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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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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江湖这是江湖》作者:闭目听花开 第二部份
边想着,袁应轩手上可没闲着,一边命人拦截着那批兵器。
可是,真派了人去才发现,佐幽这心思缜密的,竟然分了三队人马,而每到一个驿站,就又分了三队,派去的人被迷惑住根本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真的兵器,而分开跟踪,却成不了事。
呵呵,佐幽算你狠。
袁应轩摇摇扇子,很高兴能有旗鼓相当的对手陪他玩游戏。
不过,时间紧迫,袁应轩还是会耍耍小诈,做做小弊。
"左使,袁小侯竟然只盯住了我们两股人,其中就有一股真的在押送兵器。"
"哦?"佐幽可不相信这是他袁应轩赌运强。两股只是他的幌子,恐怕是为了掩护他在无忧庄的眼线。
"阮玉,你去查查,京城里的弟子有谁能接触到神机侯府或者隐日山庄。"
"左使,您的意思是?"
"嗯,所以,暗中的查,谁也不要说。"
"是。"
不久,阮玉就列出了张单子,还好,只有二十人,排除两家的厨子在菜市场上争一头死猪时的争吵、一对姐妹分伺两主,回娘家时争吵各自主子到底谁更好看些,这些鸡毛蒜皮,无伤大雅的交流,只剩下六个人。
佐幽暗自记住。
"左使?"阮玉不知道是否要继续运送兵器。
"送,把柳梦琪叫来。"
天还没黑,正是青楼还没有营业的时段,一抹粉红,出现在无忧庄的翠绿花丛中。
牡丹已经凋谢,只剩下繁茂的枝叶。
"弟子梦琪参见座上。"
"起来吧,最近袁小侯似乎很少到你那去。"
"是,属下有负阁主之命。属下闻得最近神机侯府喜气洋洋,是一名叫冯雅的女子怀有身孕,只是此女子乃是冯甘露之女,而且目前还没有名分。"
"哦?"这倒是有趣,这神机小侯爷果然风雅,与他勾心斗角之时,还不忘风花雪月。佐幽冷笑了一下。他自己没有在意,在梦琪看来,那笑容,却像极了青楼里经常遇到的,捉到了丈夫奸情的悍妇对丈夫失望而轻蔑的笑。
"听水阁里有奸细,你接近袁应轩时,尽量找出这个奸细的蛛丝马迹。"
"是。"
"下去吧。"
"左使,"阮玉看看那抹粉红的身影消失在围墙之后,捧着奄奄一息的飞鸽,邓潇寒为了不让佑冥通知水弄亭,又不好明着与佑冥作对,只能在鸽子身上做手脚,所以近些天佑冥发的消息他们只能收到了这只生命力顽强的鸽子送来的,"右使传来消息,他破解了皇庭密录里的秘密,已经和邓潇寒上路了,却没有说到底去哪。莫问说他们正向西北而去。"
"弄亭知道了么?"
"属下不知,不过阁主最近和邓雪温走的很近。"
哦?佐幽一仰头,突然想起那日天颜楼上,水弄亭说过的话,邓雪温和白皛有一个是先皇的儿子,在水弄亭夺嫡之时,被送出宫外,流落民间。难道已经确定是邓雪温了?
佑冥开始寻宝,水弄亭开始接近皇子。那么,真正的行动,要开始了。
自己这边也正好和袁应轩斗得如火如荼,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来这天下,唾手可得呀,弄亭,这可真是你想要的?
话说半月前,佑冥享尽了邓潇寒的锦衣玉食,温柔体贴,终于在一个月明星稀凉风阵阵的夜晚,坐在邓大教主怀里,接过温香奉上的香茶,细细品了一口之后,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话,"我是个白痴,这样简单的问题,居然想了一年才想通。"
所有听到这句慢条斯理,急死人不偿命的话的人却都没有怪他说话没头没尾,反而长出一口气,他可算是想出来了,不然,还不把他们折腾死?
和佑冥签了那不平等条约的邓潇寒,对佑冥可是呵护备至,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却也让佑冥过的舒舒服服。
"啊。"佑冥把小嘴努力张得大大的,眯着眼睛,等着邓潇寒喂过来的冰镇西瓜。
金陵酷热,能在这个时节吃上冰镇的东西,实在是人间难得有一回的。
前一世的佑冥其实不爱吃水果,不过现在趁机撒撒娇感觉也很不错啊。看着书,头也不回地撅起嘴,邓潇寒就伸手过来等着他吐出子儿来。临了还要遭温香一记白眼:都不把子儿弄出去就敢喂给她的公子师叔?她家公子师叔聪明之极,却也懒得要命,平日里难得有兴致吃个水果,若是有子儿,从来懒得吐,都是顺着就咽了,可能是现在吐在他邓大教主手上比较有成就感,所以她家公子师叔才屈尊降贵劳动大驾,费力吐出来。
一想到这儿,温香就觉得过瘾。
"公子,你说说,到底是怎么破解那秘密的?"
邓潇寒也好奇,"是啊,我们看了那么久都没看出端倪。"
"是我想多了,古人……呃……"佑冥得意忘形,突然想起他现在也算是"古人"了,急忙改口,"写这密录的人,其实也不了解太多的暗号伏笔,而是用了最简单的四四图。偏偏这大乱过顺序的文字还能写成书,秘密就巧妙地被掩藏在字里行间了。"
四四图,就是古人的数学题,要求在四行四列的宫格里排上数字使横竖斜角之和都是相同的。这看似很难的题,在洛神府却是老少都会,因为他们那古怪的洛水老人得出一套方法,以十六字依次作四行排列,然后四角对换,再内四角对换,如此下来形成的数字,无论横竖斜角,都是相加得卅四。
"也就是说,每页的前四行里前四字,按这个方法对调,就能得出十六个字。我试了,第一页写着天佑皇朝,耀日不灭,山河清晏,千秋万载。"
"真能读出来?"温香大惊,写这书的人太神奇了,竟然想的出这玄机,颠倒了顺序竟然还能编成书。"
"可是第二页上的读不出来呀。"温香撅起小嘴。
"你看第一页最后一个字是什么?"
"先帝念……是念啊。"
"对,廿。"
"啊,我明白了,是第二十页?"温香急忙翻到那页。
佑冥乐的看温香这样活蹦乱跳,没有管她。
邓潇寒则借着抱着佑冥的姿势,偷偷亲了他一下。
"干嘛?"佑冥笑眯眯地问这难得主动亲他一回的冰山。
邓潇寒没有回答他,只是在他粉嫩的脸颊上流连不已。
"……"佑冥轻轻推开他,那么多人呢,又都是小辈。
"看来我得了个聪明媳妇,以后可要小心了。"邓潇寒被他推开,不能在逞色欲,只能在言语上挑逗他。
"是啊,当心我把你家产都骗过来然后和姘头私奔。"佑冥破开了暗号,心里高兴,也开始讲起笑话。
之前他破不开谜题,心里难受,就想些前世今生知道的奇怪整人法子,作弄邓潇寒和昔流年的弟子们,弄得人心惶惶,提佑冥色变。
见佑冥终于敞开笑靥,邓潇寒心里也是一宽。这几个月的相处,真心地待他好,自己的心境确实也改变不少。
真心的心疼这小家伙,竟用瘦弱的身躯扛起那么大悲伤和使命,所以想保护他,宠爱他,帮他扛起一切。
是夜,两人温存了一下,决定即日起程,昔流年都交给雪温打理。
皇庭秘录上写着:冰山脚下,风岩小寺,诚心求佛,可得宝藏。
佑冥见过之前几张地图,也猜测过这八张地图可能并不是指路的地图,而是破解机关的画册。所以以佑冥这等精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人来说,并不需要那其余七张地图,也能进到洞中。
之所以这么着急,也还有一个原因,已经七月,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书中多次暗示冰上其实就是西北贺兰山,而从金陵到那里起码要一个半月时间,若是运气不好,破解机关的时候被绊住,又要有一个月。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所以佑冥让温香连夜收拾行囊,与邓潇寒和影卫,一行四人,七月初五清晨,悄无声息地离开金陵地界,北上寻宝。
而莫问也悄悄跟在后面。
佑冥他们刚走三天,玄晶就找上门来送帖子,邓雪温临危受命,执掌昔流年,并与水弄亭有了第一次接触。
"小雪儿。"水弄亭近日更是自来熟,在昔流年里上蹿下跳,雪温也拿他没办法。
"不要这么叫我。"雪温柔柔地纠正他。
"那又不让我叫你温儿,说这个称呼是特别的。那难道让我叫你邓代教主么?"水弄亭吐了个葡萄籽,一脸的无赖。
"平时佑冥都叫我雪温。"
"哦哦,那叫你温儿的就一定是你那冰山大哥了?哈哈。"水弄亭又扔一颗葡萄在嘴里吧唧。
雪温难得板住脸,水弄亭发现这孩子心思缜密,却江湖经验不多,偶尔会从表情窥得他的秘密,比如现在,他就能猜到这邓雪温和他哥哥一定有什么超乎兄弟的感情。
水弄亭如此聪明绝顶的人,当下心中明了,嘴上不说,却微微笑着。
雪温知道,这个人太可怕了。
第三十八回
"怎么了?不舒服?"佑冥撩开马车侧面窗户的帘子,在马车一旁骑马的邓潇寒立刻俯身关心。
"没有,到哪了?"因为是清晨,佑冥被温香强迫在脖子上围了圈小绒毛,样子很讨喜。
"中午能到定远,晚上在凤阳落脚。"这么慢?佑冥有些担心,怕自己撑不到那时候,可又希望这旅程慢一些,让他和邓潇寒再多幸福几日
见佑冥神色落寞,怕他无聊,邓潇寒又加了一句,"要不要出来骑骑马?"
佑冥眨眨眼睛,"好啊。"
佑冥是骑马高手,但是邓潇寒却不知道,再者佑冥的身子也不适宜骑马,所以由邓潇寒抱着,两人共乘一骑。
"别怕,夹紧马肚子,手拉着缰绳。"邓潇寒环过佑冥,在他耳边轻轻说着话,手覆在佑冥执着缰绳的双手上。
佑冥笑笑,上一世,他也是这样教自己骑马的。只不过好日子没有几天就被从天堂重重地打下地狱,这一世是否也在劫难逃呢?
"我们骑快点好么?"佑冥回头,期待地看着邓潇寒,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为了好玩才想要快一点的,其实是他想早些到达贺兰山。
"好,你抓稳了。"邓潇寒侧脸亲了佑冥一口,左手放在他腰上帮助他平衡身体,右手一甩缰绳,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他那枣红的骏马,就飞奔而去。
温香坐在马车上,探出头来,看看那带着面具正在驾车的影卫长,"真幸福啊,喂,木头,听说你也中过我家公子的纸醉金迷,那天你看见的是谁?"
木头人身子一僵,没有说话。温香见他不回应,献宝似地抛出一个洛神府的秘密,"我告诉你哦,纸醉金迷不仅能让中者听下药者的命令,还能让人看见今生的挚爱动情时的模样,我猜你们教主肯定看见的是我家公子。"温香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得意的笑,邓潇寒始终会是他家师叔的囊中之物。
温香径自地说,已经习惯了那木头人没有回应了,而木头人则红透了脸,他看见的,看见的,是……是她啊……今生的挚爱么?被面具挡着,温香没有看到他红彤彤的脸和不一样的眼神。(又是一对JQ啊-
-遍地JQ- -话说步三步四到底要不要把他俩撮合在一起呢?不过他们会死吧- -不然怎么是江湖呢?)
"喂,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啊?"温香戳了一下那木头,还好木头及时撤去了内力,不然护体内力反弹,温香的纤纤玉指就保不住了。
"咳……外面湿气大,你快坐回去。"
没意思,温香扁扁嘴,把脑袋缩回马车里。
木头回头看了一眼,温香头上那翘动的两个小揪揪,男的笑了一下,却被面具挡住。
"冷不冷?"邓潇寒飞奔了一会,就让马儿慢了下来,低头问佑冥,还把他抱得更紧,生怕他着凉。
"还好。"佑冥和煦地笑,头枕在他肩膀上,"我有些乏,不如我们快点走,在客栈等他俩?"
"也好,那你忍着点,马上就到了。"
"呵呵,我们不就在马上么?"佑冥歪过头,用小鼻子蹭蹭邓潇寒的衣服。
"你啊。"邓潇寒回亲了他一下,策马绝尘而去。
"一会要吃好吃的。"风中佑冥大声地说。
"好,听你的。"
"嗯,那让我睡一下。"佑冥一歪头,就睡着了。最近他的精神也不是特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魂飞魄散的原因。毕竟没有人留下任何文字记载,魂飞魄散之前是什么状态。
低头看他这样,邓潇寒皱紧了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晌午时分,已经先到达定远县的佑冥和邓潇寒两人终于看见了载着温香和影卫的马车。
"公子!好慢哦,我也要骑马!"
佑冥接过温香泡的茶,微笑着说,"很危险的,你真的要骑么?"
"嗯,坐马车好没意思。"
"行啊,让范儿带你。"邓潇寒接话到,意料中的看到温香小脸一红。
邓潇寒和佑冥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这样也好,可以加快行程速度,佑冥心里算计着。
"吃点肉。"
"尝尝这个。"
"先忍一忍,等到了凤阳,就有好一点的馆子了。"邓潇寒无微不至地为佑冥夹着菜。
佑冥笑笑,其实心里很甜,吃什么都无所谓。
"好。"
半月后,四人快马加鞭来到贺兰山脚下一个叫做清流县的小县城。这小县城地处耀日国西北边陲,平时都被贺兰山的白雪覆盖,几乎很少与外界联系。这里的人很少见到外地来的,都很热情,加上他们四个男的英俊,女的美丽,更加讨人喜欢。竟然把村长家最好的三间房腾了出来。可惜只有三间。
"公子,喝茶。这贺兰山绵延几千里,寺庙肯定不少,又指明是小寺,知道的人也不多。这要如何下手?"温香望着远处积雪皑皑的山,愁眉不展。
"问问附近的居民吧,应该会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佑冥被破译秘录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又加之急切地赶时间,也没想到这一点,到了这里,看这巍峨的山脉,竟然有些晕头转向。
"恩,你和温香在这里歇着吧,我和范儿去看看。"邓潇寒用内力帮佑冥暖了手,越是往北,这人儿的手脚就越是冰凉。
杨范默默地端进来一个大火盆,屋中顿时暖和了不少。
邓潇寒走后,佑冥坐直身体,皱起了眉头,"香儿,这屋子有些古怪,可是具体哪里古怪我也说不上来,今天晚上你要小心些。"
"是,公子。谁?"温香毕竟有些功夫底子,听得出房檐上有人。
"右使,是我。"莫问一袭黑衣,从窗户外面跃进。
"莫问?吓死我了。"温香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好久没见到亲人了。
"来的正好,我有话要告诉弄亭。"佑冥也是欣喜,正愁没有办法通知水弄亭呢。
中午时分,邓潇寒回来了,手里提了两张动物皮毛,一张通体银白,温香看了十分喜欢。
"小妮子倒是有眼力,这可是只可以猎牛的大狐狸的皮,又极尽狡猾,猎人废了不少心思才捉住它。"
"那个呢?"佑冥捧着茶杯,笑眯眯地问他,手里还有一张,毛不长,金黑相间。
"给你的,山猫皮。"佑冥一瞥,就知道这可不是普通山猫,起码是只成了年的豹子皮。而贺兰山经常出没的豹子,只有一种,金钱豹。可是他上一世生活的国家里的一级保护动物呢。
邓潇寒说的轻松,佑冥也知道,这荒僻的小村庄也就靠卖兽皮为生,有是这样珍贵的皮,一定不少价钱。想必他一定是因为自己手脚冰,所以才特意买的,凉顿时心潮澎湃。
"谢谢。"佑冥伸手握住邓潇寒的大手,笑的拨云见日。
"不过,倒是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温香和木头出门张罗午饭,邓潇寒和佑冥在屋中研究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是什么?"佑冥推开窗户,明明还不到八月,这里却积雪覆盖,寒气逼人,连正午时分都很凉。
邓潇寒顺着佑冥所指,向外一看,外面是这小县城唯一的市集街,他那两张兽皮就是从那买的。
"应该是画吧,听说这一带,总能发现古人在岩壁中留下的画。"
"哦?有意思,我们去看看?"
"嗯。"邓潇寒拉起佑冥的手,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老伯,这是什么?"佑冥和煦的笑容,所有人都会为之动容。
老汉热情地用不熟练的汉语告诉他,这是贺兰山地区出名的岩画,是远古人留下的,这块是回回沟出来的,那块是插旗沟出来的。
老汉还告诉他,他们这里最有名的岩画分布在12个洞口里。而邓潇寒则问他附近有没有什么庙宇,老汉则摇摇头,庙都在镇上,不会有在山脚下的,那里太荒凉,根本没有香火。
"我要这个。"佑冥蹲着,仰头撒娇地拉着邓潇寒的衣角。邓潇寒无奈,拉起他,付了钱,拿了那石头,回房间了。
佑冥买的这个很特别,像是盘龙纹,又像是张人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有名仔细端详,却实在想不起来。
"公子,吃饭了。咦?这个不是阁主玉佩上的图案么?公子你哪里来的这个?"水弄亭?佑冥和邓潇寒相互对望一眼,奇怪。
"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个老伯说,这一块是从哪个洞里发现的?"佑冥激动地按住邓潇寒的胳膊。
"拜,什么口。"
"拜寺口!风岩小寺,诚心求佛。诚心就要跪拜,拜寺。"写这书的人真是机关算尽,不仅埋了四四图,还出哑谜。可是,这又和水弄亭到底有什么关系?
木头去问清了拜寺口的位置,离这里一百里,还不算远。众人决定修正两日,再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就出发。
佑冥给了老汉一些钱,让老汉描述了一下拜寺口周围的环境,他画了两张图,一张收了起来,另一张则悄悄让莫问传给了水弄亭。"如果我有什么事,出不来,或者找不到,就只能靠你自己了。珍重,佑冥绝笔。"
这句话,佑冥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只淡淡一笑,紧紧封好了信封。
该来的迟早要来,只是希望在最后的时间里,能为弄亭做些什么,是他把他带到邓潇寒身边,不管将来他俩会不会有结果,都要感谢弄亭。
好了,收拾好心情,佑冥站在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关上它。
温香一人一个屋子,杨范一人一间,邓潇寒和佑冥自然要挤一间,虽然是挤却十分顺了他俩的意。
邓潇寒进来,看看满桌子的奇怪玩意,"这都是什么?"
"司南,火药,绳子……"佑冥笑着一样一样按顺序放进背包,一共四个,一人一份,"如果走丢了,就放这个烟火。"佑冥拿着那箭筒,冲邓潇寒比比。
"好,收拾好了就睡吧,来,哥哥抱着你。"
佑冥脸色一凛,"我不是雪温。"邓潇寒疑惑了一下,随即释然,"我和雪温没什么的。只是一般兄弟,而我,是你的情哥哥。"
佑冥也觉得自己的醋吃的莫名,上一世那人就极其疼爱他的弟弟,以至于他弟弟诬陷佑冥与教授有染,那人竟然就相信了,才有了这场穿越时空寻找爱的闹剧。而雪温,也像极了那孩子。
命运啊。佑冥在初见雪温时就在心中大叹。所以每每看见雪温,他就会发呆。
"好啦,说这个羞不羞。"佑冥不自在地推推邓潇寒,让他往床里面点,好让他上去。佑冥脱了鞋,手脚并用地爬上床,一把被邓潇寒抱住。
"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很不安,你的身子没事吧?"邓潇寒低头看着怀中小脸微红的佑冥。
"没事。"佑冥乖顺地蹭蹭邓潇寒。爱困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气。
"睡吧。"邓潇寒拍拍他的后背,本来想温存一下的,但是顾及他的身体,想想还是算了。
来日方长。
第三十九回
第二日,天空格外晴朗,站在山脚回望,一马平川一望无际。众人顿时心胸广阔了起来。
"啊,空气真好。"温香仰头,发现天空中盘旋着一直雕。"木头,那是什么?"
"雕。"杨范倒是语言简练。
"天色不好啊。"闻言,温香看了一眼坐在邓潇寒马背上的她家公子。
怎么会?明明四下无云晴朗的很,为什么说不好呢?不过她家公子的话,一向有深意,她也不好怀疑。
"哦?何以见得?"邓潇寒歪头问他。
"恐怕山中要下雪。"佑冥摇摇头,希望是他多虑了。
一入峡谷,顿时高耸的山峰遮云蔽日,天色也突然暗了起来。
两匹马,四个人,张望着周围,确实诡异。
"怎么走?"
"不知道,其他七张地图,你这里只有两张,根本看不出端倪……小心!"佑冥突然大喝一声,木头立刻拉起缰绳,让马停下。就在那一刹那,从两侧山崖上滚落了四块大石。
"我们现在已经在五行阵中,不要走错一步。"佑冥沉吟,竟然无知无觉地就走了进来,这布阵之人果然是技艺高超。
按照佑冥的指示,他们步步为营,每一步都不敢踏错,"金销熔生水、水润泽生木、木干暖生火、火焚木生土、土矿藏生金。我们现在在土位,应该向金位去,大家找找周围什么提示着金。"
"有了有了,那边那边有一把剑!"温香指指东方崖壁上插着一把剑,高兴地就要木头骑着马过去。
"不要动!"佑冥又是一声大喊,"金应该在土位的西南方向,那边可能是陷阱。"
说着,佑冥示意邓潇寒扔出一块石头,邓潇寒聚了内力狠狠一击击中那剑附近的山体,果然,山体开始摇晃又有一些大石块滚落下来,若不是四个人早有准备,恐怕已经被压成肉酱。
"好可怕。"温香一哆嗦,木头下意识搂紧她。
"找到了。"佑冥一指他们西南方向有一个土包,所谓土矿生金,必然在土堆里。
邓潇寒带着佑冥,木头带着温香,四个人弃了马,飞到哪土堆上方。
"小心点,在土阵里是石头,还好说点,金里都是刀光剑影,防不胜防。"
"嗯。"众人都严肃地点点头。
"左行五十步,再前行三十步。再向左十步,后退五步,右行十步。"
刚迈完最后一步,众人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却凉意彻骨。是水阵,而在雪山之中,水已结成冰。佑冥看看脚下,恐怕这原本是一个大湖,竟然在两山之间有个湖,周围却没有水流入和流出,真是神奇。
而冰面下面,隐约还能看见游动的鱼儿。鱼?佑冥了然一笑。
"潇寒,想吃点鱼,增加十年内力么?"佑冥仰头看看牵着他的邓潇寒。
十年?十年之后,他本来就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邓潇寒更应该是天下无敌,若是白白增加十年,岂不是老天要帮他早十年完成武林霸业?
