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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
(171)
Cbox! 碎碎念[留言板]
《风声鹤唳 逃亡卷》作者:兔佬
风声鹤唳-逃亡卷
无懈可击,这是你给我的感觉。但我却忘了,你也是人,也有做不到的事,也需要支援
……
有承诺,有掠夺,有温柔,更有占有……神啊,就让我沉沦一次吧!
云岫出被晋王轩辕哲挟持到朝阳城,高傲自尊的云岫出绝不认输,咬牙硬撑过身上的伤
,与体内激昂乱窜的母蛊,期盼风星野能来相救……
风星野终于出现了,这回他再也不放开云岫出,决定娶他为妻,才不管什么十三公主的
婚约!正当风星野得意洋洋,认为云岫出已属于他一人时,却不料一把"焦尾"琴的出现,
猛地动摇了他的信心……
主角 云岫出,风星野
第一章
当晚,晋王的王帐,几十盏鎏金的精铜油灯将大帐映得灯火通明。御榻上,云岫出一动
不动地躺在上面,这次晋王分外小心,不但制住了他全身十几处穴道,还用冰蚕丝牢牢捆住
了他的手脚。刚才几位最负盛名的御医在这里仔细检查了云岫出的眼睛,最后得出结论:云
王,确实是瞎了。轩辕哲阴沉着脸听完,只问了一句话:"如果废了他的武功,他会不会死
?"
几位大夫小心地对视一眼,答道:"云王所中之毒全部凝聚在头部,此刻是全靠他的内
力在压制毒性,如果将他的武功废掉,毒性涣散,恐怕活不过十天。"
此时大帐之中阴云密布,气氛之压抑,已达到临界,晋王的怒火,更是一触即发。他咬
着牙对云岫出恨恨地说道:"云王,你是真够狠,连对自己都能这么狠!"
云岫出淡淡一笑,"你不是更狠吗?连个瞎子都想欺负!我都已经瞎了,又被你制住了
穴道,你有什么必要还要捆住我的手脚啊?"
"怎么,云王不会这就怕了吧?"
"怕倒还不至于,不过这样捆着睡觉谁都不舒服啊!"云岫出很无辜地说道。
轩辕哲冷"哼"一声,挥手让御医下去,然后冷冷地说:"云王,你现在要操心的恐怕
不是睡觉吧!"
"怎么不是?我现在就只关心怎么才能睡得更舒服一点,至于晋王要怎么处置我,是下
毒,用刑,强暴,还是废武功,这些好像都是晋王你该操心的问题吧!"云岫出闭着眼睛,
慵懒地说道,就好像是在讨论晚饭要吃什么样简单。
"那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做呢?"轩辕哲走到他身边,盯着他问道,声音危险而低沈。
"随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又不是你,帮你想也是白想。如果晋王还没考虑好,
能不能让我先睡一会儿,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就行。"云岫出懒懒地,仿佛再也不想多动脑
筋。
"如果我说我现在就已经想好了呢?"轩辕哲略一沉吟,随即问道。
云岫出眨眨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做出一个努力思考的样子,然后又马上显得兴
趣缺缺地说:"你不过就是想先废我武功,然后强暴我,接着对我用刑,最后干脆毒死我!
"
"你是这样想我的吗?"轩辕哲一愣,刚刚他的确是在这样想,像云岫出这样的敌人,
既然不肯臣服于自己,那么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杀掉,这是每一个帝王都明白并一直恪守的原
则。轩辕没想到的是云岫出的心思会如此敏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准确地洞悉自己的思维
。想到这样的尤物在几天之内就将不存于世,内心又有些不舍,这一路上云岫出不经意间流
露出的绝世风姿,让他不顾一切地想将其据为己有。
"是啊!像晋王你这样光凭下半身思考又外强中干的人,会不这样想吗?"云岫出撇撇
嘴,不屑地回答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被云岫出如此蔑视,轩辕哲勃然大怒。
"不是吗?唐戎的事,是你做的吧!他也就算个大孩子,你在我王府里吃了一个亏,就
拿他出气,还不是外强中干?"云岫出口气淡淡地嘲弄道。
"那以云王你的高见呢?"轩辕哲想了想,觉得云岫出话里有话,不禁又问道。
"我喜欢催毁对方的意志。"云岫出幽然地说道。
轩辕哲一愣,他终于听明白了云岫出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催毁你的意志?云王,你到
现在还想和我较劲?"
"是啊,晋王,你考虑了半晚上都还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觉得虽然捉住了我,但还不够
解气,这次赢得有些运气,不畅快?你就真的不想和我再比一次吗?彻底地赢我?"
轩辕哲阴戾地笑了,云岫出的建议挑起了他的兴趣。他虽然知道云岫出的目的,但还是
忍不住想试试,如果能让云岫出匍匐在他的脚下,那会比攻占几座城池更让他有成就感。"
云王,你就敢肯定我不能摧毁你的意志?"
"我不敢肯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我也有,就看你多久才能找到!"云岫出慎重
地说道,又抛出一人诱饵,不管怎么说,只有先保住命,才能有一线生机。他在心里暗暗给
了风星野一个月的时间,等着他来救,不过要如何才能在晋王这样残暴的人手里活上一个月
,他心里确实没底。晋王想催毁的是他的骄傲,如果他支撑不下去,一旦精神垮了,轩辕哲
就再也不会将他留在世上。
"那好,我记得曾经说过,我要让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们不如就试试看!"轩辕哲上了
御榻,心里有了决定,手上就再不犹豫,他一边解开云岫出的衣襟,一边残忍地说道。"现
在,第一步,我们就从征服你的肉体开始吧。云王,告诉我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拒绝我,我
可是拭目以待啊!"
云岫出微笑着淡淡说道:"我现在是人在砧板上,能有什么办法,晋王想怎么样就怎么
样吧。不过有个词不知晋王是否听说过,叫做'味同嚼蜡',晋王就好好享受吧!"
"呵呵……云王是在开玩笑吗,像你这样美妙的肉体,怎么会是'嚼蜡'呢?"轩辕哲
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边将手伸进衣襟,捏住他胸前的红萸,用指尖狠狠一掐,嘴角浮现
出一抹嗜血的微笑。
如针刺般尖锐的疼痛猛地向他袭来,云岫出知道这次晋王要开始动真格的了,脑海里浮
现出唐戎被虐得遍体鳞伤的躯体,他从没指望过晋王会对他手下留情,看到他的痛苦只能激
起轩辕哲更多的兴奋,更大的刺激。"想要看我的笑话吗?我云岫出可不是唐戎!"他默默
地想着,努力平息肉体带来的疼痛,放松身躯,在脑海深处对自己强行深层次地催眠。慢慢
地,他的意识逐渐脱离了肉体,再也感受不到痛楚,似乎那具正被晋王残忍虐待的躯壳已不
是自己的了……
轩辕哲很快就发现了云岫出的不对劲,自己施虐的地方都是人体上最敏感的部位,即使
云岫出的忍耐力再好,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此刻的云岫出,嘴角挂着安详的微笑,灵魂
却仿佛已经出窍,只留下一个躯壳任人处置。施虐的快乐就在于感受被虐者的痛苦、恐惧、
心悸、颤抖与哭泣……可是当这一切反应都根本不存在时,真的是味同嚼蜡!
"味同嚼蜡!好你个云岫出,我倒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狠的角色!"他挥手招来御医,
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快给我弄清楚!"
三名御医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刚刚还好好的云王,现在已被虐得惨不忍睹:胸前的红
萸已经肿得像个樱桃,鲜艳地滴出血来;全身雪白的肌肤上,到处是渗血的牙印;嘴角已被
人咬破,流出鲜红的血来……然而最诡异的还是云王本人,在经历了这些凌虐后,他神态安
详,呼吸平稳,仿佛没有知觉。御医快速地检查一遍之后,战战惊惊地向晋王禀报道:"回
禀大王,云王是被自己催眠了,所以没有意识,等过几个时辰如果他感受不到刺激,就会慢
慢自行醒转。"
"有什么办法可以制止他对自己的催眠?"轩辕哲微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问道,开玩
笑,如果每次一虐他就对自己催眠,那还有什么玩头?
御医微微摇了摇头,但看见晋王不善的神色,又赶紧补充说:"云王是催眠术的高手,
要想阻止他对自己催眠是不可能的。不过这种对自己催眠的方法很耗精力,对施术者的寿命
也有损伤,所以一般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用。"
晋王点点头,甩袖离开了王帐,来到何融雪住的地方。刚进帐,一个芳香酥软的娇躯就
偎进了怀里,轩辕哲心中一荡,搂着她直接上了床榻。一番云雨之后,轩辕哲搂着何融雪问
道:"阿雪,你跟在云岫出身边这么久,你知道他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何融雪凝思半晌,悠悠地说道:"我也说不上,他似乎比谁都能忍,也比谁都心狠,这
世上好像就没有什么是他在意的。不过我倒见过他惟一失态的一次,就是参总护法去袭击他
的那晚,他和银雪城的风星野似乎闹崩了,风星野当晚就离开了王府。那天晚上,他一个人
失魂落魄地在风星野的院子外站了一整夜,我也是那晚趁他失神才暗算成功的。"
"他和风星野的关系就真的这么好?"轩辕哲听到云岫出曾在风星野的院子外守了一夜
,心里不觉有些吃味,口气就有些酸。
何融雪暗暗瞄了他一眼,云岫出的魅力她比谁都了解,她当然不希望轩辕哲也陷进去被
他迷惑,所以她故意不懂地说道:"是啊,风星野在云王府只呆了短短两天,不过这两天他
都是住在云岫出的房间。而且,就在他通缉大王您的那晚,两个人在房里可是整整做了一晚
上的那种事,我听说第二天云岫出连路都走不了,所以才会去通知参总护法截杀他。"
轩辕哲听了半天,除了一句"整整做了一晚上的那种事"外,其余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顿时气炸了肺,想想云岫出的抗拒和对自己肆无忌惮地羞辱与蔑视,轩辕哲此时恨不得
活活剥了他的皮。何融雪倚在晋王怀里,看着他的目光越变越狰狞,知道目的已经达到,轻
笑起来,揽住晋王的颈子又吻了上去。
翌日,晋王的銮驾起程回京,冗长的仪仗在官道上绵延了一里长,从伏越关到晋国的京
城朝阳本来只有五日的行程,但照这种有若蜗牛爬的速度,至少要多行两日。
坐在宽敞豪华的御辇上,一向阴戾暴躁的轩辕哲此时一点也没有感觉气闷,因为他想到
了一个更好玩的玩法,这次云岫出就算真是铁打的也甭想玩得过他。他悠悠地品着一杯香茗
,等着云岫出慢慢醒转。
过了近一个时辰,云岫出才从催眠状态慢慢醒了过来,身体随着下面的床榻在轻微地晃
动,应该是在车上吧?四周只有一道呼吸,轻微、悠长而平稳,是个高手。不过此人在气势
上让人感觉如此阴戾、蛮横,云岫出叹口气,那就只能是轩辕哲了。轩辕哲是世上仅有的几
个在气势上可以和风星野比肩的人之一,不过风星野给人的感觉虽冷但不阴,更不用说在跟
自己单独相对时,还会时时展现出他温暖柔情的另一面。想到这云岫出又不得不叹了口气,
甫一醒来就遇上轩辕哲,看来今天是不要想好过了。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躯体,今天他不但没
有被绑,连身上被制住的穴道也被解开了大半,除了还不能运行真气,其他诸如要想活动一
下什么的,却都可以做到了。不过,按照云岫出的理解,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得到的待遇越好
,就说明等会儿他会着得越重!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轩辕哲的方向,灿烂地笑着说道:
"好了晋王,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你老准备怎么着?"
轩辕哲也笑了,伸手将云岫出拉进了自己怀里,探进他的衣襟,抚弄着他的私处,低声
在他耳边说:"昨天云王可真不够意思,这么好玩的场面也不参加。我可丑话说在前面,如
果今天你要再敢给自己催眠,我就叫上几百个当兵的,就算奸尸也要把你干了!"
"呵,好吓人啊!晋王可真吓住我了!那……如果我听话不催眠自己,晋王准备给我什
么好处呢?"云岫出做出一付很夸张很害怕的样子问道。
"如果你听话,我可以答应不主动上你,除非你求我。"轩辕哲阴阴一笑,暗道,你不
可能不求我。
云岫出稍一沉吟,轩眉问道:"你该不是想喂我吃春药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轩辕哲也不否认。
突然,一个绝妙的想法在云岫出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做出很难取舍的样子,犹豫良久,
又问道:"你准备喂我多少?如果多了,就算想勉强抵抗也没用!"
"你放心,我也不欺负你,一天一次,一次一颗,如何?"轩辕哲故做大方。
"好吧,那我就试试。"
"这是我们晋国大内宫中御用的催情之药──一品仙,质地绝对精纯,除了催情外,没
有任何副作用,云王就请放心服用吧!"轩辕哲从一旁矮几上拿出一粒早已准备妥当的白色
药丸,喂进云岫出嘴里,看着他咽下,然后补充说道:"不过药性奇猛,就算是处女,服了
它也要变成淫妇。而且药效很长,没有六七个时辰,药劲是过不去的,所以几年前就已经被
列为禁药了。"
云岫出苦笑一下,从晋王怀里挣开,坐到一旁,说:"能否请晋王找人来给在下读本书
,消磨一下时间,否则就算我忍得下来,以晋王你的自制力,我还真不放心呢。"
"好吧,就叫阿雪来给我们念一段吧,相信她也很想看看云王等会儿的媚态!不知云王
想听什么?"轩辕哲一点也不着急,一品仙的药效他是亲眼见过的。
"既来了趟晋国,虽说看不见,但还是请何姑娘给我念一本关于晋国风土人情、山川景
物的书吧。"云岫出淡淡地说道。一品仙果然可称做春药中的极品,短短时间,他的下腹就
如燃起一把烈火,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一抹潮红,眉间微微的隐忍更增添了些无奈的媚惑,此
时的云岫出,任是无情也动人,轩辕哲竟看呆了。
"我大晋之地,受神之庇佑,纵横各八万余里,山川秀美,水流千条,自远古即为燕晋
大地鱼米之乡……封胥山,自古为晋之圣山,绵延千里,山峰数百座,终年积雪,其最高峰
峰高万丈,上有仙人居住,终年云雾缭绕,不见其庐山真面……"何融雪登上御辇,捧着一
本《晋.山川志》朗朗读道,清脆的女声在御辇中回响,也拉回了晋王的神志。
云岫出靠在椅背上,正襟危坐,嘴角含着浅浅的微笑,显得专心致志地在听何融雪朗读
。其实他早年陪太子在南书房读书时,就曾读过这本,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书中的每字每
句现今仍记得清清楚楚。因而他的心根本就没放在听书上,一品仙已经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他的体内本来就豢养着一只情人蛊,春药入体,绝大多数药性几乎都让体内的蛊虫吸食了。
被催情的母蛊此时状若疯癫,在他体内乱窜,疯狂地叫嚣着子蛊的应和,催发的情愫比一品
仙来得更猛、更激烈,让他用尽全部的精神都几乎无法控制。
不过,这也正是云岫出处心积虑想要的!
将近一个月前,他将自己一直豢养在体内的情人蛊渡给了风星野一只,按理说如果两人
中谁有情绪上的重大波动,对方都应能查觉到。不过这两人恰好都是最不易动感情之人,相
隔距离又太远,所以虽然偶有所感,但都不分明。云岫出自从在伏越关被晋王抓获,心里就
一直在想着怎么能不动声色地给风星野传递消息。他不愿示弱,所以阻止了蝴蝶去银雪城,
如果他云岫出可怜到需要哀求风星野来救,那他还不如死在晋王手里。所以今天轩辕哲提到
用春药时,云岫出痛快地答应了,情人蛊本就对情欲最为敏感,再经春药一催逼,风星野若
还察觉不到那才是怪事!而且这种情欲来得如此猛烈与持久,风星野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他
出事了吧!果然,就在云岫出双颊通红,嘴角差点咬破,浑身冒着细细的冷汗,双手已捏得
近乎痉挛,连失明的眼睛也染上情色时,体内的母蛊却慢慢冷静下来,就像被什么给冻住,
最后终于不动弹了。
银雪功!云岫出舒了一口气,风星野终于出手了。
银雪功是一种至寒的内功,风星野因为修炼这种内功,平常对人对事都带着澈骨的寒意
,让人难以亲近。不过风星野早在十年前就已将银雪功修炼至前无古人的第九层境界,在功
力收放上早已自如,现今仍时不时露出寒意倒多半是因为他嫌麻烦故意而为之了。
情人蛊虽是自己从小养的,但在控制上他反而不如风星野。从那晚将子蛊渡到风星野身
上,不到半个时辰,就被风星野操控自如,反过来利用它将自己吃干抹净,被他折腾了一宿
。虽是自己心甘情愿半推半就让他上的,但平时想起,难免有些不甘,凭什么呀,大家都是
男人,谁也不比谁少点什么,凭什么他就要让风星野上呢?虽说风星野是答应每月初二让自
己,但怎么算仍是吃亏啊!想到这里云岫出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我这都是在乱想些什
么啊,风星野已经和十三公主独孤秀儿订了婚,而且再过几天两人就要成亲,我还在这里想
这些做什么!不过,现在他知道我出事了,如果还想着来救我,恐怕这婚期就得误了……看
他控制子蛊的那股狠劲儿,连我体内的母蛊都捎带着不动弹了,恐怕他是为了要帮我一把直
接用银雪功将子蛊给冻僵了吧?虽然此时一品仙的药力还未过去,云岫出仍要打起全身的精
力来压制,但只要心里想着还有风星野在支持自己,顿时就感觉轻松多了,又燃起了斗志。
两个时辰后,厚厚一本《晋.山川志》被何融雪读完了,云岫出虽汗如雨下,但仍稳如
泰山地坐在那里。他虚弱地勉强笑了一笑,开口赞道:"何姑娘读得真好,连这么枯燥的一
本山川志都能读得如此有声有色,岫出今天还真是长眼了!当初我们上学时,若能有何姑娘
哪怕十分之一的人来给我们如此读书,什么学不会啊?"
何融雪虽一直在读书,但一多半心倒都放在了云岫出身上,她看着云岫出是怎么在努力
地控制一品仙,对到这地步都死活不肯丢份的人,恨虽恨,但也不能不服。她婉言说道:"
云王,我还在峨眉山时就曾听说你陪太子在南书房读书的事,你们不是兄弟吗?现在反正也
是闲着,不如你给我们讲讲,就当说闲话聊天吧!"其实当年坊间传闻的关于云岫出的闲话
大多不堪,因而何融雪才更觉不可理解,一个如此坚韧的人,怎么会真的干出传闻中的那些
事来呢?
云岫出微微苦笑,"何姑娘,现在好像不是聊天的好时候吧,而且我读书时也没什么可
说的事儿,也就是每次作文多写几篇,让太子先选了好的交差就行。"
"那……太子知道你是他弟弟吗?"
"怎会不知道?燕国多少世家子弟,要不干嘛巴巴地选我侍读呢?"
"那……你们相处得怎么样?太子虽然垮了台,被废为庶人,但现在仍圈禁在太子府里
,你在京都时都没去看看吗?"云岫出整整在京都呆了十年,和太子朝夕相对,要说两人间
会没有什么,何融雪打死也不相信。
"何姑娘,你这到底都是想知道些什么啊?"云岫出无奈地苦笑道。
"她说这么多废话,我看不过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跟太子上床?"轩辕哲在一旁冷
冷地插嘴道。
对晋王话中的粗俗无礼,云岫出不以为忤,淡淡说道:"这种春梦了无痕的事情,何姑
娘不该问的。"
"是不该问。其实我见过太子一面,在京都我们大王后来一直屈尊住在太子府里,我去
联络大王时,见过太子一次。当时我问太子,被你整得这么惨,想不想报仇。云王,你知道
他说了什么吗?"何融雪的口气越来越咄咄逼人。
"云出岫以无心,鸟倦飞而知返。都过去了的事,再提还有什么用呢?"云岫出倦怠地
说道,再不想提这个话题。
何融雪一愣,不可思义地看着云岫出,因为当时太子就是这样回答她的,连一个字都没
有差,甚至连那种倦怠的语气都一模一样,令她恨铁不成钢地很想痛殴太子一顿。
"不过……有一件事我倒一直不太理解,云王,以你家老头子的那种狠法,怎么会不干
脆杀了太子,而只是圈禁了事呢?"其他两人都已经不想说话,轩辕哲的兴趣倒被勾起来了
。
云岫出闭上双眸,再不搭理那两个无聊的闲人,做出一副很辛苦、很难受,再已无暇分
心的样子来。其实一品仙大部分的药性都被母蛊吸了去,其他残存在体内的此时也已经消磨
地差不多,不过若不做出辛苦难受的样子来,晋王又怎肯放过他呢。
这一天轩辕哲可说是扫兴而归,云岫出竟然真的硬抗过了一品仙的药力,让他大失所望
。难道说一品仙真的是虚有其名?或者说对有内力的高手效果要打折?轩辕哲想不通,思考
良久最后干脆自己服了一粒。结果证明,药是真药,也是好药。证据就是……咳!咳!第二
天,轩辕哲又信心百倍地给云岫出喂了一粒一品仙,不过这次不得不换了一名侍女来给云岫
出读书,读的是整整五卷的《晋史》。
五卷《晋史》读完,时间又过了三天,到了四月初一,离京城朝阳已经很近了,若是快
马只需一天就可到达朝阳城。此时,轩辕哲已经快要抓狂了,云岫出在连日的折磨下,人虽
瘦了几圈,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但神经却越来越坚韧,越来越不可撼动。轩辕哲知道,若
再不出狠招,自己就要输了。他登上御辇,手里拿着一盒钢针,说:"云王,能撑这么久,
我不得不配服你,今天我要给你加点料,请云王不要见怪!"
云岫出躺在榻上不置一词,他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身体在这几日春药不断地催情下,已
经敏感到稍一碰触,就是一阵销魂噬骨的轻颤。身前的欲望已昂扬了几日,却一直得不到解
放,让他欲火焚心,犹如身在地狱。更可怕的还是体内的母蛊饱食春药,又一直没有散发出
去,这几日一直是风星野在帮他控制,一旦风星野也无法控制时,母蛊爆发出来,后果无法
预料。
轩辕哲见云岫出不想搭腔,也不再多说,从瓷罐中取出两粒一品仙,一粒径直喂进他嘴
里,另一粒夹在食指和中指两指的指尖。他从榻上抱起云岫出,脱去他的裤子,手伸到后庭
密穴的入口,就要插入。云岫出无言地身体一僵,轩辕哲冷笑道:"你放心,我说话算数,
不过你后面的这张小嘴,我也应该喂一颗啊。"说完两根手指猛地一插,生生刺了进去,将
药顶进了甬道最深处。
云岫出的身体久经人事,现在不过是在靠精神强自忍耐。手指刺入,饥渴的甬道不但没
有排斥,温热的肠壁反而紧紧地吸附住这外来物,不肯放它离开,
轩辕哲讽刺道:"原来云王已经如此饥不择食啦!这算不算是你的邀请呢?"
云岫出如此丢人,却又无法控制,他咬牙道:"把你的脏手拿出去!"
轩辕哲脑羞成怒,猛地抽出手指,拿起盒中的钢针,冷笑道:"云王看样子今天可真撑
不下去了,那我就帮你一把吧!"手起针落,一寸多长的钢针完全刺进了云岫出膝盖关节。
"……"突如其来钻心的疼痛让云岫出几乎惨叫出声,他嘴已张开,却在最后关头又凭
着毅志顽强地将声音咽了回去。汗水汹涌而出,身体几近虚脱,就是这样他仍然笑了,更加
灿烂地笑了。"晋王说得不错,的确可以降火。"
"云王喜欢就好!"轩辕哲拿起剩下的一盒钢针,悠然说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
做个全套吧?"
