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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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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
(171)
Cbox! 碎碎念[留言板]
《狼吻》作者:东方麒 (2/3)
怎样,两个人中突然爆出一声闷哼,继而看到狄越倰竟被一拳撂倒在地上,而那多日纳似乎忘记了倒地即输的约定,手中的长鞭一抖,从鞭子手柄处刺出来一柄细长的铁刺,直愣愣地刺了下去。
"你们他妈——"朗衣一见情况不妙,立刻将扇子旋转出手,多日纳被突如其来的武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躲让神经紧绷的狄越倰取得了喘息机会,一个翻滚脱离开危险区域,然后气势不减地徒手徒手扑了上去。
已经不再是高手切磋,而是生死格斗了。千陌赢并不像看到自己的手下有什么闪失,转头望向南王的时候眼神已经不满:"南王,是不是该停止了?"
"停止?为何?"
却不料那南王冷然一笑,"这么好的节目,为什么不演到最后?"
说话间,就听闻场中不知道谁发出一声疾呼,再看战况,那多日纳竟然已经掐住了狄越倰的脖颈,而另一只手,高举起隐藏在鞭子里的利刃。鬼面的眼睛骤然间睁开,可是,不等他出手,已经有人先扑了上去,就看到一道影子,直直射向多日纳的后背,前者似乎感觉到了背后冷风,持鞭的手一抖,啪的一声鞭子就灵蛇一般卷了过来,可是那人突然矮了下去,再上升,已经近在咫尺,多日纳最后的印象是一张狰狞的狼脸,不等他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一头狼出现,就觉得脖子上一热,噗噗的漫天血色飘舞而下————
真正的狼吻,其实是死亡之吻……
第六十八章
当别人关注场上打得难解难分险象丛生的两个人时候,楼映臣关注的却是南王。
那个人嘴边的微笑总是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那个曾经是自己猎物却最终杀掉自己的男人一样——他们是同一种人,残忍,高傲,容不得眼里有一点的瑕疵,而且——时刻享受着将他人的生死掌握在手中的快感。
所以在那抹笑容加深的时候,楼映臣下意识在心里叫了一声不好,转头望向纠缠的两个人,就见朗衣的铁扇已经飞出去——多日纳一仰头闪过,却给了狄越倰一个紧迫的逃生机会。只是随之又是咄咄逼人的快攻,那种气势——已经是想要制对手于死地的强硬了。
为什么还要等?
看到狄越倰被掐住喉咙的那一刹那,楼映臣飞速地窜了出去,多日纳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敌意,鞭子啪的一声甩来,楼映臣不敢轻敌,收拢四肢将身体迅速下沉,鞭尾险险地扫过头顶,只在纱布上一沾,继而将整片的纱布击断开——可见那鞭子的力度是如何的强,但是楼映臣毕竟是避了过去,脚蹄用尽了全力狠狠在地面上蹬踩一次,身体如同拉直射出的弓箭,倏地就扑到了多日纳的面前。若是别人也许会顾忌一下,尽量避免杀人,但是楼映臣不然,他知道什么叫防患于未然,看这"勇士"的行动可以大约猜测到没有南王的命令他是不会如此凶狠,于是他用前爪挂在了对方的胸前,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犹豫地就咬向了他的脖颈。
血,充斥了整个口腔——沸腾的温度,殷红灼伤了眼睛。
一时间大厅内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望向了那头染红了嘴脸的狼。楼映臣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绷带已经散落在第二次起跳的地方,已经被压迫了很久的耳朵突然间立起来有些不习惯,他舔干净嘴边一圈的人血,冷光四射的眸子盯着抽搐不止的多日纳。
他没有手下留情,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他上去就咬断了多日纳的颈动脉——而这个时代……貌似还没有人可以救治这样的伤人。
无所谓了……换个角度来说,反正他输掉以后的下场也不见得比这个好多少——至少这样,可以最少痛苦的死去。
"糟糕了……"
千陌赢少有的在脸上划过一丝的焦虑,他注意到沉醉在烈酒与厮杀中的南王已经将注意力分散到了狼身上,越发觉得出行带着他是错误的决定,刚想要开口,南王却先了一步:"千陌宫主,不知这头狼……是从何猎得?"
"——"这句话不仅仅是在千陌赢在静如止水的心里投下一块碎石,朗衣以及刚爬起来的狄越倰都惊诧的望了过去,甚至连对楼映臣完全不熟悉的上官冉都激动地站了起来,只有鬼面带着那张冷脸面具,死鱼眼没有感情的转动。
"怎么,对于这头狼——南王有什么想说的?"千陌赢轻轻眯起了眼睛,狭长的凤眸看起来更加的危险,确实,他现在已经是备战状态,若南王说要这头狼,他想自己会不理智的转身带人离去,或者大干一场。谁知南王只是一笑,话锋开口见就转移了:"本王对于宫主此行的目的更有兴趣些。"千陌赢面无表情地与之对视良久,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此次前来,——是想向南王征求一个允诺,让我们见一个人。"
"哦?"南王何等聪明,早在这些人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他们出现的理由,却假意懵懂,疑惑地问,"这骁吴国境之内,不知道宫主要见的人是谁,还要得本王的允许?呵呵,凭千陌宫主的能耐,就算是想见那北朝布奉(北王)的老婆,想必也不是难事吧?"话语到了最后,已经是露骨的讽刺。千陌赢不以为然,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殊跋——不知此人是否是在南王手中?"
南王但笑不语,嘴角的弧度已经越发诡异,他将最后的一杯酒饮下,眼睛瞟了瞟已经没有反应的那具尸体:"难道,这就是宫主给本王的示威?"
"南王……"上官冉再也无法沉默下去,本来已经坐下的身体又腾的站立起来,刚要开口,南王却懒洋洋地笑道:"本王乏了,上官大人,还要麻烦你——替本王送客了——"说着起身,挥袖间,已经隐去了身影。
上官冉尴尬地立在原地,支吾了几个音节,终于化作了一声长叹。
=========****===========
"这个南王,欺人太甚了!"
朗衣少有的暴怒起来,坐在他身前的狄越倰皱着眉头抱怨道:"有意见可以,不过可不可以别在给我包扎的时候说啊——扯得很痛啊……"他可怜兮兮地吊起被抽得皮开肉绽的手臂,无语地看着身后人头发都要冒火。
"……主公……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公责罚——"
上官冉铁青着脸跪倒在地,口气坚定,神色却很是颓废,或者说——更多了一些不清不楚的东西。
千陌赢在手中青瓷杯里吹了几下,风轻云淡地说道:"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嗳??!似乎是惊诧这句话竟然会是从千陌赢口中说出,屋子里的人都不同程度的表示了一下意外,再看上官冉,狠狠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恍惚让人感觉,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这次那南王明显是不想让我们插手殊跋的事情,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他身为一个帝王,想要的东西不可能拱手让人,何况还是那么重要的夺天下之宝……今天,他的态度已经是客气了——"抿了一口清茶,千陌赢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味茶香,不久前所受到的排挤仿佛都已经烟消云散,良久,他又缓缓开口,"我现在不担心殊跋的事情,只要那人死命咬住不说,南王就有机会让我们和殊跋相见——眼下,我更担心的是它……"眼睛望向楼映臣,见后者刚好望来,真的好似能听懂人话一般,不觉一笑,招呼着手将楼映臣引去,又掏出丝绢亲自将他脸上溅染的血迹擦拭干净,"最担心的是你会被那南王当成条件啊……"一声长叹,分不出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
今天有些过火了……
楼映臣也知道,在那种场合出风头带来的后果不会有什么自己希望看到的,但是既然要逃走,自然是借助着"浑水摸鱼"式的乱,只要有人乱了,他就可以钻空子了。气氛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冷淡下来,狄越倰却无知无觉地抓了抓脑袋,叹气道:"这狼崽子倒也厉害,今天若不是他,我还真的有点玄乎……嘿嘿,本少爷就不和你计较那只烤鹅的事情了~"
"……"黑线的看着那个只知道吃的家伙,楼映臣越发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很白痴。
"算了,接下来几天我们就借机行事吧……"
千陌赢做了一个总结,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房门敲打几下,开门,是几个骁吴人,为首的那个给屋子里的每个人做了个揖,然后对上官冉说道:"上官大人,陛下有请您到宫中——商谈一下关于商行的事情……"
南王宫邸——
上官冉在那朱红色的大门前踌躇了片刻,有些犹豫回头,就见传话的人已经走的没有影子,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认命般地推开大门,吱呀一声沉重的呀咋,他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草民上官冉,拜见南——"最后一个王字没有说出来,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量拉扯着一倾,狠狠撞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随之,唇上霸道地被覆盖,灼热的气息裹着烈酒的余味袭入血液深处,激烈的吮吸声音充斥了整个房间,"唔……"一声呜咽都没有发完全,就惊恐地发现衣袋内已经探入一只骨感的手,略为粗糙的指上老茧与皮肤开始色情的摩擦——
"够了——!"
终于积蓄力量将南王推开,上官冉恼羞成怒地抽身退到门边,"殿下,请你自重!"
"哦~"南王邪魅且危险地笑着,将手指在自己嘴边舔了一下,"翻来覆去你总是这么说——难道所谓的'自重'就是你理解的调情?"他没有穿正式的衣服,似乎是刚刚沐浴过,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身软质丝绸,松垮地系在身上,敞开的前怀让气氛更加暧昧,见上官冉脸色不好,他微笑着伸手去抚摸对方的发丝,"怎么,忠诚的马儿回去被主人骂了?"
"你——"上官冉气结,南王趁机在他微开的唇边亲吻一下,调侃的口吻突然间转换,他冷傲地笑道:"你应该高兴才是,我已经找到让你可以永远属于我一个人的机会了——"
第六十九章
"你……什么意思?"
上官冉一脸的警惕,对于这个南王,他深知其狠辣,只怕的是,让他借着这次的口实对熯刑宫不利。
南王似乎看出他的隐忧,继续不安分的绕着青丝:"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不叫那个该死的称呼——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喜欢。"翘起嘴角满意地看着对方又一次变得窘迫的脸,半响,终于强迫自己回身,说道:"下面的事情就要上官大人去传个口信了,哦,或者说……是本王的口谕——按照我旗下的规矩,战败者死,赢着补亡者缺位,就让那千陌赢将那头狼,乖乖给本王献来吧……"
"什——"
上官冉愕然,让一头狼替补那多日纳的位置?!这种事……
就见南王望着窗外,狭长眼眸中流光溢彩,慢慢的,却被那夜色氤氲上一层的黑雾,终究都已不见。
他这个表情,说明了他又在预谋着什么……而且,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他是不会改变的。压制下心里一阵阵无名的烦躁,上官冉抱拳,沉默一下,才缓缓说道:"草民……告退……"
"啪——"
狄越倰一身怒火就要往外冲,被朗衣一把扯住,又按回座位,一屋子的人表情冷峻,沉默不语。
看了一眼神色镇定的千陌赢,上官冉为难地皱着眉头,小心地问:"主上,要不……属下再去和……"
"不必。"千陌赢开口,依旧沉稳,"那个人是对于已经决定的事情即使不择手段也会完成的,所以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成,毕竟是在对方的地盘。鬼面——"
"在。"
刚刚用轻功在院子里落地的鬼面迅速进到屋子内,略一作揖,说道:"无法探明,而且,附近有眼线。"
"看,我们早就是人家的掌中玩物了……"千陌赢用手支着头,眼底隐去一抹赤红,再看狼,后者无知无觉地趴在门口晒太阳,时不时喷一下鼻子,闲散的像一个老人。千陌赢被气乐了:"得,咱们在这里呕心,那小子倒是轻松——上官。"
"属下在。"
"去告诉南王,就说……我要见殊跋。"
大概是第一次,千陌赢妥协了,没有坚持,上官冉吃惊了一下,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那头狼,点了点头,抱拳退下了。
"主公你——"狄越倰见千陌赢要把狼送去,脸色都苍白起来,毕竟被人家救过命,潜意识里面觉得这头狼就是熯刑宫一员,眼下要为了这种事把他当礼物送出去……他不服,更加不理解。朗衣脸色同样不好看,但是他不像狄越倰那样一根神经通到底,将宫中的事务与狼放在一起,他的天平更倾重于前者,将手搭在了狄越倰肩上,没有说什么。
千陌赢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样子,歪着头望着那头狼,深秋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狼将下颚放在门槛上,眯着眼睛,左眼的伤疤愈合的不错,尽管留下一道灰白色疤痕,但是眼睛终究是保住了——
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千陌赢想,
不想让他走,却留不住——不知道来时的那种预感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想来落寞,却对着那个灰色身影温柔的笑。
乌日格,翻译过来是使命的意思,也是南王旗下一支勇猛先锋,队伍人数与军队相比不算多,但是各个精悍,身怀绝技,只是今天傍晚的聚会,让很多人都感到莫名,因为南王亲自宣布,有人要替补多日纳的位置,且替补的——是一头狼。眼看着那头灰毛狼坐在台阶下蹭蹭耳朵抓抓脸,所有人无语。当然对于南王的决定他们无权干涉,只得满头黑线地看着一位侍者端着一盘鱼肉引那头狼入座到属于他的位置。
多日纳在乌日格里面排行第九,数来楼映臣刚好在第二排的倒数第二个位置,这让他周围的人神经很是紧张,毕竟狼再通人性也是畜生,大多情况下人不怕和人打,因为人有起码的安全观念,除了死斗都会留一些余地,但是狼不然,狼会厮杀,力度速度都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的,毕竟人家四条腿在跑。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会吃人。想到这里连向来骁勇的多日格成员也有些食而不知其味,味同嚼蜡地撕咬桌上烤肉,眼睛耳朵却全面开启监视着危险之源。
"有必要吗?"
楼映臣无奈地看着身边肌肉紧绷,随时会拔出武器干架的人,大快朵颐着自己桌子上的东西,甚至连酒杯里面的烈酒也舔了一点。别人想什么与他无关,他所坚持的是——吃饭皇帝大,只是,不悦于被那么多眼睛盯着,他扫视一眼上面空荡荡的座位,好心地决定还是离开——惹这么多人不敢专心吃饭实在是罪过,当然也不排除他讨厌被人盯着进食,为了弥补稍稍受了伤的心灵,毫不客气扑向身旁的人,那人啊的一声大叫跳开,身体倒是轻盈,可惜楼映臣没兴趣和他玩打架,无视于身边一圈站立起身的人的警惕目光,把那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动的鱼肉吃掉,叼着一段烤羊腿大摇大摆离开了大厅。
动物一般都会有一种奇异的预感,楼映臣叼着那根羊腿在一条条交错的路上转悠,心里越发强烈了那种很快会回去的感觉,两分惶恐,八分期待。
已经很久没有去想那群狼的事情了,狼王,风起,还有雷落,浮川……还有月莤,当然,也包括那个痞子似的银狼。他们在做什么,是否在灾难中存活,是否也来到这里,是否……
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间这么伤感,楼映臣决定还是顺其自然,自己毕竟没有那里实力去挑战南王,留着命才可以有机会逃走。心里稍微释怀一点,他将骨头咬碎,舔干净里面的骨髓,这才从藏身的花丛起身,只是刚要走,就听到一阵脚步,接着,看到南王拉扯着上官冉走来过来。
额……还是等一下再出去了……
不过两个人明显不是来找他的,并没有发现花丛中的家伙,推搡着进了屋子。
原来南王提前离开是找上官冉去了——难怪……一直觉得那个上官冉似乎有什么隐瞒,该不会说他们俩……有预谋什么吧?不过有和自己有啥关系?楼映臣现在是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抬腿准备从后面钻出去,就听到屋内啪拉拉一阵,似乎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这两个到底在搞什么?楼映臣单纯是下意识在心里想了一下,只是从打开的窗户入眼的画面让他唿的将头又缩了回去——
南王,吻了上官冉。
那个……非礼勿视——
第七十章
夜空一片深邃,没有星月,几道浅灰色浮云冷冷地飘在当中,讥诮看着人间。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上官冉气愤难耐地将南王伸过来的手打开,没有了长袖的隐藏,可以轻易看到他另一只拳头的紧握。南王状似轻松地调笑,反问:"你觉得我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是向你的主子要了一头狼而已——"他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一身骁吴装束的上官冉,强势地欺近,右手在那紧束的腰胯部滑过,"还是说,你期望我用那与殊跋相见的条件来——交换你?"
"你——"
绕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上官冉也老脸一红——咬了咬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怒火平静一些,然后拍掉腰上那不安分的手,义正严词地说道:"之前你明明没有说过要比武,为什么中途横生枝节?别忘了,我已经许了你半年的粮草,你若是不遵照最初的约定,我可是有权利收回——"
"哦~是吗……那不过是一次小小的一时兴起而已,冉,你会这么在意?"
"……陛下,请你……称呼草民名字的时候用全称。"
"为什么?"南王一脸没事找茬的表情,"可惜本王喜欢这样叫你。"
"……"
上官冉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开始沸腾,自从一身武功被废入了商贾之界,他自信这十多年也算练就了无人可及的承受心理,可是眼前的人偏偏……三言两语就可以让自己无言以对无计可施,眯起眼睛后退了一步,他不自觉地用手按了按额头突突挑动的青筋,心里明白今晚不会探出什么口风,抱拳,冷淡地说道:"草民有所不适,还望陛下恕罪,先行告退了。"说着,转身走向大门。
脚尖还没越过门槛,背后一股力量将他倏地扯了回去,正欲挣扎,就听到背后紧贴的人用低沉的声音问:"每次都是你来我这里——给'你家主子'收集一堆的情报,你觉得……本王是那种喜欢吃亏的人?"
被那过于接近的声源震了一下,上官冉不觉打了个寒战,转头,就看到南王那张冷峻邪魅的脸几乎贴上来,夜色下,皮肤被镀上了一层冷灰色,让那抹微笑异常的冰寒:"本王稍微提前拿一点的利息,不算过分吧?恩?"
最后一个字的上扬声调让上官冉头皮一阵发麻,身体自动反应就向后振臂攻击,即使没有内力,招式与力量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却可惜对手没想再纵容他,轻巧地一个卸力,将他翻身推压到了窗前桌子上,就听噼啪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寂静中额外刺耳。
"南……王,请……请你自重!"
眼看着对方眼中几乎将人灼伤的色彩,那是不加掩饰的欲望之色,上官冉扭身挣扎几下,本来被钳制住的手臂没有松开,身上反倒是一紧,南王整个压了上来。
"又是这句……"
若有若无地舔了舔嘴角,南王问,"我即便不自重,你又能如何?"话音刚落,狠狠撬开那还未来得及紧闭的唇齿,吸酌着对方口中的甘涎,一双眸子里,闪烁的情欲却依旧冷冽。他的手指顺着身下并不纤细的腰线游移,熟练的在上侧苏紫穗绳上拉扯,然后顺着打开的腰带将手伸到了上官冉衣服内。手下的皮肤,不似于女人的娇滑柔弱,倒像是绷紧的弓,略带一点潮湿的热度吸引着手上的触感。"如此看来,你倒也是一个……尤物……"紧贴在身下人的耳边,暧昧地在他的鼻梁上咬了一下。"你——你这个登徒子……"被那句'尤物'恶出一身不自在的上官冉狠狠踢出右腿,啪的一声,正中南王小腿,可是后者似乎没有感觉,脚尖一捻,顺势将他的腿别了起来。
"没想到上官大人被逼急了,说出来的话竟然有'小女子之嫌',登徒子?嘿嘿……"
"我也没想到——狡诈阴险的南王竟然也是这么……下流无耻之徒!"
"……阴险与无耻?好吧,既然你喜欢我这样,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照做了。"南王撕扯下已经散开的腰带,将上官冉反剪绑了双手,然后在他的胸前蜻蜓点水般亲吻,感觉到身下人的阵阵颤抖,愉快地扬起嘴角,门外两点幽紫闪烁不止,他却没有停息地在两点朱红上噬咬上烙印,吻迹蔓延上去,啃咬着上官冉的喉结,品味美食一般细细啄吻不停,"其实,我倒是不介意咱们的燕好有观众存在。"努力保持着灵台一点清明的上官冉被这句话下了个半醒,哼地一下想起身,换来的结果只是身体更加紧密的贴合,狠狠瞪了南王一眼,"放开我!"他说,口气已经不善。南王毫不在意地用手指去摩擦他的脸颊,又用饶有兴趣的眼神望向门口那只貌似抽搐的狼。
"啊……"上官冉显然也被突兀出现的狼吓了一跳,不过第一个想法是来的不是人,太好了——耳后又濡湿一片,他忍着被挑起的欲火,刚想说什么,就觉得下身一凉,"啊"的惊叫没来得及出口,灼热的硬物就强硬的塞到了胯间私处。
"呜……你……"
"谁让你露出那样的表情……一时没忍住……"完全没有负罪感的南王嬉笑着,眼中的冷然已经退却,他最后望了一眼被吓跑的狼,狠狠地将欲望顶到了最里端,再次俯身亲吻情人的双唇,眼睛中划过算计得逞的光芒。
我……我……我靠!
纯天然的现场 ……
楼映臣一面飞奔一面忍不住狂骂南王变态,明明看到了自己,难道不会不好意思吗?毕竟是床底之私……他……那人难道没有所谓的羞耻心?甚至到后面的某些行为分明是做给自己看的……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是的……楼映臣无奈地扫了眼胯间有些抬头的欲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给自己当头一棒或者一盆冷水。
不知道在天国哪一端的妈妈……对不起,你儿子似乎……
也有变态倾向了……
发现飞奔没能缓解燥热,楼映臣无奈的转悠着在一处水塘边跃下泡冷水澡,好在这水不是湖,只是纯粹为了观赏而设定的浅显活水小溪,望着水里晃动的倒影,突然间有些莫名感伤,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扯着自己身上能够着的毛开始咬,并且心里决定:无论如何自己要短时间内离开这鬼地方。
却没有想到机会这么快就到来,或者说……是南王的某个计划,他这颗无意中被相中的棋子迎来了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的突变。
"孛日帖赤那(苍狼,即楼映臣)因冒犯南王,故被削去'乌日格'侍卫一职,发配牧岭,熯刑宫应补偿缺职,故,南王将留上官冉为多日格新的成员。"对于殊跋的事情,倒是只字未提。
当这一张圣旨放到千陌赢手中的时候,后者意外的没有惊怒,只是望着手中多出来的地图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将一条沾染了两点血花的旧绷带缠绕在没有受伤的手腕上,对于这件事,他妥协,得到了期待已久的武器,南王妥协,得到了上官冉,两方皆大欢喜。
而两个人的共同举动,给楼映臣的离开造就了最直接有效的机会。
=======(略作解释)=======
人类戏份的终结~= =||因为比较重要,还是放到了正文这里。
千陌赢方面:一份寻找了多年的宝物,且有着相当于可以夺得天下的能力的宝物,与一头狼,你觉得哪一个重要?只是想说人的性质只是看着对自己更有利的一方面,狼,不过是宠物而已。为了他放弃某个重要目标(不排除天下),至少人类没可能这么做。
南王:不是刻意当着楼的面,只不过他的目的一开始就是想要把上官弄到手。但是千陌赢不可能同意的,若是相争起来,南王虽是地头龙但是还是顾忌前者实力。所以找个借口把狼弄走,以便提出后面的要求,甚至连对殊跋的放弃也是确保上官冉可以被自己留下。南王有些滥情,但是对于上官的感情更加复杂一些(其实这次写的不是两人第一次H,若是第一次=
=上官不会这样的反应。)
上官虽然在这里没有表现太大的能力,但是商贾的作用其实相当强悍。南王得到他,其实相当于得到了比子午暮连更加强势而有保障的武器。
千陌赢同样得到了子午暮连,对于他来说,上官的离开虽然是损失,但是不排除他除去心头一根刺的愉快——从前面可以看出,千陌赢与上官的关系有些紧张,至于详情,会在番外解释。
第七十一章
"卡啦啦——卡啦啦……"
脖子上的锁链摩擦着皮毛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束缚感,楼映臣绷着一张脸被押到了所谓的牧岭,说来他觉得自己很冤枉,只不过误打误撞看到了南王的那啥场面,就给流放了。不过……他用余光瞥着前后两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又觉得无奈:怎么着临行了也算讨点好,体验了一把被保镖层层守护的感觉。正搞怪的想着,脖子上又是一紧,赶忙快走两步,越过交递手续的寨门,进到了牧岭里面。
外面只看到高大如鬼堡入口的木门,到里面才发现原来所谓的牧岭是一个矿山。遥遥可见扇形凹区的矿坑上来来回回的野兽,只不过都被训练成了拉运石块的搬运工,死气沉沉地低头拉着简易木车。未被凿开的石壁脚下蚂蚁似的附着一群赤裸上身的人,叮叮当当用锤子砸着石头,充当了开凿以及搬石的职责,再有就是穿着统一服装的看管,手里轮着鞭子啪啪作响。
"突然想说……万恶的封建社会……"楼映臣嘀咕着,此话一出脑子里一个怀疑,又想,这个又或者该说应该是奴隶社会?
不过很明显的一点,他近期的任务,就是变成那出工出力且不用付工资的劳苦民工了。
"走!"
前面的侍卫生硬地拉扯了一把锁链,神情没有一丝的放松,楼映臣也不为难人家,很是老实地跟上去,笑话,在这里反抗就是活腻了,为了赌气被抽鞭子,他宁可委曲求全,而且为了能够逃走他也不会在这里给自己制造麻烦成为重点看护对象,那就得不偿失了。依旧是两个人看押着,他们从门口沿着一条匆忙开辟出来的石头小路走到了矿场底下,两排的破旧茅草屋前,有一个修葺得勉强可以坐人的草亭。
"见过两位大人。"
草亭里翘着二郎腿喝茶的那位一看这边马上狗腿似的凑上来,肥腻的脸皱在一起凑成虔诚的微笑,"不知道两位大人来这儿有何吩咐?"眯的几乎一条线的小眼不着痕迹的瞄了眼侍卫身后的狼,瞬间划过精光。
"奉主子命令,把这头狼弄来,以后它就在这里'放养'了。"扯着铁链的那位冷淡的说,看得出,他对眼前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
"是是是,小的明白,明白……"
"……毛四儿,这次的货你小子可别给我们添乱,以前弄了些出去卖皮毛也就算了,这头不行。"在楼映臣身后的人沉声说道,眼睛左右看看,继续说,"虽然说主子有令把这头狼弄过来,但是主子的性格你也该了解一二,指不定哪一天唤回去……你可别没东西交。"
"额……小的明白,小的哪儿敢啊……"叫毛四儿的胖子又是一阵点头哈腰,侍卫两人互望了一眼,然后将链子递交过去,没再说什么,匆匆离开了。楼映臣在一旁听得真切,心道没想到还有这么道坎儿,方才那胖子看自己的眼神……难怪跟饥民见了烤鸡似的,想着就觉得背后一阵发寒,毛似乎都立起来了。毛四儿扯动铁链的声音把他惊回神,就见后者毫不惧怕地在他脖子上拍拍,又在嘴巴和鼻梁上摸了一把,扯扯耳朵……直到楼映臣忍不住想咬人了,才悠闲地往身后吼了一句:"锤头~把三号的铁嘴拿来一副,上膛了……"
好家伙,声音洪亮的和帕瓦罗蒂有的比。
等那叫锤头的人拎着一只铁质的束嘴儿一溜小跑窜来,楼映臣才明白所谓的上膛是什么意思,稍微摇晃了一下脑袋,到也算配合地让那粗狂汉子给自己嘞上。
"四爷,这活儿,扯哪?"锤头看起来倒似一根筋的人,拽紧了手里的铁链,瞄量着这头狼还算高大的体格笑道,"是不是今天兄弟几个又能开荤了?"听这口气,私自将"野兽民工"拉去炖汤的事情他们没少做,毛四儿却是个老滑头,小眼睛滴溜咕噜在楼映臣身上看了半天,自言自语般说道:"倒是怪了……这头畜生怎么就不闹腾?"然后突然间靠过去,在楼映臣胯下摸了一把,"在啊……怎么没啥野性?哎?这主子……不会是弄了头得病的来坑咱们吧……也不对了,主子没必要啊……这头狼崽……恩,锤头——"声调突然间拔高起来,"扯去矿山,让六子看看弄个地方呆着。"话说完那锤头似乎没反应过来,毛四儿不客气地踹了一脚上去:"发什么呆,小子赶快麻利点!"
"哎哎……"也许是因为没有狼肉吃,这锤头有点失望,不过没敢多逗留,拖着楼映臣遛遛来到了矿上。
靠……你丫的……
楼映臣下意识地蹬了蹬腿,嫌恶地狠狠冲那胖子展示了一下自己满口利齿,被迫害成民工就很倒霉了,到了这里还被一鸟人乱摸……可惜的是束嘴儿的限制他没能张开,对方也看不到,只有呜呜的几声从铁具的通风孔里面泄露出来。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哼呲着被扯到了矿上。
脚下的石块逐渐变大,一不小心就会把整条腿给陷进去,楼映臣小心地避开窟窿,但是每每跳跃总是被拽着他的锤头扯得一个趔趄。
"六子,四爷说了这头狼安置你这儿……"
"——恩。"
叫六子的人长的倒是人高马大,凶悍的跟土匪似的。这让来到这边就总是遇到俊美人士的某狼觉得世界平衡了不少。下一秒自己的链子给了那六子,后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没有理由扬起鞭子啪啪啪给了他三鞭子,鞭鞭抽打在脊背上,疼得楼映臣一阵抽搐,抬头,目露凶光。"XXX的老实点!"六子完全不在意楼映臣的态度,蒲扇似的大手在他脖子后一扯,揪着一片皮就把他拖到了一辆空的矿车上。利落把手中铁链在车上固定好,又像是架设马车一般把一条条链子给楼映臣捆上,工程落幕后,楼映臣也就只能走停以及小幅度拐弯了。并不用多说,在那六子扬鞭又一次落在背上的时候,楼映臣识时务地拖着空车插队跟在连绵的兽队后面,一步一步迈向那乱石滩。
突然间觉得……逃走的机会渺茫地可以……
楼映臣眯着眼睛打量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破烂裤子的搬石工,不觉有些心酸,人与人的不平等,见识过了千陌赢的傲慢,南王的霸气,那种干净华丽,与眼前这连衣服颜色都无法分出的人……实在是一种天大的讽刺。想着心事,楼映臣也将那搬石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惊恐,小心,胆怯……还有更多的是麻木,面对着一头野兽,前面的反应是正常的本能,后面的……只能说是悲哀。不远处突然间传来几声惨叫,楼映臣望过去,就见一头比他大一圈的不知道什么物种的兽挣脱了困在前腿的锁链,扑上身前的搬石工将他的脸划破,锋利爪子割开了并不厚实的皮肤,伤痕从脸颊一直延展到了胸腹。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靠前的野兽们开始兴奋地刨着爪子,显然,血腥味刺激了他们。
不能说他们,其实楼映臣也觉得心里有一股躁动,深深吸了口气企图压制下那嗜血的狂暴,却从那一溜的气孔中吸入大量石末,抑制不住咳嗽起来。
啪啪啪,熟悉的辫子声又开始响了起来,躁动的野兽再次屈服在鞭子的淫威之下,楼映臣冷眼看着那个虚弱挣扎着的伤员,隐隐猜想到了他的下场。
"嘿嘿嘿,也算赚到了……"
"拜托别连累我们一起挨鞭子……"
"死开,小心老子吃了你……"
野兽开始低声交谈,楼映臣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拖动已经装载好了的木车开始废力的拉扯。背后略微麻木的鞭伤突然刺痛起来,意外了一番,楼映臣转头,看到了不远处几头狼的不善目光。
第七十二章
狼,大多情况下不会像人类那样,带着面具面对同类。
当接收到同类不善的目光注视时,楼映臣愣了一下,那几张陌生的脸在他的脑海里并没有印象,自己刚来到这里,也没有做过什么多余的事情,怎么就招惹了别人了?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环境不允许他的多想,一条皮鞭啪地打在了身侧,鞭子收尾时候的上扯在皮毛上留下了撕裂似的疼。
"快走快走,磨蹭什么!"
根本没办法说理,楼映臣暂时将疑惑搁置在一旁,只是提醒自己万事小心些,就闷着头开始自己第一圈的工作。
枯燥中,夜幕总算降临。
对于时间已经没有明确概念的楼映臣无力地抖落参杂在毛发中的尘土,被像赶羊群一样拥挤在野兽的大部队里随波逐流。摩肩接踵的队伍中可谓是种类混杂,狼居多,也有看起来像是大型猫科动物的十来头兽,没敢放肆地四处打量,楼映臣瞄了几眼就低下了头,低调,永远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
可是,那前提是没有人盯上你。
几头年轻壮士的狼眼睛冒着绿光慢慢凑了过来,因为嘴上的束嘴儿已经卸去,所以隐隐露出了牙齿,他们在楼映臣身后跟了一会儿,见后者并没有回头看,就大着胆子慢慢靠前。在楼映臣意识到的时候,身边的其他物种动物已经被挤到了外围,身体后面一圈全是狼。
……是要干架?还是怎么着?
楼映臣并不担心打架群殴问题,虽然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但是不代表他忘了怎么制敌于死地,在黑暗中越发显得幽紫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殷红,他突然间微笑了起来。恩,不错,虽然被莫名敌视很不爽,但是他不抗拒可以见血的日子。——久久压抑的嗜血因子在不久前的血腥味中被调动起来。见他如此,狼群反倒是有所顾忌,一个个冷眼盯着没有先行上来挑衅的,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负责喂养的人拎着一只木桶走了来,站在围栏外,一只手提住水桶底部,另一只手拎着水桶提手,哗啦啦把半流质的食物倾倒在了石槽中,完事,扬长而去。
"……不会吧……"嗅着空气中慢慢变得浓烈的馊味儿,楼映臣的额头皱起了川字,虽说为了活命要吃东西,但是他不希望因为吃东西而拉肚子,只是这么短时间的迟疑,石槽前已经塞满了大快朵颐的狼,楼映臣依旧是迟疑了一下,然后靠上前去,却发现不知道是对方有意还是无意,不论他走到哪一个缺口,都会马上被旁边的狼用身体挡住位置。排挤?靠……幼稚不幼稚……好玩吗?他压制下郁闷沉沉的心情,耐心地在几头狼退出来以后才靠前,不料这次霸占着石槽的狼全体盯注着他,几乎是同时,从喉咙里发出呼呼的低吼声。
"……"
貌似于……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是好时候。
瞄见不远处拎着鞭子的人在往这边瞄,楼映臣冷着脸退后到那群狼不再出声的位置,刚想要找地方爬着休息下,身体砰的被一头陌生的狼撞了开。
"让开!"那头狼很是傲慢地撇来一眼,然后带着一嘴的馊气昂首离去。楼映臣开始火大,他什么时候像这样被欺负过——被欺负倒也无所谓,有所谓的是他眼下不能去报复!愤愤然地垂着尾巴躲闪过几头用同样方式找茬的狼,他在一处墙角趴下开始清理被石头割伤的前腿。
"呦,新来的。"
等到周围火光都熄灭了,几头年轻的狼堵在了楼映臣面前,后者耳朵扇了一下,将头从两只前爪中抬起来,冷冷望过去。
——终于来了。
"不想被咬死就跟上。"
三头狼中的领头说道,然后掉头往外走,两边的狼继续注视着楼映臣,楼映臣打了个哈欠,从鼻子呼出白色的雾气,也不询问,起身跟了上去,四头狼先后越过了圈围在休息区的栅栏,向着矿山顶出走去。
夜空中,只见圆月,不见繁星,却有一轮风圈环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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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某放的丛林一角。
几头狼悠闲地趴在连片的干枯草丛中,忽然间,林间传来一阵急促夜枭鸣声,狼群望向树丛,唯有一头狼仰头望着天空,幽绿的眼睛中发出不似野兽的深沉。
"怎么了?"又一头狼慢慢跺过来问,他的胸前,一道暗紫色疤痕从脖颈下方一直延伸到了胸口,甚是吓人。望天的那头瞥了眼过来,冷淡地说道:"明日有风,而且……大概会有雨。"
"……"
"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就是觉得,你——别那样瞪我,老子又没说什么……"
"……"
风过,一阵沉默。
"算了,老子宁可去狩猎也不要跟你这家伙看月亮……真他妈的恶心。"有疤痕的狼先打破沉寂,但是出口的台词怎么听怎么让人想揍他,果然,趴着的那位没有动身,冷冷地露出锋利牙齿:"靠,谁他妈的让你凑过来的!"
"你说谁凑过来啊!""不是你?!""你——"
"你俩够了吧……"
又一头狼从不远处的山洞走了出来,一脸的无奈,口气却是习以为常:"木盘,别一天到晚找人家麻烦,你很闲的话去弄明天的食物,流沙……'头儿'找你。"
"……"
两头狼总算都安静了下来,流沙从地上爬起来,抖落一身的草屑,一言不发地走向了山洞。
"靠,这家伙拽什么啊!"木盘不服气地嘟囔,方才传话的狼无奈地苦笑:"你不就是被人家打败了不服气吗,有那么多的闲心不如去磨练自己的能力——流沙貌似都懒得理你。""你……喂喂,帮着外人啊……""哪有?"
喧闹声渐小。
流沙走进黑暗的洞穴,虽然狼的视力在黑暗中没有阻碍,但是突然间到那一双纯金色的眸子还是吓了一跳。
"来了。"
低沉,而且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流沙眼中光芒闪了一闪,立在了原地没有再往前,良久才说道:"……这次需要我,汇报哪一方面的?"
第七十三章
冷灰色笼罩在矿山山顶,杀气弥漫。
"为什么攻击我?"
楼映臣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三头狼,语气冷淡,当然,量是圣人,被如此莫名敌视也会发火,何况他从来连心地善良的好人都不算。领头的狼傲慢地将头昂了起来,不屑一顾地喷了声响鼻:"人类的奴才!"
人类?奴才?
——这哪儿跟哪儿?
楼映臣越发不解,对方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脚下一蹬就飞扑而来,锋利的牙齿在月色下闪着森白的光,身体宛若夜枭般急速掠过来,楼映臣心道好快,赶忙低身往侧面翻滚开,就听到身侧牙齿咬空的咔嗒一声,紧接着就是唿唿的狼吼。方才若是没躲开……想到这个楼映臣感觉夜风突然间冷了起来,这个念头刚浮上来,就听到身体上方嗷唿一声,另一头狼已经扑了过来,这次没有来得及躲开,他被直接压在了对方身下,肋骨处一阵刺痛,被那头狼用爪子划开两道血口,无奈之下楼映臣只得扭动身体转向一侧,张开嘴去咬那头狼的前肢,企图让他躲闪而制造可以逃脱的空间,刚张开口,就见又两声嚎叫,最先攻击的领头狼已经堵在了他转向的那一方,即使楼映臣能让身上的狼跳开,也不能躲开下一轮的阻击,第三头狼也加入了战事,躬身躲在后面,利牙咬穿了楼映臣的尾巴,而且还在不断地往后拖拉。
该死的……欺人太甚!
怒火一瞬间就冲到了脑门上,楼映臣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气势,浓烈的杀气霎时从眼瞳中迸射出来,身上的狼一时间晃了神,只这么一瞬间,楼映臣绷紧了背脊,弓起身如同装了弹簧似的弹了起来,他的牙齿张开,前方锐利而粗大的四颗轻易地含过身上方那头狼的脖颈,咬合之时,轻易地刺入了他的喉咙,耳中似乎传来了骨头碎裂的清脆响声,紧接着就是滚热的血液喷涌着灌入了口腔。
甘甜,充满了诱惑的气味。
血的腥甜刺激了干瘪的胃,楼映臣眼中光芒更盛,他借着自身的重力没有松口反倒是压低了身躯,不久前还威风凛凛的那头狼恐惧地被他拉扯下去,背部接触地面,潮湿冰冷的触感立刻引发一连串的自然反应,楼映臣翻身将那头差不多挂了的狼压倒,吼的一声呲目咧牙逼向守护在旁边的领头狼,后者发觉情况有变,可是这变化太快让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楼映臣一口咬住了鼻梁,那里再过一寸就是眼睛,鼻子嗅到对方口中异常刺鼻的腥气,领头狼惊慌下全凭本能地后退而去,鼻梁处被撕扯下一大片连着肉的皮。
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恐惧,楼映臣从心里升起了一股兴奋,他蔑视地望着那头嗷嗷发出惨叫的领头狼,注视着对方一退再退,呼的转头盯向背后,那只在他的尾巴上咬穿了一个洞的家伙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但是看到他回头,反倒是强打着精神呲牙对峙——不敢上前倒是真的。
"……没种。"
换作楼映臣不屑冷哼,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地上那头逐渐停止了抽搐的狼,胃部开始轻微的绞痛,那种感觉……无比清晰地传达它的需求:饿了,相当的饿……舔了舔沾着血迹的嘴角,楼映臣清楚从那头狼喉咙喝下的那点血液根本不够自己果腹,他冷静地望着那头狼,直到他不再有活物的动作,这才上前,眼神望去时候已经不是在看敌人或者同类,而是——食物。
你是食物,
仅此而已。
领头狼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们原本就是厌恶楼映臣身上那浓厚的人类气味,加上这头狼无意识所散发的某种傲然的气质……这里的狼必须是一个整体,他……作为领头,不允许有哪一头狼超越了自己的存在,或者破坏自己的地位,率领两头得力助手将这头有着诡异的眼睛的狼叫到矿山顶,想的便是将他咬死,又或者将他推到矿山下……只是眼下这些想法都不可能实现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头被排斥时候反应那么低调的狼会是如此的……彪悍。
后悔了,可惜,也已经晚了。
腿开始微微打颤,领头狼想,即使不要这个领头的职位,他也想保住自己的命,可是……他却只能傻傻的后退,中了邪似的盯着那个怪物,满心的恐惧。
鲜血,带来的不仅仅是心理上的兴奋,更多的是感官上的刺激,
楼映臣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气势完全放出,也没有注意到这一举动引起了另外两头活着的狼什么样的举动,他沉浸在杀戮的刺激中,居高临下望着那头还带着热度的狼尸,抬起爪子将其翻身向上,然后慢条斯理地划开他肚子上的软肉,将嘴巴探进去,开始吞吃那鲜美而温热的内脏。
风过,带着腥味习扫了整个矿山,冷入骨髓。
"我不想大开杀戒。"
不知道是不是这阵风让头脑清醒,又或者吃饱了以后那种暴戾自然消失,楼映臣抬头时候眼中恢复了冷淡,"以后不要来招惹我——当然,我不介意加餐吃些新鲜的肉。"
话音刚落,仿佛时间的结界被开启,两头狼凄惨嘶吼了一声分头消失在了树丛中。
有些莫名烦躁地望着地上散落的斑斑血迹,楼映臣叹了口气,再望着那具已经被掏空了肚腹的尸体,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方才的失控,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他似乎被心里潜伏已久的某只野兽……逐渐同化了。
突然间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一个未曾思考过的问题顿时闪现在了脑海中:会不会有一天,我就这样消失?心情骤然冷却,楼映臣茫然地仰头对着那越来越清晰的风圈一阵咆哮。
明天会如何?
他不知道。
第七十四章
清晨,在鞭子划破空气的刺耳噪音中到来。
"起来了起来!干活了!操,还他妈的睡,叫你偷懒!"
伴随着人类那边的一阵阵惨叫声,楼映臣在角落里醒来,他习惯性先晃动一下耳朵听身边的声响,迫使自己短时间清醒了头脑,然后才睁开眼睛,不动声色的环视周围,并没有哪头狼注意他的举动,不经意与躲在对面角落的领头狼对视,楼映臣望着他那被扯掉一片皮以后分外滑稽的脸微微扬起了嘴角。后者似乎怔了一下,然后耳朵不自觉向后背过去,掉转了身体没再继续往这边看。
没有上来挑衅?这让楼映臣有些意外,不过也不容他多想,轮着鞭子的看守已经走了过来,依旧是老实安分地让人给自己绑到车上,开始了一天枯燥无味的辛劳体力运动。矿山不小,但是也不算大的出奇,楼映臣所走的路线刚好是沿着大半个矿场溜了一圈,他不动声色地默记着每一处的地理环境,大脑飞速运转盘算着逃走的可行路线,专注之下竟然没有发现领头狼不时望来的目光,不过也算收获巨大,一天下来,竟然让他设计出了四五条方案。
当然,只是想的话是不可能万无一失的,待到太阳落山,背上的枷锁被扯下来的时候,楼映臣眯着眼睛决定深夜时候去探看一下实地。
刚进入栅栏,却发现那领头狼
已经立在自己昨夜休息的地方等着了。今天没心情打架。扁了扁嘴楼映臣想要息事宁人掉头走向另一边,众狼似乎发觉了两头狼之间的异样,纷纷让出来一条路来。
"喂……"
刚站到栅栏边还没等趴下,领头狼已经走了过来,在距离楼映臣大约两米的地方停下,直愣愣地盯着他。
"……"无言瞥了一眼过去,楼映臣吸了一下鼻子,"有事?"
就体力和心情而言他暂时不想和他打。
但是意料之外的是领头狼慢慢走上前来,尾巴几乎贴在后腿上,尖端上翘,他的耳朵后背地厉害,并不比楼映臣矮的身躯因为后腿的刻意压低而显得渺小很多,每靠近一步领头狼都会小心地观察楼廷臣的神色,最后靠到面前时态度更是恭敬地嗅着他脖颈上的毛发。
他到底在做什么?
楼映臣不解。
他不清楚不代表其他的狼不清楚,这是狼对于认同的强者主动示好并且主动表示臣服的行为,领头狼的行为显然引发了狼群的骚乱,大多数的狼都傻愣着盯着这两头不知所措,还有少量的开始对楼映臣低眉顺眼,极少数几只在呲牙咧嘴地低吼,"我们的首领,为什么你要臣服一头满身都是人类气味的叛徒?!"
领头狼没有理会他们的聒噪,保持着孱弱的态度有些可怜地望着楼映臣,似乎是在期待又或者是担忧。
而楼映臣也从那一句话里面找到了之前疑惑的源头:人类的味道。他早就已经忘记了野兽对这种看不见也几乎嗅不到的气味很是反感——当然,另一个问题同样重要,为什么领头狼会做臣服的姿态。
"你为什么这么做?"
想到了就说出了口,楼映臣冷淡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狼,心里盘算着他就这样扑过来的话自己能不能用最快的方式解决它。
"……我的王……"
领头狼的口吻意外的虔诚,"因为只有你才能带领我们活着逃出这里。"
逃出去?楼映臣没有接话,兽群却又是一阵哗然。久久的,终于有一头狼站了出来,是一头瘦得皮包骨头但是精神桀骜的老狼,脖子下有一小片的灰白色皮毛,宛若新月,他用灰绿色的眼眸打量着楼映臣,良久才开口问:"你的意见呢?我们可以让你做我们的首领,但是……你能带我们出去吗?"