佑冥见他这般兴奋,玲珑心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敛下眼。"那鱼,最大那条,是金背黑皮,吃了可以增加十年功力。真是好运啊。"佑冥违心地苦笑,邓潇寒却没有留意。
"还有,那些小的,也可以增加内力,范儿和香儿也补上来吃些吧。上善若水,"佑冥指指旁边的崖刻,又道,"水阵里没有危险。"
于是温香和杨范开始凿坑钓鱼,邓潇寒则在冰比较厚的地方用内力生起火来。扶了佑冥坐在那豹皮上,让他靠着火取取暖。
"那金背黑皮可不好钓,需要诱捕,这里有些金蚓,我师父养的,你去试试。"
果然,温香他们钓了半天,那金背都不理会他们下的诱饵,邓潇寒用钩子穿了金蚓,金背才有些反应,却也机警的很。
"它好像知道被钓上来没什么好处。"温香指指它笑道。
"可是它终究抵不住美味的诱惑,就算明知是死,也还会上钩。"佑冥若有所思的一笑,人何尝不是这样?明知道会受伤,或者会送命,还不管不顾地扑向爱情,或者是那宝藏。他和邓潇寒,还没有这金背黑皮聪明。
"公子。"温香担心地看他,最近公子总是这样,让她很不安,也让她感到莫名的悲伤。
"香儿,融些水,我要喝茶了。"
"嗯。"温香急忙跑过去融水。佑冥看着她的背影,小孩子,果然很敏感,她大概察觉什么了吧。
"哇,钓上来了。"温香高兴地拍手大叫。这鱼真好看,通体乌黑,竟然没有麟,可是后背上却是金光闪闪。
奇怪的是,这鱼一钓上来,周围的冰开始消逝,轰隆隆的让人站不稳,邓潇寒急忙提气飞到佑冥身边,扶起他抱在怀里。佑冥却冲他笑笑,告诉他没事的。不一会地动山摇终于结束了,四人脚下的冰却奇怪的不见了,露出下面的土地,冰下面不应该是游着鱼的水么?
众人疑惑地看着佑冥,佑冥淡淡地说,"这金背黑皮就是守阵的灵物,它一离开水,这阵就破了。"真是神奇。若是没有佑冥,他们决计想不到这破阵的方法。
"快趁它活着,赶紧煮了,它死了就没有延补内力的功效了。"
就在众人杀鱼煮鱼之间,刚刚露出的土地,却奇迹般地生出些枝桠,不一会竟然在寒冷的雪山中长出嫩叶。
"公子,这……"温香有些害怕。
"没事,不要,已经是木阵了,等会吃完了鱼,用剩下的火一烧,就可以出去了。"说是这么说,可是那些枝桠仿佛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冲他们的位置生长来,像是长了脚在地上爬一样,速度快得惊人。一遇到人,就缠起来。
"啊!"温香吓得扔了手中的鱼,抽出匕首乱砍。金销木,确实是好办法。
"香儿,不要,越这样,他们就越来越多。"果然,所有的枝桠都向温香"爬"去。
"公子!"
"别怕,你也增进了内力,自己震开它们。"
温香闻言,立刻照做,就在她震开的一瞬间,杨范把她拉到身后,邓潇寒一脚踹开火堆,把火苗烧向那些枝桠。
这五行阵真是处处充满诡异,那些树枝竟然像被浇了油一般,立刻就着了,而且瞬间就蔓延到整个峡谷。不仅有"啪啪"的燃烧声,竟然还有了咿咿呀呀的惨叫声,让人听后毛骨悚然。
"公子?这里还有别人?"温香躲在杨范身后,四处张望。小脸都白了。杨范把她移到怀中,温香倒是没有反抗,真是吓到她了。这声音真的很像活人在被烧死时的惨叫。佑冥也紧紧皱着眉头。久久传出一句,"起风了。"
风一起,在峡谷中格外的凛冽,火势也更加凶猛。"建这阵的人,真是聪明绝顶,同一个地方,竟然有三个阵,现在是火阵了。"惨叫声几乎盖过佑冥的声音。
"潇寒,你看见上面了么,那里有个山洞。"佑冥向上一指,原来是火烧枝桠所产生的热气融化了半山腰上的积雪,竟露出个洞。
"既然这里被五行阵包围,那些农民怎么可能得到洞中的岩画?"
"不知道,为今之计,若想活着出去,只能上去,你的内力怎么样?"佑冥问杨范,指指温香。杨范闭目调息了一个周天,点点头,示意佑冥他可以带温香上去。
"好,我们走。"邓潇寒抱住佑冥,杨范抱起温香,四个人凌空而起,一下子就来到洞口。刚踩上洞口的岩壁,下面的火又无声无息的灭了。
"跪下。"佑冥从邓潇寒怀中下来,立刻说道。四个人急忙跪下,果然没一会,就从洞中破口而来几把长箭。由于众人跪在地上五体投地,所以都没有被箭射到。
诚心求佛,就要跪拜,所以叫拜寺口。
就在这时,山顶上轰隆隆地传来巨响,"走。"佑冥一声令下,四个人同时跃起,滚进山洞。
雪崩了。不知道和阵法有没有关系。不一会,洞口就被封住了。不过他们也没有在意,反正现在神功护体,想要轰开这堆雪应该会很容易,所以四个人点了背囊中的火把,继续向前。
"怎么了?"邓潇寒发现越向深处走,佑冥就越抖。搂过他,发现他全身冰凉。
"公子,喝茶。"温香看出佑冥是犯病了,急忙把刚才融的冰水沏了茶,倒了第一过,给佑冥。佑冥喝了那看似茶,其实是救命灵药的蓬莪茂立刻就好多了。
邓潇寒见此情景突然想起有一天傍晚,雪温站在竹园门口,遇见来看望佑冥的邓潇寒,头一次,雪温没有定定望着邓潇寒,只是看着那虚掩的竹园绿门,神游太虚地说了一句,"哥哥,你可知,那每次必先倒过一杯的茶,和没倒过的有什么区别么?"没等邓潇寒回答,雪温就走了。当时邓潇寒只是以为雪温纯粹的好奇,但是几次观察下来,邓潇寒仍旧没有发现此中的端倪。
现在他明白了,那普通的淡黄色的液体直直悬着一根茶叶的是竹叶青,而每次倒过一锅的,是药。没了这药,佑冥会死。
见佑冥面色又恢复红润,邓潇寒却很担心,究竟是什么病,这样折磨人?却又这么好压制?
"潇寒,我没事,你把火把放到那边,"佑冥抬手一指,"那上面好像有什么记号。"
邓潇寒依言把火把放在那里一照,果然有两个什么东西闪闪发亮。
佑冥看到后,瞪大了眼睛,那个是……水弄亭玉佩上的刻文!只是这个更大,所以内容看得清楚,它像是一张瞪圆了眼睛的塌鼻子蒙古人,表情狰狞,温香看了后背直发凉,可仔细一看,又像是条盘在一团的龙。
火光闪过,那双"眼睛"竟然也跟着一闪。"恐怕是夜明珠吧。"佑冥一笑,突然大地又开始震动,山洞上方,不时有沙土碎石掉落下来,邓潇寒护着佑冥,木头护着温香,四个人下意识地往洞中深处跑。
"啊!"佑冥一声尖叫,就从邓潇寒手中滑出,力道之大邓潇寒都没有抓住,邓潇寒见佑冥滑落斜坡之下,急忙也跳了下去。
"公子?公子?"跑动中,温香他们掉落了火把,只听见佑冥尖叫,却不知道他在哪里,生怕有机关陷阱,她和杨范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公子?"温香焦急的呼唤已经带了哭腔。慌乱中,她没有发现,其实她脚下,就是佑冥和邓潇寒掉落的地方,只是此时,地板已经好好地合上了,黑暗中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那黝黑的石板下,葬送的两个人。
"你没事吧?"虽然是佑冥先落下暗道,邓潇寒却是使力跳下,所以比佑冥早一步到达底端,暗道不深,在下面由于声音的聚拢,他们甚至能听见温香的叫喊,只是他们回答她的声音,温香却好像听不到。
"恩。没事"佑冥整理整理衣服,还有满是尘土的头发,从背包中又拿出一个火折子。"啪"一声,暗室顿时亮了起来。
"是我疏忽了,刚才那对招子,是看门石。只是我想不透,既然留下地图,就是想让子孙后代来找的,为什么还要弄这样凶险的机关。"佑冥摸着四周的墙壁,很干燥,看来没有地下水,看样子也没有什么机关。
"而且,能到这里的,好像只有我们两个。"邓潇寒在这样危机之时,还不忘调侃,确实,这里没有一具尸骨,不知道是从来没有人到过这里,还是在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死了,亦或是活着出去了。
"没有那其余7张地图,真是不好弄。"佑冥垂下肩膀,有些绝望,自己,真的要在这里……
"我这里有两张啊,没准就有记载这密室的记录。"邓潇寒拿出怀中的地图。
"没用的,那两张我闭上眼睛都能默画下来,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佑冥呼吸急促,脾气突然异常暴躁。大口喘气,手抓着头发,紧闭双眼。
"佑冥,冷静点。"
"你教我怎么冷静?"佑冥第一次吼了出来,两世里的第一次。"我要死了你知不知道,我还什么都没有做,我还没让你爱上我,我就没有时间了,本来我已经看开,就算你不爱我,我还能在最后的时间里为弄亭做些事情,现在连这点事我都做不成,你教我怎么冷静。"
见邓潇寒没有来得及反应,佑冥又继续说,"我为什么每次都要听你的,你上一世不爱我,骗我来到这里,现在也一定巴望着我死吧。"佑冥两眼通红,邓潇寒看出他状似走火入魔,可是丝毫没有内力的他,怎么走火怎么入魔?
"佑冥。"
"我不是佑冥,我叫萧寒,你心心念念一生一世等待的那个人,等萧寒,等的就是我。可是你仍旧不爱我。"佑冥说到这句,眼神回复了清明,却又在下一瞬朦胧起来。
"为什么不爱我,为……咳咳……"佑冥开始咳嗽,捂着肚子,支撑不住身体,渐渐倒下。
"佑冥!"邓潇寒急忙跑过去抱起他,却听见佑冥断断续续地说,"我是萧寒……萧寒……"然后一行清泪从已然合上的双眼中流下。
正是:知己一夕成反目,寻宝不成反丧命。
史上最悲惨的穿越可怜人佑冥的命运将会何去何从?水弄亭究竟能不能夺得天下?邓雪温好像也不是池中物……故事已达到高(河蟹)潮。
-卷四 谁家天下 完-
第四十回
"佑冥!"邓潇寒急忙跑过去抱起他,却听见佑冥断断续续地说,"我是萧寒……萧寒……"然后一行清泪从已然合上的双眼中流下。
"佑冥!佑冥!"邓潇寒喊了两声佑冥都没有回应,一摸他脉搏,也是若有似无。怎么会这样?
佑冥身体突然变得很冰,冰的邓潇寒很想放手,却又不敢,生怕一放手,怀中的人就会化成粉末不见。这一幕,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同样是抱着他,却眼看着他一点点消逝在风中。
"啊!啊!"邓潇寒痛苦地大吼,密室被他这充满内力的吼声震得左右晃动不已。怦然间,邓潇寒左侧的墙体裂出一个缝,从里面透出一丝微光。邓潇寒凭感觉觉得那里可以救佑冥,于是用掌力轰开了墙体,后面是一间点着长明灯的小房间。一张床,两把木椅,虽然长明灯亮着,四周却布满灰尘,显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住过了。究竟是什么人曾经在这里?
顾不了这些,这间屋子显然比刚才的暗室暖和很多,邓潇寒把佑冥放在床上,脱去他和自己的衣服,□地把佑冥抱在怀里。见这样功效甚微,邓潇寒则集中全身内力,通过肢体的接触传给佑冥,试图用这种方法救佑冥。他越是提高自己的体温,就越觉得佑冥身上寒气逼人,这人儿体温本就比别人低,多次的床第经验让他早就习惯了,这一次,却深深灼痛了他。
"不要死,不要死,佑冥,不不,萧寒,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爱,我就给你爱,你不要死。"邓潇寒亲吻着佑冥毫无生气的黑发。
"不要死。"邓潇寒低低乞求着上天不要带走佑冥。边输送着内力保护佑冥的心脉,边为佑冥揉搓着四肢,想让它们暖和起来。
"嗯……"佑冥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一口气终于喘上来。邓潇寒见状更加努力地暖和着他。
"潇寒……学长……"佑冥恍惚中伸出手,触碰到那他喜欢了一辈子两世的面庞,很温暖。
"不要笑得那么难看,我在这里。"邓潇寒把佑冥伸出的手握在手心里,放在嘴边哈着热气。
"嗯。"佑冥显然清醒不少,耳朵却嗡嗡的,可能是刚才邓潇寒动用内力大吼时震伤了。"这里是?"
"我们掉下来的那个暗室的后面。"佑冥环顾四周,确实这房间里暗藏玄机。看似一间普通的很久没人居住的房间,墙上却画满了河图洛书。究竟是什么人?佑冥知道,这个朝代,还没有太多人了解河图洛书,连洛水老人都对此一知半解。
放下这些不管,现在首当其冲地就是怎么出去。佑冥发现,这房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上有一个通风口。
"潇寒,你够得到那个小洞么?"佑冥指指天花板上微微的一点亮光。
"嗯,应该可以。"佑冥艰难地拿起背包中的响箭,"这个是特质的,我只有一发,你一定要射出去啊。"说完,佑冥又有些迷糊,闭眼养神。
邓潇寒接过,放平佑冥。起身站在石床上把响箭射出暗室。
不知过了多久,邓潇寒怀中的佑冥才又悠悠转醒。"怎么样?饿不饿?"佑冥一睁眼,就是满眼的邓潇寒焦急的表情,微微一笑,摇摇头。
"你的那些属下,真的能破解那五行阵么?"
佑冥又是摇摇头,"若是听水阁的人恐怕不行,可是,婷婷来了。"
温婷婷,蜀中温家堡当家女主人,洛阳洛神府洛水老人二弟子,自然精通一些破阵之法。
"而且五阵我毁了四阵,她应该很快找来。"佑冥感觉手脚冰凉,身子缩了缩,才发现他和邓潇寒都没有穿衣服。
"又冷了?"邓潇寒又催动内力帮佑冥取暖。
"潇寒,我给你讲个故事……"邓潇寒虽然不想佑冥此时劳累,说太多话,却隐约觉得,这些话他非听不可,便没有阻止。
"我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爱上了后世的你,你……也爱我。"佑冥撒了个小谎,不知道是骗邓潇寒,还是在自欺欺人。"可是因为某些原因,我来到了你所在的时代,如果你不爱我,我便会死,而我终究不属于这个时代,所以魂魄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邓潇寒听得明白又糊涂,字面上的意思他听明白了,可是字里行间的那些玄玄幻幻,他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信,只是,将来我若是不见了,你就不要再找了。"佑冥在他怀里别过头,有些凄惨地笑。邓潇寒见他这样紧紧搂住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
"嘘,外面好像有人来了。"邓潇寒本应该耳力更加好,却怎奈关心则乱,倒是让佑冥先听了去。
"小师弟?萧寒?"邓潇寒没听过这温柔如水的女声,这声叫唤中,还夹杂着温香的轻泣,想必那外面的女子一定是温婷婷了,而那句萧寒,必然不是叫他。
萧寒小时候得了重病,一病不起,洛水老人为了保他性命,而施针让他身体温凉,全靠蓬莪茂为生,并且终身不能习武。而也就是那时,佑冥想起了穿越重生而来的目的,并改名叫荀佑冥,全洛神府的人都跟着他改了过来,只有温婷婷一意孤行,一直叫他萧寒。
"婷婷,我在这。"佑冥穿越之前,本就比婷婷大些,又经历了两世,所以虽然年纪小,却也老成到直接唤师姐名讳而不让人感到突兀。
不愧是洛水老人的弟子,温婷婷在暗道上方不一会就找到了机关,用绳索拴了弟子放到下面来,行动有素的众人立刻开始展开救援。
下来的为首弟子,见到这长明灯都不禁一愣,"公子,我是苏一,请您再忍耐一会。"邓潇寒不明白为什么洛神府的人就在他们十步之外,却不进来这有灯光的小屋。
"邓教主,你也不要动,这屋子步步都是机关,你们能进去肯定是误打误撞吧,萧寒若是清醒定然不敢进去的。"
此时温婷婷也下到暗道中,由于身处亮的地方,所以邓潇寒看不清她的样子。
"你吃了金背黑皮?"温婷婷一眼就看出邓潇寒功力已今非昔比。没等邓潇寒答应,随即莞尔一笑,"想来也是,这样好的东西,萧寒怎么会不给你?"
"师弟?"温婷婷见这么长时间佑冥都没有吭一声,很是奇怪,上前一步想要细细查探,苏一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夫人小心!"
果然,从墙壁四周的小洞中射出百柄小箭,温婷婷自恃武功高强,几个翻身,淡绿色衣袂一翻,就只手扫落了它们。
只一招邓潇寒就看出这女子武功不在他之下。
"师弟?"温婷婷快步走上前来,伸手覆上佑冥的手腕。突然她眼色一厉,抬手给了邓潇寒一个耳光,本身温婷婷武功就高,邓潇寒又只把注意力放在佑冥身上,躲避不及,被温婷婷长长的指甲扫过,留下几行血印。
"你做什么?"邓潇寒很生气却因着她是女流之辈,又是佑冥的师姐而不能还手。
"你给他吃了什么?让他中毒成这个样子?"温婷婷边说又边举起手作势要打。
"婷婷……住手……"
"师弟!你还护着他,你中的是成败兴亡的亡,你自己会不知道么?你怎么那么傻。他给的东西你就什么都吃?"
"娘,不是邓潇寒下的毒,而且公子不是每次都把毒吐出去了么。"温香难得给邓潇寒澄清一次,却没大没小地直呼他的姓名。
邓潇寒却没工夫和她计较,佑冥中毒了?怪不得他身子越来越虚弱。可是他自己既然察觉到了为什么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不给解毒?
"邓大教主,你以为洛神府是白以奇毒著名的么?那毒无药可解。"洛神府的人个个都练就了读人心思的好本事。
邓潇寒貌似不知情,温婷婷渐渐冷静下来,对外面扬声道,"没有时间了,你们先上去,在洞外候着,我们强行出去。"
"夫人!"苏一欲言又止,却也只有这个办法,值得带人挂着绳索上去。
温婷婷见他们都退了出去,转回头对邓潇寒说,"这张床是机关触点,你们一离开它,这个山洞就会倾塌,所以你抱着他动作要快。"
邓潇寒抱起佑冥,温婷婷一声令下,三人飞身而起。
邓潇寒抱着佑冥走在前面,温婷婷在后面边走边挥落飞过来的小箭和洞顶坍落下来的石头。
邓潇寒左手一拉垂下来的绳索,借力一跃,就上了暗道,温婷婷也轻松上来,身后已经被坍塌下来的巨石封锁,三人没有犹豫,继续向洞口奔去。
终于来到洞口,之差一步,温婷婷却发现玄机,随即使力一推邓潇寒,把他和佑冥齐齐推出山洞。
"娘!""婷婷!"温香和同样察觉异样的佑冥一齐大叫了出来。
洞口的断龙石就在此时,随着摇晃的山体,重重落下。温婷婷出不来,只得又向后退去,避免被它压扁。
"香儿,温家堡……"那断龙石重重落下,卷起烟尘,挡住了温婷婷笔直的身躯,微笑的容颜,青色的衣衫,同样掩住了她最后沉稳婉转的声音。
"娘!娘!"温香想要扑过去,却被杨范拉住,山上还不断掉落石头,却不及温香严重粒粒滚落的泪珠。
"放开我,放开我,若不是你非要找什么宝藏,师叔就不会中毒,娘也不会死,你去死,你去死!"温香气极一把把佑冥拽出邓潇寒的怀中,拼了命地向他袭去。
佑冥则呆呆望着那紧合的石门,被温香带了一个跟头都不自觉,良久,他才闭上眼睛,痛苦地皱起眉头,婷婷,婷婷……
"噗嗤"佑冥吐出一口鲜血,却还是呆呆坐在那里。
"公子!"苏一上前,见他这样,急忙抱起,又命人挟了发疯的温香,迅速下山。
回到清流县,洛神府大量弟子已经在这里候着了,并且压住了一些当地百姓。
"公子,总管已经在路上了。"苏一恭敬地把佑冥放在床上,见佑冥想要起身,便对他说。
阮清明也来了?师傅这次真是兴师动众啊。
"公子,请您回府。"
"我要救婷婷。"
"婷婷我自会救,你现在要随苏一回府。"阮清明说到就到,连屋中的邓潇寒都只是在他进入屋中之后,才察觉到他,这个人,武功也高的可以。都说洛神府的人不会武功,可这新一代,却个个让人吃惊。
见佑冥低头不语,阮清明语调一软,"乖,师傅他很惦记你,况且,你在这里,我不能专心救婷婷,你带香儿先回去。"
"师兄,婷婷是因为我……所以我更加不能走。"佑冥着急,又吐出一口血。
阮清明眉头一皱,右手放在佑冥脉上,"你的蓬莪茂都是自己冲的?"
"是香儿。"
阮清明眉头皱的更紧,"你吃不出来被调了包?"
"是昙花一现。"邓潇寒一愣,昙花一现和麻木不仁,都是唐门至毒,与成败兴亡同样威名远播。他自然知道这毒的厉害。
"你知道还吃?"
"难逃一死,所以昙花一现和蓬莪茂的效果都是一样的。"所谓昙花一现,可以让人精神亢奋,忽略一切身体上的不适,甚至回光返照,只是过后会精神错乱,然后身体更加虚弱。蓬莪茂则是控制佑冥的心疾,却没有副作用。
佑冥看开了生死,才会觉得那毒品一样的毒药和救命草药是殊途同归。
"师弟,师傅正在研究可以不让你魂飞魄散的方法,你不要放弃。"阮清明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瞪了邓潇寒一眼,让邓潇寒更加对佑冥之前的话在意了起来。
魂飞魄散?佑冥?
"教主,小公子失踪了,有弟子说,看见听水阁主和公子一起出现在玄武湖,之后,公子就失去了行踪。"
第四十一回
"师弟,师傅正在研究可以不让你魂飞魄散的方法,你不要放弃。"阮清明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瞪了邓潇寒一眼,让邓潇寒更加对佑冥之前的话在意了起来。
"师兄,你不要劝了,即使不会魂飞魄散,没了这里,"佑冥指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又继续兀自沉浸在悲伤中,"我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佑冥的意思,温香明白,阮清明明白,邓潇寒却疑惑万千。
这时候,昔流年龙字辈弟子也赶到了,送来一个消息。
"教主,小公子失踪了,有弟子说,看见听水阁主和公子一起出现在玄武湖,之后,公子就失去了行踪。"
"听水阁?"邓潇寒一惊,这水弄亭到底想要做什么?邓潇寒回想起当日在千岛湖武林大会上的情形,水弄亭泰然自若地看袁应轩袭击佑冥却不出手,雪温曾暗示这水弄亭把佑冥强塞到昔流年必有用意,只是邓潇寒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那主仆二人联合算计了,佑冥到昔流年并不是想探听什么秘密,
盗取什么宝贝,而是调虎离山。用宝藏这足够吸引邓潇寒的东西,把邓潇寒骗离昔流年的金陵总部,从而让水弄亭有机会接近邓潇寒极力保护下的雪温。
"好啊,好你个佑冥,什么宝藏,什么魂飞魄散,都是唬人的噱头。骗我出门,趁机带走雪温才是真的。"邓潇寒冲上前去揪住斜卧在床上的佑冥的领子,"他在哪?"
没等佑冥回答,阮清明就一把扣住邓潇寒的手腕,邓潇寒手腕一抖,愣是没有震开。阮清明冷冷一笑,"以你的微末道行,得到那些宝藏就能称霸武林了?难道他,真的不如那些身外之物吗?"然后阮清明轻轻一甩,就把邓潇寒扔出屋去。
邓潇寒虽是稳稳站定,却脱不了一身狼狈,曾经的武林盟主,就这样轻松被人扔出屋外,实在太没面子。
"师弟,有我在,容不得他人欺负你,只是,方才,你可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恩,师兄,你快去救婷婷吧,我和苏一这就回去。"佑冥敛下眼,面无血色,终究,还是雪温更重要些。
如果他是骗他的,如果宝藏是他编出来的谎言,温婷婷的性命岂会断送在那寒冷彻骨的雪山中?如果他是骗他的,如果他不会魂飞魄散,他又何必再招惹一个根本就不爱他的男人?