"晋王今天这么狠,是输不起了么?"云岫出淡淡说道,在他脸上完全看不出痛苦的痕
迹,只是脸色苍白如纸,细密的汗水顺着脸颊如涓涓溪流般不断落下。
"云王,你可还没赢呢!等你真的赢了再来奚落本王吧。"在轩辕哲心中,根本就没有
"输"这个字,为了赢他可以不择手段,成王败寇本就是每个帝王终生的信条。他又拿起一
枚钢针,为了增加疼痛,故意慢慢刺入……
整整三十六枚钢针,每一枚都深深地扎进了云岫出的关节。云岫出的双手,痉挛地伸开
又握紧,握紧又伸开,嘴唇已咬出血来,但始终没有哼出一声。刺到最后,逐渐沈不住气的
反而是轩辕哲,他握针的手开始轻轻地颤抖,但还是咬牙刺了进去。终于刺完了,云岫出的
一袭白衫,染上了点点血迹,如一朵朵绚丽的红梅,翩然绽放。墨黑的长发被汗水浸透,湿
湿地贴在身上,雪白的脸庞,憔悴的面容,强自隐忍的眉心和虚弱无力软软躺在榻上的身体
,脆弱得像个瓷娃娃,仿佛伸手一捏就会脆掉。轩辕哲胸口一窒,几乎不能呼吸,原来被凌
虐到极致竟是如此的美丽。
云岫出缓缓呼出一口长气,身体已痛到麻痹,除了全身的钝痛没有其他任何知觉。三十
六枚钢针将他像玩偶一样钉得死死的,连每一块肌肉的轻微颤动都痛入骨髓。轩辕哲这样做
不会没有他恶毒的目的,等一会儿疼痛缓和后,现在暂时被痛感压住的春药药劲就要上来了
。先不说吞下的那一粒今天还能否控制住,光是后穴被轩辕哲塞进的那一粒,云岫出就知道
自己绝对无法承受。他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处子,这具身体有多敏感他自己知道,等会儿塞进
甬道最深处的一品仙药性发作时,后穴中如万蚁钻心的灼热饥渴,和轻微扭动所带来的针扎
的痛苦,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云岫出知道,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趁一品仙还没有发作,就先震断自己的心脉!可
是,如此一来,会殃及风星野。他将情人蛊渡给了风星野,就已经把命和风星野连在了一起
,虽说风星野能控制子蛊的发情,但如果他死了,子蛊的噬心之蚀,他不敢赌风星野仍能控
制住。他有些犹豫,左右为难,这时后穴已开始发热,发痒,小腹中也有一股热潮涌动,必
须马上做出决定了。他一咬牙,开始默默地凝聚内力,心里暗叹一声,对不起了,风星野,
我没办法了,你自求多福吧!
轩辕哲呆立了一会儿,慢慢回过神,云岫出身上的春药已经开始发作,他原本没有一点
血色的脸颊现在染上了淡淡的一层红晕,脸上的神色有些哀伤,有些绝决。轩辕哲知道,云
岫出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此刻他一定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只要他还是个人,这次他就绝对扛
不过。他心里暗暗祈求,云岫出,受不了你就喊一声吧,哪怕你只叫了一声,我也给你马上
取下来,全部取下来。窗外传来一阵湖水拍岸声,空气也湿润了许多,銮驾正经过晋国第一
内陆湖──坠月湖,绕过坠月湖就可望见朝阳城了。
云岫出也听见了水声,按照《晋.山川志》中所描述的,这应该就是坠月湖吧。传说夏
日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浸入湖水,遥望之下,湖面白雾濛濛,映映生辉,诗人争相传颂,赞
为坠月。云岫出看不见美丽的湖景,他只记得书上所说,坠月湖背靠晋国的圣山封胥山,湖
水为封胥山上冰雪所化,冰凉刺骨。如果不想连累风星野,就只有试试冰凉刺骨的坠月湖水
能不能对他有帮助了。他咬牙从榻上坐了起来,每动一下,都有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从御
辇上跌落在地,爬起,站直,如此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让他感觉已痛了一辈子般漫长。意志超
越了痛苦,他笔直地挺立,朝坠月湖一步一步走去,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血不断浸出来
,将白衫完全染成红色。
轩辕哲就这么看着云岫出滚下御辇,走向坠月湖,他想阻止,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
音。面对一个如此骄傲的人,即便是他,此刻也不能不心折。他心里暗暗想到,这次是不是
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对云岫出这样晶莹剔透如精灵般的人物,我即使不得不摧毁他,但至少
也应该尊重他吧!他举起右手,让銮驾停了下来,五千禁军围在坠月湖边,整齐肃立,崇敬
的目光膜拜着象神一样孤标傲世的燕国云王。
云岫出循着水声,一步一步走进了坠月湖。冰凉浸骨的湖水刺痛了他的肌肤,他的骨头
,他的神经,但也涤清了他体内的欲火。他走到水面齐颈的位置,不再移动,静静地浸泡在
湖水中,风声、水声、水鸟鸣叫声,第一次听得这样清清楚楚,这样美好,这样惬意。风星
野,我已经做完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剩下的,就交给那个叫命运的东西吧……一个时辰后
,云岫出的身体由凉到痛,到巨痛,到刻骨的巨痛,再到麻木,到麻痹,到失去知觉……他
晕了过去,身体慢慢沈向湖底。
一个白色的人影如大鹏展翅般掠过湖面,轻轻一捞,将云岫出即将沉没的身体从湖水中
捞出,在水面轻轻一踏,转身,回旋,掠过持戟而立的禁军,落在一匹飞奔而至的马上。他
轻轻搭上云岫出的手腕,一试脉搏,松了一口气,好险,再晚片刻,就错过终身了。抬头,
双眸怒视对面的晋王,一道冰冷的寒流如电般击在轩辕哲脸上,如此冰冷,如此不近人情,
让晋王心中一悸,一股寒意漫入心中。
风星野!
"快!抓住他们,绝不能让他带走云王!"轩辕哲马鞭一挥,急促地命令道。
五千禁军整齐划一,迅速堵死通向伏越关的大道,风星野嘴角轻蔑地一扯,拨转马头,
转向朝阳城疾弛而去。大宛的名马快若闪电,转瞬间将晋军抛出一里多路。
一路疾奔,终于来到了朝阳城外。朝阳城守军显然刚刚接到通传,正在关门落锁,铁闸
已放下一半,一尺多厚的城门也已半关。风星野略略估算了一下距离,双腿一夹马腹,险险
地连人带马冲进城门,手中剑光一闪,十几个率先扑上的士兵倒地身亡,等到警讯纷纷响起
,风星野已人影不见,消失在小巷中。
入夜,风星野终于将云岫出从上到下收拾干净了。他深锁着眉头,透着冰冷的气息,取
出了整整三十六枚钢针,每取出一枚,他的气息就更冷一分,最后,即使是站在院子里,也
能感受到他的那股寒意和怒意。伤口涂上了最好的金创药,用白布不松不紧地裹好。几床厚
厚的棉被将云岫出裹在中间,但他仍冷得瑟瑟发颤。风星野叹口气,脱下衣服上床,将云岫
出紧紧地抱在怀里,似乎狠不能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他一点点小心地用真气揉搓着云岫
出冻得发僵的肌肉和骨节,心里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自己被婚事逼得跷了家,如果不是为了
想见云岫出而来伏越关,如果不是正好有一匹好马,如果不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疾驰,那
么今天他都有可能抓不住云岫出沉入湖水的身体……
云岫出的身体渐渐暖和过来,逐渐发烫,雪白的肌肤烧成了绯红色。风星野一试额头,
烫得吓人,他连忙叫人去请大夫。正要起身,云岫出突然反手抱住了他,手脚虚弱无力地缠
住他的身体,灼热的体温催发了体内累积数日的春药。在神志迷糊中,他只觉浑身都在饥渴
,如几万只蚂蚁在体内乱爬,心里骚痒难熬,他喃喃地说道:"星野……快给我……我好难
受……帮帮我……"
风星野心中一痛,云岫出在昏迷中仍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在他心中,自己应该是他惟一
相信,并敢于依靠的人了。可是,在他被晋王折磨成一个破布娃娃时,自己又在哪里呢?明
知道云岫出是那种别扭的性格,为什么在京都就一定要跟他赌那口气离开呢?还有,自己明
明心里早就有了决定,为什么不早点跟父母亲坦承一切,如果他能再早离开几天,岫出是不
是就可以不受这些罪了?想到像云岫出这样骄傲的人,该是怎样的无助与绝望,才会让他自
己走下坠月湖,宁愿永沈湖底也不愿出来,他就是一阵剜心般的疼痛。
他尚在自责,云岫出可等不及了,他本能地抱住此时体温略显偏冷的风星野,在他身上
饥渴地磨蹭,充满欲望的呻吟与喘息,都在强烈地挑战风星野的神经。若是平时,云岫出的
主动投怀送抱当然是他求之不得的美事。可是今天,云岫出受伤之后体力早已经消耗殆尽,
又在坠月湖中受寒过久,风寒侵体,发着高热,这一病来势汹汹还不知几时能好,绝对无法
承受这样激烈的"运动"。可是,看云岫出此时的状况,春药的药性也来势猛烈,如不帮他
舒解怕也不行。
这种左右为难的事情,风星野也只是一瞬间就作出了决断。他运起银雪功,全身温度顿
时下降许多,变得凉爽宜人。云岫出对这个"抱枕"显然非常满意,他移了移身体,尽量多
地贴上去,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感觉,熟悉的体味,竟让云岫出在迷糊中睁开了眼睛。可是
,那双如潭水般清洌、温柔、深邃,随时焕发神彩的眸子,现在却无比黯淡,萧瑟。风星野
心疼地吻了吻他的眸子,在他耳边低声说:"是我,岫出,我来了,放心吧,你已经安全了
。"
云岫出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有听见,他呢喃道:"星野……我撑不下去了……我想要
你……"
风星野苦笑一下,伸手握住云岫出身前的欲望,温柔地替他揉搓,叹了口气,"你现在
的样子,就算我让你上,你也上不动啊?!"他手上的力道不轻也不太重,既让云岫出不太
兴奋,又能让他得到舒解。云岫出也是积得太久了,短短时间,就在风星野手中泄了数次,
欲望稍平,又沉沉睡去。
等到云岫出真正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高烧退后,身体依然虚弱,云岫出意识稍一回复,立刻警觉地先探查周围情势。然后,
就在他身旁不及一尺处,感觉到一个清冷却无比熟悉的气息,正默默注视着自己。他心中一
片温热,鼻子却酸酸地,一滴泪水从眼角滴落,他连忙转过头,用手轻轻拭去,问道:"你
什么时候来的?"
风星野一笑,从床上把云岫出抱起,爽朗地说:"先不说这些,今天太阳不错,我抱你
出去晒晒,把脸晒黑一点,不然这样惨白惨白的,难看死了。"走到院子里,将云岫出放在
一张早架好的躺椅上,招呼说:"你右手有一张矮几,上面有杯茶,还有些水果,想吃什么
就自己拿。"
"你知道我眼睛瞎了?"云岫出口气很淡地问。
"嗯,看出来了。"风星野坐到旁边另一张躺椅上,自在地伸伸腰,舒服的躺下。
云岫出等了一会儿,见风星野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你想要我说什么?"
"诶,姓风的,我眼睛瞎了肯定会很难过,你至少应该想着安慰安慰我吧!"云岫出暗
示半天都没有反应,于是无理取闹地说道。
"好吧,岫出,眼睛瞎了就算了,想开点,你就节哀顺便吧!"风星野口气沉重地说道
,然后又强调说:"还有,你可以叫我名字,但不能叫我姓风的,听见没有!"
云岫出忍不住轻松而愉快地笑了,他的笑容象春日一样灿烂,"风星野,你为什么总是
与别人不一样啊?"
"你又不是今天才瞎的,要伤心也早就该伤心过了,而且就你做的那些事情,也没有什
么值得同情的。不过,岫出,你要弄清楚,我不同情你,不等于我不会心疼!"风星野口气
平淡,但不容置疑。
云岫出心里一窒,转头说道:"好了,我们说点正经的,这是哪里?"
风星野见他又要逃避,也不强逼,回答说:"这里是晋国的国都朝阳城,我在坠月湖救
起你时,看你伤得很重,就带你来了朝阳,至少这里大夫和药都齐全。这个地方是银雪城十
年前在朝阳建的一个密秘商号,外面是卖纸和笔的铺子,你放心,很安全。"
"那……你是怎么来的?我虽然希望你来,但怎么算,都觉得你赶不及。"
"我是跷家偷跑出来的,我老爹逼我娶十三公主,我又不好硬顶,所以给燕王上了个折
子就跷家跑了。原想先来找你,还没到伏越关就发现你出了事,所以赶了几天,还好让我赶
上了。"
"这么说……你不娶十三公主了?那燕王怎么肯放过你?"云岫出按捺住内心的喜悦,
小心地问道。
风星野这次可来了兴趣,跃到云岫出的椅边,抱住他,在他耳边神秘地说道:"你家老
头这次绝对不会放过我了!我给他上了个折子,说我很愿意跟王室联姻,不过我不想娶他女
儿十三公主,我要娶的是他的儿子云岫出,公主的嫁妆我留下了,就当是他给儿子准备的聘
礼。"说完,开心的哈哈大笑。
云岫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开玩笑的吧?"
风星里摇摇头,肯定地说:"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我上的是明折,他想压也压不住,
现在燕国大概已经尽人皆知了。"
云岫出恼怒道:"风星野!你要疯一个人疯去,把我扯进来做什么?你还嫌我不够乱吗
?"
"偶尔疯疯有什么不好?岫出,你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什么都要跟人较劲,什么都
要比别人更好,所以才会这么累!而且,这种事,一个人想疯也疯不起来啊?岫出,你想想
,嫁给我有多少好处,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风星野贴着云岫出的耳朵轻轻诱惑道,一
边说还一边轻轻咬着他的耳廓,让云岫出浑身一阵酥麻,阵地就有些守不住,只能赌气说:
"能有什么好处,我一个也看不出来!"
"你想啊,如果你嫁给我,你就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家了,会有一个人永远爱你,支持你
,不背叛你,等你疲倦了还能收容你!"风星野的语音充满了诱惑,让云岫出真有些动摇。
"可是,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没有这种做法!再说,干嘛不是你嫁给我啊?"
"岫出,这世上虽说没有规定两个男人可以结婚,但也没有说两个男人就不可以结婚啊
!我们都不是那种俗人,干嘛要理会他们的意见呢?"接着,风星野话锋一转,"至于谁做
丈夫,那是因为你没有我有勇气,你连爱我都不敢承认,所以当然没资格做丈夫了!"
"谁说我不敢……"话还未说完,云岫出就意识到这是风星野的圈套,果然,风星野已
经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云岫出暗恨自己没警觉,又上了风星野的套,他也不检讨为什么常
常在风星野面前反应就要慢半拍,只一味低头生着闷气。
风星野含笑欣赏着云岫出难得一见气呼呼的可爱模样,此时他阵脚已乱,风星野自然要
乘胜追击。"好了,那我们可就说定了。今天是四月初三,是你家老头亲自为我选的成亲的
好日子,难得你又醒了过来,我可不想把我的好日子给错过了。"不等云岫出反应过来,风
星野抢先吻住了他的嘴唇,灵舌一下卷进了他的口腔,这下,云岫出就是有再多的意见也说
不出口了。清爽、干净,像旷野中的春风,这就是风星野带给云岫出的感觉。风星野的怀抱
,是他过去几天最渴望的地方,在风星野的怀抱中是如此安全,风星野的吻又是如此清爽醉
人,让云岫出的大脑一时之间再也无法思考。
令人窒息的吻终于结束,风星野深邃的目光牢牢锁住云岫出,让他虽然无法看见,但也
无法忽略那灼热而深情的感觉。一愣之下,一个通透碧绿不含一丝杂质的玉镯就套上了云岫
出的左腕,雪白的手臂,纤细的手腕,翠绿的玉镯,相映生辉。虽是男子,但戴着如此女人
味的东西,却没有一丝不谐调的感觉,只平添了几分妩媚与风流。
风星野简单欣赏了一下效果,乘着云岫出还没来得及发飙,赶紧叮咛道:"这是我们风
家的传家之宝,每代都只有城主夫人才能戴上,岫出,你可千万别弄丢了。这可是我母亲为
了给我成亲,才从手上摘下来的,不要说我不提醒,你要是弄坏了,她非叨唠死你不可。"
"你娘恐怕不是要你给我的吧!"云岫出气得好笑,又被转移了注意。其实在他心里,
风星野肯冒天下之大不违,来迎娶自己,也未尝没有一丝感动与欣慰,所以也放任着风星野
唬弄自己。
"我要娶的是你,当然就是给你的。岫出,你既然拿了我们风家的信物,从现在起,你
可就是我老婆了,以后不许不认。"风星野说完,也不给云岫出反对的机会,上下一起动手
,就要完成他心目中成亲的最后一项:洞房!
以吻封缄!
有承诺,有掠夺,有温柔,有甜蜜,更有占有。
感知到这种种心情,那么,神啊,就让我沉沦一次吧!也许,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之后
,您终于厌恶了对我的惩罚?!云岫出在心底默默地祈求,他不是一个被动的人,既然自己
愿意,那么这一次,他不能再让幸福从指间滑落。他抬起双手,揽住风星野的颈项,专注、
虔诚、热情地回吻了过去。
恍若流星般灵魂的对撞,两颗当世最精明的头脑,在瞬间炽白之后,迷失在对对方的渴
望中。
春日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春风,摇曳的树影,两个相爱而忘情的恋人,两个劫后重逢的
情人,激情四溢的热吻,所有甜蜜而美好的感情,都呈现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
一吻既酣,两个人不舍地慢慢分开,一线银丝流连地牵在嘴角,顽强地系住他们,不肯
断开,暧昧而充满诱惑。云岫出微微有些气喘,美玉般的肌肤上晕染了一层浅浅的绯红,原
本缺少血色的唇瓣在情欲的爱抚下注进了色彩,妖艳得诱人采撷。风星野忍不住伸出食指,
轻轻描摹着红唇的轮廓,低声叹惜道:"岫出,可惜你看不见现在自己有多美!"伸手一撩
,拔去了绾住长发的玉簪,墨染的长发顺势垂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柔顺地从指间轻轻
滑过,落在腰际,半掩住身体。风星野将脸埋进长发深处,轻轻地嗅着,干净、清新,如青
草的气息,令他心旷神怡,忍不住在云岫出耳边喃喃低语:"我有没有说过我最喜欢你的长
发?"
云岫出浅浅一笑,浑身包裹在风星野温柔而灼热的气息中,听着爱人对自己的赞美,他
的心早已迷失,内心的无限满足让他开口邀请道:"星野,我今天还是没力气,你自己来吧
!"
风星野轻笑,对云岫出的邀请却之不恭。舌尖轻轻滑过云岫出的耳廓,舔濡湿了内耳壁
,灼热的气息涌进耳中,原本就异常敏锐的耳朵再也无法抵御如此的挑逗,想逃开却又被紧
紧固定在怀中,酥麻的颤栗震悚了全身,越来越无力的四肢,越来越急促的喘息,不由自主
溢出嘴角满足的呻吟……一只手轻巧地挑开了他的衣襟,轻衫滑落,半裸胸膛。细碎的轻吻
顺着耳垂而下,至脸颊,纤细的脖颈,性感的锁骨,再向下,是淡粉色的红萸。舌尖的濡湿
和唇舌的轻咬,让敏感的红萸一会儿就又红又肿地挺立了,强烈地刺激逼得他不由不弓起了
背,越弓越贴向风星野,隔着风星野薄薄一层外衣,灼热的体温毫无阻隔地传递过来,让他
清晰地感觉到风星野的欲望。云岫出不想再等,也不能再等,风星野温柔的挑逗让他心中更
加焦渴,他渴求道:"星野……你……稍微……快点……"
不需要更多的暗示,风星野双手一抱,将云岫出转了方向,面向自己而卧。脱掉外衣,
两人欲望相抵,同是男人的器官相对并立,互相磨擦,奇异的触感和心里上色情的刺激,很
快顶端就浸出了甜美的蜜汁。这仍不够,风星野手掌覆下,将两人的欲望一齐握在手心,同
时套弄揉搓,时不时还用手指挑弄着根部的囊袋。紧密的挤压与磨擦,让云岫出很快就负荷
不了这样强烈的感官刺激,他的喘息愈来愈急促,全身的皮肤都泛着粉色,双手环住风星野
的颈项,嘴角不能自抑地溢出了销魂的叹息,神情妩媚到了极致。他拉下风星野的头,主动
吻了上去,香软的小舌灵巧地探进风星野的口中,挑逗、纠缠、掠夺与占有。风星野内心隐
隐地笑着,他可爱的情人,总是这样不甘示弱,这样酷爱主导他人,这样付于攻击。
蜜汁越分泌越多,风星野的掌心已经湿润,分开云岫出的臀瓣,将他双脚环在自己腰间
。沾着掌心蜜汁的手指顺着云岫出两股间滑下,滋润、摩挲、揉搓着云岫出的密穴,强烈的
酥麻感从他下体传来,让他腰肢轻轻地扭动。努力放松身下的肌肉,风星野的手指顺势刺了
进来,云岫出轻轻一皱眉,又长又粗的指头在甬道内搅动、按捺,阵阵快感传来,全身躁热
,急速地喘息。肠壁微微蠕动,密穴的小嘴轻咬着风星野的手指,包裹、吸吮,暗示着他已
准备好了。
第一次主动地渴求着别人的进入,第一次处于弱势却心无任何芥蒂地做着性爱,满足于
内心激情的引导,此刻,他只想要这个人,只想要这个叫做风星野的男人进入自己,占有自
己,充满自己,从此自己就不会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那个内心孤独寂寞的云岫出也终于有
人陪伴。
一个深深地回吻,风星野夺回了主动权。他双手抱着云岫出微微抬起,调整了一下体位
,身前的欲望对准密穴入口,一挺身,深深地插了进去。
"嗯……痛……"巨物的插入让云岫出猛地一痛,细碎的呻吟却被风星野的吻堵回了唇
舌之间。身体被完全塞满,他只有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更努力地放松肌肉,以适应风星野的
巨大。
风星野强自忍着欲望的叫嚣,云岫出温热湿润的紧窒包裹得他异常舒服,让他也忍不住
哼出了声,但他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今天是云岫出嫁给自己的第一次,他不要给云岫出留
下任何缺憾。片刻之后,云岫出终于缓过气来,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对风星野示意道:"你
动吧,我可以了。"
风星野爱怜地亲吻了一下云岫出的唇角,宠溺地说:"不急,岫出,今天我不要你忍,
你只要享受就好了。"他重新握住云岫出身前的欲望,在指间熟练地挑逗,很快,硕大而冲
血的分身又昂起了头。风星野这两天一直在用手替云岫出舒解春药的药性,对他的分身自然
早已熟透,几下忽急忽缓的撩拨,就让云岫出 "嗯……嗯……啊……"地呻吟出声,若有似
无的轻喘媚入骨髓,传入耳中,让风星野再好的定力也无法忍耐。他的欲望瞬间更加粗大,
撑开了云岫出甬道肠壁的皱褶,同时也被包裹得更加紧窒。终于,风星野暴吼一声,半跪起
身,双手抱住云岫出纤细的腰肢,猛烈地在身前抽送。硕大的分身深深冲刺着醉人的密穴,
快感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涌来。而云岫出此刻就如坐在浪尖,身体巨烈摇晃,他不得不抱
住风星野宽厚的肩膀,勉强稳住身形,垂落的长发随之晃动,撞击在风星野的腰间腿上,催
促着他更快更猛更深。直捣核心的冲撞,无法言喻的快感,带着让他麻痹的晕眩触感,瞬间
就将云岫出送上了高潮。他不能抗拒地嘶哑着低喊出声,腰部高高拱起,感受着风星野在他
体内的每一次掠夺。终于,在一次更深、更有力的冲撞下,云岫出攀上了极乐的颠峰,脑中
一片白炽,浓稠的爱液沿着一条弧线抛洒在风星野的身上。
风星野轻轻地抚摸着瘫软在怀中的云岫出,调侃他说:"岫出,你的体力好像差了很多
啊,以后可要好好锻炼锻炼!不过今天我可还没射呢,你说该怎么办?"