"……"
平心而论楼映臣并没有当什么首领的意思,这群狼的死活去留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被眼前这群瘦弱不堪的狼一齐盯着,那赋予了希望以及胆怯的目光让他有些动容,当然,动容是一回事,行动又是一回事,"我只能保证自己的离开。"他回答。
这句话是实话,他不能确定狼群一起行动,这么大的目标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闻言狼群里似乎弥漫开来一股低糜的气息,而领头狼却保持着臣服姿态一动不动,眼神坚定地低头立在楼映臣面前。
"你没有必要这样。"楼映臣皱起了眉头,他看到了狼群中有一些用不屑的目光看着领头狼,而这种目光让他很是……厌恶。
领头狼微微抬起头来,注视了楼映臣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我臣服于您的力量。"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希望您能允许我,以及我们追随你。"
============
夜风没有停息地穿梭在林间,呜呜的风声让空气更冷。
流沙嗅动鼻子,从风里寻得了一丝让他略感意外的味道,他爬起身来,将横压在他腰上的一条狼腿扫开,然后走出了山洞。
岩石之巅,那头纯黑色的狼遥遥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难道不累吗?"打了个哈欠,流沙使劲甩了甩有些麻木的后腿,前面的狼回过头来,金色眼眸忽闪了一下:"我们还要走多久?"他没有回答流沙的疑问,反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哑然的流沙叹了口气,他实在是觉得眼前这头狼不可理喻,'追日'原本就是近乎自杀的行为,而这头狼竟将它当作户外旅游——当然,会跟着来的自己也是白痴!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流沙同样没有回答问题,继续问自己感兴趣的话,他没有靠前,就某种方面来说,靠近那头黑狼让他有种过于压迫的感觉,他不喜欢,所以理智地选择了在原地坐下,后腿蹭了蹭耳朵,突发奇想地问,"该不会是因为情人吧?"
"……恩。"
"啊?"
黑狼的坦然倒是让他错愕,良久才抽了抽嘴角,望着那又是一脸深沉的狼嘀咕道,"不知道你的情人会是怎样的恐怖……"
"恐怖?"耳力极佳的黑狼显然听到了他的话,少有的浅笑,"他不能用恐怖来形容……或者说……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他……因为他是个极其特别的……家伙。"
"特别啊……"也就是异类了……果然是物以类聚。心有戚戚地想着但这次学乖了没说出来,流沙又打了一个哈欠,白天与一群豺狼搏杀让他耗费了太多的力气,"算了,路还很长,不说了。"没有娇揉造作地道晚安,匆匆结束了对话后他砸吧着嘴摇晃回了洞穴,继续睡觉。
黑狼将目光投向远方,那里一片黑暗,即使是他的眼睛也无法看到什么。
"王……"
之前对木盘说教的狼从不远处的草丛钻了出来,微晃着脑袋摇落草屑,口气平静地说道,"请您放心,'他'不是普通的狼,会没事的,"
"……浮川——"幽幽叹了口气,狼王跃下了岩石,头也不回地走远,原本准备说的话却咽了回去,即使是最信任的部下,也不是可以分享自己心情的人,"去睡吧。"
"是。"
浮川同样了解有资格倾听狼王心情的狼是谁,他恭敬地弯了一下脖子,然后走入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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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决?"
楼映臣疑惑地反问,几分钟前他破天荒地答应了在离开矿山以前做这群狼的首领,但是几分钟后的现在他又后悔了。
"是的,因为这里的兽类种族混杂,其中有一类的怪兽最是强大,我们已经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同伴被他们吃掉了……"赤牙,也就是前任的领头狼解释道,话音刚落,老狼接口道:"现在每隔三五天我们便会被袭击,所以只有打到他们的首领,才能保证狼群的安全……"
"……"
被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黑线地看着凑过来的狼脸,楼映臣无语凝噎,早知道就不惹这么多麻烦了,他明白所谓的对决关系到自己在狼群里的威信,但是就这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让他相当的——不爽。
"知道他们那边的首领叫什么吗?"
"额……这个……""恩……"一个问题,狼群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地互相望着,显然他们没想过去了解一头会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怪物。楼映臣见状突然间想到自己又用了人类的那一套,叹了口气,转头询问老狼:"那么那个首领……什么时候会出现?这个总知道吧?"
"额,这个虽然不敢完全确定,但是每一次进攻我们狼群他都会打头阵。"
"……好吧,那下一次他出现,我就去会会这个'怪物'了。"
说是如此,楼映臣心里实在是没底,看了看夜色,已经足够深了,起身对赤牙说道:"这件事先放开,赤牙,跟我去看一下矿山的环境。"既然要弄这群野兽一起出逃,一条路线显然就不够了。刚起身,却不料外面传来了狼的凄惨叫声。就见老狼猛地跳起身来:"是那群怪物来了!!"闻言,楼映臣心里一顿,没来得及疑惑为什么这样的情况下人类不来阻止,就随着老狼跃过栅栏冲了出去。
遥遥望见两批交汇在一起的不同兽类,而其中一头高大威猛的野兽让他一时间错愕当场,眼见对方仰头将一只狼抛到了空中,他大吼一声,威严的狼嚎响彻了矿山,对方停了下来,同样意外了一番,然后直愣愣冲了过来,速度极其迅速,直到和楼映臣撞到一起,让后者以为会有脑震荡的时候,才哈哈一声大笑:"小鬼,你怎么来这里了?不会是被人卖了吧?"
第七十五章
"小鬼,你怎么来这里了?不会是被人卖了吧?"
会这么说话的人,楼映臣印象中认识的似乎只有一个——亜貉王 冡。
就见到一堵紫色的墙迎面扑来,砰的一下狠狠拍在了自己身上,那感觉类似于苍蝇与苍蝇拍的亲密接触,又或者像被一辆飞速行驶的大型机车撞到,当然楼映臣宁愿选择被车撞飞,因为那样不会有机会体验被撞了还被车子压着滑翔十多米的"快感"。两头野兽借着惯性咕噜噜滚了出去,旁边不同物种的野兽纷纷躲闪开来,很没有义气地选择了任其发展不出手相助。所以停止了滚动后,被压在下面的楼映臣甚是恼火地冲着某只生物露出了牙齿。
"我不介意和你厮杀一场然后将牙齿刺进你的喉咙——"
"啊?啊……"
亜貉后知后觉地发现楼映臣处境艰难,'体贴'地跳起来闪到一旁,摇晃着尾巴笑道:"几日不见,你的脾气不但没有变好,反倒是更加暴躁了~小山神,怎么跑到这里来寻乐子了?"戏谑之情滥于色,很显然他并不是说真心话。
楼映臣爬起身来抖落了皮毛里摩擦进去的沙土草屑,耸动肩部去缓和火辣辣刺痛一片的后背,一面担心会不会被磨掉一层毛,一面愤慨又无奈地瞪了亜貉一眼:"我的经历……说来话长,你怎么到这里了?"
"哎呀呀,我的经历,也一言难尽啊……"
亜貉摇头晃脑地没个正向,不过看他不改散漫,应该不会是经历了什么太大的变故。
一个话说来长,一个一言难尽,倒也显得两头兽有难兄难弟的潜力。
"首领……你们……"
赤牙疑惑地开口问道,他本来没料到两方会这么快相见,更没料到自己新认的头儿竟然和那个怪物如此的……熟络,想到亜貉的实力,又看看楼映臣,眼中顿时洋溢着崇拜——物以类聚,和那怪物称兄道弟的,实力一定很强。
"哦~我们几个月前算是一小段时间的邻居……"楼映臣还没回答,亜貉倒是先开了口,不知道是见了熟人让他兴奋还是说天生就这样,走到楼映臣身旁用身体撞了对方一下,"嘿嘿,这小家伙不会是你收的小弟吧?似乎不怎么强——而且,有点眼熟啊……"
不知道是何种原因,最后一句话在楼映臣耳中竟然听出了隐隐的杀意,他心里一震,立刻想到的是莫非这两个家伙之前有过什么过节?转头望向赤牙见后者表情唯唯诺诺,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呜呜了两声,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心里多少了然了几分,楼映臣正色望着表情阴沉的亜貉,说道:"不论如何,现在他是我的部下。"
"部下?唔……倒是贴切,不过这么弱的……算了。"亜貉总算是给楼映臣面子没有当场翻脸,不屑向赤牙瞪了一眼,又转头问,"小鬼,既然来了就陪我出去跑两圈,如何?"
跑两圈?你以为这里是运动场啊……
……
算了……
对这种强势且厚脸皮的人(兽)没辙的楼映臣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忽然注意到周围还参杂着众多野兽,刚要开口,亜貉已经扯着嗓子嘹亮吼了一声,不似狼嚎不似虎吼,有些怪异的音调在夜空下盘旋良久,被夜风吹到了更远处,本来聚集在一起的野兽纷纷四散而去,说不上有序,但是相当迅速。'厉害的家伙。'楼映臣没来由的有了一种危机感,外表散漫,却极会察言观色,实力强劲,楼映臣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可以和对方相对抗……
满心戒备的他没有发觉自己的思维方式已经改变,跟在奔驰如猎豹的亜貉身后不紧不慢跑着,矿山顶上是一小片树林,树木大半被砍伐去,粗略可以当成一道宽敞的跑道。亜貉本来还想和楼映臣来比个输赢,可是跑了一半的路程才发觉后者根本没有比拼的热度,满腔的热血顿时有种被浇灭的无力感,放慢速度等楼映臣赶上来,黑暗中越发明亮的眼睛中划过王者特有的威严:"小鬼,还在想着那件事?"
"那件事?"
楼映臣疑惑了一下,马上领会到说的是追日,点了一下头,说道:"不过眼下是在想怎么逃出去。"此话一出神色一震,似乎想起了什么,瞪着亜貉口气也变得迫切起来,"照理说你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困住吧?""嘿嘿,你倒是看得起我。"亜貉恢复不正经地笑容,噗通一声就地躺了下来,"确实不是难题,不过是自己懒得往外逃而已。"
"……"
懒到这样也算是天下一绝了。
"你打算带那群家伙逃出去?"沉默后,亜貉漫不经心舔着爪子问,楼映臣颔首,一阵冷风吹过,略长的毛发随风扬起:"我希望有你的帮助。"
"……"亜貉眼中忽闪了一下,良久,邪邪一笑,"好啊。"
看着楼映臣欣喜的表情,又问,"但是,我有什么好处?"
嘈杂的声音,混乱的兽群。
楼映臣回到围栏中时候被现场的状况吓了一跳,赤牙跟见了救世主似的凑过来:"那个……首……领……"后知后觉地看到跟在楼映臣身后的亜貉,脸白了一下,"嗳,那个……"
"怎会回事?"
楼映臣已经不指望这个新收的部下了,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询问。
"哦,是……大家意见有些分歧……他们说……"说什么,赤牙为难地没说出口,沉默的兽群里站出一头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野兽,横眉竖眼地冲着楼映臣说道:"我们不信任你,你凭什么说有能力带我们离开——我看你和那个紫毛的家伙根本是串通一气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虽然这里是矿山,但是不同物种混合起来,矛盾之争愈加激烈,绞尽心机想要灭绝某个种族或者是某一群生物的行为屡见不鲜,却不料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提出。现场里又是一阵喧闹,吵得外面看守都在轮鞭子叫骂,这才稍微安静一点。
楼映臣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缓缓环视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野兽,狼群中大部分都对他目露希望,也有几只和其他种族一样满脸的鄙视,还有将近总体的五分之一保持了中立态度。
"……你,就是你。"
稍微将心里憋闷的气焰下压一点,楼映臣扬起了嘴角,望着那头开口的野兽,"似乎你误会了,或者是从谁那里听了错误的信息——我,从来没说要带你们走,我要带的,只不过是信任我的同族,至于你们……嘿嘿嘿,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从来没有笑得如此冷过,冷到彻底就是冰寒,原本就是露天的围栏中气温骤然又下降了几度,白痴都看得出他现在心情相当的——不爽。亜貉没有上前,立在原地依旧是这里抓抓那里挠挠,却没有说什么打趣的话。约莫有一分钟,楼映臣主动打破了死寂,他回头,一脸正色地问亜貉:"对了,忘了问你要带谁走?"
"这个嘛……我一般不会和非同种族的野兽建立什么牢固关系——不用顾及我。"
"——那就好。"
扬起嘴角,楼映臣再次笑起来,同样没有温度,"赤牙。"
"啊,在。"
方才还说不清楚话的赤牙此刻倒是精炼起来,楼映臣走到他身侧,亲昵地在他身上蹭了一下表示安慰:"明天下午行动,带好你的队伍——不许一个掉队,当然,也不允许多一头'入侵者'。""是,明白。"
转身跃出围栏,楼映臣最后望了最初反驳自己的那头兽,眼睛在黑暗中迸发出了竦人的紫光:"小子,我会应了你的意愿,不带你们,当然——你也要管好你的手下,若是有谁敢去破坏我们的计划……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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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你这个小鬼发起火来还有点威严,嘿嘿嘿。"
"……"
"别那么瞪我,好啦,我了解,只要事成以后你兑现你所说的承诺就好。"
"——自然是一言九鼎。"
第七十六章
第二天,并没有开工。
不是因为工头仁慈,而是天反常地下起了瓢泼大雨。为了这么一天而让奴隶们病倒是很不划算的,毕竟他们没有可能给奴隶看病,人手缺乏是很麻烦的事情。雨势忽大忽小,一直下到了下午,空气突然降温,雨水变成了雪花,气温骤冷让人受不了。看守的人都聚到了唯一遮风挡雨的茅屋里喝酒去了,奴隶和往常一样被赶在破旧得根本挡不住什么的集舍里挨冻,野兽依旧是以天为盖地为芦,和大自然进行亲密交流。
"哈……哈……"
张嘴呼了两口白气儿,楼映臣的眉毛皱成了疙瘩,气温的反常让他有些不安,深秋时节不应该有这么强的雨势……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吧?杞人忧天地胡思乱想一阵子,他将身体缩紧一些,团成一个球,又用尾巴把鼻子盖住,只露出眼睛。
冷,冰寒入骨。
不知道是因为经受了太多的伤害体质变弱了还是说他穿越而来带了前世的怕冷习性,骨头在体内似乎发出咔咔啦啦的声音。身下湿乎乎的草皮被捂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变暖,反倒是吸收了好些自身的热气。
"他妈的——!!"冻的受不了的楼映臣终于暴走,呼的跳了起来,咒骂一句,眼睛幽幽地盯着发出划拳声的茅屋——他很有冲动冲进去,咬死那群败类然后自己去烤火。
经过昨晚的不愉快事件后所有野兽一致认为楼映臣是不好惹的腹黑家伙,所以不敢太靠近他,也就是造成了一群野兽拥挤在一起以及楼映臣孤家寡人的现象。赤牙和自己原来的部下们挤在一起取暖,他不是不想叫楼映臣过去,只是觉得不妥,至于哪里不妥……他自己也不清楚。终于,在某人准备将想象实施到行动上的时候,一句"冷的受不了了?"抛了过来,是亜貉从浅眠中醒来打招呼,他悠闲地冲楼映臣摇了摇尾巴,笑道,"过来吧,挤一下可以暖和点。"楼映臣盯着他那笑脸沉默了五秒钟终于还是靠了过去,严寒之下,他妥协的很彻底。
皮毛靠在一起,果然感到了一阵暖流。楼映臣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打了一个哆嗦继续缩成球,反倒是亜貉被他的体温冰到了,"你是冰块做的啊……"仔仔细细打量着眼皮下那片灰色的毛儿,张嘴咬住,开始乱扯。
"喂喂你做什么,别扯我的毛!"楼映臣反头就咬去一口,后者没有愧疚表情地嬉笑:"我是奇怪为什么你这么长的毛都不保暖~"
"……"
"我……开玩笑……"干笑数声。
"……"
艰难地熬过了傍晚,夜幕降临的时候,死气沉沉的兽群开始苏醒过来。
"首领……我们的同伴都到齐了。"赤牙一溜小跑地窜来汇报,瞥见某人身后的亜貉,缩了一下,但是没有退却。
"恩。"淡淡应了一声,楼映臣打量着准备突击的队伍,约莫有三四十头狼,老弱青年参差不等。本来他想参照电视上的场景,行动前先来一段演讲激发士气,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口才……叹了口气——技不如人,确实不是那块料子,于是演讲就不了了之。不过战略方针还是要说的。就见他走上前去,在狼群中心停步,缓缓开口道:"今天晚上的行动,我不敢保证完全有把握成功。"注意到远处的某只野兽投来不屑嘲讽的目光,他停顿了一下,等骚动的狼群自动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们若是留下来也不过是苟且偷生不过半年时间。——多余的话没有必要说,下面分头行动,第一,将粮仓烧毁,赤牙,你带五个机灵的同伴过去,火种取用在茅屋旁边的;第二,将矿山顶的巨石滚下来,这件事我去做,时机我会把握。亜貉,你需要在山门处引起混乱,最好是引所有的看守的人都出来,不必硬碰硬,只要周旋就好,引他们到碎石的攻击范围以内。然后……"他环视了狼群一眼,"有谁能够爬到瞭望台上,去干掉那里的弓箭手?"瞭望台并不是孤立的,只要沿着矿门边的木屋就可以找到一条简易楼梯,所以并不算难做。一头青色皮毛的壮实雄狼率领了两头黑狼立了出来,楼映臣点头示意,说了一句"小心行事"就继续说自己的设定。
"剩下的所有狼要随机应变,只要能够应付敌人的就去帮忙,这里的看守人除了鞭子不会投掷武器,所以要凭借我们狼的灵活伺机近身作战——但是有一句话,记住首要任务是逃出去,不可恋战。"
"明白——"
小片狼群发出了一声统一的低吼。楼映臣仰望着没有月亮的天空,呼着白气儿,淡淡说道:"等到后半夜……我们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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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等待中一点点流逝。
"差不多,那些人都已经睡下了。"亜貉无声无息地跃到围栏里面,他去侦查了一下最近的茅屋里面看守的状况,酒坛满地,狼藉的盘子,人都已经睡得鼾声四起,刚好是动手的好时机。楼映臣习惯性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满目地灰云才低下头来,思考小片刻:"分头行动,一定要小心。"
狼群没有说话,纷纷点头示意,然后分开各路人马各自散开。
楼映臣深深吸了一口气,让清冷的空气在肺里走了一个循环,直到感觉那里灼热一片的时候才缓缓呼出,他瞥了一眼靠着围栏边角卧着的那群兽,没有说一句话,向跟从自己一起行动的六头狼歪了一下头,纵身如弓箭射出一般冲了出去。
目标是矿山顶上的那些早已经收集好的石头。
飞速在带着冰渣的泥浆里踩踏着,脚掌已经一片麻木,楼映臣觉得许久没有大范围活动的自己骨头似乎吱嘎作响,这种感觉很神奇,有种不安,更多的却是兴奋。他灵活地躲过被砍伐地横七竖八的树干,砰砰几声跃过障碍,身后已经传来人类的喊叫声,火光也映照红了两侧的植物。
速度,他这一组所要做的,就是在准确的时机将岩石退下去,阻碍人类的脚步,并且进一步破坏。
脚下的路蜿蜒转了两道弯,终于山巅到达,后面跟着的狼对于颤巍巍耸立在被破开山层边缘的岩石稍微吃惊了一下,显然他们已经知道这些石头滚下去以后会有什么样子的后果。
"我们的工作最安全。"楼映臣正色道,"但是却是最需要脑子的一项。一会儿推石头的时候一定要听我的指挥,成败……就此一举。"
"……明白。"一头壮年雄狼终于了解地点着头,望向同样跟来的同伙,他们并不是很有战斗力的一群,但是是狼群中比较有头脑的老一辈,推石头不是很重的体力活,所以让这群沉得住气的狼来,是相当明智的举动,悄悄将最初的腹诽收起来,雄狼望向楼映臣的目光已经带着敬畏,他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呼扇了一下耳朵,问道:"那个,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是潮落门。"
潮落门?好古怪的名字——而且三个字??
楼映臣意外,不过马上想到他应该不是'那边'来的,还算温和地回答道:"我是楼映臣,合作愉快。"
亜貉的任务说起来很危险,但是按照他的实力也不难做,冷眼看着赤牙那一组偷了火种在粮仓点着,他不紧不慢地立在原地没有动弹,因为时机不到。直等到看守的人一个接一个衣冠不整地窜出来骂骂咧咧时候,他才旋风似的扑了过去。对于人类,在他的字典里早就被打上了'食物'的烙印,这次的任务很对他胃口,有的玩而且还有的吃,为何不做?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一个看守啥愣在了当场,显然没有料到一向被鞭子管教得服服帖帖的动物怎么就突然间兽性大发,不给他想明白的时间,他就被亜貉残忍地咬断了喉咙。
"……喂,你……"
赤牙并不会同情人类,和所有的野兽一样,他憎恨着这些鞭打奴役他们的生物,但是担心亜貉误事才想要开口提醒,哪知道亜貉很是嚣张地扯掉爪子下人类的半边脑袋,冷笑道:"你以为我和你们是一样水准吗?"看着他嘴边红白相见的脑浆,赤牙厌恶地瞪起了眼珠,踌躇半天,终于还是转身投入到与人类的周旋之中。
"跟了主人,小东西学聪明了,哼……"不屑的冷哼从亜貉鼻子里迸出,他低下头去继续大快朵颐,完全不理会周围一圈人惨白到极点的脸。
喊杀声,火焰的噼啪声,都成了背景,这一片范围仿佛被魔术下了结界,只留下了吞咽撕咬的声响。
"杀……杀了这头怪物……"
"吃人……他会吃人……"
"杀——"
不知道谁先带头一句,其他人方大梦初醒,纷纷拿起手中的长刀开始逼近,亜貉傲慢地将还有余温的心脏吞咽下去,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这么美味的东西啊……人类没什么用途,只是做食物,倒也比其他的略有小胜——那心脏简直就是一包水儿啊……对了,给你们说有什么用?一来你们听不懂,二来——你们就要死了。"
第七十七章
他没有名字,只因为生来一身怪异的青色皮毛,便一直被称作"青狼"。
灵巧且准确地踩踏在隔空的木质梯阶上,他那灰色的眼眸死死盯住只顾着往混战群中射箭的侍卫,那是一个真正的士兵,但已经被常年的懒惰磨散了锐气,弓箭准头有误差,力度也已经无法将目标射穿。
这样的人……对付起来很容易。
青狼一直都有'越狱'的心思,但是他明白自己一个人无法成事,在跑到矿门范围之内就会被乱箭射死,而且,他认为自己没有威信去号召一群的兽造反。昨天的事件让他了解到,其实只要自己踏出一步,就会带来一直想要的机会,可是自己却因为无聊的顾虑,被妄关了1年。一年的时间,这漫长的酷刑竟然迎来了结束的时刻。想到外面的草原山河,体内的兽血在沸腾,只要能够出去……
只要出去——
"啊,有狼!"弓箭手突然间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青狼没有再迟疑,敏捷的一个侧身闪过贴着身体钉在地板上的弓箭,呼啸一声扑了过去,近距离作战中,弓箭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牙齿如愿刺进了看守人的脖子,他吸吮着滚热的鲜血冷眼看着挥舞的手臂在自己身上拍打。
不痛不痒。
人类在强势下的软弱显然更加激发了他压制已久的戾气,喝喝两声古怪的喉音,他张开血盆大口撕断了他的一只手臂。力量,看着弱者匍匐在自己脚下祈求怜悯的感觉是很容易上瘾的,青狼眼中光芒更胜,他丢开已经死透了的尸体,转而扑向另外一个看守人,原本被分配去攻击的黑狼疑惑着望着青狼,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来'帮'自己的忙,但是没有多心,转头马上去对付剩下的人。
有得到,才会有不满足,得到越多,不满就越多,如同水涨船高,这么两个名词向来密不可分。青狼一面展示着自己过人的实力,一面越发对自己没有更早的引发这场暴动而懊悔,若是自己能早一些想通,怎会用得着那个刚来没几天的灰毛小子指手画脚……
轰隆隆——
什么声音?
巨大的物体倒塌声和着火焰肆虐的劈啪声骤然响起在耳边,青狼瞄了眼已经收拾干净的瞭望台,沉着地走向了边缘。
他看到,储备了粮食的仓垛变成一片火海,存放着已经析出成颗粒状含金石的麻袋尽数被拖出来,本来就不多的看守已经乱作了一团,有些红着眼为了金沙开始厮打,有些被狼群追咬着不得不反抗,但是随着兽群的退缩,更多的人加入了争夺金子的工程,他看到了兽群在亜貉的指挥下悄悄往后躲藏,然后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无数的碎石翻滚着咆哮着从矿山顶上滚落下来……
心脏突然间受了一击似的,青狼自傲的眼神散去,换上了愕然的沉思:
若是当时,我站出来——真的会有谁和我一起反抗?
若是我和那头灰狼相对抗——我……能赢?
一时间思考不到答案,他迷茫地望着从矿山小路冲下来的灰色影子,终于,长长嚎叫一声,顺着楼梯冲了下去。
"怎么样,顺利吗?"
楼映臣第一句话,问的是亜貉。后者点了点头,作为王,指挥的工作是得心应手的,看了看那群被石头砸伤或者压制的看守,他不觉扬起了嘴角:"越来越佩服你了——干脆以后跟着我,当我的第一部下好了。"
楼映臣白了他一眼,很是冷淡地问:"你在做梦吗?"然后转头向着还紧闭着的矿门奔去。
"……不用这么打击我吧……"亜貉无语地叹了口气,想想,自我安慰道,"算了,这小子在身边,没两天就给气死。"说完,给身边聚集的狼群一个眼神,追随楼映臣的方向跑去。
矿山的大门,安放了三道门闩,这个对于楼映臣来说并不是难题,他利用门面立起身来,用爪子狠狠拨动那阻碍,沉甸甸的镀铁门闩在不懈努力下终于移动了一点,楼映臣自从变成狼以后第一次觉得这个身体这么的……不方便。
"我来吧。"亜貉凑上来,不着痕迹地将他挤到一旁,学着楼映臣方才的样子去掀动铁皮门闩,似乎是他的力气大一些,又或者他的厚实爪子更加适合做这样的事情,第一道门闩很快被降服。正当亜貉洋洋得意的时候,却听到后方一阵骚动,回头望去,竟然是那被金子迷了眼的人又持着长刀追了过来,不过显然他的目标不是白痴地迎战一群狼,打了个幌子扑到了距离瞭望台十步之遥的小房间,拎起挂在门上的牛角就呼地吹了起来。
"呜呜呜呜—————————————"
沉闷却巨大的声音突然间响起,狼群不安地骚动起来。楼映臣心里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冷眼看着之前接了任务的那头青色狼扑上去结果了那人,回头对亜貉严肃地说道:"赶快,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那人报了信号!"
亜貉是知道分寸的,粗暴地划拉着门闩,竟是超长发挥,用了同样的时间就弄开了剩下的两根。一起推动,沉重的矿门终于打开,狼群再也忍不住兴奋,嗷嗷狂叫着冲刺了出去。
"快走——"
注意到身后方那些蠢蠢欲动的身影,楼映臣没打算去理睬他们,反正,自己成功了。他对着亜貉沉稳一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说完就往外冲去。
脚掌刚刚迈到门边,迎面而来的气息让他心里一震,就是这么一瞬间的犹豫,就觉得脖子间突然间嘞上了什么,身体被那绳子似的东西甩了一个凌空,砰的狠狠砸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一时间,事情的变故让他呆滞,甚至连亜貉惊慌的呼唤以及警觉对峙声都没有注意。
"几天没见,你这个小东西还真的没怎么安分啊……嘿嘿。"
这声音——
楼映臣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他看清楚逐渐从黑暗中显现出来的人,竟然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南王 古鲁思凯。
而且他的背后站着的——是千陌赢,鬼面,以及狄越倰。
第七十八章
"几天没见,你这个小东西还真的没怎么安分啊……嘿嘿。"
一句话,让摔得七荤八素的楼映臣一时间如被冷水灌顶,竟然错愕在那里不知道改怎么反应。
南王?
为什么他们会出现——?
不远处的亜貉没有见过南王等人,但是感觉到了来者不善,何况这种形势下——他立刻呲目以对,吃人时候都没有露过的霸气倏然间散发了出来。这一下不要紧,堵在门口的人愣了,身后的野兽也不自觉退缩回去。野兽的王者气度,毕竟不是说来好玩的。
楼映臣被这气势刺激一下倒是弄清醒了,心下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好——万不能让南王或者是千陌赢对亜貉有了兴趣将他逮去。扑棱着身体窜起来,对着背上毛都竖起来的亜貉嗷嗷嚎叫数声,转头,已经是一脸的狰狞,对来者露出了爪牙。
南王几乎在同时回过神来,或者说只是将注意力又放回来,用那高深莫测地眼神打量着楼映臣,说道:"果然是一头有趣的……狼呢,倒是不知道,你何时竟然笼络了这么些厉害的角色,若你是人类,本王倒应该第一个提防你。"古怪地扬起了嘴角,眯起来的眼睛里流窜的是让人更加不安的暗涌。
'该死的变态。'
楼映臣毫不客气在心里给南王安置了一个适合的角色,不过他也不会幼稚地以为瞪瞪眼就可以让对方放手,何况脖子上那不知道什么质地的鞭子还套着呢,只要对方发难,他的反攻机会很……薄弱。一面恶狠狠盯着对方动向,一面不动声色对着身旁说道:"亜貉,万分小心,这个人是这里的王。——后面的也很厉害。单凭打斗,我们大概都不是对手……"亜貉在楼映臣吼叫之后不是很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凭着直觉收敛了一下气焰,听了这句话后眉头更是紧紧蹙在了一起,同为王者,他知道上位人的品性,喜欢强者,更喜欢的是征服强者。猛然间心底就有危机,知道眼下不是高调的时候,慢慢将一身的戾气撤下来,却不改怒颜地盯着来的几个不速之客。
今晚这一关,不好过,所有的人(兽)都知道。
局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状态,虽说人类这边都是练家子,但是兽类的队伍毕竟数量居多,万一惹毛了全部扑上来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南王此来的目的,另有原因。
"千陌宫主,如今你也看到了。"
南王突然间开口,却是对着身后方一直没有言语的千陌赢而去,"这一场乱斗似乎无可避免,你这个宝贝……还想要带回去?"
言尽于此,楼映臣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竟然是千陌赢来要回自己。
这有是怎么回事?
很多事情他不清楚,也涉足不深,若是人类的身躯还可能让他有机会探明这事情的原委,可惜的是他现在只不过是一头狼——一头被猎捕到,被当成了宠物的狼。
"喂喂,小鬼,他们在说什么?"
亜貉有些不耐烦地吼了几声,和人类接触太少,他并不能听懂这些人言语间的意思。楼映臣这才想起来原来两方的语言是不通的,哑然片刻,却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亜貉似乎了解他有苦衷,干咳一声,继续怒视着门口的那个领头的人。
"……按照我们之前约定的,——他已经是我的了。"
千陌赢半响才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楼映臣耳朵呼扇了一下,再没有动作。
"唔,也是。"南王的笑容有些虚伪,他向右侧的那个高大侍卫点了一下头,后者马上狠狠拽拉着手中的长鞭,鞭尾的楼映臣奋力往后挣脱了一把,无奈那结尾处原本就结成了一个套环,他没选好时机,加上对方的扯动,原本还浅浅束在脖子上的东西一下子就勒紧起来。感觉喉咙处的一阵拘束,楼映臣下意识将头部放平,身体被硬生生拽出去三四米,鞭子环也拽到了耳后。万幸那皮革与皮毛摩擦起来较是柔顺,加上他的动作所以没有将喉咙骨头给卡碎掉。
他妈的哪有这样收服人的——!楼映臣很想破口大骂,可惜已经力不从心,亜貉眼见情况不好,望准了鞭子扑了上去,利齿一咬合就往楼映臣这方拉拽,那男子似乎有点意外,只是一愣神,然后狠狠用双手开始往自己身后拉,可惜这一次没有等他拖动谁,一道细银飞过,特制的鞭子瞬间被斩断了。
出手的是面无表情的鬼面。
当然,他不会仁慈到为了救一头狼出手,只不过是遵照命令行事。
"不知千陌兄是何意图?"
南王瞪了一眼看到重要武器损伤而想要动手的部下,一面慨叹自己的手下训练的确实不如对方,一面装模作样地示威。千陌赢也不担心出什么岔子,从容一笑,问道:"方才南王也说了这头狼已经是本座的了,本座自有权利确保它的安危。"
"你是说本王的部下意图不轨?"
"不敢,只是担心出手失了轻重,有所误伤。"
"……宫主所言甚是。不过,要知道这轨节鞭可是我们骁吴汉子极其宝贵的武器,宫主为了一头狼便让属下断了它,不觉得于理不容吗?"
鬼面依旧没有表情,却是从鼻孔里蹦出一个轻微的哼以示不屑。
冷眼看着两头狐狸各自嘲讽,楼映臣招呼着被突然断开的鞭子晃了个趔趄的亜貉回到了身边,脖子上的东西抖了两下没弄下来,无语地叹气,他是真的觉得很累了,怎么这年头都他妈的这么些混账事情,无处发泄的怒火让他有种杀人的冲动。
亜貉凑过来似乎想帮把手,楼映臣没让,嗅到他嘴里有一股人肉味,眼神不觉就犀利起来。
"你吃人来着。"询问的台词,却是笃定的口吻。亜貉无所谓地耸肩,说道:"小鬼,眼下要顾忌的不是这个吧,我只不过是填饱肚子而已。现在你应该想怎么打发那群讨厌的人类。"
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饿了。楼映臣冷哼一声,却笑的讽刺:"别看他们现身的这么几个,我敢保证暗处还有相当数目的人拿着武器待命,若是他们 不让步,我们谁都别想活。"
"……操他妈的——"
相处了这些天,亜貉总算也学会了楼映臣心情恶劣时候的粗口。
但是楼映臣他本人不知何故并不紧张,瞟了瞟前面,又看看身后,问:"你说,我们若是大开杀戒,能不能将这群人都吃掉?"
"……全部,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吃掉那个带头的——"
"不错的目标——可惜他是最难啃的骨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人家谈判结束之前我们的命是人家的。"
"——操。"
"你还可以说干。"
————典型的在教坏单纯(?)孩子(?)
"换言之你想要本王就此放了它?"
南王的口气开始有些恶劣。
反观千陌赢依旧是一脸的从容:"既然已经是本座的宠兽,本座自当有安排他去处的权利。"
"——"
良久未言,寒风将天空中的乌云撕开,终于露出了小片明月。
"——宫主已经说到这份上,本王若再推三阻四就太过矫情了,放行——"
一声令下,豪气十足,众守卫也领命让出一条路来,却不知出了这个门,他还会耍什么花样 。
嗅到其中阴谋味道的楼映臣对亜貉简单解释两句,将目光逐渐从南王脸上移到了千陌赢身上。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迷惑,不懂,完全看不懂这两个人在想什么。
第七十九章
路在眼前,走,还是不走,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
楼映臣犹豫了,但是这种犹豫没有表现在外面,也没有占据太多时间,短短一瞬,他隐藏了满腔的疑惑与担忧,昂着头,如高傲的王者一般一声呼啸冲了出去,亜貉王紧随其后,而他们身后跟从的是气势逼人的狼群。
距离自由只是一步之遥,没有任何理由放弃。
注视着门阀的南王眯起了眼睛,他略带讽刺地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千陌赢,问道:"本王是不是该将你的行为理解作——期待着那头狼匍匐到你的脚下?不过看来宫主的希望落空了。"
千陌赢遥遥望着飞奔而去的那头灰狼,面不改色地笑道:"本座一向不喜欢强求,要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似乎有必要送给南王陛下。"
若有所指的语气让南王脸色一阵变动,狰狞逐渐占据了傲慢,"那本王还要多谢宫主了,只可惜,这句话,本王向来认为是弱者的借口,但凡本王想要的——"他没有说下去,转头,对着外面漆黑的林间说道,"拦住它们。"只是四个字,就听到林中沙沙作响,突兀冲出来两批蒙面黑衣人。
"看来南王您打算逼本座出手了……"
"呵呵,既然早就想打,又何必找这么多的借口。"
话音未落,凌厉的一拳已经攻了过来,千陌赢似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虚招避开,继而旋身一个侧踢展开了对战。同时,鬼面等人也没有观战的闲情,根据来之前所接下的命令,各自执着武器冲杀进了黑衣人群中。
一时间,混战乱做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
亜貉因为楼映臣的突然停步刹车不及时滑出了四五米才停步,匆匆跳回来,望着厮杀成一片的人类,大惑不解地问道。
楼映臣歪着头空出一点距离,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顿了顿,又道,"让狼群先散到树林里,其他事以后再说。"
——为什么你不自己下命令?
亜貉疑惑着眨了眨眼睛,已经不止一次发现这个现象,但是危机关头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多问的打算,呜号了一声,原本冲向一个方向的狼群顿时如同被水流冲散的浮叶,飞速湮没在了黑暗中。
"然后呢?我们怎么做?"
亜貉问,他说完又发现一个现象,就是自己会不自觉的以楼映臣为中心,还亏自己曾经是个王呢……正纠结着,楼映臣却咧开嘴,恶狠狠地瞪着身后方向,"还用问,自然是——各走各的。"
说着,不给亜貉反应的时间……已经旋风似的冲入了人群中。
照理说自己不应该多事,但是——他无法就这样丢下孤军奋战的那三个认识的人私自逃跑,就当作自己还他们最后一个人情了。狼群在黑衣人出来以后再找空子钻入林子,应该有比较大的机会逃生,亜貉本来就不喜人类,对于他来说,没有必要没有理由牵扯进来,所以只要自己就够了。
一条黑色皮鞭呼呼甩来,若不是耳朵灵敏还真的很难分辨,轻巧闪躲开,楼映臣也不再客气,倏地腾跳起来,身体极速如同鬼魅,下一秒,就听到黑暗中一声"噗嗤",滚热的液体迸溅了周围人一身,没有火光,但是凭着那腥气也知道是血液,不知道是谁惨叫了一声,又是噗嗤一声,液体再次洒遍了土壤。
黑夜,无疑是野兽的战场。
舔着嘴角腥甜的血迹,楼映臣隐了呼吸趁乱趴在尸体旁边,耳朵中不是还传来黑衣人没死透的咳咳声,被咬断的喉咙正在灌进血液和空气,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痛苦地死去。楼映臣并不觉得心倏或者愧疚,敌死或者我亡,多年的杀手生涯教会了如何区别这两者之间的利害关系。
"它在哪里——"
"把它找出来,赶快——"
"谁去找火把——!"
终于人群乱了,楼映臣略为得意地扬起了嘴角,他的视力并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不动声色往差不多处在中央的鬼面和狄越倰看了眼,稍有意外地发现两人竟然是背对背严阵以待,——那个人有什么好……靠。不知道对哪个腹诽了一通,他眯着眼睛开始就近寻找下一个目标。正张望着,背后一声嘶吼把他吓了个寒颤,转头就看到一个黑衣人黑蝙蝠似的被扑飞过来,下意识缩起脖子,就觉得一阵冷风呼地划过去,噗通一声闷响,尸体着陆,整个脖子已经被咬断,沾血的头颅在地面上一震才缓慢地滚到了草丛中。站在尸体上方的是亜貉,他阴森地抽了下嘴角,夜色下呈现深紫色的舌头快速在嘴角舔了一通。
"虽然不想帮你,不过被关了这么久,我有点想发泄——"
轻飘飘说着,亜貉压低了前肢,然后身体就想被弹簧弹出去似的扑到另一个对手。
"火把来了——!"
不知道哪个人吼了一声,气氛松动了小片刻,却听闻丛林中呜呜发出竦人嚎叫,接着几十道黑影嗖嗖窜来,被火把映红的脸,赫然是一张张狰狞狼脸。
"不……为什么他们不怕火——啊啊啊啊……"
狼群反常的体性让黑衣人一时间错乱了步伐,除了偶尔的几声野兽惨叫,多是人类呜咽的死亡之声。楼映臣冷冷地望着,心里忍不住讽刺:狼群不再怕火,还不是你们的'功劳'?被驯服的几乎变成了狗,一旦恢复本性,杀伤力也许有所减少,但是也学会了纯种野兽所不具备的一些东西。何况……人类的眼睛始终无法和真正的兽相比,换言之——己方赢的有理有据,不过楼映臣倒是少算了一点,狼群并不会对于人类给予差别待遇,外围的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都撂倒后,他们的目标放到了中央的鬼面和狄越倰。
"真是……麻烦。"
嘟囔着,在心里咒骂几句,他却仰起头,从那依稀的记忆中重新吟唱着某头狼曾经嚎叫过的音律,"嗷嗷嗷"数声,就见杀气腾腾的狼群突然间安静下来,甚至连和他们相距甚远的两个厮打在一起的BOSS都暂时分开来,错愕地瞪着这边。
"……没用的东西!"南王先回神,没有料到自己带来的人竟然如此的不济,恼怒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头发狂的兽。千陌赢立在树底下没有移动,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良久,却是在那俊逸的脸上浮出一丝丝不舍的微笑。
后会无期。
他用口型说道,没有期待那头神奇的灰狼听懂,这句话,也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说来听的。
楼映臣注视着慢慢移动着退出狼群包围圈的鬼面与狄越倰,然后小跑着冲到队伍的前方,没有再回头,踏着满地的浅浅积雪飞奔而去。
他的身后,长长的队伍跟随着, 不离不弃——
狼王——
我要去你那里。
番外
最初的相遇,是在寒冬的山坳。
狩猎了一整天的风起衔着一只瘦弱的兔子准备回窝,食物的缺乏让他的腹部深深凹陷下去,四肢就像贴了一层皮的骨架,除了炯炯有神的幽绿色眼睛,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是否是命到歧路。
这一片山都是他的领地,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其他食肉性动物的踪影,但是风起缓缓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雪地上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歪斜着向林子深处延展。
是狼的足迹。
脚印边不时出现几点殷红,融化在雪地上,氲成了粉色。
有狼误闯,而且是一头已经受了重伤的狼。
迟疑了一会儿,风起才继续前进,他并不担心这次的入侵者,即使自己饥肠辘辘,他也有信心可以打倒对方——或者咬死那头狼也不错,至少有一顿狼肉吃就可以撑过去几天。
这里的寒冬,是可以让动物随时丧命的。
簌簌……簌簌……
脚掌在雪地上踩踏出奇异的声音,风起安然回到了窝——一个并不很深的山洞里,他摇晃着抖落夹杂在皮毛里的雪粒,将嘴里已经死透的兔子丢到了薄薄一层干草中,就听到背后洞口处传来唿唿低吼,他转头,一头颇为狼狈的黑狼正立在洞口外几米处,看样子,是盯上了他的猎物……或者说他本身。风起从容不迫地打量着对方,与其说是消瘦,不如用瘦骨如柴来形容,紧贴在骨头上的一层皮上,毛发杂乱,肋骨处还可以看到几道外翻露出血肉的撕伤,因为气温的缘故,伤口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
这头狼……活不了多久了。
风起几乎可以确定。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注视,眼神幽幽地瞪着地上的那只已经僵硬的兔子,不多时,又死死盯着风起,他没有被寒冷冻傻了脑袋,他明白,想要果腹,至少要对付掉眼前这头并不弱小的同类。
一时间,狭窄的山洞里气氛紧张起来。
"离开这里,你不是我的对手。"
良久,风起说道,他不是仁慈,只是对那头浑身上下充满着死气的狼没有猎杀的兴致。
对方没有动弹,就像是冻僵在那里变成了一座冰雕,一动不动。
僵持继续。
"不要以为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风起忍不住说道,他冷冷地瞪了一样那"雕像",然后叼起那头兔子,锋利的牙齿咬合住前段,爪子按住下半部分,不废力地一撕,兔子撕成了两截,他摇晃了一下脑袋,嘴里的食物截口处唰唰掉下来几粒冰粒儿,没死多久的小兽连血液都冻结成冰了。眼睛盯着洞口的狼,风起开始进餐,他将兔子的头骨咯蹦咯蹦咬碎,就像是在吃糖似的,几下就吞咽了下去,而那头狼似乎犹豫着,好半天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呜呜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渗出来,却转过头去不再看风起一眼。
有点意思。
风起也不客气地将剩下的生肉全部吞到肚子里,稍微有点东西充盈的胃挤压出来一阵怪异的咕咕声,他没有在意,相比较永远填不饱的肚子,他现在对那头狼更感兴趣。
那头黑狼小心地往山洞里走了一步,瞄了风起一眼,有些忐忑,眼睛却迅速望向别处。风起几乎忍不住笑,看来这头狼刚刚成年,还不明白即使是同类间也存在着严峻的生命威胁。走了两步发觉风起的纵容,那头狼也不深入,在洞口附近转了个小圈,然后扑通一声趴了下去,看来,他想要的并不是食物,而是一个休息的场所,两头狼诡异地和平共处起来,开始那头狼还会对着风起这边,眼睛时不时睁开打量看'室友'会不会有什么动作,后来却完全放松了警惕,尾巴将眼睛蒙起来,缩成球儿开始呼呼大睡。
现在扑过去,就有一天的食粮了。
风起舔着嘴角,眼神幽绿幽绿的闪烁着,但是他也没有动,就这么躺着,良久,昏昏睡去。
醒来的时候,风起哑然失笑,他看到自己身侧多了一个黑色的球儿,那头狼,竟然因为太冷了自己钻了过来,有些无语地转头望了望外面分外明媚地天空,阴霾了许久的心情突然间也晴空万里。他小心地在不惊动旁边那狼的情况下起身,一溜儿小跑出了洞穴,被吹掀起来的毛下皮肤感觉着微风中阵阵难以察觉的暖意,风起知道,最严酷的寒冬过去了,不多时,春天即将到来。而他也将通过了族落里的成年仪式——独自生活三年,现在,他已经有资格回到那个群体,甚至有资格去竞争族落之首的位置了。
心情愉快地放松了一下筋骨,很是好运地挖到了一窝肥肥的田鼠,独自解决了几只,他叼着两只刚长毛的小鼠钻回山洞,那头狼被他的脚步声惊醒,警惕戒备地望着他。
"给你吃。"
风起将咬死的田鼠丢过去,后者没动弹,看都不看那两托粉色诱人的肉。
"……你这家伙……真是奇怪。"风起发现自己真的碰到宝贝了,明明是一头什么都不会的狼,还学的一身硬骨头,不肯接收别人的好意。
"喂,小鬼,你叫什么?"