这些事,只要有理智,仔细想想就会一清二白,可是那人宁愿恨自己,也不想心平静气地分析事态。自己两世都栽在同一个人手里,是不是真的太笨了?
胸中翻滚,口中又弥漫了血腥味,却不想让师兄担心,佑冥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晌午,一身白色貂裘,白色貂帽的佑冥在四个弟子的搀扶下,上了洛神府华丽温暖的马车,四匹高头大马齐齐一嘶,绝尘而去。
"邓大教主,这些人。"阮清明指指被弟子压在地上的村民,其中就有那卖给佑冥岩画的老头。"这些人,交给你了,问问他们如何从那诡异的阵中取得岩画的。"
邓潇寒这才冷静下来,对当时佑冥也提过这个问题,难道,是这些村民故意误导他们,自己真的冤枉了他?那他……邓潇寒摇摇头不敢想,雪温毕竟是他主子掠去的,跟他肯定脱不了关系。
见邓潇寒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阮清明摇摇头,心中苦笑一声,师弟啊,爱上眼前这人,你还真是不值。
丢下邓潇寒,阮清明驭马赶去拜寺口。
寒风凛冽,温香坐在马车里仍不住探出头来回望。
佑冥缩在一角,最近连蓬莪茂也渐渐不能抑制他的心疾。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
"香儿,给我研磨。"佑冥勉强撑起身子,温香研好磨,铺好纸,佑冥说一句,温香记录一句。
"弄亭,你房间里那黑白图,名字叫做河图洛书,河图以十数合五方,五行,阴阳,天地之象。图式以白圈为阳,为天,为奇数;黑点为阴,为地,为偶数。并以天地合五方,以阴阳合五行,相信你既然能够布出五行阵,现下又知晓了那些点的代表的意思,取得宝藏指日可待。"
说完这些,温香惊异地抬头,"公子,你说那洞中是阁主的房间?"
"恩,我也是才想通,洞口的雕文和弄亭玉上的佩饰都是王朝开始时水家的图腾,我想恐怕是弄亭之前已经找到宝藏所在,却看不懂墙壁上的河图洛书,才叫我过去的。而他又怕被别人误打误撞进去了,泄露秘密,才设了那么多机关。"
"什么?那我娘……"温香面露仇恨。
"房中的机关怕是不是他弄的,他也知晓房中机关众多,所以只在外面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那长明灯就是那密室真正主人留下的警示。"
"可是他既然知道那密室里的壁画可以指点他找到宝藏,为什么还要找藏宝图?"
"恐怕他的目的真的另有其他,收集藏宝图的都是各大开国辅臣,他散布出去这个消息,借江湖野心之人杀掉那些拥兵自重的将军们,好实施他的计划,也说不定。"这样看来,自己反倒也被水弄亭算计了。所以邓潇寒说的水弄亭和佑冥在利用他,佑冥确实无话反驳。早告诉过邓潇寒,他想要的决计抢不过水弄亭,他就是不听,现在被算计了,他又能赖谁呢。
"咳咳……"佑冥下意识地抬手捂嘴,却还是有什么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公子,你吐血?"温香大惊,惊得外面的苏一急忙进来查看。
"我没事。"佑冥刚说完这句,就直直倒在软垫上,失去意识。
如果命中注定被你缠上,却如何也得不到你的爱,那么魂飞魄散是否就是最好的结局?
*****
"左使,飞鸽传书。"阮玉一袭洁白,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荧光。
八月的太湖,微风习习,月圆月缺,转眼又是一年中秋夜。
知道离佐幽这几日莫名地提不起劲,连阮玉都发觉了。
"不必念了。你回洛神府一趟吧。"佐幽呆呆坐着,没有下棋,也没有弹琴。
"左使?"阮玉不明白。
"玉儿,佑冥,不在了。"佐幽微微叹了一口气。仿佛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很久了。毕竟青梅竹马,佑冥的生死,佐幽还是感觉的到的。
"不可能,爹说公子起码能活到年底。"阮玉被这打击吓退一步,难以置信。
"你不信可以看看那飞鸽传书中的内容。"
果然,信中是洛神府前任大管家阮力写来的,"府中有变,速归。"
阮玉无力地垂下手臂,那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他们小师叔,那永远笑的温柔如水的男子,就这样,不见了。
"快回去吧。"佐幽也摆摆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回忆和佑冥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
水弄亭在十天之前就已经收到佑冥关于宝藏的书信,已经只身前往拜寺口,他等的就是这一天,虽然算计了佑冥,利用了佐幽,但是他必须这样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佑冥死了,并不是只有悲伤才是唯一的哀悼,他要让他死的有价值。他必须对得起佑冥最后的时刻还仍念念不忘的机关秘密。
"可是左使,阁主那边……"
"无妨,你且回去,我途经长安时会带着柳梦琪一起去寻弄亭。"水弄亭已于三天前在洛阳出现过一次,留口讯说去找宝藏,让佐幽过几天去接应他,顺便参加金王寿诞。
"是。"阮玉得了命令,立刻动身。
***
"哦?邓潇寒没有得着宝藏,就回来了?"袁应轩在百花楼里搂着柳梦琪和新进楼的小红,靠在软垫上,一只脚还搭在另一个女子腿上,享受着美人的按摩。
吐出口中的葡萄籽,袁应轩换了个姿势嘬了一口小红凑过来的酒杯,好不舒服。
"下去吧。"袁应轩觉得步三和步四在这里简直就是碍他的事,挥挥手就斥退了来报告情报的他们。
"琪琪,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好啊?"袁应轩虽是问着柳梦琪,目光却在小红脸上游移,确实,君王无情没有谁能让袁应轩在意三个月以上的,只要自己别落得和单青青一个下场,就是万幸了。
"回侯爷,琪琪只是偶感风寒,并不碍事。"柳梦琪掩嘴低声道,袁应轩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继而眼光转向别处。
十日后,百花楼第一花魁柳梦琪身染恶疾,不幸离世。到了也没有完成离佐幽吩咐给她要杀了袁应轩的任务。
"左使。"淡粉色的纱衣在绿树丛中单膝着地,长安城的无忧庄荒废已久,植物却仍旧茂盛。
"起来吧。"佐幽负手而立,"这次着你假死,是想让你随我一同去趟边关。"
"是。"花魁柳梦琪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听水阁右使座下闻楼二楼主美艳双刀柳梦琪。
八月二十,佐幽和柳梦琪踏上前往边关之路。
越是往北,天越高,气温也越低。佐幽不像佑冥,可以和手下打成一片。连和贴身的阮玉都很少交谈,所以一路上与柳梦琪两人几乎很少说话。
"左使,途经雁门关金满楼,要不要稍作停留?"
确实,水弄亭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之前,他们只能留在金满楼。
"也好,顺带看看那批兵器。"
金满楼设在要塞,就是为了时刻观察金人的动向,掌握战况。而雁门关群峰挺拔、地势险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虽然与金人交战多年,战事却在水弄亭出任大将军之后少了起来,所以近两年来,两国在雁门关里渐渐相互通商,养富了一些人。
"左使?"汪十七正在和那魔教黄沙寨的小头目打架,说是打架,就是那种不用内力甚至鲜出招式的扭打,两人浑身是土,鼻青脸肿。柳梦琪见了,不禁掩嘴偷笑。见到佐幽,汪十七立即收敛,一把推开身上的卫子亮。
"属下参见左使。"
卫子亮被他一推,借力翻身上墙,还不忘回头挑衅一句,"今日是你输了,哈哈哈哈,我回去告诉教主。"
佐幽看不见,但是听声音便知这人武功不差,年纪却轻,倒是机灵的很,知道来了重要人物,必是有任务吩咐,自己不便听,便立刻离开。
"汪十七,先前那些兵器?"
"回左使,已经安全送往骁骑营。只是……"汪十七有些欲言又止。
"说。"
"神机侯府的人后借兵器有残为由,又抽走了一部分。"因为这批武器是编制外的,所以军营里的人不敢让朝廷知道,只能任由袁应轩的人予取予求。
"知道了。安排两间房间。"
"是。"
这件事确实诡异,当日知晓听水阁有内奸之后,佐幽就故意散播假消息迷惑那奸细,果然使这批兵器安全送抵边关,可又为何在兵器到达不到一天内,就又被袁应轩截了去?
佐幽冷冷一笑,既然你想玩,那么我奉陪到底,小侯爷。
第四十二回
金满楼,汪十七对于兵器被劫走表示担忧。
"没有关系,第二波兵器随后就到。"佐幽气定神闲地坐在首位上,淡淡啄了口茶。
"左使,最近金人也有异动,经常夜间突袭,扰得民不聊生。"抗击外敌本不是金满楼的任务,不过水弄亭下过命令,金军最近的动向,一定要上报。
"不管他,自有官兵抗衡。"佐幽手指敲了敲杯壁,外面却传来不赞同地"啧啧"声。
"大胆,卫子亮,我忍让你再三,你却来偷听我阁密会。"汪十七顺着声音,发出一枚暗器,却被卫子亮接住按在手里。
"哎哎,这你就错了,我不是偷听,你家头头早就知道我在外面了。"卫子亮仰仰头努努嘴,指向佐幽。顺带着嘲笑了汪十七的不警惕。
"况且,你们说的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啊,只是充分体现了无情左使的无情。"
佐幽仍不动声色,汪十七却不容外人诋毁左使。
"你们中原武林正教自称正义之师,却在关键时刻不顾百姓安危,果然与我们不同。"这卫子亮是魔教黄沙寨的小头目,之前因金满楼地产问题同汪十七有些过节,是以双方经常拿正道和魔教来讽刺彼此。
这汪十七同扬州风满楼的汪二同在一楼时,也经常斗嘴。现下汪十七却十分想念那伶牙俐齿的汪二,因为,自己实在说不过卫子亮,希望汪二能帮他报仇。
见佐幽面露疲态,一旁的柳梦琪柔柔出声劝架,"好了,你们关系好到吵架,就去外面吵,左使要休息了。"
见到柳梦琪,卫子亮面色一红,梗着脖子哼了一声,转身出门。汪十七十分惊讶他今天怎么如此容易就善罢甘休。
傍晚,卫子亮又吵吵闹闹地翻墙进来,嚷嚷着要吃饭。
"怎么,黄沙寨喂不饱你了么?天天来我这里蹭饭?"汪十七一把夺过被卫子亮抢去的自己的饭碗。
"禀左使。"突然一个听水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左使,金人大举来袭,城门已经快守不住了,还请左使撤离到安全地带。"
"什么?"汪十七和卫子亮一听,急急拍桌子站起,卫子亮直接冲出金满楼,汪十七则在迈了一步之后,顿住转身向佐幽禀报,"左使,属下护送您撤离。"
"不必了,你去保护百姓吧,本座自有安排。"
"是。"甚至自家左使武功高强,汪十七没有多言语,就跃出金满楼,向城门奔去。
"左使……"柳梦琪沉声询问佐幽。
"你去疏导老幼妇孺从南门撤离。"
"是。"柳梦琪粉色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佐幽命令风满楼总管收拾好细软,藏在暗道里,自己则来到兵荒马乱的街道上。
金兵已经突破北门,潮水一样涌入,卫子亮和汪十七各自在一条街的街头以一敌百,脚下已经累了不少尸体。
佐幽看不见,就站在房檐上,用非常小器帮助忙不过来的汪十七和卫子亮解决一些准备偷袭他们的金兵。
不一会,一些聪明的金兵就纷纷往佐幽这边围来,却近不了他身。只能在屋下干着急。
正在金兵无计可施之时,突然从远处传来号角声,金兵听了号角,立刻士气大增,还因为佐幽眼睛看不见而想出了用杂乱的敲击声来混淆他的听觉,掩盖爬上屋顶的人的行踪。
这点雕虫小技还瞒不过佐幽的耳朵。几枚小器出手,准确地将他们纷纷打落。
却也因为金兵人数过多让佐幽无暇估计汪十七他们,那二人身上也都多多少少挂了彩。
不一会,号角声又传了过来,佐幽听得出这吹响号角之人,内力不弱,能把号角声送的如此之远,仍不减声调,看来这金兵的突袭是有备而来啊。而且是针对着自己而来。
思及此,佐幽下手更加凌厉。金兵如溃败的蚁穴一样纷纷从屋顶掉落。
突然,佐幽察觉到周围空气剧烈的震动,从四面八方射来利箭,佐幽挥舞衣袖,凌空转身,将他们齐齐扫落,就在此时,三杆夹带着强劲内力的金头箭从三个方向直指佐幽。佐幽跃起,脚踩迎面而来的金箭顺势一送,打落背后的箭,与此同时,左手小器一挥,打落身侧的金箭。而刚才金箭夹带的内力过大,呼啸而来,掩住了第四个方向射来的暗器声音,待佐幽察觉,那球形暗器已抵达佐幽腰际。佐幽手执小器,猛然向下一劈,打碎了小球。却没想到从小球中射出白色粉末,佐幽躲闪不及,吸了几口入腹。
佐幽急忙闭气,想运功逼出那些粉末,就在此时,三个身影飘然而至,落在他所站的屋檐上。
"离左使,好久不见啊。"为首的红衣"女子"妖娆一笑,贝齿轻启,仪态万千。
佐幽眉头一皱,却不失风范。"朱堂主别来无恙。"
那"女子"听后咯咯一笑,花枝招展,甚至附在身旁的大和尚身上笑的开心。
"想不到离左使竟还记得小女子。"朱媚自称小女子,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正是那与金人勾结为祸百姓的四象帮朱雀堂堂主。先前武林大会,四象帮武功最高的青龙堂堂主狄青龙被佐幽打成重伤,后被大内高手击毙,四象帮从此和佐幽结下了梁子。恐怕这次金人的大举来犯,必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三妹,何必和他废话,我现在就杀了他。"玄晶之前在水弄亭那里吃了大亏,自然气不过,要拿离佐幽开刀。
"急什么,我还没玩够,反正他中了旖旎,翻不起什么大浪了,正好让我先过过瘾。"说着,朱媚笑着走进佐幽,佐幽已经发现,他越是运功,毒气扩散越快,所以索性不耗内力,静观其变。
"啧啧,真是不错。"朱媚从上到下打量着佐幽。乱军之中,还能保持如此白衣无垢,风度翩翩,不错,不错。
"洛水公子和我关系甚好,你们觉得这点旖旎就能控制的了我么?"佐幽淡淡地回了一句。离他最近的朱媚闻声立刻紧张地点了他周身几个大穴。才发现他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现下他已经连胳膊都太不起来。不过这也提醒了他们防止夜长梦多,这听水阁的人一个赛一个的狡猾。
"鸣金收兵。"白连虎一声令下,朱媚挟着佐幽飘然飞走。
"左使!"汪十七只来得及看到他们消失的背影。
"愣着干什么,快召集你的属下去救人啊。"卫子亮经过佐幽牺牲自己,激怒那三个人,让他们尽快退兵保全百姓这一事,对佐幽内冷外热的行事作风有了了解,对他改变了看法。
"三妹,此人诡计多端,你要小心啊。"玄晶担心地看了看朱媚,可是朱媚被眼前的大餐馋得直流口水,"怕什么,他中了旖旎,能强撑着站住已经是毅力顽强了,还能怎么样我?"朱媚的手已经游走在佐幽身上,显然快按捺不住自己的欲*望。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很对自己胃口。
"我先进去了啊,谁都不要来打扰我。"朱媚笑得猥琐,玄晶和白连虎摇摇头,转身回自己房间。
"二哥。"白连虎突然叫住玄晶。玄晶冷淡地回头,没有答他,只不耐地盯着他。玄晶对待白连虎的态度,明显不如对待朱媚那样关心,更没有之前对待狄青龙的尊重,这让白连虎很不舒服。
"现在我是代帮主,希望二哥不要妨碍我才好。"白连虎为人阴沉,觊觎帮主之位很长时间,却打不过狄青龙而屈居人下,现在狄青龙死了,正是他爬上帮主之位的好时机。
"这个自然。"玄晶冷笑一声,四兄弟里,只有这老四兄弟之谊淡薄,却充满权利欲望,之前有狄青龙压制着,现下恐怕更要不惜一切代价爬上帮主之位了。
不过,四象帮有个秘密,想必他不知道。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代表东西南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而在五行中,除了代表木的青龙,代表金的白虎,代表火的朱雀,代表水的玄武,还有一位,代表土的黄藏。
东西南北中,木金火水土。而这位黄藏大人,最让玄晶害怕,虽然自己从未见过他,却在和青龙的谈话中提过,狄青龙十分忌惮他,并称恐怕武功不在水弄亭之下,只是行踪诡秘,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若是白虎想要抢夺四象帮主之位,恐怕得先征得黄藏的统一,否则与黄藏作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不喜欢白连虎,但是玄晶却也不想再损失兄弟了。
玄晶回过头,看看朱媚的房间,唉。
"离左使,既然你和洛水公子要好,那么必然知道旖旎的功效咯。"朱媚拍开佐幽的穴道,把他扔到床上,并不着急,时间拖得越长,一会的食物就越美味。朱媚笑着倚靠在床棱上。
佐幽闭着眼睛,不去理会他。
"不要这样嘛,"朱媚居高临下地欣赏这如雕塑般的美丽人儿,"长的真是好看,若不是你杀了我青龙哥,我们必须为他报仇,我还真想纳了你。"
佐幽仍是没有反应。
"啧,真是的。"朱媚甩了鞋,爬上床,几乎和佐幽鼻尖碰鼻尖。"你又不是死人,中了天下第一春*药,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
旖旎,天下第一春*药,这几个字,不用别人解释,也知道厉害。佐幽拼命控制呼吸吐纳,才勉强不出声,不喘息,却不能忽视体内奔腾的热流。
"难受就叫出来吧,"朱媚的手,放在佐幽脸上流连,"真是翩翩若仙不似凡俗啊。不过,我偏偏喜欢把神仙拉下凡尘。"朱媚的手一路向下,所到之处引起佐幽不自觉的战栗。
佐幽脸上已经布满汗珠,却仍使力控制着体内的热流。
"不要抵抗哦,你越是运功,就越容易走火入魔,受的罪也越多。"朱媚好声提醒,脸上却不住得意的YIN笑。
朱媚本也是一副好皮囊,生的花容月貌,只可惜是男儿身,行事却从小乖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副痞子模样,经他玷污的伟岸男子不在少数。
佐幽双眼紧闭,十分痛苦,却除了拼命与本能作对,毫无其他办法。
"嘿嘿,看你能撑到何时。"朱媚指尖一拨,就拨开了佐幽的外衣。
第四十三回
"嘿嘿,看你能撑到何时。"朱媚YIN笑着指尖一拨,就拨开了佐幽的外衣。
佐幽脸上已经控制不住地泛起微红,看着格外撩人。
"三妹,三妹。"玄晶突然在屋外焦急地大叫,"三妹,不好了,你快出来。"朱媚呸了一声,扫兴,便整理好衣服来到院外。平常玄晶大和尚吊儿郎当,现下这么着急,必有要事,反正这离佐幽中了旖旎也跑不掉,还是处理正事要紧。
刚打开房门,朱媚就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把房门关上,却没能成功,一杆红缨枪直直插在门板上。
"袁……"朱媚眼神一凛,却又立刻回复色咪咪的样子,袁应轩本也是他的猎物,同样男人味十足,同样英俊潇洒,飘逸非凡。
"袁小侯爷大驾光临,实在令小女子这里蓬荜生辉啊。"朱媚嫣然一笑。袁应轩也是邪魅一笑,抽回红缨枪,还顺手在朱媚光滑的脸蛋上摸了一把。害的朱媚一阵做作的娇羞。
"真的?"袁应轩凤眼一勾,目光流转。
瞥了一眼倒地的玄晶,朱媚仍不改颜色,向袁应轩靠过去。"那是当然,小女子倾慕侯爷已久,却无缘相见,今日有幸得见,自然欢喜得很。"
说时迟那时快,朱媚摸向袁应轩胸膛的柔若无骨的小手,立刻化掌为爪,向袁应轩袭去,他虽然迷恋袁应轩,却不相信他此时来这是巧合。
袁应轩则有备而来,微微一笑,手腕一翻一扣,就把朱媚的手震开。
"哎哟,侯爷怎么这般心急,都弄疼人家了。"朱媚故意娇嗔,他的细声却清明地穿过房间,传到佐幽耳朵里。佐幽身子一僵。
虽然被解开了穴*道,佐幽仍是被旖旎弄得浑身无力,想要逃开却无能为力。
"我不想杀你,所以,我要带走他。你看如何?"袁应轩高傲地看着朱媚,那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
朱媚恨恨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经失去知觉的玄晶,又看了看袁应轩身后戒备的步三步四,只能踢开脚边的石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房门。
袁应轩高雅地迈了进去。
"小幽?你怎么样?"袁应轩的语气十分焦急,又温柔地小心翼翼,让人有种错觉,他们还是知己,还是出生入死的生死之交。
而佐幽则知道,这个人,比任何人都危险。
"小幽?"袁应轩笑的狡猾,语气却仍旧充满关切。抱起他,过高的热度透过衣衫隐隐传来。
袁应轩大步离开房间。
路过朱媚的时候,朱媚还想上前说些什么,却终究止住了脚步。
就在袁应轩就要离去之时,院外掠进一人,四十多岁,脸上都是大胡子,看不清面目,却一身明黄。速度之快,袁应轩也差点没看清楚。直直向袁应轩袭来,袁应轩只得侧身躲闪,改抱为搂,放出一只手抬起红缨枪抵抗那人回身攻击。
那人力气十分大,袁应轩被他逼的步步后退,步三步四见状也要上前帮忙,却看见那人突然步法一乱,向后一退。原先站立的地方则是一枚非常小器。
"不错不错,离追的孩子果然不凡。"那人朗声一笑,又要攻来。袁应轩低头一看,佐幽本就不能动,刚才是强行冲开毒气的束缚,运用内力掷出的小器,现在毒气攻心,已然昏迷。袁应轩不敢恋战,抱起佐幽腾空而去。步三步四也紧紧跟随,还不时向身后抛出暗器,阻止那人追来。
那人见袁应轩走远,便不再追了,回头看了一眼朱媚,又看看地上的玄晶。
"你是何人?"朱媚大喝一声,立刻跳到玄晶身前,怕那人伤害他。
"没用的东西。"那人低声一吼,震得朱媚五脏六腑一阵翻腾。便知他内力深厚,自己绝非他的对手。
"唔……"玄晶被这一声也震得清醒了。
"二哥。"朱媚回身扶起他。
玄晶抬眼一看,那大胡子一身明黄,就大概猜出他的来头了。
那人不怒而威,内功深厚,便是黄藏了。
玄晶还没站起来,就立刻又跪了下去。"属下参见帮主。"
被黄藏的吼声引来的白连虎见一向不服自己的玄晶竟然跪称一个外人帮主,很是不平。出手就要从背后袭击那人。
就在他要袭到黄藏头顶时,黄藏却只是一运劲,头发胡子衣角轻轻随着内力摆动了一下,就生生震开了白连虎。白连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歪头吐了口血出来。
这可惊倒了院中的三人。这黄藏的武功,到底高到什么境界,竟然身不动,就能让个高手吐血。实在不敢招惹。
"没用的东西。今天开始,四象帮由我代掌,一切行动都要听我的。"
"是。"朱媚同玄晶跪在一起,那人回头淡淡看了一眼白连虎,白连虎虽然不甘,却只能爬起来,跪拜,"属下听命。"
这边袁应轩抱着昏迷的佐幽,来到他们歇脚的地方。将佐幽放在床上,见他面色泛红,嘴还难受的微张,实在勾人犯罪。
"你啊,太不小心了。"袁应轩点点佐幽的脑门,触指生热。再不想办法,他怕是要烧死了吧。
袁应轩褪了外衣,用水沾了毛巾洗了手脸,又帮佐幽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佐幽被湿毛巾的凉气吸引,无意中向袁应轩靠过来。袁应轩见他这样,十分惹人怜爱。又想起之前他在武林大会上被自己刺伤时,自己也是这样照顾他的,嘴边不由浮起一丝浅笑。
袁应轩脱了鞋,覆在佐幽身上,"你再不动,我可是要不客气了哦。"鼻子贴鼻子,袁应轩一撅嘴,就亲上了佐幽的红唇。浅浅的,轻轻的,像是对待宝物一般,轻轻触碰。只一下,袁应轩就又咧出个笑容来,真香,很好。把额头抵上佐幽的,手探到他的后背上,抵住,缓缓输送着真气,帮他抵抗毒气攻心。
"你不醒来,直挺挺的,多没意思。"袁应轩似是对佐幽说,又似是自言自语。
唔,佐幽一口气喘上来,强大的自制力让他仍旧没有呻吟出声,而袁应轩也发现他醒了,撤了内力,又亲上佐幽的嘴唇。
这次是深深的吻,舌头在佐幽口腔里攻城略地,半晌才放开。袁应轩欣喜地发现佐幽有些微喘。
"侯爷……"佐幽终于出声,虚弱地抵抗者袁应轩吻上他脖子时带来的战栗快*感。
"不错,我没出声仍能察觉是我,还是说,你内心希望只被我触碰呢?"袁应轩抬眼,看见佐幽紧紧皱着眉头,坏心顿起,隔着衣服,舔了一下佐幽胸口的小小突起。
佐幽猛然紧紧抓住身下的被单。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反抗一个平常就和自己武功不相上下的强者了。佐幽第一次乱了方寸。
"放松,叫我名字。"袁应轩轻轻拍拍佐幽紧抓住被单的手,嘴上还忙着到处点火。
"侯爷。"佐幽微微动动身子,想躲开袁应轩那火热的唇舌,却徒劳无功。
"叫我名字。"袁应轩假意生气地咬上佐幽另一边的突起。佐幽又是一皱眉,弓起身子,深深陷入被褥中。
"恩,听话。"袁应轩抬起头来亲亲佐幽的脸颊,抬手褪去佐幽的衣服。看不见,身体更加敏感,空气陡然变凉,更加刺激到他。
"袁……"袁应轩得逞地邪魅一笑,亲上那倔强的小嘴,手上还不忘褪去佐幽的亵裤。
"都湿了,帮你换一条。"推开佐幽微弱抵抗的双手,袁应轩"好心"解释着。
"侯爷……嗯……"呻吟被佐幽紧紧咬在口中,尽量不泄露出来。
"小幽,我喜欢听你的声音,不要忍着。"袁应轩手覆上佐幽前*端已经流出液体的高*昂。
"不……"
"我在帮你啊。"袁应轩在此时仍旧保持高雅,笑的风华绝代。仿佛佐幽只是他的玩物。
"想要么?"袁应轩轻轻套*弄着佐幽的前*端。"嗯?"袁应轩又俯下身来在佐幽颈边厮磨、诱惑着。
"嗯……不……"佐幽已经迷乱,不知道该说要还是不要。
"睁开眼睛。"
"恩?"