云岫出忿忿地回眸朝着他的方向瞪了一眼,带着几分埋怨和撒娇?!粉色的肌肤仍透着
情欲,无力的娇喘与叹息,正是前所未有的妩媚与诱人。风星野暗叹一声,本来还想自己先
忍一下,现在……他将云岫出转了一个身,背朝自己放在椅上,一挺身,仍然昂首挺立的分
身又立刻钻进了密穴。这一次风星野进攻得更加猛烈,带着粗野与霸气,在云岫出的体内横
冲直撞,宣嚣着主权。这种体位本就更方便进入,每一次直抵花核的冲刺,让云岫出几乎为
之沸腾,他随着风星野进攻的节奏扭动着腰肢,甩动着长发,迎合着他的掠夺。呻吟的嗓音
已近暗哑,反而诱得风星野穿刺得更快,更深,更猛!一波又一波的热潮源自下腹,却如触
电般直袭大脑,终于在云岫出体内温热地包容中,风星野洒出了自己炽热的爱潮。
高潮之后,云岫出躺在风星野怀里,大病初愈后本就不多的体力,完全透支了出去。他
疲惫地只想沉沉睡去,却又贪念风星野的陪伴,于是找着各种话头,缠着他闲聊。等到陈芝
麻烂谷子的事情一一讲完,云岫出早已忍不住呵欠连连,一双眸子更是迷濛地撑都撑不开,
终于还是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黑尽。房中无人。身体已经被清洗过,云岫出想了一想,记得在自己睡
着前,风星野仿佛说过,衣服放在床边右手一丈外的柜子里,都是白色,要他不用担心色彩
问题。云岫出估算着距离,向右走,一丈,伸手,果然摸到一个柜子。打开,取出一套衣衫
穿上。然后该?梳头?对了,梳妆台在进门左手三尺处!但是,门现在又在哪里呢?脑中迅
速地换算,床在门的左前方,我在床的右面,那么现在应该向左后方斜着走三丈!果然,走
了三丈就是梳妆台,一把玉梳放在正中,云岫出一伸手就摸到了它。给自己编了一个简单的
辫子,正要绾上去,想起风星野说过最喜欢自己的长发,他犹豫一下,算了,就这样留着辫
子吧,反正自己更惊世骇俗的事情都已做了。
正要出门,云岫出停住了脚步,还有一件事情,风星野既然什么都为他考虑到了,这一
件事就绝不会忘。但他没有说,那就是希望自己想了?可是一把剑,风星野会将它放在哪里
呢?云岫出想,如果马上要使用,一般就会顺手放在屋内的方桌上,如果不是马上用,那就
会挂在墙上!他浅浅一笑,答案有了,方桌!向右走三步,果然,一柄短剑就放在桌上。云
岫出将短剑揣在怀里,幸福地笑了。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并不愿接受别人的怜悯与照顾。
可是,一个瞎子在生活上确实很不方便,对能移动的东西他还可以从声音、风向上来辨别,
而这种家具般的死物就不容易发现了。风星野在这点上非常细心,他只告诉了自己方向和距
离,其余的事看样子一件也没有想要帮我做,至少在这点上,他完全就不觉得自己有残疾…
…
出门三步是台阶,下了台阶前行五丈向右拐就是院子门,出院子向前走两丈,左拐走十
丈……顺着风星野提示过的路径,云岫出一路毫无阻碍地走到了大厅,如此自信的步履,让
人无法相信他会是个瞎子。风星野老远就看见云岫出洒脱地走来,额前几缕散发自然地飘下
,长长的发辫在身后轻轻摇曳,他没有动,甚至稍稍屏住了呼吸。云岫出走到大厅门口,站
住,对着他浅笑道:"风星野,你以为屏住气,我就感觉不到你在哪儿了吗?"
风星野走出大厅,旁若无人地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怎么不说我屏住
气是被你惊艳呢?岫出,你美极了!快来,我给你介绍几个人,大家都在等你用晚饭呢!"
"来,岫出,我给你介绍几个人。"风星野揽着云岫出的肩膀走进大厅,态度亲昵,旁
若无人。
其时,大厅里还肃立着四个人,正呆呆地看着他们。
下午的时候,风星野通知了他们一件让人无法置信的事:他和云岫出已经成亲了!
燕国的社会风气一向不拘束贵族在私下豢养男宠,市面上也有很多专营男色的小官馆,
但这些都仅限于台面下,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韵事。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家城主身上,却不
仅公然娶了一个男人做城主夫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燕王的儿子──云亲王,一个随便跺跺
脚燕国都要抖三抖的男人。咳……难道说这世道真的要变了吗?云亲王云岫出那是多么强悍
的一个人啊!这一段时间,他只身闯入晋军救走母亲的事情已经在燕晋大地传得沸沸扬扬。
且他身陷敌营,不畏晋王的残暴,自沉入坠月湖的事情被当场目击的晋国禁卫军以无比崇敬
的口吻传出,绝世的风骨更是被渲染得如同贬入凡尘的神仙一般,一跃成为几百万燕晋少女
的梦中情人。这样一个强悍的男人,怎么可能不顾尊严地嫁人呢?不是说自家城主有什么不
好,或不配,但这两个人一娶一嫁,怎么都让他们这样的普通人难以承受啊!幸好,这些也
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所能管的事,天塌下来还轮不到他们来顶吧?于是一个下午,十几只信
鸽被放飞,消息报回银雪城,还是等管得着这事儿的人来管吧!
消息上传后,负责晋国事务的几个高级管事才松了口气。虽说他们四人在江湖上每个人
也都要算是位大爷,可是在风星野面前,要想忤逆这位爷,想想都觉得恐怖。所以他们也只
有顺着风星野的意思,换了一身鲜亮的新衣,又吩咐人来将大厅收拾得喜气洋洋,披红挂彩
,再到得月楼去订了一桌最好的酒菜。一切准备妥当后,还都不敢走,乖乖守在大厅等着云
岫出出现。
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弯月如钩,几颗寒星点缀着夜空,静寂,萧瑟。风星野很有耐心
地在大厅等着,态度甚至可以说安闲。几位管事有些不解,现在,云岫出的眼睛已经不是秘
密,从他们住的小院到大厅,地形虽说不算太复杂,但也有几十丈的距离,还要拐若干个弯
,所以城主您老人家要请"夫人"吃饭,至少也应该去接一接吧?
一个时辰后,终于有一位资历最老的管事委婉地提醒道:"城主,您要不要去看看云王
醒了没有?"
"不着急,岫出醒了自己会来找我。"风星野不去,他宁愿干等。
"可是,云王对这里不熟啊?"不怕死的又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因为城主您是不急,可
我们急啊。现在朝阳城已经全城封锁,禁军正在挨家挨户地逐一搜查,保不准明天就会搜查
到这里,我们可还有很多事需要准备啊!当然了,这些话自个儿心里想想也就行了,借他个
胆子也绝不敢说啊。
风星野今天心情非常好,听到手下含蓄的顶撞,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笑道:"你们
以为岫出眼睛瞎了人就会变笨吗?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等会儿他来了,你们若是不信的
话可以向他挑战,这一次我不算你们冒犯!如何?敢不敢!"
银雪城能称雄江湖上百年,全是因为城中高手如云,没有几分本事根本无法在城中立足
。反之,能在城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又有谁没点厉害,没点傲气呢?云岫出以男人身份嫁给
风星野,尴尬的身份势必引起他人的轻视。如果不拿出手段震慑住群雄,只怕将来也很难在
城中立足,因为他绝不是一个肯依附于风星野的人。尊敬是靠实力获取的,所以,在不久的
将来,他和银雪城的大老们势必会有一番较量。风星野想,与其将来等别人背着自己来挑战
云岫出,还不如现在就在我的监控下开始这场比试!
四位管事听到城主发话,不由得有些跃跃欲试。久闻云王大名,他的机智与实力,被外
界传得神乎其神,现在能同他切磋一下,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啊!
就在这时,云岫出终于出现了。这哪里像是个瞎子啊?如月光般清泠的气质,如春水般
的神韵,安详而自信,踏着月光行来。风星野没有说错,厅里的四个人,确实是为他这个"
城主夫人"的绝世风华所"惊艳"了!
走进大厅,风星野右手虚抬,指着为首的一个壮汉向云岫出介绍道:"左边第一位是我
们晋国事务的总管事,鲁大海。"
"属下参见云王。"
一个雄壮沙哑的声音从左边响起,从发音的位置看,此人要比自己整整高出一头。云岫
出还未答话,又听见旁边一个声音小声纠正道:"错了,鲁管事,你该叫夫人!"
云岫出脸色微微一红,不管怎么样,被叫成"夫人",还是有点太那个了吧!他不露声
色地手肘微曲,撞了一下风星野的腰,要他帮忙解解围。风星野一笑,责备道:"就是,大
海,该怎么称呼一定要记清,这可不是你能随便乱喊的!"风星野何偿不明白云岫出的意思
,不过那声"夫人"可是他最爱听的,所以嘛,对不起了,这个忙他是绝对不会帮。非但不
帮,有谁若想不这样叫,以后可有的是小鞋等着给他穿!
云岫出暗叹自己所托非人,风星野在这件事上,看来是绝不会有一点同情心了。不过,
既然你们银雪城的人想要看我出糗,我倒要看看谁糗在最后!想到这里玩心大起,他略一颔
首,对鲁大海打了招呼,然后反问:"不知鲁管事与十年前称霸漠南的第一大盗,人称'狂
沙漫天'的鲁漫天可有关系?"
鲁大海一愣,马上毫爽地回答说:"属下就是鲁漫天,十年前属下投入银雪城时,城主
将我的名字改成了大海。不过,夫人,属下可不可以问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呀?"说完眼光看
向风星野,暗暗忖道,难道是城主告诉夫人的?不只他这样想,其他三人也想到了这一点,
不约而同地都看向风星野。
风星野微微摇头。他和云岫出在一起时,甜言蜜语倒是说了不少,不过再怎么也扯不到
你鲁大海身上来吧?!谁有心情去说你啊?
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云岫出浅浅一笑,解释说:"我也只是随便猜猜。鲁管事久居沙漠
,有些习惯自然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漠南乃是极干旱的地方,常期在那里居住,如何保持体
力和体内的水分就是最重要的事了。鲁管事能在漠南称雄,在这方面自然有他的绝招。大家
看,鲁管事现在虽然和大家同样站着,但气息完全内敛,功力也一点没有外泄,还有他站立
的姿势,重心的保持,每一件都如同精心计算过,全是最节省体力的方法。在座各位都是银
雪城的高手,在对敌决战时要做到这一点想必都不太难,但鲁管事却是在日常生活中养成的
习惯成自然,所以他可能常常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说得对吗,鲁管事?"
"可……可是,这……这也不能就说我是鲁漫天啊?"云岫出的话又对却又不太对,果
然唬住了鲁大海。
"大漠之上快速抢掠,全靠马好。鲁管事常年呆在马背上,走路已有些外八字,刚才你
在厅中走了几步,不仅是外八字,而且重心下坠,那就更是常年骑马的标志了。"见鲁大海
果然上套,云岫出又继续说道。似是而非的推论加上一个十分准确的结论,让鲁大海不能不
信。风星野此时已经猜到了云岫出的用意,看他恶整鲁大海整得如此带劲,也不由嘴角一翘
,露出一抹无比邪魅的微笑,他风星野的老婆,果然是没人可以欺负的。
"那……那……我也有可能是马帮出身,或者从过军呢?"鲁大海果然更迷糊了。
"漠南气候干燥,鲁管事习惯于大声发号司令,嗓音既干燥又沙哑,看样子是让风沙损
了声带。"云岫出越说越玄,风星野忍笑已经忍得快要内伤。
"可……可是……"此时,鲁大海的脑子被云岫出彻底搅昏了,脑中空空荡荡,只剩下
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仅是他,其他三人也被云岫出几句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四个人眼中充满了敬佩,感觉
中,这位大名鼎鼎的云王,他们的城主夫人,已经快成了半仙!
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云岫出见好就收,这才正正经经解释说:"鲁漫天十年前就上了百
晓生的《武林铁血榜》,成名兵刃就是一柄名为'炙焰'的弯刀。鲁管事腰下挂的兵刃我虽
看不见,但'炙焰'可不是一般的凡品,它有自己独特的气息,我虽瞎但也能感觉到它烈如
火焰般的炙热。十年前风星野去了趟漠南,之后鲁漫天就在江湖绝迹,那个时期正好是银雪
城扩张最快的时期,所以有很大可能鲁漫天是投入了银雪城。鲁管事既是银雪城的重要人物
,又带着一柄和'炙焰'如此相像的兵刃,高子又是如此高大,一静一动显示出来的高深功
力,再加上还姓鲁,我若不猜你就是鲁漫天,还能猜是谁呢?"
风星野一敲鲁大海的脑袋,教训说:"听见没有,这才是夫人的正经教诲呢,还不多谢
夫人教你!"
鲁大海大嘴微张,目瞪口呆。他从投身银雪城起已经离开漠南近十年了。改了名字后,
就是身边很多一直跟他亲近的人也完全猜不出他的来历,没想到今天让一个瞎子连看都没看
就给说出了老底。而且,云岫出所说的确是自己一向所忽略了的。当了那么多年强盗,仇人
有多少鲁大海自己也说不清,所以才会改了名字后自愿来了晋国,就是想埋葬掉那一段做强
盗的岁月。本来鲁大海还以为自己已经快要成功,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破绽
,今天若不是云岫出点醒,说不定哪天被仇人设计了,自己还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呢!
鲁大海人虽粗但却不笨,江湖中胜名之下无虚士啊!云岫出一个如此俊秀的少年公子,
虽然瞎了眼睛,但随随便便三两句话就将自己戏耍于股掌之间。他知道自己差云岫出太远,
恭恭敬敬向云岫出行了个礼,说道:"大海多谢夫人教诲!"
鲁大海人虽粗但却不笨,知道自己差云岫出太远,恭恭敬敬向云岫出行了个礼,说道:
"大海多谢夫人教诲!不过,大海还是有一事不明,希望夫人指点。"
"鲁管事请说。"
"大海愚昧,虽然知道夫人开始说的是在开大海玩笑,可是大海仍然觉得夫人说的既好
像很有道理,又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大海还是想不明白,能不能请夫人说明白点?"
鲁大海诚肯认真地问道。
风星野又好气又好笑,自己怎么会有这么"笨"的手下,知道被别人耍了,还都想不明
白是为什么!云岫出此时倒有些欣赏鲁大海了,明知自己是在耍他,但只要想不明白就不耻
下问,而且态度如此诚肯,没有一点含怨或恼怒的情绪,看来此人以后可堪大用啊。于是他
认真地说道:"鲁管事,其实这很简单,我是从你的兵刃、地位、功力等方面猜出你是鲁漫
天。但既然知道你是鲁漫天,你身上显现出来的其他一些细节就可以解释了。比如你走路外
八字,那当然是因为你常年骑马;你嗓音沙哑,也肯定是在沙漠中常年大声吼叫有关系;还
有你功力习惯性地内敛,当然也是为了适应沙漠中的生存环境。所以我开始说的都没有错,
你当然发现不了有什么不对。真正错误的是我的推论顺序,凭那几点倒推,是不能得出你是
鲁漫天这个结论的,所以你才会感觉不对。"
"喔……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多谢夫人指点。"鲁大海恍然大悟,对耍了他的云岫
出,他没有一点不悦,反而更加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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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用过晚饭,谈到现今朝阳城里好玩的事,鲁大海说:"本来明天城里倒是有一件
雅事,说来跟夫人还有点关系,不过现在封城都已经封了三天,就不知明天的事会不会也给
搅了?"
云岫出一愣,有什么事会和自己有关?他还未开口,风星野抢先问道:"是什么事儿?
"
鲁大海不敢再卖关子,老实回答说:"是这样,一个月前,聚宝轩主人得了一把名琴。
为了卖个好价钱,他请了晋国现今最负盛名的才子──无忧公子解无忧,明天在聚宝轩试琴
,之后就会公开拍卖。无忧公子丰神如玉,才识过人,于琴、棋、书、画上都有过人之处,
因此听到他肯为聚宝轩试琴,早就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了。明天但凡这城里稍
有点名气的人,谁不想去聚宝轩听琴呢!"
"这和夫人有什么关系?"风星野冷冷地问道,他听了半天都没听出这和云岫出有什么
关系,不由有些不耐。
"啊?"醒悟到自己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鲁大海赶紧补充道:"哦,是这样,传说
聚宝轩得的那把琴名叫'焦尾',就是燕国太子十年前用十万两黄金购得,专门送给夫人的
那把琴。因为有这样的来历,所以无忧公子才会答应去聚宝轩试琴。"
感到众人的目光都移到自己身上,云岫出微微耸耸肩,无奈地说:"我五年前离开京都
时,就叫金鱼把琴卖了,他卖给谁我也没问过,怎么这会儿倒在晋国出现了,时机还真赶得
巧呢!"
"既是夫人的琴,我们可以去把它买回来!"鲁大海豪爽地说。
"谢谢鲁管事的美意,当初我若还想要它,就不会叫人卖它了。不过你们若想听无忧公
子弹琴,我看明天准能听见。这琴既和我有关,晋王就一定不会放过,哪怕我只有万一的机
会出现,轩辕哲也会赌这一把的。"
"那好,岫出,不如明天我们就真去听听?无忧公子解无忧的大名,我也算如雷贯耳了
,听说他的风采可不逊你多少呢!"风星野被挑起了兴趣,津津有味地盘算着。
云岫出淡淡一笑,答道:"你和鲁管事他们去吧,我明天还有些事,要出去一趟。鲁管
事,麻烦你明天给我备辆车。"
"夫人,要不要我派几个人跟着?"鲁大海问道。
"不用,一个人反而不引人注意。"
风星野望着云岫出黯淡的眼眸,若有所思,但没说什么,微微向鲁大海点点头,表示同
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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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缠绵,待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岫出……"怀里赤裸妖娆的身躯,与自己肢体紧紧纠缠,微睁的双眸似醒非醒,看似
几分妩媚,几分迷惘。润泽的红唇微微翕动,风星野毫不犹豫轻吻了上去。
一个甜蜜的轻吻后,风星野在云岫出耳边亲昵地问道:"岫出,你想好了吗?那琴真的
不要了?"
云岫出想了想,向风星野怀中更深地缩了进去,略带伤感地低声呢喃道:"云出岫以无
心,鸟倦飞而知返。我既然已经背弃了他,又何必再留着他送的琴呢?"
风星野轻笑,咬着他的耳朵宠溺地说:"那好,我们就不要,以后我另外买一把好琴给
你。"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想弹琴了!"明知风星野的心思,云岫出故意为难道。
"那怎么行?!"风星野果然马上抗议,委屈地说:"你现在看不见,既不能给我做饭
,也不能给我做衣服,我已经很吃亏了……"
云岫出好气地敲了敲风星野的脑袋,笑骂道:"姓风的,你搞清楚,那些事情我就算没
瞎也不会给你做!你趁早死了那份心……"
"这么说,我没吃亏了?"松了一口气,将云岫出在怀中搂得更紧,"只要没亏就好!
"
云岫出心中哀叹,是不是每个陷入情网的男人都会这么肉麻,外加斤斤计较啊?他奋力
推开风星野,起身,穿好衣服,走到梳妆镜前,用细粉和水在脸上抹匀,掩去原本的肤质。
再找到一根炭条,将眉画粗。捻下一些炭末,在掌中揉散,均匀地抹在脸上。再回转身,已
是一个面目略微清秀,肤色暗黄的白衣秀士。
"如何,我现在出去没人会认出来了吧?"云岫出得意地问道,易容之术他学自蝴蝶,
当年就凭着这本事常常一个人溜出太子府自由自在地透口气。如今虽然看不见,复杂的易容
手段是用不成了,但这样简单的改装还是能办到。
风星野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才说:"还过得去,不过脸颊上还有一点没抹匀,你过来
,我帮你抹一下。"
云岫出不疑有它,走到床边,俯下身,突然心念一动,回身一跃,退到一丈开外。嘲笑
道:"我看不是没抹匀吧?风星野,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别当我真不知道!"
风星野差一点偷吻成功,此刻只好讪笑道:"我就算偷亲你一下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
说真的,你功力还没完全恢复,可要小心点,外面满世界在抓你呢,别大意了。"
云岫出回眸一笑,推门出屋,面目虽然平凡,但一身风骨却仍然出尘。
走出大门,鲁大海果然已叫人备好了一辆马车,云岫出坐上去,低声吩咐道:"送我去
笑春风。"
笑春风是一家妓院,若硬要找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笑春风是朝阳城里名气
最大,美女最多,装饰最豪华的一家妓院。朝阳城里的王公贵族,有一大半都是这里的常客
,有一小半都在这里包养着女人。笑春风是做晚上生意的,此时正午刚过,才刚刚打开了大
门,楼上的姐儿还多半未醒,几个龟奴在门口懒洋洋地扫着地,不时还打着哈欠。
一辆考究的马车疾驰而来,到了大门口,车夫才猛地一拉缰绳,奔驰的快马立时停住脚
步。这个时辰不应该有什么贵客登门啊?几个龟奴疑惑地看了过来,其中一两个灵醒的立马
跑进大门通知老鸨出来接客。
云岫出在众人的注目中下了马车,一个外表平凡的书生,穿戴普通,虽考究却不华丽,
但一举手一投足却优雅高贵得如同一个至少有十代以上历史的贵族。笑春风的龟奴们长期侍
候着朝阳城里权贵们,有谁是没眼力的?一看云岫出的作派立马笑脸迎了上来。
云岫出转头对一脸严肃的车夫说:"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晚上我自己回去。"
车夫警惕地看着这些热情得像要把夫人吞进肚子的龟奴们,忿忿地咽下一口气,不甘不
愿地答应了,掉转马头,扬手一鞭,马车又疾驰而去。不管怎么说,城主的新婚夫人一个人
一大早地上妓院,总不会是什么好事,还是快点回去禀报城主吧!
云岫出自然知道车夫的那点心思,从他开口要到笑春风,那家伙就开始故意捣蛋。先是
把马车驾得飞快,在人群中疾驰而过险得就像在耍杂技。现在嘛,大概是回去通风报信了…
…他也不介怀,一笑而过,跟着龟奴进了大门,早有老鸨笑成一团地迎了上来。
"哟……这位大爷,今儿您可赶早了,姑娘们都刚起身呢,您是不是跟我们姑娘约好了
啊?我这就给您叫去……"
云岫出淡淡一笑,拉住老鸨的手,在她耳边看似亲昵地低声说:"四姑,我要见你的老
板。"
老鸨的神色微微一变,马上又接着说:"哦,您是跟我们艳红约好了啊,那您先请里面
坐坐,我马上就给您叫她去……"说完,亲热地拉着云岫出的手就往里面让,东拐西拐,到
了后院楼上一间厢房,敲敲门,三长一短,然后"吱"地一声推开门,等云岫出进去,再反
手关上了门,自己下楼走了。
云岫出缓步走进屋内,室内似乎很暗,空气也不太流通,有人正急促的呼吸,惊喜地注
视着自己。云岫出默然半晌,才慨然叹息道:"太子殿下,您这一向还好吗?"
那人慢慢踱出阴影,站到窗边。已近而立的年龄,瘦削的身影,白色的儒衫,俊美的脸
庞,温和的面容。曾经的叱吒风云,曾经的权倾朝野,曾经的风流傲世,如今都只剩下对往
事淡漠的回忆。他目光专注地盯着云岫出,这个和他纠缠了十年的少年玩伴,这个将他母亲
一族灭得干干净净的仇人,这个阴谋将他一脚踢下王座,却又在行刑前私下放他远走高飞的
弟弟。他苦笑,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恩怨后,自己心心念念忘不掉的仍然只有他啊……
"不要叫我太子了,父王已经认了你,如果你愿意就叫我二哥,要不叫我名字也行。听
你叫了这么多年太子,每次都感觉你是在讽刺我一样。"此人正是燕国的前太子,此时原应
该在太子府中终身圈禁的独孤宁耳。
"你恐怕也并不想听我叫你二哥吧?"云岫出淡淡地反问。"焦尾琴是怎么回事,我早
就将琴还给了你,为什么现在拿出来卖,你缺钱了吗?"
"没有。你给我的本钱很厚,四姑也很善于经营,我现在修身养性开销也不算大,所以
在钱财方面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独孤宁耳也淡淡地说道,事过境迁,两人反而可以平心
静气地交谈了。
"那……你就是想让我来见你一面?"
"是啊,不这样你大概是不会来的吧?错过这次,恐怕又得有好多年见不着了。我听说
你的眼睛瞎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世人常说恶人有恶报,我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如果老天只是让我瞎一双眼睛
,那倒算便宜我了!"云岫出自嘲道。
"干嘛这样说自己?我们这些人,谁没做过害人的事?真要有报应,父王第一个就逃不
掉!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轩辕哲这次在你的地盘上,怎么这样轻松地就让他跑回来了?"