风起继续问,他现在心情很好。
狼不回答,眼睛好半天才转移到爪子边的肉团,冒着光的眼睛盯着,终于没忍住,大头一吞咬了下去。"以后,我会还你。"
"……"
这小鬼,————真是……
"我叫风起,小鬼,如果你没有地方去,跟我走好了。"
"……我不是小鬼。"
"——名字呢?"风起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那头狼舔着嘴角,犹豫了一下,说道:"没有。"
——是被抛弃的……
"这样的话,那你就叫雷落好了。"
01
风雪肆虐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在中午时放了晴。望眼周围,白茫茫一片雪海,除了天空偶尔盘旋飞过的不知名鸟类,再没有生命迹象。
一处岩洞上方的雪坍滑下来,扑簌簌的声音在山原间很是突兀,不多时,就见几个黑色的身影慢悠悠钻到了外面,是一群狼,外加一头紫色的亜貉。
噗嗤打了个喷嚏,潮落门吸了吸鼻子,哆嗦着说道:"这鬼天气……好冷……爪子都要冻僵了。"他没有紧张感地四处张望,碰到旁边性情有些傲慢的青狼,被后者不客气地抛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疑惑着看着对方和自己拉开三四米距离,自顾自张望去了。
"现在这种情况能看到晴天已经不错了。"亜貉算是这边的'老江湖',一副老神自在地样子摇落皮毛上的草屑,狠狠伸了一个懒腰。他觉得'重出江湖'的感觉不错,吸了几口新鲜得有些刺鼻的空气,转头问最后出来的楼映臣,"小鬼,下面怎么打算?"
狼群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后者身上。
楼映臣耸了耸肩膀,将灌入肺里的冰冷空气回转了一圈,细细体味了一下那种连肺叶都快要冻碎的清冷,才缓缓地说道:"现在我们应该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至少——要离开人类的居住地。"
已经离开很远了……亜貉扁了扁嘴,但是没有说什么。
"我们离开的是矿场——"似乎看出亜貉的心思,楼映臣解答道,"昨天我们捡到的那几只兔子就是被铁扣套住的,如果所料不错,这附近应该还有猎户。"本来想说自己说说的人类居住地是泛指这片领土,但是想了想又改了台词,"当然,他们对你们的威胁应该是可以应付的程度了,以后你们要自己小心些。"
最后一句话的效果显然是出乎意料的,正在刨雪的赤牙惊异地转过头来,问:"老大,你什么意思?"经过好几天的纠正,他已经将以前叫的'首领'改成了'老大',似乎是某人对首领这个词格外的……顾忌。不仅是他,青狼,潮落门,等等几头狼都疑惑地盯着说话的狼,楼映臣的表情说明他并不是心血来潮,平静地开口:"因为我们的联盟只是逃出来,现在已经成功,我也相信——你们离开我会过的好一点。"
"你要去哪儿?"
少言寡语的青狼难得说话,出口倒是捉住了重点。
赤牙急急跟上一句:"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若是说我去送死呢?"楼映臣的眼神变冷,他不是不信任赤牙的追随,只是觉得被打了一顿就臣服的狼……似乎不是很可靠,当然这个与他的职业性格有关系,他生性就是要去怀疑身边的人,以至于忘记了和自己结识的这一群不是阴险狡诈的人类。注意到赤牙的震惊与不解,楼映臣叹了口气,"我要去'追日',这件事——危险程度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所以,咱们越过前面的山头,应该会有一片相对安全的土地,我们就在那里告别好了。"
追日这个词显然对于土生土长在这里的狼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不过几头老狼还是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我也要去。"赤牙固执地像个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楼映臣,后者不耐烦地皱眉:"你以为我是在说笑还是以为追日是去旅游!"
赤牙不清楚什么叫旅游,不过还是执拗地瞪着,就这么会儿功夫,眼皮上竟然冒出了冰渣。
"好了,他们爱跟不跟的,反正我要在这边逍遥快活,走吧走吧,前进或者去弄吃的,总之别在这里耗着。"亜貉似乎有意出来缓和气氛,刨动爪子拍飞了一大片雪末,率先小跑着往山的方向冲去。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楼映臣不善于规劝别人,翻了个白眼转头追向亜貉,他的速度极快,在表面坚硬的雪块上竟然只留下一点脚尖蹬地的痕迹,赤牙忙跟上去,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一米处,一副生怕楼映臣丢下他自己跑路的表情。
其他的狼似乎传染了某种低糜,和前行队伍拉开了四五米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我看,你还是让他跟着好了。"
亜貉突然间说道,表情很是戏谑。
白了他一眼,楼映臣正色道:"我是为了他好。"追日的路程自己没有试过,不过既然亜貉王都觉得艰难,应该不是儿戏。
"——嘿嘿嘿,那你就等着被他缠吧~"亜貉不清不楚地丢来一句,想了想又说道,"你们狼,不就是认定了以后不会放弃吗?"
狼?
楼映臣这才突然间想到,自己现在其实是一头狼,前段是因为自己太习惯,然后把这件事给忘了= =
"而且,你觉得对他好的事,他不一定觉得是好事啊。"
幽幽叹了口气,亜貉加快了速度,猛地就冲到了前方。
——?楼映臣心里震了一下,却不是因为感悟到自己怎样,头脑里隐隐有种感觉,亜貉的这句话,似乎是在说他自己。
02
虽然铺了一层雪皮的草坡很难行走,但是对于狼来说并不是问题。队伍仅仅用了小半天的功夫就闯到了山顶,顶着那散发着称不上温暖光热的太阳,楼映臣呼出一团白雾,转着头探看四周,分辨地形。
自顾自在树底下刨挖了几下,扯出一根树根在嘴里咀嚼的亜貉抽了抽鼻子,说:"附近似乎没有食物出没。"一般来说在杂草或者偏僻的空地上会有小兽留下的排泄物或爪印,不过一路走来似乎没有发现这两种东西。
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轻轻叹了口气,楼映臣蹙紧了眉头,"这种情况……要么是太冷,动物都迁移了,要么就是……有很厉害的猎食者——你们觉得,哪种可能性比较高?"
他问的是狼群,似乎没有料到会被询问,队伍有小片刻的呆滞。
"虽然我希望是太冷的原因,不过……似乎……不是这样……"
一头老狼叹气,他看着不远处一棵树的树干,那里有三道深深的抓痕——
"我们真是'好运'。"说着反话,亜貉小跑到那棵树下,从树根开始往上嗅,"气味儿不是很浓烈,应该留下有一阵子了~哎呀,还好还好,至少还可以祈祷那东西离开一两天。"转头看到其他狼的眼神似乎有些怪异,他又加了一句,"额,三四天也行。"
"……你——"楼映臣无语地甩耳朵,心道原来亜貉这种生物的嗅觉并没有狼类敏锐,而且,观察力也有待考究,"你看清楚周围。"
亜貉有些奇怪地抬头四处张望,却发现几乎每一棵树上都有那么几道伤疤,有些甚至可以看出是刚划上去不久的,因为树皮伤口上还没有落上多少雪花,渗着刚冻结不久的一层冰渣。他们置身于的树林根本就是凶兽的常出没之地。
扯扯嘴角,亜貉选择了沉默,虽然他不觉得那头没出现的怪物有什么太大威胁,不过还是意识到自己眼下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楼映臣似乎在犹豫着,决定什么重大的事情。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楼映臣前世是个杀手,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方案是分散前进,他不习惯跟从队伍行动,那样会影响自己的实力发挥,也会过早的暴露己方目标,而且,分散了队伍至少可以保证一半以上的存活。
可是,眼下的状况,老弱较多,如何分配队伍?遇到那还不清楚是什么物种的敌人……后果想都不用想。且,万一那野兽不是一只,是一群呢?
丢下这群老弱的,楼映臣自信自己可以完美地利用别人厮杀的空隙隐匿,然后逃生——但是他觉得自己现在不能这么做。不是他心软,而是这样做的'后遗症'太大,各方面的——
若是不分散,只有整体行动,这种行为其实无异于自杀,目标太大,累赘太多……楼映臣用眼神瞄着为数不多的几头狼,那几头颤颤巍巍的老狼……良久,目光中的凶残换算成了无奈。
要他在这里将老弱咬死,吸引了凶兽来,现在的他——做不到。
似乎注意到楼映臣神情中的狰狞,几头老狼缩到了一起,他们的行为说明他们也了解这种危机情况下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旁的青狼也在脑中盘旋着对策,同样,他想到了楼映臣想到的,并且认定,若是自己来当那首领,自己会用咬死老弱的方法。
毕竟这是给予青壮年狼群最大存活的方法。
青色的眸子在楼映臣那为难的脸上流连不多时,换上了更加深沉的颜色。
你会怎么选择?
我非常的有兴趣。
潮落门并不关心怎么离开,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危机,有些忐忑有些期待,眼睛忽闪忽闪的格外亮堂。赤牙也是一脸的无所谓,他确实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目标明确,跟着老大,那就对了。
气氛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诡异。
所有的眼睛都停在了楼映臣脸上。
"……暂时——还没法确定敌人有多少。"楼映臣总算回神,对这这么多眼睛有些不适应,轻声咳嗽了一下才慢慢讲到,"全体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有战斗力的包围到外围,老弱尽量往里靠……保持体力,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赶快行动。"
"……"亜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遂翻了个白眼,主动担任了左前锋。
谁也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野兽是什么,不知道有多少只,甚至连逃出了这片山头下一片土地会不会有更多危机都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也只能这样。
噗噗的声音,是脚步杂乱的交错声,仿佛为了证实楼映臣等的猜想,嗷唔的一声嘶吼从远处传来,楼映臣惊愕一下,亜貉却停住了脚步,疑惑地低声自言自语:"怎么好像是藏熊?他们不是应该冬眠吗?"
熊……?
楼映臣突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隐隐的,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错过了。
03
"嗥——"
一声嚎叫,不知道隔着多远的地方传来雪片坍塌的声音。
狼群不再固执地往正西方迈进,躲着声音的发源地,开始斜斜的往接近西北的地方奔跑。
"喂,冡,会不会有陷阱?"楼映臣转头望了亜貉一眼,已经跑过了两座山头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生物,他怕这是凶兽的计谋,将他们恐吓,然后自动扑入早就设置好的猎网的计谋。
"应该不会。"亜貉并不紧张,"你高估熊的智商了。"
"……"可是万一不是熊呢?楼映臣忍不住腹诽了一通,却始终没有说出来,毕竟对于野外生存的伎俩,他确实不是这些'纯粹'野兽的对手。
用分秒来算,差不多也跑了有50多分钟,队伍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老狼已经气喘吁吁,明显跟不上劲儿,连楼映臣也有些
气短,这里的空气即使是平静的走路吸入后都会觉得肺部不适,一顿飞奔,只能说肺叶快要炸开了。
"要死了的感觉——呼……呼……"
潮落门张着嘴大声呼气,一团团白雾化开,迎着风扑到他的脸上,毛发顶端结了细细一层白霜。"嗷唔——"背后的怪叫依旧,隐隐有些靠近的趋势。楼映臣侧耳倾听,越发觉得不对,停下了脚步,有些焦躁地原地踩踏了好几圈:"继续跑下去,还没打我们的体力就消耗尽了,怎么办?"
"……反正两个选择,要不跑,要不打,我无所谓,你们决定。"亜貉一脸没事人的表情,让人很想上去踹两脚,青狼撇来一眼,呼吸丝毫不乱地说道:"埋伏,打。"声音冷静,平缓,看得出体力不是一般的好。楼映臣点了下头,望向下一个目标,潮落门伸着舌头,苦着脸道:"我宁愿打一场,也不跑了——鬼知道上次这样拼命是多久以前了,呼呼……"一张幼稚的脸说着老成的话,让听者有些好笑,不过没有谁笑出来,几头老狼犹豫着,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最后是赤牙,他也不说话,用头去蹭了蹭楼映臣的后腰,就杵在那里不动了。
"……马屁精。"亜貉扁了扁嘴,一脸的鄙视。
"现在还不知道敌人的具体情况,我们最好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先埋伏起来好了——那个……青狼,你来安排吧……"
有点迟疑,楼映臣说道,青狼明显意外一番,眉头一皱,问:"为什么?"
"就是啊,为啥?"不服气的还有赤牙,他对楼映臣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现在让他听从别人的调遣,自己不服。
为什么?难不成告诉你们我从来没玩过团队战?难不成说那头青色的狼其实一直对我不服气而这对于团体行动不利?难不成说我想要让他来率队顺便缓和情绪?楼映臣头疼万分地瞪着赤牙,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算失理的话,"我没有这种经验。"
"——知道了。"
青狼冷着脸不再多问一句,酷酷地转身分配任务去了。
"我才不要听他的。"赤牙倔强地像是石头。楼映臣无奈地耷拉下耳朵,思忖片刻,看到青狼那边已经部署好了望过来,只得说道:"你,到我的附近。"希望自己在行动的时候别出于本能连他一起收拾了。这个担心没有传递到赤牙那里,纯洁的孩子兴冲冲地摇晃两下尾巴跟在了某人屁股后面。
为什么有种带孩子的错觉——而且这孩子还是格外恋父……
在部署的包围圈附近,楼映臣利落小心地攀爬上一棵歪斜着与地面几乎呈50°角的树,赤牙对于狼可以爬树这件事吃惊过后,就很小心地用尾巴刷去他们的足迹,然后栖身到枯黄的灌木后去了。
没有了奔跑的声音,林子似乎突然间安静下来,有些不适应这种死寂的楼映臣深深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同样抱在树上——刚好处在对面的紫色庞然大物,一双黑紫色眼睛便认真地定准了远处,那逐渐逼近的黑色野兽。
近了,近了……
望着逐渐清晰的那物,似乎所有的狼都惊诧了一下。
前面猜的不错,是熊。
可问题是——那熊,竟然只是一头。
一群狼,二十三头(有些在逃逸中丧生),被一头熊追着跑了好几座山……这……还真是笑话……
可是,就在众狼群放松大叹一气的时候,又听闻从四面传来"吼吼"的狂叫,与这头熊一应一和,让所有狼都变了脸。
最坏的状况——
他们闯入了埋伏圈。
04
在四面八方呼吼,将猎物逼上预先设好的埋伏圈内,然后四面夹击,一网打尽。
这种战术在野兽的围剿中并不罕见。但是除了狼,柴狗等这些群体活动的肉食性野兽,像是熊这般的动物还不曾有过。
楼映臣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头呲露出钝牙的黑色大熊,心里有些焦急。
很显然,和亜貉说的不同,这群熊的智商并没有那么低。对面的亜貉也意外地立了起来,肩背上的紫色硬毛直直地竖起来,他比楼映臣更加的疑惑,为什么,这群黑熊转眼就开了窍了。
"呜呜……"
一阵阵威胁的低吼声从喉咙震动出来,被身体压得晃动的树枝将大片的积雪散落下去,黑熊显然发现了树上的两个目标,他毫不畏惧,漆黑的眼睛里燃烧的是仇恨的火焰。张开血盆大口,垂直上方的楼映臣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几乎将人灼伤的热气。吼吼一声,四面其他熊只奔跑的声音更加接近。
"糟糕——看来我们撞到马蜂窝上去了……"亜貉突然间说话,"如果猜测不错,这一带的熊刚刚被大范围的'骚扰'过,靠……真是——太'走运'了!"他用了骚扰一词,但是听到的人都知道所谓的骚扰,其实是狩猎的意思——熊的性格懒散,不被惹急了是不会这样暴躁的,也就是说,别人偷了东西,他们这路过的却被失主恨乌及乌当成了强盗。
"所以我讨厌一起行动……"
忍不住狠狠切了一句,楼映臣开始快速盘算接下来的应对,他的位置隐隐可以看到几头比较临近的狼的伪装,但是作为对手的熊不是一头,也不是从一个方向跑来,越想越觉得头上冷汗淋淋,他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对这样的状况没有任何办法。
无奈地转头望向亜貉,"怎么办?"不得不说,这次楼映臣确实是焦急了。
=================
"嗷唔——————"
沙沙……
另一群狼正在丛林里快速移动,忽然间,领头的硕大黑狼停下了脚步,他疑惑地往回望去,目光所及,除了白雪与枯木,没有什么活着的生命。
"怎么了?"
原本在黑狼身后两米处跟随着的另一头狼放慢了速度,在超越了那头黑狼几步的位置停下来,"王,有情况?"他的听力并不若那黑狼的精锐。
"……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黑狼没有说下去,金色的眼眸在雪白中熠熠放光。狼群因为他们两个的停步而全部驻足,哈着气,却没有谁妄自开口。
"或许是我听错了——"有些幽幽的叹息,黑狼毅然转头,声音并不洪亮,却让每一头狼都听到,"加快速度,我们今夜在前面山坳里过夜。"
"明白。"
一声声长啸,狼群继续移动,唯有黑狼时不时地回头,他心底有一种隐隐的不知名感觉,想要具体去感悟,又说不上来——有些安心,有些急躁。
大概是累了……
呼呼喷了个响鼻,狼王甩落皮毛上的一层冰渣,飞似的奔了出去。
那家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一切的流沙挑了挑眉,调整着速度和方才问话的那头狼并排而行,"哎,浮川,那家伙又怎么了?"
有点不满地瞪了流沙一眼,浮川对于'那家伙'这个称号很是不悦,不过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发挥,有点担忧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大概是……又想'那位'了。"
这会儿,就算是半道入群的流沙也知道了所谓的'那位'是什么意思,停顿一下,又问道:"那头狼……叫那什么楼……的,他很厉害?"对于狼王的彪悍流沙见识过,所以觉得能够让这样一头狼日思夜想的狼,而且还是一头同性情人——必定会是很特别的一头。
"呵呵,你可以去问王啊~"浮川有意刁难,话一出,不意外见到流沙苦了脸:"问过啊,可是……那家伙根本不说正点上,唉……要不我还问你干嘛~"
又是'那家伙'。
轻咳了一声,浮川沉默了,脑海里回忆起最初见到那头狼时候,对方的狼狈,不觉又笑了起来,"他很神奇。"末了,觉得自己这句话相当对,又加了一句"恩,相当的神奇。"话完,不理会臭着脸的某头狼,脚步轻快地赶到了队伍前方。
这算屁答案啊……
"他很特别。""他很神奇。"靠……这算是答案吗?
越来越纠结于此的流沙脸上露出了平时少有的憋屈,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木盘不失时机地闷闷贼笑:"笨蛋,被耍了还不知道,嘿嘿嘿嘿……"
天空遥遥划下一颗流星,闪烁一下,便消失在了深邃天际。
狼王仰头,沉默着,想起兽族中那古老传说,心情有了一丝涟漪:
让我找到你……我的妻啊……
==============
于此同时,危机之中的楼映臣眼睛余光瞄到了天边一闪而过的绚丽,心底一阵震颤,我要活下去——他想。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脸上逐渐拼凑出狰狞,战斗的时候,就要进攻,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各项体能都达到巅峰。敌死,或者我亡!他呲出锋利的齿牙,纵身从树上直扑下去,几乎同时,亜貉在另一角度也跳下,因为皮毛颜色的缘故吸引了黑熊的大多注意力以及攻击力,就在那对熊掌拍出去的同时,楼映臣利落地勾住黑熊的后脑勺,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利齿刺进了那温热的后颈。
嘴中,又是熟悉的腥甜。
05
搏杀,没有悬念的展开了。
殷红的血迹在白雪上渲染开,又被反复践踏,变成了灰红色的泥,清冷的空气不再是冷冽的除尘,而是冰寒的血腥。
当熊全部出现在视野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预想的多,只有7头,加上那只被楼映臣咬碎了后颈的尸体,也不过8头的数目。但是,就算是这个数量,也让狼群有些溃不成军。就在楼映臣跃下解决了第一头熊的同时,陷入了包围圈的几头雄性黑熊大发兽性,竟然轮着巴掌就将扑上来的几头狼直接拍飞出去,砰砰几声,已经有不下三头狼重伤倒地。更有甚者,一头熊抱住了迎面而来的一头老狼,扑下身体,然后用那咬合之力分外发达的牙齿将狼腿撕了下来。
血的味道刺激的不仅仅是狼。
没有在还在抽搐的那头熊身旁停留,楼映臣躬身飞射出去,他的弹跳力极佳,趁着不远处那头熊背对过去与身前的狼纠缠的瞬间,准确无误地抱住了熊的脑袋,也不迟疑,即刻用同样的方法狠狠咬穿了熊的脖子,
没有人能比楼映臣更加清楚脖颈处的结构,他深知从哪里下口才能够更快速的致命,但是以往对付的是脆弱的人类,而这次的对手是熊。嘴里刚感觉到液体的充盈,就感觉身体"砰"的一下,竟然像是被卡车撞上似的,肋骨疼的一阵一阵眼前发黑。
发生了什么事?
楼映臣被撞蒙了,一时间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耳朵嗡嗡作响,原本有伤的那只眼睛被什么东西糊住了,视线里一片怪异的红色。他狠狠将眼睛避上,停顿了几秒再睁开,谁知道看到的是飞速扩大的树桩。下意识的松开咬住的嘴想要避开,却不料,牙齿竟然在对方绷紧的皮肉里拔不出来。
短短几秒的时间,楼映臣心里只来得及反映出一个想法:树……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到自己要被撞死,身体又是砰的一下,斜着飞出去,然后被那头熊压在了身下。半响,不明所以地抬头,才发现赤牙早就趴在熊的尸体上吼了半天了。
"老大,你没事吧……"
"老大你别吓我……"
好笑的是这么一头狼,声音里竟然还带上了哭腔。
旁边的亜貉没好气地吼:"你小子,别再压了,你再在上面呆着你老大就给压死了!"
赤牙这才想起来楼映臣是被熊扑在了下面,赶忙下来,耷拉着脑袋看亜貉把熊尸掀开。"你这小鬼,没被压死吧……好多血——"口气中的惊诧让旁边的赤牙又是一个哆嗦。
楼映臣后知后觉地看到胸膛到腹侧的大片血迹,咳嗽几下,颤巍巍爬起来,刚想深呼吸一下,肋骨处传来一阵闷痛。应该是肋骨伤了,不过按照经验来说还没骨折。
"没事……"他终于缓过劲儿来,"那头熊的血。"牙齿拔出来的瞬间被压倒,所以对着熊的脖子的身体不免被喷出的血染了个透彻。瞟见赤牙还在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咧开嘴,本来想笑,不过肋骨的又一阵疼痛让这一笑变成了抽搐,"多……多谢了,赤牙。"
马上,低头垂脸的赤牙生龙活虎地抬起头来。
突然间想起什么,楼映臣问:"熊都收拾了?"
"啊——"围在边上的狼这才想起来还有至少六头熊要击退,赶忙奔去支援已经快要不行的防卫。
"这群家伙到底像谁?"
亜貉没好气地说道。
楼映臣无奈地看着不远处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越战越勇的赤牙,一瘸一拐地想加入战斗行列,亜貉挡了他一把,口气已经不善:"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一边呆着去——那边用不到你!"转眼看熊群,竟然,只剩下两头,似乎有三头熊看情况不好就逃跑了,还有一头被青狼咬断了腿,又被其他狼撕开了身体。
"这些家伙,原来很厉害嘛……"
楼映臣说道,他以为会死伤惨重直至全军覆没,没想到竟然将熊击退了。亜貉没说话,眼睛在被熊拍飞的那几头狼身上流连,望着那白花花的脑浆舔了舔嘴唇。
这段时间反应慢了半拍的楼映臣才发现自己这边的队伍也只剩下不到一半。心里一紧,赶忙跑了上去。死去的大都是老狼,皮毛早就失去了光泽,乱糟糟地沾着血。有两头的脑袋被撞飞的时候撞到了树桩,鲜红的血液和黄白的脑浆从树干到地上,淋了一路。
"刚才,你就差一点这样了……那头熊似乎有点地位,倒是有骨气,甩不下来你就背着你就往树上撞……"亜貉靠过来,他不担心不远处的战斗,又有一只熊胆怯了,身影带着伤口窜离了这片修罗地。最后一头熊被青狼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喉咙。
"咻……那头狼倒是有几分本事。"若有所思的目光在青狼望过来的时候暴闪,亜貉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再看着楼映臣冷静的脸,笑道,"看来那家伙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代你的位置啊……"
挑了挑眉毛,楼映臣没什么过激反应地眨眨眼,回答:"他想要,就当。"
"你不在意?"
"————我本来就不是当首领的料儿。"
触动了心底一些什么,楼映臣咳嗽几声,望着逐渐走近的青狼,眼神平静,反倒是青狼被他看的有一些不自在,刚想要开口说什么,赤牙凑过来,挡在了青狼前面。
"老大,我发现了一个小东西,你来看看怎么处理?"
小东西?
——小猛犵?
自动联系到那个许久没见的小ET,楼映臣心情骤然间紧张起来,不再理会青狼与亜貉,匆匆跟着赤牙跑起来。就在战场的不远处,一团杂乱不堪的草丛中,沙沙作响。
有些激动地用爪子扒开,楼映臣看着滚出来的那个肉团,不觉一时间呆了。
不是猛犵,
看着那毛球摊开,竟然是一头熊崽,似乎刚出生不久的样子,转着毛茸茸的脑袋,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乌溜溜的小眼睛天真的看着上空多出来的几个脑袋,好半天,才呆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楼映臣没来得及收回的爪子,然后咕咕地叫着啃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满头黑线的楼映臣瞪了一眼正在出主意怎么分吃小熊的赤牙,又把沾了口水的爪子收回来,脑袋里一阵晕眩,他想就这么昏死了……因为这头熊崽子,让他回忆起曾经被某个小东西骚扰的噩梦了。
06
楼映臣这边纠结着,赤牙那边倒是高兴起来:"小崽子吃起来那可是鲜嫩无比,连骨头都是软的,咬下去可是一包油水儿,啧啧,老大,附近说不定有熊窝,你看,咱要不要再——"话音消失在了楼映臣不满地怒视中,后者还没明白自己哪里惹了对方不高兴,悻悻地背回去耳朵,一脸的疑惑和可怜。
看着那个把自己爪子当成了准奶嘴的熊崽,楼映臣无奈的说道:"暂时……先不要讨论这件事……"他可以面不改色将一头成年熊肢解,但是对于小动物……扪心说下不了手。
"哼……"青狼不大不小地发出一声冷哼,意义不明的目光在楼映臣身上流转片刻,转头走向那几头已经死去的狼。
他们还有9头狼,其他的都被熊拍死或者咬死。
也就是说,损失惨重。唯一留下的一头老狼一脸的疲惫,腹侧豁开两条血口,旁边的狼凑过去给他舔舐伤口,用唾液消毒止血。
"呜呜……"低声的狼吼在喉咙中酝酿,然后,青狼仰起头,"嗷唔——"的一声接一声,是狼群特有的安魂曲。青狼是高傲的,他不屑于这群老弱的狼,但是战死的是勇士,他遵照着古老的传统送走他们的灵魂。剩余的几头狼同样仰起头来,"嗷唔——"传遍了整个山野。
楼映臣没有动,他的血液在沸腾着,深刻在基因中的本能让他去嘶吼,但是声音在喉咙里辗转良久,却只是"呜呜"几声。似乎想到了自己的死亡,安安静静的在一个角落,没有人知道他是谁……连死了都不会在那个世界留下什么。
他有些无谓的伤感。
亜貉在一边看着,舔着舌头没有理会狼群,似乎是觉得无聊,嗤笑一声走近一头熊,开始撕扯新鲜的血肉大快朵颐。从昨天开始就没有正经吃什么东西,肚子已经很饿了。
狼群叫了约莫有5分钟也相继停了下来,陆续开始靠近地上的尸体,倒是不分狼肉还是熊肉,但凡能吃的都吞到肚子里。
"老大……"赤牙小心地凑过来,跟在缓步的楼映臣一侧,四下瞟了两眼才低声说道,"那头青狼……不是很……合规矩。"这里的引领嚎叫应该是由头目来做,而显然方才青狼丝毫没有想过征求楼映臣的意见擅自作了先头。
用嘴巴在熊的脖颈里扯出一道口子,楼映臣本来不打算说什么,可是赤牙那关切的眼神让他心里舒服了不少,咀嚼的动作停顿一下:"无所谓,现在他主事。"他原本也没打算和谁争夺这个首领地位。
能被称作王的,除了那个家伙,谁都不行。
而当首领的,无所谓,谁爱当谁当。
对于楼映臣的淡然反应,赤牙还想说什么,正要张口却感觉腿上砰的撞了一下,疑惑低头,才见那头熊崽摇晃着颠了过来,似乎认出了躺着的是自己的亲人,张开嘴巴发出"咕咕"的声音,他用毛茸茸的小爪子起劲儿的挠那熊尸的后背,转着圈又跑到前面用脑袋拱进熊的脖子窝,不料非但没有获得一点反应,反倒弄了一头的血。瞪着圆溜溜的眼珠,熊崽终于发出了"呜呜"类似于哭泣的声音,他用力咬住熊耳朵上的毛,蹲着屁股开始使劲儿将熊硕大的身躯往自己这边拖拉。自然,那是徒劳之功。
"……这小东西做什么啊……"赤牙搅起了眉头。
废话……不让你吃呗。
楼映臣心里有些不舒服,却没有停下嘴上的动作,不知道下一秒会出现什么危机的地方,他不会妇人之仁地为了一头崽子的哀号而放弃果腹之餐。见楼映臣的样子,赤牙犹豫了一下,也继续了之前的撕咬,一时间,狼吞虎咽声四起,衬着熊崽的低低鸣叫,只觉得气温更加的冰冷。
肚子吃了八成饱,楼映臣停止了进食,他知道野外生存的基本要领,是不能在危险境地内饱餐,那样不仅会让你的行动迟缓,而且还会降低警戒性。赤牙大口嚼着熊肉,虽然说不上味美,但好歹算上一次饱餐,见楼映臣停下,完全是跟从老大的形式来活动也停止了吃东西。
吃饱了的亜貉走了过来,问道:"队伍还继续前进吗?"
楼映臣点了下头,下意识望了青狼一眼,后者没有往这边看,正在打量周围环境。
"继续前进,这里的血腥味儿太重,会有引来掠食者的危险,至少先离开这里。"说了自己的想法,楼映臣没有理睬剩下不多的队伍,转身就走。青狼奇异的也不再有什么越轨行为,老实巴交地跟在了9头狼的队伍后面。可是,熊崽的愤怒嚎叫引起了所有狼的注意。
"杀了他。"青狼说道,"丢下他也不过是给其他野兽一顿鲜活饭后餐,而且,万一他侥幸长大,会成为隐藏的威胁。"熊对于气味很执着,若真的让他长大了说不定会来复仇。
几头狼幽绿的眼睛中迸发了杀气,他们直直向熊崽走去,看样子想要动手。
楼映臣冷淡地看着,他注意到青狼不时瞄来的眼神,终于在最后一刻,制止了众狼的行为:"让他自生自灭。"
潮落门也是猎食的一只,"哎"了一声,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现在吃了不是更……"
"你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当首领。"
青狼突兀的打断了他的话,横身插到楼映臣面前,面容冷峻而傲慢。
楼映臣这种对权利的执著心完全没有兴趣,亜貉因为是异类而且是辞职王所以没心情插手,倒是赤牙愤慨地嘶吼一声,冲到青狼面前,毫不胆怯地露出了森白的利牙:"小子,你不就是觊觎我老大的位置吗,想夺得首领之位就靠自己实力,少在那里说废话。"
似乎想要立威,又或者是对于赤牙这种明显的泄露感到恼羞成怒,青狼的獠牙也伸了出来,他竖起了脖颈上刚直的青毛,眼睛充血变成了青红色:"你算什么东西——"
"呜呜呜——"
"呜呜呜——"
两头狼一句不合就对上了,反观应该紧张的当事人反倒是无奈地在翻着白眼。
有必要吗?
没有必要。
"赤牙,回来。"楼映臣瞪了一眼嬉笑着看好戏的亜貉,转身表示自己的立场,"无论谁想当首领,我都无所谓,只要其他人信服就好——"
"老大……"
虽然知道楼映臣对于这个位置没有兴趣,但是看他在这个时候提出赤牙还是有些不甘。
"无所谓,走吧,反正我们到前面也就分开了。"
"……——"
赤牙愤愤叹了口气,望着老大背影好一阵子,才转头恶狠狠对这青狼道:"若不是我老大,我一定撕了你!"然后哼了一声,赶忙跑了上去。
青狼不屑的冷眼看着,嘴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两头最有实力的狼冷却了战火,其他狼自然没有意见,队伍开始慢速前进,可是刚跑出去没几步,楼映臣就被迫又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着那头依旧哀号的熊崽,然后愕然的发现后者三步一个滚地向着狼群这边冲了过来,说是冲,充其量那速度也仅仅是狼散步的速度,不过对于一头小熊来说已经很快了。
"他又要做什么?"亜貉这次忍不住发言,疑惑地问,"难道现在就要'报仇'?"
报仇?自然没有谁会相信,而且熊崽也确实不是来所谓的报仇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一团黑色的球儿就那么跌跌撞撞扑到了楼映臣脚下,无视于对方一脸的黑线,用那不算健壮的前肢紧紧抱住了狼尾巴,然后开始乌拉乌拉不知道叫什么。
众狼默然。
"看来不是来报仇的。"亜貉说了一句废话。
"老大……这头熊崽子……"
赤牙的脸有些扭曲。
下面半句被比他还要直肠子的潮落门爆了出来:"该不会是你的儿子吧?"
一阵冷风。
楼映臣开始后悔方才的制止了。
07
从心底而言,楼映臣不想带着这头熊崽。
第一,这小家伙太小,自己无法养活,难不成你指望一头公狼来产奶喂熊崽子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第二,前途危险,他根本不会有心思去照料一个小鬼,何况是一头熊而不是狼。
如果硬要说出个第三来,也有,前面遇到某个磨人的小东西时候说过了,楼映臣不喜欢小孩子。因为小孩子的脑袋构造不一样,完全无法沟通!
但是,眼看着那头小熊崽就跟赴刑场似的咬着自己尾巴叼着,那看起来甚是认真执着的眼神,又让楼映臣无法就这样狠心的抛下他。试着摇晃了几下尾巴,熊崽就像是长上去了似的,憋红了脸也嚼着他尾巴梢上的毛儿被甩来甩去。
"噗……噗……"
不用想这憋笑的声音也是某头不良紫毛大型犬。
"想笑就笑,憋得脸都肿了——"楼映臣没好气地白了亜貉一眼,再转身看着那个终于因为嘴巴脱力而滑倒在地上的黑毛团儿,"小子,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亲人。"
"噗嗤——"又一个没憋住的,潮落门见楼映臣望过来,赶忙撇开头,他觉得好笑的是,对方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崽子用严肃商量的口吻说话——那是绝对无法解决问题的。
确实,熊崽没有明白那句话的意思,见方才叼住的尾巴撇开了,眼睛立刻就跟了过去,蹒跚几步,脑袋上一个阻力,抬头看,就见楼映臣搭在自己脑门上的爪子和无限纠结的眼神。
他不明白为什么'亲人'突然间对自己这么冷淡。
他确确实实的不明白——
这个年纪的熊崽其实更多的是依凭气味来分辨敌我,他知道眼前这个生物的气味对他来说没有威胁,甚至说是爱怜的,不像四周的那些那样充满了杀气,所以他凭借着本能去寻找安慰,但是——为什么会被拒绝?母亲不是说同族的人会散发保护的气味吗?为什么这个保护的气味却拒绝自己?他不明白,因为不明白,所以委屈,然后小眼睛一眨就呜呜哭起来。这一哭不要紧,一群狼都慌了神了。
"听说熊的声音会招来同类,老大,那个……咱们怎么——"赤牙先凑上去,他本来想说杀了熊崽,但是想到那小熊对老大的亲昵,又咽了回去。
"哼,早该杀了——"青狼不轻不重飘来一句。赤牙顿时炸了毛似的扑了上去,青狼不备,身体在雪地里滑出好远才停下,没起身,赤牙已经架在他身上,獠牙尽露:"呜呜————"没有语言,但是发出的却是狼族最古老的威胁声音。
"赤牙!回来!"被赤牙突然间的暴走吓了一跳,楼映臣半响才回过神来,赶忙制止。赤牙狰狞着慢慢退了回来,身体却保持着面对着青狼的姿势,这样的行为说明他确实的将青狼当作了敌人——狼,只会把后背暴露给同伴,而獠牙留给敌人。
"好了,现在我们没有时间起内讧。"
亜貉舔了舔嘴唇,说了句公道话。
青狼神色平常的爬了起来,摇落那参杂到皮毛里面的雪粒,不紧不慢跑到队伍里面,经过赤牙的时候,才撇出一眼,那眼神,阴暗,狠毒,还有无尽的黑暗。'我会报仇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这样的气息。
楼映臣皱着眉头看着两头冤家,舔了舔冰冷的嘴唇,道:"我们到前面的山巅,就各自分开好了。"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青狼的愤恨,为了保护赤牙,也只能提前和那群狼分开。转身将沾满了口水的尾巴从仍旧努力咬住它的熊崽子嘴里抽出来,无奈地叼起他脖子后面的软皮,"呜呜"两声就率先慢跑起来。
"哎呀,竟然真的带上了——"亜貉的口吻听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说不定真的是他儿子咧~"潮落门唯恐天下不乱。
============
说是跑到山巅,竟然也不是短时间的事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狼群在出了深林的一处茅草中暂时休憩,奔赴了一天,还有恶斗,所有的狼都已经疲倦了。
"暂时休息,明天一早继续赶路。"
楼映臣将老实安静的熊崽放到地上,下令道。然后自己在一处软草里反复踩踏,直到草杆都放到了才躺上去,团成团。熊崽'吆吆"叫着,笨手笨脚爬到他尾巴边上,甚是聪明地顺着腿的缝隙钻到他肚子一侧,将身体裹在楼映臣团成的球儿里面,只露出一颗毛绒绒脑袋,寒风一吹似乎觉得冷,疑惑地看着楼映臣,想要学着对方的样子把尾巴盖在鼻子上,但是无奈尾巴实在是太短,苦恼了半天,用厚实的小熊掌拍在嘴上,也算回事儿了。
郁闷地看着学习自己动作的熊崽,楼映臣哭笑不得地不敢再动弹。
上帝啊……
为什么这头熊是……这么的好学……
为什么连他的睡觉姿势都要模仿?
他几乎可以预见未来……自己将会养出一头什么样的ET……
天啊……你杀了我吧……
= =||||||||||
08
第二天的上午,狼群迅速的移动,途中遇到过一群似乎没有什么大威胁的野牛群,狼群全体同意采取回避的态度。然后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对面山坳。
"在这里就要分开了?唉……"
潮落门大叹特叹,一副舍不得其他同类的样子,不过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在演戏。亜貉挂着无所谓的表情,蹲在地上用后蹄蹭耳朵,对他来说分别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关系的事情。赤牙忠实的趴在离他的老大不远处的软草中休憩,养精蓄锐等待着让他热血的旅程。和他对头的青狼则出乎某些人意料的专心在树根底下嗅闻有无其他猎食者留下过气味,看都不看这边的生物一眼。
"喂喂喂,难道没有谁来伤感一下吗?"
许是见没有人搭理自己,潮落门心里开始有些不平衡了。
这句话只换来距离近的几头野兽的白眼,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鄙视神态。于是最后郁闷的还是潮落门。
至于主角——
没办法,带儿子呢……
关于熊崽缠着自己的原因,楼映臣最先想到的是自己身上被喷溅的熊血,气味嘛,但是因为没有水源的清洗,那些血液已经在皮毛上干涸凝固,他不厌其烦地在雪地里打滚,努力地期望蹭掉那红色的渣渣,然后让那头熊崽知道自己和他其实不是一国的。
无奈的是,身边那个黑色毛团也甚是有兴趣地趴下,翻个滚儿,用冰雪去清洁本来就很干净的软毛,不过貌似他的身体有点肥四肢有点短,一滚之下肚皮朝上就翻不过来了。(=
=||||)打量了半天那个毛团的粉色肚皮,'保姆'一脸纠结地凑过去用鼻子将他拱翻过来,然后默默看着对方兴奋地"嗷"一声再次翻背再次四脚朝天张牙舞爪。
"哈哈哈哈哈,'老大'你儿子真笨——!"
潮落门见这边好玩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冲了过来,然后洋洋得意地笑道,"像我们狼族的崽子,都是出生没多久就放逐出去,让他们自己生活了~"
楼映臣冷着一张长脸,笑得阴沉:"你小子的意思是老子不是狼,是吧——"
"额……也不是啊……那啥,我继续悲痛去——"
自讨了个没趣,潮落门识相地溜走了,晃悠到别处,又不知道玩什么去了。
"这家伙——也跟孩子似的……"楼映臣觉得脑袋更痛了。倒是赤牙道:"老大,潮落门那小子……是刚成年没多久的,按照狼族的年龄,他可以被叫做'孩子'的……"
……
那个是……孩子?
看着潮落门那和自己差不多的身板,楼映臣半天回神,安慰自己:没关系,这是狼,你又不是一开始就投胎做狼的,'半道出家'不知者无罪……
休息够了,也没有所谓的临别赠言,楼映臣和亜貉互相触碰了下脖颈,表示了些分别的惜念,然后后者毫不留恋地转身隐没在银白色丛林里。"该说他没神经好,还是说他没感情好?"赤牙有些不服气,虽然前面和亜貉有点小过节,但是后来跟着楼映臣也没有再去惹对方,而今看那家伙一言不发地就这么走了,却越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本就不是一路的。"
楼映臣看的倒是很开放,回身对站成一排的7头狼说道:"就此分别了,保重。"
狼群中的几头狼恭敬地微微弯下头颅,而潮落门则是满脸的不舍:"如果不是要去找我老婆,我一定跟你们走——"
"……"
老婆……没听错吧……
怀疑自己耳背的楼映臣深深吸了一口气,大脑某部分的报警系统自动选择了无视对方。望向青狼,后者眼神平静无波,好像正常的陌生人分别。
算了……
话语在嘴边上打了个旋儿又咽了下去,楼映臣打消了和他说话的机会,低下头叼住熊崽,然后回转身体向着西边的方向慢跑而去。赤牙紧紧跟着,跑出几百米以后才悄悄回头,疑惑地望了望青狼,他的老大和那青狼接触的时间没有他多,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总觉得,青狼那眼神里——似乎酝酿着什么阴谋。
不过没关系,反正以后,他没有机会了——
两头狼的旅程毕竟不如群狼来的热闹,而且叼着一个小的,楼映臣也不敢跑得太快。走走停停没什么冲突,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赶到了山顶。
可是放眼望去,他们的眼前连绵依旧,慢慢被吞噬的夕阳似乎都在嘲笑他们的渺小。
"老大——要不要改走夜路?"赤牙有些别扭的问,狼是晨昏行性的动物,当然,在夜间同样可以行动。可是楼映臣知道熊是昼行性动物,如果两边不配合,那就有的玩了。
"先安顿下吧,其他的回头再说……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小家伙放下,我到附近看看能不能挖到食物。"
"哎?那我——"
"帮我看着这小崽子——"
"——哦……"
了解赤牙也想要跟出的心思,楼映臣安抚地在他头上拱了一下,将撒欢儿玩的高兴的小熊丢给赤牙:"跟着你哥,老实等我回来——"
小熊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嗷"了一声,小脑袋点的让人担心从他脖子上晃下来。
"看好他。"最后这句话是说给赤牙听的,也不管对方目瞪口呆的傻样,楼映臣飞似的窜了出去。
身体的伤势比预想的要好的快——甚至说,有些快的不可思议。
但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楼映臣也不打算深究,一面奔跑着一面用灵敏的鼻子嗅动空气中微弱的气息。
草木间是兔子田鼠喜欢呆着的地方,楼映臣熟练地在这些方位挖挖刨刨,发现了两个已经遗弃的兔子窝,却没有找到一点的食物。
奇怪……
就算是寒冬也不至于食物贫乏成这样吧——
腹内一阵咕咕作响,楼映臣低头用嘴在雪皮里啃了几口,冰冷的雪水让空劳的胃稍微好受了一点,他继续用鼻子在草屑间搜索,不放过一点的痕迹。可是,穿透了丛林的一声"嗷唔"惨叫让他猛地跳起来,眼睛向着来处张望,心里则是一阵紧张。
那声音,是赤牙——
糟糕,有敌人!
没有再耽误时间,他转头奔了回去,就听那不时的几声惨叫中,夹杂的是陌生的嘶吼……
几处树梢的积雪噗噗落下,在地上堆积起了一小滩凸雪,丛林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死寂——一片。
09
快——
有危险——
一定要赶回去——
据说当神经紧绷到一定的程度,身体的极限领域会被一点点开发出来。楼映臣现在不在乎什么极限,他一门心思地加快速度,不断的飞越过障碍,原本不算很长的路径让他越加焦急。
为什么要离开那么远……
该死的——
被雪片冻结成冰的枯灰色枝叶不断在身上扫过去,有几条尖锐的叉子甚至在他脸上割开一条条血痕。但是总算赶到了和赤牙分开的地方。
还有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猛然间那紧闭的灌木丛摇晃一下,从中冲出一条黑色身影,楼映臣心脏一阵紧缩,暗道不好,此刻的他速度太快根本没有时间缓冲,眼睁睁看着对方用几乎相同的速度冲撞而来,两两交汇只听"砰"的一声,楼映臣被撞出去好几米,皮毛与雪地摩擦虽然不甚疼痛,但骨头和坚硬地面的接触力度却没有减少。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火辣辣疼的背脊和肩骨,抬头就去噬咬扑压在身上的敌人。
牙齿在对方的脖颈处浅浅刺入的时候便停住了。
无比熟悉与思念的气味。
楼映臣不想,但是他确实的呆了,连带着獠牙都忘了拔出来,怔怔望着那个趴在身上不愿意起来的黑狼,半响,疑惑地开口:"怎么……是你?"
后者没有回答,整个头颅埋在他的脖颈间,一动不动。
"……喂……"
也曾经幻想过会和他在旅途中相遇,但是楼映臣不敢奢望太多,此刻见到了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心情也平静异常,仿佛他们不久前还在一起。
叹了口气,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翻身朝上被压着,楼映臣僵直的视线总算瞄到了从灌木后探出来的几个脑袋,唯一认识的是许久不见的浮川,他变得更加成熟,望来的眼神里充斥着意外与惊喜,却不忘回头对后面叫到:"放开他们,是一路的。"
啊,对了,赤牙还有熊崽。
"可以起来了吧……"楼映臣试着起身,但是狼王固执地保持了这个动作,前者无奈地说道,"没想到会和你……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他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面,毕竟不算是感性的人,让他像一个女人那样激动不可能,也不会说些很缠绵浪漫的话来升华此情此境。终于,狼王的耳朵晃了一下,幽幽地用沉闷的口吻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大脑里顿时一片空白。
楼映臣咳了一下,眼睛就这么湿了。
你又知不知道——
我有多想回到你身边……
混合着重遇的欣喜与莫名的伤感,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暧昧温馨。
狼王终于起身,细细地打量着楼映臣,毕竟是王,口气已经变得平静。
"你的眼睛好了?"