"睁开眼睛我就给你。"袁应轩加快手上的动作,却在佐幽承受不住之时按住了出口。
"唔……袁……袁……"
"真乖,知道叫我名字。"奖赏似地亲亲他的额头,却仍旧不松手。
"接下来,睁开眼睛。"袁应轩不知道,这过分的要求,其实是种变相的宣誓主权,他知道佐幽从没在别人面前睁开过眼睛,所以,他想看,他想看独一无二的,谁都没见过的,佐幽的双眼。只是,他此时还不承认,他已经爱上佐幽。
"唔……"佐幽紧紧皱着眉头,扭动着身体想要逃开,却摆脱不了袁应轩的束缚,不能睁眼。父亲严厉地训斥,听风辨位,所以要养成不睁眼的习惯。爹爹温柔地诱哄,小幽,练了我的功夫以后都不能睁开眼睛哦。
所以不能睁。
"睁开你的眼睛。"袁应轩可没那么好耐心,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平常床底之间,都是被人伺候,每个人都听话的很,唯独这离佐幽,不买账的可以。
佐幽想要拿开袁应轩的手,却被他挥开。
佐幽毒气攻心,又被袁应轩如此戏弄前*端,有些支持不住,袁应轩又□起来,惹得他浑身颤抖。
突然,袁应轩看见佐幽睁大了眼睛。无神地看着正上方,竟是一黄一蓝双色的眸子,不由得忘了钳制佐幽,在他放手的那一刹那,佐幽喷射了出来。
趁佐幽喘息的时候,袁应轩又扑上来,"看着我。小幽,你真美。"
佐幽被他温柔而强势的声音蛊惑,收回眼神,凝眸看他,只见袁应轩双目斜飞英气逼人,嘴角带笑,佐幽却看不透那笑中包含地意味,连他的脸也越来越看不清楚。
"小幽?小幽?"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意识渐渐抽离。连袁应轩略带焦急的呼喊也听不见了。
"噗嗤……"佐幽一口鲜血喷出,溅了袁应轩一身一脸。袁应轩慌了神,"佐幽?佐幽!"
拉过他的手,脉象强劲却十分紊乱,体内几股真气到处乱窜,难道是走火入魔?
看他这样,自己为何这般着急?袁应轩突然撤回本放在佐幽后心处帮他渡真气的手。这个人是自己的敌人,把他带回来帮他解旖旎,也只不过是想要羞辱他,可是为什么当他在自己面前吐血时,自己的心没来由的缩在一团,痛得要死?
杀了他!这个人留不得。渐渐理清自己思绪的袁应轩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他。
天下那么多美女,自己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离佐幽这个男人,这个处处和他作对却又了解彼此至深的男人?
杀了他。手已经放在佐幽脖颈上,只要稍稍一用力,这个美丽而疏离得如仙人般的男子就会消逝,可是……
袁应轩中途改变劲道,拉起佐幽靠在自己身上,手心又贴在他后心处,缓缓输送着真气。长长叹了一口气,自己,终究是下不了手。
待佐幽真气归位,气息平和下来,袁应轩抱他进了浴桶,唤了步三步四进来换了床单。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把佐幽紧紧裹在床单里,袁应轩沉沉看着他,得不到答案,只能亲亲他的额头,随他一同睡去。
第四十四回
边疆接近贺兰山,虽然才九月,太阳地里还很热,树荫底下和房间里却凉风习习。
自那日被袁应轩劫回来,已经是第二日了,佐幽坐在窗前,感受着微风拂面。小侯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摸不清,从那日开始,封了自己的经脉,却不限制他行动。只是自己没有武功,虽然听风辩位的本事还在,却不能运用那离地行走的本事,一瘸一拐的又不符合他的行为准则,所以现下连基本的生活都难自理。
每晚,袁应轩都会来和自己一起就寝,却从来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只是会搂搂他,偶尔趁他不注意亲亲他。开始自己还认认真真地反击,次数多了,他也就懒得理了。其实佐幽这个人无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懒得动情。对什么都懒得执着,除了武功和佑冥,其他的他都懒得管,懒得上心。
所以久而久之,他就懒得反击袁应轩的骚扰了。
想着想着,佐幽昏昏欲睡,没有功夫,他总是无所事事到睡着。
袁应轩走进院子,就看到佐幽坐在窗前,头微微歪向一边,虽然隔得远,袁应轩却还是能听出他吐纳均匀,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
"小侯爷的轻功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佐幽突然出声。
袁应轩一愣,随即大大笑开,"再怎样,不是仍逃不过你的耳朵?"
佐幽随即谦虚温和却十分自豪地微微一笑。
小侯爷突然抬手想触摸一下那如出尘仙子般的笑容,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他越来越渴望触碰佐幽,想霸着他,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
他的手却在距佐幽面颊一指之时,被他用手隔开,袁应轩反手抓住佐幽的手,却被佐幽手腕一翻,如丝般滑软的玉手轻松滑脱,就势两人身体不动,两只手上已过了十余招,知道佐幽内力被封,袁应轩也没用上内力。最终还是是佐幽波澜不惊、不着痕迹地把袁应轩的手送了回去。
袁应轩自讨了没趣,干脆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佐幽面前。真是眉眼如画啊。百花楼里那些个女人真是没法看。袁应轩猛然摇摇头,什么啊,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小幽,知道我为什么救你么?"没说错啊,自己确实救了他,而且并没有趁人之危要了他,好吧,虽然他本来打算来的,却因为佐幽的走火入魔而作罢。但是不管他怎么想的,他确实没有这么做不是么。
"佐幽猜不透。"佐幽微露迷茫。
"因为你还欠我一件事没有做。"是了,袁应轩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欺骗自己和佐幽的理由。
因为放过了风满楼的汪二,所以佐幽那日欠下袁应轩一个人情。在神仙居一事时,袁应轩没有杀他,也是因为佐幽欠他的事还没有做。
"是。"佐幽似是也想起了神仙居那一晚,袁应轩的决裂,淘淘的死,不禁攥起拳头。
袁应轩似是没发觉,径直拉起佐幽的手,强迫他伸直五指,握在手心里。
"现在,要做了。"
"侯爷吩咐。"吃准了就算是敌人,佐幽也必须还他人情的倔强个性,袁应轩笑了起来。
"前晚没要了你,就是不想趁你之危,我让你做的事,就是要心甘情愿地陪我做*爱做的事。"
脑子轰隆一声,佐幽这几日极力回避的画面一一从脑中闪过,朱媚的挑逗,袁应轩的戏弄,温热的唇舌,温柔的话语,和温和的笑容,佐幽想忘也忘不了。
"你可以不答应,我不会逼你。"袁应轩见佐幽意识游移,就知道他想起了那晚的香艳,便高兴地不再逼他。反正他答不答应,自己都不会轻易放手。
佐幽没有答话,袁应轩也不逼他,又说起了别的。
傍晚,袁应轩出门,佐幽坐在桌前没有胃口吃。不知道袁应轩用了什么方法封住自己的穴道,至今他都没能冲开。
"怎么不吃饭,小幽,在等我?"袁应轩风尘仆仆地回来,一屁*股坐在佐幽边上,盛了一碗汤给他。"来,先喝口汤,"
"谢谢侯爷,不过从那天开始,我就不再喝汤了。"
袁应轩手上一僵,不过仍旧把汤碗放在佐幽面前,看来,你到死也不会忘记我了?很好,很好。
佐幽没有理会他。
"听说四象帮他们抄了金满楼和黄沙寨,那个叫什么十七的,明天就要抄斩了,啧啧,真是可惜,听说他为人善良,不少城里的百姓为了他和金兵打了起来,这会正闹得凶呢。"袁应轩絮絮说着,没有管佐幽想不想听。
突然,袁应轩放在桌子上的手,被佐幽紧紧握住,袁应轩停了话头,转头看过去,佐幽仍旧面无表情,微闭着双眼。只是手劲很大,似是下了很大决心。
"我答应你。"
"什么?"袁应轩故意让他重复一遍。
"我答应心甘情愿陪你做……爱做……"话还没说完,就被袁应轩一把拉到怀中。
"你可想好了?为了他们值得么?"袁应轩搂得他快喘不上气儿来,估计就算佐幽后悔,也不会放开了。
"嗯……"
得到佐幽应承,袁应轩的唇舌又覆上来,热热的,鼻息喷在佐幽面上,很暖。
袁应轩浅尝辄止,扶好佐幽,盛了碗饭给他,"先吃饭,听步三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袁应轩叫了步四进来,吩咐他带着黑衣弟子去把汪十七等人救出来。步四偷偷瞄了一眼佐幽,暗自在心里笑,终于有人能制的住侯爷了,看来他们的曙光就要来临了。
得令下去,袁应轩皱着眉头看步四轻快的脚步,这小子想什么美事呢。难道步三想他表白了?
摇摇头,管他的,现在"美食"当前,还想这些有的没的。袁应轩殷勤地给佐幽夹了一大筷子菜。
红烛摇曳,袁应轩坐在灯前看兵书,佐幽则拨弄着袁应轩命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古琴。
很奇怪,一个时辰前,袁应轩突然说想起武林大会时听到佐幽弹琴而十分怀念,非要再听,却不说听什么曲子,佐幽也就漫不经心地拨弄,偶尔成调,偶尔不成调。气氛很宁静。微风从窗户吹进来,佐幽的头发动了动。袁应轩放下书,走到佐幽身边,拍拍他的后背。
"好了,上床去。"
"是。"终于,要开始了么?
佐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不知道该做什么。袁应轩过来坐在床沿,低头亲他,"怕么?"
佐幽没说话。
"不怕,乖。"说着,袁应轩又吻上他,舌头扫过口腔的每一个地方,说不出的温柔。
袁应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温柔的待他,可能是怜惜他是第一次吧,不过经他破*处的女子不在少数,也没见他有多温柔。
袁应轩的手所到之处,无不引起佐幽的轻轻颤抖,佐幽想要抬手阻止他的行动,却被袁应轩抓住双手,"小幽,你不愿意?"
只这一句话,佐幽便放弃了挣扎,袁应轩得意地笑笑,"真乖,我们继续。"
冗长却轻柔的爱*抚,让佐幽渐渐放松下来,袁应轩也褪下衣服,两具火热的身体叠在一起,袁应轩则分开佐幽的双腿,做了润滑,抵在那里,艰难地从那美景中抬眼看他。
"小幽,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佐幽满头是汗,突然搂住了袁应轩的腰,任命般地许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得到他的首肯,袁应轩一举进入。
呃……佐幽咬住嘴唇,不让声音泄露出来。
袁应轩没有动,等他习惯,然后伸手,游走在佐幽的嘴唇上,"乖,松口,都流血了。"
佐幽把头偏向一边。
袁应轩迷离着眼睛,看他这样,便把嘴覆上去,轻轻在他耳边呢喃,"怎么,嫌我冷落了他们?松开,我想听你的声音。"
"唔……"佐幽终于听话松开,呻吟从唇齿间流泻出来。
"嗯……"虽然只有短促的音节,但是随着袁应轩的动作,佐幽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快。
"想要么?"袁应轩手放在已经被他逗弄得肿胀的佐幽的分*身处。"叫我。"
"……"
今天袁应轩心情格外的好,佐幽这样不听话,他还是轻轻地亲他,低低诱惑着,"我说过,我要你心甘情愿地陪我,所以,放下你的面具吧,想要就说,疼了舒服了,都要告诉我。"
不要这么温柔,明明是你要挟我的。佐幽在害怕,害怕他的温柔又是个陷阱,如果连面具都没有了,他会输的更加惨烈。
是你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和谐,是你执着于天下非要于我为敌。都是你。
"袁……"
"真乖。"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继续手上的活,以及下面的律动。
"嗯……"手想抓些什么东西,却被袁应轩发现,伸过手来与他十指相扣,另一支手则引着他环上他的后背。
然后袁应轩又回来抚弄他的高*昂。
最终不敌,佐幽射在他手中。大口喘着气。
袁应轩爱怜地停下来,低头安慰般地亲他,随即加快了抽*动的速度。
刚刚发泄过的佐幽无力抵抗,顺着他的频率摩擦着床体。
"小幽。"我爱你。自负的袁应轩已经意识到这点,却不肯先说出来。只是把佐幽的手抬起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啄着。
事毕,袁应轩又抱了佐幽沐浴,桶中,从身后环过佐幽,让他坐在自己怀里,防止累透的他滑进水中呛着。
然后捞出来用被单裹了,佐幽不知是懒得动还是根本就昏昏欲睡,任由他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给他擦着头发,然后一缕一缕地梳通。这样温柔到底为什么?
佐幽想不明白,或者说他想到的答案连自己都不相信。所以干脆就不想,任由自己睡去。
袁应轩见佐幽真的睡去,无奈地笑笑,给他盖好被子,搂着他,嘴唇放在他额头上,就着这姿势,也睡了。
第二天,清晨的鸟鸣吵醒了一向浅眠的佐幽。
什么时候竟然习惯了身边有人仍能入睡?就算自己运不了功,也不应该就此失了警觉啊。况且面前的还是他的头号敌人。
"醒了?"袁应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佐幽才意识到他们的姿势。
哟哟,脸红了?袁应轩低头发现难得一见的奇景,却不点破,自己欣赏着。笑意也越来越大。得意地又搂紧佐幽,左亲右亲上亲下亲了一番。
"怎么样?我昨天的表现你还满意么?"袁应轩得意地说。
"佐幽未尝有过其他体验,不敢妄论。"这个佐幽啊,一天不和他对着干就不舒服。
哎哎不过,嘿嘿,未尝有过,哈哈。袁应轩乐得牙都露出来了,张着大嘴傻傻地笑。幸亏没有别人,佐幽又不睁眼,不然形象可全毁了。
而且,好像佐幽从来不屑和别人顶嘴争辩,从来都只是对着自己,才这般伶牙俐齿。发现这点,袁应轩都快乐上了天。
"侯爷?"佐幽清明的声音打断了袁应轩的得意忘形。
"咳……嗯……以后,都要叫我的名字,知道么?"什么猴爷猪爷,太生疏了吧。
"是,袁。"哈哈。兴奋的袁应轩又一次扑上去。
总之,昨天晚上那顿吃饱了,确实有用。
一早,汪十七、卫子亮等人以及众边城百姓都被一群黑衣人救下,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的金兵百夫长也被人暗杀,金兵吓得连忙收拾回国,佐幽的牺牲换来了袁应轩的救兵,缓解了边境之急。
第四十五回
"侯爷。"佐幽从袁应轩一进院子就察觉到他刻意放轻的步子了,虽然内力不再,听力却仍旧犀利,使得袁应轩想出其不意地吓吓他都不可以。
只是次数多了,佐幽也懒得次次都识破他,只在他进屋坐在他面前或者躺在他身边时,才淡淡唤他一句。
这不,袁应轩又蹬了鞋,爬上床,理所当然地躺在他身边,霸道地搂着他。"小幽,都说了要你叫我名字。"
佐幽没应他,袁应轩又自顾自地说道,"今天累了,陪我说说话可好?"
(注:此处经过作者河蟹,原话小侯爷是这样说的:上面来了通知,最近国庆严打,不能H,所以我们还是聊聊天吧)
佐幽没有反对,袁应轩自然认为他是默许。
"你真的是离追的儿子?"虽然已经将佐幽调查透彻,他却还是选了这个话题当做切入。
"我不知道,我只唤他爹爹。"
"那你怎么唤那幽眼魔君?"这样问,不就是确定了他是离追的孩子么?
"美人爹爹。"噗嗤,袁应轩差点笑出声来,这倒真符合西门律怪诞的行事作风,美人爹爹,真是……好……不怕羞。
"我倒真是想见见二位的真容啊。"
佐幽没答话,却显然陷入回忆,爹爹总是很严厉,一头黑发板着脸,却总是趁美人爹爹不注意的时候拿糖葫芦骗自己亲他一下,若是得逞了,会笑得很开心;美人爹爹则长的不似中原人,栗色的头发披在身后,有些微卷,最让佐幽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双一黄一蓝的眸子,清澈却深邃,当他柔柔注视着自己时,会有如沐春风的感觉。而佐幽注意到,这样的眼神,只在美人爹爹看他和他爹爹时,才会出现。
"没什么可见的,两个疯子而已。"
确实,两人的相遇就很疯狂,掀了人家一座滕王阁,打烂了七八十张桌椅。疯狂地打斗然后疯狂地相爱。最后离经叛道地一起跳崖。其实这样也好,两个人一起疯,总比一个人要来的开心,不像某个人,上至将军下至无赖,从边疆到朝堂再到江湖,疯了一辈子,却换来两处闲愁。
"对了,"提起离追,袁应轩又想到另一人,"那日在四象帮中,遇到的那个男人,我竟查不出任何底细,连他叫做什么都不知道。你可认识?"
"不认识。"佐幽想想然后摇头,他过耳不忘,这声音和这身手,他的确吗、不曾相识。
"他倒和你熟。"袁应轩与他说了那日佐幽晕过去之后,黄藏提起离追的名字。
"他的武功高出我们那许多,当时没杀了实在可惜。"佐幽淡淡皱眉。
"只怕你还没杀了他,自己就先死了。"袁应轩还清晰记得佐幽使出全身力气掷出非常小器后,昏迷的情形。
"此人留着恐怕定会再兴波澜。"
不过好在二人都是目光长远心怀天下之人,不会为这点小事捶胸顿足。
"对了,为什么你会一睁开眼睛就会真气逆行,走火入魔?"
"……"佐幽一顿,显然不知要不要答。虽然自己弱点已经被他发现,但是还是和自己挑明了告诉他有区别。
自己的腿疾袁应轩知晓,也在他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腰伤是拜他所赐,现在他又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自己仿佛总是在他面前自曝其短。
在袁应轩以为佐幽可能已经睡着,自己不会得到答案之时,佐幽微启檀口,细声说道,"我小时候,爹爹抱着我去救美人爹爹,遭人暗算,腿上中了梅花针,却无意中被寒潭之水封住经脉,没有当即残废。却只有一般几率行走如常。所以爹爹不敢教我强势的武功,只叫我三岁开始听风辩位,五岁开始练习离魂。"袁应轩知道,暗器和离魂都是些上盘功夫,果然离追自创的追魂腿和刚强的离岳山庄内功都没有教给佐幽。
"后来十三岁,腿疾还是犯了,美人爹爹就教我他的轻功,可以脚不沾地行走,叫人看不出破绽。"佐幽语气很轻,听不出那场变故对于当时只有十三岁的孩子来说是场多么可怕的灾难。
"只是,美人爹爹的武功和我修习的爹爹的武功有些冲撞,平时耐心压制便不会有问题,可是从小习惯靠耳朵描绘世界的我,一旦睁开眼睛,就会产生错乱,内息不稳,就压制不住那两股真气,所以会导致真气逆行,走火入魔。"
佐幽一口气说完,仿佛只是再汇报情报,而不是在说自己的事那样若无其事。
而袁应轩则很是震惊,他竟然说了,对自己说了,到底是因为太自信还是太信任,他竟然把他最大的秘密告诉了身为敌人的自己。
"小幽。"袁应轩搂紧佐幽,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竟然心疼了,为这个对自己悲惨命运无动于衷的无情男人。
佐幽不明白为什么袁应轩听后没有再叫他睁开眼睛,然后杀了自己,反而是把自己紧紧搂在怀里,只听得见他咚咚的心跳,和那声呼唤里深深的疼惜。
糊涂了,他究竟想要什么?
"小幽亲爱的。"袁应轩不仅抱着他,连腿也跨过来,整个用身体巴住他
"谁是你亲爱的。"佐幽被他这姿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便没好气儿地推推他,却无奈这姿势使不上力,推了也白推。
"那我是你亲爱的。"虽然佐幽闭着眼睛,但是他的眼珠还是向上翻了翻,天啊,这男人到底要干什么?