"是我故意让他逃掉的。他先是住在宁泗府里,被我揭穿身份后,全城一搜捕,他没有
藏身之处,结果就逃到了你的太子府中藏身。你知道这些年一直呆在太子府里易容冒充你的
人都是我派去的,所以他们一进太子府我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轩辕哲的野心,他在军事上确实是很有一套的,错过这次
,恐怕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独孤宁耳责备道。
云岫出略一犹豫,还是坦言道:"因为父王已经决心立宁参为太子了。"
"为什么这样?父王不是一直最喜欢……你有什么要求他会不答应呢?"独孤宁耳急道
,对于他留下的位置,他一直私心以为必是云岫出的,突然听说独孤宁参有可能坐上太子位
,也不免着急。
云岫出微微惨笑,有些凄凉,看得宁耳心里一悸。他走到一张椅子旁,慢慢坐下,才说
:"宁耳,你还不知父王的为人吗?其实这么多的儿子中,他真正疼爱过的只有你,其余的
兄弟姐妹,你见他用哪只眼睛正眼瞧过了?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每天也要见他一、两次
吧,他就从没用一个父亲的眼光瞧过我。所以我那时是真的嫉妒你,你对我再坏再好,哪怕
把一颗心都放在我身上,我全领会不到。"他叹息一声,又接着说:"当时,我就那么一门
心思地想得到他的宠爱,他越不想给的东西我就越想要,我越比不上你就越不肯服输,所以
后来……你知道的,就是这样了,我用身体去换他的宠爱,可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还是你。皇
后和太师的野心其实父王心里一直很清楚,不过他一直舍不得你才没有动他们。后来我摹仿
你的笔迹写了调兵令,我想父王应该猜得出那是我写的,因为只有我才能摹仿你的笔迹几可
乱真,连几位太傅都从未看出来。所以那天晚上他可能真是伤透了脑筋,一个是他捧在手心
上二十多年的儿子,一个是他最喜欢的情人,是很难选吧?不过他最后还是舍弃了你,是我
逼他选的,所以他才会选了我又恨我。我在江湖上闲逛了五年,想等他消气,不过看样子他
是不会原谅我了。我也不想再陪他玩他那套游戏,现在我已经今非昔比,我要自己去拿,到
时他不想给也不行。"
独孤宁耳默然半晌,第一次听到云岫出说出真心话,回想当年变乱时,一昔之间风云变
色。母后和外公被诛杀弃市,自己也被一向最宠爱他的父皇关在天牢,被判斩立决,等着第
二天行刑。就在他最绝望时,云岫出──这个他当时最爱也最恨的人来了,他带着一个易容
成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进来,迅速交换了位置,带着他逃出天牢,又派人一路护送,出了伏越
关,来到晋国朝阳城,从此在异国他乡改名换姓开始了另一段人生。后来,他才听说,在自
己逃走后,云岫出跪着为自己求情,燕王将他改判成终身圈禁。如果云岫出当真对自己全无
一点情意,怎么会在那种关键时刻不斩尽杀绝,反而费心费力地放自己一条生路呢?咳……
算了,这么多年自己不是已经看淡了吗,从最开始的愤恨,不甘心,到如今寄情于山水之间
,平凡人生也有平凡的乐趣啊,惟一放不下心的,反而还是他,自己变卖了视若珍宝的焦尾
琴,不就是想引他来看看自己吗,如今心上人已在这里,那还纠缠于这些解不开的往事干嘛
呢?
"岫出,你这些年过得真的好吗?传闻说你和不少女孩子关系暧昧,和银雪城的风城主
关系也不错,这次在轩辕哲手上也是他救的你,是真的吗?你也终于心有所属了?"独孤宁
耳盯着云岫出手上的玉镯,略含酸意地问道。
云岫出浅浅的一笑,摸摸手上的玉镯,幸福之色溢于言表。"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
在他面前我很放松,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认识他吧,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像仇人一样明争暗斗
,后来我赢了他半招,现在我还记得当时他那副糗糗的脸色,明明输得不服气,还要装出很
神气的样子,好玩极了……"他一脸沉醉的模样,焕发出灼灼的光彩。"在他眼里,我从来
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什么冠冕堂皇的人物。我就只是云岫出,没有多少道德和良心,还经
常算计别人的一只小狐狸。他也从没觉得这样的我有什么不好,所以我恐怕真的有点依赖他
了……"
独孤宁耳心里暗暗叹气,岫出,恐怕你不只是喜欢他一点两点了吧,在感情上你还是象
只驼鸟一样吗?不过他也不想点破,那是风星野的麻烦了,他可没必要帮这个忙。走过来,
在云岫出身边坐下,"我们两兄弟难得有机会讲讲心里话,不如喝两杯?"
云岫出想想,点头,"好啊!"
一瓶竹叶青平分成两大杯,两人各执一杯,浅浅地啜了一口,清醇的酒香浸在口中。酒
一喝,话也多了起来,忆起当年往事,更多了一份从容心态。
"说起来,这么多年就只有一件事我始终都不能适应,没有你每天晚上给我催眠,害我
现在一到晚上就睡不着,尽失眠。"独孤宁耳抱怨道。
云岫出"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且笑不可抑地数落道:"你有没有搞错啊,宁耳!我给
你催眠是害你呢,你还这么巴巴地惦记!"
"可是,那滋味真的不错啊!做一晚上春梦,第二天还能神清气爽……"独孤宁耳意犹
未尽地回想道。
"你还乐,我那也是被你逼得没法了才出的损招……你想想,五更就要到书房,我还得
比你早起半个时辰侍候你;几个太傅一讲书就是一整天,你们几位王子都还可以偶尔走走神
,惟我不可以,太傅哪次抽问考题没点我的名啊?下了学,你老人家倒是一走了之,我还得
留下帮你做作业,每次都要做两份,还要摹仿你的笔迹,害我别的没练好,就你那一笔烂字
倒是摹仿得十足十的像,有时连你自己都分不出来了吧?这还不算,我还得陪你老人家听戏
、溜马、打布库、请客吃饭、逛窑子……你说我累不累?到晚你也不让人消停,扭着我闹,
我那个硬板床有啥舒服的,你非每天晚上往上凑,害我想留点时间练练功都不行。你说我不
干脆把你催眠了,让你一觉睡到大天亮还能怎么办?你以为我的武功是怎么来的,全是在你
睡着后,我一个人在后花园苦练的!"云岫出又好气又好笑地抱怨道。
"我有这么过分吗?我还一直以为我对你很好呢!每次宁参和宁泗找你麻烦不都是我替
你挡的?"独孤宁耳有些疑惑。
"还说呢,若不是你每天把我看得那么紧,和其他人说两句话你都要不高兴,他们至于
故意来找我麻烦吗?"
"呵呵……你太夸张了吧,要说冤,还有谁比我更冤呢?外面一直传得我们如何如何,
其实我可是什么也没做过啊!"
"哼……你不是不想做,是我没给你机会做!"云岫出一语中的。
独孤宁耳无奈地讪笑,仰头将酒一口喝尽。"对,你是没给我机会。岫出,如果你不是
我弟弟,如果我们不是在那种环境中相遇,你会给我机会吗?"
云岫出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如果我没有这样的父母
,我也许不会变得如此愤世嫉俗;如果父王能给我一点关爱,我也许就不会伪造调兵令害你
一辈子;如果我刚进宫时你能对我好一些,我也许就不会看不见你后来对我的好了……所以
这世上如果太多,但最后我们却都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话已说尽,酒也喝干,云岫出站起身,"宁耳,我该走了,你要多保重!有什么需要我
做的,你给我传个话,我能做的都会尽量给你做。"
独孤宁耳黯然一笑,从怀里取出厚厚一本册子,递给云岫出,"岫出,你既然选了这条
路,就一定要好好走下去,不要让我被你白白的牺牲了。这是我这几年游历晋国写的笔记,
都是我亲自走过的第一手资料,和我们当年念书时学到的多有不同之处,你拿去好好看看,
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的。"云岫出心中一窒,宁耳从小是被燕王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见解
意识自不同一般,写出来的笔记着眼处也必与众不同,他这几年看似在晋国游山玩水,却原
来为了自己处处在留心……
独孤宁耳看着云岫出无语感慨的模样,不由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安慰道:"好了,
别这样,想做帝王的人心得再狠一点!再说我也不是没事求你,四姑给我生了个儿子,我想
让你给我带回燕国去,就托在你的名下帮我养大他吧!"
"嗯,等我回到燕国就派人来接他。"云岫出点头应诺。
"不,你现在就带他走,四姑已经给他收拾好东西了。"独孤宁耳坚决地说道。
"可是,现在封城,我想要出去也不容易,说不定要动武,带着孩子怕有危险。"
"这事我有办法,你就放心吧,等我准备好了就通知你。"独孤宁耳自信地说。
云岫出半信半疑,"好吧……那我就走了,宁耳,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会把你儿子视
若己出。"
独孤宁耳淡淡一笑,"你一向带孩子都挺有一套的,儿子跟着你,我也就放心了。不过
,岫出,我们又要分手了,你不让我亲一下吗?"
云岫出一愣,略一犹豫,但还是回转身,奉上了双唇。这一吻无比温柔,有爱,有怜惜
,但更多的却是诀别。"别再难为自己了,岫出,对自己好一点。"一吻结束,宁耳在他耳
边低声叮嘱道。
云岫出越来越感觉不对,他疑惑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宁耳,你该不是想做什么
傻事吧?"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到这一别又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再见你,所以有些伤感罢了。"
云岫出细细思索,但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想到宁耳一向对焦尾琴的珍视,这次竟
然为了见自己一面而拿去变卖了,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宁耳,那琴,我还是给你买回来
吧。下次想见我就叫四姑派人到无双堡送个口信。"
独孤宁耳双目闪烁,如果拒绝,云岫出是个聪明伶俐之人,他既已起疑,就难免发现端
倪。不如先答应下来,无忧公子的试琴会虽然是个陷阱,但岫出不会不明白这点,他既有了
防备,就必能全身而退。于是点头同意道:"如此也好,焦尾原本是我买来送你的,我也不
愿它落在他人手里。不过你拿到琴后不必再给我了,我还是送给你,以后要是能偶尔想起我
,就弹弹吧!"
转身决绝地出了门,四姑带着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儿已等在门外。那孩子聪慧可人,粉
嫩的皮肤,秀气的五官,眉眼之间都像极了宁耳。见云岫出出来,四姑指着他对孩子交待说
:"四儿,这是你的亲叔叔,你以后就跟着他,要听叔叔的话,记住了吗?"
四儿摇头说:"不,娘亲,四儿要跟着娘亲和爹爹。"
云岫出上前,将四儿抱在怀里,逗他说:"可是四儿,叔叔会变戏法哦,四儿想不想瞧
?叔叔变给四儿看。"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四儿走远了。
这一走,竟真是永诀……
云岫出带着四儿回到住地,屋里人去楼空,只留了一个小管事在看家。
原来风星野闲着无事,又心里始终挂着焦尾琴,于是带着鲁大海去聚宝轩看热闹。
云岫出心知不妙,他原想让风星野找人去匿名将琴买下,没想到风星野这么快就出门了
,而且自己既说过不要那琴的话,依风星野的脾气,多半是宁愿出手毁了焦尾,也不愿让它
再落在别人手里。
安置好四儿,找了几个伙计陪着他玩,云岫出带着那个小管事出了门。
离聚宝轩还有两条街,云岫出停住了脚步,街上虽然人来人往,可气氛已经相当紧张。
小管事环顾四周,低声禀报说:"夫人,连这里都已经埋伏了晋军!"
云岫出点点头,转身进了街边的一座茶楼,他虽然简单地易了容,可是如果这样贸然地
往陷阱里凑,还是很容易被几个老熟人识破。
他叫了一杯龙井,吩咐小管事,"你想办法混进聚宝轩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们城主或
鲁管事,如果找到了,就传个话,要他们把琴买下。不管找到与否,半个时辰内,你都要出
来跟我回个话,我就在这等你。"
小管事点点头,转身跑了。
人虽派出去了,可能否找到风星野,云岫出确实心中没底。今天要进聚宝轩,必须持有
请贴,风星野要想进去也必须易容吧?不行,我一定要另外再想想办法……
此时茶楼里还坐着一、二十人,正高谈阔论着,谈的话题自也离不开无忧公子和焦尾琴
。
无忧公子解无忧是晋国的文坛领袖,不仅文采飞扬,而且人也长得俊美无俦,风度翩翩
,堪称浊世佳公子。不过据传解无忧为人虽和蔼可亲,可实际上眼界甚高,能被他看上眼的
,在当世也不过廖廖数人,这其中又首推燕国的云岫出。
据说解无忧少年游历时,曾到过燕国京都。有一晚和几位刚结识的燕国名士在昆若湖边
赏月,正巧碰上独孤宁耳刚刚重金购得焦尾琴,兴冲冲得逼着云岫出弹上一曲。
那一晚明月高悬,湖面如镜,偶尔三两只夜鸟划过湖水,惊起一层波澜。云岫出推托不
过,于是信手弹来,琴声在空寂的湖面悠扬地回荡,却是如此的凄伤,哀婉,动人心魄。远
远望去,月光下,弹琴的少年白衫白袍,如青山般的高雅,如春水般的风情。
此后解无忧倒是常常弹琴,琴技也一日千里,赢得了无忧公子的雅号,但他却总说自己
的琴技不及燕国云王万一,别人都以为他是在谦虚,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从此之后,他
会非白色的衣衫不穿。
一个月前,焦尾琴惊现朝阳城,当聚宝轩主人求上门时,解无忧慨然允诺,答应试琴。
云岫出依稀记得此事,他记得宁耳买到琴像献宝一样的神情,记得那晚灿烂的月华,甚
至记得湖对面似乎是有一群文人在作诗联对。不过谁又曾会想到,在那群不打眼的人中,会
有一个如今赫赫有名的无忧公子呢?
正遐想中,小管事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摇头,"不行,夫人,我根本就进不去,聚宝
轩查得太严了,好像不仅晋王在里面,连国师也去了!"
云岫出微一沉吟,做了决断,吩咐道:"你再跑一趟,到笑春风找到老鸨四姑。要她找
一套我能穿的女装,要白色,很高雅的那种,帮我打扮一下,我就在对面的客栈等你,一定
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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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无忧此时还正在家中,离试琴会还有半个时辰,所以他不慌不忙,正在沐浴焚香。
今天是他的一个重要日子。
这几年他苦练琴技,自信已不输与云岫出,今天他更是要趁云岫出还在朝阳城,用云岫
出的琴,弹给云岫出听。
至少,他要让云岫出心里,知道有他解无忧这号人物存在。
仪式结束,解无忧整整衣衫,束好发冠,准备出门。
一名小厮牵来一匹白马,解无忧正要骑上去,管家冲冲赶来。"公子,刚刚豫亲王轩辕
玺才派人来传了话,问您准备什么时候出发,他顺道过来接您!"
解无忧一脸不耐,冷冷地说:"你派人告诉他,多谢他的美意,不过我想一个人去。"
轩辕玺是晋王轩辕哲惟一的弟弟,为人豪放不羁,有时甚至略显粗俗,所以深为解无忧
所恶,常常对他不假词色。可偏偏轩辕玺就欣赏解无忧这点,反而时常故意粗言粗语地激怒
解无忧,引他生气,自己倒乐在其中。
解无忧不等管家回答,双腿一夹马腹,纵马疾弛。跑出几里路,心境才慢慢平复,一勒
缰绳,放缓步伐,在街上慢慢走去。
这时,街边客栈里忽然传出一阵悠扬的琴声,解无忧不禁驻足聆听。
一曲《春怨》弹得缠绵绯侧,有如少女思春却无可排谴,其中半喜半怨的少女心情临摹
得入木三分。
一曲终了,解无忧不由击掌喊了一声"好",屋内弹琴人一惊,沉寂片刻,几声"铮!
"的琴音传出,似在遣责,似在责问,是谁如此不通礼数,惊挠琴音?
解无忧头一次遇到如此既有才情,又风格高雅,含蓄幽默的女子,好奇心大起。于是翻
身下马,循着琴音绕到客栈后面的一个跨院,几株樱树盛开着粉色的樱花,落樱缤纷,飘零
的花瓣随风飞舞。樱花树下,一个曼妙的背影正抚弄着古琴。
白色厚重的湖州绸袍,繁复的刺绣无比精美,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露出一双皓若
白雪的玉腕。纤纤的十指涂着鲜艳的蔻丹,左腕上一只碧绿的玉镯随着琴音轻轻摇晃。一根
长长的碧玉簪,随意绾就的流云髫,几缕散落的发丝,在风中摇曳飘扬。
美人如玉。
仅仅是一个背影,已让阅尽繁花的无忧公子屏住了呼吸。
"铮……"琴音突然转烈,带着一丝恼怒,似乎在婉转地遣责:无礼的客人,你怎能如
此私下的窥视?
解无忧双手抱拳,深施一礼,"在下朝阳解无忧,路经此处,感于姑娘琴音高妙,冒昧
探访,还请姑娘原谅!"
报出大名,解无忧满意地看见弹琴女子微微一愣,琴音转而轻快,似不信,似询问:无
忧公子?无忧公子怎会出现在这偏僻的客栈?
琴音几次转折,意义迥异,但她却将其弹得流畅自如,仿佛信手掂来,已自成格调。解
无忧暗暗心折,倾慕之心顿起。
"在下本欲前往聚宝轩,路经此处,打挠姑娘弹琴的雅兴,实是不该,还请姑娘千万原
谅一次。不知姑娘芳名,在下改日一定前来陪罪!"
琴音倏地停住,樱花树下,白衣女子慢慢转身。
解无忧怔住,心脏刹那停止了跳动,但瞬间又如雷鸣般在耳边响起……
一个如精灵般纤尘不染的女子,双眸如雾般迷濛,黛色的柳眉,点染的红唇。绝丽的姿
容似嗔,似怨,似无情,似含羞……
"果然是解公子,小女子宁勿语久仰公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一睹公子风采,实是
三生有幸!"如天籁般的声音,在解无忧耳边轻轻响起。酒不醉人,人已自醉!
"宁姑娘琴技超人,在下深感佩服。但不知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在此抚琴?"
宁勿语皓腕轻抬,将几缕散开的发丝捋在耳后,略显幽怨地说道:"解公子何必明知故
问?时下朝阳城里名士云集,有谁不是为了聆听公子雅奏?勿语虽只略通音律,但却自幼酷
爱操琴。半月前在家中偶闻天下第一名琴'焦尾'现世,故不远千里而来。谁想聚宝轩竟如
铁桶一般,勿语不得其门而入,只好随兴弹上一曲,略作遣怀。"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解无忧心中不平,如此琴艺超绝的佳人竟无缘琴会,绝世的琴音反而要让那些有钱没脑
的庸人来附庸风雅。豪气顿发,慨然说道:
"宁姑娘,在下虽不才,但愿护送姑娘前往。聚宝轩再怎么难进,今天也要卖在下几分
薄面。"
宁勿语心中一喜,谢道:"如此多谢解公子,勿语也不愿矫情,能闻得解公子高技,勿
语也算得偿所愿了!"
一看天色,时辰已不早,解无忧催促说:"既如此,宁姑娘请随我来。"
宁勿语随手拣起一顶纱帽,戴在头上,放下细纱帽沿,遮住了绝美的容颜。虚抬右手,
"解公子先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客栈,男的英俊修长,气宇轩昂;女的飘逸出尘,风姿绝世,走在一
起,宛若一对碧人。解无忧扶着宁勿语骑上白马,自己牵着缰绳在前引路。走在街上,路人
纷纷回首顾望,这是谁家姑娘,竟让无忧公子为她牵马持蹬!谣言像风一样,在日落前,就
已传遍了朝阳……
走过两条街,到了聚宝轩。
原定的时辰已经过了少许,众人正等得心焦,远远瞧见解无忧牵马走来,立即引起一阵
喧哗。
豫亲王轩辕玺也看见了,两人如画一样优美的身影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蹬蹬蹬跑出门外
,指着解无忧的鼻子,"你,你,你……解无忧,这个女人是谁?!"欲要责问,又不知该
从何问起,最后问出了最直白、关心的一句。
解无忧白了他一眼,温柔地扶着宁勿语下了马,才冷冷回答:"这位宁姑娘是我朋友,
我专程请她前来听琴!豫亲王,难道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轩辕玺被他用话一堵,也不好真拿一个弱质女流撒气,"你……你……"说了几声却接
不下去,于是怒冲冲转身又走了回去,来到包厢,在晋王身后坐下,尤自忿忿不平。
"玺,这么多年你还没把他搞定啊?"轩辕哲嘲笑道。
"我有什么办法?那个见鬼的云岫出在无忧心里就跟神一样,碰都不能碰。你看这不过
就是那个烂人用过的一把破琴,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说我也送他个十把八把,他还骂我!"
"把'焦尾'说成破琴,你就该骂!不过,我倒是觉得,解无忧不是迷恋云岫出,而是
根本就看不上你!你看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小心啊,解无忧对她恐怕才是真正迷进去了!"
轩辕玺忿忿地又盯了宁勿语一眼,"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以前都没听无忧提
过!一张脸都不敢见人,还想跟我争无忧?"
轩辕哲被他的无知弄得哭笑不得,笑骂道:"你不懂就别说,那可是个绝世美女!今天
再教你一招,看女人不能光看她一张脸,还要看她的神韵。没有韵味的女人长得再精致,也
乏味得很!在这方面,解无忧的眼光可比你高多了!"
轩辕玺不服,悄悄翻了个白眼,但随即又凑上去讨好地说:"王兄既说她是绝世美女,
那你就行行好把她收进宫吧?也算帮小弟一个大忙!"
眼前浮现出坠月湖边那个晶莹剔透如精灵般的人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绝世美女?再绝世的美女,在轩辕哲的眼中都只有一个结论:她们永远都不会是云岫出!
和名人走在一起真是好,宁勿语轻轻松松就进了聚宝轩。几个验贴的管事原本还在犹豫
要不要请这位神秘的姑娘也出示一下请贴,现在听解无忧说是专程去请来听琴,也不知她来
头到底有多大,当然就更不敢提请贴这个茬儿了,没得自讨没趣。
主角登场,试琴会终于可以正式开始!
聚宝轩宽敞的大厅北面正中,孤零零地放着一张矮几,一看就知是等会儿放置'焦尾'
琴的地方。大厅中央,已端坐了几十位名士与商贾,周围有一圈包厢,里面多是晋国的权臣
与贵族。
聚宝轩的主人终于出场了。
何融雪。
穿着一身鹅黄色华丽曳地长裙的何融雪风姿绰约地走了出来。长长的黑发绾成复杂的宫
髫,上面由长到短并排插着三支缀满宝石的发簪,绝丽的姿色,贵如皇妃般的风范……
"各位大人,各位来宾,聚宝轩日前因缘际会购得名琴'焦尾',为不使宝珠蒙尘,特
广邀天下爱琴之人举办了此次拍卖,并有幸请来我晋国第一公子──无忧公子为大家试琴。
小妹原居乡下,两日前才从原主人手里盘下了聚宝轩,甫一接手就筹备如此盛会,如有考虑
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原谅。"浅笑嫣然,何融雪略一解释,大家恍然大悟,原来聚宝轩已悄
悄换了东主。
"那么,现在就请大家一睹名琴'焦尾'的风采!"
两个青衣小婢小心翼翼地从后面抬出了'焦尾'琴,放在北面正中的矮几上,琴上覆盖
着一张华丽的明黄色绣巾,将琴遮得严严实实。
何融雪一抬右手,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
解无忧掩不住兴奋之情,几步走到矮几旁,席地而坐,恭恭敬敬揭去绣巾,露出一把古
旧的琴来。一截古木,尾端还有些焦痕,精美的雕刻,由粗到细七根琴弦,普普通通其貌不
扬,这就是名琴'焦尾'!解无忧右手一抬,手指抚上了琴弦,轻轻一划,"铮……"地一
声清鸣,悠扬而悦耳,音质不同凡响。
在内心已经对它顶礼膜拜了十年之后,解无忧终于如愿所偿地将双手放在了'焦尾'琴
上。他抚摸着琴身,如同一个温柔的情人,眼中有着深深的迷恋。抬起琴身,底座上刻着小
小的一行字,解无忧低声念道:
"云出岫以无心,鸟倦飞而知返。" "大燕天启十七年,购得此琴赠与岫出。"
一段少年情怀转瞬间已成过眼云烟,琴犹在,人已非。
轩辕哲在竹帘后又一次环视整座大厅,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回头看向玺,轩辕玺
很有信心地点头,人早已埋伏好了,神教此次已经倾尽全力,就怕那两个人真的不肯来!
何融雪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彩,有兴奋,有渴望。网已经布好,有这样好的诱饵,那两
个高傲的人,明知是饵,又肯不肯下咽呢?
宁勿语在解无忧身侧一丈外坐下,左手轻轻抬起,长袖滑下,露出那只碧绿的玉镯。她
刚刚已经在人群中仔细搜寻了一遍,不仅没有发现风星野的气息,连鲁大海的也没有找到,
难道他们没有来?如果风星野在这里,希望他看见玉镯后能明白自己改了主意,千万不要轻
举妄动!