"恩……"
"我去找你的时候,浮川说你被冲走了……"
"……恩。"
"还好之前回头了,否则就和你错过了……"
"恩……"
"我想你。"
"……我也是。"
两头狼很是冷静地将脖颈交错,感受着对方久违的温度。
"咳咳,大家回避回避……"浮川用后腿踢了一脚下巴脱落的木盘,然后喜滋滋地跑到赤牙那边,其实,他对那头小熊崽子很有兴趣——
可是被他这么一叫,两个当事人倒是分开没再继续,并肩穿过了灌木,就见到流沙若有所思的打量,木盘目瞪口呆的僵直,还有赤牙一脸戒备地竖着背上的毛。小熊崽似乎有些吃惊,呆呆地蹲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周围,倒是有一个意外——青狼竟然也在场。
"哎?你——"
楼映臣疑惑地望过去,"你不是留下了吗?"
青狼明白那句话是说给自己的,晃了晃尾巴,笑得深不可测:"留下无聊,所以半路跑来加入你们了——"他没有问这群狼和楼映臣的关系,单是看他和这里的首领的亲密程度,料想也应该是熟悉的。
"哼,没安好心——"赤牙恶狠狠地磨牙。
"我哪有?"青狼笑得极其无辜。
狼王用头颅在楼映臣脸颊边蹭了一下,然后昂首走到包围圈中间,口气冷静沉着地说道:"今天的行程到此结束,你们在前面找好落脚点,明日清晨上路。"
嗷唔——————
众多的狼嚎汇集成了一支赞礼,原本寂静的丛林突然间就有了生气。
"哎?为什么明天走?现在天不是还早?"木盘没大脑地问,马上被经过他身侧的流沙抛了一计白眼,然后是浮川玩笑性质的追打:"你脑子不好,就少说两句。"
"???"依旧不明所以的木盘最终被几头狼联合着押走了。赤牙望了一眼自己老大,老实地叼起熊崽慢悠悠跟了上去,青狼抹去了先前的笑意,神色阴沉地追踪在了他身后。
——
"其实——我们还可以赶路……哎呀?"
耳朵被狼王狠狠咬了一口,楼映臣呆了两秒,突然间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含义,脸上顿时就有些火辣,那感觉就和背脊一样:"你怎么……刚见——"
"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声音已经不再平静,映入楼映臣眼中的,是一双深邃得快要流动的暗金色眸子。
10
"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
如果连这么露骨的暗示都听不明白,楼映臣也不用混了。被狼王叼着脖子后的皮就像是拎小鸡儿似的拎到了暗处,刚一松嘴,他便呼的跳起来,主动扑到狼王在他脖颈处撕咬。此刻的撕咬自然不是对食物的那种撕皮剥肉,不过那气势也像是对待猎物一般勇猛无畏。
狼王愣了下子,转而似乎明白了楼映臣此举的意图,心里闷笑:敢情这小子还对于那次反攻失败耿耿于怀啊……不过他倒是觉得新鲜,仰身向上就如同人那样躺着用前爪拨弄楼映臣的耳朵。
"真的是分开好久了……"
有些感慨的话语飘到耳中,楼映臣怔了下,嘴巴离开已经被肆虐的不成样子的一片皮毛,刚"唔?"了一声,那狼王便嗖的弹起来,脑后一阵微凉,却是自己被压倒在雪地中。
"你……"
楼映臣下意识想说卑鄙,可是意识到方才自己用的也是这招便住了嘴,一脸愤愤地瞪着对方。
狼王笑得得意,尾巴在后面晃来晃去不时滑过某人胯间,"你脸上的表情说明你在生气~"
"唔——"废话!= =#
低下头,狼王在楼映臣脖子里狠狠咬了一口,"别不服气了,你不是说过,这是'狼不厌诈'。"
"那叫'兵不厌诈'!"
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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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赤牙小心地将熊崽保护在身后,阴侧地露出了獠牙示威,虽然说还没有完全放心于身边这群陌生的"同伴",但是最让他戒备的,依旧着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阴狠的家伙。
"你认为呢?"
掩饰着恶意,青狼不屑地冷笑,他的目光在远处的几头狼身上盘旋片刻,又道,"看来你被你那亲爱的老大给抛弃了呢——"
"……"
"这沉默是默认了?"
"和你无关——"
"可怜的家伙——"
呼的跃起将青狼撞开,赤牙颈子后面的硬毛又一次竖立起来:"你到底有什么阴谋——别以为我的老大不理会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想要当首领的话留在那边,为什么跟上来?"
"哎呀……——为什么?"讥讽地扬起嘴角,青狼的表情在瞬间恢复了冷峻,被那强烈的气势影响呆滞了几秒,赤牙晃神间就被冲撞出去,以为青狼会扑来,他迅速原地一滚,爬起身来第一时间进入了戒备状态。然后原本就不算高大的灌木突然被分开,一头狼悠闲地晃了过来:"呦,两位好啊~"
"……"
"……"
收起释放在外的煞气,赤牙后退了几步和眼前的狼保持了安全距离,然后才疑惑地打量对方,好像……老大叫过他的名字……但是自己没有记住。
"你们在做什么?啊,对了,我来看阿臣的干儿子~"
阿臣?眉头皱的更紧,赤牙不动声色用身体阻挡了那头狼的靠近,按照他自己的经验,这群狼——很奇怪,根本不属于值得信任的一群。
"浮川,你们的首领……似乎和楼映臣很熟啊。"青狼就地坐下,一派没事人的表情,他的记忆力不错,对这头名叫浮川的狼有着蛮深的印象。见到赤牙的戒备,故意用很是熟稔的口吻说道。
"啊,你说那对儿啊……老夫老妻了——"装作没注意到赤牙的拒绝,浮川轻易穿过对方的防线,打量那只打着哈欠的小黑球,忍不住用爪子去'蹂躏'了一番,"哈哈,好可爱,和小东西完全不同,可以拿来欺负的吧~"
赤牙觉得心里不爽:"他是我老大的儿子。"
"唔……也是,阿臣也是护短的——那算了,我可不想被他来场特训之类的怪异惩罚。"心有戚戚地扁了扁嘴巴,浮川放弃了原来的打算,挨着熊崽坐下去,把自己的尾巴暂借给他当被子,然后才慢悠悠地问,"现在,我想我们可以研究一下比较严肃的问题了吧?"保持无害的笑容,浮川问道,"请问两位——跟着我们家阿臣有什么目的呢?"
唔……疼——
感觉腰快要断了。
"你他妈的……"
没有力气翻身只能用爪子在面前的草丛里扒拉,楼映臣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会对身后那个XX犯感兴趣——一面爆着粗口,一面暗自思忖:难不成自己有被虐倾向?
缓缓从情人身体里退出来,狼王轻轻叼起楼映臣脖子后的皮毛,将他小心地放平,然后趴在他身前,细细地舔吻着,从嘴巴到鼻子,然后是眼睛,耳朵,一点都不放过。难得放松的楼映臣也任由了他,当然没有力气反抗也是原因之一,望着头顶上一片深邃,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到这边的?"
"……"似乎稍微停顿了一下,狼王回答,"被水冲来的。"
啊,那不就是和我一样了,不过说了等于没说……
"那头银狼呢?不是你俩在决斗吗?"
"——你关心他?"
"没,好奇而已。"
很长时间的沉默。
"他是我的兄弟。"
同父异母,自从生下来就被当作了异类的——亲兄弟。
11
===========================
"詟——你要去哪里?"
黑狼横过身体挡住了银狼的道路,严肃的问道。
后者不屑地嗤笑一声,异于周围狼族的毛发在寒风中散乱:"去哪儿……你是明知故问?"
"不要耍性子,跟我回——"
"回什么?——呵呵,大哥,少了我这个异类,你应该……感到高兴吧——"
"……你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恼了,黑狼的眼底猛然窜出一股金色火焰。
"你的恼怒是因为我说了你不喜欢听的话,还是说……被窝猜中了心事?"
"詟!我再说一次!给我回去!"
银狼不再说什么,安静地看着唯一的亲人,良久,挂上那桀骜的冷笑:"不可能了——战,你和我,终究只可能是……"
敌人。
排斥同族中异类的畸形心理不仅仅是在人类中存在着,野兽,也有。
所以生来有着一身奇异银色毛发的詟自小便被众族人排挤,也因此,他更加坚定了要当狼族之王的念头。
但是——
他的头上始终有一个大哥,一个和他不同,永远那么强健有力,野性却又机智的战。
在狼族最终的争王中,詟输了,没有悬念的输了,同样是不甘心的输了。
离开,是必定的发展。
==========================
"这么说来,那家伙的性格其实是你那族里的狼类造成的?"
楼映臣将有点压麻的前腿从身体下抽出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下。
狼王数着他耳朵尖上的绒毛,点了下头,然后叹气:"不是他的错。"
楼映臣自然是知道这个"他"是谁,沉默了小片刻,突然间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从那天你们分开后到现在,有银狼消息吗?"
"没有。"
还真是干脆。
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是兄弟,楼映臣决定暂时不去理会,歪头在狼王胸口蹭了蹭,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不小心牵扯到后面,又是一阵呲牙咧嘴:"靠……明天不知道能不能起程……你成心的是不是——"
"没啊——"脸上有了一点笑意,狼王用牙齿轻轻扯着情人的耳朵,"反正已经相遇了,早回去和晚回去还不是都一样。"
"——这里不安全。"
没有忘记不久前和熊的一场大战,楼映臣撇了撇嘴,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说了有什么用,除了平添烦恼,他不想让自己变成会抱怨来抱怨去的"女人"。
"不安全?放心,有我在。"狼王浅笑,想起了什么,又笑道,"这次的遭遇也不能说完全是灾难,浮川和木盘都已经成长了不少,而且还收罗了几个不错的部下——那群小子倒是有点手段,之前在这附近遇到一群熊,还实践了你之前说的'欲擒故纵'和'迂回战术'。"
————————
————哈?
脑袋中某处发出了爆裂的声音,楼映臣呆滞了数秒,扯着嘴角,干干地反问:"你说……是我交给你的……那几招……?"
"……怎么了?"
狼王想来不迟钝,意识到什么,口气有点迟疑。
怎么了?
我靠……整了半天那群以为是大脑变异的熊原来是自己整出来的……我……我靠!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无法抱怨。
"——算了,没事……"无力地瘫回去,哭笑不得地甩着尾巴,楼映臣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以后的行为,不要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展露出来。
"嗷嗷……"
细小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回头,一团黑色毛球滚了过来,不,不是毛球,是熊崽。终于想起自己还有这个干儿子,楼映臣坐起身来,刚要走过去,一只爪子"啪"的一声将已经近在咫尺的熊崽给撇飞出去。
"怎么会有熊?"
"——你儿子。"
"……啊?"
因为狼王难得的疑惑表情而心情愉悦的楼映臣摇了摇尾巴,向着委屈的熊崽呼唤几声,马上'充电'的熊崽又用百米速度冲刺过来,赖在他肚子的绒毛下,开心地嗅来嗅去。
"把那个团子丢出去——"
某狼开始不爽了。
"嗷嗷"
熊崽似乎也知道狼王的不满,小小示威一下把脑袋从楼映臣腿缝里探出来。不等狼王靠近,又缩了回去。
"只是个小崽子。"
"可是——"
"王——阿臣……"
浮川突然间冲来过来,似乎对眼前的画面有点错愕,卡了几秒才恢复了神态。
"那头红色的狼……出事了——"
12
"请问两位——跟着我们家阿臣有什么目的呢?"
什么叫'我们家阿臣'。
这个家伙……真的很碍眼——
赤牙感觉头脑中有一种"汩汩"的血液冲击声,他不喜欢这群突然间出现的家伙,尤其是眼前这头自以为和老大有多么亲密的狼。
很想撕碎他……
血液里暴虐的分子开始冲撞神经,就在此刻,青狼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他救过我们,然后我们就跟着来了。"
下意识的反驳:"谁和你是'我们'!"相对于浮川,赤牙最有敌意的还是青狼,毕竟前者只是障碍,后者却是敌人。
"确实……也不能说是'我们'……"青狼阴阳怪气地阴笑,说的话里有话。
"……"觉察到两头狼之间有着什么矛盾,但是浮川决定不去理会,"那么也就是说你们跟着他只是因为顺路……或者说没地方可去?"
"……他是我的老大,我自然要跟着他。"冷淡地开口,赤牙决定结束交谈,离开这片让他感觉不愉快的土地,看了看已经追着浮川尾巴玩闹的熊崽,掉转身体自顾自往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青狼的目光随之追去,忽闪了什么之后,回头望着浮川有些阴鸷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的兴趣——不在你家那头灰狼身上。"说着,无声无息也离开了。浮川呆了一下,无奈地知道自己莫名被讨厌了,念叨着什么叼起那团黑毛球钻到了灌木丛里,迎面,遇到不知道在那里蹲了多久的流沙。
"喂喂,偷听别人讲话很不礼貌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浮川张嘴丢下熊崽,摇着脑袋伸爪拍死一只飞来的甲虫。
"切……"
流沙不以为然地嗤笑,"是你们打扰了我的睡眠。"
穿梭在树丛间,感觉着灌木枝杈划过皮毛时候的浅浅刺痛,赤牙越发感觉气愤难当,凭什么……就只因为那家伙和老大认识的早?
凭什么一副高姿态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身后忽然出现的簌簌声音让他停顿了一下,仅一秒,然后突然间加速,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追来的是谁。
终于忍不住动手了?这家伙还真是……能忍……
天色渐暗,但是对于狼来说他们的时间才刚刚开始,赤牙敏捷地掠过几段横倒的树干,连串的脚印在雪地上印下痕迹。低头躲闪过横在半空的枯枝,却不慎脚底一阵尖锐刺痛,下意识的僵硬,整个身体就翻了过去。
噗沙——
皮毛与雪地的摩擦引起了大片皮肤的火辣辣刺痛,自虐般的快意却在心头荡起。只是碍于敌人近在眼前,无法去细细体味。皱着眉头缩起右爪,肉垫间刺着一根并不算细小的荆棘。
"该死的……"
嗅到自己的血味,赤牙张嘴想要去拔出刺来,意念刚动,一只青色毛发的爪子已经按压在他的脖子底下。
"速度倒是不错——"
青狼冷笑,鼻子忽然在冰冷的空气中嗅动,又邪气地笑起来,"你受伤了?嘿嘿,不会吧,只不过是跑了这么点路程,竟然会——"
"闭嘴!"
嗷唔一声,赤牙狠狠冲起身体,但是青狼的力气比预料的要大的多,一次未果还害得喉咙一阵剧痛。他侧转身体让自己平躺下,忍不住咳嗽起来,受了伤的右爪成了青狼感兴趣的部位再次被按住,"唉,似乎伤的不轻啊……"
要你关心——
很想反驳对方,但是赤牙力不从心地发出几声低吼,喉咙比想象中更加最弱,他暂时不能说出什么。
青狼饶有兴趣地盯着脚下的狼,片刻,低下头在对方耳边冷笑:"其实我一直很想看看……你被完全染成红色的样子……"语毕,牙齿狠狠剜进了赤牙的右爪里。
异类,怪物,鬼胎……
从小就在别人异样的眼神中长大,青狼的经历和詟很像,唯一不同的是,詟的头上有一个优异的大哥,而他——没有任何的阻碍。似乎是和天生异常的皮毛颜色有关,他也有着异于其他狼族的力气与敏捷,被父母丢弃之后自己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爬到了距离首领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只是因为一次意外,他的群落被捕捉到了牧岭,一年又是一年,在严酷的环境与压迫下,活下来的竟然就只剩下他一头。对于首领之位的热情已经被磨灭的所剩无几,只是……他有一头看不过的狼。
那头皮毛微红的"赤牙"。
凭什么他会有着那样的地位,凭什么他有着那样的拥戴……凭什么……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家伙没有经历自己经历过的痛苦,而且在被打到后还会对着'敌人'摇尾乞怜——
不只一次在脑中幻想着撕咬开他那微红皮毛,将他染成赤红色……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我果然还是讨厌你——"
牙齿刺入皮肉,耳中猛然间冲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那种声音让青狼感觉很是愉悦,快意的电流充斥着血液能够到达的每一个角落。他加深了牙齿的深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那张扭曲了的脸。
很好……
就是这样的感觉……
就像是第一次猎杀野兽时候的刺激与快感!
只是他错估了赤牙的能力,正想要咬断嘴中的爪子,就见眼前一晃,赤牙毅然而决断地狠狠扯动自己的右爪,整个身体在后腿巨大的蹬地力中呼地倒退回去。一道血花散溅在青狼的脸上,还有雪地上,滑出两米的赤牙撞开灌木,在那黑色的落叶间划开一道雪白的路,然后,在染红了的青狼视线中,突然间消失了……
13
(写兽文一直要注意'人'这个词,但是我发现真的不知道用啥词代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疯了!于是乎……就这样了……=……= 就当是翻译过来的好了=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聚集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楼映臣阴沉地盯着青狼,后者面无表情地回望,反问:"怎么,你怀疑是我做了什么?"
"难道不是?"
"——哼。我若是真的想动手,也不会挑选这个时候……你也应该了解吧?"说着,他回转身走到被不自然分开的灌木间,低头望着下面的一段落差不算小的断崖,"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找找他的踪迹,说不定能找到还活着的。"
"……"
如他所说,楼映臣自然知道这不会是一个报复的好时机,对于青狼来说,'敌方'的队伍突然间庞大,在这个时候动手显然是不明智的——难道真的不是他所为?疑惑地皱起眉头,楼映臣习惯性甩了甩耳朵。下一刻,头上一重,却是狼王将下颌压了下来。
"我们的人,随时可以调用。"
心里突兀了一下,楼映臣看了看周围慢慢聚集多的狼,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心情:"——谢谢。"
搜索开始……
原意是想要狼王与自己分开行动,但是狼王表明出于某些不能明说的因素他一定要护航在侧,无奈之下楼映臣只好妥协,两人一起寻找断崖的出路。狼群中并不是所有的狼都会看好楼映臣的存在,对于一个突然间跑出来的不知名杂毛狼,相当一部分的狼都抱着旁观或者挑衅的态度。一时间,攒动的狼群里气氛有些异样。
"你不问?"
一面奔跑着,楼映臣一面询问。对于刚才与青狼的对话,他知道狼王应该有疑惑。
但是狼王却道:"没必要。"
他不会过度涉足情人的私人领域,甚至用自己的规则去束缚对方。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狼王看得出来,那头青狼——有些不一样的内容。而那种内容,并不是能够让他感到威胁的东西。
他会不会就这样死?
青狼不确定,想到方才楼映臣眼中的杀意,他有些迟疑,习惯了谎言与背叛后,被那种纯粹的眼神瞪着的时候会让他感觉不安。算了,当务之急是先众狼之前找到赤牙,然后——杀了他。
躁动的心情,应该是因为这个吧……
跳跃过几道横沟,原本飞奔的他突然间顿住了脚步,快步走到悬崖边往下望去,有几块还算勉强可以立脚的石头隐隐镶嵌在土化的崖腰上。"……赌一把好了。"自言自语着,青狼用眼神私下扫了几眼,没有其他狼的影子,空气中也干燥清冷没有异常气味。很好——他小心地挤开灌木,然后跃下第一块岩石。自身的重力加上下降的冲击力让石头突兀地下滑了一下,身体一个不稳,青狼歪歪地被晃了出去,万幸的是不远处有一个狭窄的石壁平台,他勉强地挂在上面,用后腿狠狠蹬了数下陡壁,这才有惊无险地立稳。
"该死。"
轻声咒骂,青狼有些后悔跳下来,平贴在岩石壁上,勉强仰头望去,却发现自己现在的角度完全没有办法回去。唯一的出路——就是继续往下,又或者呆在原地,等待那群已经对自己存有怀疑的狼想办法。
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果然只有自己。
叹了口气,青狼压低了前身,缓缓将身体放低,前爪在石头上缓慢地往下滑,一直到接触了沙土感觉,才将后腿抬下来,坡度不算小,足够了他的下滑,就感觉肉垫慢慢火辣辣起来,青狼吃痛地眯起了眼睛。他冷静地等待时机,终于,越来越快的身影前出现了一块碎石,没有犹豫,原本僵硬的身躯猛地弹了起来,一道弧线,险险地落在了目标地带。如此重复数十次,终于遥遥望见了崖底。
只是意外的,悬崖底下并不是枯草丛生,与上面的寒冷不同,空气中沁出丝丝暖意,长相畸形的树木甚至还长着灰绿色叶子。
怎么回事?
青狼疑惑地呆住,他不自觉仰头往来处观望,不知何时弥漫周围的浅雾遮住了视线。
难道自己来到了神境?
可是……太奇怪了……加倍警戒的青狼小心翼翼地滑了下去,崖底的环境并没有想象中的优美,遍地是青黄色的杂草以及黑色荆棘,几道灰白色的泥土突兀的将整个视野分成了大大小小几十块领地。慢慢接近过去,青狼发现那灰白泥土间还有流动的水——而且是温热的。
浸在水里的爪子瞬间被缩了回去,青狼迟疑地后退,他的脑子开始有些混乱:想不通为什么冬天还会有绿叶,而且水还会是热的。草丛窸窸窣窣响起,他迅速跳到一旁,两条花斑蛇悠闲地游了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希望我不是在做梦……"
越发的不安,青狼还是小心地踏在看似安全的地面上,开始往林子深处前进。
当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苍绿色中,浅雾突然被冲开,两头狼平稳地落到地上。
"还好跟来了……咦?这里是……"
"附近似乎有温泉,所以造成了气候的异常。"
对于奇异现象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楼映臣解释给狼王道,后者却苦笑道:"我自然知道的,只是——我在想的是……为何这里会有那个。"沿着狼王的视线望去,楼映臣注意到水源的一个汇集口处似乎有些奇怪,皱着眉头前进了几步,脸色大变地发现——那温热的泉水中竟然游移着无数条细长的银蛇。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注意到?
"这种蛇在很久以前就消失了,我也是听我的父亲说过,温水中的银蛇,是专门吃死尸成长的。——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狼王没有说自己幼年时候见过一次,因为那实在是不愉快的回忆,而且就是因为这种银蛇,詟才会因为皮毛的原因被成为灾难。可是……眼下他担心的是,从来只出现在聚尸之地的"熘",为何会在此刻出现——难道说,前方还有什么危险?
对于楼映臣带回来的那头红毛的狼,狼王并不觉得有什么重要,若是要让他的情人冒着牺牲姓名的危险去救援,狼王是不会同意的。
14
空气中的味道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青狼越发小心地前进,几乎每一步都要斟酌,虽然眼前的景致越来越漂亮,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感觉到其中隐藏着的丝丝寒意。血液里的天性在警告他离开这里,危险信号让他有些迟疑,但是却没有停止前进。
到底是为什么——
其实他也想知道。
明明就这样放任着,那头狼存活的可能也极其渺茫,但是,自己就是忍不住去找寻对方。
大概是不看到尸体不安心的缘故。
找到了一个自以为适当的理由,青狼继续前进。随着树木的减少,地面上逐渐增多的打斗痕迹让他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皱着眉头嗅了嗅挂在灌木杈上的半截蛇尾,青狼心里突然间有些阴沉。
"该死……"
不知道为何就愤怒起来,一巴掌将那段蛇尸拍成了肉泥,青狼望着一路延伸到丛林深处的点点血迹,冷着脸挤开荆棘,无视于那尖锐的荆刺,开始飞奔:找到他,立刻——然后,杀了他……那个家伙只能由我来杀,其他的任何生物都不可以!执拗的思想迫使四肢快速运动,路途中的血腥味吸引来了数十条色彩斑斓的毒蛇,青狼险险地跃过"地雷区",终于在树木稀疏的丛林外侧停了下来,他找到了目标,但是入目的画面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
赤牙是背对着他躺在地上的,身体上方环绕飞着乌压压一片野蜂,嗡嗡的振翅声刺激着鼓膜,让听者的心情异样烦躁起来。不时的会有几只野蜂落下来停在赤牙身上,青狼注意到对方的右边后腿,血淋淋被豁开几条伤口,并不整齐,参差露出内部的肉和鲜血。
他是不是死了?
青狼望着那静止了的一团,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耳朵边突然传来嗡嗡一阵响声,他下意识转头,竟然是一只野蜂撞了过来。近距离才发现这种蜂比印象中的野蜂更加大一些,血红色眼睛说不出的诡异,心里一个毛悚,身体就像是被火烧到一般弹跳了出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听闻"哧"的一声,那只野蜂闪电般探着肚子刺向了方才他站立的地方。因为扑了个空,回旋着飞了一圈又升了上去。
这种东西……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心里打着突兀,青狼对着那一大片蜂群望而却步,小心不发出声音地后退了六七步,才以为安全了,抬头,蜂群不知为何开始往这边移动。呆滞了一秒,仅仅一秒,就见那黑压压一片迎头盖来。
"可恶……"牙齿咬合发出的磕磕声在自己的脑子里回响,青狼躬下身,刚准备逃窜,眼睛余光看到了原本躺在地上的赤牙呼的跳起来,动作利落干脆地冲到了对面的灌木中。"他妈的……"咒骂了一句,硬生生停止了原本预想的方向,青狼撞过蜂群,紧随着赤牙的脚步窜了过去,身体有几处骤然间刺痛,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去顾忌,视野挤进了灰绿色,然后下一刻,猛然间空白。
没有预料到前方是一个斜坡,毫无防备的青狼咕噜噜滚了下去。
"……我们要去哪里——"
疑惑不解地望着前方的狼王,楼映臣有些焦急地问,他确实好奇那些蛇的事情,但是眼下更加让他挂心的是赤牙。
可惜狼王着了魔似的根本不回答,直直的往前走着,无奈跟从的楼映臣突然间心底闪过一丝冷意,打了个哆嗦,他四下望了望,没有什么生物,但是却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相当的不舒服。
"别发呆。"
"哎?"
没注意到前面的狼王停住了脚步,楼映臣迎头撞了上去,愣了一下他赶忙后退,鼻子被对方尾巴上的毛骚弄的很痒,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前面。"狼王的话有些莫名,楼映臣没来由的一阵浮躁:"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似乎是经过再三考虑,狼王才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也许这里是……归程的一个起点。"
归程?追日……吗?
谈到这个话题楼映臣也严肃了起来,他皱着某头晃了两下尾巴,望着那双金色眼眸:"也就是说,要回去我们必须从这里开始了?——为什么会这么巧,就让我们误打误撞的找到……"
"我不敢确定。谁知道是不是误打误撞呢?"狼王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忌惮着什么,"我只是很小的时候听族中的长老提起过……起点的存在不止一个,而且,它的通向并不一定是正确的出口。如果选择错误的起点,即使是一路斩将突破过去,也会到达不知名地域,而无法回到故土。"
"……"
"这个是赌注。"
赌注?确实,楼映臣苦笑连连,这次的赌注也未免……太不公平了点。想到熊崽和浮川,楼映臣又问:"那我们要回去召集浮川他们吗?"
"这个不必,我在下来的时候做了记号,他们看到以后会过来的。"说着狼王在身侧的树干上刷刷划了几爪,"走吧,现在首要的先考虑找到你的那个……伙伴。""……"感觉狼王口气有点别扭,楼映臣意外地看过去,狼王正在不满地瞪着他,好一会儿,凑过来狠狠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口:"你是我的。"
……这算是吃醋?
"我知道,你也是我的。"
闷笑着回答,同样在对方耳朵上咬了咬,楼映臣感觉自己心情突然间好了很多:"走吧,那边有水声,往那边看看好了。"
"恩。"
15
"喂,你——"
青狼摇晃了一下脑袋甩落草屑和泥土,恶狠狠地盯着被压在身下的赤牙呵道,只是没说完就发现对方的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
右侧后腿上的伤口近距离看更加可怖,被血水粘成一缕一缕的毛杂乱的刺着,那伤口形状更像是被肉食性动物咬烂,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野兽可以如此攻击,早就负伤的前肢已经染成了黑色,大概是滚下来的时候擦到过,凝结的黑痂裂开几条缝隙,隐隐有半透明液体沁出。
"很狼狈呢……"
嘲讽着,青狼得意的笑起来,转头往后上方观望,发现没有蜂群的追击,便悠闲地将头凑过去,"不会现在就没有意识了吧?"
赤牙废力的睁开了眼睛,神色狰狞地瞪着近在咫尺的恶徒,心脏由于愤怒几乎要爆开,会滚下悬崖是青狼间接造成的,之后遇到了蛇群的袭击,后腿被咬了一口,自行强制排毒的时候又遇到蜂群——他觉得青狼就是他命中的灾星,只要和他在一起,自己的伤就没断过。"该死——"咬牙切齿地挤出沙哑的两个字,后腿的一阵刺痛让他的眼睛不自觉眯起来,蛇毒没有排干净,虽然用咬裂伤口放血的手法很危险,也尤其不想被青狼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但是……没有选择,他坚决地挣扎起身,狠狠咬住自己的右腿,牙齿刺进自己血肉的感觉极其怪异,那一瞬间,神经传递的激烈痛楚充斥了身体的各个角落,耳朵自发的后转贴到了脑袋两侧,喉咙深处发出了咕咕的声响,伴随一点点辛辣味道从嘴里泄露出来。舌头很痛,大概已经肿了吧……
有些晕眩,不知道这次自己会不会被毒死。
就算不论这个,身边也还有一个一心想要制自己于死地的敌人……
血腥味刺激着嗅觉,青狼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湿润的鼻尖,望着眼前用自残方式疗伤的狼,猛然间有一种怪异的冲动。
好想……尝一下那血肉的滋味。
"你想做什么——"
听闻到赤牙警戒的声音,青狼突然间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凑了上去,歪头望着相距不足一寸的狼脸,一个冲动扑了上去,身下的躯体挣扎数下,自己身侧被野蜂叮过的地方突兀被划过,很疼,但是这种疼也刺激了心智。
就这样……吃了他好了。
"你他妈的滚开!"赤牙用嘶哑的声音咆哮着,牙齿咬合发出嗒嗒的声音,但是青狼不在乎,就算是自己的肩膀被咬住也着魔似的盯着那疑似燃烧的红色毛发,反正对方的力气几乎已经消失殆尽,他不担心那种撕咬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危害,"吃了他。"脑中似乎有什么在催促,青狼猛地甩了下肩膀,看着被灌到地上的赤牙,阴侧地磨着牙齿靠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
"哦,总算找到你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伴着爪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突兀出现,让紧张的气氛瞬间冻结,青狼转头,杀机从心底燃放出来,他没有发现这股杀意是方才意图咬死赤牙时候都没有的,可是,目光落到从后方的斜坡上缓缓滑下来的那头狼身上,他却微微愣住,无视于挣扎着脱离开自己禁锢的赤牙,颈后的毛不自觉竖了起来。
为什么是这个家伙?
并不是熟悉的狼,不过还是隐隐记得他的名字——流沙。
行进约有百米,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瀑布,水流并不算很急,但是瀑布下的水潭水质清澈,介于前车之鉴楼映臣没敢冒然下去,探头往浅水区望了望,没有鱼虾,也没有水草。
"冬天会有瀑布?"
疑惑地问,楼映臣转头望向狼王,后者耸肩,表示自己也很疑惑,然后高举着头四处嗅动:"你有没有闻到很奇怪的味道?"
味道?
楼映臣狠狠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隐含的一点类似硫磺味道让他轻声咳嗽了几下:"是硫磺吧……地热的——"
"不是。"狼王皱紧眉头,尾巴上的毛也不自觉炸了起来,他将身体靠过来,和楼映臣身侧并排,头却转向相反的方向,"我是说,好像有野兽……"
野兽?!
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楼映臣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不久前那种被窥视的厌恶感,他再次认真地吸气,试图找到细微线索,但是还是没办法分辨出什么,有些气馁地伏下耳朵:"……我——闻不出……"
狼王靠过来,安慰性质地在他耳朵下的软毛上扯了几下:"也许是我的错觉。总之暂时先离开这里——反正那头狼不在这儿。"
"恩。"
也是,不论如何,他们此行的首要目的是找到赤牙。
两头狼达成一致共识,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噗通"一声轻响,楼映臣好奇地回头,水面被瀑布冲击着荡起阵阵涟漪,却没有其他什么异样。多心了吧,疑神疑鬼的……自我安慰着,他转过头来,就在这时,余光扫见一抹灰蓝色东西直冲着脑袋射过来,潜意识控制着行为一歪头,那不明物体就这么从空出的方位划了过去。
"什么东西?"
狼王警惕地问,话音未落,整个身体呼的弹跳过来将楼映臣撞开,又是两条灰蓝色的不明物体射过来,在地上啪的一声撞击,嗖的冲到了水中,哗啦啦一阵水花,消失不见了。
楼映臣脸色发白,感觉喉咙里似乎堵上了一团棉花,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开口:"刚才的……是什么——?"
"不清楚,这里的东西和我们认识的完全不同……"狼王磨了磨牙齿,"快走——离开这里再说。"
"……好。"
不再废话,楼映臣转身就跑,身后不断的有啪啪的撞击地面的声音,背脊上的毛不知不觉见竖了起来,很可怕,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即使是人类时候出使任务,到那各种阴森恐怖的地带他也没有过现在这样的感觉,明明还很温和的阳关,洒在身上却让人无端打了个冷颤。最可怕的不是最强的敌人,而是未知的对手,咬紧了牙关,楼映臣恍惚想到自己似乎越来越变得不想自己了——或许……他望了望身侧一面飞奔一面还护着自己的黑狼,也许有了感情,也就有了弱点,有了害怕失去的心情的缘故。
从某种方面来说楼映臣和狼王都属于战斗型,所以飞奔速度极快,中间身体被那种不明物体击打中过,但也因为他们的速度没有受到严重伤害。并不算葱郁的灌木被冲开,两头狼终于跃出了丛林地带,眼前是高耸岩石组成的山岭,一面山门似的巨岩嘲弄地阻挡在了眼前。
没有去路了。
"往这边——"
狼王当机立断喝了一声,引领楼映臣往石壁一侧继续逃窜,只是没跑几步他们被迫停了下来,眼前一片潮水般的灰蓝色,先前没有仔细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现在才发现,原来那竟是一条条的灰鳞蓝纹的蛇。
望着不断从树上草地间还有岩石缝隙中爬出聚集过来的蛇群,以及散落各处的野兽白骨,楼映臣和狼王意识到,他们似乎闯到了最不该闯入的地方。
这里是——蛇的巢穴。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对于流沙的出现,青狼戒备地抓了几下爪子,他不敢确定眼前这头看似很懒散的狼到底是什么实力,所以决定先观察状况再行事。
"我?"流沙还是漫不经心地晃着耳朵,"跟着你们来的。"
唔——
这个回答让青狼的毛彻底竖了起来:杀了这个家伙——他暴躁地磨着牙齿,杀气令眼底的青色越加深邃。
流沙见状却笑起来,悠哉地踱步到神情已经有些恍惚的赤牙身边:"放心吧,我对你的事情没有兴趣,也不会说什么的。其实,我对这个小家伙更有兴趣些~呵呵。"
"……"
见青狼严肃而杀气不减地瞪着自己,流沙也不再言语,低头在赤牙受伤的后腿上闻了闻,叹道:"这样的伤都能忍住,还真是可爱的家伙。"他眯起眼睛望了望赤牙有些戒备的脸,笑道:"我可是来帮你的呦。"说着,低下头用舌头在他的伤口上轻轻舔舐起来。"唔……"伤口的刺痛让赤牙颤了一下,但是为了自己的自尊还是咬牙没有发出呻吟,他一脸隐忍地瞪着流沙,嘴里肿大的舌头已经令他无法再说什么。
——
该死的……
离开那里……
望着那边似乎与自己无关的画面,青狼脑中有什么爆开,没有想明白自己的行为代表了什么,他已经扑了上去:"滚开——"
流沙斜过一眼来,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就着青狼的扑势就地一滚,翻身将原本咬向自己的狼压在了下面,"唔——"毫不客气的,他也亮起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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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斜过一眼来,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就着青狼的扑势就地一滚,翻身将原本咬向自己的狼压在了下面,"唔——"毫不客气的,他也亮起了獠牙。青狼却不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几乎是同一时间,身体弹起来,凶悍地刺咬在流沙的脖颈。
不论哪一种生物,脖子都是脆弱的。对于青狼的凌厉,流沙有一瞬间的赞叹,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表扬别人的时候,后腿蹬地同时前身一扭,整个身体竟然就这样腾空几丈,虽然姿势不怎么漂亮,但是险险地躲过了攻击,刚一落地,他迅速冲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赤牙身旁:"呼,好险,你该不会真的想杀我吧……"恢复了玩世不恭,不久前的怒意仿佛是幻觉。
青狼翻身起来,狰狞地望着流沙,杀意更加浓烈。
"——你该死。"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耶?"流沙故作惊诧,"为什么?就因为看到了你和这个小家伙的事情……还是说——你在迁怒?"
迁怒?
迁怒什么?
青狼觉得可笑,眼睛余光扫见不时痛苦挣扎的赤牙,心里却一阵怅惘。就在这个空挡,眼前黑影扩大,回神间,身体砰的飞了出去。冲击的力度相当巨大,翻滚着冲出去三五米之后狠狠撞到了岩石上,就觉得肋骨一阵疼痛,差一点就哼出来。
"哎呀,小鬼,果然还是不经打——"
懒洋洋地立在方才青狼站立的地方,流沙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偷袭者该有的羞愧,得意地摇着尾巴,眯起来的眼睛闪烁着奸计得逞的兴奋。
"咳咳……"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呛了一嘴泥的青狼咳嗽几声,待到爬起身来,眼睛已经充血变成了青紫色:"你他妈的——"
无耻的混蛋……
"我会——杀了你……"
几千条蛇聚集游走的场面并不是轻易可以看到的。
但是楼映臣一点都不感到荣幸——
狼王背对着靠近到他身侧,沉稳地说道:"从左边突击,那里有立足的石头——千万小心。"
顺着他说的角度望去,楼映臣果真看到了一连片碎石,只是即使是最近的一块——也和他们相隔了约莫十米,没有助跑的情况下,很难跃到那么小的一块块立足之地上去。
"老天是不是在玩我们啊……"
楼映臣苦笑连连。"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再出现个BOSS?"
"——??"狼王呼扇了一下耳朵表示疑惑,他听不懂boss是什么,可是还没问,几条蛇已经耐不住诱惑射了过来,单单是三两条的话狼王还没有放在眼里,他抬起前爪看准了目标狠狠抓下去,就听到噗噗两声,飞射过来的蛇还在空中就被拍成了两截。楼映臣瞄了一眼就关注于自己这边,没有学狼王的方法,他跳起身躲闪过扑面袭来的蛇,然后借着自身的重力降下去,用爪子将蛇的七寸碾烂,虽然有点恶心,但是却适合自己——毕竟他没有狼王那么强的臂力。
而且从心理方面来说用爪子将敌人扇成两截让他觉得怪异。
血腥味儿慢慢扩散开来,蛇群更加骚动,不断的有蛇扑上来,脚底下也不再是完全的空地,咬碎迎面扑来的一条,楼映臣迅速低头,后腿落地的时候踩到了一条蛇,脚被盘了上来,他张嘴咬住蛇头,也不管是否有毒,牙齿咬合就尝到了满嘴的血腥。
"尽量不要去咬!"狼王在不远处有些担心地叫道,自己却利落地扯住盘绕上自己肢体的蛇一顿撕扯。
真是……
这种事情,完全没办法避免啊……
舌头在嘴里有些麻涩,楼映臣自然知道蛇是有毒的,但是与其被蛇咬死,他宁可选择自己去咬死蛇。
不知道过了多久,体力渐渐有些不支,虽然还是没有找打冲出去的机会,但是蛇群的包围圈总算扩大了不少,舔着嘴边沾满鲜血的毛,楼映臣感觉额头的血管在突突鼓动,动作略有迟钝地回头望了一眼和自己贴身背靠的狼王,问:"你说我们会不会在这里被蛇吃掉?"
狼王没有回头,回答的口气却是平静异常:"不会。"
"真是乐观……"
"……我说过你是我的。"
"……啊。"
想了片刻才明白对方意思,楼映臣发出一声单调的音色算默认,却在心里叹气,狼王其实——也是很……孩子气的家伙。
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这才发觉后背有一点痒,他下意识地以为是蛇跳了上去,刚想弹起来,余光却望见那是狼王的尾巴,不知道为什么,那尾巴一直在他背上腰上扫着,之前因为肌肉太过紧张所以没有感觉到:"怎么了?"
"——"
狼王不答,近在咫尺的背影却有些僵硬。
"喂喂,你该不会是——"心里一震,楼映臣马上调转身体,就在这一秒时间,原本在他正面的蛇群突然发难,十几条嗖嗖地就如离弓之箭射了过来,楼映臣只看到眼前一黑,狼王飞一般冲向了他身后,然后马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也不转身,迎面扑向原本是狼王正对着的那一片蛇群。
该死的……
不许在他身边——
不许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血液里的暴虐分子突然间沸腾爆发,青狼嘶吼着扑向了流沙,那声音让神情有些恍惚的赤牙猛然惊醒了几分,他摇摇晃晃地爬起身,刚想行走,后腿一阵剧痛,整个又瘫倒在了地上。
不关心那两头撕咬在一起的狼为了什么开战,他只是知道那头青狼对自己有威胁,而另一头狼则是抢走了老大的那头狼的部下。
——两个都不是同伴……
蹒跚着支撑起身躯,赤牙咬着牙开始移动,他想找个地方舔伤口,显然这里不是他理想的地方。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又是一阵嚎叫,还伴随着某些动物翅膀扇动的声音,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就像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再次模糊的神智让他的眼前视野有些晃动,"该死……"牙齿咬碎了嘴唇,他摇晃了几下脑袋希望可以清醒一点,但是巨大的疲惫感让他的后半身噗通坐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你要去哪里——"
良久,冷冰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赤牙听着却觉得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想逃走?"
那声音继续响着。
逃走?谁?我会逃走?
——真是笑话……
凭着骨子里天生的骄傲,赤牙再次支撑起身体,竟然成功地转过身去,没有看清楚眼前的狼,张嘴咬了过去,可是透支的身躯没有给他再多的能力,牙齿沾着自己的血含在对方的胸前,然后松掉,他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终于昏迷了过去。
"喂……你——"心里一阵紧张,满身是伤的青狼第一次感到了惶恐不安,他呆滞着望了赤牙三四秒才回过神来,用牙齿将对方叼起来,虽然很重,但是余下的体力足够他将这个"猎物"拖到安全地带。临行时候特意望了一眼将流沙引进的岩石洞穴,一抹冷笑浮现在嘴角。
他,始终还是我的。
谁都别想抢走。
17
天色突然间暗下来,不多时,竟然飘起了雪花,似乎是因为崖底的温度比较高,在半空又融化成水滴,淅淅沥沥落了下来。
感觉到丝丝寒意,青狼不觉皱起了眉头,他瞥了眼被拖着的赤牙皮毛上那一层水珠,没有多想就将他护在了身下,肋骨和后腿还在隐隐作痛,那是与流沙打斗的后遗症,转动头颅四处张望,终于在湿透之前发现了比较好的容身之地——一颗看似年代久远的枯树,树外一圈的茅草丛生,却隐隐可以看到已经蛀空的树桩内部。"碛"了一声,青狼小心地拖着赤牙靠近目标。将后者轻放到茅草上,然后钻进树洞,四处嗅动鼻子,树皮内部很干燥,厚度足够,脚下的泥土也很实,他用爪子刨动几下,没有发现有蛇鼠虫蚁的洞穴,这才安心地将赤牙拖进去。树洞不算大,两头狼一起进入有些拥挤,但是很适合躲避。坐下后青狼莫名感觉有些不妥,想了片刻探头将洞口附近的枯草摆弄一番作好掩饰,才放下心来盘回去。
身侧贴着自己的赤牙忽然发出一阵呜咽,青狼才注意到对方的体温有些高,而且耳朵无力地耷拉下来,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爪子时不时会抽动几次,他在发烧,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
"喂……"
唤了一声,赤牙没有反应,青狼别扭了一会儿才理直气壮地将他团进怀里。低头看着那团泛红的毛发,不觉伸出舌头,在对方的头上轻轻舔过。微冷的毛发擦过舌头,那种触感让他觉得怀念,莫名的——欣喜。
——我在做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
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青狼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甩开怀里的家伙。没有了同类的体温,赤牙颤颤地打了个哆嗦,虽然没有醒来,身体却团的更紧。仰头望见偶尔从树洞上方飘进来的雨丝,青狼眼中色彩变化良久,叹了口气,还是将对方牢牢抱住。
呼吸,触感,体温。
他还活着。
被自己那从心底慢慢溢出的喜悦吓了一跳,青狼困惑地歪着脑袋开始整理思路。
最初是在牧岭,彼此间的摩擦让自己对之心怀不满,然后是出逃,一路上愤恨这头狼的"碍眼",接着呢?想要杀了他,想要……到底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如果真的是他的尸体,那为何看到他受伤的时候会心疼,而此刻,却是充实与满足?
一个不可能的念头闪过,青狼突然间笑了起来,不知道算是悲凉还是嘲讽的声音在树洞里回荡听起来诡异异常。直到笑得胸口被流沙攻击留下的伤再次疼起来,他才停下这近乎神经质的行为。
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以及流沙那句"迁怒"的含义。
原来是有生之年第一次产生的喜欢。
喜欢他了……
稍微移动着身体将赤牙更加贴近自己温热的胸口,青狼在他后腿的伤口上小心的舔舐着,清楚感觉的舌头底下传来的浅浅抽搐,他有些不忍,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快意,眼睛定定地望着那条血淋淋的腿,毛上的水珠沾湿了他下巴的硬毛,意识到什么,他有些倏动,停顿了一阵子才缓缓用嘴从伤口一端重新来事舔舐,细心的从伤口舔到后背,接着是脖子,耳朵,再舔回去,然后——慢慢拱开那受了伤的腿,近在咫尺的同性的私(HX)处,没有迟疑,他轻轻用舌头舔了一下前端。没有勃(HX)起的下(HX)体随着舌头晃了一下,依旧蜷缩在毛发中。
"……" 似乎是找到了新的游戏,再次伸出舌头的青狼开始反复舔舐那里,耳朵中逐渐听闻到赤牙迷糊中变得急促的呼吸,他抑不住自己的情(HX)欲,腾起身来急躁地调转身体,不算温柔地压在赤牙身上,由于体重的缘故赤牙的腿夹得很紧,青狼焦躁地将已经肿胀的分身刺到他腿间空隙,开始试着抽(HX)插。"呜呜"哀号了两声,赤牙没有醒来,半眯起的眼睛呼扇了几下,迷茫地又闭合回去,他的身体随着青狼的动作被迫摇晃,僵硬地配合了几下,也许是感觉晃动的厌烦,又或者被压到的伤口刺激了神经,他挣扎起来,在青狼稍微立起来之后自己将腿的位置调整了一下,敞开了。青狼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却没停止的意思,他低头望着身下那头昏迷都不安稳的狼,犹豫了好久,最后发现这样完全无法满足才立起身来,无奈地望了望胯(HX)间,探头钻出了树洞。
如果继续呆下去,他会忍不住强上了他。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时机。
——自己竟然会为了别人着想……
叹着气让冷风促使自己冷静下来,青狼知道,自己这次就这么栽了。
"该死的混小子……"
低沉而怨恨的声音从流沙嘴里挤出来,他趴在岩洞外不远处,愤愤地喘着粗气,张望四周果然就只剩下自己。不久前他和那头青毛狼打起来,虽然激烈但是自己还是游刃有余的,毕竟战斗经验与年龄有关系,自己还是更高一些,但是没有想到会被突然撞到岩洞里,更没想到发现里面有会主动攻击的蝙蝠后,那个小子的第一个反应是咬死蝙蝠,丢到自己身上,然后——逃跑。因为对方更靠近洞口,所以轻易逃出生天,而稍微呆滞了一下的他的下场就是……
那个卑鄙的混蛋——!