"不是么?"见佐幽没有反应,袁应轩便凑过去,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摆给谁看。"那我是小幽的什么人呢?"知己?敌人?袁应轩想不出佐幽的答案。
"在佐幽心里,"佐幽恭恭敬敬地回答,"只有两种人。"
"哦?"
"客人,还有死人。"
袁应轩失笑,想了千百折,竟然是这个答案。
"那么袁某显然属于前者?"
"是。所以,侯爷今日问了这么多问题,可不要忘记给钱,无忧庄虽不赊账,但看在侯爷是老客户的份上,就破例这一次。"这佐幽,真是和佑冥学坏了,越来越刻薄。
"好啊,反正都是付钱,那袁某再问一个问题。佑冥呢,佑冥又是你什么人?还有你那美人爹爹?"
"……"佐幽突然语塞。
"所以,我再为你加两种人,亲人,和爱人。佑冥和西门律属于亲人,而我……"话,袁应轩没有说下去,反而用行动表明。
探入口中的舌头,细致地扫过每一个地方,而佐幽却还在考虑他刚才的话,爱人么?呵,可笑,什么时候袁小侯也迷恋上这种先爱先输的游戏了?
由于袁应轩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变相表白了,所以最近盯人盯得不是特紧,说是怕他的小幽害羞。也加上黄藏带领下的四象帮接连侵犯边境,自己既然暴露了身份,又还没和朝廷彻底翻脸,于公于私都要反击,也就无暇紧盯佐幽不放了。
这也就给了佐幽暗自运功冲开钳制的机会。
这日,朱媚在城外大喊大叫,指名道姓袁应轩抢了她男人,继而哭的声泪俱下,竟真能博取些同情。守城的小将领僵硬地转头偷偷瞟了一眼面色阴沉的袁应轩。这小侯爷面目娇贵,明目皓齿,锦衣缓带,英俊潇洒,自己还轻看过他。
谁承想,他看似温凉无害,笑脸迎人,实际上内心异常凶狠,自己就亲眼见过他带着神机侯府的黑衣骑手,出门迎击扮成马贼的四象帮和金国的贼人,追杀了整整十天,把边境上所有流窜的马贼通通杀了,一个活口没留。第十天傍晚,夕阳落下的地平线上,奔驰而来的二十一骑,各个染血,比他们身后的太阳还红,双眼充满残暴与嗜血。从那以后,金兵再也不敢扮成马贼骚扰边城,而是换成了现在这样,在下面擂鼓叫嚣。
"步三。"袁应轩生气并不是朱媚骂他,而是她竟然说佐幽是他的人,简直是找死。
"侯爷。"
"射死他。"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想要射死下面招摇过世的朱媚简直易如反掌。步三架起弓,趁朱媚正在骂袁应轩烂掉那里骂的起劲之时,拉满发射。
朱媚眼看利箭就要射穿自己的脑袋,只轻轻一错步,运功斗转星移了一下,便生生叫那箭转了方向,又飞了回去。
袁应轩横手一接,便掐住箭尾,保住了步三的小命。然后转眼间,箭就在袁应轩的运功下化为粉末。见袁应轩面色如此阴沉,朱媚吐吐舌头,一蹦一跳地跑回金兵队伍之中,一扬鞭,下令收兵。
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娇笑着给了袁应轩一记飞吻。
袁应轩则暗自诧异这朱媚的功夫何时进步得如此神速?
心情不好地回到落脚地,步三步四心惊胆战地跟着,刚才步三犯了大错,若不是袁应轩拦着,这回步三已经被钉在城墙上了,两人心里都是一阵后怕。而袁应轩又乖戾,让两人更是害怕。
在走到佐幽的院子时,袁应轩突然腾空而起,跃进院子,却没有佐幽的丝毫气息。
难道是被朱媚算计了?刚才只是调虎离山?佐幽被他们劫去了?袁应轩不敢想,推门而进,却没有看到打斗和挣扎的痕迹。按理说四象帮不知道佐幽内力被封,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况且佐幽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起码会扔几枚小器意思意思。而屋里什么都没有。
袁应轩回头,窗前的古琴下压着一张纸,正是佐幽的字迹,我走了。
倒真是他风格,看似走得无情,却又怕袁应轩认为自己被劫走而留下字据,口硬心软的家伙。
步三和步四这时候也跟了进来,见佐幽不见了都是一惊,这下完了,他们注定保不住小命了。
胆战心惊地抬眼看袁应轩,袁应轩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气了。这佐幽,没有十足把握是不会跑走的,否则也不会委屈地和自己睡了那么多晚,肯定是已经冲开钳制,恢复了内力。
很好很好,果然不愧是他袁应轩看上的人,够隐忍,够智谋,够有趣。
见袁应轩不怒反笑,步三步四顿时如芒刺在背。
"行了。抖什么抖,开饭吧。"袁应轩挥挥手,把那张纸叠好,放在怀里。
既然他走了,那么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不如趁这兵荒马乱的,先发笔战争财的。袁应轩心里盘算着,笑了出来。
第四十六回
佐幽轻衣慢步,走在边关冰冷的秋雨中,却没有丝毫狼狈。
"很吃惊?"一袭白裘,在烟雨朦胧中格外飘渺。
没有回头,却清楚知道身后的人的吃惊和颤抖。
"左使?"柳梦琪依旧一身淡粉,却在走近,看清眼前人时,顿时花容失色。
"袁应轩送我的白裘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和他的一模一样么?"
"……是……不,属下……"柳梦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刻住嘴,却已是无力回天。
从小,她就和姐姐相依为命,小时候,家里有棵不算高大的玉兰树,却对于小小的两姐妹来说,爬上去也不容易。
一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柳梦瑄就仰着头睁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树顶上那开得最早,也最美丽的那朵,不舍的眨眼。
"姐姐,我去帮你摘下来。"和安静的柳梦瑄不同,柳梦琪就喜欢爬上爬下,总是弄得自己一身的泥土,然后回家被妈妈打,哭喊着要姐姐救命,结果第二天仍旧到处撒野。见梦瑄天天在树下痴痴望着,梦琪当然拍拍胸脯一脸信心十足。
"还是不要了,好高哦,要是你摔下来怎么办。"虽是这么说,梦琪却看得出梦瑄十分喜欢那朵洁白并散发着幽香的玉兰。
"没关系,看我的。"柳梦琪三下两下地就爬上了第一个分叉,身手很敏捷,一看就是平时和男孩子玩耍中学会的上树。
眼看就要摘到那朵盛开得最为好看的玉兰时,梦琪脚踩到裙角,竟然晃了一晃,差点摔下来,还好她即时用左手巴住树杈,才没有掉下来。
"琪琪,不要松手,千万不要松手。"梦瑄在树下焦急地唤来爹娘。
结果也是因为这次,让柳梦琪的手腕留下隐疾,一用力就会抖。所以弹琴终归不如柳梦瑄。
本来,弹琴不好也没什么,自家破人亡后被卖身到青楼里,柳梦瑄一直保护着她不被伤害而努力练习琴棋书画,所以自己的平庸反而能保护自己,并让姐姐不为自己操太多心。
可是后来,柳梦瑄因为琴艺出色而结识水弄亭。水弄亭那时意气风发,眉宇间却有浓的抹不平的哀愁。这独特的气质吸引了身边充斥着色欲熏心,欺善怕恶的臭男人的柳梦琪。
可是水弄亭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小姑娘怎么看得透。他只在意那个人有没有用处,有没有价值。所以水弄亭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柳梦琪,只一心培养柳梦瑄,使她成为花魁,继而执掌四大楼。
嫉妒,嫉妒到连柳梦瑄生病也要保护她清白,带病演出也不想让她出场受辱这样的情意也被自己理解成想要独占花魁名衔,怕自己抢了她风头的举动。
"我今天一定要去。"柳梦琪站在姐姐床前,拨开那紧紧拉着她衣角的纤细手指。
"琪琪,你不要任性,今天你上去了,就不能再回头了。姐姐不想你和我一样。姐姐想你能嫁个好人家,有个好归宿。"
柳梦琪冷哼一声,"和你一样当花魁有什么不好,被人宠爱,被人像神一样膜拜。"
柳梦瑄急的快要哭出来,她只看到了自己风光的一面,在台上虽然风光无限,受人追捧,私下不还是在男人身下屈意承欢,受尽凌虐。在台上越是如神祇般不可亵玩,在台下就越是被蹂躏,男人就是喜欢这样征服看似高不可攀的女人。
"琪琪……"任凭柳梦瑄如何说服,如何哀求,柳梦琪仍是无动于衷。她嫉妒她,甚至恨她。恨她霸住了水弄亭的注意,恨她总是把她掩在自己的光辉里,甚至她还认为当年弄坏她的手腕也是她故意为之。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往往会做出无法挽回的傻事。
她还是上了台,破了身。也和柳梦瑄决裂。
后来,水弄亭找到她,派她去长安接应离佐幽,接近袁应轩。她当然欣然接受,自己终于被水弄亭放在眼里,委以重任。而欣喜过后她又发觉,水弄亭竟然并不信任她,另派了人盯着她。
恼羞成怒,又加上袁应轩聪明过人,怎会看不出她身怀武功,更一早就识破她的身份,所以干脆投靠在袁应轩门下,做起了卧底,从离佐幽开始调查冯甘露一事开始,柳梦琪就一直在给袁应轩提供讯息,让袁应轩第一时间得知冯甘露将死的消息。后来又告诉他佐幽运送兵器的路线。
"左使从那时起就开始怀疑梦琪了?"柳梦琪想起佐幽故意让她参与调查奸细一事,正是想要借机放松她的警惕,趁机出卖假的情报给袁小侯。
"不错,只是,念在你是柳楼主的妹妹,阁主并未让我赶尽杀绝。"又是柳梦瑄,柳梦琪抬眼瞪着佐幽,手紧紧握成拳头。自己之所以又心系袁小侯,也正是因为只有他没见过柳梦瑄,不会拿她俩做比较。所以袁应轩的一切命令,她都无法拒绝。
后来,袁应轩命她暗中杀掉佐幽,所以她引了四象帮的金兵来捉拿佐幽,还故意告诉他们佐幽的命门和弱点。四象帮如她所愿带走了佐幽,当她拿着这好消息报告袁应轩时,袁应轩则一把推开她,冲了出去。
"是侯爷救了您?"柳梦琪也隐隐明白了袁应轩的想法。他同水弄亭一样,从来也没在意过自己,自己只不过是枚棋子。君王无情,想当君王的人亦如此。
佐幽没有回答她。
"背叛听水阁,杀无赦。念柳楼主再三求情,你自行了断吧。"
姐姐……对不起。直到现在我才了解我追求的一切都是幻影,一碰就碎,只有你才真正怜我,爱我。却太晚了。
但愿有来生,我还想和你做姐妹。
"属下谢左使成全。"确实,若是落在阁主手中,怕是连姐姐都要连累了。"请左使代为转告家姊,鸳鸯翡翠,小小思珍偶。眉黛敛秋波,尽湖南、山明水秀。娉娉袅袅,恰近十三余,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
寻花载酒。肯落谁人后。只恐远归来,绿成阴、青梅如豆。心期得处,每自不由人,长亭柳。君知否。千里莫回首。"
柳梦琪抽出袖中匕首,看了看佐幽那负手而立的白衣背影,又看看身后突然出现的大批金兵。"左使,请先让属下帮您处理这些人,再自行了断。"
佐幽微微颔首,他只要结果,不讲求过程,他内力充盈听得出黄藏也隐藏其中,却没有点破,让柳梦琪战死沙场,听起来比背叛师门来的委婉的多。
柳家姐妹的功夫师从水弄亭,虽然水弄亭没有教她们自己的绝技杀人枪,却也教了她们不少各门各派的精妙招数,对付那些个喽啰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粉红色的身影在金兵阵中来回穿梭,看起来杀人不少,可是佐幽却知道,柳梦琪久不习武,自然支撑不了多久。
果然,柳梦琪攻势渐弱,金兵瞅准时机,三四个人从背后用长矛偷袭。
"啊!"四根长矛直直插入柳梦琪后心,柳梦琪绝望地回头看了眼佐幽。"左……"
"听水阁右使座下四大楼问楼副楼主柳梦琪为护左使献身沙场,可敬可叹。"这时候柳梦琪才注意到金兵阵中一直站立着一个衣着平凡却却器宇不凡的中年人,柳梦琪惊恐地看着他,这个人,武功实在深不可测。
"确实可叹,"佐幽听见黄藏献身,立刻飞身护在柳梦琪身前,挥倒她身后刺伤的金兵,"所以,你可以安心了。"
"谢……左使……"她家左使,确实有情有义,她真的可以安心走了。眼前一黑,柳梦琪一下子跪在佐幽身后,就这么死了。她的糊涂,她的背叛,都被佐幽故意制造出的忠心护主四个字下,深深掩埋。
"哼,她死了,你该担心你自己了。"黄藏猎鹰一样尖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佐幽,那沉重的压迫感,让一旁的金兵都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担心我自己?"佐幽身未动,只暗自调息,衣摆突然厉害地上下翻飞。一旁的所有金兵就惨叫连连,有些功夫差的已经痛苦地死去,活着的也受了严重的内伤。
"没想到中了旖旎反而让你功力大增。"黄藏用余光看看周围那些没用的手下,丝毫不紧张也不同情。
佐幽则没有解释。其实袁应轩因他走火入魔而输入到他体内帮他真气归元的内力,无意中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加上自己又拼命想要冲开袁应轩对他内力的封制。而使得功力大增。
"不过,就算你再练十年,也仍旧打不过我。"黄藏上前一步阴沉地逼近佐幽。
"晚辈承认。"从他出现,佐幽就忌惮他,没趁机杀了他,他就知道两人兵戎相见的那一天肯定会到来。
"哈哈哈哈哈。你倒是比你爹识时务。"
"不知前辈与家父有何渊源?"
"我也不妨告诉你,好让你死个明白。你爹逼死我情人,我杀了他儿子,也算是礼尚往来,对吧?哈哈哈哈哈哈。"提起往事,黄藏有些疯狂。
情人?他和娘?还是美人爹爹?无暇细想,黄藏掌风已到面前。佐幽向后一退一仰,险险避过。顺势一串小器飞向黄藏。趁黄藏分心小器之时,佐幽腾空跃起,窜上树梢。黄藏见他身法敏捷,不由沉下脸色。
"你的轻功不是出自离岳山庄?"最后那个庄字,甚至带了尖利的尾音,仿佛难以置信。"到底是谁教你的?"听不到佐幽回答,黄藏双手一摊,周围空气顿时如刀锋一般到处乱窜,再次让佐幽体会到此人雄厚的内力。
佐幽的脸已经被突破了他内力保护的空气割伤,身上衣服也有多出划痕。十分狼狈。
"快说!教你轻功的是不是西门律?快说!"
"嘻嘻,正是我,小脏脏,你想怎样?"轻巧调皮的声音响起,佐幽和黄藏同时身体一颤。
西门律已经四十多岁,却还是面容俊雅,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他看都没看一眼激动的黄藏,腾身来到佐幽藏身的树枝上。
"小幽,来,爹爹抱抱。"
爹爹?黄藏惊恐地望着树上的二人。
"呀,小幽,你怎么满身是血。黄藏!你伤我孩儿?"西门律眼神一利,瞬间腾到黄藏面前,抽了他一个耳光。而黄藏却什么话都不敢做。
"阿律,我不知道他是你……你什么时候有的孩子?"西门律也不解释,又回身接了佐幽下来。
"我的事不用你管,反正你记着,他是我儿子,你不许伤他。"西门律一黄一蓝的眼睛微眯,瞪着黄藏。
没等黄藏说话,西门律就拉起佐幽的手,笑着对他说,"我和你爹从波斯带来很多好玩的,我们回去看啊。"提起那些好玩的,西门律心情立刻好了,一蹦一跳地拉着佐幽走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而黄藏则如痴如醉地盯着他的背影,紧紧不放。
回到金满楼,佐幽告诉汪十七去把柳梦琪的尸身寻回来送回杭州天颜楼。
"左使,您没事吧?"汪十七当时亲眼见着佐幽被思想帮人带走,现在又满身伤痕地回来。
"我没事。"佐幽淡淡地回了一句,便被西门律拉走了。
"爹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第四十七回
"爹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离佐幽难得露出迷惑,大概只有在亲人面前才会这样放松吧。
西门律拉着佐幽的手不放,甚至还把他拉进怀里抱了抱亲了亲。"你睁开眼睛了吧。我感应到了。"
佐幽觉得很神奇。
"逼你睁眼的是不是那个脏了吧唧、邋里邋遢的黄小脏?"西门律探头过来仔细查看佐幽,还好除了外伤,内息好无损伤。
"不是,不过爹爹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听西门律的语气,和那黄藏甚是熟稔,莫非黄藏口中的情人真是他美人爹爹?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反正下次他再敢欺负你,你就专袭他下盘,趁机打他丹田穴,那里是他武功的命门。"佐幽失笑,黄藏的修为已经可以算上一代宗师,竟然让自家爹爹这样轻松就破了武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嘿嘿,小幽,我从波斯带回对大猫,和我们的眼睛一样呢,都是一黄一蓝,回头下了小崽分你一只。"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离追突然出现在西门律身后,一把搂过他靠在自己怀里,亲吻他的额头。然后又拉过佐幽,亲亲他的额头。
"黄藏,欺负我儿子,你,去报仇。"西门律一胳膊肘戳在离追腹上,离追装作很痛,逗西门律开心。而西门律一直说佐幽是他儿子,这点让离追也很高兴,他就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多么招人喜欢。
"好了,刚才不是挺高兴?别想他了。"离追安抚着即将暴走的爱人,看来当年的事,还是大有看头的。佐幽在一旁微微笑着。
很放松,数月来变故太多,又面临太多生死,让他应接不暇。直到这两个至亲的人回来,他才从新找回了呼吸。亲人么?佐幽突然无端想起了袁应轩那亲人和爱人的奇怪理论。
西门律注意到佐幽在走神,冲离追挤挤眼,咱儿子开始谈情说爱咯,哈哈哈哈哈。
离追则戳戳西门律的脑袋,都这么大人了,还这样不正经,连儿子的笑话都看。
拉着佐幽,让他讲了这几年发生的事,虽然佐幽语气平缓,听不出感情,却让西门律绘声绘色地一重复,变得惊心动魄起来。
"哎呀,小幽,你竟然让那什么狄青龙压制到无计可施,真是和你爹一样笨。"说着,还瞟了一眼不满的离追。
"哎呀,小幽快给我看看你腰上的伤。"
"哦哦,小幽被小侯爷吃了,哈哈哈哈哈。"听听,这是一个正常的爹该说的话么?
好吧,更正,第一,西门律本就不正常;第二,他不是他亲爹。
"喂,跑腿的,我要教小幽练功,你去做饭!"这么多年了,西门律还是对教离追儿子自家轻功耿耿于怀,所以不甘心的他从来不让离追看他们"父子"练功。
察觉佐幽内力大增,却有些压制不住,西门律教他固本培元的心经口诀。
"要记得,下次再遇上袁应轩的时候,要狠狠打他一顿哦,让他知道我儿子不是这么容易入口的。哈哈哈哈。"
唉,佐幽在心里叹口气,美人爹爹啊,他是敌人,你怎么说的像恶婆婆对小媳妇?
吃饱了,西门律带着大猫出去捉蟋蟀,瞬间就跑的没影了。离追则默默走到佐幽面前。
"爹爹。"佐幽微微颔首。离追则一出手就袭他面门,佐幽立刻闪避,知道爹爹在陪他练武,便不遗余力地抛出小器向后一跃。
"脚盘不稳,手腕用力不够。内力要凝聚在小臂上和手腕上。"
"是。"佐幽又照着离追的话做了一遍,小器打在树上,树应声而断。
"不错,现在亮出离魂!"
整个下午,离追都在和佐幽研究功夫。知道西门律来闹他们。
"喂,还不快把你的新宝贝拿出来。"西门律抽出长剑刺向离追。离追一闪身,两人开始缠斗。
两人一有机会就打个不停,非要分出个胜负,所以佐幽也见怪不怪了,乖乖在一旁细细听着。
这两个人,武功又精进了。
突然,佐幽惊呼一声,西门律的长剑直取离追喉咙,而离追刚刚挥开西门律一掌,还来不及收势,眼看就要被刺穿喉咙。
而疯狂的二人比试时从来不知收敛,西门律也不会收势,血溅当场在所难免。
却在此生死攸关之时,佐幽听见离追低声嘿嘿一笑。就听得离追抽出离魂,叮当一声刮开西门律的剑。
佐幽听得清明,离追的离魂和自己的有很大不同。想起西门律冲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离追拿出新宝贝,这几招恐怕就是想要逼他出手,结果这两个疯子越打越兴奋,完全把这回事忘了。
***
抚摸着手上每隔一掌就加了一小块利刃的新离魂佐幽有些出神。
回到太湖听水主阁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因为柳梦琪的原因,水弄亭的去向被隐瞒起来,佐幽没办法,只得回太湖处理阁中大事,毕竟,袁应轩和邓潇寒各地的势力已经崛起,处处和听水阁一争高低,他必须回来。
"左使。"阮玉听闻汪十七的密报,也急忙从洛阳赶回来。这次的事实在太过惊心动魄,先是被金兵围困后又被袁小侯带走,然后奇迹般地逃了回来,柳梦琪又死了。右使已经不在了,左使再出点什么事,叫自己可怎么办。
"恩?"
"邓潇寒已经攻破利州,正在和袁应轩的红领军隔江对抗。"
"对抗不了多长时间了,那完颜亮的寿辰快到了,为了地图,他们肯定会休战。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削弱那二人。你去准备一下,我们也要动身了。"
"是。"
"对了,最近怎么也没见白皛?"佐幽漫不经心的一句却让阮玉身子一顿。
"……属下不知。"阮玉的语气有些低落,佐幽便不再问。
***
已近十一月,边关更是风雪飘摇。
大帐中,红烛摇曳,使投在帷幄上的身影也一摇一摆。一曲将军归弹得悲怆苍凉。
因为已经和朝廷决裂,袁应轩自然带兵驻在关外十里,而不是曾经和佐幽有过肌肤之亲的那边陲小镇里。
"侯爷,明日前去金国路途凶险,况且又会遇到水将军和邓教主,还是小心点好。"步三撩开大帐,带进来一些寒风。刚和步四巡完营,鼻头还是红的。天气实在是太冷。
"嗯,明日调一百精兵,你和步四留在这里看着,一生变故就率军与我会和。"
"侯爷,这……"
"无妨,自有白挺和绿衣弟子伴我。"
"是。"袁应轩故意把红衣弟子的步三步四留在营中,也是怕水弄亭诡计多端,趁机来袭,毕竟步三和步四同他行军打仗多年,多少比白挺那些江湖人懂些行军打仗之事,可随机应变。
***
"左使,袁小侯在城外东北十里处扎寨,邓教主则在门外求见。"
阮玉自然不喜欢这害死佑冥的邓潇寒,没有好脸色,故意说得缓慢,让他在冰天雪地中多站一会。
"哦?那说我在调息,不见。"佐幽同样厌烦邓潇寒,当日在武林大会上,就告诫过他如果负了佑冥,自己一定给他好看,可是此番自己身负重任,又不好和邓潇寒打起来。毕竟他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真相较起来恐怕两败俱伤,让袁应轩占了便宜。但是,该给他的教训当然要给。
"我并不是来找你的。"邓潇寒撩帘跨门进来,随手接了佐幽发出来的小器。桌上的蜡烛被从帘外灌进来的冷风吹的明明灭灭。"佑冥在哪?"