解无忧闭目冥思片刻,吐出一口浊气,双手移到琴弦上,指间一按、一拨、一挑,"铮
……"的一声,弹响了'焦尾'……
燕山情。
解无忧弹的正是名曲《燕山情》。随着他华丽的指法,臻于完美的技巧,广袤壮丽的燕
国山水,在琴音中一一展现在听者眼前。
仅就技巧而言,无忧公子的确可称得上是出类拔萃。宁勿语(云岫出)自忖,恐怕就连
自己也要逊他一筹。在弹琴上,他从未付出过多的心力,也从没觉得自己弹得就有多好,但
对每个听过他弹琴的人,却是很难忘怀的记忆,原因……恐怕就在他对琴曲的诠释上。琴为
心声,云岫出弹琴,从来不是为了表演,不是为了取悦他人,所以他弹得随兴,弹得洒脱,
更多的是自己心情的释放,心灵的渴慕……所以,他的琴声总是有更强的感染力,总是能打
动更多的人……
一曲终了,掌声如潮,叫好声震耳欲聋。
琴好!自己弹得也好!解无忧显然对刚才的表演非常满意,他志得意满地转过身,看向
身侧静静坐着的宁勿语,问道:"宁姑娘以为如何?"
"解公子高技!这一曲《燕山情》弹得毫无瑕疵,不过……"微一沉吟,宁勿语接着说
道:"不过勿语冒昧,想请问公子,公子所奏之燕山,是写曲人心中的燕山呢,还是公子心
中的燕山?"
从一进来就未曾开过口的神秘女人终于说话了,而且开口第一句话就在质疑晋国的骄傲
──解无忧。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人人都在等着看无忧公子如何反驳,连轩辕哲也被吊起
了味口。
解无忧一愣,但很快回答说:"弹琴之道,当然要尽量揣摩作者的意图。理解得越深,
才越能弹出曲中精髓。难道宁姑娘对此有不同的见解吗?"
宁勿语轻轻摇头,"勿语只是有些疑惑,再怎样揣摩,也不可能变成作者本人啊?"
此时,一旁有人再也无法忍耐一个女人来质问他们的偶像了,冷冷地刁难说:"这位姑
娘既然说得头头是道,不如就请你也来弹上一曲,让大家评判一下!"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纷纷附和,一时之间大厅之中群情激昂,无比喧哗。
宁勿语静静地安坐原地,对四周此起彼伏的喧闹声犹如未闻。解无忧难堪地道歉说:"
对不起宁姑娘,这些人实在是太……"
"解公子无需道歉,勿语是诚心向公子讨教,与他们无干!"宁勿语打断了解无忧的话
,清清浅浅地说道,那份雍容的气度让他心折不已。
宁勿语的问题,之前解无忧还真未曾想过。从五岁束发学琴,教过他的名师不下十数位
,但每个人都说要先理解作者的曲意,才能弹好琴。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这便成了一条
不变的真理,再也无人质疑。今天宁勿语突然这么一问,所起的作用犹如振聋发聩一般,让
解无忧头脑猛地一醒,近几年他的琴技始终无法更上层楼,难道与这有关?
沉吟半晌,他回答说:"宁姑娘所问,无忧也不能会答,不如就请姑娘也弹上一曲,我
们探讨一下?"
宁勿语有些犹豫,她没计划在这里来弹琴,毕竟这里认识她的人多,太露锋芒很容易让
别人识破。可是刚才,听到解无忧无懈可击的琴声,她心底的某根弦还是被挑起了,所以才
问了那样一个"愚蠢"的问题,让自己不知不觉地处于了被动。她环顾四周,回头委婉地说
道:"解公子,不如错过今天,我们再好好探讨?"
解无忧恍然,是啊,这里一群俗人,又闹又喧哗,在这里请宁姑娘弹琴,是太勉强了!
他点头同意,同时想到一个主意,回身对一直在旁看热闹的何融雪说:"何老板,聚宝轩前
东主请我来时,曾答应我对'焦尾'有权优先购买,不知此话可还算数?"
何融雪笑语盈盈,点头答应:"当然,如果'焦尾'能在公子手中,也算明珠不暗投吧
!聚宝轩买进'焦尾',花了七万两黄金。如果公子能出十万两黄金,让我们稍微有点赚头
,就可拿走此琴!"
解无忧一笑,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正好十万两黄金,递给何融雪,"请何老板
点一点数,如果没有错,我就将琴取走了?"
何融雪慢慢将银票数了一遍,是没有错,正好十万两。她只能点点头,心里却是无比焦
急,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个份上,云岫出和风星野还没有出现,难道他们真的不来了?
解无忧抱着琴走到宁勿语身前,双手奉上,仰慕地说:"宁姑娘,无忧不才,想将此琴
赠与姑娘,希望你能接受!"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无忧公子此次看样子是认真了!十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一大家人舒舒服服过
一辈子了。无忧公子十万黄金买一把琴,转手就送给一位姑娘,其中有多少深情和仰慕,已
经不言而喻了。
这哪里是在送琴,简直就是在变相的求婚!
轩辕玺一口钢牙几乎都要咬碎,狠狠地盯着解无忧。他苦恋无忧公子多年,这件事朝阳
城里上上下下无人不知,现在,解无忧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向一个女人求婚?!
宁勿语也没有想到解无忧会这样就将琴送她。如果是在无人处,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将琴
拿上转身就走,事情也就结束了。可是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
拒绝?还是接受?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拒绝,可是这样会麻烦许多,她现在功力未复,还不想再打上一架
。
如果接受?虽然'焦尾'琴是顺利地拿回来了,可是风星野的怒气……那是更不敢想像
的东西。算了,麻烦就麻烦吧,总比回去面对一个暴怒的风星野要强!
宁勿语正在想如何婉转地拒绝可以尽量减少麻烦,最好能暗示解无忧先将琴抱回去,等
过几天再向她提这个问题。
可惜,来不及了。
一阵寒风吹过,一个孤傲的身影飘落在大厅正中,浑身散发出的冷洌寒气表明他此时正
非常生气。
何融雪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轩辕玺愤怒之余,还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回头向隐于暗处的国师示意,可以开始
了。三十多个隐于暗处的神教高手,慢慢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轩辕哲顺着风星野的目光,看向了宁勿语,一个惊人的念头闪进了脑海,难道说……
解无忧不解地看着这个几乎要将自己冻僵的冷酷男人。
宁勿语长叹一声,该来的始终躲不了。她慢慢站了起来,解下纱帽,随手丢在地上,倾
世容颜一现,如同坠落凡尘的精灵,如烟如雾般漂渺,美丽得近乎神话。
原来如此!轩辕哲痛苦地闭了下眼睛,他又一次在眼皮底下耍了自己。谁能想到,一个
骄傲到宁肯玉碎的男人,会自愿穿上女装,还扮得如此神似。如果不是亲手摸过他的身体,
他几乎要相信以前的那个云王是在女扮男装……长久以来,他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震惊中重
新认识云岫出。每次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这个男人了,可马上就会有更出人意料的事在等
着他……
"多谢解公子的美意,可惜我不能接受。'焦尾'琴是一位故人送给我的,所以我必须
要回去。至于钱,我会还给你的。"长袖一舒,云岫出从解无忧手里卷走了琴,慢慢走向风
星野。
云无常形,水无常态。
有一个这样的夫人,要想完全掌控住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惊喜吗?倒是随
时都能品尝到!云岫出向他漫步走来,如出岫的白云从眼前飘过。倏地他脸上绽放出一抹自
鸣得意的笑容,像故意炫耀一般露出了小狐狸招牌似的魇足神情……
云岫出这一笑,完全破坏了他所营造出的圣洁形象,可是,却是如此的精灵古怪与可爱
!风星野的气瞬间消了一小半,另一半么,自然还是要撒在这个始作甬者身上了!
风星野这一天并不好过。
先是云岫出把自己丢在床上不管不顾的就一个人跑了出去,然后跟着出去的马夫又一惊
一乍地跑回来禀报说夫人去了妓院"笑春风",虽然知道云岫出此去必有他的目的,但当着
那么多下属的面听到这个消息也到底脸上挂不住呀?!
算了,这些他都忍了!
不想看几个属下此时脸上千奇百怪的表情,他干脆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鲁大海出了
门。既出了门,那不如就干脆去聚宝轩瞧瞧热闹吧!要说心里真的就对"焦尾"琴毫不介怀
,那也是骗人的。明知那是云岫出"老情人"送给他的礼物,又怎么可能不介意呢?而且晋
王公然设了这么多埋伏向他挑战,他又怎么好意思不去露露脸呢?
聚宝轩的埋伏在风星野眼中只是小菜一碟,没费多大力气他和鲁大海就混了进去。本来
只想好好瞧瞧热闹,若是心情好也可以顺便捣点乱,可是当解无忧身边的那个女人现身时,
风星野就真的生气了。别人是看不出来,可是那具包裹在女装下身体的尺寸,他是熟得不能
再熟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不只一次问过你还要不要那琴,你都是毫不犹豫地说不要了。难
道你想要的东西,我会不给你吗?为什么要假装去妓院,却一个人偷偷来这里,难道你不知
道这里很危险吗?还是有什么是你甘冒危险也一定要做的事?风星野越想越拧,越想也越气
,看着那两人如同一对情侣般亲密地走进大厅,他就已经妒火中烧不能正常思考了。
"云出岫以无心,鸟倦飞而知返。" "大燕天启十七年,购得此琴赠与岫出。"等到解
无忧低声念出这一行字,风星野就自以为找到了答案。原来你是怕我看到这行字而毁了这琴
?原来它对你竟这样重要!
如果不是云岫出及时亮出了玉镯,风星野当时就要出手毁了那琴!
看到玉镯,风星野稍微冷静了一点。这么说他是知道我在这里,害怕我没认出他所以才
向我表明身份,要我不要出手,静观其变?
忍,风星野又忍了下来。
此后,当大厅中人群情激愤地攻击云岫出时,风星野再忍……
当解无忧藉着送琴,暗示求婚,而云岫出居然没有当即严词拒绝时,风星野终于忍无可
忍了!
所以,他现身了……
所以,当云岫出走过来时,他再也顾不上其它,先是占有性的将云岫出揽进怀里,然后
,在众目睽睽下,吻上了那双他已想念多时的唇瓣,顺便向所有人宣告了他对怀中这个人的
主权!
唇瓣温柔的触感,甜蜜的津液,舌与舌激情的纠缠,终于,将风星野的怒火与猜疑化为
了情人间深情的一吻。
如此炙热的激情,如此不管不顾公然上演的真人秀,惊呆了所有人。
解无忧的心裂成了碎片,原来名花早已有主,自己所有的不过又是一场春梦!
当风星野出现时,何融雪就已经明白了这个比自己要出色百倍的女人,竟然是云岫出扮
的。难怪自己空负"武林第一美人"的盛名,云岫出却从没将自己放在心上过,对她的看重
还远不如东方孟宁。老天对他实在太过厚爱了!嫉妒像一条毒蛇样吞噬着她的心。
轩辕哲也在嫉妒,在与云岫出相处的日子里,他是充分领教了这个男人的骄傲与冷静,
除此之外,只有漠视,对他彻头彻尾的不屑和漠视。然而此刻的云岫出,如许的柔情,竟然
全部展现给了另一个男人。
两个人相拥相吻,如此的和谐与美丽,时间在此刻似乎也停滞不前,连已经包操上来的
神教高手,也不知是否应该进攻!
感觉到某人的怒火已经彻底平息,云岫出再也不装温驯,一掌推开了风星野,恶狠狠地
教训说:"姓风的,我没有骗你!我回去找过你,可是你已经出门了;我又派人到这里来找
你,还是没有找到。所以没办法了我才只好自己来的,你少在那里喝些无聊的飞醋!"
"可是……你也用不着穿女装,还……那么亲热啊?"听云岫出这样一解释,风星野立
即明白自己错了,伸辩道。
"我是一个瞎子!姓风的,我没办法自己找到这里来,这个鬼地方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
,你难道要我杵着一根竹竿来探路?"心里无比委屈,云岫出再也顾不上形象,对着风星野
吼道。因为骄傲与要强,所以他一直独自忍着瞎眼带来的不便,努力想做到与常人无异。可
是,这并不等于他就真的什么都能做到了。他是不希望别人将他看成个残废,可他也确实不
是一个超人!
"对不起,岫出,我忘了。你一直做得太好,所以我忘了你眼睛看不见,对不起,是我
错了。"再一次将云岫出拥进怀里,风星野诚挚地道歉说。将两枚霹雳弹悄悄塞进云岫出手
里,在他耳边低声叮咛道:"等会儿动手你先走,正右方的那堵墙已经被我震松了,你再全
力一击,应该就能震塌。鲁大海会在外面接应你,千万要小心。"
"这么多人你能行吗?"吵架归吵架,想到有这么多高手,云岫出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
"放心,我要想走,他们谁也留不住。只不过本来想找轩辕哲算点帐的,恐怕得等下次
了。"睥睨众生地傲然一笑,风星野将云岫出拉到身后,面对环伺的敌人,视若未睹,反而
对着那些正要悄悄离开的无关人员,冷冷地说道:"你们先不要想走,刚刚有谁对我夫人不
敬,自己留下一只手。否则,要我亲自动手的话,恐怕你们要失去的就远不只这些了。"
刚刚云岫出置疑无忧公子琴技的时候,在场中人,群情激愤,有谁没有鄙视地说上几句
啊?难道要他们所有人都留下一只手?再说,你银雪城主就算再厉害,现在也自身难保,有
谁会相信你的话?满大厅的贵族、学士、富商,谁也没有将风星野的警告当真,此时眼见一
场大战即将开始,只顾逃离现场。
他们不知道,风星野是从来不开玩笑的。
我说的话竟然有人敢不理会?
风星野冷冷一笑,一股寒流袭卷了大厅,冻得人心里发颤,逃跑的众人脚步一滞。随手
一掌拍向身旁一张案桌,一大块木板应声而落,风星野双手一错,木板成了一堆木块。
见势不妙,围在最前面的十几位神教高手同时举剑刺来。面对的是风星野,这位当世武
道第一人,谁也不敢不尽全力,剑风簌簌,剑影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剑网,不留一点缝隙。
袖中软剑弹出,硬生生将这张毫无漏洞的剑网扯开一条巨大的口子。风星野没有乘势攻
敌,一跃而起将手中的木块掷出。"噗噗噗……"一串轻响,已经快逃出门口的十几人被活
生生打烂膝盖,栽倒在地,一片惨号声响起,整个大厅顿时如同人间地狱。
风星野回手长剑一荡,将十几个人同时逼退一步,冷酷地说:"最后说一次,自己找刀
,留下一只手。否则,我再出手,要的就是命了!"
恐怖的实力,嚣张的气势,为所欲为的个性,这就是武林第一人的风范。
再也没有人会天真地以为风星野只是在虚张声势。
可是真要自己砍下一只手,又岂是这些普通人所能做出的决定?等待、观望,不过谁也
不敢再向屋外逃走了。躺在地上的人还在哀嚎,没有人敢过去掺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
在地上翻滚、惨叫,更增加了旁观者内心的恐惧……
"风星野,你太狂妄了!这个世道你才了解多少?就敢如此嚣张!"一个苍老但真气充
沛的声音传出,从人群中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精神矍铄,脚步轻盈,一身儒衫长袖飘
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风星野双眸一闪,口中毒蛇地说道:"你是谁?报上名来,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像个人物
就真是个人物了?"
老者没想到堂堂银雪城主出言如此不恭,急怒之下竟一时无言以答。一旁的何融雪愤而
说道:"风星野,枉你身为一城之主,竟连我晋国的国师、神教教主都不认识,当年他老人
家成名之时,连你父亲都还没有出生呢!"
"原来是这老不死啊!岫出,这老家伙当年可是你外公的八拜之交呢!幸好你看不见,
倒省了心,否则看见他那副老而不死的贼相,非恶心死你!"更恶毒的话从风星野口中毫不
留情地说了出来,真可谓字字诛心,可老者却无从反驳。
此人正是晋国国师、神教教主许卓伦。当年神教还称为魔教,没有被朝庭纳入正统时,
他和云岫出的外公云海山就是换贴的生死兄弟,许卓伦能坐上教主之位也全靠副教主云海山
的鼎力支持。后来,晋庭剿灭魔教,生死存亡之际,许卓伦不得以派人暗杀了云海山,又将
云海山的女儿云姬献给晋王换取了魔教的一线生机。虽是不得以为之,但这么多年仍然时常
心中有愧。所以此次奉命诱捕云岫出,许卓伦虽然派出了全教的高手,但自己一直没有出头
。此刻因风星野过于嚣张,竟然要在场所有权贵自断一臂,他若再不出面,在晋王面前已无
法交待,这才硬着头皮出言阻止,没曾想风星野是一点面子也没留,直截了当地就戳到了他
的伤口上。
云岫出浅浅一笑,他本已准备乘隙离开,此时见许卓伦出头倒改了主意,恭敬地说:"
长辈始终是长辈,许教主,多谢你这么多年对我外公和母亲的照顾。岫出无以为报,就弹上
一曲聊表敬意吧!"回身坐下,将琴放好,凝神片刻,倏地诡异一笑,在众人无比诧异的眼
光中,"铮……"地一声拨响了琴弦。
不是音乐,超越音乐;不是战场,胜似战场。琴声将大厅演变成了杀场:尖锐的征弦如
漫天箭矢破空,刀枪生死逐杀;低沈的宫弦如千面战鼓擂动,万把号角长鸣;宫商角羽征一
齐奏响,杀伐声,呐喊声,混和大厅中原本的哀嚎声,剑光,杀气,是重重围困下令人窒息
的恐惧,是残肢遍野血流成河的绝望!琴声诱发了幻影,主导了灵魂,在不知不觉中,目光
随着琴声而呆滞,手中的长剑越来越沉重,剑尖垂下……
终于,有人实在不堪忍受如此沉重的负荷,拔出原本仅仅用来装饰的小刀,捅进了自己
的胸膛。一声凄厉的惨嚎,刺痛了许卓伦的神经。不对,这……不是弹琴……云岫出竟然…
…用琴声在……催眠他们!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神志蓦地一清,接着用尽全力,发
出一声厉啸,直面抗击,终于撼动了琴声,"噗,噗"两响,征、羽两弦接连断裂。
可惜了,如果再多等片刻,就能完全制住他们!
时机稍纵即逝,风星野不容再想,乘着他们片刻的失神,一阵寒风起处,长剑刺出,寒
芒暴闪,围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不及举剑,一串血花飘落,咽喉处留下一抹致命的伤痕,风
停时,人"!!"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云岫出弃琴,纵身一跃,如苍鹰一般扑出,十丈距离一蹴而就,直击何融雪
背心。仓促中,何融雪勉强举掌相迎,不及发出全力,就被云岫出一掌震飞,退出一丈开外
,一口鲜血喷出,摔倒在地。云岫出没有停留,一击得手立即后跃,衣袂在空中飘飞,转瞬
间退回原地。嘴角微微轻笑,这一掌足以震断她的心脉,他不是一个眦睚必报的人,但也决
不会有仇不报。何融雪到现在竟然还敢在他身边乱晃,真不知是太愚昧还是太无知了!
一着失算竟落得如此惨重的伤亡!
许卓伦再也顾不上念旧情,他须发尽颤,咬牙切齿,迅速指挥剩下的人马重新布置。须
臾之间,又是十几个人重新包围了上来,力求拖住风星野,其余人手组织起来有条不紊地掩
护那些濒临崩溃的权贵们撤退。而他自己,也拔出长剑,面露狰狞地走上了第一线。没有超
一流的高手坐镇,谁也拦不住风星野……
其实晋国神教教中应该说高手众多,人才济济。教主许卓伦功力精纯,一套射日剑法早
已使得妙到毫巅,成名六十年一直盛名未衰。教中高手除总护法参澍外,能排上百晓生《武
林铁血榜》的至少也有十人。会变得如此被动,其一固然是因为碰上了风星野这个强得变态
的怪胎,其二也是因为力量被分散了的原因。
晋王轩辕哲潜入燕国,许卓伦就派出了教中第二高手参澍带着二十多个顶尖高手暗中保
护。在长街殂击云岫出时,被云岫出出其不意杀了三个废了两个,连参澍本人也在突然出现
的风星野偷袭之下,剑还未及出鞘就身首异处。其后,剩下的十几人在跟随轩辕哲强攻燕王
王宫时,又死了武功最强的八名高手,仅剩下五人狼狈地逃回晋国。
此次聚宝轩设伏,轩辕哲又要求他做到万无一失,一定要拿下风星野和云岫出。许卓伦
倾尽全教之力,连武功只能算二流的角色也给派了出来。在他的设想中,云岫出才受过重创
,武功自然要大打折扣,只要死死拖住云岫出,让风星野心有顾忌不敢离开,他们就有了机
会。
谁知,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云岫出这样一个已经将催眠运用得炉火纯青的造势高手。他
利用风星野给他们内心施加的恐怖压力,利用伤员哀嚎所营造的氛围,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
的外部环境,因势利导,不着一点痕迹,用琴声来渲染、烘托恐怖的气氛,用琴声来施加巨
大的压力,用琴声来催眠打击敌人,先声夺人地给予重创。
许卓伦气急败坏,还未动手就不明不白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不过他毕竟经验丰富,
很快就平静下来,手掣长剑,一步步走上前来,全身蕴含真气,蓄势待发。
"风城主,你虽然年轻,但在武学上已是公认的一代宗师。老夫不才,想向你讨教几招
,不知风城主可肯赐教?"许卓伦挑战道。
风星野此时也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许卓伦的挑战,而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不合情理的地
方:一直到现在,无论这大厅中闹得如何沸沸扬扬,晋王轩辕哲都一直没有现身!他似乎已
将围捕之事全权交给了许卓伦,可是只要是明眼人几乎一眼就可看出,许卓伦此时对付他们
已经是力有不逮了。
风星野的目光迅速扫遍整个大厅,果然,轩辕哲早已不见了踪影。不仅是他,连无悠公
子和豫亲王轩辕玺也不见了!
弃子!
一个恐怖的想法突然在风星野脑海中闪现,这大厅中所有的人,都是轩辕哲为了拖住他
们而留下的弃子!不错,一向视人命如草芥的轩辕哲,这样做的可能性……
不能再犹豫了,必须马上将岫出送出去!
一向镇定的风星野此时竟有了些慌乱,左手一揽,抱住云岫出的腰,右手长剑一抖,九
朵剑花全力向右方攻去,逼开一条通道,然后用力将云岫出掷出,一面急切地喊道:"快走
,出掌!一步也别停下!"
云岫出应声出掌,全力一击,右面砖墙被击出个大洞,他顺势一穿而出。
漫天羽箭迎面破空射来,云岫出用手中短剑一一挡开,但要想再进一步,却也难上加难
。就在这时,左前方上空传来一声长啸,他心中一喜,是鲁大海的声音。一根长绳破空飞来
,他一跃而起,在空中抓住长绳,顺势掷出一枚霹雳弹,"轰……"的一声爆炸,前方弓箭
手被炸得血肉模糊,而云岫出已藉着长绳之力,飞出三十丈外,落在屋顶上,脱出了包围圈
。
正要松口气,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又一阵隆隆地爆炸声,是聚宝轩!接连二十多响的爆
炸将聚宝轩几乎炸为平地!
爆炸声在身后隆隆地响起,一声又一声,接连二十多响几乎将聚宝轩夷为平地!爆炸后
硝烟弥漫,尘土飞扬,浓浓的尘雾升起十多丈高。
每一声爆炸,似乎都是在云岫出的心中炸响,透彻心肺的伤痛让他麻木,脑中一片空白
。回过头,失明的双眸望着尘烟升起的方向,一滴晶莹的泪珠滑下脸颊。第一次痛恨自己的
无用,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失明,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风星野应该早就能脱身了,他当时那
样急切地劈开一条路让自己走,应该就是发现有哪里不对头了!
就在与聚宝轩一墙之隔的另一座楼里,轩辕哲正凝望着对面屋顶上那个纤尘不染的白色
身影,甚至看清了他脸上瞬间凄惶绝望的神情。今天他布下的本来是一个死局,从一开始,
他就不相信神教能留下风星野,所以,他只希望许卓伦能将风星野拦住片刻。等他从聚宝轩
出来后,早已准备好的二十多枚霹雳弹就要从四面八方不同的角度扔进去,里面的人要想活
下来除非是奇迹!
奇迹真的发生了,就在轩辕玺马上要下令扔霹雳弹时,云岫出竟然神奇地破墙而出,并
抢先扔出一枚霹雳弹炸开一条血路逃出重围。轩辕哲一点也没有觉得失望,反而一直纠结成
团的心舒展了开来,这是一个比梦想还要好的结局。既然上天给了我奇迹,云岫出,我一定
要再次将你捕捉!挥手,包围在聚宝轩周围的晋军立刻全力追了上去。
关键时刻,反而是十年前号称"狂沙漫天"的鲁大海保持了冷静。这边烟尘弥漫,什么
也看不清,城主生死未卜,夫人又已经失魂落魄。鲁大海马上做出了决断,还是先将夫人带
离险境为上!他拉着云岫出的手在屋顶上穿梭、狂奔,而云岫出只是木然地跟着他奔跑、跳
跃……后面,是一群尾随追击的晋军!