听到身侧啪啪的声音,也不起身,就着当前姿势伸过前腿去"啪"的一声将还在挣扎的蝙蝠拍死。
他以为那头青狼只是有比较强的速度与力量,性格方面会因为容易冲动而浮躁。
却没想到看走了眼,他竟然也是个学习能力强悍的家伙。
"'此仇不报非君子'——"咬牙切齿说着从狼王那里学来的台词,流沙决定,一定要找机会让青狼好好"补偿"今日的损失。
至于怎么做……
扭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流沙起身,带着平时少有的奸诈的微笑。
"好吧,就'诱拐'你的小情人好了……呼呼~"
辗转醒来的时候,赤牙有些意外自己还活着。
本来以为自己的昏迷会是青狼杀掉自己的机会——虽然有一头来阻碍的狼,但是他不觉得青狼会放弃,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了解那种固执。
腿很痛,不过是可以忍耐的程度。
赤牙微微支起前身,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在树洞里,外面有雨水击打叶子的声音。奇怪……难道自己被那个叫什么沙的家伙救走了?歪着头想了想,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他继续起身,前肢的伤口被牵引着又一次扯开,疼得眼睛眯起来的赤牙无奈地叹气,继而趴了回去。
不论如何,自己还活着。
鼻子贴在腿上,感觉到皮毛的湿润,嗅到上面有些熟悉的味道,他意外地晃了下耳朵,抬抬后腿,鼻子也稍微凑过去,然后发现一个问题:有狼,帮他清理过身体。
舔毛,是同伴之间交流感情的方法之一,换言之,不是彼此认同的狼也不会容许对方给自己舔理毛发。
他和流沙不熟。
为什么……
"醒了?"
一个声音闯入,赤牙抬头,瞬间全身的毛竖了起来,"青……"
"啊~"青狼望着满脸戒备的赤牙,心里开始不爽,"不是那头黑毛狼,还真是不好意思呢——"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不意外看到了赤牙狰狞的嚎叫:"滚开!"
"……你在害怕?"冷笑着,青狼突然扑过去,将毫无反抗之力的赤牙压倒在身下,"全身发抖,可怜的家伙——"
呜呜的声音不断从赤牙喉咙里溢出,青狼自然知道对方的恐惧与抗拒,想到自己方才的话,又不自觉的'欺负'他了……难不成自己就不能换个态度?不,不行,即使是换了态度他也不会接收自己——或者……先得到身体也不是不好的方式……
想象着进入那躯体的感觉,青狼开始有些兴奋,他舔了舔嘴边的硬毛,注视着一面挣扎一面试图撕咬自己的狼,说道:
"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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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祈祷,手会合起来,就不能再战斗,所以——我不信神。
如果说蛇的大量涌来让楼映臣感到的是惊慌,那么当蛇群突然间退散,他感到的就是惶恐。
出于狩猎欲望唆使的野兽是不会轻易放掉猎物的,除非,天灾,又或者——比他们更加凶残的猛兽的出现。狼王似乎也意识到周围气氛的凝重,他更加贴近楼映臣,鼻子不断地嗅动着,不多时,眼睛定格在前方岩石的缝隙——
那里有一个并不起眼的洞穴,一股莫名诡异的气息从那里传来。
深深呼了一口气,楼映臣用身体与狼王摩擦一下:"发现……是什么了吗?"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干涩。
狼王倒是比较镇定,耳朵扇动一下,嘴角扯出一点不安的痕迹:"如果我没猜错……"
话没有说完,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那个被群蛇所惧怕的东西,一条蛇——并不巨大,约莫有半米,金色的鳞片,不时吐露的蓝色的信子,一对眼睛竟然是赤红色,楼映臣望着那东西头皮一阵发麻,他在那条蛇的头顶看到了红宝石一般的冠子,人工镶嵌似的在三角形的脑袋正中央闪耀。
在他的家乡,曾经听老人说过:蛇头上顶冠,是修炼成精的标志。
而眼前这条——
"是蛇王。"
狼王哀叹一般说道,眼中的金色更加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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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蛇王。"
狼王哀叹一般说道,眼中的金色更加浓郁。
曾经那边的世界也有蛇王,但是在他出世以前就莫名绝迹了,听族中长老描述过——蛇王体型巨大,立起的躯体足有六七米高,身上覆盖的鳞片或者银白,或者苍青,或者煞紫,颜色不定,而作为历代蛇王的最直接标志就是头顶上的彩冠。眼前这条虽然没有巨大的身形,但是头上那红色的宝石冠子却有力的证明了他的身份。
只是那冠子的颜色……
是那样的——暴戾。
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加凝重,狼王用余光打量身后,没有蛇存在,他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楼映臣说道:"一会儿如果他主动攻击,什么都不要想,马上往回跑,知道吗?""……"楼映臣没有应声,撇去一眼,神情中却诉说着不满:"你在开玩笑。"
他会逃走?更何况是抛弃伙伴独自逃走——
"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我都有这种觉悟了,为什么你没有?"
冷静地说着心里想说的话,楼映臣移动到狼王身前沉稳地压低了前肢,因此没有看到狼王听闻他那句话之后身体的震动,也或者说,他隐约感觉到了但是理性的决定暂时不去理会,将尾巴倾斜着刺向地面,楼映臣磨了磨牙齿发出吱吱的声音,他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狼王迟疑了一下,摆出了同样的姿势:"我……明白。"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没有。"
撒谎!
眼睛盯着蛇王不断吐露信子的嘴,楼映臣没来由一阵暴躁:"如果不是那么了解你,我会以为你是别的家伙假扮的——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怯懦了!"他不了解,为何见面以后狼王会总是给他一种患得患失的错觉,总觉得以前那个自信到自傲的狼王似乎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优柔寡断的家伙。
狼王抿了抿嘴表示沉默,良久说道:"也许以后……会告诉你。"
"也许?"
不爽,
极度的不爽!
楼映臣知道现在的环境下自己不该先乱了阵脚,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血液的沸腾,呲出獠牙道:"等干掉那条蛇,我要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的面前,蛇王并没有明显的攻击意图,似乎是在评估对手的实力,安静地盘在岩石缝隙下,偶尔甩一下尾巴。
"……慢慢退后。眼睛不要移开,尽量让他不要察觉我们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狼王的声音,楼映臣怔了一下,紧绷的神经突然莫名地放松下来,那声音中的稳重干练是他所熟悉的,没有去深究变化的原因,楼映臣按照狼王的指示慢慢将身体重心往后方转移,混乱的大脑也突然想到他们并没有必要和那条蛇交战,也许,蛇王只是想恐吓别人离开?用余光和听觉测量着狼王的准确位置,他缓缓抬起后腿,向后方移动了一步,蛇王稍微歪了一下脑袋,没有做出其他什么反应。楼映臣不敢大意,依旧紧盯着蛇王的眼睛——野兽的竞争中眼神是首要的战场,率先在眼神里败下来的一方绝大部分会被战胜方咬死。他缓缓移动着,直到身体轻轻撞到狼王,高悬着的心脏才放了下来。
"他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
"……说不定,总之我们要做万全的准备。"狼王重新挡在了楼映臣身前,在后者瞪过来一眼后用脖子在他头上蹭过,"有不满回头再说,继续后退。"
他们已经距离蛇王约莫十米,但是气氛并没有随着距离的扩大而变得轻松。楼映臣甚至注意到了狼王尾巴上的毛都呈现了一种膨胀的状态。
奇怪……
心脏突然狂跳不止……很糟糕的躁动……眼睛撇到前方,楼映臣愕然发现,那条蛇,突然间不见了。
天空的晴朗被乌云覆盖,吞噬,空气突然间变冷了。
"他……离开了?"
楼映臣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
狼王不安地原地踩踏着:"不……他是凭空消失的……"
……凭空——楼映臣磨着牙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中有一瞬间灵感闪过,他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蛇王,冠。体型的差异……猛然间遍体生寒,血液似乎都冻结住了,努力抑制住心跳的过快,楼映臣发现他将事情想到了一个极其不妙的方面,抬头看狼王,紧紧抿起的嘴唇,后斜的耳朵,楼映臣苦笑:"你也想到了?"
"……恩。"
问题是速度。体型巨大则移动必定会受到阻碍,如若只有半米长——那么凭空消失也许是他用极快的速度……开始攻击了。
但愿不是他们想的这样,
但愿那条蛇只是失足掉回洞里……
===============
"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了……"
"……"
赤牙疑惑地盯着逐渐逼近的青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危机是某方面的,他知道青狼厌恶,或者说是憎恨他,尽管他们之间不过是抢夺地盘而发展的敌对关系,当然,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示弱,慢慢阴冷下表情,赤牙冷笑道:"你也不过如此。"
"……"青狼愣了下,"什么意思?"
"没有趁着我昏迷时候杀了我,不就是想在我醒来以后再动手吗?你以为我会向你这样的卑鄙小人求饶?"
沉默。
"——噗。"感觉对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很好玩,青狼终于还是忍不住喷笑起来。在赤牙紧盯的目光中,突然间凑近过去,嗅着他皮毛上自己舔舐后留下的味道,笑问:"那么是谁紧张的尾巴上的毛都快炸飞了?"
"你——"
"谁的爪子都抓到泥土里面去了?"
"呜呜……"赤牙的牙齿呲了起来,该死!该死该死……他极其想让眼前那笑得欠扁的脸消失,腾起身来,后腿颤了几下,竟然真的立了起来,"就算死,也容不得你这种家伙来嘲笑我!"没有谁会不怕死,但是即使是死,他也不要这头狼来侮辱他!
望着摇摇欲坠的身影,青狼收敛了笑意,了解对方骨子里的傲气,才是他没有霸王硬上弓的根本原由,天知道他有多想现在就压倒对方,然后狠狠地疼爱他,让他在自己怀里痛苦哀求……那应该是多么的销(河蟹)魂,只是,然后呢?因为一时的激(河蟹)情而丧失宝贵的东西,他是不会做的。思忖片刻,硬生生压下心底那股躁动,青狼绕着赤牙转了圈,然后在后者诧异的眼神中,一把咬住对方脖子,将他拖到自己怀里一同坐下。赤牙刚想要挣扎,耳朵马上被咬了一口。疼得倒吸一口气的他怒了:"你到底想怎样!"他想抬头,但是头顶上是青狼的下颌,不许动弹不许挣扎不许离开,他不明白他们两个为何要挤在一起。
明明是敌人来的。
"你这个……"——白痴!
被赤牙的挣扎不小心勾起欲(河蟹)火的青狼铁青着脸瞪着怀里的狼,偏偏后者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人真的是无法……忍受。
"他妈的真想就这么吃了你……"咬牙切齿地说道,青狼在赤牙头顶上扯了片毛就拽。赤牙皱眉,他有一种怪异的错觉,是什么还没想好,头顶的刺痛让他缩了一下,听闻到青狼的话,忍不住接到:"那就吃啊,怕你不成——"
话音未落,猛地被青狼扑倒在地。
"你说的话,自己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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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底找到了没啊~"
抱怨不已的木盘坐到地上开始用后腿蹭耳朵,忍受不了他的神经大条,浮川送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如果你很闲,就过来帮我看着这小家伙。"他说的小家伙自然是熊崽,因为楼映臣与赤牙的离开,第一保姆的宝座就光荣的继承到了他头上。
"不要,你饶了我吧……"木盘惨白了脸色,"那可是个祖宗……别让我靠近小孩子……"他相当相当讨厌小家伙,讨厌到随时忍不住想要拍死的程度。
"这样啊……"浮川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个恶劣的微笑,"希望等回到那边以后……你不要崩溃……"
"啊?"
其实熊崽很乖巧的,而真正的磨人小恶魔……应该是某只"小东西"才对。想到狼王和小东西互相恶整的画面,浮川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他不打算告诉某个单细胞生物——这样才会好玩,呼呼~
被浮川莫名的奸笑刺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木盘觉得自己以后有必要离这个家伙远一点,似乎很危险的感觉。
"找到记号了!"
远处一声狼嚎,狼群纷纷集中过去,浮川将叼在嘴里的熊崽放到地上,仔仔细细地望着数下的抓痕:"是王留下的。"
"我们要往哪里找寻?"狼群中一头狼问道。
浮川皱了下眉:"丛林深处……东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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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心跳平复,用听觉去感受敌人的存在。
这种能力是楼映臣学习攻击手段到后期时候的课程。为了防止黑暗中的突发事件,所以要模仿野兽的敏锐。人类并没有夜间透视的眼睛,而现在的状况和那时候一样,虽然眼睛能够看到景物,却看不到敌人。
如果老师知道了他的徒弟将他的技能发挥到了异界,应该会如何的表情?
楼映臣自嘲地叹气,到现在为止他和狼王也不敢说确定蛇王到底是想要攻击还是怎么样,两头狼在原地谨慎了好久,楼映臣甚至还用做杀手时候学习的东西来感知,但是未果,到处都没有蛇的气息。
"我们被放过了?"
"——也许吧。"反复找不到蛇王的攻击气息,狼王略微放松了下,转头望着楼映臣道:"先离开这里吧……总觉得不舒服。"
"也好。"
他们达成了共识转身准备离开,只是回头便吓了一跳。
就在他们对面的树上,缠绕着金色的蛇王。
气氛有一次紧张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
"你是狼族之王?"
怪异的声音从蛇王方向传来,让人后脊发寒的气魄。楼映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脑中同时意识到这条蛇能够与他们交流。狼王同样意外了一番,眉头轻微地皱了起来:"你是蛇王?"他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感觉会有让自己不愉快的话题引发出来,可惜蛇王并没有因为他的回避而转移话题,似乎是冷笑了下,蓝色信子在面前扫了几圈:"就凭你这么弱的家伙都能成为狼族之王,难不成那边的狼都死绝了?"
"你什么意思?'
这次的话却是楼映臣说的。他注意到蛇王的用词,"那边的",难不成他也是从那里被带来的?
蛇王的头往一边偏了一下,似乎是通过气味儿在分辨什么:"啊,还有一个家伙在呢……"
"……"被人无视让楼映臣一阵不爽,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躁动。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对方对手,妄动只是白痴才会有的行为。
"……不错的小家伙——嘻嘻……嘻嘻嘻……"怪异到极点的笑声刺穿了鼓膜直达大脑,让人几乎疯狂,好在那声音马上消失了,蛇王将身体从树干上绕下来一圈,探着三角形的头,又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条蛇到底在做什么?八卦吗?楼映臣越加不爽,狼王却冷静地说道:"回答的话你会让我们离开?"
"恩,当然。"如果蛇有肩膀,楼映臣觉得他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
"夫妻。"狼王回答。
楼映臣闻言却感觉肩膀上的毛刺了一下,其实……他不是很能接收"夫妻"这个词汇,尤其是在自己是"妻"的角色的时候。
"哦……"高深莫测地嬉笑,蛇王又盘了回去,"那么,为何你们要侵入我的领地?虽然你不是一个足够资格的王,但是也应该知道王的入侵也就相当于宣战了吧?"这句话的后半句转移成对狼王说的。
"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在追日的途中……误入此地。"
狼王皱眉,对于对方一再的提醒他不能被称为狼王这件事而耿耿于怀。
"追日?"
蛇王的信子唰的扫了一下,突然就哈哈狂笑起来。
"追日——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楼映臣问。
"笑什么?"语气突然间变得犀利,蛇王高高昂起了脑袋,"——没想到到现在还有相信这种谣传的白痴,你说……我要不要笑呢?"
谣传?
"啊,原来你们不知道啊——"
蛇的笑容充满了诱惑,就像是毒药一般,缓缓地……缓缓地侵入脑髓——
"其实,所谓的追日——根本,就是假的。嘻嘻……"
远处,是谁在发出阵阵嘲笑?
是谁,愚弄了世人?
================(HX)
"你……你做什么!放开……"
当被强行压倒在地的赤牙发觉他所想的"吃掉"与青狼所说的"吃掉"根本不是一回事的时候,完全错乱了阵脚,紧紧贴在一起的下腹让他感觉到灼热的异物,顿时间,大脑中有什么东西断开来。"你TMD滚开!"
"滚开?是你说的——让我'吃'的吧……"不断高涨的欲(HX)望让青狼的声音很是低哑,他急躁地在赤牙胯(HX)间摩擦着自己的分身,感觉到对方身体在接触到他后的一阵阵近似痉挛的颤抖,心里越加兴奋。情(HX)欲让他不自觉地轻微抽动腰腹,欲(HX)望前端已经开始渗出汁液,不能再等了——为什么要等下去……他拱动下肢试图将分身刺入赤牙体内,但是紧闭的穴口完全无法塞入那样巨大的东西。"呜呜……"注意到赤牙瞬间惨白的脸,青狼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一点准备工作,他低头,用粗糙的舌头不算温柔地在对方后腿的伤口上骚刮,顺着伤口走势,舔吻着毛发短少的肚腹,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过赤牙的脸。
这种表情……不安,惊慌,羞辱,每一种都让他感觉欲(HX)火焚身。
"不……你——呜呜……"脖子突然被咬住,赤牙被青狼从地上拎了起来,刚站稳,背上一重,后者就全身力气压在了他的腰上,前肢受伤的缘故,赤牙噗通一声扑倒在地,却就此变成了高举着臀部等待临幸的姿势。屈辱感顿生,他马上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青狼没有给他机会,从背脊开始,一寸一寸地开始舔咬,避开了后腿的伤口,然后狠狠咬住了他的尾巴根部。疼得一个机灵,赤牙尾巴上的毛都扎了起来,下意识竖直的尾巴让青狼马上钻了空子,嘴巴探到了尾根下面,从那隐秘的穴口开始细细舔吻。
"……唔……"
咬牙迫使自己吞下了呻吟,赤牙感觉全身一阵酥麻,腰竟然渐渐失去了力度。
"青狼……青——唔……"
因为被叫到名字而更加兴奋的青狼开始更加卖力地进攻,不光是穴口,他用爪子固定住赤牙的臀部,细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私(HX)处,隐藏在毛发中的性(HX)器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在轻微地颤动,他周围的毛有些泛白,很是……可爱的颜色。心血激荡,青狼伸出粗糙的舌头,在细嫩的器官上一点一点品茶。满意的看着他们逐渐涨大。
"滚开……滚开……"
恐惧逐渐占了上风,当赤牙感觉后肢的压力突然增大时,尾骨下也顶住了一根坚硬的灼热物体,他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不知道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安的狂吠,他期望自己的声音可以引来谁救他,但是那让他恐惧的东西却在侵入到他身体里面,不是一点一点的,就像是在牧岭劳役时候被人类用枪刺到,噗的一声就狠狠贯穿了血肉,大脑一瞬间的空白,几秒后,伤口处才传来剧烈地撕痛。
"唔……嗷嗷……唔……"赤牙疯狂地挣扎,他恐惧这种被贯穿的错觉,身体中了邪一般暴躁地扭动,他要逃离,马上逃离,撕扯着与青狼结合的地方血流如注。
"别乱动……别乱动……赤牙……牙……"青狼觉察到对方的异常,赶忙用整个身体去压制他的躁动,但是对方像是疯了一样,完全不顾伤口,他在痛,青狼知道,因为这个自尊心强过头的家伙在哭,眼泪不真实地从他眯起来的眼角沁出来,"别动……别怕,牙……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说着让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青狼的心里突然涌现出浓浓的负罪感,他感觉到自己胯(HX)间濡湿一片,也知道,那是赤牙的血。
但是犬类在交(HX)尾结束前是无法分开的。
即使赤牙在如何挣扎,他也不能摆脱现状。
用前肢牢牢抱住赤牙的躯体,青狼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温柔的话,用那种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的安慰的轻柔语气说着:"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牙,别害怕,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然后在赤牙稍微平复一点的时候,开始狠狠地抽插。
20
如果有一件事,你为之奋斗甚至到了付出生命的地步,可是突然告诉你,那件事其实根本就是个笑话,你会如何?
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狼王感觉喉咙很干涩,他张嘴想要反驳,但是发出"咳咳"的几个音节,竟再没有说出什么。而楼映臣则用怀疑的眼神扫量着蛇王,他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冲击,首先,之前听闻过别人这么说,至少心理上会有一点防备;其次……他并不是觉得回去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事情——找到狼王,那就够了,而追日是为了狼王的意志,但凡对方想要的,他会竭尽全力去协助。
"作为王,难道你不知道'追日'其实是'祭祀'吗?"蛇的声音在继续,残忍地剥落听众的意志。
"真正的王,在那一次灾难早就被全数丢弃到这个世界,为了回去,他们不得不动用了所有力量,据说……有两个王似乎是回去了……在用他们子民的血肉筑起的路途……"
日是煞神,追日——是献祭,当路途被血染红,只有真正具有王的血统的野兽才能打开那道门。
"这是你之前的王留下的传言?"察觉到狼王心智的动摇,楼映臣知道自己应该打断这次的对话,他不算有礼貌地询问,蛇王似乎习惯性的无视他,在他开口后足足两秒才歪过头,嘶嘶吐着信子。不过这次的言语也使得原本沉重的气氛被打破,至少,狼王出现了大梦初醒的表情,随后,陷入深沉的反思。
蛇没有眼皮,但是楼映臣仍旧感觉蛇王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是没有消沉的一个。"
"……你说的,是谎言吧,故事编的不错,可惜我们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继续听了。"
"故事?呵呵……"
蛇王笑得身体乱晃,连带着那一串枝杈也晃悠起来,"你还真是可爱,这确实是我上一辈的王留下来的,不过——那又如何?"
"我,始终不能相信蛇的语言。"楼映臣昂首,冷静的说道,"况且,是你自己决定放弃的,就不要找那么多的理由。"
虽然太过主观,但是楼映臣就是觉得,诱惑人堕落的蛇并不是同伴,尤其是眼前这只还怪里怪气,浑身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蛇王突然说道,这句话让楼映臣下意识蹙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算了,我也懒得和你们这群小辈计较什么了。"蛇王慢慢探下身子,轻柔地落到地上,他的行为让楼映臣和狼王同时后退了两步,再下一秒,狼王挡在了楼映臣的前面。"喂喂……"楼映臣不满,他不喜欢被像女人一样保护着,狼王纹丝不动地矗立着,尾巴却呼的缠到对方的前腿上。这个动作让某人消了音,因为第一次,狼王做出了这么可爱的……撒娇动作。
"你们的年龄加起来还没有我的一半多——小家伙们,喜不喜欢听劝阻是你们的事,反正我也懒得理睬。变天了,我们的交流会就此结束——你们,还有你们身边的家伙,赶快离开我的领地吧……我厌烦了和异类的交往。"
你觉得我们会感到很开心?楼映臣腹诽。
狼王并没有多说什么,盯着再次消失不见的蛇王之前所在的地方,转头冲岩石洞口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走吧,我们还有正事。"
话音刚落,天空淅淅沥沥降下了冰冷的雨滴。
"还真的是……逐客了呢……"
楼映臣无奈地耸肩,他不喜欢雨天,皮毛会湿漉漉的不舒服。狼王在他脸上舔了几下,说道:"往回走吧,到我上一次做记号的那里,浮川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我们先和他们汇合,然后再从长计议。"
"只能如此了。"
两头狼急速飞奔而去,很快,身影消失在了树丛里。
蛇王慢慢从洞穴爬了出来,他昂扬着头,享受着雨水的洗礼,蓝色信子吸取着空气中残留下来的两头狼的信息,良久,自言自语道:"竟然是……死物……"
岩洞,避雨。
"好了,现在没有别的事情了,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吧?"
歪头望着身后帮自己舔毛的狼王,楼映臣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并不想要侵入到狼王的隐私中,但是直觉告诉他那纠结的源头和他有关。
狼王愣了一下,舌头的动作随之慢了下来,直到楼映臣疑惑地"唔?"了一声,他才继续开始动作,其实,狼王心里更加矛盾,他不知道自己如果说出真正的担忧,会不会因此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你在不安?"见狼王似乎难以开口,楼映臣决定自己去询问。
"恩。"
"和我有关系吗?"
"——……恩。"
"你怕什么?怕我会离开?如果这样的话那你多虑了。我不——……"
狼王突然大力地将楼映臣环到怀里,他叹了口气,沉默了良久才喃喃道:"我怕你,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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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高烧了。
青狼望着怀里昏睡的赤牙,怜惜地轻轻舔着他的耳朵,控制不住的欲(HX)望唆使下,他硬是强要了他三次,明知道他身体伤痕累累……
"看来我果然不适合去爱人……"
自嘲冷笑着,青狼用鼻子去蹭赤牙的眼睛,紧闭的双眸让他有种仿佛失去了对方的惶恐,"你醒来以后,还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耳语般诉说着,青狼慢慢将赤牙的姿势调整,尽量轻柔地蹭开他紧紧夹在腿间的尾巴,开始清理对方伤口,撕裂的后庭周围的毛完全被染成了红色,他用舌头慢慢地舔舐,将毛发舔至原色,然后轻柔地靠近伤口中心,只是一下,怀里的赤牙身体便是一颤,似乎想要跳起来,青狼赶忙转身去亲吻赤牙的脖子,耳朵,爱惜地安慰,直到稍微平静下来,才再次掀开尾根,伤的很严重,呲裂着的伤口能够看到皮肤内部的血肉,周围却肿胀成紫红色,因为他喷出的气息而颤巍巍收缩的穴口不断溢出浅红色浊(HX)液。
那是他强行留在赤牙体内的痕迹。
——他是我的了。
脑中突然出现的意识,让青狼满足地笑起来,环抱紧赤牙,他更加小心翼翼地舔吻着伤口,然后将对方的头安靠在自己心脏处,感受着异样的充实,甚至觉得此刻死去都无所谓。
树洞外的淅沥声渐渐变小,一股与春季时候雨后泥土的味道截然不同的气味散发了进来,有些刺鼻,让人不快。
"牙……赤牙……"
呼唤着那个自己几乎没有叫过的名字,青狼呆呆望着那憔悴的面容,突然间想到对方应该在不久后醒来,心里却一阵发虚,现在的他害怕正视对方,如果……他醒来以后望向自己的是仇恨的目光……如果是的话……青狼觉得自己会暴走——不行,他还没有那种勇气。
即使是焦躁也小心地将情人放到地上,青狼开始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混乱的大脑让他越来越纠结,时间流逝,赤牙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醒来,青狼突然觉得很恐惧,他从喉咙发出浅浅的呼呼声,脑中猛然有了一个离开的理由。
"对了,他应该会饿了……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我应该……应该去给他找食物……"
对,找食物,现在就去,为了让他快一点好起来。
不能在这个让自己充满罪(HX)恶感的地方呆下去,青狼赶忙冲了出去,他在洞口停了一会儿,仔细地将树洞掩盖好,然后才急匆匆窜远。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对方的恨意。
他怕现在如果自己暴走的话又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离开,冷静一下……就这样……
"臭小鬼……"
等待周围没有一丝动静了,一个声音从灌木后发出,扎了一身草屑的流沙扯着嘴角冷哼,"就算你藏得再怎么隐秘,也被我找到了——嘿嘿嘿……"他得胜般跃过障碍,慢慢挤到了杂草中,然而树洞里的情景让他楞住了。
即使没有看到现场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何况空气中还有一股浓重的情(HX)欲味道。
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退却,流沙的眼底渐渐浮现了阴冷。
"混蛋……"他淡淡地说着,靠近侧卧在地上的赤牙,后者还没有苏醒,但是似乎能够感觉到有谁靠近,身体颤了一下。
伤得很重……
深深叹了一口气,流沙抑制住了血液中的暴怒,努力不让自己回忆起某些不愉快的画面,他在赤牙脖子边蹭了蹭,小心地从他腹部下方拱过去,将赤牙安置在自己背上,然后安稳地带出了洞穴。
"这下似乎就不是诱拐了——"吸了一口外面怪异的味道,流沙苦笑,"什么时候,我竟然也能英雄救美了……"
他决定不再玩闹,直接带着背上伤痕累累的家伙去找狼王,而以后的事……
也许不得不插手了。
21
爱这个字,太过沉重。
楼映臣望着狼王那负罪般的眼神,突然间感觉,自己真的有被爱着。
其实,楼映臣不敢说自己懂得什么叫爱情,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只是因为习惯而呆在狼王身边,去追日这么疯狂的举动也只是因为没事做,按照他的性格,有可能。
但是,仔细地望着狼王,他凑近过去,用额头轻轻触碰着对方:"我也不清楚。"
狼王的身体颤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可是,我们有一生的时间可以来求证这是不是爱,阵……"楼映臣发觉他很少叫狼王的名字,当这个音色从嘴中吐露出来,他看到狼王的耳朵呼扇了好几下,"别担心,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别离开我……"
"我知道。"
也许,狼王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坚强,也或者,允许自己看到他的软弱,正是他爱情的表现。楼映臣在狼王鼻子下舔了一下,笑问:"其实要担心的话,我比较应该去担心吧……我的王啊,你能够遇到的更加优秀的狼可是多得很。"
"——是啊。"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狼王点了点头,在楼映臣呆滞的目光中,轻轻咬住后者的耳朵,"可是,我只要你……"最后一句话已经充满了某种暗示,楼映臣觉得身体一个哆嗦,马上第一个念头就是制止。
他对性没有不满,但是对于被上还是有一点抵触。
"额……我们是不是该去……继续找赤牙了?"黑着脸,楼映臣仰望着亟不可待将自己压倒的家伙,后者脸一扁,愤愤地说道:"还说我遇到的多,实际情况里还是你比较花心吧——"
花心?有吗?楼映臣一阵冷汗,他又没去勾引谁,再说了——这个词是谁教给狼王的……
TMD……凭什么总是我被上——
"额……咳咳,那个——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地闯入,让进行火热的两头(一头)狼瞬间僵住,转头,洞口处浮川那笑得很是心虚的脸映入眼帘,"啊……那啥……王,我们……来了……似乎不是时候啊……哈哈……哈……"
干笑着,浮川开始诅咒推他过来做代表的无良狼群。
洞口外看不见的地方,响彻着木盘的惨叫:"啊啊啊啊,浮川你个混蛋……啊啊啊,把这只黑色的东西拿开……救命啊——"回音绕梁不绝。
不论如何,狼王这边的人手终于是聚集齐了。
"和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没有,而且,——那个,流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望了一眼浮川,狼王无奈地在心里叹气,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果然没有安分。当然这种情绪是不能在众狼面前显露的,他思忖了一下,叫到:"大家先行休息,等力气恢复了再继续搜索。"毕竟这里危险重重,若想救人,必须先有自救的能力。
"了解。""知道。"狼群一片应答,然后就地趴下,开始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喂喂,阿臣……"浮川贼头贼脑地凑到了立在洞口没有进入到狼群势力范围的楼映臣身边,"怎么不过去?"楼映臣好笑地瞪了他一眼,阿臣?这个称呼倒是稀奇,笑罢,眼底却掠过一丝惆怅,"没有必要去惹人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群狼所无意识散发出的抗拒,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只是个初次见面的陌生狼类,并不是同伴。
"额……你是不是想多了?"浮川疑惑地歪着头,仔细思考也没有想到谁对楼映臣有过不敬的态度,"你可是狼王的爱人,去他身边,理所当然吧~"他其实很喜欢看这一对儿凑在一起,当然,人家亲热的时候除外——浮川可不想被善于嫉妒的某头狼找借口整死。
"现在是特殊时期,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对了,小崽子呢?"
很久没见到熊崽,楼映臣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对方了,话音刚落,一头狼旋风般冲了过来:"就等你这句话了……这个祖宗换回来了……"定眼一看,却是那头叫木盘的狼。
熊崽对楼映臣的气味儿最是熟悉,不用别人引导就快步冲了过来,欢喜地用圆圆的小脑袋拱在楼映臣肚子底下蹭来蹭去,还不等楼映臣苦笑,屁股一痛,就被狼王拎着尾巴扯了出来,完全没有怜惜的说法,啪的一下就丢了出去。
"那也是你能靠近的地方?"狼王满脸都是不满和戒备。楼映臣一阵无语,不去理睬狼王,快步将熊崽叼了回来,刚放到地上,熊崽又钻到了他肚子下面,乌溜溜的眼睛水汪汪地瞪着狼王,还隐隐发出了类似狼类低吼时候的声音。"怎么,你还想让我丢你一次?"狼王呲牙又一次想要上前,胸口马上被楼映臣按住:"你怎么老是和小孩子生气——他们又不懂什么。"再者说了,就算懂,也不是那个意思。狼王不服气,他就是无法忍受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生物去触碰楼映臣的身体,浮川似乎再次看出了这一点,小心地,慢慢地往旁边移动了半米,保持安全距离,远离危险原体。
可是没想到下一刻熊崽却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一把搂住浮川的前腿,整个挂在上面,张嘴发出呀呀的声音,他望着楼映臣,用最最可爱的声音叫唤着:"爸……啊~"哎哎??这头熊崽学会了他们的语言?楼映臣一阵惊喜,当然,其中最大的部分是因为自己被叫做爸爸,转头望着狼王,笑得很是得意:"看吧,我儿子——"
"哼……"狼王不满地冷哼,心道,你儿子不就是我儿子?
可就在下一秒,熊崽却转向浮川,在后者的表情从微笑到疑惑到不安到抽搐的时候,甜甜地又叫了一声,虽说是童言无忌,但是他吐出来的模糊不清的词汇还是让听到的三头狼瞬间僵住了。
"啊~……妈……"
————为什么会叫一头公狼叫妈妈?楼映臣想。
—————为什么要叫浮川叫妈妈?狼王想。
——————为什么害我……小祖宗啊……浮川泪流满面地想……
=============(EG分割线)=========
就在三头管事的狼在研究谁应该是"妈妈"的时候,一头狼突然间冲了过来。
"王,木盘发现了流沙。"
"咦?!"
顿时,抛开了玩乐话题,三头狼马上转变了态度,几乎是同时开口问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在树林后方,似乎,流沙还驮着另一头狼,暂时不知道是不是要寻找的那个——"那头狼被吓了一跳,呆滞了一秒才正色地回答。
"不论如何,先去看看,九千。"狼王严肃地对眼前的狼说道,"照看队伍,我们马上回来。"说着转头望了楼映臣一眼,眼神交汇,彼此的意图昭然若示,两头狼如急速射出的箭一般飞快消失在了众狼视线中。
"你不跟过去?"叫做九千的狼疑惑地望着浮川,后者安闲地将熊崽护在怀里,不时还用爪子去逗弄几下。
浮川抬头,脸上露出了和楼映臣在时所不同的笑容,稳重,成熟,而且干练。
"他们两个,足够克服一切困难。"
更何况,我被给予的任务,是看护好这个小家伙,让他们能够安心地去战斗。
"你打算就这样?"九千似乎看透了浮川心里的想法,讥笑问,"我知道你和那头灰毛狼认识的很久,但是,难道就因此打算让自己沉没?"他知道浮川的战斗力,不仅仅是怪异,而且——实效。
却见浮川笑得无比得意:"我那一身的战斗招式,就是你口中的那头灰毛狼教的哦……"他没有理睬九千闻言后的表情,起身走向队伍,似乎想起了什么,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可以不喜欢他,但是如果在我面前对他不敬,那就要小心了。"
22
"赤牙……"
"赤牙……"
遥远的地方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很急促的样子,接连不断地呼唤着,混沌的意识开始逐渐清晰,仿佛是穿越过浓浓大雾到达彼岸,但是,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的迷茫中摇曳着诡异的影子,张牙舞爪向自己扑来,身体的痛和意识中的恐惧阻挠着他的前进,慢慢被鞭挞后退,他再次深陷迷茫,无法自拔。
"他到底怎么回事!"
即使不仔细检查伤口,楼映臣也清楚赤牙身上发生了什么,隐忍着怒火转向流沙,后者被他散发出来的煞气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下才道:"应该,是那头……青狼……"突然想到对方的怀疑,马上辩解道,"可不是我干的……我的目标可不是这个家伙——"
"臣,冷静点。"狼王靠过来,在楼映臣炸起来的颈毛上舔了舔,"流沙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先听他解释。"
是的是的,我不喜欢麻烦的面瘫家伙……流沙在心里想道。
"……其实,我明白——"叹了口气,楼映臣脸部抽搐了一下,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他仰头深吸一口气,低头时,已经变回了原来的冷静,见流沙还在用评判的眼神打量自己,镇定地说道:"刚才不好意思,我有点急躁。""哎?那个……没什么。"话音未落,流沙突然发现自己在面对前者的时候说话总是舌头打结,不自觉尴尬了一下,没有再继续开口赶忙转身离开。
"呵呵,真有威信……"狼王浅浅笑道。
瞪了他一眼,楼映臣也转身进了岩洞:"外面交给你了,不要让别的狼进来。"他现在没有心思开玩笑,狼王理解地"嗯"了一声,没有多加异议就在洞口坐定,亲自做保镖。
伤的很重,耳朵上的伤口,大腿上的咬伤,前肢的撕裂,还有……后面惨不忍睹的状况。
楼映臣想到之前青狼的威胁,眼睛慢慢眯了起来,许久未曾变化的紫色逐渐翻腾成了黑紫色,曾经杀手的他记忆里有一些不为人知晓的悔恨,最初取得成就时年少轻狂,不知收敛,而自己最好的朋友便被当成了报复的对象,绑架,威胁,伤害……于是渐渐的他主动远离了所有的人,期待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心中重要的人,即使与孤独常伴的自己会寂寞,但是效果终于还是达到了,尽管性格越来越孤僻——只是为了换取心里的不后悔。他以为自己不会再体验那种骨子里钝痛的感觉,今天却——
骨头在身体里嘎嘎作响,太阳穴一突一突地鼓动着……
"赤牙……"
楼映臣低下头,在赤牙凌乱的毛发上慢慢理顺,"我会帮你报仇的,伤害你的家伙……我不会放过的,你好好休息,不会有谁来伤害你的。"
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也许这句话真的有用,不停抽搐挣扎的肢体终于缓缓趋于安静,身陷在噩梦中的赤牙混混陷入另一重黑暗。
"哦……没想到呢,那么普通的脸下面,竟然隐藏着那么惊人的气势——不简单呢。"
流沙喃喃说道,回忆起方才的所见,有些不敢相信地呼扇着耳朵。他早就该想到,被那头黑狼思慕的情人,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只是……那张脸……和那气势……也相差太大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嘀嘀咕咕的——"突兀的声音插入,陷入沉思的流沙吓了一跳,抬头,并不意外地看到木盘转悠着从旁边的灌木里钻出来,就见他顶着一脑袋的草种碎屑,没心没肺地摇晃着脑袋。笨蛋果然没有烦恼呢……流沙无奈地望着面前的狼,很是夸张地叹了口气:"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哈?你什么意思啊——老子又不笨!"木盘呲牙,身上的草屑种子和着狼毛儿扑棱棱往下掉。
"……原来你不笨啊……第一次听说。"
"你TMD找打……"
耸耸肩,流沙发现刚才被误会的那一点郁闷已经烟消云散,原来心情不爽的时候欺负人真的可以发泄呢……他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木盘,短时间内做出了总结:果然还是欺负这个单细胞比较好玩,以后不爽的时候呢……
神经大条的木盘并没有感觉出对方的恶意,大咧咧地继续好奇地问:"啊对了,先不打架,忘了问你,那头红毛的家伙怎么了,为什么王他们都那么严肃啊?还守住洞口不让进
?"
"……"
"喂喂,告诉我啦,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你好烦啊……""啥?喂喂,你这家伙——你去哪里啊……告诉我啊……"
果然是笨蛋——唉……
为什么不见了,
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
青狼呆滞在树洞口,望着空空如也的树洞内,足足有好几分钟没有缓过神来,直到嘴里的猎物砰的一声跌落,脑中才意识到现状,他疯了一般冲出去,嚎叫不止,赤牙他受了伤,应该跑不了多远——所以,所以应该很快能找到……
树后,灌木丛,岩壁,各处的杂草丛。挨个找过,青狼感觉血管中有什么东西爆开了:没有——连气味都没有……
对了,气味。
他狠狠地在树桩前撞了几下,让疼痛抑制住情绪的失控,然后努力从树的附近找寻其他的气味,并没有浪费很大的力气,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流……沙——"
声音仿佛在剧毒中浸泡过,阴森森透着一股寒意与杀气,"……阻挠我……不可原谅……"没有再浪费时间,青狼找准方向呼的飞奔了出去,好不容易认清了自己的想要,好不容易得到了自己的所爱,他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来阻碍他。
=================
"他醒了?"
"没有。"
楼映臣踱步走出洞穴,安静地在狼王的身侧趴下,耷拉着耳朵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狼王理解地靠近过来,慢慢在他脸上舔过,无视于不远处狼群的注视,爱惜地用鼻子去和他相撞:"别担心,一切会好的……""我知道……"楼映臣叹气,眯着眼睛靠着狼王,淡淡地说道:"我打算干掉青狼。"虽说口气平淡,语气却充满了杀气,甚至连尾巴上的毛都慢慢炸开来。
"青狼?啊,那头狼啊……"狼王似乎是想了一下,好半天才无奈地说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管他们的事比较好。"
"什么叫他们的——你没看到……"不自觉声音提高了一个音节,楼映臣腾的爆了起来,他无法忍受让自己身边的人受伤害自己却无动于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对不起,可是,你不觉得……他们和我们很像?"
我们?
楼映臣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有什么相似?他觉得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狼王见状似乎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又似乎很是无奈,样子像是被打败了:"好吧好吧……我也不想再提起那时候的事情,你……——总之,那头青狼也许意识到也许没意识到……赤牙对于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
脑中什么东西砰的一声,楼映臣觉得好像被谁砸了一锤子,半响才干干地反问:"你在开玩笑?"青狼和赤牙……怎么可能——
"毕竟我有过那种迷茫,所以他的眼神……我看得出——当然,也不排除是我失误。"狼王继续靠过来亲昵地舔着楼映臣的眼睛,后者被他弄得后退了好几步:"别闹了……你的那群部下在看。"狼王果真停住,却坐下,用尾巴一把勾住楼映臣的腰:"未来到底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当然,你想要去报复我也不会有意见,只有一点——"
"什么?"
望着狼王逐渐放大的脸,楼映臣警惕地问。
却见狼王很是严肃而认真地说道:"绝对不许你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句成语……
什么时候交给他的??
就在楼映臣纠结于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见一头狼冲了过来,在距离他们五米开外的地方停住,说道:"王,那头狼正在接近。"他说的自然是青狼,就在楼映臣进入洞穴安置赤牙的时候,狼王也吩咐下去严阵以待关注周围,一旦发现青狼踪影迅速回报。
"终于来了……"楼映臣起身,并不急,身上的杀气却秒速倍增,传令的狼被那种煞气逼迫着本能地露出獠牙,同时不自觉慢慢后退了出去。狼王望着面如冰霜的爱人,深深叹了口气:"你可以很好的解决吧……"
"自然。"
"我会帮你看好这里。"
"……谢谢。"心里感动了一下,楼映臣在狼王的下巴上咬了一下,表情瞬间的温柔,转身后,立刻又是寒霜覆盖,"我马上回来。"
不论如何,他不会放过那头狼,
这是他的原则。
23
到达外面空地的时候,已经隐隐听到了远处的骚动。很多头狼聚集在两侧突兀不平的石坯上,冷眼观望。
也许是狼王并没有下达硬性规定,又或者青狼谋足了劲儿强行突破,楼映臣没有等很久便看到了张牙舞爪冲过来的青狼,后者在他前方不远处停住,身后那些追击的狼往这里瞥了一眼,就摇晃着尾巴散开到两边。
"——他在哪里"有些嘶哑的声音,青狼怒视着楼映臣,满眼都是杀意。
"管你屁事?"楼映臣冷声回答,他在尽量隐忍压抑自己的怒火,不是不想让青狼死,只是觉得简单地咬死就太便宜他了——脑海中有至少一百种方法让他后悔活过,所以,要找一种最泄恨的,又或者,挨个尝试?
"我不想和你废话,把他还给我——!"
"还?"
这个字让楼映臣脑中有什么炸开,他颈后的毛腾的炸开,身体往后一纵,呼的就扑了上去,青狼也不含糊,在楼映臣刚有动作的时候便做好了准备,两头狼迅速撕咬在一起,嚎叫声不止。
"不去帮他?"九千望着从灌木中悠闲走来的浮川,平静地问道。后者将欢喜地到处乱窜的熊崽拨弄到怀前,耸了耸肩笑问:"有那个必要?""那头青狼很强。"九千的后背抽动一下,靠近脊梁的地方有一条伤口,是去阻止青狼的时候被伤到的。浮川的鼻子嗅了嗅,叹气:"你似乎对阿臣很有意见。我不指望你去对他示好,反正他也不喜欢这些,不过我要警告你——不论如何,不要试图去惹怒他……其实,那个家伙很能忍,而一旦爆发起来……"他想起了初次见面时候那个邋遢撂倒的灰狼,还有咬杀亜貉时候对方那残忍与凶悍,"总之,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从来没有见过浮川如此严肃的表情,九千迟疑了一下,将目光重新投到战场中,那头灰狼,完全没有看出什么特别,正想到这里,却见楼映臣一个飞扑将青狼扑倒在地,右爪啪的用极强的力度拍在后者胸口,牙齿同时刺穿了对手的脖颈,青狼在危机之时将整个头部往后躲避,脖子下面险险地只有一层皮被刺穿,但是楼映臣并没有松口,合拢牙齿往上撕扯,连带着青狼整个身体被甩起来,牙齿的锋利将皮肉割开,带着一溜儿的血花,迸溅在空气中。顿时,战斗变得血腥,但是两头狼马上分开,似乎是作战默认地告一段落。
观看场中,楼映臣的前肢上有好几道不同程度的咬伤,而青狼已经浑身是血,尤其是脖子下方,撕扯开的皮肉外翻着,不断有殷红的血液滴落到地上,他的胸口同样被划开很深的几条伤痕,状况惨不忍睹。
"还敢继续?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楼映臣冷淡地磨着爪子,很久没有这样发泄,他觉得骨子里似乎有什么被唤醒。
"呼……呼……"
青狼不答,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说话的余地,他的眼神却不曾改变,阴冷,狠辣,诅咒般瞪着楼映臣。无视于脚下那滩血迹,青狼暴躁地刨动爪子,企图找机会反击,就在这时候,狼王突然出现,似乎对现场的惨状有些意外,停顿了下才道:"那头狼醒了,臣……他要见你。"
"……"
楼映臣皱眉,有些不悦被打断,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病人是最重要的,瞪了青狼一眼,他还没等开口,就见眼前一阵青色的风,身体突然被撞开到一边,原本虚弱的青狼竟然突然变得强势,望着青狼跃过狼王直奔洞口,楼映臣焦躁地赶过去,狼王却横着挡在前面,平静地说道:"臣,让他们……"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楼映臣根本不想听什么,被阻隔的愤怒瞬间爆发的狼王身上,后者还没回神,他又冷冷地呲牙:"如果赤牙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话音未落,人便直冲向山洞。
"……王……"
见气氛不对,浮川快步跑过来,担心地望着狼王,他从来没见过这两头狼吵架,现在……是怎么了?