明明灭灭的烛火,打着佐幽的脸也忽明忽暗。听他这话,佐幽面色更加阴沉。"他天生畏寒,这等冰天雪地,我怎会带他来?倒是有个人扔他一个人在贺兰山不闻不问。"
"!"邓潇寒闻言跨前一步,被阮玉提剑挡住。"你说什么?他难道在路上遇到什么不测?"
"真是好笑。"像是证明一般,佐幽也扯出一个难看的冷笑。在烛光的阴影下显得十分诡异。"他的生死与卿何干?放他一个人上路的,不正是你阁下么?"
"快说,他到底怎么了?"邓潇寒看着这无情左使,残忍阴冷,浑身戾气却还带着不屑的微笑,若不是有事问他,他一定不想再和他说话。
"你真的不知道么?洛神府最近刚举行完丧事呀,满城的风雨流言,你当真一句都不信么?"佐幽抬抬头,指向阮玉。"玉儿刚从那里回来,你问他啊。"
光是听到丧事两个字,邓潇寒就如置冰窟,机械地扭过头,看身前的阮玉。
"他……"
"他死了。"阮玉的双眼像是能喷出火来,从提剑的手抖动的程度就能看出他有多恨邓潇寒。
"不可能。"邓潇寒抬手挥开阮玉,向前逼近佐幽。
"你不信大可去洛神府看看,前提是有人让你进去。"佐幽掌风挥灭蜡烛,邓潇寒一时不能适应,被佐幽闪了两个耳光,随即屋中便没有了人气,佐幽带着阮玉离开。
"我说过,如果你负了佑冥,定不会让你好过,这只是见面礼,邓大教主。"
"不可能,不可能。"这些日子不是没听到洛神府大办白喜事,不是没有想到过佑冥,不是故意去忽略分别那日他苍白的脸和空洞的双眼,只是他怕,他怕他一想,思念就如溃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而让他放弃了天下大业,去千里寻他。
他一直安慰自己洛神府医术高超,佑冥回去一定能健健康康的回来,他总是自欺欺人地往好的方面想,现在听了佐幽和阮玉的话,一切幻想,一切希望都破灭了,他再也忍不住,忍不住想起佑冥,想起他自信的笑,自嘲的哭,连面无表情时都那么生动有趣,如今,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不可能。邓潇寒一跃出了金满楼,跨上骏马踏雪而去。佑冥,等着我,不许走,哪里都不许去,就算是碧落黄泉,我也会带你回来!
佐幽和阮玉从另一间房中出来,佐幽嘲笑地面朝着邓潇寒消失的地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绝情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可邓潇寒不够绝情,必定要被伤的遍体鳞伤。不过他活该,谁让他害死佑冥,先让你的心被折磨个遍,我再亲自杀了你,祭祭佑冥在天之灵。
***
"侯爷,邓教主突然退兵,只往关内而去,恐怕生变。"
"没关系,怕是他知道那人已死,急着回去表白呢。现在后悔,真是天大的笑话。"佐幽啊佐幽,你故意现在才证实流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是高。
"走,我们也去会会佐幽,看看他能不能把我也说退兵咯,哈哈哈哈。"
第四十八回
一大清早,袁应轩就梳洗干净,特意穿了同送给佐幽的那件貂裘一模一样的另一件,提着红缨枪悄悄溜进守城。
"什么人?"近来阮玉武功也精进不少。
"玉儿回来。"佐幽一喝,显然听出是袁应轩的声音。
"小幽,别来无恙啊。"袁应轩看见佐幽确实穿着自己送的貂裘,高兴地上了天,自然忽略佐幽紧紧握起的拳头。还当那是他控制自己不要立刻扑上来撒娇的举动。
看吧,果然扑过来了。咦?不对,是拴着非常小器的离魂,袁应轩举枪挡开。"佐幽,你干什么?"没想到佐幽竟然这样对他,袁应轩有点火了。也提枪认真应对佐幽的攻击。
这是他们第二次在公平的情况下对决,佐幽使劲全力,袁应轩不敢怠慢。
"侯爷?"悄悄跟来保护袁应轩的步三步四刚落到地上就看见这样一幕,不禁提剑上前,却被阮玉和汪十七挡住。
"你们的对手是我们。"阮玉提剑刺去,步四手疾眼快拉回步三,才避开这一剑。
这边佐幽的离魂也缠上了袁应轩的剑,将他带近自己的身子。
从某种意义上讲,佐幽和袁应轩真的和西门律和离追一样,遇到强劲的对手就一定要分出胜负,不论情仇,无关爱恨。
此时二人已经打得难分难舍,卷起周围的沙石落雪不断纷飞。袁应轩运功到极致,眼睛已因为耀日心经而发红。
佐幽近日着急上火,又在夜间受了凉,昨夜被邓潇寒扰得忘记了喝药,今日病情又严重了些,让他脑袋有些发沉,却依旧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咳咳。"只轻微的一咳就让袁应轩找出破绽,一枪刺了出去枪上带的真气气挑开小器,之大当胸。可是就在这时,袁应轩的眼睛突然清明起来,急急收了势,划过佐幽身边,只削掉一些白裘上的小毛。而自己却被佐幽抓到时机扔出的离魂缠住左手手臂。
"嘶……"袁应轩没想到离魂上竟然装了利刃,被利刃划破手臂缠得更紧,袁应轩一记回马枪想要挑断离魂,佐幽却在此时松手。离魂依依不舍地带着袁应轩的一点血肉回到佐幽袖中。袁应轩见佐幽收了势,没有再出手的意思,便也不再计较。看似潇洒实则狼狈地抖抖衣服。
还是心软了,佐幽暗自责备自己,若是刚才袁应轩趁机攻过来,那么自己就会命丧当场吧。庆幸的是不仅自己心软了,连对方也是。
"小幽,你着凉了?"袁应轩也没问离魂的事,而是远远地担心地看着佐幽。若是做戏,袁应轩倒是个称职的演员,把知己甚至伴侣的角色演绎地淋漓尽致。
佐幽没有答话,兀自盘算着现在再次出手打败他的可能性。
而袁应轩则忍着痛,他在等,也在赌,等佐幽过来问他伤势,赌佐幽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如果佐幽过来了,那么他可以不去计较佐幽伤了他,反之,他则也会干脆地挥剑斩情丝,成大事者不该被感情羁绊。
良久,久到袁应轩受伤的胳膊已经凉到几乎没有知觉,佐幽才淡淡说了一句,"袁,回去吧,再补包扎,以后就不能提枪了。"
他唤的是袁,不是侯爷,不是小侯爷,更不是仇人间应有的指名带姓的咒骂。是袁,只有这两人知道的称呼,那床第间佐幽对他别扭的称呼。
袁应轩心里一热,又觉得万分心疼,他知道,对面不远处那个人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自己明明是他的敌人,又杀了淘淘抢了地图,还刺伤过他,又趁他之危,欺负了他。他却还是在关心自己。
袁应轩叹了口气,这个口硬心软却比谁都温柔的男人,让自己心疼了。袁应轩一步跃到佐幽面前,一把搂住他,顺便扣过身后佐幽执着小器想要反抗的手。
"你不想杀我的,所以还是乖乖听我说话。"袁应轩把头埋在佐幽的发间,带着淡淡的清香,却也因为站在室外而冰冷。佐幽果然有些着凉发热,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不要以为有了白裘就可以在里面少穿衣服,你看看,都冻成什么样了。"呃,自己有毛病?怎么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袁应轩对于自己的行为感到好无奈。
显然佐幽也没想到他劈头盖脸的骂下来竟然是这些事,一时没有反应。
袁应轩趁机吃了吃豆腐。抱着他蹭来蹭去,"小幽,好疼啊,你给我包扎。"
"不管。"
"小幽……"继续蹭……
侯爷,你在干什么啊?
左使,你在被他干什么啊?
两方人马都被这俩人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震到了,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侯爷。"佐幽退了一步,轻轻推开袁应轩的怀抱,把袁应轩拉进房间,袁应轩大方地坐在桌前,看佐幽关好门,利落地沾湿布巾,清理他的伤口,然后上药包扎。
"侯爷不怕佐幽下些毒药在上面?"
"自然不怕,因为小幽你若是下些去肉烂骨的药还有人信,毒药迷药什么的,你这般高傲,必然不屑。"果然了解的透彻。
"多谢侯爷谬赞。"两人淡淡说着话,一问一答,仿佛回到相遇之初的宁静。
"小幽,不要守着水弄亭了,和我走吧。"袁应轩牵起佐幽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那双小手很冰,自己却怎么握也不能让它们暖过来。
"侯爷,雷氏一门是你杀的吧。"佐幽突然转变了话题,袁应轩一怔。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嗯,起先佐幽虽然怀疑侯爷,却想不出动机,现在明白了,一个神机侯府,容不下胸怀天下的你,所以开国几位大将,必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错,我本已经找到冯甘露这个替罪羊,谁承想却让我在雷家看见了水弄亭,于是我干脆嫁祸于他。可袁远却往死里袒护他,终不肯相信我的话。现在好了,水弄亭终究还是反了。被自己的狗反咬一口,真是愚蠢。"
佐幽突然撤出手,一敛刚才的柔情,冰冷地站着,"那么刚才侯爷被佐幽所伤,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佐幽多少知道些水弄亭和皇帝的纠葛,让袁应轩一说不知怎地就是很生气。什么叫被自己的狗咬了一口?这样说太过分。
袁应轩听了他的话却释然,果然,佐幽已经从心里认定了他们的关系和水弄亭与袁远的关系是相同的。才会在听了他的话之后那么生气。
"当然没有,我只当是你怪我这些天冷落了你而向我撒娇。"
噗嗤,侯爷你真强,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步三厚着脸皮在门外偷听,刚才都血溅当场了,侯爷还能说得这么轻松,甚至带了调戏的意思,真不愧是他们主子。
袁应轩真不要脸,阮玉在窗外也偷偷听着,面色不善。
佐幽没理他,接着说,"在冯甘露书房里发现的弯刀确实是金人贿赂他,从而想要巴结你的,而你正是看出冯甘露有二心,而用她女儿的性命来威胁他为你顶罪。而恐怕那封信其实早就是写给你的,让你对她女儿网开一面。"
"不错,正如你所猜测,"袁应轩摸摸佐幽的眼睛,似是在自言自语,"仿佛你什么都看到一样的准确。"
佐幽微微别过脸,有些悲伤,"那晚在神仙居外,是佐幽唐突了,想来侯爷也是关心佐幽才会跟来,却被佐幽误解负气而去。"
"哦?这都被你知道了?"
"嗯,那晚在屋中杀了向维的应该是徐庆夫妇,他们想假装不会武功的人来偷袭我,只可惜他们没想到我在和侯爷说话而根本没有走远,导致他们杀了徐庆我就立刻感到,没有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哦?那女人还敢去找你麻烦?"怪不得那晚看见他伤的那么严重,只是自己太过生气而故意没去注意。
佐幽摇摇头,"她再没有机会了。"
袁应轩又执起佐幽的手,突然深情脉脉地看着他,虽然佐幽没有睁开眼睛,却仍一阵不自然。
"我要了你,恨我么?"
佐幽没有动,微微摇摇头。"正如侯爷所说,那是佐幽自愿的。"
什么?袁应轩虽然一直在看着佐幽,听到这话还是不禁瞪大了眼睛。欣喜若狂。
"只是,你不该杀淘淘。"
"我也没想到那小子那么犟,本来看他挺好玩,还想栽培栽培呢。"
"怕不光是这样吧,据说汾王陶静之的势力也日渐崛起,他那讨睡觉就能练功的功夫,恐怕也让侯爷有所忌惮,所以不敢轻易动淘淘。"
袁应轩撇撇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淘淘已经死了,我不想和静之决裂也不行了。"
"天下,真的那么重要么?"佐幽叹了一口气,邓潇寒为了天下,放弃了今生只爱,恐怕要受一辈子良心谴责。而那庙堂之上的万金之躯,也仅仅因为忌惮水弄亭觊觎天下,而错放真爱流落民间。到头来,荣华富贵只是如流星一样都会落尽成为过眼云烟。
"那么小幽想要劝我退兵么?"已经不可能了吧,都已经和朝廷决裂,不拼个你死我活,就算罢手也会成为尸骨,还不如拼一拼。
"不,我说过,小小神机侯府容不下侯爷的雄心,侯爷并不是想要天下,而是想借争夺天下来显示自己的能力。"
"那,你可会随我?"当年水弄亭也问过这个问题。
佐幽摇摇头。
"为什么?"袁应轩不明白,既然他明白自己对他有情,而他也对自己无怨无悔,为何不一起携手天下?
还没等佐幽回答,袁应轩又宣誓般,把佐幽的手放在嘴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自己的告白已经很直白了吧,若是女人,早就酥软地依偎在他怀里了,不过换做别的女人,袁应轩也不屑说这些话,更不会陪她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佐幽是特别的,嗯。袁应轩再次肯定,佐幽很好看,佐幽很安静,佐幽很会办事,佐幽很了解他,和佐幽在一起很自在,并且通过斗智斗勇能让生活很有趣,而且在床上两人很契合,更重要的是,他想看佐幽笑,每每想到佐幽只为他睁开过眼睛,那一黄一蓝的双眼中,只有过自己的停留,他就高兴。这是别人给不了他的。
所以想讨好他,让他快乐,所以想让他心甘情愿地和自己结合,所以下不了手杀他,所以因为他的一声咳嗽就可以遍体鳞伤。
自己完了。不过,为了佐幽,完了就完了吧。
袁应轩坐在那,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佐幽,满眼充满希冀。
佐幽反手握住袁应轩的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袁应轩听他对上,立刻双眼冒光,不过马上佐幽就又接了一句话,"再过情投意合的夫妻时间长了都难免缱绻,更何况侯爷与佐幽都是男人,又志不同道不合,恐怕难以成说。"
佐幽渐渐放开袁应轩的手,袁应轩手指动动,终是没有再拉住他。
"佐幽。"见佐幽要走,袁应轩落魄地叫了他一句,"这是你的地盘,要走也是我走,你别在着凉了。"
佐幽身子一顿,本就是忍痛说了那些话,毕竟他们的路太过殊途,在一起的希望太渺茫,才会在还来得及时断了它。却差点被这句话打动。佐幽站在门边,不知道该说什么,身前的手微微发抖。
袁应轩起身,跃过佐幽时,看见了那发抖的手,却下定决心般,毅然走出屋外。背对着佐幽,"出了这门,你我就是敌人,以后,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你好自为之。"
第四十九回
转眼,已到十月末,金王寿辰已近。
知道金王完颜亮不怀好意,身旁又有袁应轩如狼似虎,佐幽还是带着阮玉踏上了出关之路。
虽然对方是敌国之主,却是正经下了喜帖的,所以必要的礼节还是不能少,况且金王邀请的是水弄亭,而现在他不知去向,由佐幽代往,更应该准备厚礼。
可是,好东西,像铸剑门十年一剑的绝世好剑、洛神府新炼成的益寿延年丹、南海丹碧县特产荔枝大小的珍珠,这些当然不能献给敌国领袖,所以着实让佐幽烦恼了一阵。
这问题倒是没有难倒我们神机小侯爷,你若问他,他会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送美人呗,让他玩物丧志一下,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让他的儿子也喜欢上这女的,上演个父子相残,两败俱伤;或者后宫争宠,后院着火;再或者像柳梦琪那样,其实是个奸细,直接趁机杀了完颜亮……"反正,美女,小侯爷有的是,随便挑了两个就带着上路了。
这边佐幽到底送什么呢?倒是和袁应轩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者说两人心有灵犀,或者再直白点就是坏到一起去了。
洛神府的……洛水老人专门研究给牲口的……公牲口的……提高某种能力的……某种药物。
还有造假高手,金满楼楼主汪十七仿水弄亭那气势恢宏的狂草写下的"老当益壮"四个字应景,还特意盖上了伪造的定邦大将军的大印。
真够缺德。本来完颜亮五十岁也不老,再者送上那样的药,然后又写了那么暧昧的四个字,说的好像完颜亮已经不行了一样,真是让人窝火却又发
泄不出来。而且定邦大将军的威名又让金人闻风丧胆,有这印在,这下估计完颜亮该睡不着觉了。
唉,谁让神机小侯爷和听水阁左使最近心情都不好呢,所以撞到枪口上的完颜某人,就认倒霉吧。
算计了别人,这一路上,佐幽心情倒是不错,边骑在马上闲庭信步边听着莫问的秘境传音来的简报。
"……仍未发现阁主……之前失去联系的地方方圆10里都找过了……金兵大营死了几个将领……"
佐幽一边听,一边难得地走神。水弄亭做什么事都是算计好了,步步为营,甚至在几年前他就算到了武林大会、藏宝图,所以,这次故意失踪又是为了什么呢?
佐幽不喜欢猜水弄亭的行动,因为总也猜不透。并不像袁应轩那样,虽然行事思维非常人所及,但是细细想来,也还是知道些端倪。水弄亭则一直是个谜。水弄亭需要佐幽的帮助,却仍旧可以不告诉他任何事,这就是他比袁应轩高明的地方。所以袁应轩终究斗不过水弄亭。
而自己坚持跟着水弄亭的原因,是不是就是这个呢?思及此,佐幽摇摇头,继续听着莫问的絮叨。
这莫问也快而立了,天天为了搜集情报到处跑,总不成家,也不是个办法,若是将来变得更加絮叨,可更讨不找老婆了。
听着听着,佐幽又跑神了。
莫问见佐幽最近精神总是不集中,有些担心,却不敢逾越。
"怎么了?"发现莫问停了汇报,佐幽淡淡开口。
"呃,没事。属下去前方探查。"说着,已经没有了莫问的气息,本来他俩就隔得远,用秘境传音交流,现下莫问施展他多年暗哨下练就的轻功,自然立刻就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想必是让他发觉自己的不在状态吧,佐幽夹了一下马肚子,稍稍提快了速度。
"玉儿,最近白皛在干什么?"
很久不见这孩子了,上次问他,让阮玉给搪塞过去了。
"属下真的不知。"阮玉别过头去,现下虽然南国温暖如故,边疆却已经入冬,连南归的大雁都看不到,苍茫的蓝天下,是更加苍茫的荒草平原。
"有话,还是坐下来慢慢说清楚的好,玉儿在与人交流上,就略略逊色于香儿了,而白家那小子又是大咧咧,注意不到这些,你要多主动些才是。"
这……左使是在教他如何谈情说爱么?
"……是。"不过说起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其实佐幽只是想起佑冥,佑冥虽然待人温柔如水,性子却烈,死也不肯告诉邓潇寒,如果他不爱他,就会魂飞魄散,而邓潇寒也是为了成就大业而故意忽视眼前人,才导致了今天的悲剧。若是两人能坐下来,细细分析利弊,比如如何用爱情交换天下,或者分多少心思在彼此身上可以爱情天下两不误,这不是挺好?
无情左使,没了袁应轩和佑冥,好像又恢复成了斤斤计较,锱铢必较,凡是都要权衡、拿捏好了才出手,所有事都和利益挂钩的那个无情的人了。
***
好生无聊。看什么歌舞表演啊,明知道他看不到。
佐幽端坐在矮几后,面色平淡,却在眉间有着隐隐的不耐。
完颜亮的寿辰倒是排场不小,也仗着金国地广人稀,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完颜亮在都城外三十里的地方有个大马场,在那里搭了豪华的大帐,布置得一派金光红布,喜气洋洋。
也许是忌惮,也许是下马威,佐幽带着贺礼到的时候,受到了热烈热情热力四射的欢迎,却在转身间被请进大帐,在主席落座后,便没人人理,落差着实不小。
虽然礼官布置了精美的小菜,精彩的歌舞,却还是有怠慢之嫌。
不过佐幽倒是没往心里去,水弄亭不到,完颜亮内心应该很矛盾吧,既是安心,又是失望,举棋不定所以对他不闻不问采取逃避政策,真是可怜。
"耀日国神机侯爷到。"佐幽听见这话,还是不免微微僵了一下动作,好在周围的人都被袁应轩的名头吸引,望向帐外,而没有注意到他这小小的停顿。
自己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
在脑子中闪电般地搜索了一圈后,佐幽得到了他完全没有必要紧张,这个结论,然后继续喝他的烟烈。
烟烈是金国特产的酒,虽说也是高粱酿的,却多少有些腥,恐怕还是脱不了马奶酒的影响。而且听名字就知道酒性极烈,一入口就辛辣无比,让人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佐幽却偏偏喜欢这感觉,明知道咽下去会更加辛辣,却不愿丢人,更不愿让舌头的痛苦白费,所以也要硬着头皮咽下去。每次喝,都是一次挑战。
就像现在的他,前面受了那么多苦,牺牲了那么多条生命,虽然明知前面更加坚信,绝望,但如果不硬着头皮走下去,如何对得起他们,对得起自己?
袁应轩被金王亲自迎接,簇拥着进来,一时也没能越过本就高大的金人肩膀看到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的佐幽。
袁小侯本就生得眉眼带媚,流光美畔,却也带着天生的贵气让人不敢亵渎。所以见惯了草原粗犷的女人的那些金人将领们,一个个都对他小心翼翼。一是听说这小侯爷诡计多端,不得不防。二也是怕碰坏了他,惹他生气。还有三,他带来的美女一个个也是绝色,让人不禁怜惜起来,就更要轻手轻脚。
佐幽洞察一切,早就知道这些人的花花肠子,只是鄙夷地在心里笑笑,连嘴角都没有牵动。
那歌舞,终于是没有必要看了。因为他们要等的贵宾,已经到了,好戏就要开场。
秘境传音吩咐莫问些事,却让莫问险些气乱了内息,被人发现。
偷些烟烈带回去,留着喝也好,高价卖掉也好,反正得弄回去点。
还是有些不自在,以往见着袁应轩,总是能感觉从他那里传来的炙热目光,而今,却不再有了。说不上失落,因为这毕竟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跟着他,先不说合二人之力也不一定胜得过水弄亭。就算险些胜过了,让袁应轩得了帝位,那三宫六院是必不可少的,虽然袁应轩现在也乱的可以,花的可以,终究还是不一样。那么他将置自己于何地?让佐幽屈居后宫,根本不可能,而从此君臣有别,又对不起爱情。总之,帮了袁应轩最终也会不欢而散,没比不帮袁应轩好到哪里去,反而还把自己的感情赔进去,实在不划算。
所以佐幽才拒绝了他,当断则断。
金王说什么?还不都是那些蓬荜生辉,荣幸之至的话,谦卑地像条狗。
但是佐幽知道,那人就算是狗,也是条豺狗,野心不小,手段恶心。
相比上一代金主完颜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完颜皓起码是个枭雄,带领草原部族雄踞一方,也曾让水弄亭镇守的边关不安生了一段时间,只是英年早逝,大位就落到了叔叔完颜亮手里。
佐幽分析,水弄亭是拿捏准了完颜亮成不了大气候,边疆一时半会不会有危险,才敢弃官入江湖的吧。
呃,又走神了。被袁应轩瞪了。又不是你属下,瞪什么瞪。
"哈哈,实不相瞒,本王今次邀请侯爷来,就是为了地图一事。"这完颜亮倒是转的快,水弄亭和邓潇寒都来不了,自然不必提起,所以直接用地图巴结袁应轩。
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一看工作就没有做好,天晓得地图拥有最多的就是自己啊。佐幽对完颜亮的评价已经降到零。有钱无脑。
袁应轩倒是没什么不良反应,这种阿谀奉承他见得多了,自然下意识应承。而他现在也确实需要这张地图。
"所以,还请侯爷于本王结成同一战线,互帮互利啊。"
袁应轩一扬眉,居高临下地俯视完颜亮。完颜亮立刻会意,"本王知道以侯爷的能力权倾天下不是问题,可是若真成事,也要个三年五载,若是同本王合作,事成之后,黄河以北虽都归本国,却省了侯爷五年时间……"
见袁应轩怒色稍霁,金王就知道压对了宝,继续说下去,"本王还知道这个离佐幽与侯爷有些恩怨,现在本王帮侯爷拿了,侯爷自可随便处置。"
"啪"金王被人抽了一耳光,却因为那人动作太快,都没有看清楚是谁做的。离他最近的袁应轩则毫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见金王狼狈地四处看,袁应轩才缓缓说道,"王爷脸上有只苍蝇,袁某帮你打死了。"
苍蝇?现下都快十一月了,草原又冷,哪里来的苍蝇。
笑话,我袁应轩想要的人还用你来送?不给你点教训还真以为佐幽是你家的了。
佐幽虽然站得远,却听得一清二楚,知晓金王拿他献宝,也听清楚袁应轩恼怒扇了金王一耳光。何必呢?自己都没有生气,他又是动得哪门子邪气?都说了是敌人了,难道是我这个头号敌人被完颜亮看不起,就相当于他神机小侯爷也连带着被完颜亮看不起,所以生气?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哎哟哟,好热闹啊。"正当袁应轩和金王闹僵,不知如何收场时,一道清亮的无赖声从天而降。"完颜老东西,喝这么好的烟烈,怎么也不等我?我可是千里迢迢给你准备了份厚礼啊。"
"水……"听这声音,完颜亮一时没想起是谁,只是觉得清脆入耳又熟悉,倒是年轻的将领,立刻如临大敌般拔刀警戒,已经有胆小的,叫出了来人的姓氏。
"弄亭……"佐幽冲门口微微颔首,你终于来了。
正是:右使情殇生死谜 左使悲斩萌芽爱
水弄亭来了,带着十六个金国将领首级,藐视天下地来了,还有什么他做不到?