不知奔跑了多久,不知穿过多少胡同,翻过多少院墙,他们终于甩掉了追兵回到驻地。
正在焦急等待的众人一看他们回来喜出望外,可是等了良久都还没有出现城主的身影,不安
与惶恐的心情漫延在大家心里。
鲁大海喘了一口气,简单地说明了情况,马上派出了全部人手去打探消息。做完这一切
,他走过来,勉强安慰道:"夫人,先不要太伤心,城主武功这么高,说不定会有奇迹!"
绝望地摇摇头,怎么可能会有奇迹?那种强度的爆炸,就是一块铁也炸碎了!伤心到极
点是麻木,欲哭无泪的麻木,心已裂成了碎片。风星野……为什么要这么傻呢……明明有机
会出来的,只要你不管我,有谁能拦住你呢……我,甚至从没有对你说过一句爱你的话……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我呢?
云岫出愣住,脑中一个念头疯狂闪现,心在慢慢复舒,随之而来的是狂喜!他怎么忘了
?他和风星野是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他既然没有死,就说明风星野也还活着!第一次,
他甚至想亲吻体内的那只蛊虫!
"鲁大海!风星野还活着!你们城主还好好地活着!你快去找!不要陪我了,你也去找
他!"他狂喜地叫道。
鲁大海同情地看着云岫出,他虽然刚才在安慰云岫出还有希望,他虽然派出了人去打探
消息,但心里却同样明白,城主生还的机会基本没有。
"你不信?我没有骗你!如果你不去,那我自己去找!"没听到鲁大海的回答,云岫出
急道。
"别,夫人,我去找!我马上就去找,你千万别再出去了,否则如果城主回来,看不见
你会着急的。"一听云岫出要亲自去找,鲁大海急忙说道,然后转身出去了。
云岫出一个人回到小院,静静地等着,从下午,到黄昏,到傍晚,一直到一轮新月升上
夜空……仿佛已经足足等候了上百年!终于,一个熟悉而清冷的气息进了小院,他的泪水再
也不能控制,汩汩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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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场爆炸中,不只风星野没有死,活下来的还有至少十个神教的高手,其中也包括许
卓伦。不是奇迹救了他们,而是他们自己救了自己!
将云岫出送走后,风星野挡在洞口,拦住了追击的敌人。等云岫出攀着长绳顺利脱出包
围,他正准备跟着出去时,霹雳弹已经从四面八方扔了进来。这种江南霹雳堂精心制作的霹
雳弹,爆炸力极强,杀伤力也极大,风星野自己也买过几枚,对它的威力自然极为了解。
生死关头,他随手抓住身边一个人,对着离他最近的那枚霹雳弹扔了过去,用人的身体
挡住了炸弹。炸弹炸响,扔出去的人被炸成了碎片,但霹雳弹爆炸的杀伤力,却被减到最低
。"你们还在等什么?真想为晋王送命吗?!"见一直和他交手的神教中人兀自发愣,他不
禁气得怒吼道。
也许是为他的气势所惑,也许是对晋王彻底的失望,经他这样一吼,神教中人竟纷纷效
仿。这些原本豪放不羁的草莽们,有谁甘心被出卖呢?可怜那些养尊处优的权贵们,竟成了
阻挡炸弹的人体沙包……
一轮炸弹投过,聚宝厅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残肢断臂遍地都是。可是活下来的人,
居然还有近十个!风星野冷冷地扫视了他们一眼,虽然还活着,但全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些伤
,许卓伦更是被炸断了一条大腿。大家都是死里逃生,风星野对他们不免也有些怜悯。他暗
示他们隐藏好,走到大厅立柱前,全力一击,震断立柱,整个大厅轰然倒塌,腾起的烟雾和
倒塌的屋宇掩盖了真相……
等到云岫出将轩辕哲以及大部份晋军引走后,风星野带着这十个原本的敌人轻松地突破
了包围。许卓伦万念俱灰,为晋王几乎卖了一辈子命,赔上了整个神教,结果换来的竟是毫
不犹豫的遗弃。他拜托风星野替他安置这最后的十个手下,然后独自离开了。
命运有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换了任何情况下,风星野和许卓伦都是不见生死决不罢休
的敌人,对神教中人,风星野也决不会有任何慈悲心念。可是,在他们被晋王无情出卖后,
在他们死里逃生后,风星野竟对他们起了怜悯之心。他答应了许卓伦的要求,找来大夫处理
了伤势,将他们安置在银雪城的秘密基地,然后才绕道回来……
进了小院,月华如水,银色的光芒下,云岫出披散着长发矗立在小院正中,下颌轻抬,
泪水滑落。"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听不出情感的语音轻轻地问道。
风星野略显局促,从身后拿出"焦尾",琴身稍有破损,七根琴弦竟断掉了五根。他有
点尴尬地说:"我把这琴忘了,所以又回现场找了一次,居然还让我给找到了。这琴运气真
好,竟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坏,修一下应该还能用!"
风星野略显局促,从身后拿出"焦尾"。
琴身稍有破损,七根琴弦竟断掉了五根。
他有点尴尬地说:"我把这琴忘了,所以又回现场找了一次,居然还让我给找到了。这
琴运气真好,竟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坏,修一下应该还能用!"
无语,接过"焦尾",充满爱怜地抚摸着琴身。
遍体都是破损的划痕,硬物的砸伤,还好都不算太严重,但可以想见当时的聚宝轩内是
怎样的危险。
"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爆炸时你还有在保护这琴?!"云岫出止住泪水,强压着内心的
激动,声音更冷更危险地问道。
风星野耸耸肩,摇头说:"那个时候保命都来不及,哪儿还有心思去管它啊?"
暗暗松了一口气,语音却更加决绝。"风星野,我要你向苍天发誓,此生绝不会比我先
死!"
风星野深深地看向他。
他们两人,由于情人蛊的关系,谁先死谁后死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差别,可是云岫出却这
样郑重地提出了要求……
将爱人拥进怀中,吻去他脸上的泪痕,誓言从口中轻轻地吐出:
"我发誓,苍天在上,我风星野此生,绝不会比我夫人云岫出先死!绝不会离开他!绝
不会背叛他!此生此世,他永远都是我心里惟一的珍宝!"
泪水禁不住再次滑落,如此真挚的誓言给予心灵巨大的震憾。
想要回应,嘴唇微微张开,可是那三个字却如骨梗在喉,始终无法说出口。
风星野深黑的眼眸刹那间一黯,用尽全身的力量,只想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从此能合
为一体。
感受到这个强硬男人内心的渴望,云岫出如同逃避一般扭身离开了他温暖的怀抱,嘴唇
一次次无力地张开,那几个简单的字却还是说不出口。
他黯然一叹,席地而坐,将琴放在腿上,就着仅剩下的两根琴弦,弹响了一曲《上邪》
: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还有比这更痴迷更炽烈的誓言吗?
云岫出虽然只弹了曲,没有唱出歌词,但在风星野心中,转瞬间已是甜若蜜汁,欣喜若
狂!
月光下的爱人,专注地弹着琴。
笼罩着一层如雾如纱般的光华。
回想起下午穿着女装的岫出,仿佛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却同样的绝色出尘。
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将这月光下的精灵拖进尘世,让他从里到外都染上自己的体味。
轻轻撩开耳后的黑发,露出纤巧的耳垂,牙齿在耳垂上轻轻撕磨,酥麻的触感让他身体
轻颤,抚琴的双手不由自主想要停下,一个声音低声挽留道:"别停!我想听……"坏心地
邪魅一笑,"今天晚上,你就只管弹好琴,其它的事情我自己会做……千万别停……别让你
老公扫兴啊……"
暧昧的语气,露骨的言辞,比春药还要撩人情欲。
双颊"刷"地一下透出血色般的红晕,黯淡的眸子染上一层水雾。
琴声竟然在不留神中弹跑了调。
无比羞惭,他勉强归拢了音调,却未及静心,一只手已轻巧地解开了衣带。
轻衫滑落,露出光洁的胸膛,在清冷的月色下,沐浴在夜风中,温度巨大的改变刺激得
皮肤更加敏感。
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掌抚上身,炽热的感觉随着掌心的移动在全身游走,身体酥软而无力
,一个带着磁性的嗓音在耳边赞美道:"岫出,你一定是上天的宠儿,老天在赋予你灵魂时
,一定倾尽了全部的心血!"
没有什么比情人的赞美更能打动人心。此刻,他愿意为风星野奉献出全部。
双手被一个请求禁锢在琴上。
倚在风星野的怀中,完全无法反抗情人的双手在身上爱意的肆虐,十根手指肆无忌惮地
挑逗,处处播撒着欲望的火种。
喘息越来越急促,破碎的呻吟不时溢出喉咙,脑中呈现出一片炽白。
曲已不成曲,调已不成调,手指无意识地零星拨弄,倒更似呻吟在延续。
怀里的情人已被挑逗得意乱情迷,迷雾一般的双眸像要滴出水来,妖艳的红唇引诱着风
星野来采撷。
风星野当然没有客气,搂起情人已经瘫软的腰肢,吻上了渴望已久的双唇。
风星野的吻,激烈的,像要夺去所有呼吸的吻。
让他头昏目眩,连意识也跟着模糊,双手无力地垂下……
"岫出,你忘了弹琴……"某人恶意地提醒,握住他的双手,轻轻地放回琴弦上。
"岫出,你忘了弹琴……"风星野恶意地提醒,握住他的双手,轻轻地放回琴弦上。
被爱人玩笑地戏谑,云岫出狼狈地手指顺势在弦上划过,
"铮……"地一声,与此情此景完全不谐调的高昂琴音,勉强为他从眩晕中找回一点神
志。
想要得到爱人的全部,可是又不甘心任由他戏弄;想要反击,却又渴望更多的甜蜜。
"你,别……太过份……"想要抗议,可是暗哑的嗓音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无力。
反而更似在撒娇,在邀请……
肤色在羞惭中变得更加娇艳,脸颊滚烫,身体向情人怀中更深处躲去,背脊在风星野胸
口不断地躲闪,磨蹭,在两具身体的撕磨中,竟将风星野的衣衫蹭开了大半。
火热地肌肤贴在一起,欲望更加不能抑制,对对方的渴望在身体内叫嚣,呼喊,急切地
想要宣泄。
"岫出,你的琴弹得越来越不像样了……"
"这要是让解无忧听见……你的一世英名可就要全毁了……"耳边轻轻响起这个始作甬
者断断续续得意的笑声,能把冷静自恃的云岫出作弄成这样,显然他是非常满意。
含羞带怨地假意一瞪,被爱人戏弄了还要被嘲笑,即便是玩笑他也有些输不起,微微喘
着气威胁说:"风星野,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信不信我给你弹一曲《清心咒》,让你哭都
哭不出来!"
"信!我当然信!这世上,只有我家岫出不想做的事,可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刚说到
这里,抱住腰肢的双手轻轻一提,他已坐上风星野的双腿。
尤在回味"我家岫出"这个甜蜜的字眼,不知不觉中,身上的亵裤已被褪下,下身已有
明显反应的欲望,暴露在月色中。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刚刚才凝聚起的意志又紧跟着就土崩
瓦解。
风星野略微粗糙的掌心,覆上了他本已就灼热不堪的欲望中心,让他浑身轻轻地颤抖,
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到了那里。
"啊……"浅浅地呻吟,不由自主地滑出嘴边,粘腻的声音媚入骨髓,引诱得风星野的
欲望也跟着贲张。
不行,看来必须要加快进程了!怀里的情人已经美味得让他心荡神摇,再也等不及地想
要将他整个吃掉。
"岫出,你给我弹一曲应景的曲子吧!"嘴里软语乞求说,手指却加快了撩拨的速度。
一阵蚀心的快感从身下袭来,让云岫出头脑迷糊,嘴里无意识地问道:"什么应景的曲
子?"
看着赤裸的情人,玩笑地说:"比如说'春光乍泄'!"
云岫出一愣,一只手指乘机从后面攻进了最隐密的地方,在里面急不可奈地搅动,挤按
……异物插入的不适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隐隐地忍耐,炽热的情欲稍稍消减。
"你不专心!"仿佛为了惩罚他的走神,风星野套弄的手指微微用力一夹,然后猛地加
快速度,更加卖力地套弄将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手指在不注意间又伸进了一根,很熟悉地找到密穴内的凸起轻轻的摩擦,一前一后同样
激烈的快感让他身体轻轻战栗。
破碎的喘息声中,云岫出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动,连他自己都不知弹了些什么,细听之下
,却竟然是一支在青楼流行的暧昧小调《眼儿媚》……轻柔流荡,一声声挑人心弦,如轻声
低诉,又软又娇……
溶溶的月色下,淫靡断续的琴音,令人血脉贲张的躯体……
欲望来得如此猛烈……
风星野深黑的眼眸充满了掠夺的欲望,想要在他身上驰骋,想要将自己的火热深深地埋
进他的体内。
掠夺的唇舌探进了云岫出口中,撬开他的列齿,与他纠缠在一起,强烈的渴望转为深深
的吸吮。
已经等不及更充分的扩张,双手分开他的双腿,扶着他的腰,手上稍一用力,露出的菊
穴对准身前的火热猛地用力送了上去,欲望深深地一插到底……
"唔……"云岫出一声疼痛的闷呼,手指竟将仅剩的两根琴弦挑断了。
双手紧紧攀上风星野的颈项,风星野的巨大深深地埋进他的体内,那种被完全充满,撑
开的感觉,让他在疼痛的同时,体会到一种强烈地存在。
存在!经历了下午那种失心落魄的空虚后,这样的存在让他内心无比满足。
深深地吸气,散开的黑发垂落在风星野的胸膛,额前细细的汗珠顺着缕缕发丝滴落在胸
前。紧窒而温暖的甬道包裹得风星野的欲望那样舒适,让他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动。
"不要……别动……先别动……"风星紧欲望的尺寸对没有经过充分扩张的甬道来说,
确实太过庞大了,云岫出的脸色已经有些惨白,他轻轻咬着嘴唇,感觉到风星野深埋在自己
体内的欲望又是一动,他急忙阻止道。
知道自己还是过于心急,风星野安抚地再次套弄起他身前的欲望,让他的神经稍稍舒缓
。
本想体贴地给他多留一点时间适应,可是云岫出的体内是那么紧,那么热,让风星野的
意志再也无法经受挑战,抱住他纤细的腰肢,开始了前后抽送。
"啊!痛……"一声轻轻的惨呼,被再次纠缠的唇舌堵回喉中,只留下低低的闷响,在
唇齿间流转。
身体的巨烈晃动,让他不得不抓紧爱人的肩膀,硕大的欲望深深冲刺着紧窒的密穴,掠
夺着里面的甜美。一次次直捣核心的冲撞,疼痛过后,是让他麻痹的晕眩触感,如浪潮般一
波又一波地涌来,一直将他推上了快感的浪尖。
"啊……啊……"破碎的呻吟从唇齿间溢出,几近沙哑的嗓音带着磁性的媚惑。
月光下白皙的肌肤透着朦胧的粉色,胸口起伏急促的喘息。
不自禁地高高拱起的腰肢迎合着他的掠夺,甩动的长发,不断碰触着他的胸膛。
这一切,引诱着风星野更深更猛地进入,更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体内驰骋。一阵阵热潮的
涌动如电击般袭向大脑,让他为之沸腾。终于,风星野一声低喊,炽热的爱液喷撒而出,注
满了他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炽热冲击着甬道,强烈的刺激,让云岫出不由自主地也跟着释放了出来……
之后,是近乎虚无的空白……
喘息平复,云岫出犹自挂在风星野的身上,伸出戴着玉镯的左手,轻轻在情人脸上描摩
着五官的轮廓。坚韧的肌肤,俊朗的五官,清冷的气息。
这个男人给了他近乎全部的温暖,原来有人可以依靠是那样的美好。
"岫出,你这是怕忘了我长什么样子吗?"耳边传来低低的轻笑。
"你不会给我忘记你的机会!"他浅浅一笑,自信地说。
风星野轻揉他头顶的长发,然后将他抱回小屋,放在松软的床上。轻吻他的眼睑,问道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今天穿上女装,美丽极了?"
他无声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再次吻了吻他的眼睑,风星野又问道:"什么时候你才肯再穿一次女装给我看看?只给
我一个人看!"
他笑着摇摇头,低声提醒道:"我是一个男人。"
"我知道,可是,你偶尔也可以考虑满足一下你相公的古怪嗜好呀!"风星野不放弃地
继续诱惑道。
"古怪嗜好?"云岫出再也隐忍不住,放声大笑着揶揄道:"看来我还真是不了解你呢
!好吧,相公!你还有什么古怪嗜好一次都说出来听听,让为妻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风星野轻笑,舌尖轻轻滑过云岫出的耳廓,濡湿了耳壁,"特别古怪的也没有……就是
味口好……守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就特别容易饿……只吃一次是绝对不会够的!" 灼热的
气息涌进耳中,酥麻的战栗再次震悚了全身……
长夜漫漫……
云岫出一声轻叹,碰上一个这样的"相公",看来今晚又别想睡什么觉了……
第二天,接近午时,风星野才一个人神清气爽地走出小院。
鲁大海虽然一直呆在大厅,但眼睛却时刻注意着这边,看见风星野出来,心里暗暗松了
一口气。
今天一大早,接到银雪城的飞鸽传书,鲁大海就来小院禀报城主。
刚刚推开院门,看见院子里随地丢弃的衣物,从里到外的都有,更有几件已经皱得不成
样了。鲁大海二话没说,赶紧悄悄地又退了出去,然后就一直在大厅等到现在,望眼欲穿,
才终于等到他们城主欣然地走出来。
看着风星野此刻脸上八百年都见不到一次的可疑笑容,不用说也明白了,那肯定是一个
男人在某方面得到充分满足后心情惬意的表现了!
风星野的心情确实非常好。
昨天晚上,应该说是一直到今天早上,他长久以来堆积起的欲望终于在云岫出身上得到
了彻底的满足。一夜缠绵的激情,云岫出被他连哄带骗地吃掉无数次,岫出甜美诱人的身体
,让他怎么也要不够。
最后,只要肢体不经意间稍一碰触,岫出就会像只小鹿一样警觉地"瞪"起双眼,那可
爱诱人的模样,让他实在忍不住又化身为狼扑上去得逞了一次。
然后,这一觉就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时,看着臂弯里兀自酣睡的岫出,他第一次有了为人夫的那种自豪与满足。
是啊,他们的关系已经彻底不同了。
岫出不经意间已经对他有了几分依赖,对他的要求和行为,也不像原来那样一点也不肯
吃亏,反而给予了更多的纵容与宠溺。
想起以前,他们两人有如针尖对麦芒,一步不让的争斗,即使曾有过短暂的甜蜜,也是
各怀着心思,甚至暗藏着杀机。现在想想这其中的变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意。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没有晋王轩辕哲的"帮忙",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发展这样快
,说不定至今还在原地踏步呢!所以从这点来说,他似乎倒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晋王!
对于他们新的身份,看得出来,岫出适应得甚至比他还要快!
虽然,成亲这件近乎玩笑的事是因他一力主张,岫出才勉强默许的。在这件事上,岫出
的身份也远比他要来得尴尬得多。但岫出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他同意了的事,就会竭尽全力
,无怨无悔地做下去……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凑到岫出唇边,辗转吸吮,讨了一个香吻,才起身神采奕奕地出去
了。刚刚走出大门,云岫出微睁双眼,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苦笑,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
想要继续睡一会儿。
风星野刚刚踏进大厅,鲁大海就一脸严肃地递上了银雪城传来的两封最高"最高指令"
?!
一封是老城主风仲言亲笔所写,一笔遒劲的狂草显现出写信人心中的怒火,内容则更是
言简意赅,"你要还是我儿子,就立马给我回来,娶了十三公主,我就既往不咎!"
另一封则是一向不大管事的母亲写的,一页信纸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详详细细地
给儿子说明了情况。原来,燕王独孤无烈对他上的那个折,根本不置一词就给扔在了一旁,
反而不断派来钦差对银雪城施压,一定要老城主风仲言给个交待。十三公主独孤秀儿和五皇
子宁舞也都还呆在银雪城没走,看样子见不到风星野是决不会罢休了。另外,她已见过十三
公主,虽有着公主的名份,但却是一个温柔娴淑的女孩儿,人也长得极漂亮,倒不失为娶妻
的好对象。一页信纸,虽没有一句强硬的话,但慈母之心随处可见。
风星野微微皱起了眉头。暗示鲁大海将他娶岫出的消息传回银雪城,固然是想先斩后奏
地逼双亲同意,但他也料到父亲对这件事的态度必不会认可,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这
样陡!两个人自始至终没有提及岫出一个字,就是暗示自己他们根本不会承认这桩亲事!
从小到大他都是父母的骄傲,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不过这次,想必父亲已经失望至
极了吧,否则他也不会用这样严厉的语句!
"还有其他什么消息吗?"看着鲁大海欲言又止的样子,风星野问道。
"城主,这几年南北武林一直对峙,现在突然传出您和夫人结亲的消息,武林中人都有
些慌乱,江湖上谣传很多,这种时候不尽快平息谣言,稳定人心,要恐防有人捣鬼啊!"鲁
大海毕竟曾经称雄过一方,考虑问题要比其他人全面得多。
"那……你知不知道无双堡有什么反应?"云浩然的态度也是一个问题,岫出可能会不
管燕王的意见,但对云浩然的态度却不会不在意了。
"这倒还没有听说。不过,城主,属下以为,您应该尽快回银雪城了!"
"是啊……是该回去了……"风星野喃喃自语,"鲁大海,有办法让夫人出城吗?"
鲁大海为难地摇头,"不行啊,城主,您一个人出城是没有问题。现在朝阳城每天只开
放四个城门,而且出城的盘查全是针对瞎子的,只要是瞎子就全都会被抓起来,夫人不可能
出得去!"
风星野沉思半晌,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对鲁大海下令说:"你通知我的四个近卫
,让他们在城外准备接应,实在不行,我们就硬闯。"
云岫出又睡了一会儿,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想想昨天把四儿带来交给下人后,一直到现在都还没见到那孩子,心里怎么也不放心,
于是翻身起床。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扯痛了后面一大片地方。
他暗暗骂着某人的没有节制。
没有见过欲望这样强的男人,做一次不够,可是做十次还不够就未免太过份了。再说男
人的那里本来就不是为了干这事而准备的,这一晚上做下来,让他痛得要死,从后背到腰到
再下面一点的地方,都快僵硬麻痹成一块铁板了。
他一面扶着腰,一面做着深呼吸,好容易才从床上下来。
脚一触地,下身就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脑中一阵眩晕,险险地就向地上摔去。
眼看就要摔到地上,云岫出右手一伸,撑住床沿,稳住身形。心里一阵懊恼,忍不住骂
道:"姓风的,算你狠,下次我非做得让你也起不了床!"
还未说完,门口一个凉凉的声音传来,"不用这么狠吧?岫出?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
风星野刚进院子,就看见云岫出摔倒,连忙飞身赶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云岫出已经
自己站稳了,却正好听见他的抱怨。
云岫出没好气地对着风星野的方向一瞪眼,暗骂:笨蛋,如果你是故意的,我还会让你
上?
心里骂归骂,该为自己争取的福利还是要争取,"拜托你以后有点节制好不好?痛的又
不是你!"
风星野果然无比内疚,走过来将他重新抱上床,体贴地为他按摩松弛背上的肌肉,炙热
的真气顺着经脉缓缓移动。不过这样按摩始终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想了想,风星野说:"
嗨,岫出,我知道天竺密宗有一种功夫,练了可以让你舒适很多,等会儿我教你好不好?"
云岫出正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享受着风星野的温馨服务,听说还有让自己舒适很多的功夫
,正要答应学,突然又觉得不对,连忙摇头,一点也不含糊地拒绝说:"不学!"
"为什么?"风星野不懂地问道。
云岫出冷笑,我才不会这么傻呢,要是学了这见鬼的功夫,以后你兽性大发的时候,不
是更没顾忌了?
不过……转念一想,扬起绝美的脸庞魅惑地一笑,引诱道:"星野,既然你会,那以后
……让我上你嘛!反正你有功夫又不用痛,我们做多少次都可以啊……"
风星野一愣,弄了半天,岫出心里是在盘算这个啊!他不禁有些气绝,虚着眼睛,用又
冷又危险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很想上我啊?"