那个赤牙不过是个跟班吧……
狼王没有接话,望着洞口内黑幽幽的一片,神情莫名悲怆。
你从来都不说自己的心事——
而如今的表现是否可以说明……其实你心里是恨着我……
小心地支撑起身躯,赤牙努力想要做出一副身体好很多的样子,感觉身体干净很多,他觉得心理上舒坦不少,不想在楼映臣面前一种很污秽的样子,听闻到洞口外面仓促的脚步声,他努力做出笑脸,像以往一样打招呼:"老大……好久不……"
出现的身影让他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下一秒,后腿的力气突然被抽空似的消失,他砰的顿坐下,惨白着脸瞪着青狼。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老大去哪里了……
没有注意到自己浑身的颤抖,赤牙直愣愣盯着立在洞口的青狼,终于,喉咙里发出疯狂的嚎叫,明知道即使如此也无济于事,但是无法抑制住如此,仿佛叫声可以驱赶对方,青狼呆滞在洞口,明明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但是真的看到时候,心脏还是忍不住一阵阵抽痛,他觉得脚很僵硬,就像变成了石头,无法移动,也不敢移动。在发现赤牙失踪以后,他只想将他抢回来,在与楼映臣打斗的时候,他想着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赤牙,但是现在……他不敢靠近,他怕自己的任何动作都会刺激到对方。
就在他呆怔的这个时候楼映臣已经冲了进去,快速在赤牙身边贴近,然后用脖颈不断地蹭着对方的身体:"赤牙,赤牙,别担心,我来了,别担心……"也许是安慰真的有效,赤牙果真慢慢安静下来,呜呜叫着,前肢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慢慢滑倒在地上。
"老……大……"
"恩,我在,没关系,我不会让他靠近你的——"
"……老大……"
"我在,不会丢下你的。"
赤牙的眼神呆滞了片刻,许是因为吠叫消耗了过多的体力,终于忍不住歪下头,再次陷入昏迷。
楼映臣轻轻地将他放倒,确定当前的姿势不会压到伤口后才转身,满脸杀气地面对着青狼:"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进入的地方。"青狼没有反驳什么,眼神贪恋地盯着赤牙的睡脸,那是在他身边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安心。
良久的沉默,直到楼映臣忍不住想要主动出击的时候,青狼却道:"他是我的,绝对——"一句话没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干脆利落的不像之前的他。
"……"担心青狼有什么阴谋,楼映臣没有离开山洞,安静地坐在赤牙身侧,考虑了很多事情。
入夜,再没有什么骚动。
楼映臣观察四周确定青狼不再出现以后,才漫步出了山洞,迎面看到趴在洞口外的狼王,停住脚步,没有迎上去。
"你的伤要不要紧。"
狼王先开口,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有一点宠溺。
叹了口气,楼映臣无奈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抑制负面情绪,他直直地走过狼王,头也不回地说道,"这几天,我想先安静一下。"也许是迁怒,也许不是,总之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其中一个就是狼王。
"……就为了一头狼,你想这样对我?"狼王豁然起身,脸色已经开始不悦。
楼映臣不答,他没有心情像个孩子似的为了这种事情吵架,他不喜欢吵闹,"我不想解释什么。"因为很烦。刚说完,后背一重,竟是狼王扑了上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会允许你这样的说辞,这样的离开?!"
"——那你会如何?强(HX)奸我?"
楼映臣的声音很平静,却让狼王瞬间冻结,果然……是因为——
"我并不想对你之前的行为追究什么,也不敢说我不爱你,但是现在——我只想自己安静一下。"
望着楼映臣慢慢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狼王心里万般话语,终于还是化作了一声哀叹。
24
"你们……真的吵架了?"
见楼映臣没有否认,浮川莫名觉得后脑勺凉飕飕一片,"不会吧……"这么两座冰山竟然能吵架,那也太……
"不算。"楼映臣面无表情地将爪子上的指甲缩起来,小心地将叼着自己尾巴撕扯的熊崽拨弄到怀里,"心情有点不爽而已。小家伙我先带走了。"没有理会浮川的欲言又止,他径自离开。
"啊……哦……"
浮川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有些跟上事情的发展,望着楼映臣叼起熊崽转身离去的背影,想了半天决定去狼王那里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其实他不是热心,只是因为——现在的气氛真的是让人无法忍受。
"你要去哪里?"一直呆在不远处的流沙见浮川纠结的样子,探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去找王,看看能不能……"
"……什么时候你变得和木盘一样的脑子了?"
"喂喂,你什么意思!对我有意见啊!"无精打采趴在地上的木盘闻言猛地炸毛般跳了起来。流沙却无视他的存在,冷静地对浮川道,"他们现在的状况确实是分开一下比较好,又不会有什么大事,与其去找某一个聊天,还不如加强周围的防御,这里可不是很安全的地方。"
"——好吧,我了解。"
思忖了片刻,浮川无奈地耸肩,想来也确实是自己太冒失,他转身往相反的地方走去,跃过灌木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道:"为什么你的口气听起来像是比我还了解王和阿臣之间发生的故事啊?"
流沙白去一眼,没回答,靠近张牙舞爪示威的木盘,扬起爪子拍在后者脑袋上。
"你该去巡视了。"
"干嘛打我!——流沙你TMD就是针对我是不是!!"
望着两头实力悬殊而闹腾在一起的狼,浮川疑惑地歪了下脑袋,突然想明白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这样啊……"他用格外怜悯的眼神望着被流沙一只爪子按在地上乱划爪子的木盘,"可怜的小家伙,唉……"
"你该走了——"流沙意识到浮川那不怀好意的眼神,顿时脸色变得难看。后者呲牙做了个鬼脸,蹭蹭跳跃消失在了丛林中。
一夜无事,清晨,丛林里起了一层淡淡白雾。
楼映臣叼着熊崽回到了山洞区域,不出所料,狼王守护在洞口附近。两头狼互相望着,视线交错两秒钟,却默契的分开,没有打招呼,楼映臣进入了山洞,而狼王转身离开了这里。
赤牙还没有醒来,不过神情安稳了很多。
将熊崽放到旁边的空地,楼映臣细细地帮他将身体上的伤口又清理了一遍,这才趴卧下,他昨晚没睡好,想了太多的东西,所以有些倦意,刚想要小憩,就听到洞口传来脚步声,耳朵晃动了一下,警惕性随着声音的增大而放下,是狼王。
"已经探明了前面的路程,并不好走,你看,要在这里修顿多久?"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与以往不同。楼映臣却不在乎,思考了小片刻,严肃地回答:"至少三天,如果我没猜错这里是这附近比较安全的地方了,以后的环境会更加恶劣,先让全员整顿,三天后,我们就出发。"
"……那小子的伤——"
狼王犹豫了下。
楼映臣转头,望着赤牙不自觉呼扇的耳朵:"放心,他很坚强的。"
"我明白了。"
狼王说着转身离开,完全不拖泥带水。
楼映臣望着那背影,心里有一丝的怅惘,却开口:"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想必这家伙在自己给他舔毛的时候就醒了吧……赤牙发现自己的伪装被识破,红着脸睁眼,踌躇着往后退了一步:"老大……我……"
"别扭扭捏捏的,有话就说。"
"老大……那个……我是不是耽误大事了?"
叹气,楼映臣用脖子在赤牙头顶摩擦了几下:"别想太多,你不该有任何自责的心理。"言辞一出,就觉得赤牙身体轻轻颤了一下,楼映臣并不想多加安慰什么,起身说道:"三天的时间,赶快把身体恢复过来,我知道很困难,但是这是现在仅有的空闲了。还有,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但是如果需要我,绝对要告诉我,这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义务。"
"我明白。"赤牙平静地回答,眼睛深处却燃烧着一股暗藏的暴戾。
谢谢老大,那个家伙……我会亲自解决。
事实证明狼的恢复力确实让楼映臣这个"半吊子"吃惊,只不过两天,赤牙已经在洞口外的灌木丛中练习冲刺。
"喂喂……赤牙,你别逞强啊……"楼映臣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性格现在已经完全发展向了诡异的方向,就是是一个无时无刻不为自己孩子操心的父亲,每天都在担心各种突发事件。
赤牙从对面跃过来,神色倒是还算正常:"老大,放心吧,我没事。"
"——"算了,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楼映臣决定去办正事,找到狼王并不困难,似乎这个想法刚出现,穿过灌木,就见到了对方的身影。
"……"
"……"
依旧是对望,狼王先是开口:"冷战结束?"楼映臣耸肩,叹气道:"毕竟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这算什么回答?狼王郁闷地皱眉,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爱人,后天就要开始征途,他可不想一直等到回去再泻火——那很伤身的……
"我更关心你什么时候回来睡。"没有遮掩,狼王很直接地说道,"这里的气温让身体的时差发生了变动,似乎最近有发(HX)情期到来的迹象……我可不允许你去找别人!"
"……"楼映臣挑眉,脸色平津地转头望向跟着过来带熊崽的浮川以及另外几头不认识的狼,不意外看到几张红透了的脸,正要训斥,脑中忽然间闪过一丝灵感,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说……这里的气温会影响体内时差?"他来回踱步走了两圈,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那个……"浮川苦笑,他怕了这两个家伙了,该说他们开放呢还是神经大条?总之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保不准他们以后会被狼王"灭口",或者直接受刺激而亡,两种都不是很好的下场,于是他继续说道,"我先带小家伙去散散心了……那个,我们先离开了,你们继续聊——"
可惜楼映臣并没有在意他们的举动,严肃甚至说是狰狞着脸,对狼王说道:"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跟我来调查一下,必须赶快搞清楚——"
"了解。"狼王没有任何异议,语音刚落楼映臣已经冲了出去,他自然是紧随其后,两头狼的影子迅速消失,留下一群狼在原地,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叫阿……臣的……他搞什么?"一头狼疑惑地问,先前看到了对方的作战方式,对其改观了不少,不过他还不习惯叫楼映臣的全名,浮川将熊崽拖回来,神情忧虑地回答:"阿臣一定有什么发现,虽然现在没办法确定……先去通知大家做好应付突发事件的准备。"
"……好吧。"
没有谁有意见,狼群立刻散开。
调查的结果是,众狼当天夜里就开始转移。
周边的环境逐渐由丛林转到了草地,继而又变成了岩石林立的石林。
"这些地方有蝙蝠,要小心。"吃过大亏的流沙愤愤地咬牙,苦于陷害他的家伙不在面前,也不好找谁去发火,只惹得木盘难得聪明一次跑到了队伍的前面,躲他躲得远远的。
小心翼翼在洞口探了探头,里面黝黑一片,深邃不见底,楼映臣往里稍微走了几步,约莫半分钟后出来,道:"有风,新鲜的,而且没有异样的味道,可以进入。"也就是应该没有蝙蝠之类的群居型攻击生物。一般来说聚集了那种野兽的洞里面会有腐臭,不过这里很干净的感觉。一群狼挨个进入,每一只在步入黑暗的时候都会学着楼映臣的样子闻一闻,狼的鼻子很灵敏,确定如前所说,狼群这才走的安心,也越加对楼映臣的经验感到诧异。
"啊,对了,为什么突然间转移啊?不是说要三天吗?"木盘好奇地问,他神经大条,并不在乎楼映臣与狼王有什么关系,凑在对方身边甩动尾巴,楼映臣在心里叹气,有些沉闷地说道:"这里的地下有某些物质,会……影响生物的……身体,加快生长速度,紊乱体内的时间。"他能怎么解释呢?对一头不知化学为何物的狼,说地下有不知名物质的辐射,会影响人体以及植物的新陈代谢?
"那又如何?不过是加速了长大啊~"
"……"那也同样容易引发很多病变,就例如癌症——但是这里有癌症吗?有吗?鬼知道——楼映臣纠结着,却听狼王平静地开口道:"会让我们更容易患'狼热',你想试试?"
狼群突然一阵骚动,楼映臣不解,不过没打算在这里时候询问,自己套用解释就当狼热是癌症了。
"总之,越快离开越好,这里有利有弊,好处是伤口会比以往更加快速的复原,坏处是死亡随时降临,所以,下面的目的就是找到出口,到地面上去。"
25
岩洞里很黑,即使是狼的眼睛也有一小段时间的不适应。
"小心一些,不要走散。"狼王在领头的位置吼了一句,楼映臣分辨着声音凑过去,用头在对方腰上撞了一下:"有多大把握找到出路?"地下并不是一条路直通南北,看两侧的样子似乎是有很多通往不同方向的隧道。狼王的身体僵硬了一秒,叹气,转过头来凑近楼映臣,低声道:"别挑逗我……你知道我忍得很辛苦……"后者尴尬了一下,窘迫地扯开嘴角:"你不是吧……大白天发什么情——"
"咳咳……恩……"
紧随其后护航的浮川无语地咳嗽几下,将头转向一边。
楼映臣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不小,汗然地往后看了看,狼群并没有什么骚动,他身后的赤牙连表情都没变化一下。
"头儿,我们知道你们感情好,不过别再让我们嫉妒了好吧……"狼群中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我老婆还在'那边'等我回去呢——"
"是啊,我老婆也是,都不知道是不是平安……"这个话题一出来,气氛突然间变得沉重起来,倒是浮川往后吼了一句:"旬舟,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有孩子了吧?"
"啊,一个女儿,很壮实的小母狼,哈哈……有一只耳朵还是白尖儿的~""耶?你有女儿了?""嫉妒啊?嘿嘿……" "没看出来~"
气氛又变得暂时活跃起来。
"浮川很有能力。"
楼映臣笑道,狼王点头,深有感触地叹气道:"最初没发现,不过他真的很……能干,只可惜,拒绝投奔到我的旗下。"
"哎?"楼映臣愕然,脑中却在同一时间给出了答案,"是因为风起——啊……"也不知道他和雷落怎么样了,还有小东西,还有……在那边有太多的牵挂,所以他们必须回去,没有退路。
安全地通过了一条隧道,狼群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岩洞,顶端有很多缝隙,所以光线竟是很好,然后让他们难办的是,眼前出现了两个分支,就像是走迷宫,终于迎来了第一次选择。
木盘凑到两个岩洞里分辨嗅嗅,学着楼映臣之前做过的动作一拧眉头:"往左边走吧~"
"哦。"流沙靠近过来,也没有什么刻意的动作,"走右边。"直接干脆地进入到右边的洞口。"喂喂,你成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木盘暴走,却见狼王面无表情地也步入右边,后面紧随着一串的狼。
"你们这群家伙……"
"……其实,分辨道路并不是只看通风程度的……你还要多加学习——"浮川叹气,路过木盘的时候好心地给他解释,还没说完,身后一阵压迫感,回头,就见流沙立在身后:"你跟上大部队吧,我和这家伙断后。""……"没办法……能说什么呢?浮川点头,快步跟了上去。木盘瞪了流沙一眼:"切,谁愿意和你一起走。"刚跑出去两步,就被流沙横身挡住:'前面有危险,就你那水平——给我老实呆着。"有危险?那为什么不走另一边啊?"木盘总算正色起来,流沙一脸冷峻地目视前方,道:"因为那边是死路,这边虽然有危险,却是活路。""——为什么啊?怎么分辨的?"好奇宝宝继续发问。
流沙鄙视地瞥了对方一眼:"就算我解释了,你这种智商也听不懂。"
"……(怒)。"
脚下的岩石逐渐变得湿润起来,狼的脚掌对地面湿度很是敏感,楼映臣有些不适应地甩了甩前爪,望了一眼因为乱跑已经被浮川叼在嘴里的熊崽,突然停住了脚步:"好像有什么声音……"
狼群现在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全员停住了前进,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原本很是寂静的山洞里逐渐出现了不和谐的音色。
噗沙沙……噗沙沙……
"那是什么?"不少狼的颈毛已经不自觉竖了起来,在这样的地方听到这样的声音,确实让人毛骨悚然,狼王用身躯将身后的队伍遮挡住大部分,沉稳地下令:"全员戒备,准备战斗——"话音刚落,就听闻嘈杂的声音越加响亮,回荡在并不宽广的洞穴内,产生一种甚是诡异的回声效果。
"该死的是蝙蝠——"
队伍后面的流沙怒吼了一声,几乎同时,狼王叫到:"跟上我,冲刺——"蝙蝠在山洞中绝对不会是少数,若是停留下来挨着个咬死那是不现实的,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早早的离开他们的势力范围,逃出生天。
狼群开始飞奔,交错的脚步声和迎面飞来的蝙蝠拍打翅膀的声音逐渐混合起来,就见眼前黑暗中突然涌现出无数红色红点,扑腾晃动着,坠落着扑了过来。一时间,狼群内部一片哀号惨叫,这种蝙蝠一旦趴到身体上就开始将翅膀贴在两侧,翅膀顶端的勾爪刺到皮肤里面,牙齿一咬就开始吸血,奔跑出去五十多米,就由狼忍不住开始暴跳着反击,空气中开始弥漫着血腥味儿,楼映臣撕扯掉浮川背上的两只蝙蝠,护着赤牙吼了一声:"别回头,赶快冲出去——"就回身扎到了混乱的狼群中,狼王很早就在那里了,每一次扑咬都会抓死至少两只蝙蝠,地面上踩下去也已经是噗叽噗叽的声音,蝙蝠的尸体被踩烂,完全不成形状。忍着恶心没有低头,楼映臣迅速靠近狼王,帮他拍落背上的一层吸血者,趁着空挡叫:"不要停留,我们赶快出去——!蝙蝠太多了!"背后一阵刺痛,又是一只落在了上面。
拎着熊崽战斗力大大下降的浮川与赤牙两头狼飞速地冲刺,顾不得身上已经贴了一层的"黑皮",两头狼按照楼映臣的命令死命地蹬踩着四肢,第一条隧道并不很漫长,他们冲了约有五分钟就已经感觉周围轻松了不少,不是自己的势力范围蝙蝠一般不会乱飞,所以在隧道中没有蝙蝠袭击过来的时候两头狼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你还好吧?'
松嘴让熊崽落在地上,浮川喘着粗气问。
赤牙点点头,却不回应,转着头四下打量周围环境,和前面的漆黑不同,这里隐隐有一种蓝色反光,空气很湿润,似乎有水源。浮川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呼~"了一声,又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追上来。"
"——应该很快。"赤牙终于开口。"恩,应该会吧,毕竟那里的高手还是很多的,你担心阿臣吗?"
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望着浮川,赤牙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着距离,停顿了半秒:"他自然是没有问题——"那头狼,很强,比自己所知道的更强。正想到这里,就听到身后方向嘈杂的声音,狼群全员冲了过来。
"啊——我受不了了……好痛好痛……"老远就听到木盘的大嗓门,探看,果然他背上还趴着一层的黑皮,因为吃痛他不停地转过头去撕咬,但是后背的位置让他很是为难,一头狼想要过来帮忙,被流沙不着痕迹地挡了一下,自己却先靠了过来::"笨蛋也会疼?"嘴上说着一套,却很利落地将对方背上的蝙蝠脑袋咬碎,扯下来。木盘大刺刺地甩了甩脑袋,长长舒了一口气,扑通一声趴到地上:"好可怕的鸟儿呢……竟然会吸血——额……这旅途里果然竟是怪事~""——那是蝙蝠,随处都有的东西。"流沙吐槽,不屑地踩着木盘的腿过去,慢悠悠地前往队伍前方,对身后的暴吼充耳不闻。
"怎么了?"
"这里似乎,有点奇怪?"
楼映臣仔细地在空气中嗅动鼻子,他闻不出什么,但是神经的紧绷告诉他周围绝对有危险的存在,好一会儿他放弃,转向狼王问道:"战,有什么眉目?"后者同样一脸严肃,不光是空气中,连脚下的泥土都没有放过:"很淡的……味道,我也分辨不出是什么。"
"哎?不会说……还有东西吧……"
某些狼的脑袋大了。
"全部起来——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狼王喝道,果然将狼群马上抖擞着精神跳起来,稍微整顿了一下队伍,并没有狼拉下,全员稍作休息后继续前进。洞穴里的道路渐渐开始往上升高,转过几块挡路的巨岩,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石室,如果只是这样楼映臣自然不会惊讶,可关键是——石室的石壁上,不知道是镶嵌进去的还是从里面生长出来的——尽是晶莹剔透的晶体。瞬间,脑中回忆起小猛犵带自己去过的那个岩洞,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楼映臣觉得血液的流动速度猛地提高,刚想要对狼王说什么,望见对方一脸倦意与严肃,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现在,不是时机,况且只是相似的东西,没有任何证明可以说它们是有什么联系的——最残忍的事情是给予一个人希望,然后再打碎它。所以……在没有十足把握前,还是守口如瓶比较好。
做好了决定,楼映臣靠近到狼王身侧,在他背后的伤口上舔了几下,后者回头,眼神温和:"怎么了?"
"没什么。"
楼映臣笑道,"只是觉得,这里很让我……吃惊——"
狼王的耳朵呼扇了几下:"我以为,你又会说出什么让我吃惊的话。""哎?""因为你总是让我惊奇……"不知道算不算是情话的台词还没说完,就听到流沙暴吼了一句:"小心!"众狼转头,就见那绚丽的晶石后面,慢慢地升起一团灰色与黑色纠缠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不知道谁问,但是没有人能回答。
26
吱吱……咔……
一声清脆的响声,晶体在众狼的注视下断成了两截。
然后——重归平静。
静默了很久,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狼群开始骚动,"额,似乎是多心了吧……"浮川抽了抽嘴角,对大家一惊一乍的全民皆兵态度有些不适应,楼映臣与狼王对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往前方前进,虽然觉得石头会无缘无故裂开很奇怪但是也没有继续追究,奇怪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谁知道那些石头是不是喜欢断着玩儿。
狼群恢复了不久前的气氛,却只有流沙皱着眉头疑心重重,闷着头往前走,连什么时候追到队伍中间都不知道。守在楼映臣身后的木盘无意间往后看的时候注意到他的失态,主动放慢速度,然后与流沙并排着前进,只不过前者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变化,眼神飘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喂,你干嘛啊——"木盘凑过来,歪着头往他身侧轻微撞击,"怎么跟老婆跟人跑了似的。"
——"……如果不会找比喻那就闭嘴。"流沙心情不爽地低声喝道,回神是回神了,心里的不安却在慢慢侵蚀扩大,他从沙漠中出来,对于那沙海里的事情更加熟悉一些,想到了几种可能让石头无故断裂的原因……但是——这里不是沙漠,甚至气候温度都不一样,所以他只好告诫自己别多心,应该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
可是石头会无故断开吗?
自然是——不会。
就在狼群几乎都走出岩窟的时候,流沙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惨叫,下意识回头,就见走在队伍后面的一头狼下半身竟然消失——不,不是消失,是陷到了沙子里,他身后的两头狼惊慌失措地望着同伴的突然遭遇,呆滞在当场。沙子下面……有东西!流沙头脑中第一个想法是为什么会这样,第二个想法就是阻止别的狼靠近,只是他的行为相对于思想还是慢了一拍,"别过去!"这三个字刚喊出口,靠近出事地点的几头狼已经冲了过去,心脏一紧,流沙只来得及将从自己身旁冲出去的木盘狠狠咬住脖颈拽回来,对方下意识挣扎着:"你做什么!我要去——""你TM的闭嘴!!"比木盘的声音更大,流沙让所有刚想要有意见或者行动的狼都停住了动作,安静只有一秒,原本冲过去想要解救同伴的几头狼身体猛地往下一沉,也都有了与遇害者相同的遭遇。他们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接着,便僵硬着身躯慢慢沉入了沙子里。而原本还是由漂亮沙子汇聚成的地方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凹陷,像是漏斗一样,沙子慢慢旋转下沉,吞噬了地面上的所有东西——甚至是断落下来的石头。不多时,重归了平静,那岩窟里的地面平整如新,完全没有任何生物存在过的迹象。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
"那……是什么……"颤抖的声音,不知道是谁发出的,所有的狼都呆滞着望着刚刚走过的那一片美丽土地,身体却慢慢开始颤抖,冷汗从身体深处渗出来,楼映臣觉得喉咙很堵,喃喃地开口:"流……沙……"说出两个字,却再没有下文。
最先回神的依旧是流沙,压抑着心里的刺痛咬了咬牙,听闻到有谁叫他的名字,耳朵晃了下就转头,疑惑地盯着楼映臣,想问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楼映臣半响回神,忙道:"啊,我说的是刚才那沙子陷阱的名字——在我的……家乡,那种东西就叫'流沙'。"不知道是不是不爽,流沙挑了下眉毛:"你知道这东西?""……知道一点,沙子下面有东西吧……"楼映臣苦思冥想也记不起来动物世界里播放的流沙下面是什么,他不常看电视,也没怎么接手过沙漠里的任务,只是隐约想到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说是一种蜘蛛,他不敢确定,所以只好模糊地说成"东西"。流沙别有深意地望来一眼,点点头,给狼群解释道:"下面有一种叫'匣蛰'的东西,个头不算大,但是有毒,我们最好赶快离开,虽然那东西一般不会离开自己的老窝,但是如果饿急了也许会冲上来……"
"可是,那几头狼……"有一头狼急切地说道,话还没说完就被流沙打断:"放弃吧。"严肃地表情让其他狼都意识到事情已经发展到完全无法拯救的地步,"我说过了那东西有毒,虽然和沙漠里的那群似乎略有不同,但是我保证你想要报仇是没可能的,除非我们所有的狼都耗费上生命挨个去咬一口才可能弄死一只。"转身,背对着众狼的流沙显得有些冷酷,"你会做吗?我……不会。"
是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怎么可以在这里死去……
这——不是逃避……
队伍恢复了前进,谁都没有说话的心情,连神经大条的木盘都默默跟在流沙身后,一言不发地走着。只是隧道里的危险比他们料想的要多得多,经过碎石的时候发现了足有拳头大小的蝎子,好不容易摆脱了又发现了横搁在面前的地下河——大概算是地下吧,万幸的是水并不深,只是水中的东西——那浑身长着刺的水蛭似的软体动物,以及脸上凹凸不平一点都不像鱼的肉食性水生动物……楼映臣等一行人狼狈不堪地被追逐狩猎着,除了逃跑逃跑还是逃跑,他们没有更好的方法,这次的遭遇连狼王都束手无策。
"我……好饿……"
地下没有充足的光线,所以对时间的
概念很模糊。战斗以及神经的高度紧张急速消耗着所有狼的体力,终于,第一个叫饿的狼刚开口,全员的肚子一齐高唱空城计。浮川将叼着的熊崽放下,看着他委靡不振的样子,无奈地望向楼映臣:"小家伙早就饿了,看,都没精神了……"
"——食物确实是很严重的问题啊……"狼王小心地打量周围,终究是没敢坐下来,他原地踩踏了几下,转而望向了流沙,"流沙,你有什么主意吗?"在与楼映臣汇合前流沙就是他的'军师',所以有事情狼王都会找他来商量研讨。流沙摇摇头,他知道的不少,但是不是万能的,这一摇头,却让队伍陷入了灰色的绝望。
战斗什么时候是尽头,只怕还没走出隧道,他们先饿死在里面——
"……猎物……和食物?"
楼映臣突然冒出来一句,见吸引了众狼的注意力,又继续问道,"这隧道里隐藏着的那些野兽……只要是没有毒,都可以吃吧……"
"……额……也许吧——"
流沙觉得思维莫名停顿了一下,狩猎方与被狩猎的一方调换位置?这种说法虽然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大都是出现在其他的物种身上。在这种情况下提出来就是感觉很奇怪,外面的世界狼也算是食物链的顶端一员,所以很少有吃狼的天敌存在,这个言论让流沙觉得有些莫名的危机感,甚至比这隧道里可以吃狼的野兽的存在更……纠结。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猎杀那些攻击我们的……东西?"有一头不知道名字的狼问,表情也是很怪异。
"为什么不可以?"楼映臣反问,"也许会很难吃吧……但总比饿死好——"
说的有道理,但是还是觉得有点……
脑子里……到底都是什么啊……狼王用脑袋轻轻摩擦了一下楼映臣的头,迎着后者疑惑地眼神无奈地叹气道:"只能这样了,除了那些生物可以吃,我们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同样的,他也与流沙有了相同的别扭。虽然这个办法真的是唯一有效的方法。
"对啊对啊,总不能吃石头吧~"木盘赶忙支持首领,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是这句话引来流沙一个白眼,再一次被鄙视了。
几分钟以内狼群打达成了共识,首先,一起猎杀前来攻击的家伙,其次,平均分配,最后——自然是填饱肚子。而队伍也被楼映臣指使着分成了三批,有经验的一群在遇到猎物的时候作为主力攻击猎物,最强壮的一群来截断连续出现的敌人,负伤的和年老的负责清理战场,迅速将食物拖到安全地带集中。不得恋战,一旦得到足够大家果腹的食物,马上撤退,以防发生意外状况。
"那个家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几头狼凑到了一起,眼睛瞄着楼映臣跑来跑去忙碌的身影,低声交谈。
"想法好奇怪——"
"恩,我看到了,他捕猎的动作也很奇怪,从来没见过——"
"不过王和流沙似乎都很相信他……"
"还有浮川,也似乎和他很亲近的样子……"
"喂喂喂!你们几个!"将熊崽交给赤牙看护的浮川顶着一头黑云冲过来,"还废话什么,嘀嘀咕咕的,有那闲情逸致先去帮忙!"队伍前方又一次遇到了吸血蝙蝠,那东西似乎到处都有,所以作为先头军的狼王等已经开始英勇作战,浮川因为先前在趟水的时候被水里的什么东西咬伤,现在被分配下来收集食物,心情正不爽呢,看到有聊天的家伙自然是小宇宙爆发。那几头狼慌忙散开,顾头不顾尾地冲到战场里去撕咬蝙蝠。
约莫半个小时后——
"收集了多少?"
"那,就这么多,那些东西比想象中的凶猛。"流沙叹气,又有几头狼被咬伤,不过他们总算得到了食物,大约数了下得到的蝙蝠尸体,挨着个分给饥肠辘辘的狼群。狼王怜惜地望着楼映臣撕扯开蝙蝠,将里面最柔软的内脏分给熊崽:"这东西,确定没有毒吗?"
"恩。"楼映臣点头,"你看,我们被咬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事,这些东西应该只是吸血而已,不过……真的很难吃……"蝙蝠的肉并不像是自己吃习惯了的草食性动物的肉,里面有一股怪异的味道。继续将翅膀撕扯下来咀嚼,楼映臣发现身旁的赤牙呆呆地注视着分给自己的那一只动都没动。
"怎么了,赤牙?"
"啊,没事……"赤牙恍然回神,也不矫情,张嘴将蝙蝠尸体叼在嘴里,几下就吞到了肚子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老大……我们这样,捕捉的还是很少啊,队伍里还增加了伤员,这样做,值得?"楼映臣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赞许地凑过去拍拍他的爪子,原本想拍拍肩膀但是自己的前腿被咬了,那样的动作会扯动伤口故而放弃:"会思考这么多是你的进步,不过也别太担心了,现在是还没饿到那种地步,等真的饿疯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个队伍会'进化'的。"
"……"
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别扭——赤牙想,转头望向已经伤痕累累的狼群,虽然他没有听明白什么叫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但是觉得老大说的应该就是对的。胃里有了东西确实好受了一些,他不自觉抽动了下身体,身上的伤……果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让他失神的其实不是食物的问题。
回头,望着队伍远处那片黝黑,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总觉得那里有什么,是自己很讨厌的东西——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27
"三只?……一只两只三只……三只……额……一只两只三只……"
回头望了一眼一直在嘀咕的木盘,楼映臣疑惑地问:"他在做什么啊?"虽然没有兴趣过问别人的私事,不过身后一直有一个像是复读机似的东西在念叨也是很烦的。狼王闻言才向后望了一眼,耸肩笑道:"那小子最近倒是神神道道的,谁知道他又在玩什么。""……"眨了眨眼睛没打算深究下去,楼映臣叹气,继续往前迈进。
注意到前面的对话,流沙白了一眼还没有知觉的木盘,终于看不下去,用肩膀砰的撞了过去。
"干嘛啊——"被打断的木盘不满得皱眉,眼神疑惑且带着抱怨盯着前者,流沙无奈地问道:"你又在唠叨什么——"
"啊?哦,我在想我一共吃了多少只蝙蝠了……"
"——"流沙觉得后面的答案会让自己更加无语,沉默了三四秒钟才继续问,"那为什么老是重复一二三,我记得你吃了不少了。"或者说团体杀了很多只了。却不料木盘很认真地辩解道:"对啊,我就是在数,可是——超过了三,就好难计算……"
"……"
会认真问他这个问题的我也是个白痴……流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得木盘疑惑连连,因为他的声音并不小,所以周围一圈的狼也听得清楚,低声闷笑的不乏少数,当事人倒是不在意,依旧扯着嘴笑得没心没肺。流沙不满地扫了四下一眼,直到没有谁敢出声,才凶恶地瞪着木盘,用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你TMD别给我丢人,保持安静!"
"——?"木盘不知道自己到底又是哪里得罪了流沙,带着一脸的茫然,倒是很认真地点头。
在地下,其实已经过了五天了。
总结来说,前两天狼群是很狼狈的,总是在逃走,被追杀中,人心惶惶。而后三天……也许真的是饥饿引发了体内的潜能,最初不想遇到的蝙蝠虫蝎,如今是巴不得到处都是,狼群不停地捕猎,但是食物还是很缺乏,也不知道是不是磁场的变化,自从开始吞食洞穴里的生物,那些袭击他们的东西反而少了,而现在——他们已经又有一天没有遇到任何生物。
"肚子好饿……怎么没有蝙蝠飞来飞去了啊……"
"额,现在来一群蛇我估计都会直接撕了吃。"
"好想吃肉,别说蝙蝠了,如果是之前那种沙子里的……"
"得了吧,那玩意儿有毒的好吧,你想挂在里面是吧~"
"少说两句吧,说了更饿——"
"——唉……"
嘈杂的低声讨论传到耳朵里,楼映臣忍不住轻轻嗤笑,狼王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怜爱地蹭了蹭他的头顶,脚步稳健地开头领路。"你也饿了吧……昨天就吃了两只蝙蝠而已。"楼映臣靠上去,与之并排而行。狼王轻轻叹气:"还好,其实,我有点担心前路,这里……我没有时间感,而且——"
"船到桥头自然直,别多想了。"楼映臣安慰道,突然又想到什么,往身后叫道:"浮川?"
"呜呜~"身处不远处的浮川赶忙冲了过来,也不客气地将嘴里的熊崽忽的丢到赤牙背上,问:"什么事?"
"……熊崽最近怎么样?"
"哦,小家伙……有点焉儿,不过应该没饿坏,啊啊,对了——我教会他认人了……"
"认人?"
"恩。"浮川说着献宝似的又把熊崽扯下来,眯起眼睛观察地面,确定没有虫蚁以后才放下去,紧接着用舌头舔挂熊崽的脑袋,小家伙咕嘟一下被他的舌头带了过去,一个重心不稳就平铺到地上。
"额……别耍宝,小家伙——叫一下,眼前的是谁?"
熊崽疑惑地转头望着浮川,眨巴着小眼睛,良久在浮川几乎要冒冷汗的时候才转过头去:"爸……啊……爸……"发声虽然有点不清楚不过很标准,那绝对是狼的声音,楼映臣惊讶地挑眉,前段时间小东西还说的是熊的语言,这么几天竟然就学会了他们的语言,看来除了小孩子学习语言快的这一点,浮川确实很用功地——很空闲地在上课。狼王早就停在了一边,这时候上前探过头来,将脑袋压在楼映臣肩膀处,虽然不说话,尾巴却在摇晃。
"不仅仅这样哦~嘿嘿嘿……"笑得有几分奸诈,浮川继续推蹭熊崽,"那个是谁,你叫他什么?"这次指的却是狼王,被点名的狼王舔了舔嘴唇,似乎是想表现的威严一点,脑袋立刻从楼映臣肩上拿开:"为什么还有我?"话这么说着,眼睛却在盯着熊崽。
熊崽也望着狼王,不说话,一个劲儿地耸鼻子。
"他……这是什么反应?"狼王不爽了。
浮川觉得心脏一阵一阵地受压迫,赶忙解释:"大概是……又忘记了,额……我继续教育小家伙……"
"……凭什么到我这里了就不会叫了……"虽说对孩子没什么好感,但是看到有这么一陀小东西叫自己的爱人"爸爸",到自己这里就撂担子,还是有些不爽。可是狼王否认自己的内心,别扭了半天,催促浮川:"你再试试——"
……老大……这个……不是这个问题啊……浮川觉得自己这次献宝完全就是……没事找抽,但是王命不可违,凑到熊崽旁边,扯着他脑后的皮提溜了几下又放下——这个小东西喜欢这么玩:"小家伙,叫一声,一声就好——"
赶路的狼都停下来,领头的都驻足了他们没有必要那么死命地往前冲,都不近不远地散落在四周望着这边。
熊崽抬头,半天才张嘴:"——嗷唔。"
"……""……""……"
大哥我不是让你说这个……
"不是让你叫……是称呼……称呼啊~小祖宗……"浮川欲哭无泪。
熊崽似懂非懂地盯着前方,好半天,终于还算给面子地眼睛盯上狼王,撅了下嘴:"——不……呼呼……米啊……"
"啊?不对不对,叫清楚了……乖,再试一次——"
"……妈……啊——妈——"
"……""……""……"
这次清楚了——可是也让一圈的狼石化,终于在楼映臣"噗嗤"一声笑出来以后,浮川回神,眼前已经出现了某个不爽到极点的狼的狰狞笑脸:"这就是所谓的教育成果?""额……"老大这纯属失误啊……我发誓我没教他这个词啊啊啊啊啊……
"凭什么我是'妈'!凭什么——那个小崽子……= =#"
"……"
楼映臣好笑地凑到不明所以的熊崽的面前,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了几下,这么几天的功夫,小东西似乎长个子了,以前还巴掌大不了多少,现在圆了一圈。"啊爸……爸……"零碎的声音从熊崽的嘴里传出来,眯起眼睛的小东西更像是玩具,其实在山洞里光线相当不充足,狼的眼睛也不能看的很清晰——光源太少,所以在楼映臣看过去,小东西除了一双眼睛铮亮以外,灰黑色的皮毛几乎是隐藏掉的——和狼王倒是很像。
"你可别在这里乱跑……不容易找到呢……"
"啊,对了——要不要给他取名字?"半路凑过来的流沙突然问,浮川作大梦初醒状(可以转移话题自然高兴):"对啊,也不能总是叫小家伙,小东西吧~谁来谁来?"楼映臣回忆了一下脑中与名字有关的信息,空白,于是很从容地转脸面向狼王:"你来吧。"
"为什么是我……"狼王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不过楼映臣就当是周围太黑没看见:"你也是他老爸啊~何况我不会取名字。"
"……"狼王很认真地思考,憋了半天,"流沙,你有什么好主意?"
——这种事尤其容易想到我……流沙扯了扯嘴角,谦虚地笑道:"我也取名无能,不过……一般来说名字都是家人取的吧~所以——"下文不用说了,就是说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狼王翻了个白眼,无语地转身:"我路上考虑一下。""恩,也好。"没有再让浮川照看,楼映臣叼起熊崽,晃悠着继续前进,狼王反倒是落后好几步,无奈地望着那个小电灯泡,纠结地抽搐嘴角。
队伍开始有了小小的噪音,狼群分成一个一个的小团体低声聊天,嗡嗡的声音在洞穴里回响,似乎是有一种莫名而来的轻松,楼映臣本能地察觉到一丝的奇怪,但是停下脚步仔细聆听,一无所获,多心了?他觉得是自己想太多,摇晃两下嘴里叼着的黑球儿,继续前进,
"有风——你感觉到没?"
不知道走了多久,木盘突然叫起来,其他狼一脸茫然,第二个感觉到得是楼映臣,不光是风,他还看到了遥远处的一丝光线,和隧道里的光线不同,那种刺眼——脚下的速度不自觉加快,没有来得及高兴他就直接冲了过去。狼王自然是紧随其后,狂奔了几百米,前方果真摇摇望见了出口,狼群一行顿时欢呼雀跃。
终于可以出去了——
终于可以有正常食物了——
终于不用睡觉都半惊醒状态了——!
一直沉默着的赤牙满怀心事地望着前方,他也很高兴可以找到出口,只是,他更加担忧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身体……在僵硬,就像是慢慢地变成石头,从爪子,尾巴尖端开始传来很冷很沉重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也来不及想这到底是什么,身体随着狼群的沸腾而往前冲刺,速度却是越来越慢,终于,冰冷的温度充斥了他的身体,眼睁睁望着前方那遥不可及的光,他噗通摔倒在了地上,歪着头望向前方狼群的背影,思绪缓缓陷入了黑暗。
28
就像是有冰在慢慢包围凝固,一种不同于疼痛的感觉从肢体的顶端渗入,不带侵略性的缓慢更加让人恐惧。然后,僵硬——温柔地将行动力剥夺,甚至是语言能力。赤牙倒地好一会儿才发觉并不只是自己倒下,他的前方后方,大部分甚至说全部的狼,都莫名其妙地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眼睛还可以看见,大脑还可以思考——但是身体无法行动。
一种焦躁从心底升起,他努力地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是没用,就像是意识与躯体分离,他只能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听着空气中若有若无吹过的风声。
很黑。
最初还没觉得,呆着的时间越长越发觉得身边很黑,难道是看不见了?赤牙心惊,但是他的余光可以接收到遥远一边的强光,那里的光线,越发刺眼。身边,异常安静,贴在地面上的耳朵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丝怪异声音。
唰啦……唰啦……嘶嘶……
那是……什么……
皮肤仿佛触电一样,倏地毛发从头炸到尾,寒意浸透了肌肉,渗入骨骼。赤牙甚至可以听到骨头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他的周围——存在着什么东西,即使看不见,仍旧让他本能地感觉到恐怖。
谁来……帮……
而不远处,眼望着狼群莫名倒地的楼映臣,愕然地发现,不久前还狂奔雀跃的狼群,现在只有自己还站立着。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疑惑地望着没有幸免于难的狼王,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应该采取急救措施——现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首要的目的是将他们拖出去。毕竟这里是最不安全的地带。
瞥了一眼遥在彼方的洞口,楼映臣低头,在狼王耳边轻轻说道:"等我。"然后重新叼起熊崽飞一般冲了出去,脚下的路逐渐升高地势,也变得平整了很多,冲出洞口的一刹那,猛然间撞入视线里面的彩色画面让楼映臣眯起了眼睛,外面——很平和,至少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顾不上仔细探查,楼映臣将熊崽安放在平坦柔软的草地上,舔了舔他的眼睛,说道:"在这里乖乖的,哪里都不许去,知道吗?"熊崽似懂非懂地点头,咿咿呀呀啃自己的爪子,"乖,我马上回来——"说着,楼映臣重新冲入洞穴,再一次压下来的黑暗让他本能地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但是很快恢复的视力让他在更短的时间内找到了想要找到的队伍。
不能说没有私心作祟,楼映臣越过前方五六头狼,第一个靠近的是狼王。
望着黑暗中依旧流闪着金色光芒的眸子,楼映臣叹气,也不废话,低下头来咬住狼王颈子后面的皮,顾不得先前肩膀后背上的伤口,连拖带拽地努力将对方拖走。他的力量即使是在鼎盛时期也不可能叼得起来比他还大个头的狼王,除了这个方法,无计可施。好在一路上在没有出现什么差错,花了一些时间,楼映臣将狼王拖出了洞口,和他一样,狼王的眼睛被刺激地开始分泌泪水,但是似乎眼睛不能眨动所以只好任其流淌,熊崽很乖巧地蹲在原地自己玩,望着楼映臣出来,很兴奋地"嗷唔"了一声。"看着他——"也没有多想,楼映臣对熊崽说道,然后转身又冲了进去。
狼王从开始就有知觉,也可以看到,虽然不能动弹,但是他的情况似乎比其他的狼好一点,至少,他的喉咙可以发出"呼呼"的声音,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望着楼映臣飞速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良久,不知道是不是到外面真的有效,狼王发觉自己的腿可以晃动,挣扎着爬起身来,又尝试着站立,但是关节处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不远处的熊崽好奇的望着这边,被狼王不爽地瞪了一眼,瘪瘪嘴自己继续咬脚丫。
很快,洞口处传来脚步声,楼映臣拖着浮川小跑了过来,发现狼王已经恢复了一部分感知,意外了一下。
"你……可以动了?"
狼王想说话,从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声音,然后懊恼的闭嘴了。
而楼映臣也没有那个时间去等待,急匆匆有一次冲进山洞。
浮川的情况很糟糕,背后翻起的肉上有着让人起疑的青红色小斑点。狼王仔细回忆了在山洞里最近今天的经历,并没有发现浮川身上的异常,难道说这个和他们倒下去有关系?按照先前的经验来说,应该又是虫子之类的东西吧……大概是生存在黑暗中的细小生物,所以他们没有察觉……
想到这里狼王突然间顿了一下,他的耳朵忽悠悠晃了好几下,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怎么着,喃喃说道:"为什么……臣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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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里——
赤牙听到了来来回回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他熟悉那节奏,是老大——
忽然间就觉得好想身体轻松了不少,自己都觉得意外为何会这样的信任别的狼,也许,前世他们是认识的也说不定呢……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呆,赤牙苦笑,为什么开始出现这么离奇的怪想法。难道在这里呆久了会精神失常吗?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不会觉得自己很孤单……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倾听那声音,脚步声总是在靠近一些的时候马上远去,赤牙却不急,如果他的身体可以动弹,应该还会摆动尾巴。
竟然可以这么悠闲……
只是有一点……困……
睡一下没问题吧……老大会把他救出去的……恩……没有问题……
"呜……"
突兀出现在身旁的声音让神智朦胧的赤牙意识到情况并不像自己想得那样简单,吃力地撑开眼皮,他的头贴在地面上,所以很难收集到反光,眼前一片黑暗,看不清周围,却有一双青绿色的眼睛盯住着自己,炯炯有神的……青绿色?"流
——沙?"是那个家伙?气味呢?嗅不到。感觉头脑越来越沉,赤牙慢慢紧闭双眼,最后隐隐听到有谁在耳边大吼。
有一点……吵……
"赤牙不见了——?!"