-卷五 万里河山 完-
第五十回
毕竟完颜亮也是篡位上来的,有些胆识,虽然觉得水弄亭的突然出现很是诡异,却也立刻装出正常的样子。
"水阁主大驾光临,小王自然欢迎之至。快快请上座。"完颜亮没有叫水弄亭为水将军,而是水阁主,摆明不想提起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号。
"哎,不必了,刚才我听说,你要把我们小幽,送给谁?"一句话,完颜亮强装的镇静就被一扫而空,顿时汗流浃背。
"这,这……误会,误会……"完颜亮擦擦汗,不知道怎么解释,急忙看向袁应轩。
袁应轩嗤笑了一声,打开扇子,站在一旁看着好戏,完全没有插手的意向。
"是么?小幽?"水弄亭转头,看向佐幽。
"属下没有听清。"佐幽恭恭敬敬回答,佐幽那样好的耳力都没有听清的话,那估计就是没有说出口的话了吧。
水弄亭满意地笑了笑,心中暗夸佐幽和他配合默契。
"那样最好,也不枉我千里迢迢来送礼物。"水弄亭一句话,听得金人都长吁一口气。
"哦?"完颜亮一听,眼前一亮,离佐幽息事宁人,水弄亭又送来贺礼,难道竟是有与他合作之意?
眼见完颜亮就要弃袁应轩,转为拉拢水弄亭,袁小侯并不着急。以他对水弄亭的了解,那人的贺礼,只怕比他的还要狠毒一万倍,哪是那么好收的?已经微微知道是什么了的袁应轩笑了笑,一会恐怕有场精彩的打斗呢。
"步三步四,趁现在,下去探查一下地图的下落。"秘境传音。
水弄亭击掌,八个小童从天而降,手捧礼盒,鱼贯而入。
"一点心意,还望王爷不要嫌弃。"水弄亭笑得诚恳,一脸的巴结,混在人群中的大内高手,不禁气结,虽然知道水将军行事怪异,却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会勾结金人。顿时怒不可遏,想要冲出来斥责这乱臣贼子。刚迈出一步,就被什么飞过来的东西封了穴道,眼睛一瞟,听水左使正淡淡面向着他这边。怕是早知道了他的存在,而时时防范着,自己一动,便被他俊俏的暗器功夫封了穴道。
"快,快打开。"完颜亮见礼盒精致无比,不仅镶金带玉,还极其大,肯定是稀世珍宝。高兴地笑得合不拢嘴。
水弄亭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小童站好,一字排开,然后从左边开始,慢慢打开。慢慢解说。
"金国地处草原荒野,人民善于骑射,不乏骁勇兵将……"完颜亮自是得意,眼睛随着水弄亭打开盒子的动作而慢慢睁大。
"这……"盒子的打开,里面竟然是两粒血淋淋的人头。看清的人们顿时向后退了一步,那人头不仅鲜血淋漓,还惊恐地睁着眼睛,可见死时有多么的害怕和震惊。完颜亮看了更是张着大嘴,还残留着刚才的笑意,忘了收回表情。
"这两个人,是一对兄弟,王爷应该认识吧,呼呼儿城守将,萨奇、萨卑。"呼呼儿城是离金国和耀日王朝的边境最近的要镇,也是出兵袭击耀日的必经之地,所以也算是兵镇要地,守将人选当然身怀绝技,善于带兵。而这两兄弟又是一个能文一个能武,镇守呼呼儿城多年,从未失守。并且还多次指挥了侵
犯耀日的几场小战役,立功不少。现在却成了两颗头颅,被水弄亭呈上献给完颜亮,加上水弄亭笑得高兴。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这让人想起两年前,袁应轩继承候位时,离佐幽也是同样从天而降,转眼杀了崆峒掌门何与明,献上人头,说是为了袁应轩报父仇。可这回可没人相信水弄亭是在帮完颜亮报仇。
不理会呆立在那里的完颜亮,水弄亭又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还是两颗人头。这下完颜亮可站不住了,向后踉跄了一步,被朱媚扶住,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我想想,这两个人叫什么来的?"水弄亭歪头嘟嘴,一派天真无邪。"哦,对了,阿木里和拉尔,你的阵前风和万人敌,什么万人敌,还不是一下就被我砍了脑袋。"
第三个,同样是两颗人头,金兵三十万边境守军将军和十万铁骑头领的两颗头颅。
第四个,同样,金兵属国最出名的军事天才和刚刚投降金国的耀日叛将的头颅。
第五个,同样,曾多次和水弄亭交战过的金国金刀骁勇将军和他的副官的头颅。
第六个……第七个……完颜亮和在座的所有金人官员都已经腿软地站不住了,他们的五十万大军统帅,军机大臣,主战宰相,都被装进了盒子,他,他。
水弄亭还是水弄亭,不管是当将军还是阁主,一样没变,那么嗜血,那么残忍,那么疯狂。杀了他们那么多赫赫有名的将领,仍旧笑的童心未泯,还敢只身来献礼,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现在他们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恶魔回来了,让他们闻风丧胆的恶魔水弄亭回来了。
那偷看的耀日大内密探已经被解开了穴道,却也和那些金人一样,呆立在那里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他杀了那么多将领,那么耀日的边境岂不是可以二十年无忧?水将军!那密探本就崇敬水弄亭,现在更是热泪盈眶。
"报!"水弄亭最后一个盒子还没有打开,外面就传来八百里急报,打断了完颜亮的人的可怕构想。
"快说。"赶快找个借口终止这个宴会吧,还什么宴会啊,有了水弄亭,根本就是场噩梦。
"萨将军和阿木里将军……在营内被人杀害。"
"报!金刀将军、副宰相在府邸被人杀害。"
……
……
完颜亮大惊,这水弄亭不仅杀害了他的得力战将,竟然还在快报到达之前,就把人头献上,简直就不是人。
见完颜亮吓得面色苍白,周围的人更是愤怒交加,水弄亭慢慢打开最后一个盒子,里面只有一个人头。
"啊!烈儿!"完颜亮只看了一眼,就不顾朱媚的阻拦,扑上前去。那是他的儿子,他最成器,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儿子。
四象帮和大量金兵涌入,包围了水弄亭。
水弄亭见此情景却笑得越发花枝招展。"你这么不舍的他,那就去陪他好了,正好,这盒子里有个空位。"
还没等完颜亮害怕,他已经看见自己的身子直直跪了下去,自己则滚在大红的地毯上,怎么回事?已经再没有机会想清楚的完颜亮,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在了水弄亭的杀人枪下。
"水弄亭!"白连虎见状,立刻向水弄亭袭去。
水弄亭笑着躲过,朱媚和玄晶也立刻跃起,袭向水弄亭,水弄亭轻松躲过,来到袁应轩跟前,冲他挤挤眼睛,"你要的地图已经在这里了,"水弄亭挥挥手中的破皮子,"想要就跟过来。"
袁应轩只见水弄亭踢开完颜亮的尸 身,尸 身飞向朱媚,朱媚在金人地盘上,不敢直接劈开尸
身冲向水弄亭,只得手一接一带,这动作妨碍了他追上水弄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弄亭拉起佐幽的手,带他飞离。阮玉和那八个小童也抽身离去,大内密探和袁应轩则仅仅追上。转眼间,大堂中只剩下朱媚和一群还没有回过味来的金人。玄晶和白连虎也早已追了出去。
一腾身,朱媚也追了出去。
顿时,喜堂变丧堂,金国不仅损兵折将,还死了主子和继承人。让水弄亭一闹,恐怕三十年都恢复不了元气,这还是在别国不侵
犯他们的前提下。若是有兵来犯,恐怕就要覆国了。这招,实在太狠。
水弄亭的轻功无人能及,这下估计是有意等人,才慢了下来,回头大啸,"黄藏不在,凭你们几个还不是我的对手,不要来送死了。哈哈哈。"佐幽无奈,他这么说,分明是挑衅,那几个人怎么会就此罢手。
果然,听闻此话,白连虎拼命运功,竟追了上来。水弄亭运力送佐幽出去一丈开外,"小幽,你不用管我,好好休息吧。"刚一抓,顺便摸了佐幽脉门,体内生寒,内力不稳,还有些发烧。
得了阁主命令,佐幽就在一旁乖乖站着,听两人斗得酣畅。
不一会,阮玉也落在佐幽身边,见佐幽都不出手。"白皛在那边。"佐幽轻声说。
果然,这等大事,怎么会少了江湖百晓生?阮玉依言望去,白皛早已落在对面,他武功虽然不算顶尖,轻功却着实高出众人不少。
见阮玉看他,白皛也停下手头的记录,痴痴望过来。阮玉别扭地别过头,白皛则黯然失色。
"玉儿,忘了我和你说的话?"
阮玉一僵,张嘴欲说什么,看见白皛面色黯然,软了心,"属下去去就回。"然后来到白皛身边。
佐幽笑笑,感应到袁应轩也到了,便立刻提高警惕,他可要小心袁应轩趁水弄亭之危,偷袭他。现在两方不管在江湖上,还是天下上,都是敌人,不得不防。
几招过去,袁应轩还没有出手的动向,玄晶和朱媚也加入了战圈。而三打一,水弄亭不仅没用上全力却还是压制他们,这场,差距太过悬殊。
果然,不到一百招,白连虎就被水弄亭一掌拍在胸口,飞了出去。吐了一口鲜血。玄武朱雀立刻罢手,去查看白连虎的伤势,很重,怕是活不成了。
水弄亭站定,高高看着三人,"朱媚,你朱氏一门忠烈,我不杀你。老乌龟,你一个出家人,倒也没做什么坏事,我也不杀你。只是让我知道你们仍旧勾结外族,我不会饶了你们。"
虽然恨,却深知打不过水弄亭,玄武朱雀只能抱着白虎的尸体狼狈逃走。
白皛也因为见着阮玉激动不已,拉着他不知道跑到哪里说话了。大内密探则见水弄亭有心想着耀日,而快马加鞭回去报信了。现在这里,只剩下水弄亭,袁应轩和离佐幽。
水弄亭距离佐幽最近,却一直面向袁应轩。
看见袁应轩,水弄亭上前一步。却被佐幽飞快地挡在身前。
"弄亭……"面对水弄亭,阻挡了他的视线,佐幽背后的右手则一直在向袁应轩打手势,"快走。"
袁应轩一呆。小幽你……
***
邓潇寒去洛阳的路上,已经想清楚,这次缺席了金王的寿辰,就已经不能挽回,争霸天下的事,已经没有他的份了。
自己却好像并没有那么失落。
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佑冥怎么样了,他真的死了?不可能,看佐幽那么面无表情,就知道绝不可能。
如果他没死,却对外说他死了,必然是十分生自己气,再也不想见到自己。
换做以前的自己,一定认为他是假死骗他,现在他却十分害怕,若他是真死怎么办。
是不是爱上了,就一定会如此患得患失?
在清平镇落脚的邓潇寒,却意外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竟然是雪温。
第五十一回
"哥,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能不能来一趟衮州?"好在衮州离洛阳不远,只是
有些绕远,但是已经半年没见雪温,他之前身子又不好,况且自己到洛阳去求佑冥回
心转意,不一定要耽搁多长时间呢,所以这次邓潇寒说什么也得先见见他。
本来要在清平镇休整一天的,为了节省时间,邓潇寒决定立刻动身前往衮州。
"范儿,你先过去洛神府,我绕到去一下衮州见雪温。"
"是。"
一夜快马加鞭,终于在城门开启的时候到达衮州。
可能是兄弟情深,有所感应。雪温早早就派人在城门等着他了,邓潇寒细细一看,那些人竟都是听水阁弟子装扮。看来他确实一直和水弄亭在一起,而且水弄亭待他不错,是自己误会了佑冥,以为佑冥调虎离山,让水弄亭趁机掳走雪温。很多事,现在细细想来,都是自己不够周全,误会了佑冥。
以雪温现在的功夫,可能一时不慎被水弄亭拿住,又怎么可能总被他关着呢。一定是雪温自己愿意,才留在水弄亭身边的。自己这次,真错的离谱,也难怪佑冥那样生气,那么悲戚。
来到听水衮州分部,邓潇寒惊奇地发现这里别有洞天。之前听水阁遭人诬陷,各地分舵都被抄了,现在那些人,除了在太湖本阁里,其余的基本都在这里了。
"哥哥。"雪温缓缓出来,却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上前拉住邓潇寒的手。
"哥哥我好想你。"雪温柔柔笑笑。邓潇寒也慈祥地看看弟弟,三个多月没见,仿佛过了很长时间,还好,没有瘦,小脸也红扑扑的,看来过的很好。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害我以为你被水弄亭捉来欺负呢。"邓潇寒点点雪温的脑门,轻声斥责他,声音里却充满宠溺。
"哥哥,其实我不是邓家人吧,水将军都和我说了。"雪温突然低下头去,邓潇寒以哥哥的身份疼了他二十多年,现在也该变变了。"我娘是先皇不得宠的妃子,因为二十年前的夺嫡,我被悄悄送出宫,水将军派来追我的人只看到护送我出宫的人的尸体和昔流年的人匆匆离去,所以断定我被抱来昔流年。"
邓潇寒刚想说些什么,雪温就把手指放在他唇上。"哥哥,我知道你喜欢佑冥,可是现在他不在了,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说这些话,雪温私下练习了不下百遍,却真正在邓潇寒面前说时,还是有些脸红。
"不在了?什么意思?"邓潇寒始终不相信佐幽说的佑冥已死,而现在连雪温都这样说,让他不得不去正视。
"哥哥不知道?洛神府一个月前办过一次白事。"
脑子里"轰"的一声,如果佐幽骗他,他还可以理解成佐幽劝他退兵,好棒水弄亭得天下,可是雪温是自家亲弟弟,没有理由帮着外人骗自己,况且自己已经退兵,已经没有了被欺骗的理由。
"水弄亭怎么说?"毕竟是他的左右手,如果佑冥真的死了,水弄亭不可能无动于衷。
"水将军只是在听到汇报后,摇了摇头,说了句该来的总是要来,佑冥你好傻。"雪温仰头回忆那天的事,水弄亭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的生死。
如此说来,那日除了阮玉有些激动,离佐幽的反应倒也平静。莫非,其中真的有什么玄机?
刚刚还有些眩晕的邓潇寒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佑冥没死,如果佑冥真的死了,佐幽一定第一个就要杀他。
"哥哥?"见邓潇寒低落,雪温本来有些小高兴,而现在邓潇寒脸上又熠熠生辉,雪温则更加狰狞。
"哥哥,佑冥死了,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就算他的病可以治好,也活不了,有人在他的食物中,下了成败兴亡的亡。"
"是你?"邓潇寒有些不可置信,他纯真无邪的弟弟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不是我,我也是在佑冥说了之后才知道。不过,他的食物确实是我端去的,所以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雪温低头不语,十分自责。
"不怪你,是我束下不严,不是你被人毒就是佑冥被人毒。看来我要给昔流年换换血了。"邓潇寒的脸沉下来,确实,佑冥提过有人用亡毒害他,并且提出要亲手捉出持有洛神府秘药的内奸。只可惜二人当时都忙于破解地图的秘密,而无暇顾及此事。
"我要去一趟洛神府。"邓潇寒拉开雪温的手,"温儿,你想当皇帝哥哥可以帮你,所以你不要和水弄亭走那么近,他这个人不简单。"
"哥哥……"雪温看邓潇寒去意已决,欲言又止。良久才轻轻说,"哥哥,我等你。"知道邓潇寒不见到佑冥的尸 身是不会罢休的,所以雪温干脆大方让他去。
"不过,我还有些事要弄清楚,所以必须留在水将军这里。"
两兄弟都是执着的人,彼此知道多说无益,所以就放任了对方。
半强迫地,雪温让邓潇寒在衮州休息了一天,晚上两兄弟还和睦地一起吃饭,"哥哥,我们好久都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雪温低头笑着。而邓潇寒则想起半年前,他、雪温和佑冥坐在一起,虽然当时气氛剑拔弩张,却十分让人怀念佑冥那充满生气的笑脸。
那笑脸,就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苍白,一点一点失去生气,而自己却故意不去看,故意置若罔闻,还净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可能越是喜欢,就越怕失去,所以就越发想要撩拨,想要通过欺负他来确认他永远不会离开。
而那次在雪山中,佑冥断气,让邓潇寒真的惊慌失措,曾经以为那人被自己欺负成这样都不生气,便断定了他永远不会离开,所以无视,所以伤害,就是拿定了他离不开自己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那么脆弱,身体那么冰凉。好在他没死,真的是万幸。邓潇寒不信鬼神,却在那次后酬谢苍天没有带走佑冥。因为他赫然发现,就算佑冥不舍的离开,就算自己多么霸道不让他走,生命都是不会因此而停留。
只是后来听说了水弄亭掳走雪温,又加上温婷婷阮清明等人的出现,他们对佑冥好,佑冥也亲近他们,这让邓潇寒生气无比,现在想想,自己那时是吃醋吧,原以为佑冥没人疼爱,所以自己只要偶尔对他好点,他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没想到他竟然有那么疼他的师兄师姐,师侄和属下也都对他尊重有加。到底是为什么使他忍辱负重地留在他身边?邓潇寒迷惑了,所以他用暴怒来掩饰他的不安。他怕留不住佑冥。结果是真的,佑冥和洛神府的人走了。自己在贺兰山的苍天下大啸,那个人却没有听到。
"哥哥?"雪温说什么邓潇寒一句都没有听到,雪温有些不高兴,却没有表现出来。
"嗯?怎么了温儿?"邓潇寒从回忆中抽离,心却突然没来由地抽痛。
"没事,我有些累了,哥哥也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快的话后天就可以到洛神府了。"知道佑冥已死,没有什么人可以和他争,雪温当然大大方方地让邓潇寒去。现在他要做的,只是等邓潇寒伤心然后死心,自己便可以乘虚而入。本来哥哥就是他的,反倒是佑冥突然出现,扰了他们两个之间本来和谐的关系。
"恩,温儿也早点休息吧。"邓潇寒心不在焉地答应了,转身回到雪温给他安排的房间中,继续回忆。
第二日一早,雪温一身白色绒毛披风,牵着踏雪给邓潇寒送行。
"温儿,回去吧,外面风大。"还是那么体贴,还是那个处处关心他的好哥哥。雪温抬头看见邓潇寒温柔的目光,顿时脸上一热,低下头去。
"哥哥快上马吧,踏雪都看得出来你着急要走,一个劲的催你呢。"踏雪在一旁不停地用左蹄蹬着雪,还不时从鼻子里喷出热气。雪温有些淘气又有些撒娇地推邓潇寒上马。邓潇寒好笑,上马而去,行了几步,回头冲雪温招招手,然后才加快速度绝尘而去。
望着那转瞬即逝的背影,邓雪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那么心急,若是真让你知道佑冥死了,你怕是要追悔莫及捶胸顿足很久吧,不过没关系,你越是伤心,我就越好进入你的心房。"
十一月,虽然是往南行,却也还是寒风阵阵,还没到中午,阴沉的天空就下起小雪来。邓潇寒找了个小酒肆歇脚,顺便暖和暖和。让小二温了一壶酒,邓潇寒打算喝完酒就走,却听见隔壁桌在谈论什么。
"这洛神府也真是奇怪,继承人死了,他们竟然只草草办了丧事,上上下下竟然一点都不悲伤。"
"唉,你怎么知道的,人家既然叫神府,就说明里面一个个都是仙人,死了就是归天,当然不用伤心,况且你说的好像你亲眼所见一样,天知道进了洛神府的外人,从来就没有活着出来过的。"
"当然是我亲眼所见,你不知道,我媳妇家兄弟是负责给洛神府拉泔水的,那天生病,求我替他。虽然这活脏了吧唧,却是个很好的进入洛神府的机会,所以我也就答应了。正巧那天白天他们办丧事,我据说也算隆重,只是我晚上去拉泔水时,却发现里面一点白绸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府里办丧事自然挂满白绸黑缎,白天还在办事,晚上就没有了白绸,这事确实奇怪。又想起洛神府一向行事神秘,说不定真有什么玄机,那两人很默契地闭了嘴,不再谈论。
邓潇寒听到这里更加疑惑,急急灌了一口酒,扔了一小锭碎银子在桌子上,就冒雪出门赶路了。
那两个人的对话,让邓潇寒弄清楚两件事,第一,洛神府真的办了丧事,也确实是给洛神府继承人佑冥办的。第二,佑冥肯定没死,只是做做表面功夫,欺骗一下关心此事的武林同道,不然洛神府怎么会如此平静。至于他们这样做的原因,邓潇寒还没有自恋到认为一切都是因为他。所以他一定要尽快赶到那里,一探究竟。
第三日中午,天空终于有了短暂的晴朗。而邓潇寒也站在了洛阳城外的悬崖上,前面的宅子大门的匾额上,清清楚楚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洛神府。
第五十二回
洛神府一向神秘,原因有二,洛神府地处洛阳城外,周围不算荒凉,却终年被浓雾笼罩,所以人烟稀少,据说里面仿佛人间仙境,人也一个个貌似天仙。二则,传说洛神府内藏有无数珍奇异宝,也因此引来不少人的窥视,却从来都只听闻有人扬言要盗宝,却没听说哪个成功了,不是没胆不敢去,就是去了没回来。基于这两条,洛神府神秘的名声就传开了。
眼前的洛神府,本应是白墙灰瓦,此时的房檐上却都是积雪,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偶尔微风一起,带下几抹残雪,更加让人感受到这里的仙风道骨。
邓潇寒见门口并没有洛神府弟子或者家丁,踌躇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门,很意外的,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擅闯洛神府者死。"突然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邓潇寒没有惊慌,听出那说话人是用内力传声出来,并不在身前,所以继续前行。
突然眼前风景一变,萧索的院落顿时变成风景如画的江南水乡夕照景象,亭台楼阁绿树红花比比皆是。
虽对于八卦五行不是很精通,但是邓潇寒也察觉到了他已经身在落霞栖凤阵中。
"嗖"从假山后突然射出两根羽箭,待邓潇寒看清箭上略带绿光,定是有毒,便轻轻跃起,不敢触碰箭身。之前和佑冥在山洞中遇险,已经有了经验,生怕地上也有玄机,邓潇寒提着气,脚上并不使力。慢慢前行。
***
"真是笨。"阵外,三个人在远远看着。其中一位水色衣服的高贵女子轻斥了一声。
"功夫还不错,勉强及格。"玉树临风的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评论。
而两人中间的老人捋捋胡子,笑得高深莫测。一挥袖,落霞栖凤阵顿时变成龙潭虎穴。
"师傅?"那对男女无不一惊,这是杀阵。落霞栖凤阵尚属困住人的阵势,而龙潭虎穴阵则是抵御外敌,转守为攻的杀人阵仗。老人还是没有说话,一个手势,示意那两人继续看阵中翻腾变换。
***
阵中景色虽然没有变化,天色却渐暗。突然浓雾升起,遮云闭月。邓潇寒也感觉到雾中浓浓的杀气。雾中渐渐有人影出现,一个个青目狼牙,吐着暗红色的长舌,身上还带着恶臭,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恶鬼摇摇晃晃地向邓潇寒这边走来,嘴里还"呜呜"地发出悲鸣。恶鬼的移动速度很慢,却因为数量众多而有排山倒海之势。长长的指甲里也泛着绿光,邓潇寒必须在脚不着地的同时小心应对。
因为不知道破阵之法,邓潇寒只能一个一个消灭那些恶鬼。因为忌惮它们的指甲,邓潇寒脱下外衣拿在手中,当做软鞭,一挥一带缠住它们的爪子,然后一拉一送就把它们抛出去,很奇怪,那些恶鬼一坠地就不见了,接着就会有更多的恶鬼上前。
简直就是地狱。邓潇寒定睛看了一眼眼前的恶鬼,瞪着大眼睛,几乎没有瞳孔,眼白泛青,十分凶狠,嘴中牙齿很尖很大,还吐着长长的血红舌头,最诡异的就是那些恶鬼的嘴角都微微翘起,仿佛在笑。
它们的目的就是带自己下地狱吧?也是,自己这样对不起佑冥,理应如此。想起佑冥和自己在一起,自己从来没有待他好过,就算最后的日子中有一丝的温柔,也都让佑冥以为那是自己为了找到宝藏而对他的欺骗。和自己在一起,佑冥从来没有开心过,就算笑着,那笑容也脆弱地很容易戳破。连最后的最后,自己还那样绝情,故意忽略他脸上的苍白,指责他对自己的欺骗。
是他错了,错得离谱,天下,雪温,宝藏,其实真的没有那个人重要。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觉悟的?不清楚,恐怕已经很久了吧,只是他故意不去注意,不去承认,不甘心,不甘心被一个人束缚而袖手天下。而那个人对他说过,虽然会一世为敌,却会仍旧爱他。所以就肆无忌惮地挥霍他的爱,仗着那人会永远在而忽略他的心情。放任他一天天憔悴,因为他觉得,他死了,自己就不用那么累,每天都拼命掩饰自己的感情,他死了,自己就真的无敌了。所以一方面拥抱着他,一方面矛盾地想要他消失。
自己这样自私,被它们拉下万劫不复也是活该吧,只是自己想再见见佑冥,想和他说声对不起,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想到这里,邓潇寒停下攻击,静静等那些恶鬼慢慢走到跟前。
突然,从假山后面传出阵阵琴声,激醒了邓潇寒。邓潇寒一个激灵,刚才,是被迷惑了?被阵中的什么东西迷惑到放大心中的愧疚,引发他束手就擒?不过,虽然停手非自己之意,但是对佑冥的深深愧疚却不是能被迷惑的。他确实欠他太多。
琴声依旧,清脆且熟悉,那琴声,莫非是佑冥?邓潇寒精神一震,佑冥在救他?