云岫出点头。
"可是我以前就说过,每个月初二都让你上啊!"忍让地说。
摇头,不够!
"那……你生日那天也让你好了!"忍痛让步说。
才多一天?再摇头,还是不够!
"真不够?"眼眸中突然闪烁着狡猾的光芒,如黑耀石一样璀璨,双手从背上不动声色
地滑到胁下,突然一阵搔痒!嘴里笑着说,"要是还不够的话,我现在就把你吃掉!"
"不要!哈哈哈!不要!住手!哈哈!不要了……够了够了!已经够了……"云岫出扭
曲着腰肢拚命躲避,眼看就要逃出手掌的控制,一个厚实温暖的身体压了下来,将他紧紧压
在身下。肢体的扭动更加深了身体贴合的紧密,这下再也没有可供逃避的空间……
作恶的手指停了下来,改为轻轻的拥抱。
压在身上的人却没有移开躯体的意思。呼吸逐渐急促,灼热……
瞬间的寂静让两颗鼓动的心跳声清晰可辨。
温柔的唇舌吻上了两片娇艳的唇瓣,轻轻地舔着,咬着,戏弄着它。又酥,又麻,又痛
的触感让他战栗。全部感官的意识,都集中在身上这个男人的呼吸上,甚至自己不知不觉也
跟随着他的节奏在喘息……
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虽然他刚刚才说了再也不要,可是现在,心底仍然有了一丝期盼
……
轻吻的薄唇终于慢慢停下,滑向耳边,轻轻叹息,"怎么办?岫出,我实在没办法不要
你,可是你这么痛我又舍不得?"
云岫出松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在最后关头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不过,为什么他心底反而
有些失望呢?算了,还是妥协吧……
他认命地说:"好吧,你的那套烂功夫,什么时候看我闲了,你就教我吧。不过只此一
次,以后我再也不要学这种古里古怪的东西了!"
风星野的嘴角漾起轻笑,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岫出已经越来越容易妥协了?
"不过,你为什么会这些东西?你该不会就是为了做这事才学的吧?"云岫出狐疑地问
道。
"你这脑袋都在想些什么啊?"风星野几乎没被他气死,本是一片好心,现在倒好像成
了一种龌龊的预谋了?!"这种功夫可以让身体与自然融为一体,虽然与我们所炼的内功截
然不同,不过对修炼轻功,龟息功却可以起到很好的辅助作用!"
"喔……"感觉有点理亏,不解地问:"不过,你学的东西也太怪了些吧,连这种冷门
的杂学也会?"
风星野宠溺地捏捏他的鼻子,"这还不是拜你所赐,自从小时候被你的什么催眠术唬弄
过一回,我就开始什么都学了,总不能让你再用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给蒙一次吧!不过,也
全亏我是个天才,再怎么古怪的东西,我只要看上两眼,就能学会了!"
"这么说,你老爹岂不是要好好感谢我才对了?弄了半天,他儿子这么争气,原本全是
我的功劳啊!"云岫出得意地笑了,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地只身挑战银雪城,虽只是侥幸取
胜,但也是他这辈子都得意的杰作。
风星野无言,提起父亲,他本来就是来找岫出商量回银雪城的事,可是如果让他知道,
他是这样被银雪城排斥的话……
"怎么了?姓风的,是不是……你老爹来信骂你了?"感觉气氛突然变冷,他猜测道。
"是啊……被骂得狗血淋头!你陪我一块儿回银雪城吗?"风星野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
说。
"不去!好事没见你想起我,明知要挨骂,我才不要去看你们银雪城的白眼!"本能地
拒绝道。
"去嘛……俗语说:两人做事两人当啊!你都嫁给我了,他们也就是你的父母啊,再怎
么说你也应该跟我去见见他们吧?!"继续劝诱道。
"不去!我只听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坚决否定。
"岫出,这种事,一个人是做不了的……"风星野的口气无比的语重心长,倒好像是他
在无理取闹,让他实在不忍心再次拒绝。
"好吧,看在你救我一次的份上,我就跟你走一趟。不过,你可不要指望我会为你去做
什么委曲求全之类的事!"虽然答应下来,但心里却在默默地检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
被这姓风的吃得死死的呢?
"不用,你只要做云岫出就好了!"
"不用,你只要做云岫出就好了!"风星野低声说道,只要你是岫出,就不会有人能比
你做得更好,父母亲虽然现在介意你的性别,但他们最终还是会被你征服的。
"那……好吧,星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底限?如果,你老爹开出什么让你不能拒绝
的条件,要你放弃我……我不想到时被你们像傻子一样愚弄!我会自己离开的。"云岫出淡
淡地说,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有任何情绪,心里却已经夹杂了一丝苦涩与不安,还有一丝暗
暗的企盼。全身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在耳朵,就等着风星野的答复。
无言的沉默。
时间越长,心就越冷,最后竟似冰一般的凉。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风星野愤怒地一个耳光打上了他的脸颊,脸庞一偏,一缕
鲜血溢出嘴角。还不等他做出反应,愤怒的声讨铺天盖地而来。
"我就这么不让你信任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根本就跟独孤无烈是一类人?"
"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跟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差别?"
"如果开出条件,你是不是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放弃我?云岫出,在你心里到底相信过什
么!"
风星野的心也在痛,付出了全部的身心来爱他,对他许下了一生的誓言,可是,才仅仅
是一个如此简单的考验,他竟然就已经在心底否定了自己……不能想像,如果真到了银雪城
,自己会不会反而变成岫出与父亲甚至燕王谈判的一个筹码?
"风星野!你这只猪!每个人都有他不能放弃的东西,你凭什么以为你就能例外?如果
你老爹要跟你脱离父子关系呢!如果他要将你赶出宗祠呢!你怎么办?说啊!你能为我舍弃
吗!"白白挨了一掌,云岫出半天才反应过来风星野是在冒的什么无明火,听着对自己的无
端指控,一种强烈的羞辱让他终于爆发了。
反手一掌想要回击,却在半途就被一把握住了手腕压在床上,用尽全力,却无法挣开铁
夹一样的手指。
"我是有我想要的东西,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跟独孤无烈上床,是因为我想要
他的爱,哪怕那已经算不上是父爱,可是我也想要他重视我,疼爱我!可是他始终是我父亲
,这让我厌恶自己,跟他上床我完全是在折磨他,也是在折磨我自己!"
"我在晋王手上,被他整得这么惨,甚至差点丢了命,我都没有屈服,为什么?那是因
为我不能丢掉我的尊严!我哪怕只要妥协一次,妥协一点,我都可以让轩辕哲拜倒在我脚下
,甚至得到比在燕国还要高的地位!可是我没有这么做,就是因为尊严已经是我仅有东西了
。可是我嫁给你能得到什么,蔑视!嘲笑!为男人张开腿的贱货!就算这样我都认了,只要
你是真的爱我,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我可以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但是你,风星野,你也
敢来问我你跟独孤无烈有什么不同?!" 心中的委曲无处宣泄,终于化为泪水流下。
"那独孤宁耳呢?你也敢说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吗?连他十年前送你的一把琴都这么在
乎,都愿意去冒那么大的风险!"话一出口,风星野才惊觉,原来他对那把琴竟是这样在意
!对云岫出的过去,他没有主动问过,他以为他可以不在意,却原来所有的疑问都埋进了心
底!
云岫出的心已经凉透,他不想再解释任何事,只想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
挣扎,用全身的力量来挣扎,可是和风星野的力量比较,仍然差得很远……
"城主,请你马上放开我!"冷淡的语气,疏远的称呼,心与心的距离似乎一下隔了千
山万水。
放手?如果放手,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风星野的头脑蓦地清醒,岫出甚至不愿和他吵架,这一次,他似乎将他的心伤得很重…
…
眼光停留在岫出的脸颊上,左边半张脸绯红,微微有些肿,五个指印清晰可见。天哪,
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打他?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会保护他?是因为他以为自己
会舍弃他?还是因为,根本就是自己在担心岫出会舍弃自己?像他舍弃独孤无烈,舍弃独孤
宁耳一样地舍弃自己!
直到此时,风星野才发现,其实他并不太了解云岫出!他爱他;他了解他作为一个枭雄
铁血无情的一面;他了解他性格中骄傲,自负,自强不息的一面;可是岫出究竟怎样对待自
己的感情,他其实并不了解。就在不久前,他们在京都分别时,岫出还连爱都不敢承认。不
对,是一直到此刻,岫出也没承认过爱他。所以,当考验真的来临时,是他在惶恐,在担心
……
伸手抚上岫出受伤的脸颊,揩去已经干涸的血迹,内心有沉重,有歉意,有后悔……
"对不起。"低低的一声道歉,"岫出,刚刚我太激动了,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下!
"
"没有那个必要。风城主,请让我离开!"心已伤透,对于这一段感情,虽然不是太明
白,可是他已经付出了全部的真心。
"我不会放开你!还记得昨天我发的誓吗?岫出,我是认真的。跟我回银雪城见我父母
,任何情况,哪怕我不再是银雪城主,但我一定要是你丈夫!"
"没有这个必要了。"口气依然决绝。
"别这样,岫出,我不敢保证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吵架,我们始终是两个人,两个人就一
定会有分歧,会有误会,会有不了解的地方。所以岫出,吵架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它
能让我们沟通,消除误会……"
"被你打也没关系吗?"如果这双眼睛还能视物,那么此时,它一定闪烁着怨恨的光芒
。
"你现在就可以打回来。"松开被自己禁锢住的双手,风星野等着那重重的一击。
举起手掌作势要打,又有了一点犹豫,刚刚风星野的话要说一点没有打动他,那是假的
。有了一点心动,想得更多的,就是风星野对自己的温柔与爱惜,心渐渐有些软,但嘴里却
丝毫不肯让步。
"哼!打不赢你就是打不赢你,我认栽!不过我云岫出还不需要你来让。"
知道岫出死鸭子嘴硬的习惯,风星野并不太在意他的话,不过有件事他必须向他解释清
楚,否则岫出是不可能原谅他的。
"岫出,对你以前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只是这些年在风堂送来的密报上看到一些,
不过都语焉不详,所以我并不是很了解。虽然你跟他们的事情我不是太在乎,但心里还是有
些不舒服。特别是这次琴的事,你太在乎它,这让我妒忌,我妒忌独孤宁耳在你心中的地位
。另外,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我担心你会为了更多的利益离开我……在这一点上,你从
来没有给过我信心。"
"???我竟然从没有给过他信心?风星野也会没有信心?"随着风星野低声的倾诉,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突如其来地进入了他的脑海,他呆住了……
十五年后的再次相见,风星野已成为众望所归的武学宗师,实力更已强横地让他不能望
其项背。而且仅就智慧而言,在嘉州时他们曾有过数次交锋,虽然他已经是殚精竭虑,但仍
然没有在风星野手中讨到半点便宜。
风星野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弱点。
他无欲,因而无求。
回风丹,能平添三十年功力的武林至宝──回风丹,在他眼中不比一颗糖丸更吸引人,
如果不是为了不会武功的云恋雪,他恐怕根本就不屑于要它。
权势,虽然银雪城是在风星野手中势力才达到的巅峰,可是,他似乎对此也并不太热衷
。相反,他倒更愿意维持一种既让燕王不敢轻视,又让燕王不太感觉威胁的平衡。
惟一见他在乎过的,似乎就只有自己了。风星野从不讳言对自己的喜欢,甚至爱。可是
,既便如此,他也不敢指望风星野会为了他而损害到银雪城的利益。
无懈可击,这就是风星野给他的感觉,他只能庆幸他们不用成为敌人,永远不用。
贪恋他的温柔,贪恋他的力量,贪恋他的保护,云岫出几乎忘记了,风星野也是一个人
,他也有做不到的事,他也有不自信的时候,他也需要支持……
想到这里,想到这个强横的男人也有软弱的时刻,云岫出心里升起了一股温情,他甚至
有些怜悯他。在这个世上,要做一个强者会有多难他是深有体会,至少他还有风星野的支持
;可是风星野呢,又有谁能帮助他呢?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在沉默中风星野已近乎绝望。
起身,从岫出身上离开,后退几步。刚才所说的话,在他已是极限,即使最终会失去云
岫出,他也不可能再说出更软弱的话来,他的自尊和骄傲都不能允许。
"岫出,如果你一定要离开,我也希望你能等到我想出办法送你离开朝阳城后。如果你
不想见我,我可以不在你面前出现。"
沉默。
依旧是沉默,在云岫出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风星野真的绝望了,岫出无情时,能比任何人都还要狠心,绝情。
心在暗暗抽搐,转身,离开,走到门口,身后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
"我和宁耳从来都没有什么,我不爱他,但我欠他的情。在京都的最后两年,我和宁耳
的母亲──皇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果不是宁耳死命地保护我,恐怕我已经被她
杀死了几十次。所以我必须要扳倒她,可是要扳倒她就要先毁掉宁耳。我犹豫过,可我还是
做了。我摹仿宁耳的笔迹写了一张调兵令,造出他要逼宫的声势,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
。不过,在京都被圈禁在太子府里的不是宁耳本人,而是我的一个手下易容冒充的。真的宁
耳就在朝阳城里,昨天我就是去见他。这件事我没想过瞒你,所以昨天我没有隐藏行踪,如
果你问,我也会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你。至于那琴,因为它对宁耳很重要,所以我想至少应该
再为他做这一件事,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现在我已经解释完了,你可以走了。"
听着云岫出淡淡的声音,风星野心里有了一丝狂喜。
"岫出,你,原谅我了?!"
"我想原谅你,但我还是生气。你不能前一刻还在说爱我,后一刻就给我一耳光!那我
算什么?所以我暂时还不想见你,请你让我冷静一下。"
"对不起,岫出,我真的没想过要打你,所以对这件事我无法解释。你先休息一下,等
一会儿我让鲁大海给你把饭送来……"
"等等,我昨天带回一个孩子,你叫鲁大海把他一块儿带过来!"
"孩子?"风星野一愣,没有人向他提起过这事,鲁大海以为云岫出一定会跟风星野说
,而云岫出根本就还没有机会说。
"是宁耳的孩子,他托给我抚养,我要把他带回燕国去。"
"好吧,我这就去找鲁大海。"
一下午,云岫出都在沉思,四儿在他身边嬉戏,天真无邪的童音给他带来了心灵的慰籍
。宁耳要他对自己好些,可是什么才是对自己好呢?
风星野爱他,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就这样原谅,他能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吗
?
不能,不用想也知道,他会记一辈子的!
离开风星野?
心已经留在了这里,人就算能决绝的走掉,也不过是在流血的伤口上再撒下一把盐。
该怎么做?他第一次想不明白了。
夜色降临,小院的门被重新推开,鲁大海走了进来。
"夫人,属下来接小公子回去休息!"
云岫出这才发现,疯玩了一下午的四儿此时已经无声无息地睡着了。他点点头,鲁大海
连忙抱走了孩子。
"你有什么事吗?"冷冷的声音,对着在门外矗立的另一个身影问道。
"没有……我想陪陪你!"忐忑的语音,显示出主人内心的慌乱。
风星野烦闷了一下午,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险些将鲁大海给冻伤。最后,当天终于黑下
来时,他就像只倦鸟归巢样,忍不住内心的渴望还是回到了小院门口。不知道该怎样说,不
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说出口的话,连自己都觉得笨拙。
心里有了一丝不忍,不忍一个这样强横男人的脆弱。
侧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别让你的手下看笑话。"
淡淡的关心,让他心里有了希望。从往昔的经验看,岫出的性格是遇强则强,反而对自
己的无赖,却最是没辙。
心里有了计较,脚步就轻快了许多,紧跟在云岫出身后回到了房间,总不能真让岫出给
关在门外吧。
伸手想捉住爱人的双手,一本书样的东西迎面飞来,风星野本能的接在手中。原来是一
本手抄本,厚厚的足有一百多页。略一翻看,一笔恭正的小楷密密地写满了书页,间或还有
几张类似地图样的图画。
"这是宁耳写的,他特别嘱咐说很重要,你读给我听听。"云岫出淡淡地交待完毕,想
坐回椅子,一双手却将他拉到床边。
"你要多休息,我……坐在这边念给你听。"
体贴的关心最是打动人心,他心里一暖。今天他是根本就不应该起床的,虽然为了四儿
才勉强起身,但这一下午还是痛得他够戗。点点头,躺在了床上。
风星野找来屋里所有的软垫,堆在枕头上,让他舒适地半躺着。然后就势坐在床边,打
开书页,从头开始念。
清冷而略带磁性的嗓音,平淡地读着。每个字听在耳里,却从云岫出心里流过。
独孤宁耳,这位燕国原本的储君,在这本杂记里,展现了他所有的才华──政治与军事
的才华。
晋国大地,在他的笔下,被解析得清清楚楚。
连年的争战,晋国的军队数量已达到近五十万,为了支撑这样庞大的战争机器,全国物
资的调配,粮食的供应,兵员的补充……一个国君应该了解掌控的一切,这些属于国家最机
密的情报,也不知他是用的什么方法,竟然查得一清二楚。
风星野暗暗乍舌,独孤宁耳留给人们的印象,只是一个权利斗争下的失败者,一个情痴
,一个被所爱之人出卖的傻瓜。也许再过几十年,这些评语就是他的结论,最后连他的名字
也将逐渐淹没在历史中。
可是独孤宁耳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岫出,你确信当初你送独孤宁耳来晋国,不是派来的一个奸细吗?!"如果没有听见
岫出对他的解释,此时风星野真不知要如何来想这个人,可是现在,他对独孤宁耳,反而有
了些敬服与同情。
"你以为这些情报,真的是一个妓院老板就能弄到的吗?我想,他,最多能搞到每一个
郡县的年产资料,人口数额。有很多数据应该是他自己分析得出结论后,再去对比证实的。
比如说嘉州,人口总数有十万左右,如果遇到战争,男丁按二抽一的比例应征的话,大概就
能征到五千左右的兵员;如果战况紧张,十四岁以上男丁都征召的话,就能再征到一万左右
的后备兵员。嘉州现在每年产的粮食,如果风调雨顺,大约就在五十万旦左右,每年输出的
粮食大概在十万旦左右;战争时期,男丁都走了,生产的粮食总量会下降,但家里的妇孺只
要能够温饱,每年反而可多征集到十万旦左右的军粮……这些都是很麻烦的计算,宁耳如果
真的登上王位,会是一位很不错的燕王。"中肯的评价,听不出云岫出带有什么感情色彩。
"比你还强吗?如果是这样,岫出,你不如干脆让他回去算了!"不知不觉中,风星野
也坐上了床,和他并肩躺着,轻松地说着话。
"你想得倒美!"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下风星野的胸口,他威胁说:"我一定要成为燕王
,我要让你每天对着我三跪九叩,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临幸你!"
低声的闷笑在风星野的胸膛响起,"好,为了你的这个野心,我一定帮你得偿所愿!不
过要是独孤宁耳知道你要当燕王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你说他会不会气得自杀?"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了一个一直盘旋在心底的问题。"你说,为什么宁耳不恨我?反而
要费尽心机地送我这么大一份礼物?"
"你怎么知道他心里完全没有恨呢?只要还是个男人,应该都会恨你吧!他可能会恨你
,也可能会怨你,但他肯定是爱惨你了……"将心比心,风星野公正地说道。
"其实,他在我心里的地位并不低,我们毕竟一起朝夕相处了十年。可惜,在他身上,
我找不到对你的那种感觉……"他叹息道。
风星野一笑,将已经松动的情人搂进怀里,"算了,先别说这些,我接着给你读完吧,
还有至少半本呢!"
后面的半本杂记,仿佛在印证云岫出的推断,果然是晋国各州县的详细情况。人口,物
产,地势,驻军,全部都有详细的论述。
风星野又读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快要读完。他伸了个懒腰,翻到最后一页,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念道:
"岫出,五年没见,真想你啊!
你现在应该知道,如果没有你,我也能成为一代名君吧!太傅布置的作业,虽然每次都
是你帮我做,但每次我也有认真地想过,做过,只是没写出来……
算了,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燕国以后交给你,我也放心。
这本杂记倾注了我这五年的全部心血,我们和晋国,始终会成为敌人,燕晋之间,迟早
会有一仗。希望它能帮到你。
晋王这个人,绝不可小觑!
好好做,岫出!我已经不恨你了,但你也不能让我这个天才被你白白地牺牲掉,所以,
以后一定要努力啊!做个千古第一名君的样儿来让我看看,这样我也就不冤了。
另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上两个月,我才听说,在伏越关西边八十多里外的地方,有一条小路可以跨越伏越山脉
,虽然难走些,但人,马,缁重都可以慢慢通过。
我接到消息曾赶去查看,但那里已经驻扎了大量晋军,无法进去,所以我估计这个传闻
的可靠性比较大,你一定要小心防备。"
听到这里,云岫出"砰"地坐起,紧紧抓住风星野的手臂,无比严肃地说:"要出事了
,我们都被轩辕那个混蛋骗了!"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难怪晋军将独孤宁参的十万援军吸引到伏越关后,就没有什么大的攻势了。
难怪轩辕敢到京都去招摇,一个人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从二月份两军在伏越关开战,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也就是说,如果那条路
是真的,那么时间已经足够轩辕将一支大军偷偷潜入到伏越关身后,对十万燕军彻底合围!
如果伏越关失守,从伏越关到京都之间是近千里的平原,根本无险可守。晋军的铁骑用
不着十天,就可长驱直入,抵达京都城下。
燕国已近二十年没有过大的战事,全国军队总数只有三十多万,如果在伏越关的这十万
人马被全歼,再要想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将会很难。
风星野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翻身下床,随手拣起一件长袍披在岫出身上,拉着他
就向外走。
"我去找鲁大海,看看还有没有可以补救的办法,你先去大厅等我!"一句话简短地说
完,掉头而去。
凭着记忆,云岫出顺利地走到大厅。几个下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新夫人,随意披着
的长袍,散乱低垂的长发,这样跑出来难道说夫人和城主又吵架了?
"你们把灯点上,全部点上,再多泡几杯茶预备着。"他淡淡地命令道。
大厅里灯火通明,风星野带着鲁大海还有几个高级别的管事全部到了。
"大海,在伏越关西边,有没有可能有一条小路可以跨越伏越山脉,进入燕国内部的?
"没有介绍,没有寒暄,风星野直截了当地问道。
鲁大海仔细回想,谨慎地说:"按理说是不可能,伏越山脉一直是我们与晋国之间的天
然屏障,数百年两国能相安无事就全靠它,如果真有另一条路,应该不会没有听说。"
风星野心里微微一松,宁耳对这个消息也只是听说,并没有证实,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谣传。
"最近收到的消息里,有没有什么比较奇怪的?比如说有大量陌生人在伏越关后面出现
之类的?"
"这倒没有!"鲁大海对这一点倒是可以肯定,最近各地传来的消息,绝大多数都跟他
们城主和夫人的事有关。
"那么,伏越关的战况有变化吗?"
"没有,晋军虽然没有放弃进攻,但也没有投入全部力量,看样子是想和我们打持久战
。"
风星野狐疑地掉头看向云岫出,"你觉得呢,岫出?会不会真的只是谣传?"
云岫出摇摇头,直觉告诉他,宁耳没有弄错。
风星野没有像他那样花时间,花精力去研究过轩辕。
风星野也没有像他那样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潜心学习研究政治和军事。在风星野疯狂
提高自己的武学修为时,云岫出的时间都耗在了这些近乎枯燥的东西上。
刚刚在大厅里等风星野的时候,他就已经整理了思绪。凭他对轩辕的了解,他知道,宁
耳也一定知道,这条路是真的存在,并且一直通向燕国的腹地。所以,轩辕不动则已,一旦
他出手,燕国就将面临灭顶之灾。
"鲁管事,最近十年,在伏越关西边,有没有发生过地震、山崩之类的天灾?"听见风
星野没有问出什么头绪,他只好自己问了,恬淡的话音,但给人以自信。
鲁大海沉思。被城主火急火燎地从床上揪起来,然后又被没头没脑地问了半天,他终于
也猜出了个大概轮廓。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么他的回答,对城主和夫人的判断决策就尤为重
要了。
"夫人,五年前,伏越关西边是发生过一次地震,当时好像有一座山体还垮塌了,导致
流经伏越山脉的一条河流被堵塞,发的大水淹没了晋国三个州县。"没等鲁大海回答,旁边
一直在听的另一个管事突然回想起是有这么一件事,连忙说道。
"这就对了,这条路一定是最近才出现的,所以才不为人知。星野,你们银雪城的情报
,我还弄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不是侧重搜集军情吧?