当楼映臣前前后后搜索狼群数量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喜欢跟在自己身后沉默着的狼不在。狼王已经可以开口,趴在地上沉稳地问道:"会不会还在里面?"他开始郁闷自己为什么会倒下——作为一个王,竟然没有挺过这样的考验。"我找过了……没有……怎么可能——"楼映臣焦躁地原地打转,没多时又道:"不会拉队才是,我再去找找……""还是等我能动……"话没说完,对方一阵风刮进了洞穴,消失了。
"……"对我之外的狼竟然还这么殷勤……狼王吃味地在心里腹诽,当然这样的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他叹着气趴下脑袋,遥望着那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洞口,脑中莫名就有些后怕,却意外地并不会为楼映臣的进入而担心,很奇怪的预感。这边想着,狼群那里已经陆续恢复,几头狼的对话也传了过来。
"刚才……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动不了了?"这个应该是所有狼的疑惑。
"该不会是中毒……或者其他什么吧?"说话的狼似乎意识到所谓的中毒途径一般就是指吃东西,而这个吃东西的方案是某人提出来的,偷偷望了一眼狼王,自觉地闭嘴了。
"那个……楼……额,不是也吃了,所以应该不是啦——"有几头狼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马上来肃清,不习惯叫楼映臣的名字,说了一个字就打住,终究没有叫全。
"我觉得应该是虫子之类的东西吧……对了,总觉得那里特别的黑……"
"我也有这种感觉——"
"额,腿还是没知觉呢……你怎么样了?"
……
狼王将下巴平放到厚实的草地上,眯起眼睛来专注地盯着洞口方向,他并不是很在意为什么会突然倒下,也不在意为什么臣会没事,他在乎的,是他在不在他身边。鼻子里的草香让心里的阴霾散去不少,狼王扬起嘴角,刚笑起来,脑海中却莫名出现了一句话:
就凭你这么弱的家伙都能成为狼族之王,难不成那边的狼都死绝了?
自己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算是世袭,也算是争夺,他从上一代的狼王——他的父亲那里得到了取得王位的权利,然后打败了所有的挑战者,这才成了狼族的王,现在,脑中不断回荡的声音却让他开始疑惑……那条蛇所谓的狼王,是什么样子的?
真正的狼王,是什么样子的?
29
青狼趴在草地上,歪着头望着身侧还在昏迷的赤牙,一时间有些晃神。
阳光的透射下,后者皮毛呈现出一种酒红色,似乎质地有一点硬,脖子后面的毛还刺着,延伸到后背,伤口附近结痂的缘故,毛发凝固在一起,杂七杂八地左右歪着,很显然并没有认真清理过。
没有怎么多想,他靠过去,更加贴近赤牙,然后细细地在他后腿的伤痂处轻舔,那里的毛发慢慢被濡湿滑开,又被有意地细心理顺到一旁。唇齿间多了一丝丝干涸掉的血的异味,青狼并不在意,一心一意舔舐着,似乎突然感觉到什么,他抬头,嘴上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扯,眼睛却开始专注地注视着赤牙的脸。那紧闭的眼睛轻不可见地颤了几下,突然地睁开了。
"……"
青狼"唔"了一声,心情复杂地抬起头来,想了片刻却不知道自己该在这样的情景下说什么,好一会儿沉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赤牙迷茫的眼神散却,清醒了意识后第一个反映是后退,然后呲牙。
是戒备,和敌视。
不能不说心情瞬间的阴沉,青狼抑制住内心的失落,冷静地起身:"现在能动吗?"
"……"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赤牙蹙着眉头死盯着青狼,保持好安全距离才脸色阴沉地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他用余光扫了扫周围,没有其他的狼,只有他们两个——这个认识让赤牙心里一阵胆怯,但是马上被隐藏,他恶狠狠瞪着暂时没有妄动的对方,一面观察着周围地形,一面缓慢后退。注意着他一举一动的青狼自然不可能没发觉……却不点破,反倒是询问:"你想回到你那个'老大'那里?"
这句话果然让赤牙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他眯起眼睛,脸上出现了思量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回去自然是他的期待,但是如果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是青狼,他必定要考虑这句话的含金量,以及承载后果。
"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青狼苦笑,上前一步,马上看到赤牙腾地往后跃过去,心里一滞,无奈地将本来打算继续踩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你中毒太深,根本没有时间撑到你那老大来拖你出去,所以我才把你带来这里……"
"这是哪里?"赤牙打断对方话语,冷淡地问,身体却已经处于准备攻击的紧绷。似乎是为了让他放松下来,青狼主动往自己的后方退了三步,然后坐下:"洞穴旁边的一道裂缝——不过很幸运的可以通到外面。"话音刚落就见赤牙转身离开,青狼急忙问:"你去哪里?"
"……"赤牙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如果你想从这里追上楼映臣是不可能的。"这句话总算再次吸引了赤牙的关注,青狼起身,说道,"如果不是从洞穴继续往前,就不会遇到一起,这里的地形被山脉完全划分开了——你这样走,根本无济于事。"
赤牙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这是他最近刚学会的习惯,"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青狼眼中闪过什么,但是太快没有被捉住,他依旧镇定地问:"你要回去吧,我并没有过分要求——"
"但还是有要求。"赤牙冷哼,"而我,绝对不会答应。"
从来没有如此低声下气的青狼有些忍不住,却依旧压制着内心的暴躁:"我只是想要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不要……"
"保护?不劳你挂心,离你远一点我觉得自己比较安全。"
"你——"
眼中邪焰暴增,青狼危险地眯起眼睛,血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唇角:"赤牙……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跟谁说话?"赤牙不答,感觉到情况有些失控,他慢慢将身体向后遁,刚拿回去一只腿,动作便惹怒了青狼,只觉得肩头一重,身体噗地被扑倒在地上。
"你这个不知反省的家伙……"
糟糕……
赤牙反射性的就想要去咬对方,可是就在这时候:
"不知反省的是你吧——"
一个突兀的声音闯入,青狼还没来得及想到对方是谁,身体碰地被撞了出去,翻滚了三四圈,然后重重撞在了岩石一角,肋骨断裂一般的痛楚延伸开来,他勉强爬起,咳嗽几下,扬起的嘴角透露着某种意义上的疯狂:"没想到被你找到这里——楼映臣……"
"老大……"
赤牙有点反应不过来,似乎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呆滞在当场。
护犊似的将赤牙挡在身后,楼映臣阴冷地磨着爪子:"之前放过你果然是个错误——虽然会耽误一点时间,但是我不介意就在这里解决你。"
"……哼,还真是……厉害啊。"理顺了呼气,青狼毫无紧张感地掉转过身体,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道,"假惺惺的来作好人,如果不是你一直不去救他,我怎么会出现,又怎么会把他带来这里——这一切,还不都是你引起的。"
楼映臣闻言楞了一下,沉默好片刻:"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
"没关系?"与其说是不满,倒不如说是愤慨,青狼几乎是跳起来吼道,"如果我当时没在哪里他就死了!你知不知道那山洞里到底有什么危险!你知不知道他拖着那样的身体有多大的可能会直接死在里面——什么都不想就往里走,你以为有谁可能幸免于难吗!"
洞穴里……有东西,而青狼很清楚里面东西的性质。楼映臣的大脑迅速消化出这样的信息,同时的,也有更多的内疚:对于赤牙,自己确实没有照顾好。
"就算死在那里,也不管你的事情。我的事情,
不用你操心。"赤牙显然是站在楼映臣这边,丝毫没有犹豫,他平静异常地说着,然后转身,"老大,我们走吧,不要理会这个疯子。"
"疯子……哼……"青狼冷笑,"我就是因为疯了所以才会对你这么执着!"
"——"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驳,赤牙憋红了一张脸,愣在原地。
楼映臣却冷静下来,望着青狼,不动声色地打量,看那台词的可信度。当然,青狼也在这时候了解到与其花时间打动赤牙,更加实际的是说服楼映臣,转变刚才的冷淡与不屑,他严肃地说道:"你的眼里只有那个黑狼吧,加上身边那群家伙,根本不会分出余力来照顾他——但是我可以来担任这个工作,别以为在这里受得伤好的那么迅速,其实还是会有后遗症的,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让我守着他就好。当然,是在你可以看得到的地方。"
"……你觉得你是个可以信得过的家伙?"
"哼,至少我说出去的话,我会做到。"
"……赤牙。"楼映臣思忖再三,转头望向赤牙,后者有些担忧,有些不愿。
青狼见状,知道自己只能再次退步,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到了晚上,我会消失——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那就成交。"
楼映臣没有犹豫地同意。
赤牙呆住,感觉好想自己被卖出去,慌忙问:"老大,这——"
"赤牙,你应该了解,我只想给你多一重的保护,当然,如果他有什么越轨的动作——我会亲自处理他。"
30
心情很复杂。赤牙不知所措地将目光徘徊在楼映臣与青狼之间,最后还是选择了紧跟在老大身侧,无视那个让他憎恶的存在。但是他怎么也不能明白为什么老大会这么痛快的改变主意——即使是说为了保护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怀疑老大的意图,只是……
现实还是让他动摇。
关注着赤牙的青狼眼底闪过一丝窃喜,他看到了不错的进展,首先是自己可以靠近,其次……所料不错的话赤牙会对他那亲爱的老大产生一丝的芥蒂,即使是很小……也总会在适当的时机质变。眼见着楼映臣就这么准备再次进入洞穴,他又赶忙叫道:"等一下,我去找些驱虫的药草。"当然,这个关怀并不是冲着叫住的狼去的,就见他灵巧地跃到凹凸不平的岩石另一侧,光秃秃的石缝间有几颗歪歪扭扭的半干枯小草,他不遗余力地将它们的根茎挖出来,然后叼着又冲回去。
吐到地上,青狼解释道:"这东西虽然不能解毒,但是可以驱虫,嚼在嘴里,可以避免一点虫子的叮咬。"
"……"
这个算是异界版的……驱虫蚊香?不过蚊香不是用来吃的。楼映臣干干地扯着嘴角,想到自己方才也没什么事情,示意赤牙吃掉那一小搓,后者打量了青狼一眼,皱着眉头将那东西咬在了嘴里,有些苦涩,还有些辛辣的味道。"……"眼见着赤牙的行动,青狼得意地暗自舔了舔嘴角,刚想要说什么就见楼映臣横插到他的视线中,将脸色不善的赤牙完全挡住了。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耍什么花招的话——"
"好好,我了解的……赶快走吧。"青狼挑眉,并不担心地扫了楼映臣一眼,然后率先冲到岩石缝隙里面。楼映臣在赤牙的身侧用颈侧蹭了他一下:"我希望你能理解,这样做,是现在最好的选择。"有一个似乎了解这里环境的警报,可以提高一些安全。
"……我……还是……"
"放心吧,我允许了他的看守,但是没有说过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这句话似乎勾起了赤牙的某些记忆,身体微微打了个冷颤,楼映臣平静地继续说道,"我们有类似的经历,所以我能理解你——只不过,你有你的想法,你的所有行为我也不会阻止,包括杀了他……又或者……"他并不是多心,也不相信强暴可以出现感情,但是,弱肉强食,对于强者,同等的强者也会惺惺相惜。赤牙有实力,但是比起青狼还是不及,眼下如果是青狼铁了心地来追求,那么赤牙……
想到了自己,楼映臣感到了一阵迷茫,也由此想到了狼王的担心,那到底是不是爱情……又或者单纯的对强者的崇拜——他还是无法完全区分。
"喂喂,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洞穴里面传来青狼的吼叫,楼映臣示意赤牙先进入,自己则沉默着跟在了他的身后。
相似的经历?
赤牙对于这句话心里一阵倏动,楼映臣很少提到自己以前的事情,而这个……算不算是剖心?忽然间觉得欣喜,然后欣喜过后的思考,却让他有些惘然。
老大必定是参考了自己的经历来告诫自己,也就是说……他遥望着前方脚步声传来的位置,自己和青狼?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绝对!
没有什么意外的,三头狼迅速冲出了岩洞与大部队汇合,狼王已经在洞口转悠,一见楼映臣,马上靠过去,亲昵地舔着他的脖颈。
"喂喂……"楼映臣不习惯在众人面前如此,晃了下尾巴就闪开了,熊崽一摇一晃地滚过来,口齿不清地呀呀说着谁也听不懂的狼语新词汇,马上又被浮川给叼到一边去——这小子当老师当上瘾了。
在出洞口的时候青狼放慢了速度,等到楼映臣与赤牙都出来了以后才现身,狼王倒是对他的存在并没有什么惊奇,瞥了一个有些莫名意味的眼神以后就转头顾及自己的老婆去了。赤牙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无视身后那侵略性的目光,径直走到靠近浮川的位置,找了个小角落趴下开始舔伤口。
青狼又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沉默不语地慢慢靠近过去。只不过他刚站住了赤牙就起身,然后冷淡地走到另一个角落去趴着。青狼挑了挑眉毛,不知道是坚持不懈想要靠近还是单纯觉得有趣,停顿了一下也再次靠上去。
于是修顿的狼群里就多了两头一直在走走停停转着圈子的异类。
"噗……这两个家伙,还真是般配。"狼王眯着眼睛悠闲地枕着楼映臣的前肢,时不时地伸出舌头去舔对方的毛发,楼映臣状似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笨到一块去了……"
"你不反对他们了?"狼王有些惊讶他态度的转变,却被楼映臣瞪了一眼:"我没说这样的话,只不过——如何选择,是他们当事人的事。我顶多可以给予一点……"心情有些复杂,楼映臣一时间找不到什么适当的词,然后就这么沉默了。狼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突然问:"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对不起?"
"哎?"楼映臣小小错愕了一下,不过马上想到了对方的意思,脸上燥红了一把:"都过去了,别提以前了。"
"不仅是那样……"狼王起身,用下颚磨蹭着楼映臣的头顶,"对不起,那时候……没在你身边——我很后悔……"
感觉思维突然间定格,楼映臣花了一点时间才让自己的大脑重新运转,倒是也明白了对方所说的事情,是关于与银狼决斗而没有和自己在一起的事情吧……心脏鼓出一股暖流,笑了笑,却道:"还是别说了,你——真的不适合说这样的台词。"
狼王表情小纠结了一番:"和自己的爱人,又无所谓。"
"……我该说你越来越坦率了,还是该说你越来越小孩子气了……"
入夜,精神紧绷了许久的狼群终于还是忍不住陷入了深度睡眠。狼王与楼映臣一组,浮川与九千一组分别守夜到了天亮,平安无事地准备着开始启程。
经过了第一个岩洞,后面的几个狼群也都有了经验,幸运的是随后的两个都算短距离,只花了一天半的时间,他们经过了岩石地带,再次看到了草原,以及远处绿意盎然的森林。
"……我们该不会是又走回去了吧?"
木盘四下打量,周围的景致与入洞前的很像,让他一时间产生了错觉。流沙难得没有挖苦于他:"应该是对称的地貌,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往回的弯路,应该……没有问题。"楼映臣闻言在一旁稍稍皱了眉头,他想说其实在那么长的隧道里,如果一点一点的偏差,他们走回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至少,现在不想说出来——
而且有了这种危机的并不只是自己,他望着流沙,开始在心里估量,知道这么多的他,到底是因为经历丰富,还是说……有其他什么原因?
"不论如何,走到现在我们没有退路了。"
这时候,狼王很是平静地说着,依旧在前头将步伐迈的四平八稳,楼映臣夸张地投过去一个钦佩的眼神,然后快步赶了过去。
气温,在没有谁察觉的情况里慢慢的下降。
在森林里捕捉了一通正常的食物,吃的满嘴流油的狼群才开始进行最后的冲刺,崖谷的这一边地势倒是对他们有利,似乎是曾经有过河流,碎石铺满的河道将出去的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一面大声感慨着自己的幸运,狼群雀跃地在碎石间前行,当然,让他们高兴的也包括这个河床说明他们确实是到了谷的另一边,约莫半天的功夫终于走了出去,只是,那满地的白雪让狼群恍然间想起来——其实,现在还是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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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几天的晴天,太阳虽然不火辣,但是还是让雪地表面一层结成了有些坚硬的冰粒子,一脚踩下去有簌簌的声音。楼映臣看着平整的雪地上一排排杂乱的脚印,突然间就童心大起,蹦跳着在队伍没有涉足的地方踩上一连片的印记。
"……这是玩什么?"狼王对这种行为不是很理解,不过看他那么高兴的样子也没有来扫兴。
"稍微放松一下而已。"楼映臣也发觉自己的行为有点怪异,觉得已经踩够本也就回来了,不过队伍里不乏好动者,木盘傻愣愣地冲到了雪地里,就像是一只见到了飞盘的狗,刹车的时候还不小心翻了个个儿,呛了一嘴的雪,然后是浮川,冲出去三米了才记起来熊崽在身旁,一转头就见那黑煤球儿翻滚着压出了一道不算深的轨迹延伸过来。
没有危险了,加上酒足饭饱,其实狼也是喜欢玩乐的。
有了带头的,狼群突然间就像是注入了兴奋剂一样,沸腾着扑到了雪地里,当然不是全为了踩脚印,他们的思维不像某人那样有"艺术向",三两个一堆儿打闹在一起,善意的撕咬作一团,那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玩的游戏,也是让他们生存下来的游戏。
望着那边,楼映臣反倒是沉默下来,狼王就在身后靠着,他没必要一直关注,反倒是赤牙,安安静静的蹲坐在旁边,偶尔用爪子在面前为数不多的平整雪地上印上个爪子印记,表情除了冷淡,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了。
"赤牙……要不要过去?"楼映臣起身靠了过去,身后某头狼马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为什么这种事情不找我?他用隐晦的威胁眼神投向赤牙,后者自然接收到,无奈地苦笑:"还是不要了。我……没那种心情。"楼映臣察言观色地往队伍最后同样安静地坐着的狼看去:"是因为那个家伙?"
"不是……大概是觉得……不合群吧……"
"……"
楼映臣这次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其实他觉得自己也不合群,狼王带来的那群狼自己至今没叫上名字,而且他们虽然对自己的存在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但是也没有过认同的亲昵,加上从来不会主动亲近别人,是楼映臣的保护色,所以关系还是很冷淡的。
狼王似乎从楼映臣的尴尬里看出了他的心思,没好气地说道:"那群小子其实都很敬佩你的——是你不知道而已。"
"哎?"楼映臣错愕,一脸茫然。
"他们在你不在的时候研究的都是你的话题……"就是这一点让狼王相当之……吃醋。
楼映臣瞄了瞄自顾自玩做一团的狼群,还是觉得不可信,干笑道:"你确定在别人背后研究是敬佩而不是八卦?"
"八卦?"狼王歪头,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听楼映臣大体解释了一通,又继续说:"没有到你那里亲近似乎是因为……他们觉得你会不喜欢他们靠近……之类的吧……"另一个原因自然就是有他存在,高压政策下,谁敢越雷池去和王的老婆"亲近",当然这个狼王是不会说出来的。
"……"我的磁场有这么强势吗?楼映臣自我检讨,好半天后还是觉得是性格原因,"算了,这种事……也不是强求来的。"有些人就是天生有人缘,他则是隐没的那一类。话题刚到这里,就见三头狼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小心地瞄了狼王一眼,才问:"那个,楼……映臣,可以和你战一次吗?"
这是挑衅?楼映臣新奇的挑眉,不过看对方那种样子又不像,有点疑惑地望向狼王,后者很镇定地解释:"就是短战,用你曾经说过的词……叫……什么练赛。"
……是练习赛……
"恩,好啊。"平静地点头同意,马上见到那几头狼眼中迸发出异乎常情的狂喜,这让楼映臣有一点毛骨悚然,感觉……自己不知何时被当成异样的存在。
比赛并没有拖延时间,当即打斗的狼都自觉地让开到四周,环成一个包围环,楼映臣沉稳地走到场中央,还在心里窃笑这和角斗场很像,然后之前三头狼中的一头走了进来,看起来年龄比较大,眼神锐利,但是不会让人感觉被侵犯。
"我是湖遥。"
"楼映臣。"
互报了姓名,两头狼马上扑向了对方,因为不是厮杀,所以楼映臣小心地留了三分力,按照他的速度比对方能快上一分,先行上前立马咬住对方的脖子,然后利用身体的重力下沉狠狠将对手灌到地上,雪粒飞溅,迷了眼睛,就在这么一秒不到的时间湖遥却精准的捉住机会,扯开自己被束缚的部位,翻身压倒楼映臣,当然后者也不会就此束手,歪下脑袋咬住头侧的前肢,在湖遥吃痛跃起的瞬间自己也弹跳起来,再反客为主地扑上去,却不给对方更多的反击时间,直接招呼向了脖子。
安静,没有谁料到战况就此结束。
"哦~阿臣又厉害了一点呢……"浮川两眼冒光,就差嘴角"飞流直下"了。赤牙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突然间想到自己当初与老大对决的时候……莫名地打了个寒战。狼王并不在乎比赛结果如何,从一开始就没有很关注地看着场中,他警惕地观望着周围白茫茫一片,听到没有打斗声音了才转头,露出一个果然是这样的微笑——为人丈夫的小得意。
"果然厉害……"湖遥并没有沮丧,平静地在楼映臣起身后爬起来,舔了舔身侧凌乱的毛发才笑道,"之前看到你打斗的方法就觉得很奇特,今天领教了。"
"彼此。你也很厉害。"
"哪有,如果不是你没用全力制住,我也不会有挣脱的机会——"
楼映臣不知道自己被恭维的时候该说什么,只好微笑,结果一笑马上引来一群平时都不会说上话的狼围观:"可不可以和我打一场?""我也要——也算上我吧~""那我可以吗?我在这里——""喂喂你别挤了……"
场面——混乱。
微笑的嘴角终于还是变成了抽搐,楼映臣突然发觉自己以前的"气场"是那么让人怀念……
气温较于之前明显又下降了几度,万幸的是天气没有转阴的样子,狼群又一次猎捕了些正常的食物,果腹后开始迁移,正常环境中的大地没有多少植物,光秃秃一片被雪覆盖着,走起来很乏味,但是起码安全。楼映臣偶尔会停下脚步来刨一些草根,往嘴里塞了就嚼着吃,马上又引来一片不知道是诡异还是崇拜的眼神。
"被人关注的感觉……好难受……"楼映臣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衰弱了。
狼王嬉笑,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折腾那群敢和他抢他老婆注意力的混蛋。
也许是路途确实很无聊,几头狼凑过来开始和楼映臣攀谈。
"为什么你的皮毛比我们的都要长?难道这个是你没有被虫子咬的原因?"
"这个……"楼映臣冷汗,他也不能解释这种现象,毕竟没法指望狼懂得什么叫基因突变……或者说出"诈尸"这个词不会引起恐慌。
倒是青狼一反常态地靠近过来,眼睛盯着赤牙,嘴里却说着:"因为他与我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哎?什么意思?"狼群里在意这个的脑袋都探了过来,连狼王都皱着眉头撇过一眼,不过当事人很嚣张地扬起嘴角,投给楼映臣一个些许怪异的眼神,然后就像是故意给人一个解题关键却又不给全部一样,"老实安分"地退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完全不同的……"
"都安静!"
狼王严肃地喝止了躁动,狼群一时间趋于沉寂,楼映臣无视于周围投射过来的复杂眼神,望着青狼,心里在盘算着对方到底知道多少关于他的事情——应该对于自己是半途成狼这件事不知道……那么……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意有所指,还是混淆视听?
心里有一丝怪异的浮动,楼映臣转头望向狼王,后者也看着他,还没等说什么,就听到前方木盘大声吼了一句:"喂喂,快来了——前面有条河——!!"像是一颗炸弹爆开,众狼猛然回神,他们才不在意楼映臣曾经到底是什么,气氛慢慢恢复了热络,听闻到有河,立马冲了过去——有河就代表有水,有水就代表有鱼,即使是冬季,鱼也是可以捕获到的。况且他们也早就厌倦了吃雪解渴的日子。
任由狼群飞奔而去,楼映臣望着靠近的狼王,神色平静,后者用耳朵蹭了蹭他的脸:"别在意……我在这儿……"
"……恩。"
简短的对话也说明了他们彼此的信任,互相梳理了一下脖子上的毛发,两头狼依靠着追上了队伍。
翻过一片小小的土丘,果然眼前一条充斥了视界的冰河,虽然白雪皑皑,但是冰面还是有很多半透明的微薄弱地带。
"过去看着他们吧……那群小子,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楼映臣说道,狼王点头,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只是没想到这句单纯的操心很快变成现实,楼映臣刚踏上冰面,就见到几头狼在学着熊的样子用前肢踩踏撞击冰面,耳朵听闻到冰下一丝咯咯的脆响,眼看着,一头冒失的狼就凿开了冰层,许是太意外这么快就撞破,那头狼一时间没收住脚就载了下去,呆在岸上没靠近的流沙暴吼了一声:"木盘——!!!"就见楼映臣已经出现在那里,叼住木盘的脖子往上一甩,直接把他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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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落地,木盘疼得呲牙咧嘴,还没来得及叫唤,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抬头,是流沙暴怒的脸。
"你没脑子也要看地方吧!你TMD到底知不知道那里很危险!!"
木盘粗神经,但是不代表他不会任由别人来骂自己,尤其是在这种时刻,头脑一热,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冰层这么薄管我什么事!我又怎么知道它会裂开这么快!"吼完了才想起来流沙脾气不怎么好,刚以为自己会被揍一顿,却见对方一脸阴沉地走开,竟然……连反驳都没有。
"哎?"木盘爬起身来,浑身的骨头都疼得要命,他抽搐着嘴角对跳到身侧的楼映臣说道,"谢谢了。"后者摇摇头,沉默了一秒后说道:"你最好去道个歉……那家伙其实是担心你。"楼映臣有点意外流沙方才所表现出来的激动,有些怀疑他对眼前这头大大咧咧的家伙的感情,不过……那也与他无关,他眼下最先要应付的——是同样满脸怒火的狼王。
绕过已经裂开的冰洞,楼映臣小心地走向岸边,冰层的不稳定让他不敢冒然疾走,唯恐稍微大一点幅度的动作会将断裂引过来,只是刚走了三步,心里却突然间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刚才是自己遇难,狼王会怎样
只是想着,脚下突然间发出一声咔嚓的怪叫,心脏一阵颤动,只引发全身肌肉的瞬间紧绷,却没来得及做其他的动作,就觉得世界突然间下沉,然后,刺骨的冰寒猛然间席卷过来,还有——死亡的气息。
冰下的水流并不是静止的。
坠入水中的下沉力让楼映臣的身躯暂时没有离开冰窟洞口很远,他迅速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然后憋住一口气就想要往上游,但是水在迅速夺走他身体的温度,很快,扬起的毛发下方感觉到针扎一般的疼痛,这种痛并不是停顿在这种阶层,就像是有意识的侵入,慢慢地连骨头都似乎冻结成冰。楼映臣尽量扑腾着四肢,不敢指望靠着运气在更远的地方发现头顶上有一片冰洞,但是水流无情地冲击着他的躯体,眼睁睁看着自己远离入口,也远离了生存的希望——
"啊啊啊啊——"
如果可以选择,狼王绝对不会让楼映臣靠近冰河,眼见着对方就这样猛然间陷到水里,狼王甚至在意识还没有反映的情况下就扑了过去,他想要冲过去救他,或者,陪着他一起死——没有谁来得及阻拦,所有的狼都被这突发的状况惊呆了,他们怔怔地看着狼王将头探到了水下,然后追命一般冲向了冰河的另一面。
那确实是在追命。
水下看不到楼映臣的影子,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瞬间,悔恨的情绪在细胞中爆炸开来,狼王一阵一阵嘶吼,他甚至叫不出楼映臣的名字,惨烈的声音震得其他狼纷纷回神,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天知道狼王多么想就这样跳到冰窟中追随而已,又是用多大的毅力迫使自己收回了踩下去的肢体。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要想办法,顾不得冰面的破裂,狼王开始在冰层上狂奔,他的重量不断地在冰层上引起碎裂,但是飞一般的速度下他却没有坠下去。脑中一片空白,他低着头死死盯着冰层那偶尔出现的半透明,或许是当着有着神的感动,他竟然当真看到了那个身影,"嗷嗷"嘶哑着叫吼着,狼王瞪着冰下挣扎的影子,对方没有看到他,还在被水流所导向,向前浮动。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狼王一头撞向了冰面,用头,用爪子,用身体任何坚硬的地方去砸,但是那个影子还是在他眼前,慢慢的,残忍的——就这样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嘶吼着,那充斥在血液里的痛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撞击的动作,直到浮川与流沙追来,冰面已经被染成了艳红色。
"……王……"
浮川想要安慰两句,但是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去相信楼映臣会逢凶化吉,他呆呆看着那冰层上一点一滴延伸过来的血迹,还有眼前氤氲开来的大片血雪,一时间忍不住就呜呜哭了出来——他知道狼王与楼映臣的感情,他从来都是知道的,但是看着眼前这样的惨烈状况,还是忍不住产生一种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悲怆的心情。
"他不会死的……"
不等来的两头狼说什么,却听到狼王近乎疯狂的低声喃喃。
"他不会死的……"
"他不会死——"像是要说服自己,狼王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一句话,流沙不忍心地靠前,想要给他处理一下头上崩裂的伤口,但是狼王却猛地转头,死死盯着刚刚赶过来的狼群,下一秒,杀气腾腾地扑向了木盘。
"如果不是你——他不会死……"
没有谁敢对王的行为有异议,但是流沙很是坚决地冲过来将狼王撞开,看着眼神疯狂的狼王,听着他的语言,流沙恍惚了一下,似乎……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他了解那种撕心裂肺的感情,仿佛天塌地陷,希望的完全绝灭,将被王的杀气冲撞地瑟瑟发抖的木盘挡在身后,流沙咬着牙才让自己的腿没有打颤:"你这么说,不就是承认了他……已经死了?"
"你闭嘴——让开……最好别给我杀光你们的机会——"
"——你这个样子……还是王吗!!"
"王?"狼王突然间开始大笑,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他疯了似的发出尖锐的声音,终于,笑声停了,狼王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但是,却不是冷静的色彩:"你说得对,我不是王——再也,不是了——"
"如果不是要追日——他不会出事——"
"如果我不是王,就不用追日……"
如果……
没有了他——我也不要当王了……
再也不要了——
死寂一片,狼群完全静默了。
"你刚刚……说什么?"流沙几乎不敢详细自己的耳朵,他之所以会追随而来,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的邀请,那种傲慢的姿态,那种藐视了天下的眼神……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那头狼,就这样放弃了?"你在开玩笑——"
"我从来不会开玩笑。"狼王,或者该叫战,冷淡地瞄着面前一路追随而来的狼群,"我不会继续了,没有他,我也没有回到那边的理由了……"
"你相信他已经死了?"
一个声音插入过来,战转头,看到的是神色泰然的青狼:"你什么意思。"
"你的心里,根本就不相信他死了,是吧——那为什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而不去追踪?"青狼笑得甚是诡异,"况且——"他慢慢走到战身边,低头看着那对已经鲜血淋淋地爪子,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连我都发现了那头狼的'秘密',相处了这么久的你——会没发现?"
"……"战心里一个激灵,眼中瞬间恢复了神采,但是他马上又警觉起来,掩不住的杀意开始散发出来:"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觉得,你没有时间来追问了吧?说不定耽误多了,真的会——"话音未落,对方已经冲出去好远。
"到底怎么回事?"完全跟不上事情发展的狼群开始骚动,流沙皱着眉头走过来:"你到底对王说了什么?""这个——"青狼冷淡地撇去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却傲然地走向赤牙,故意用身体蹭过他的皮毛:"如果你求我,我也许——会考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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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求我,我也许——会考虑帮忙。"
赤牙面无表情地望着青狼的背影,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楼映臣坠落水中,看着狼王嘶吼发狂,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不是他对此不伤怀,只是——没有真实感。
那头狼,怎么可能会死?
——怎么可能——!他比任何一头狼都要特别,那种含蓄的强韧,那种无意间所散发出来的高傲……那种狼……
会死?
头脑中忽然间有什么东西断开,赤牙停住了脚步,感觉大脑很僵,似乎被寒冷的空气冻住了以至于无法思考。足足在原地呆滞了三分钟,他缓缓转身,走向坐在他目光所及之处的青狼。
"你有什么条件?"
楼映臣自然是没有死,不过也差不多算是在鬼门关兜了一圈。
完全是侥幸地被水流带到了一个凹形口,然后挣扎到浅水区,身体便扑通一声趴到了岸边的乱石上,他来不及惊诧自己不知何时变得恐怖的屏息能力,头一歪,就沉沉昏迷了过去。
身体很冷,像是被冻结在冰窟里面,又或者他真的是被冻住了,因为都动弹不得。恍惚间他想起了身为人类的时候,那个将自己逼到绝境的人——他叫什么来着……已经忘记了……印象中只剩下一张傲慢的脸,确切来说是微微扬起的嘴角,那让人憎恶的弯度。
那个人喜欢将人命当作游戏,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像是天生的帝王,而自己,却只是个小丑的角色——一时大意,造成了那不堪回首的恐怖后果。他并不是那个人杀的,那个人,不允许他的死亡,因为死是解脱,而他——要让他活着。
然后自己经历了什么呢……鞭打电击是最轻的惩罚,那个人会……
会做什么?
记忆停顿了,楼映臣想不起什么,他觉得那一段的记忆似乎被抹杀了,或者是被自己刻意的遗忘——然后他保持着头脑的空白陷入了完全的黑暗。或许自己应该忘了那时候的自己,或许,睡一觉,就可以见到相见的……狼……了。
身体,依旧很冷。
夜风刺骨,尤其是在这样的冬天。但是这个半环山的凹陷区还是比较温暖的庇护所,至少,水没有完全的结冰。干枯的灌木被沙沙分开,早就在这里定居的"原居民"发现了躺在岸边的入侵者,他没有动弹,立在原地没有表情地望着那没有生机的躯体,良久,还是靠过去,用锋利的牙齿咬住对方的脖子,不急不缓地将他拖向了黑暗深处。
"不论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青狼毫不急躁地趴在地上,仰头望着赤牙,对方处在逆光的光晕中,虽然太阳照射的不热烈,但是还是看不清那张脸的表情。沉默了没多久,赤牙平静地点头:"是。"他只能简短地回答,否则会忍不住拔腿逃跑,经历了某件事后他与眼前这头狼从没再独处过,而今——清楚地感觉到从对方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冷傲与不屑,那种气息冲击着他,让他——胆怯。
"……"青狼用窥探的眼神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狼,甚至还起身绕着他看了一圈,"你确定吗?我只会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赤牙望着眼前的狼,感受着对方隐隐散发出来的怒气,保持自己最后的理智:"当然,我决定了。"天知道他有多么想要独自逃开,但是——他不想更不能放弃唯一能够找到老大的机会。
青狼的眼神莫名变冷,转身说道:"那就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他——"他轻巧地越过杂乱地树丛,头也不回地开始奔向与狼群所在地相反的方向,赤牙迟疑着,立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青狼几乎都看不到踪影,才犹犹豫豫地追了上去。
越来越不像自己的作风了……奔跑着,赤牙不无讽刺地想,他何曾为了谁去这样拼命过,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地让他不知所措,但是没有人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做,所以——他也只能依靠着唯一的路走下去。几经周转,已经完全看不到狼群的所在,但是青狼还是在前进,赤牙疑惑地望着远处的身影,他到底知道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眼看着对方翻身跳上了高耸的岩石丘陵,赤牙赶忙加快速度,追随着那影子不疑有他地跳了下去,可是,脚刚落地就发现情况似乎不对,青狼——不见了。
四下转动头部寻找,目光所及之处,没有见到那家伙的身影。
"搞什么鬼……"
赤牙有些急躁,难道是自己把人给跟丢了?可是——对方答应了带他去找的……脚下是融化的雪浸湿的地面,枯黄的草皮变得异常松软,赤牙呆在原地没敢妄自行动,但是心理上却不想开口去叫那个名字,他安静地立在那里,直到听到身后一阵风声,侧身想要躲开,却被牢牢地按倒在了地上。
"你在……搞什么!"望见是青狼,赤牙恼怒地吼道,他觉得自己是被愚弄了,但是瞥见对方那不善的脸色,突然就闭嘴了,在那双眼里,看到了让他恐惧的东西。
"你以为,我在等什么?"青狼慢慢加重了足下的力度,死死盯着赤牙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你竟然,连叫我的名字都不会吗?"
"是你自己消失掉的!我有什么——"
"别说你没办法——更何况,我是——故——意——的。"
"你——"在那种眼神下,赤牙打了个寒颤,"你什么意思……"
"这个嘛……你应该知道的吧——"低下头来,出其不意地在赤牙的耳廓里侧伸出舌头,"你不是已经同意了……我的条件——我想要什么,你应该清楚才是……"慢慢变得低沉的声音,暧昧的触碰,无一不让赤牙惊恐,他僵直着身躯甩开青狼,后退了四五步盯着对方。
其实他应该知道,他早就应该猜到对方的意图,但是他也有侥幸,万一……青狼并不打算对他如何呢?
"你以为我会天真地放过这样的机会?"青狼缓慢靠过来,"别指望我作出什么善良的事来,我就是这样的狼,残忍——狡诈,为了想要的东西,我会不择手段……你应该趁早有所觉悟。"
"你……之前的话是骗我的?"
"你说——什么话?"青狼稍微想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冷笑道,"我没有必要拿一个谎言来达成自己的期望。我说过我会带你去找那个家伙,自然就会带你去——""可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里——甚至……他是不是还……活着……""——"青狼心里越加不爽,映衬在脸上的笑意也越加的冷淡:"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这个没有必要告诉你——现在,你要做的,应该是如何讨我欢心,如何——取悦我……"
"呜呜——"赤牙脖颈后面的毛瞬间竖了起来,他不相信眼前这头狼,这场约定,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
"你以为我在骗你?"
"难道不是?"
"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我却可以真的完成——你不就是想要看到一个活着的楼映臣吗?"
"我怎样才能相信你——"
"这个,你只能赌了。"话音刚落,青狼走到赤牙背后,保持着不变的笑意,起身将上半身压在了赤牙的腰背上,感觉身下的躯体想要逃走,他威胁道:"你最好别动……否则,我会真的毁了约定……"他完全可以就这样占有他的身体,然后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待离开这里,青狼有这种能力,赤牙自然也知道,心惊胆战地感觉着尾巴下探入的坚硬物体,却是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呜咽……
耳朵微微晃动了几下,然后是眼皮的跳动,努力了好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朦胧,像是隔了一层雾气,疑惑地转动脑袋,楼映臣一时间不知道身处何处,足足有十分钟,眼前的景物才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而他,也终于清醒了过来,或者说,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清醒了。
看着自己所处的陌生山洞,楼映臣即使是再稳重也变得迟疑了一下,有谁……救了他?是狼王?不,如果是狼王,他不会在自己醒来之前离开,他会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可是除了狼王又有谁会救他?楼映臣不会相信是自己那么被上天所眷顾,随便出现一头野兽都是善意的,直觉告诉他救他的是和他有关联的家伙,或许,他就在山洞外面也说不定,想去看看那个家伙是谁,楼映臣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准备出去,但是瞬间骨头的剧痛让他砰的摔了回去,那种疼,让他大惊失色,不是生病后的骨头的钝痛,反倒是像——骨头断裂时候的那种尖锐刺痛。
该不会是骨折了吧……
那玩笑可就大了……
惴惴不安地再次爬起来,用前肢支撑着身体,可是没有几秒钟刺痛就让他重新趴在了地上。很疼……疼到头皮发麻,眼前发黑的那种感觉。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细细地用嘴巴顺着前肢一点一点含咬着,没有感觉敏锐的手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判断骨头是否错位,反反复复咬了六七遍,胳膊上的毛都变成湿漉漉的,楼映臣才松了一口气:骨头大概并没有断,没有错开的不自然凸起凹陷,不过那种疼……应该是有裂缝了吧……仔细回忆之前的经历,楼映臣苦笑,自己还真的……和水过不去呢,隐约记得是在水下撞倒过什么东西,石头之类的,想来伤口就是那时候造成的吧……
因为不是骨折,楼映臣就先放下一颗心来,可是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又开始犯愁接下来的生存。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救了自己却不肯现身的家伙,然后是狼王,还有赤牙,浮川以及熊崽子。想必狼王会暴走……又或者——会很冷静地处理这件事——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楼映臣觉得思维甚是混乱,他还想靠挪动移出去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是突然袭来的倦意让他的眼皮渐渐粘在了一起。
很困……很想——睡……
也许,睡醒了就发现这一切都是梦而已……也许……
34
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候感觉口干舌燥,想要喝水的欲望使得全身的细胞都暴躁异常,但是楼映臣郁闷地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
四肢沉重,像是灌了铅一般。
应该是受伤的后遗症,连着引发了高烧,好在神智还是清醒的,还看得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他摇摇晃晃地试图起身,摔倒了四五次以后还是放弃了,可是,饥肠辘辘的感觉折磨着已经变得脆弱的神经,很想……喝水,吃东西……胃里似乎有无数只小手在拼命地往外爬,扯动着胃壁一阵一阵的难受。
万般无奈之际他只能用身体一点一点挪动着移向洞口,每移动一寸就要喘上好半天,贴着地面的皮肤被凹凸不平的石子儿磨蹭着已经开始火辣辣地疼,可是没有办法,他不能让自己饿死在这里,万幸离洞口并不远,千辛万苦地爬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啃着地上并不洁白的积雪。
虽然不能充饥,但是还是有瞬间升到天堂的满足感。
暂时满足了食欲,楼映臣微微往里缩了一下身体就这样团成一个团,开始补眠,他睡得很多了,并不觉得困,但是眼下能做的就只有赶快利用睡眠来加速身体伤口的愈合。
闭着眼睛没多时,意识开始慢慢模糊,而在山洞外不远处的岩石后,也缓缓走出一头野兽,他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这边,良久,还是转头离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楼映臣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山洞里面,而且身边躺着一只不知道是鹿还是什么生物的尸体,迟疑了一会儿后他就探过头去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很显然这个是救自己的生物送来的,只是……已经这么明显的回避只会让人觉得——对方身份有问题。
利落地用锋利的牙齿割开兽尸的肚皮,拖出一段段柔软的内脏,也不闻味道就粗粗嚼几下吞咽下去,感觉干瘪的胃里稍微有了点底子,楼映臣才开始细致地品尝兽肉的味道,其实这东西生吃并没有很久前感觉的那种恶心,又或者他的食性已经慢慢被同化,总之将一整头兽尸吃了个干净,甚至连软的骨头都嚼碎了吞咽下去,等到肚子撑起来,地面上就只剩下一点血迹和不算很大的野兽的肋骨骨架。楼映臣这个时候不会顾忌什么八分饱,他要知道的是吃了这一顿就不知道有没有下一顿,所以他必须抓紧有限的条件让身体快速恢复,勉强起身试了试,腿打着颤竟然支持了半分多钟,楼映臣也算是欣慰,一面慨叹野兽的变态恢复能力,一面舔着嘴角想那群狼现在如何如何。似乎变成狼以后他就一直状况不断,只是有点在意的是……之前的一个梦的片段。
他又梦到了变成狼的夜,黑暗中析出的那双金色的眼睛。
突然间脑子中灵光闪过,楼映臣觉得他隐约捉到了什么,仔仔细细回忆了下最近的种种,他为自己的这个怀疑感到不可思议,但是——除了这个又没有其他的什么解释,救他的狼,他应该猜到了最可能的人选。
只是为何他要避而不见?
爪子在地上的软草间无聊地扒拉,无意间看到的散落的几根细细的毛发更加让他确定猜测的准确。
为何会躲避开?为何?
侧身躺着望着顶上岩石的缝隙发呆,楼映臣蹙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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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随着背后青狼的每一次毫不客气地插入抽出,赤牙都会忍不住发抖,他的四肢因为剧痛而开始打颤,但是所剩不多的自尊让他坚持着站立在原地,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逞强更加让青狼恼火,更加不留情的冲击随之让他匍匐到了地上。
青狼明白自己最初的那次强行占有已经让赤牙对他极度怨恨,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强硬攻略对方会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先不说性别问题,就算他们其中一方是雌性,赤牙的眼中也永远不会出现青狼,无疑的,赤牙完全不可能爱上他。
但是青狼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爱上了——那又该如何?
青狼不是等爱的那一类,所以他会主动出击,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会不择手段,他不会大度地认为放手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对于他来说,占有,就是拥有。他要的是谁,从开始就很明确。
感受着被对方紧紧包裹的甜蜜窒息感,青狼忍不住地冲刺着一次比一次更深地埋入,他的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赤牙的脸,那种极度隐忍极度羞耻的表情让他更加的欲火焚身,如果他更加失去理智一些他想他会就这样将对方拆吃入腹,不是交尾,是真正的吃掉,将对方吃的一点都不剩下,让他们的血肉完全融合在一起——这种感情,是疯狂的。
注意到赤牙紧闭的眼角似乎渗出液体,青狼稍微放慢了抽动的速度,但是控制不了的一直在那紧致的甬道里射入白液,器官的特殊构造让那些东西完完全全地灌入赤牙体内的深处,这让青狼很满足,如此一来,赤牙的身体里面也是自己的味道了,那是自己留下的标记。
"你要记住,你永远是属于我的——明白吗?回答我——"
赤牙没有回应,也不会去回应,他不敢开口,只要一松开牙关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哀求,后庭一直到身体深处连带着火辣辣地疼,那种仿佛是用矬子在皮肉上来回扯动的剧痛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还有从一开始就不断冲击着脆弱肠壁的灼热体液,根本就不是用来交尾的部位开始越发的胀痛,但是射入的东西完全不见少,反倒是有增多的趋势——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这酷刑的结束……
他想要反抗,那种几欲迸发的力量压制的让骨头隐隐作痛,但是没有身体上与心理上的剧痛,也许自己就这么完了——为了一头狼,一头不可能会成为自己伴侣的狼,这样被对待——值得?
还是不值得?