"不是你们银雪城,是我们银雪城!"温柔地纠正道,"你说的不错,风堂的情报主要
是偏重武林,不过风堂在各地都有暗探,如果是出了什么大事,也是会报上来的。"
"那么,现在你在朝阳收到的消息是风堂直接转过来的呢,还是风堂挑选后才转来的?
"
风星野深黑的眼眸微微闪动,"你是说,有可能有关于晋军出现的消息,但风堂没有注
意所以没有转过来?"
云岫出轻轻点头,"你没有像我这样,花了几年的时间专门去关注轩辕,所以你不了解
轩辕的手段!轩辕之所以恐怖,除了他血腥和残忍外,也因为他在军事上的天分。从他继位
以来,就在不断挑起战争,虽然他以前对付的国家都不算太强,不过每次用兵,轩辕都是雷
霆一击,直取对方要害,让他的敌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所以我们跟轩辕的这场战争一开始
,我就在怀疑,这样让两军在伏越关前对耗,完全不是他的作法!轩辕在京都的突然出现,
确实麻痹了我,让我没有深想。不过,如果有这样一条路存在,那么轩辕所做的一切就都有
了合理的解释!所以,我应该没有料错,接下来,就将是轩辕对我们的致命一击了!"
"你想怎么做?"听着云岫出有条不紊的解释,风星野完全信服了。
"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手上没有军权,不能调动军队解
围;如果现在才上报朝庭,那等独孤无烈接到消息时,伏越关的十万燕军肯定已经被全歼了
。"淡淡的没有情绪的陈述。
右手搭上他的肩膀,风星野叹息说:"你是我夫人,我不帮你帮谁呢?难不成我还能骼
膊肘往外拐?再说,如果轩辕哲真的打进来,我们银雪城还能讨得了好处?"
掌心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一点不漏地传递到他身上,温暖了他的心。抬起头
,对着风星野的方向展颜一笑,有风星野的支持,或者他能跟轩辕,甚至燕王再好好斗一次
。
云岫出展颜一笑,漾自心底的温柔笑容,带着沉稳与自信,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有他在,谁与争锋?
这就是燕国的云王,哪怕这世界已经乱成一团糟,但只要有他在,就一定还有他们想不
到的办法。
风星野此时只为他感到骄傲。在江湖上,岫出的光芒被自己挡住了大半;但今后,在这
个动荡的年代,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发出熠熠的光彩,"云岫出"这个名字,必将照耀在整
个燕晋大地上!
而自己,如果不努力,恐怕也会成为他的陪衬!
走过去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威严地环视众人一眼,似宣告地说:"岫出,你决定了怎么
做,就给他们下令吧!"
鲁大海等人对视一眼,恭身半跪,齐声应诺:"请夫人下令!"
云岫出的双眸渐渐湿润,被紧紧握住的双手,传递给他的是温暖,是信任。
被全心全意的信任。简简单单一句话,交托给他的却是银雪城上万条性命,上百年的历
史,是风星野愿意用生命来承担的责任。
冷静,内心虽有着千种,万种的感慨,但此时惟一需要的却是他的冷静。
冷静下来,闭上双眼,通盘重新推敲了一遍,他绝不能出一点差错。
再睁眼时,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命令道:
"鲁大海,你马上传信派人联络兵部尚书嫣飞,传我命令,要他速回京都禀报燕王,并
且组织一切力量准备保卫京都!告诉他,京都至少要做死守两个月的准备!"
"是!属下遵命!"
"星野,伏越关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现在要做的,是要将被晋军围困的十万燕军尽
全力解救出来,哪怕只救出一万、两万人马,也是以后我们对抗轩辕的最重要力量。银雪城
的人马不是正规军团,如果与晋军正面对攻会吃大亏,所以我只需要你组织人手找到他最薄
弱的一点袭击,给燕军突围创造一个缺口就行。"
风星野点头,武林人士和正规军团有着极大的差别,云岫出的这一安排是要发挥银雪城
的长处,不愿增加伤亡。
"还有,我爹虽然武功不是最高,但在作战上确实很有经验。星野,这次行动我希望你
能写信到无双堡,让他来帮忙,这样可以尽量减少银雪城的损失。"
"这我没意见,有你爹威武将军云浩然来指挥,确实对我们要有利得多。岫出,还有什
么要我做的吗?"
云岫出沉默片刻,俊美无铸的脸庞上显出坚毅之色,"有,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从伏
越关到京都这近千里的平原无险可守,这是对我们最不利的事情。晋军如果横穿平原攻下京
都,就将整个燕国从正中一分为二,平分成南、北两个战场。燕军的兵力本就不足,再一分
为二,以后不论轩辕是挥师北上,还是南下,只凭这一半的力量都无法抵挡。"
"那夫人,有没有办法呢?要不要马上征兵?"一个管事着急地问道。
鲁大海正听得紧张,被他这么一打岔,不悦地训斥道:"你急什么!夫人既然想到了就
一定有办法,你乖乖听下去不就好了!"
云岫出一愣,想不到鲁大海会对他这么有信心,这,似乎有点类似盲从了吧?想笑,但
又笑不出来,因为他已经决定的事将关乎几十万人的身家性命!心里有些沉重,不知不觉就
"看"向风星野。想当初,仅仅为了北方四州遭受天灾可能会饿死的几万妇孺,嫣飞就竟敢
跟他公然顶撞,甚至差点翻脸。而现在,他做的决定,却将使几十万人无家可归!
仿佛明白他的心意,风星野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一捏,沉思着说:"准备怎么做?你说
吧,岫出。"刚刚云岫出分析的情况,他也有考虑过。在轩辕,这是他首选的战法,如此直
捣虎穴,可一举击溃燕军,将战事大大缩短。虽然也有可能会面临被燕军南北两路夹击,但
如果围歼掉伏越关燕军的主力,那么燕军再想要仓促中组织起对他侧冀的进攻,也不是一件
容易的事。所以,这一种战法其实对轩辕危险并不大。
"有一个办法,可以将我们的不利条件转变成轩辕的不利条件,就是彻底放弃这一块狭
长的平原!不仅如此,我还要将居住在这里的平民全部撤走,坚壁清野,把它变成一块焦土
,一粒粮食也不留给轩辕!"平淡的话语,却如惊雷一般在几人耳边炸响!
从伏越关到京都,这千里平原一片沃野,是燕国最富饶的地方。不仅居住着近百万的人
口,而且也是燕国最大的粮仓。
感觉到周围几人的震惊,他解释道:"轩辕要攻京都,我就放一条大路让他进来攻,只
要京都能死死的守住,让他无法一口吞下,战场的主动权就要交到我的手中了。这一块平原
太过富饶,如果不烧掉它,轩辕的大军就全无后顾之忧,甚至他都不用给大军补给,几十万
人马就可安心在我燕国腹地打上半年仗。但如果我烧掉它,轩辕就必须给他的远征军安排一
条漫长的补给线,这样我们被他分割成南、北两个战区的人马就可以从容地袭击它。到时,
前面的京都让他放又舍不得放,吞又吞不下;左右两冀是如同附骨之蛆的袭击;后面的粮食
又供应不上;我要让他几十万大军,彻底地被绑在这块守都守不住的平原上动弹不得,一点
点就算磨也要磨死他!"
这是一个庞大的战略构想,用京都作为诱饵,一切都取决于京都不能被晋军快速地攻克
。只有坚守住京都,才能扭转敌强我弱的态势,才能让被毁掉的平原变成晋军的葬身之地。
另一个决定因素就是这块面积狭长的平原,要在短短的时间内将上百万的人口赶出家园
,将千里沃野变成一片焦土。晋军原本没有弱点,云岫出所做的一切就是在人为的要给它制
造出弱点,这个弱点就是这块平原。沃野变成荒原,这就决定了晋军必须有一条从伏越关一
直延伸到京都的补给线。燕军从人数、装备上都明显弱于晋军,正面冲突必然不利,但用于
袭击如此漫长的补给线路,却是游刃有余。
可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强行迁移这么多人口,那不知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
家破人亡!
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云岫出心里并不好受,神情中露着迷茫。
自从轩辕手下死里逃生后,他的心似乎越来越柔软,越来越同情这些没有任何选择权利
的弱者。
因为当时,他也是一个弱者?一个连自己生死都不能选择的弱者?
可是这一次,他同样没有选择。
"一将功成万骨枯!风星野,你会不会觉得我其实跟轩辕是一个同样血腥,同样残忍的
人?只有目的,没有手段!"
"我不觉得,至少你是为了挽救更多的人。"难得见到云岫出多愁善感一回,风星野安
慰着他说道,"而且,当年你居然放了独孤宁耳,'夫人',有时候我倒觉得你是'善良'
得出乎了我的意料!"
平白无故又被调侃,云岫出恼怒之下,本就不多见的那一点良心更是迅速地飞回了爪洼
国。他一"瞪"双眼,命令道:"好了,姓风的,事情我已经交待清楚,具体要怎么做就不
用我再一件一件跟你说了吧!还有,你必须动用你的一切力量,逼独孤无烈立太子!要想打
赢这一仗,我没有身份是做不到的。另外,请你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们明天就算是硬闯也
必须离开朝阳!好了,基本上就是这些了,如果还有什么是我忘了的,以后想起来再跟你说
。"几句话轻描谈写地快速说完,潇洒地一甩袖子,起身,准备走人。
"嗨,等等!岫出,你说了半天,怎么好像全是我的事啊?"风星野突然发现,云岫出
说的一大堆事情,没有一件不是要他去办的,也没有一件是容易办的。
"那当然,我现在伤都没好全,自然应该回去休息。而且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可要抓紧
啊,别耽搁了!"某人自顾走着,嘴里理所当然地说道。
"等等,其他的都还好说,立太子的事可不是我说两句就行的!"
"没关系,他要敢不立,我才不去管他死活呢。江山是他的,关我屁事,我还不如回去
给你做饭吃呢!"话还未说完,人已走出厅外,最后一句话顺着夜风飘进大厅,将风星野彻
底石化。
鲁大海和其他几个管事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没忍住,"噗哧"一声轰堂大笑,然后看着
他们城主发青的脸色,很自觉得一个个溜了出去。
风星野等人走光,摇摇头,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从太子到煮饭婆,这中间的跨度,
也未免太大了些吧?嗨,这个岫出,倒底该拿你怎么办啊!
一直到天朦朦亮,风星野才终于将云岫出布置的一大堆任务理出个头绪,一一交待下去
完成后,略感疲累地回到小院。
云岫出正盘膝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调息运气。
这次受伤后,他的内力就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功力只有原来的六成左右。今天要闯出朝
阳城,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虽然现在才练功是标准的临时抱佛脚,不过功力若能多恢
复一些,总可以给风星野减少一些麻烦。所以昨晚他才如此潇洒地把所有事情都扔给了风星
野,自己一个人跑回来练功。
一晚的苦修,真气运行虽缓,但效果还不错。功行一周天,只有最后的膻中穴还有阻碍
。云岫出已经冲了几次,但都没有冲过,正想过一会儿再试时,一支手掌贴在他的背心,一
股浑厚的内力从体外传来,藉着这股外力,他最后一尽全力,终于冲破了膻中穴。
睁开眼,熟悉的味道就在身后,向后一靠,果然正好靠进他怀中。
伸一个懒腰,"回来多久了?"跳下石桌,运了运内力,兴奋地说:"嗨,我的功力差
不多恢复了要七成了!"
见他如此高兴,风星野心中不禁有些内疚,如果这两天岫出不是把时间都花在跟自己做
那件事上,就凭他如此努力,应该也不止才恢复七成。
"我看等我们回到燕国,你就应该可以全部恢复了!岫出,现在时间还早,城门要过一
个时辰才会打开,你还可以休息一会儿!"
点点头,不过云岫出并没有马上离开,"你也是才弄完吧?跟我一块儿躺躺吧!"
伸手拉住风星野的衣袖,将他牵进小屋。俩个人并排躺在床上,没有睡觉,只是享受着
难得的静谥。过了今天,还有没有机会让他们这样互相偎依,谁都不知道。
"等会儿我们先走,四儿我让大海另外安排人带他出去,跟着我们太危险了。"
"嗯。"
"我的四个护卫已经在城外准备好接应,如果在城门有什么变故,你只管跟着大海先走
,我给你断后。"低声嘱咐,掩不住心里的担忧。
"嗯。我可以先走,不过风星野你也记住,我们俩是一条命,如果你死了,我也肯定活
不成。所以你也不要太顾着我了,我还是有一点自保能力的。"
风星野浅浅一笑,顺势吻了吻他的耳朵,"放心,我不会让你守寡的。让你守寡,肯定
会偷人!"刚一说完,立刻飘身下床,躲出丈外。果然,云岫出的短剑紧跟着就刺了过来,
又快又狠,完全没有留一点情面。
两个人从屋里追到屋外,又从屋外杀回屋内,原本的那点伤感,就在这一追一逃中化为
乌有。
鲁大海在院外,心里感叹,他们的城主和夫人,确实是太有活力了……
西华门。
是朝阳城正西面惟一开放的城门,正对着通往燕国的官道,也是朝阳东南西北四座城门
中,防守最严,盘查最严的一座城门。
风星野选择要混出朝阳城的,正是西华门。
原因嘛,很简单,就是因为从这里走离燕国最近。走其他几座城门都要绕上一截远路,
风星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划算。
况且,西华门盘查虽严,却是严在明处。而其它三座城门,看似要稍稍松懈些,但谁知
道轩辕又有没有设下什么埋伏呢?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以轩辕要抓云岫出的决心,他是绝不会让他们有任何便宜可占的
。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就选一条最近的路啦。
此时,他们就站在西华门外排队等候检查出城。
每个人都换了装扮,易过容。
鲁大海身形魁伟,于是扮成带着黄货的独行镖师,排在最前面。
云岫出则装成一早才进城送菜的乡下人,穿着短褂破鞋,头上还戴着一顶烂草帽,白皙
的皮肤被风星野用木炭末和着白粉抹得黑黝黝的,现在送完了菜正等着出城回家。
而风星野,在云岫出的坚持下,则变成了一个跑单帮的猥琐小生意人。戴了一顶藏青色
瓜皮小帽,土黄色的短袍,露出下面一大截裤腿,肋下夹着一个青布小包,里面裹着一把烂
算盘,嘴唇上还被云岫出给贴了两撇八字胡。
事实再一次证明,有一些人你是绝对不能得罪的。鲁大海心里默默地替城主哀悼,看吧
,城主就是最好的例子,就因为一言不慎,不但被"追杀",还要被迫穿成这样古怪的样子
,即便是伪装,也伪装得过了头吧,现在反倒是滑稽得引人注意了!
想想当时夫人帮城主挑选衣服的情景,鲁大海现在都还感到一阵阵地恶寒。夫人完全就
是不负责任地闭着眼睛(鲁大海,云岫出睁眼闭眼根本就没有区别好不好),瞎选了一套。
所谓一套的意思,也就是从帽子堆、衣服堆、裤子堆里随意各拣了一样。活该风星野运气差
,云岫出选的这三样,竟没有一样颜色是能搭配的。而最后,风星野如同将上刑场样,咬牙
将这些东西穿上后,云岫出还感叹道:"天意啊!现在,就算有人指着你的鼻子告诉轩辕你
是银雪城主,他也不会相信了!"
风星野在威风八面的夫人面前,只敢低声嘀咕道:"可是,我是真的宁愿被他认出来打
上一架,也不愿意穿成这样!"
云岫出双眼一"瞪"不悦地说:"这么说,你是在怀疑我的欣赏水平罗?"
话一出口,立刻就将仅有的那点反抗声音给压制下去。
嗨,又一位同胞夫权不振啊!
从此,鲁大海确立了他一生做事的准则:如果万不得已,宁愿开罪城主,也千万不要去
试图挑衅城主夫人!
这个原则,鲁大海后来恪守了一生。
城门口,晋军盘查得非常严。
除了要跟张贴在城墙上的画像比对外,还有一样专门针对瞎子的检查措施,就是认字。
负责盘查的晋军人手一本书,翻开一页随意指着一个字若能认出来,就能出关。认不出
来,拿着笔能照着画出来也可以出去。不过若是这两样都办不到,就只有先到监狱,再进行
身份鉴别了。
排了近半个时辰的长队,他们终于快排到了。
越靠近跟前,风星野越观察得仔细,不过这种盘查方法是掐准了岫出的死穴,没有一点
可趁之机,难道说真的只能硬闯了吗?
向鲁大海暗暗点头示意,准备动手,就在这时,风星野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在注意自己。
回过头,远远的一匹白马,白马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清雅瘦削,温和恬淡,不仅是身
形气质,就连面庞都与云岫出有着五分相像。
独孤宁耳!
风星野虽然没见过独孤宁耳,但此时遥遥相望,他立刻就在心里肯定了白衣人必是独孤
宁耳。
他,来做什么?看他直直地望着这边,莫非已经认出了岫出?
尾声
独孤宁耳诧异地远远打量着风星野的这身装扮,一个豪气凌云的武林霸主,竟然穿成了
"小丑",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岫出又在整人了。看来,岫出时不时就爱恶作剧的嗜好,
还是一点都没改啊。不过风星野能这样纵容他,倒是有些出乎独孤宁耳的意料。
这样多看了几眼,已经惊动了风星野,一双如闪电般犀利的眸子立时盯了过来,让他无
所遁形,只有坦然不惧地瞪了回去。
已经多久没有受到这样的挑衅了?五年的蛰伏,没能让他遗忘王者的威严,从出生就在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经浸透他骨髓的威严。风星野此时的挑衅,竟让他无比兴奋,连血
液都为之沸腾!
目光对决,谁也不弱于谁,谁也不愿示弱!
幸好,两个人都还没有太过忘形,这里毕竟不是解决私人恩怨的合适地方。不能引起别
人注意,这个认知竟让他们同时不屑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云岫出早已察觉气氛不对,不露声色地后退一步,靠近风星野,低声询问:"出什么事
了?"
正要回答,眼角余光忽然瞟见远处的独孤宁耳频频在向他摇头示意,虽然不解,但他还
是瞒了下来,只说:"下一个就该你了,小心点,等我提示。"
云岫出轻轻点头,正要上前,风星野心里一动,突然又加了一句:"岫出,你往左后方
看一眼!"话一出口,心里就在懊恼,妈的,他可是我夫人,干什么要同情独孤那小子?可
是不这样做,似乎又有什么事情会让自己以后更加后悔!
云岫出不懂,出于本能他依言向后方转过头去,凝神细听,嘈杂的声音响成一片,什么
也听不出来。可是有一点他心里明白,风星野虽然怪怪地,有什么事在瞒着他,可是他绝对
是想为自己好。算了,有什么事等过了这关再慢慢问吧,浅浅一笑,回过头来不再追究。
他不知道,此刻就在他的正前方,独孤宁耳正呆呆地看着他。虽然易过容,云岫出的五
官轮廓仍然清晰地从他心底摹刻了出来。他看着岫出茫然地回头,看着他聆听,看着他眉头
一蹙紧接着却又释然一笑的纯净笑容,内心五味俱全。
相处十年,独孤宁耳自然知道云岫出是如何将所有感情都隐藏在了笑容下。他见过他的
各种笑容,悲伤时的笑容,孤独时的笑容,被人羞辱时的笑容,甚至还有恶作剧得逞时的笑
容。他可以在越难过越痛苦时,笑得越灿烂,反而是像这样纯净恬淡的微笑,十年时间,独
孤宁耳竟没有见过多少次。嫉妒,可是又能怨谁呢?老天已经给了他十年的时间,只能说他
们当时都太年轻,还不懂爱,也不会爱。他不该一边爱着他,一边保护他,一边却又要压制
他,有些人是永远也不甘被压制的,看来风星野要比自己更聪明,更懂得岫出。
终于轮到云岫出受检查,独孤宁耳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过了今天,岫出,你可以不爱我
,但是你永远也无法将我从心里抹去了……
云岫出老实巴交地走了过去,当兵的刚刚掏出一本书,他立刻惶恐地承认道:"军爷,
小的不识字啊!"
当兵的一脸不奈烦,随手一指,道:"喏,过去,把这个字照着画下来!"
点头哈腰地接过书,心里却有些着急,风星野在他后面一丈开外,不知他看没看见指的
是个什么字?正要往旁边放笔墨的案台走去,突然一声长长的马嘶吸引了众人……
独孤宁耳的白马,嘶吼一声,立起了双脚。
众人举目望去,一个白衣儒士正在努力控制白马,双腕用力,两腿一夹,白马竟就乖乖
地重新站稳。马上的白衣人,清俊的面容,威严的气势,睥睨众生的笑容……一个聪明的晋
军脑中灵光一闪,大喊道:"快捉住他,他一定就是燕国的云王!"
随着吼声,晋军铺天盖地如潮水般从大街小巷涌了出来,独孤宁耳不慌不忙,向前掷出
一枚霹雳弹,炸开一条血路,拨转马头飞驰而去……
变起顷刻。
云王?晋军会把什么人误会成我?难道是风星野特意安排来吸引他们注意的?
云岫出狐疑之下脚步略一停顿,风星野低沈的声音飘进耳中,"那个字是'杨柳春风'
的'杨'。"
他点点头,提起笔,故意写下了一个拙劣的"杨"字。
仍然坚守岗位的晋军,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这里,他们急急忙忙将这几个已经通过检查
的人轰出城外,然后立即关上城门,专心致志地去围追堵截"燕国云王"。
出了城门,连风星野也不得不暗呼一声"侥幸!"
城外,驻扎着连绵一里长的军营,估计人数绝不在五千以下。如果他们真是杀出城门,
想要通过这五千晋军的剿杀,不死也得脱成皮!可是如此一来,欠独孤宁耳的人情可就真欠
大了,风星野默默地祈祷,保佑那臭小子能逃过此劫吧,他可不想欠他一辈子……
一路顺畅地穿过敌营,也就是说,独孤宁耳的身份还没有被拆穿,晋军仍然认为真的云
王还在城内,否则这城外的大营不会如此安静,风星野心中渐渐升起了希望。
四大护卫在城外的接应准备得非常充分,先是快马,赶到坠月湖边时,甚至悄悄备好了
一艘快船。坐船横穿坠月湖,至少可以为他们节约半天的时间,若后面有追兵,也可与之拉
开距离。
坠月湖。
故地重游,湖水仍然如记忆中的冰冷刺骨。几只水鸟掠过水面,溅起几点水花,落在脸
颊上,让人神清气爽。
心情稍一松弛,云岫出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说吧,你刚刚到底瞒了我什么!"
犹豫,事情尚未明朗,独孤宁耳仍然有希望活下来,要不要等有了结果再告诉岫出呢?
云岫出不悦了,"怎么,你到现在还不准备告诉我吗?"
鲁大海突然指着后方叫道:"城主,快看,狼烟!"
狼烟!从远处朝阳城燃起的狼烟,一处接一处点燃的烽火,比风还快的速度将警讯迅速
传到了远方。
事情已经败露。独孤宁耳凶多吉少!
云岫出的脸色刷地变成雪白,他想起宁耳对他说的话:出城他有办法!
这就是他的办法?!宁耳除了练过几天布库,有些臂力外,他连自保的办法都没有,所
以他只有凭着他们是兄弟,凭着他们身材相貌有几分相似来冒充他!
原来,那天他吻中的决别,是为了现在!
心口如刀剜一样的疼痛,他怎么会这样迟钝,宁耳已经表现得这样明白了,孩子托给了
他,最喜欢的琴还是送给了他,甚至向他郑重地告了别。
为什么他想不到?如果是别人,如果是风星野,哪怕只作出了这一半的一半,他也会马
上猜到的啊!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宁耳吗,所以他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在他心中,宁
耳应该是自私的,皇家的孩子有谁会不自私呢?有谁会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呢?在他心中,
宁耳应该永远不会有这样英勇的行为,这种事,不是只应该由他们的臣民去做的吗!
可能,他根本就从来没有了解过独孤宁耳!
十年,独孤宁耳是他的君主,是他不能不服从的人,是有机会就欺负压榨他的人,是夺
去他父亲全部父爱的人,是他可以利用来对付皇后的人,是他的一把保护伞,是他想要爬上
去就必须踢倒的人……
而现在,独孤宁耳只是一个单纯的仍然爱着他的人!
迷惘,爱一个人,究竟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风星野将他揽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脊,无言地安慰着他。
此时此刻,风星野的怀抱,竟是他心中惟一的温暖。
再过三天,如果他们一切顺利,就可以回到燕国。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此时的燕国,已经是风雨飘摇,他能撑起这片天空吗……
宁耳曾经说过:你不能让我这个天才被你白白地牺牲掉!仅仅是为了宁耳,他也只有将
这条路一直走到头了……
END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10/22 at 下午6:53: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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