谁会知道——
迷茫的将眼睛再度闭起来,赤牙趴在地上高抬着下身感觉着凌辱的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该反抗还是该顺从,甚至渐渐忘记了这样做的初衷是什么,头脑中一片空白,只能随着身后的节奏不断地摇晃,摇晃,可是突然间对方的动作停止了,然后是长久地肠道里急速膨胀的痛楚,有一种那里会涨破的错觉与恐惧。良久,青狼抽离了他的身体,堵在体内的液体也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在后腿不支歪倒后,沾染在尾下以及枯黄的草地上。
终于——停止了……
青狼还是很满意的,对于这次交尾,虽然他知道起因是赤牙想要得知他那老大的下落。这样想着,不久前痛快淋漓发泄后的愉悦满足顿时又变成不爽,青狼绕到赤牙身前,低下头去盯着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他,固执地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重复一次——"
"……"赤牙的嘴微微颤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只是睁开眼睛,等待里面的雾气蒸发干净,才有些迟缓地转向青狼。
在那种没有怨恨没有冷淡的空洞眼神注视下,青狼骤然间感觉一阵心痛,可是他还是口气生硬地逼迫:"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听的是什么。"
赤牙歪着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出讽刺的一声笑:"你想听……什么……"嘶哑的声音突然停顿住了,就像是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相当的不自然。青狼看到了对方眼角的湿润——那头倔强冷傲的狼,终究还是在自己这里哭了……好几次。"好了好了,你……这次就算了……"青狼叹气将赤牙圈到了怀里。他也知道这样剥夺对方自尊的残忍,但是就是忍不住地去让他绝望——唯有让他绝望了,才可能让他属于自己……青狼早就想过毁掉赤牙,让他完完全全地被击溃,但是每次到了最后,还是会忍不住的——停手。
"你先休息吧……别想太多,我以后……不会总是强迫你的……"
总是?
赤牙苦笑,感觉到下身舔动的舌头,身体又是一僵,但是青狼只是清理干净他的身体,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忽然间想到了所谓的条件,赤牙挣扎了两下,沙哑着嗓子问:"你还,没告诉我……我老大的事情……"
"……"
青狼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到赤牙布满血丝的眼睛,咬了咬牙还是平静了不满,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赤牙差点跳起来。
"楼映臣,他有王的血统,但是,是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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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可以自由活动了,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楼映臣开始在洞穴外寻找那头躲着自己的野兽,不知道是单纯的天气转好还是这里的冬天特别的短,他已经感觉到丝丝暖意。地面的雪融化了大片,泥土变得粘腻,不时地抬起脚来甩开上面的泥巴,他不知不觉竟然走遍了大半个山头。
一无所获。
会救了人却避而不见,这种行为只能说明是相识的人(狼),但是他还是想不通为何对方会这样躲避的彻底。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银狼吧——
楼映臣想来自己认识的狼也不多,交情深的除了风起雷落月莤几个,再就是银狼了。而前几个先不说是不是在这边,即便是他们也没有理由会躲避他,而银狼——会有那种躲避他的感觉,却也没有躲避他的原因。
勉强说来大约是狼王的原因……
不过,不论是谁楼映臣从心里祈祷千万别再来一出荒诞剧,而且——仰头望了望有着淡淡红云的天际,楼映臣有些焦躁起来,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来等待一头不愿意出面的狼,他要做的,应该是赶快与狼王汇合。
"你可别在我不在的时候,出什么乱子……"轻声自言自语着,楼映臣从枯倒的树干上跳下来,他朝着方才观察到的有河流的地方冲去,事情的轻重缓急让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启程往逆流的方向赶过去。
至于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银狼的家伙……就只能在和狼王汇合以后再说了。只是刚这么想着,感觉到身后一道目光,他猛然间回头,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颜色,呆滞了一秒,对方已经钻到了枯萎的灌木中,沙沙几声不见了。心里叫了一声糟糕,楼映臣没有多耽误就追了上去。却在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
那个家伙——根本就是……
35
其实楼映臣与银狼接触的机会也不算相当多,印象中他总是带着傲慢的笑,玩世不恭的阴险样子,如果比喻,那就是贵公子。银狼配得起这个称号,但是匆匆的一眼,却让楼映臣怀疑救了自己的到底是不是银狼,那个样子……不好说是什么状况。
他奋力追击着远处逐渐变小的逃窜声,甚至连腿上的伤口都一时忘记,直到对方的声音完全消失,他停了下来,在陌生的环境中四处张望。
"银狼——"
楼映臣吼了一声,然后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如果对方会回应他,怎么会逃跑?
冷风吹过,毛发下的皮肤倏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各处的骨头也后知后觉地渗出疼痛的感觉,楼映臣皱着眉头慢慢坐下来,一面缓缓舔着刺痛的前腿,一面考虑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银狼和狼王——是兄弟……
也许不该放下他,但是如果在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又不敢保证狼王那里不会出什么状况。踌躇着,楼映臣开始在原地用爪子抓刨枯草,直到面前出现一个好大的坑才站起身来,最终的决定是离开,毕竟,对方的躲避说明了他的态度,自己在这里耗着也不是正事。
先去找狼王好了。
"死血……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赤牙惊诧的并不是王的血统,或者说这两个连起来以后让他错愕更多的是死血,其实这个名词并不陌生,可就是因为不陌生,他才会觉得震惊。
青狼瞥了一眼神色比刚才更加慌乱的赤牙,扯了扯嘴角压制下躁动的怒火,有些讽刺地笑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死血?你们曾经拥戴过的某个王——不就是这样的体质?"眼见着赤牙眼中慢慢浮现恐惧,青狼又有些不忍,与不久前的残暴完全不同,他温柔地将赤牙禁锢在怀里,劝解道:"那种体质的狼又不是凤毛麟角,虽然少也还是存在一些的,放心吧……那个现任的王,他也是知道的,这件事他会处理好……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赤牙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眼睛直愣愣瞪着,他没有见过真正的死血,但是知道,那群狼,很恐怖——
不知道是哪一代的狼王给这种带来灾难的狼取名为"冢",意为埋葬。听说那狼王也是有死血的体质,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追随着他的狼群,然后独自追猎冢,后来他被冢所杀,死状其惨。而他曾经率领过的狼群也因为被报复而死伤大半,这也算是狼的世界里一件相当惨烈而重大的事件。可是——脑中突然间迸发出一个疑问,赤牙眯着眼睛抬头,掩饰着自己不支的体力,仍旧装作强势地追问:"你怎么知道我老大是'冢'?你有什么证据!"
"你这个……"青狼想要发火却越发无力,似乎事情牵扯到楼映臣他就没什么好事,"因为很多事情,但是你现在重要的是休息!"难得他会关心别人,为什么偏偏遇到的是一个不会领情的家伙。
"你TMD到底说不说!"赤牙怒了,眼角都开始充血。
……没想到,或者说早就应该料到这次'娶'的是个悍妻,青狼甩着耳朵一边想,他这样对我说话是不是说明他认同我们关系了,一边状似无奈地说道:"因为他的眼睛颜色——皮毛的异常,还有特殊的对毒物的防御,如果可以再加上那种恢复能力。有这些就差不多可以判断了。"
"……颜色?"
"恩,一般来说都是绿色青色,但是那种狼的眼睛颜色都是很少见的,紫色倒是没怎么听说过,不过据说有蓝色,还有两只眼睛颜色不同的。如果是同时具有死血与王的血统的,也可能是金色,不过会比纯正王的血统的金色更加浓郁。"低头看着怀里那个强打着精神的狼的暗红色眼睛,青狼暗地里挑眉,其实如果没有最重要的一条没说出来的判断方法,他也会以为赤牙是'冢'呢。见赤牙还是没有放弃这个问题的样子,青狼继续道,"再来是皮毛,死血的狼其实是有比普通狼强劲很多的生命力,但是因为生命力太过旺盛会在幼年时期就成长定型,而后身体就进入休眠状态,不会再长大,引申到毛发会比普通的狼长一些,额……颜色也许也会特别一点。"
赤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那偏向酒红的毛发,半响疑惑地问:"为什么我觉得你说的……条件我都符合?这毛发颜色……"
"——你那是营养不良。"
"……"
"好了,其实我也怀疑过,不过单靠外貌不能判断的,死血是不会被有毒的,吸血类生物所喜好,所以这种狼往往有恃无恐地生活在别的狼不敢出现的危险地带,就像是——刚经过的那条山洞隧道,但是你在那里差点送命,所以你不是,放心吧。其他的没什么好解释的,其实死血也不是什么太特殊的东西。"
"……"
心里的疑惑解开,赤牙反倒是更加郁闷,他烦躁地挣扎几下想要逃开青狼的束缚,但是没有成功,身体里面的钝痛让他神智有些混沌,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对于楼映臣,对于青狼,还有很多事情,他讨厌青狼,无疑的,想要离开的冲动刺激着全身的神经,当然他也知道自己逃不掉,很久从那次冲突起他就没有了后路——朦胧间,意识逐渐变成空白,他迷迷糊糊地问:"你……怎么能找到……我……老大……"
青狼楞了一下,低声笑着说了什么,但是他听不到。
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因此错过了那句关键的……"同类之间的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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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从很早的时候就怀疑过,那种特异的眼睛,那种体质——王与"死血一族"不共戴天,这个是他的父亲传下来的口令,因为是冢杀了他的母亲,或者说是银狼的母亲。那是他的父亲深深爱着的一头母狼。狼王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父亲突然间与他决斗,然后说,很放心把王的位置放下,之后就消失了。
再也没有出现。
狼王听说过有一头四处猎杀冢的金眸黑狼,他不知道那个是不是他的父亲,那时候他在忙着应付四处来到这里的挑战者,其中,也有冢。战斗在一天一天继续,直到他成了真正的王,也完全失去了父亲的消息。
然后——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遇到了楼映臣,最初他以为对方是冢,后来发觉不是——冢的特性的残忍,嗜血,而楼映臣不会,他甚至连狩猎都会做的很搞笑,会为了一只钻到草窝里的兔子而费神地去挖,狼王想,这样的狼怎么可能是冢。他杀过很多"死血",但是对于楼映臣,他告诉自己不会下手。
再后来经历了很多事情,他确定自己爱他,自己的伴侣竟然是一头"冢",他心里是矛盾的,但是这种矛盾很短暂就消失了,狼王不在乎什么血统,他想要的是那个楼映臣,他知道那头狼不一样,不同于冢,甚至和任何一头狼都不一样,相爱后,那头狼,也是他的心脏。他们不会甜言蜜语,不会过分的亲密,但是他们之间的纽带无法打破,是彼此的彼此。
不会放手。
顾不得照料伤口,狼王在雪地间飞奔着,偶尔会停下来沿着水流张望,或者吃几口积雪,他很焦躁,那种会失去最重要东西的惶恐折磨着他已经很脆弱的神经。狼王有时候会想也许楼映臣真的是冢,但是他却将别人该流的血都由自己承担了,所以他才会那样总是受伤,自己——其实也是凶手。所以以后自己会努力地照顾他,只要这次找到他,就再也不会让他受到伤害,他已经受够了看着爱人沐浴在血泊里面的样子。
狼王的父亲,是同时拥有死血与王的血统的狼,狼王却不是,但是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混合,所以他可以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一种安心,在他追寻了三天后,最初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消失了,他确信楼映臣活着,那头狼,从来都会给自己惊喜。
"你到底在哪里……"
站在高高的山石顶上,狼王遥望着水流向的方向,风中的味道让他神色一震。
熟悉的味道。
"不会再放开了……"低声喃喃着,狼王振作起精神一跃而下,身体在空中灵敏地翻动,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形,然后倏地钻进了枯木林,瞬间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楼映臣也在飞速往水的逆流方向狂奔,不得不说某种牵连确实存在,分离,对于这对来说,只是为了重逢。
天边泛起了鱼白,熬过了黑夜,清晨姗姗来迟,丛林里的枯木上也有了些许生机,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慢慢走出一头银白色的狼,他用冷淡的眼神望着远去的某个身影,最终还是发出来一声讽刺的笑。
不见你,只是因为不想让你怜悯。
良久的注视后是一声哀叹,然后,他再次消失在了白茫茫一片雪地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36
托狼的嗅觉的福,狼王与楼映臣这次的再会并没有很坎坷,只是楼映臣被突然间出现并且扑上来的狼王吓了一跳,而后又因为对方那满头满爪子的鲜血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那种落魄,他从来不敢想象在狼王身上。
"还好你没事……"
狼王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一直用脖子紧紧贴着楼映臣,像是要把他勒进骨头里,一点都没有放松。楼映臣呆滞了半天才突然间有了些委屈的感觉,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我没事,你也看到了。"
"……"狼王的耳朵在楼映臣眼前扇动不止,"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绝对!"
"……"也不必这样吧……
楼映臣没什么危机感地轻叹了一下:"这次是我不好,对不起……"
狼王再次沉默,就在楼映臣以为他靠着自己睡着了的时候,却听对方突然冒出来一句:"我想做。"
"……——啊?"
"我说我想做啊——"抬头,狼王故作怒火的脸贴近过来,"你多久没和我做了,我现在想做!"
这种跳跃性思维跟谁学的?楼映臣满脸黑线地瞪着眼前越发幼稚的狼,认真地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处理伤口吧?还有,我发现——"话没说完,眼前景物晃动,然后发现人已经被压倒在草地上,雪融化后的地面很软,有点潮湿,当然楼映臣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去感悟生活,用后腿蹬了狼王一下,正色道:"别闹,我跟你说正事!我好像看到银狼在这里!"
果然,狼王的动作停了,一脸震惊的样子,好半天才闷闷地问:"他救了你?"
"大概吧……不过他一直躲着我,没出现过。"
"……"
狼王的表情慢慢变得忧郁,皱着眉头坐到一边,楼映臣自然知道这一对兄弟之间感情其实很复杂,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慎重地劝解道:"去找他吧,如果可能,恩……要不要带他回去?"客死他乡是很凄惨的事情,楼映臣知道狼王应该有这种想法,主动提出也不过是坚定对方的立场,但是没想到狼王却微微摇了摇头:"我觉得……他不会留恋那里。毕竟……对于他来说,那里并不是——留下愉快回忆的地方。"楼映臣理解地点了点头,见对方沉默下来,停顿了一下就上前主动开始清理狼王额头上的伤口。
"你做了什么,变成这样?"他试着转移了话题。
狼王眯着眼睛任由他的舌头扫过,插空浅浅地回答:"……我以为,我失去你了……有点暴动……"
然后谁也没有再说关于伤口的事情,狼王不喜欢将过去的事情拿出来说,楼映臣也不喜欢表现的自己内心多么的澎湃,他们互相舔着伤口,用心去体会对方的付出,安静地制造了温馨的气氛。狼王头上的伤口比看起来的更严重,震裂的皮肉绽开被血块糊住才停止了流血,等将那部位的污泥血迹舔干净,才发现额头上一片肉几乎是烂的,听说狼的唾液会给同伴增加伤口的治愈能力,楼映臣细心地奋力了好长时间才停下来,然后有些惋惜说道:"大概会留下疤……"
"没关系,一小片疤换来与你的重逢,相当的值了……"
"不过,在额头上呢,会有点怪异吧……"
"你会在意我的样子?"
"毕竟你是王啊——要有威严的样子。"
狼王楞了一下,然后笑道:"已经,不是了。"话题说到这里他突然间想到了关于死血的事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楼映臣没有注意到这个表情,他被之前的那句话又一次震惊到:"你说什么——不是王?"脑海中混乱了一会儿,又小心地问:"是流沙……还是青狼——抢了王的位置?"
"……"狼王纠结地瞪着爱人,"是我不想做了,如果不是当王,也不用非要回去,如果没有这次旅程……你也不会……"
心脏突兀地颤了一下,楼应承觉得似乎耳朵边有什么爆开,他打量着现在的狼王,狼狈,苍白,与很久前脑海中的那个高傲的形象相差了太远太远,是因为爱情让他变成这样?楼映臣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喜欢狼王,但是一直不确定那种喜欢是不是爱,然后现在莫名的,心里突然就满了,也许很卑鄙,但是他觉得这个为了他而放下了王的位置的狼,值得与自己相守一生。
爱这个字太沉重,任何人都是在这条路上跌跌撞撞寻找自己的出路。没有人可以解释它的具体定义,也没有谁可以被别人教育然后了解爱的真谛,楼映臣从来都不相信有爱情的存在,而现在,当那个高高在上的狼为了他担忧为了他受伤,为了他放弃了一切以后,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真谛。然后他笑了,没有什么理由:"如果你不想当,也无所谓,不过我们还是要回去的,那里是故乡。"
那里,是故乡,而那个遗弃了自己的地方,终于也被锁到了记忆的最底层。
狼王呆呆看着眼前的狼,那种笑,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从来就知道楼映臣长的并不英俊,但是这种笑却让他整个生动了起来。心里一热,原本打算埋葬的问题也用极其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其实,我刚从青狼那里得到证实,你有王的血统呢。"
"……啊?"楼映臣傻了一下,不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其实可以成为狼王的。"
"……没兴趣。"楼映臣扁着脸想,需要这么狗血吗……王的血统,当我是私生子?等一下,那不就是——
正当楼映臣误会的时候,狼王又说道:"而且,你还拥有'死血',这种血统是会让你生命力变强的……一种特殊血统吧,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你当时为何在山洞里没有中毒,还有眼睛的颜色。"
"……"
"怎么了?"
"为什么,这个死血——听起来这么……诡异?"楼映臣开始想,难道所谓的死血就是死过的狼才会有的东西?不过很多东西不能靠着字面意思理解的。然后又听到狼王笑道:"其实,不用担心的,这个并不很少见,不过同时有两种血统混合的……至今为止我只认识我父亲,上一代的狼王,他是这样的。不过……很久之前,他死了,被有死血的一群狼围攻……"话题变得沉重,楼映臣看着狼王并没有太多伤感的脸,心里想得却是另一件事:"那个……你父亲去世的地方……是……"
"就是我们相遇的那一片森林。"
——
————
——————
一时间岔气,楼映臣尴尬地后退了一步,那一片森林,两种血统,以及……自己其实真正的身份——难不成自己俯身的尸体——是狼王的老爹???!
别开这种玩笑了!!
不是兄弟——是父子?!!
"那个,战……我又没有说过我的事情?"
实在是因为事件的发展太过诡异,楼映臣还是忍不住询问,狼王摇头:"我并不在乎——"
"不是这个问题——!"
纠结地皱着眉头,楼映臣差点跳起来,第一次失态让狼王看的觉得很好玩,随后听楼映臣大略地解释了自己的生平过往,没有什么震惊与不信,却瞥了眼对方,有些鄙视地说道:"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父亲,更何况,我说的是我认识的两种血混合的是我父亲,又没说只有我父亲(=
=)。"趁着楼映臣石化,又补充道:"也说不定……你这个——身体,其实是我父亲杀死的。因为死血杀了我的……银狼的母亲,所以我父亲一直在追杀这种血统的狼,又不肯原谅自己,所以才会独自离开。"
不知道算不算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楼映臣别扭地抓了几下脚掌,第一次为自己做的蠢事而懊恼郁闷。
另一边。
"醒了?"
张开眼睛就看到青狼的脸,赤牙心里惊吓了一把,但是他马上冷下脸来,淡漠地瞪着对方:"我们什么时候启程?"说完发现自己被圈在对方怀里,马上挣脱开,下身一阵钝痛让他骤然间僵了一下,惨白的脸被青狼看到,也意识到自己不经意表现出来的软弱,赤牙阴沉地甩开凑上来的青狼那过分的亲密行为,"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走?"
这句话让青狼楞了一下,过了两秒才想起来他和赤牙并不是私奔的关系,无奈地只好一面暗自意淫,一面露出奸佞的嘴脸:"带你去自然是可以,只要你的回答让我满意,你是属于谁的?"
赤牙脸色瞬间充斥着怒意,几乎炸开的颈上的毛也说明了他的暴躁,但是青狼不急,冷静地盯着他:"回答。"
"……你——"咬牙切齿的声音慢慢挤出来。
青狼满意地笑着,不顾赤牙厌恶地在他眼睛上舔了舔:"你放心,我会带你去,不会食言。"
他本来想告诉对方自己的血的问题,但是思忖半天还是觉得不说比较好,青狼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到死血,也不觉得这是个禁忌,他是不想逼得太紧,死血的最大好处是同伴之间的感应,而最大的特点是认定的事物,绝对不会放手——即使是毁了对方。他不会毁了赤牙,但是他觉得,这一生都会缠着他,就算他一时不接受自己,时间久了,也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数,青狼有信心让赤牙对自己敞开胸怀,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明天还没到,所以,一切还都有希望。
37
因为狼王对于死血的诉说态度实在是不够重视,所以楼映臣就当下有了'这个并不重要'的印象,反正对方也不打算继续深究这件事,他才询问:"之前我想找到你以后再去找一下银狼,现在,我们要去找他,还是去和队伍汇合?"
狼王锁着眉头,眼中的金色流窜,好半天才起身:"我想,去找他。至少问清楚他的态度吧……"毕竟是兄弟,对于银狼,他有他的内疚与不满,积攒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做个了结。想来自己以前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不自觉将目光投向楼映臣,"你……怎么看?"他本来想说谢谢,但是觉得很生疏,而且他知道对方不会喜欢听。
楼映臣稍微在心里分析了一下:"这应该是最简单,也是最应该做的事情吧。你们是兄弟,毕竟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
狼王默念了几遍,点了点头,往枯树林深处张望了几眼,"我们走吧。"
天气似乎是越来越暖和,泥土的地面已经被软化的踩上去感觉像是地毯,楼映臣和狼王一前一后走着,倒也不慌忙,在丛林里找一头狼很难,更何况要找的是一头一心躲着他们的狼,所以他们也算有闲心去聊天。
"你就这样……把王的位置推了?"
听狼王简略地说了一下自己落水以后的事情,楼映臣觉得心里滚烫,用头在狼王腰上蹭了蹭,难得的做出了一点撒娇动作,但是不等狼王来回应,他已经想到了别的事情:"赤牙呢?他应该……不会有事吧?"相对于浮川等,有着那么好的先天条件,楼映臣不会太担心,何况他知道当年那个冒冒失失的狼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是赤牙却是很危险,他不合群,而且,有青狼在。
"那个青狼该不会对他作出什么举动吧……"磨着牙,楼映臣的耳朵都贴到了脑袋两侧,狼王甚是郁闷地瞪着这个永远不会把所有心思花在自己身上的伴侣,无语地叹气:"这个不知道,不过那一对儿出什么事,也是他们的问题,那头青狼虽然暴躁了一点,不过,我看得出他对你收的那小子还是真心的……以后路还很长,但是,没有谁可以代替他们走下去。"算来他们也走过了很长一段路程,狼王怀念地咋咋嘴,"我还真是想念你以前那种笨笨的样子呢,嘿嘿……"
"我什么时候笨笨的了?"楼映臣满头黑线,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适应狼的生活时候的馐事,老脸一红,"似乎,是有那么一点……"
"你那时候还很认真地去到草丛里掏早就逃跑的兔子。哈哈哈……"
这种事情记得那么清做什么——
正当楼映臣想要反驳两句,却见狼王顿住了嬉笑,仰头在空气中嗅闻几下,脸上的神态也慢慢变得深沉。
"怎么了?"映着那种气氛楼映臣也警觉起来,小心翼翼地问。
狼王望向有岩石的一处:"他在附近,——应该不久前经过过。"说着已经跳出去冲向岩石丘壑,楼映臣自然紧随其后,踩踏着凹凸的石头,敏捷如山猫似的窜到了山丘的顶端,对面依旧是林立的岩石,不见生物的影子,两头狼没有过多的停顿,毫不犹豫地跃了下去,先后绕进了岩石阵里。
楼映臣一面跑着一面用余光扫视两侧,除了歪歪扭扭的夹缝道路,他找不到一条笔直的路,很像迷宫,这是第一印象,再来就是荒芜,这种地方,让人会想到被遗忘在历史角落的废墟。若是石头都还正常没有任何人工凿刻的痕迹,他会以为自己发现了某处古迹。
在莫名追踪了近一刻钟后,狼王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在楼映臣疑惑的注视中,吼道:"詟!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回音在岩石间传荡,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给我出来!"
这种口气……楼映臣实在是忍不住腹诽,但凡有点叛逆心的孩子都不会听吧……看来狼王这个哥哥做的——很失败。
又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狼王也不再吼了,转头瞄着楼映臣,后者被他那种疑似委屈的眼神惊吓到,有点无语地问道:"他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不会。"狼王口气很是肯定,我可以嗅到他的味道,是在这里,但是……"他不肯出现。
那应该是正常的吧……
楼映臣甩掉头上的黑线,转身道:"也许他是不想在我也在的情况下和你说什么,我先回避下,你——"
"不行!"狼王马上炸毛,严肃地瞪着眼睛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里又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你不许离开我身边!"他是怕极了'万一',万一楼映臣稍微离开一会儿遇到意外被谁拐走怎么办?万一遇到毒蛇毒虫怎么办?万一——防不胜防的危机到处都是,他已经受够了那种看着爱人受伤的事件,更加在很早的时候就决定,不会让楼映臣再因为离开自己的视线而受到伤害。
楼映臣因为对方那异常紧张的脸也想到了这些,哑然了片刻,笑道:"那好,我不走,不过,怎么把那个别扭的孩子叫出来?你有办法?"
别扭的孩子这个称呼让狼王眉宇间的紧张消散了一圈,低头思忖好半天,才道:"算了,只要知道他在这里,我就这样问他也无所谓……"他轻声咳嗽了一下,然后跳到一块还算高耸的岩石顶端,用并不是很大的声音问,"詟,出来吧,我想和你谈谈……"
"父亲离开的那一天,说……如果我能找到你——要代他说对不起。当年,是他的错。"
因为他没有发现自己是有死血的狼,然后才会生下异种。
因为他的歧视,造成了银狼的孤僻,以及扭曲的自尊,
因为他的无视以及对战的宠爱,造成了银狼的挑战王位,然后出走——
"他很后悔,在母亲被杀后,他就离开了,一方面是为了复仇,还有一方面是为了你……"
"可是他想杀了我。"
突兀出现的声音,近的离谱,楼映臣惊得跳了起来,然后发现,银狼果然离他很近,就相隔了几块石头,只是出现的银狼的样子,让楼映臣,包括狼王,都呆住了。
银狼的左耳残缺了一大半,头顶上的毛发杂乱地刺着,右眼眼睑下方豁开一道深深的疤口,那样子,当时应该深可见骨,他身上的毛发比首次见到时候更加长了一些,和楼映臣有一点像,但是因为疏于打理,乱糟糟地蓬乱着。
这个是……银狼?是那个在月色下傲慢地注视着自己的银狼?
楼映臣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也同时想到了为什么之前那匆匆的一眼让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人。狼王已经跳了下来:"你——你这是……"
银狼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向楼映臣,却还是那样痞子似的笑:"你的眼睛好了?嘿嘿,疤痕的位置,咱俩倒是很配对儿呢,要不要来跟着我混?"
莫名地一阵心酸,楼映臣沉默着,没有回应,在他试图找点话题的时候,银狼却突然转变成讥讽地冷笑:"不要说什么——还有,把你现在的目光收起来,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怜悯。"
"我没有。"楼映臣平静地说,他确实没有怜悯,因为早就知道对方不需要,那头不论何时都傲慢的如同雄鹰一般的狼,怎么可能会接受别人的可怜?小有意外地瞪着楼映臣,银狼终于还是做出了一个挑眉的动作:"楼映臣,是这个名字吧,呵呵,我没记错吧。不愧是那个家伙看重的情人……"
"你为什么不叫他……哥哥?"
"我为什么要叫他哥哥?"
"……"
银狼转向狼王,表情开始变得阴鸷:"其实我根本不想出来,但是我知道你很烦,如果那些什么道理都讲清楚了,那就滚吧。"他说着转身,不再看狼王一眼,身后良久传来狼王低沉的声音:"父亲说,他不当王,今后生命只有两件事情,一个是为母亲报仇,一件是找到你,赎罪。"
"——哼……"银狼冷哼,但是还是停住了离开的步伐,"然后呢?祈求我的原谅?他没有做错什么,优胜劣汰是我们狼一向的准则。"
"……那么,詟,要不要跟我回去?"
似乎呆滞了,银狼好半天才回头,但是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愉悦的,"回去?哼,回哪里?"
"回家。"狼王平静地回答。
银狼继续盯着他,似乎是在揣测他的言辞的可信度,良久,转身:"这里才是我的家,是我用生命换来的地方,你在的地方,我才不会去——我会觉得恶心!"说着已经窜了出去,也不管狼王的呼唤,几下跳跃就消失在了石林里。
"他走了。"楼映臣靠到保持着远望动作的狼王身边,"你要追吗?"
"算了……我会让他自己选择,即使不是……最好的。"也许这样的银狼会重生吧,狼王想,他真的不知道怎样和对方相处,就像是之前遇到天灾的那次,决斗钱他就想要把事情的根本告诉银狼,但是——莫名地就厮打起来,然后分别坠落水中……现在能说出来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身边的这头狼吧,狼王仰头,将眼中本不该出现的东西消散掉,"我们走吧……去找——"
话音未完,就见从旁窜出一道影子,忽的从狼王眼前贴着飞过去,而后是从枯灰色灌木中紧急刹车停掉的一头狼,被眼前两头狼同样吓了一跳,半响,才惊喜地叫道:"老大!"原来是他们刚刚说道的一对儿。
38
"老大?!"
这一声叫让楼映臣满心感慨,迎着冲过来的赤牙赶忙用身体轻轻挡住,"赤牙?!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没和浮川他们在一起?有没有受伤?"见对方和青狼在一起,楼映臣是一百个担心的,急切地打量着赤牙的身体,殊不知引来的是另外两头狼的黑脸。
"臣,你干嘛那么关心那小子——!"
"靠,离我的人(狼)远一点——!"
一起响起来的两个声音交汇着,然后两个发声体互望了一眼,冷淡地将各自的头转到一边。
"你的人?"该听见的毕竟还是听见了,楼映臣眯起眼睛,用怀疑的眼神扫向赤牙,"怎么回事?"他相信赤牙不会就这样认可了青狼,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胁迫手段。而赤牙不会在楼映臣的面前说谎,被前者那凌厉的眼神一扫,马上垂下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的表情。
"我……"他该如何解释?这种事,根本就没办法说出口。
青狼盯着赤牙那愧疚委屈的脸,心脏紧缩了起来,他想要控制那头狼,但是不是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尤其是在自己以外的狼身上。不自觉的靠了过去,眼睛过于专注地瞪着那头低着头不敢说话的狼,却没有注意到身前的阻碍,碰的一声轻响,他顿了一下,抬头,发现原来是狼王。不远处被抢先了一步而没能当成阻拦的楼映臣也疑惑地歪了一下头,他想不到一向表示放任政策的狼王为何这样做。
"你跟我来一下。"并没有多少感情地说着,狼王甩了下尾巴,回身对楼映臣说道,"我马上回来,不要走开这里。"其实他不想离开,一步都不想,但是如果不插手让这对儿不开窍的笨蛋赶快开窍,狼王也相信自己将会永无宁日,他瞥了眼青狼,后者虽然迟疑,但是还是跟了过去。
"他们……怎么了?"赤牙小心地问,有些茫然的眼神让楼映臣都觉得心疼,他凑过去在对方头顶蹭了蹭:"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受委屈……"那头骄傲的狼——是经历了什么才变得这样……
"没想到,没有血统的你竟然会比我更早找到——爱情真是伟大~"先开口的是青狼,他不喜欢这种被主导的感觉,所以在狼王身后走了没多久后就主动开口,狼王没有什么表示,继续前进了死五米才转身:"你这句话,倒是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哼……"
"我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那头狼变成这样子,青狼,你应该明白我们不是朋友,所以我只会用旁观者的身份告诉你而不是劝告你,——如果你继续不知悔悟,等到失去的时候你会后悔的。"
青狼脸上划过一丝不悦:"你什么意思?"
"你用了强迫的手段吧。"狼王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动作和楼映臣十分的神似,不过多了写沧桑。青狼怔住,然后冷笑:"这么说,你也做过?"他以为狼王会回避这个问题,或者恼羞成怒,但是对方甚是平静地转头过来,"是的,最初,我是强行占有的他。"
略感意外地挑了下眉角,青狼讥笑:"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比你多一点的资格,就是我会去努力的补救,并且去尊重他。然后用今后一生的时间去赎罪。"
"……无聊。"
狼王忽然有些动容,他觉得,青狼确实与自己有些相似,只不过,他更早的认清了自己的心,而对方,还在被蒙蔽着,为了自己那所谓的高傲而伤害着最亲密的人,"反正可以用手段去得到,他永远是我的,即使是想要离开,也没可能真的离开,你是这么想的吧?"见青狼沉默,狼王嗤笑:"孩子气。"
"喂,你——"任谁都不会喜欢被别人小看自己,青狼颈子后面的毛有一些炸开。
"你还不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拥有,占有与拥有根本就不一样……如果你想等到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再去珍惜再去悔改——为时已晚。我觉得你应该可以理解这段话的意思。"看着眼神开始迷茫的青狼,狼王不觉在心里叹气,果然是小孩子,这种事就只会用这种"欺负"的手段去做,联想到自己今后的生活,以及这个自己过去的射影,狼王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提点一点,"青狼,你觉得,是让那头狼——不甘愿地被你侵犯感觉比较好,还是让他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的……比较好?"话题开始转向成人化,青狼抬头瞥了一眼诱惑着的狼王,开始在心里设想交尾时候赤牙的表情,不甘愿的时候——甘愿的时候——他对比了好半天,才认真地回答:
"我比较喜欢他不甘愿的样子。"
恩,就是那种样子——充斥着禁欲的甜蜜,让他欲罢不能。
"……"狼王抽搐着嘴角盯着对方,从那严肃的眼神中看到了对方台词的认真,扯起嘴角——这个小鬼……TMD天生的变态!已经无话可说的狼王转身就走,他不想再和这种家伙浪费时间。待他走出六七米了,身后的青狼在眼底才出现一丝的狡黠,稍纵即逝地闪过,他认真的回味了一下,然后突然问:"喂!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可以……让他不再有那种表情了?"没有明说,但是青狼相信狼王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
"当你说出爱这个字,没有讽刺的时候。"
狼王平静地回答,头都没有回。
良久的沉默。
"你爱他?"身后又有一声疑问。
"是的,我用生命爱着他。"
等到狼王出现的时候,楼映臣正在给赤牙刷毛,有些意外对方没有吃醋的表情,他凑过去在狼王的耳朵尖上舔过:"说完了?"
"恩,"狼王闷闷地回答,不满地暗中瞪了赤牙一眼,注意到楼映臣的眼神撇开,也知道是随后的青狼出现了,他悄悄地凑着楼映臣的耳边:"放心吧,那小子,只是有点反应迟钝,心思倒是真的。"他没敢说之前的变态之类的评价,因为那样会愚蠢地破坏自己今后的生活。楼映臣倒是不理会,看向青狼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敌意。
见到青狼过来,赤牙眼中的戒备马上浮现出来,将自己的心思完全封闭掉,后知后觉的青狼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真的——从没有走进到那头狼的世界。唯一一点交际,还是痛苦的。他凑过去,亲昵地在赤牙的额头上舔着,然后有些小抱怨地说道:"以后不许让除了我以外的狼给你刷毛。"
"……"赤牙没回应,身体僵硬地像石头,被青狼有意无意地轻轻碰着,开始不自觉地将求救的眼神投向楼映臣,但是狼王马上转身挡在楼映臣面前,若无其事地开始和他耳语。
也是,不能求救的——早就知道了……觉得心脏开始冷,赤牙的眼神淡了下来,也知道不能总是依靠老大……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出路。
正伤怀着,身体侧面贴过来滚热的身躯,赤牙瞥了一眼,其实不看也知道是谁,只是,青狼眼中的东西,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不是情欲,是……温柔。
那个霸道的青狼,会一脸温柔地看着他!?
这简直是笑话!
不自觉抖了抖,赤牙下意识地缩成一团,倾开身子尽量远离危险,难得表现男子柔情的青狼马上不满意了,暴躁的嘴脸暴露出来:"你躲什么躲!我对你好还不行?就是想要我虐待你是不是!"
楼映臣被这突然爆出来的叫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马上冲了过去将赤牙护犊似的挡在身后,呲出锋利的牙齿狰狞着对着同样脸色难看的青狼,狼王没有参与,甚是无语地看着那对儿不解风情的情侣,暗叹他们的路——比自己要难走多了。
等到闹剧结束了,四头狼两两成双地开始策划回去的路程,因为狼王没有刻意的掩饰,赤牙知道了青狼是有着死血血统的狼,一脸错愕的时候被后者狠狠舔了一把:"你这辈子是别想离开我了,我缠定你了——"楼映臣闻言瞥了狼王一眼,多少了解了为何狼王说青狼只是反应迟钝没开窍的小孩子,犹豫了小片刻以后对掩不住抵触的赤牙坦白自己刚知道其实自己也是有死血的。青狼马上解释死血的狼对同类有着比较强烈的感应,但是赤牙没理他,眼中的恐惧已经完全消失。他的认同感是——老大是最好的,老大拥有的,也是很好的,所以,死血并不是传说中的那种可怕。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现场的另外三头狼都看得出,楼映臣得意地扬着尾巴,青狼则恶狠狠地磨牙想着晚上怎么折腾他。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那小子这么……崇拜你?"狼王找了好半天的词汇才选择了楼映臣教过的"崇拜"一词,其实楼映臣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他知道,赤牙和他很合拍,虽然平时不会腻在一起行为亲密,但是如果对方有什么事自己绝对不会逃开。"说不定我们上辈子认识。"他解释。
青狼大吃飞醋。
39
浮川很郁闷。
他想不通为什么一向沉稳的狼王突然间变笨了,楼映臣掉水里确实很危机,但是这种时候不更是应该发挥团队力量一起去寻找?搞毛把王的位置丢掉还寻死腻活的——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他也只好相信所谓的热恋中的人智商都是负的,想来这句话还是楼映臣告诉他的。
"我又……闯祸了……"木盘很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如果不是自己跑去折腾冰河也不会有这么一系列的事情,流沙这次没打击他,不算温柔地在他后背上咬了一下,扯下一嘴的毛呸了一口,对浮川说道:"我们还是去找王吧,那家伙,激动起来不知道会做什么——"其实他觉得狼王会出事是不可能的,除非那家伙看到楼映臣的浮尸。而那个楼映臣,也不像是短命的家伙,虽然看起来像是——多灾多难的。
"也是,不过我觉得先说明比较好,我还是只认同那个家伙当王。"浮川的表情有些散漫,但是口吻是相当的认真。话音未落就被周围一群狼给了一圈儿的白眼:"别废话了行不行,再耗下去说不定王就没了。"
……这群崽子——
浮川自然是故意这样来表明态度,尽管对狼群的反映很满意,但是被抛白眼还是有些不爽。"没有意见了那就出发吧。"他叼起呀呀乱叫的熊崽,跟着雪地上一点点散落的血迹开始追踪。
狼群杂乱的脚印将经过的地面的血迹踩踏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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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疼吗?"
楼映臣小心地用舌头刮过狼王的指缝,里面被冰割得伤口很多,有几条还很深。嘴里已经是一股子血腥味,他抬头看向狼王,对方面容放松,嘴角还挂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笑意。
"还好。"在准备起程去寻找浮川等人的时候,楼映臣看到了经过后地面的血迹,这才发觉狼王脚上的伤口比看起来的要严重,于是临时决定暂时休息,至少在疗伤完毕以后再走。一旁的青狼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一对,越发觉得那种轻松的气氛很碍眼,他瞄着趴在自己身侧闭眼假寐的赤牙,突然问道:"楼映臣,你有没有过恨那家伙?"
叫名字很别扭,青狼直接称呼看着最先不顺眼的狼王为"家伙"。虽说看楼映臣也不顺眼,但是看在赤牙的面子上就暂时叫着名字了。
这个问题让楼映臣呆了一下,疑惑地皱眉转头望向狼王,后者慢慢起身,掩不住一脸的紧张。
"哦……"楼映臣晃了一下耳朵,对于狼王把他们的事情告诉别人而觉得不爽,不过看对方那种少见的'可爱',不算生气地面对着狼王说道:"应该有过吧。你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话音刚落狼王就凑了过来,整个脑袋贴在他胸口,歉意地蹭着,想到了大型的宠物狗,楼映臣又笑了:"不过,没有爱,哪来的恨,反正我现在不恨了,你也不用太内疚。"老脸红了一把,楼映臣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善于说这种表露内心的话了,讪讪地将脑袋别开,然后耳朵里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他疑惑地抻直了脖子往四周观望,那种声音——是脚步声。
狼王与青狼也听见了,两头狼同时严肃地站了起来,不过并没采取防御。
眼见着树丛哗啦被撞开,刹车不及时直接撞了过来的浮川甩着熊崽就和楼映臣直接亲密接触,砰的一声巨响听得狼王一阵心疼,嗖的冲过去就把浮川扯开,顺便一爪子PIA飞熊崽:"你们给我安分点!"
"……王……阿臣……"
浮川有点不相信眼前的景象,虽然相信这两头狼不会轻易的死但是这会儿看到他们如此平安还是有些惊喜过头,转眼其他的狼也冲了过来,同样意外着开始呼号。今天真的是幸运日。
"让你们担心了。"
楼映臣用脖子和浮川交颈摩擦几下,算是交流了下感情,其他的狼眼巴巴地看着,谁也没有这个胆子上来这么做。
对于狼王不敢,对于楼映臣更加不敢,前者是磁场和地位问题,后者是磁场加某狼的报复问题。
三军会师并没有经历太大的阻碍,或者说浮川并不会拿来路上遇到的困难做什么文章,兴奋过了他很是稳重地将愤恨瞪着狼王的熊崽抓回来护在怀里,狼群也规矩地分散到各个观望角落,开始留守,准备休息过后再出发。
"我们只认同你是王。"这句话是浮川冷静下来以后认真地说的第一句话,他只说了一遍,没有给狼王任何多余解释的机会就转身巡逻去了,狼王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部下如此看重自己而感动,当然浮川同样在为自己第一次压过狼王而兴奋异常。第一次不甩王啊~以后说不定可以对自己的孩子炫耀,当然,眼下对着熊崽说说也可以。
转眼间又到了夜晚。
青狼离开了热闹的狼群回到自己早就找好的小窝,看着老实趴在那里的赤牙,心里突然有些复杂,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紧挨着对方趴下,贴在一起的身躯感受到另一边的轻微颤抖。"你害怕什么——"有些愤懑,青狼皱起了眉头,看着赤牙那紧闭在一起完全没有睁开迹象的眼睛,他凑过去,顺着对方脊背开始舔着,毛发慢慢地被濡湿,看得清下面凹凸不平的多处伤疤,舌头到达赤牙腹部的时候,对方猛地跳了起来,但是青狼比他反应更加迅速地扑上去,将他压倒在身下。
地面很冷,赤牙打了个寒颤,眼神不善地瞪着青狼。
"你是谁的?"
"——……"
"你是谁的?回答!"
"你的。"
满意地将赤牙环到怀里,青狼头枕着前者的脖颈慢慢安静下来,最近这几天他想应该采取一下狼王所谓的温柔政策,虽说喜欢看赤牙那时候的那种表情但是一辈子那样子……也不是办法,说不定让赤牙顺从了会更吸引人。这么想着青狼就觉得有些期待,他突然抬头在赤牙的后脑勺上轻扯了两把,然后说:"睡吧,我不做什么。"在赤牙错愕的眼神注视下美美地睡去。
赤牙觉得青狼应该是脑子有问题了,在追踪过来的哪一天晚上有放过他?最近他的体力确实快要到达极限,忍着钝痛他小心地想要离开青狼的束缚,没动几下对方就睁开眼睛,用不知道是神志不清还是不满的眼神瞪着自己,等到自己不动弹了才慢慢闭上。赤牙叹气,看来想要自己睡是不可能的。冷风吹过他缩了缩脖子,青狼马上蛇似的缠上来。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解脱。赤牙叹气,认命地闭上眼睛。
"你就让我看这个?"不远处的灌木后,楼映臣转头,不满地瞪了狼王一眼,他可不是偷窥狂,狼王笑着引他慢慢离开,确保另外那一对听不到了才开口:"你不是担心你那个跟班吗?现在,那头青毛狼也在学着改变。"
"你想说什么?"
"只是想让你稍微放心一点而已。"狼王亲昵地凑过来,舌头伸到了楼映臣的耳廓里面,满意地看着对方缩起脖子,"那,我们很久没做了是吧……今晚,有心情没……"越来越暧昧的声音让楼映臣有些腿软,结果狼王也没再多话,直接将爱人压倒就就地正法了。
其实狼王想过在旅途中到处是危险,随时保持最好的状态才是绝佳选择,但是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想要去的地方,而且前途未知,于是乎——及时行乐,及时行乐~
另一边。
在高耸的岩巅冷淡地看着下方模糊不清的狼群,银狼慢慢将头枕到前腿上,心情复杂,对于很多事情。
借着那冷冽的月光,他突然想起了某天看到楼映臣时候的场景,那头被他从蛇的肚子里救出来的小家伙,有种让他亲近的感觉。眼神有些脆弱,他大概是以为自己会死吧……也是,当时并没有特意去救他,只是无聊。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咬断你的脖子……你的血,应该很美味吧……"
自己似乎是这样说过,然后——咬住了对方的脖子,可是只是一不小心的松懈,却马上被反击,那大概是那几年第一次被咬伤,这让他很是——感兴趣。这头狼,会进化成什么样子呢?他真的,充满了期待。再接着,看着他被背叛,差点死去,然后振作,雨中的重生,银狼隐约想到了自己,那头狼,和自己有相似的气味。只是,最终他们还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自己,属于黑暗。
而那头狼,不属于自己。
银狼知道自己对楼映臣的感情不是爱,他早就没有了那种感情,但是,他想过要他——只是想过。
现在,自己最后想要的东西也被夺走了,一无所有以后,自己会如何进化?
银狼在月色中微笑,他同样对未来,充满了兴趣。
40
汇合之后的第三天,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莫名地阴沉下来,驰骋在草原上的狼群中,一头狼慢慢将奔跑的轨道倾斜出去,然后在外侧停了下来,他仰头望天,脸上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担忧。
"怎么了?"
"……不,没什么。"看了眼从队伍里赶过来的狼王,楼映臣回答,说完隐去眉宇间的不安,然后匆匆和对方回到了队伍里。
总觉得天边那云阴沉的让人……焦虑。
似乎是为了证明楼映臣的不安是正确的,在他们继续奔跑了不到一小时就开始砸下雨点,狼群望眼欲穿地看着平坦的草原,只得冒雨前进,在淋了个透彻后终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10/29 at 上午9:49: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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