琴声震醒了他确实是帮了他,邓潇寒刚要高兴,提气想要越过假山,去见见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却突然坠地吐出一口鲜血。琴声含了内力,扰人思绪。果然是阵中之阵,大有玄机。可惜邓潇寒没有机会细想下去了,真气一泄,双脚落地便触发了地上机关,被狠狠摔到地下的一片漆黑之中。
***
刚才的白胡子老人微微一笑,挥手让白衣男子停下弹琴。
"清明,乱花渐欲阵布的怎么样了?"那白衣男子果然就是洛神府中唯一武功高绝的总管阮清明。而一旁的女子便是温婷婷。
那日在贺兰山,送走佑冥,阮清明就把温婷婷救了出来,虽然波折了些,但好在温婷婷没有受什么大伤。
"回师傅,一切就绪。"而二人的师父,当然就是洛水老人。
"OK!"洛水老人胖胖的,白胡子一翘一翘的十分可爱。思维超前,第一个相信了佑冥所说的穿越的话,也因为他的承认,洛神府上上下下也相信了佑冥的话。因为知道佑冥的身世,所以经常缠着他教他后世的话,什么OK、可爱、酷、帅,这些现代词汇,他个个都会。
***
乱花渐欲迷人眼。
地底却一片漆黑。邓潇寒虽然受了内伤,却还没不济到摔下来就能摔断骨头。自然稳稳落地。因为神功护体所以眼神比一般人好些,自然能看清这不是一个密室而是密道。邓潇寒觉得虽然这洛神府机关众多,想要他命十分容易,却每次都是点到即止,只伤了他却没有杀他,所以与其在这里饿死,不如往前面去看看。
沿着密道一直走,倒没有分叉,直通一个花园。
花园里繁花似锦,一个胖墩墩的白衣童子在里面光着小脚丫,开心地咧着嘴流着口水跑动着。
好讨喜。邓潇寒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虽然一般画中的童子都是大红肚兜,而这个孩子却一身雪白,梳着两个髻仍旧讨喜的可以,让人想要冲过去抱抱。
"萧寒,不要跑!"邓潇寒浑身一震,被发现了?还没来的及找地方藏起来,就看见温香跑过来追赶那童子。不对,不是温香。温香天真无邪甜美可爱,而这个女子却高贵脱俗,一尘不染,就仿佛天山的雪莲,和温香这人间的牡丹倒是各有千秋。
"萧寒,你再跑我就打你屁屁。"邓潇寒清楚看见那两人从自己身前跑过,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脑中一闪,想起那日被困在山洞中,浑身冰冷的佑冥紧紧拉住他的衣服,颤抖却执意要告诉他,他叫萧寒,萧寒……
这是他的童年?那女子莫不是温婷婷?
童子突然又跑到他面前停下来,歪头看着他,冲他甜甜一笑。
温婷婷却没有看到他,跑过来抱起他,还边训斥他到处乱跑。在温婷婷怀里,小佑冥还不断回头,对他招手,冲他笑。
"萧寒,干什么呢?"温婷婷见小佑冥乱挥胳臂,还傻乐,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邓潇寒一呆,可是温婷婷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渐渐走出邓潇寒的视野。
邓潇寒想要追上去,刚迈出一步,风景就又变化了。出现在邓潇寒眼前的,还是个孩子,却有十三四岁了,眉眼间已经能看出佑冥的影子。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看雪景。倒真不怕风雪冻着他。
"佑冥。"邓潇寒走近窗前叫了一声,佑冥回过头来,本来寂寞的神色在见到他后,变成惊讶,睁大了眼睛和嘴,刚想说什么,屋中就有人叫他,邓潇寒顺着声音望进去,是佐幽。邓潇寒能认出佐幽,倒不是因为佐幽的长相而是他那双紧紧闭着的双眼。
"小幽,过来坐。"佑冥伸出手,佐幽顺手搭上,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默契。
"笑什么?"佐幽把佑冥的手放在怀里暖和着,低声问。
"他在外面。"
"谁?"佐幽显然没有察觉到。这时的佐幽武功已经小成,没理由察觉不到外面的人。
"我要找的人。"邓潇寒看见佑冥笑了。自己却突然莫名的辛酸。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寻找自己了么,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付出感情了么?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能在这里看着,碰不到,抹不平他虽然笑着,却还是紧锁的双眉?
画面又一转,邓潇寒看见了自己,衣着打扮很奇怪,佑冥则没有穿衣服,狼狈地跪在床上。佑冥头发短短的,看着那个"自己"的眼神,让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深爱着那个人。
"学长,我真的没有。"那个"自己"就是他的"学长"?那个佑冥经常在不经意间就唤出的名字?"你相信我。"佑冥泫然欲泣,那个人根本不屑一顾,转身就走。佑冥急急爬到床边揪住他的衣服,那人根本不停步,佑冥生生被带下床。谁都看得出他们刚做过什么,可是那人没有丝毫温柔,让佑冥下身受了伤,而现下又被带下床,佑冥的五官都疼得皱在了一起。
邓潇寒很像冲过去,却一步也迈不动,这场面似曾相识,他也这么对待过那孩子,粗暴的情爱,过后冷酷的话语,两世他都在经历这些?邓潇寒绝望地看着对面的二人,那男人终于停下,回身拨开佑冥仍旧死死扣住衣服的手。
"如果你能回到上一世,和上一世的我相爱,那么我就爱你。"这句话重重地敲击在邓潇寒心房,佑冥爱他,而自己虽然没有承认,却也是爱着佑冥的,也就是相爱,那么,他是不是要回去了?不要,他不要,他还没来得及和佑冥说爱他,更没来得及对他说对不起。他不能就这么回去。
邓潇寒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冲,想要抱起跪在那里的佑冥,无奈刚受过内伤,吐了一口血才前进一小步,而他的呼唤佑冥却听不见,只呆呆望着身前的男人,红着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要答应他!"邓潇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劲,冲破了钳制,刚要走到佑冥身边,画面就又一转,屋内烛光昏暗,白衣的佑冥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邓潇寒突然站住,不敢向前,因为躺在那里的佑冥,已经没有了呼吸。
第五十三回
"师傅,他破了乱花渐欲阵。"阮清明沉声汇报。
洛水老人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佑冥这小子眼光不错。"
"师傅!"温婷婷有些埋怨洛水老人对邓潇寒的评价,那个人那么欺负他们的小师弟,实在坏极。
"哈哈,婷婷,生死有命,这是佑冥自己选的路,他都没有怨,你又生什么气呢。"
知道温婷婷不甘心,阮清明拉起她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
邓潇寒不敢走近,在山洞中他已经体验过一次佑冥的死亡,那冰冷的身子和苍白的脸,他永远也忘不了。
不是他狠心放弃佑冥,而是他不敢想,他只要一想就会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他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他,他怕这一承认就会沦陷,沦陷到天下、江湖都统统不要,只求和他浪迹江湖。他怕他二十多年的努力,会被一个人轻易地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全部颠覆,颠覆他的梦想,颠覆他曾经认为重要无比的东西。所以他不去想,不去看,借此来逃避内心的波动。只是,所有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在见到佑冥冰冷地躺在那里时,顿时倾塌。
勉强压抑的内息也顿时翻腾起来,邓潇寒竟然承受不住而跪在地上,已经不是一口一口的呕血了,而是血在不住地往外冒。他却不在意,如痴如醉地直直盯着佑冥,想要走过去已经不可能,他只能双手着地,一步一步地爬过去,姿势不能再狼狈了。
***
"师傅,他疯了?"温婷婷不解,他们已经在邓潇寒身边,邓潇寒却没有发觉,而他努力要爬到的地方,也只不过是一株枯萎的葡萄架。
"这是佑冥最后的阵,这孩子中过佑冥的纸醉金迷吧,所以看到了佑冥死前最想让他看见的事。"洛水老人一挥那灰色的衣袍,众人都看到了邓潇寒眼中的景象。
佑冥的尸身冰冷地躺在那里,灵魂却从身体里脱离出来,飘到邓潇寒面前,扶起他,柔柔地看着他。
"佑冥。"邓潇寒一把拉过他搂在怀中。众人看见了邓潇寒看不见的画面,在邓潇寒怀中,佑冥笑了,有些不舍,也有些鄙夷。
半晌,佑冥稍稍拉开邓潇寒的怀抱,看着他,"失去之后,才觉得我好么?你们都一样。"
***
用时光机把萧寒的灵魂打回上一世,"邓潇寒"便把萧寒的身体冷冻起来。
感觉上那个时空过了很长时间,"邓潇寒"从开始的冷漠变成日日守在透明的冷冻箱前端详萧寒的容颜。
邓潇寒觉得可能是他爱上了佑冥,所以导致后世的"他"也被动地履行承诺,爱上了萧寒,而萧寒或者说是佑冥却只有一个。
"他这样思念我是不是很可笑?"
"他把我打回这里的时候就知道我没有可能再还魂回去。他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却没想到他真的爱上了我。"
"现在却在那里回忆过去,借酒浇愁,又有什么用?"邓潇寒细细看着佑冥的表情,冰冷且决绝。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因为你死了,下一世也终究得不到我。"佑冥笑了,如果不是真的绝望,他不会这样冷酷无情。
佑冥在弥留之际,灵魂回到了现代,他看见那个男人痛心地摸着他的脸,喝得很醉,然后自言自语,我爱你,快回来吧,我爱你,求求你回来吧。
这句话佑冥等了两辈子,可是现在听见却觉得刺耳和好笑。究竟是因为邓潇寒爱他,他被动地履行了自己一时胡诌的承诺,还是真的在失去之后,体会到了可贵?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他按下那个红的刺眼的按钮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无可挽回了。
我回来了,可你看得见我么?
我在你身后仰望你的时候,你一直逆着光背对着我;当我终于可以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时,你又把我的心狠狠践踏在脚下。为了摆脱我你甚至亲手杀了我。对,杀了我。说什么让上一世的你爱上我,你就爱我。说什么完成你们的实验,把我献给一个根本就不完善的系统和一个不能成立的假说。你明明知道我爱你,你明明知道那是送死,你明明知道我知道你的目的,你还是毅然决然地按下那按钮,想要尽快摆脱我然后拥抱你的表弟。
我努力想让邓潇寒爱上我,也是因为他长得像你,而我又回不去,可你们两个都一样。在没还魂的时候,我还抱有一丝希望,还有报复你的小心思。可真当我看到你真的爱上我而无法自拔时,我突然很想笑。没有一点复仇后的快感,反而很想吐。承认爱我有那么难么?非要用我的性命作为代价。
邓潇寒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指责,他无助地望向绝情的佑冥,佑冥的嘴并没有动,却清楚地传达了他的不满。
"你之所以能看到这些,是因为你中过我的纸醉金迷,我在死前用自己的血下了这个阵,让你看到我想让你看到的一切。对,你没有听错,我死了,这一世,下一世,永永远远的不存在了。你再也不用烦恼了,也不用想办法整我或者逃开我了,更不用担心我和谁合伙欺骗你算计你了。不要这么看着我,你不爱我,我就会这样,我就会灰飞烟灭,这件事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只要你爱我,可惜当你爱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邓潇寒刚想伸手捉回已经脱离他怀抱渐渐后退的佑冥,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一瞬间,天崩地裂,佑冥不见了。
"起来吧,你刚才看到的只是幻想。他早就死了。"温婷婷在真真实实看过佑冥的回忆之后,就已经红了眼睛,忍着不哭,说不出话来。
阮清明声线毫无起伏,叫邓潇寒起来。
邓潇寒置若罔闻,直直看向洛水老人。
"他没死对不对?"
"对,他没死。"邓潇寒突然眼前一亮。"他只是回去了。"洛水老人捋捋胡子。
"回去?"佑冥不是说他回不去了么?
"对,回去,回那个冰冷黑暗和绝望的地方。他阳寿未尽,回到那叫做冰箱的棺材里,慢慢等待死亡,还有一个月,明年初一,他就会真真正正死了。"
"不可能。"邓潇寒难以置信。
"他叫萧寒,你叫做邓潇寒。你等了生生世世,为你耗尽心脉移世寻你而来的人,你后世不爱他,对他说如果能让他的前世,也就是你,爱上他,那么他就爱他。所以他损命来了,却落得个凄惨而回。"
"我爱他。"邓潇寒急急上前想要解释,却因为内伤而站不直身体,倒在原地。
"争你的江山去罢,他不会再回来了。因为,是你亲手把他推开。"洛水老人一挥手,三个人翩然消失。
这句话重重打在邓潇寒心上,他不仅不敢承认自己爱他,更不敢承认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害死佑冥,现在被洛水老人这样直白地戳到痛处,自然心痛难忍。只又呕了几口血,然后直直倒在地上。
***
邓潇寒是被胸中翻腾的内息弄醒的,虽然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有瓦的屋子里,却没有得到十分好的待遇。内伤更是无人问津,看来洛神府的人真真恨死他了。这也是自己罪有应得。
他无暇顾及自己的内伤,他要找到洛水老人,这个老头行事怪异,没准会有办法叫醒佑冥。既然佑冥阳寿未尽,他就要唤他回来。
修书给雪温,告诉他不要等他了,他会一直在这里等佑冥,等他消气,或者等他回来惩罚自己,反正自己一时半会是不会回去了。
走出来,洛神府上上下下一篇泰然,看不出任何悲伤,仿佛从来没有过佑冥这个人。若是府上一派素白,邓潇寒还好过些,起码有人陪他一同怀念佑冥,可是,现在连个一同谈论佑冥的人都没有,没了佑冥,邓潇寒前所未有的寂寞。
"很奇怪?洛神府的人看透生死。"洛水老人从假山中走出来,他没有武功,自然早就被邓潇寒发现。
"为什么?"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况且,死亡并不一定就是痛苦。"
"可是被留下的人会很痛苦。"
"你痛苦?"
"是,之前我没有珍惜他,让他一直认为我不爱他,现在他死了,我连让他知道我喜欢过他的机会都没有了,我……"邓潇寒顿了一顿,"我现在连死后可以见到他的希望都不能有,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说,佑冥到底是爱你多些还是爱你的下一世多些?"
"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邓潇寒苦笑,两个都是他,而两个都深深伤害过佑冥。
"当然有,他是我一手带大,如果他下一世能够幸福,我当然不会因为他的死而爱上,可是我知道他下一世并不快乐。当然不想他死得这样凄惨。"
"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帮你哦,不过我确实也不想佑冥这样死去。能不能叫醒他,就看你了。"洛水老人眨眨眼睛,甚至有些顽皮,拉起他的手,一挥衣袖就转到一间房间。
那里,佑冥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温度。
"大年初一之前,你都还有机会。不过,爱人的深情呼唤只是条件之一,如果他是想念我或者佐幽而顺应你的呼唤选择回来,也是可以的,并不代表他原谅了你,你要有准备。"说完,洛水老人拿出一本书,"这是阮力从隐日山庄盗来的长生方,上面有记载这样奇怪的事,不过能不能成功也另说。"说着,洛水老人一起手,布了一个阵法,然后走了出去。
邓潇寒如死灰复燃,一听到佑冥还有救,立刻来了精神,扑过去深情地凝望那熟悉而苍白的小脸,佑冥,快醒来,我爱你。
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由着你,现在才敢承认我爱你,是我不对,所以你可以尽情的惩罚我,不要再回那里了,也不要死去。
对不起,我爱你。
***
"表哥,他不会醒来了,你不要这样。"
"不要管我。"
从小时候就注意到萧寒,知道他总是在自己身后偷偷看着自己,也知道他天才到可以连跳很多级追随自己到这里。甚至在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他能看出他深深迷恋着自己。十年,他都在他身边,人都是自恋的,嘴上说着萧寒如何如何烦,如何如何缠人,心里却还是美滋滋的,谁不喜欢有人敬仰倾慕自己,谁不喜欢有个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小跟班?
所以故意忽视他,欺负他,骂他,在他面前和别人亲热,甚至诬陷他和导师有染,他都忍了,他也知道他承受不住时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哭泣,然后第二天仍旧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习惯了这样,习惯了即使扔掉他,他也还会爬回来,这样的优越感。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习惯中渐渐爱上了他。所以当表弟真的告诉他,萧寒和导师的事时,他真的特别气愤,气愤到听不进一切他的解释,甚至说了那样绝情,那样无理的话。而当佑冥义无反顾地躺上试验台时,他也还是没闹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气愤。
后来,少了第二天早上对他道早安的笑脸,少了中午的爱心便当,少了晚上时时刻刻都在身边的聒噪,少了偶尔夜深梦回时身边冰冷落泪到睡着的小小身躯,他才发现他不习惯了,然后爱也逐渐浮现。
可是,一切都晚了……
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爱生的太慢,明白的太晚,再也,无法挽回。
第五十四回
这边,刚杀了金王完颜亮逃脱出来的三人,还在对峙。
水弄亭距离佐幽最近,当然注意到佐幽虽然面冲着他,却在身后给袁应轩打着手势。
是叫他快走吧?不过倒是第一次看见佐幽对佑冥以外的人这么袒护,水弄亭也不想识破他。
"怎么了小幽?"
只是察觉到了水弄亭的杀气,佐幽就下意识地挡在水弄亭面前,不想让他和袁应轩打
起来,却一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弄亭,这几日都在哪里?连莫问他们都寻不到你。"心里暗暗着急,这袁小侯
平时鬼点子那么多,怎么关键时刻这么呆,还不快走。
袁应轩倒不是没反应过来,只是有些惊诧,前一晚还和自己打得仇深似海,说着再见
为敌,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那人,今天竟然在挡在他主子前面护着他?
小幽,你……真是嘴硬。
"自然是在运筹帷幄,准备倾国。"水弄亭莞尔一笑,有意无意地看向同样有此打算
的袁应轩。
"小幽,你不会背叛我哦?"水弄亭绝对是在挑衅。袁应轩恨得牙痒痒。
"弄亭,我只问你,季子佳是不是你杀的?"佐幽没有回答他,话题轻轻一转。
"不错。我当着她的面,一个一个地杀了她全家,她竟然还是宁死不交出地图。"当着一个女子杀了她的一家,水弄亭倒是说得云淡风轻,可见他疯的有多么厉害。
"沙于通?"
"也是我,不过,这倒是拜你身后一直护着的那人,是他旁敲侧击遁着我而来的那些
官兵是捉他来的。所以来向我兴师问罪,当然死的难看。"
佐幽一顿,还是让他发现自己在护着袁应轩。没有惊慌更没有错开身子。
"抓我和淘淘的人也是你派来的?"佐幽其实一直怀疑,那也他误会袁应轩绝非巧合
,只是当时没有想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后来渐渐抽丝剥茧,有人陷害袁应轩的念头逐
渐浮出水面。而袁小侯又是个高傲的人,当然不会大肆声张自己被人冤枉了,更是对
于佐幽的不信任而感到失望,不屑解释。
"人确实是我派去的,不过我也没想嫁祸给轩儿,是那陶小子把我们三个都算计进去
了。"水弄亭语出惊人。
"我猜你摸到的领口印花,是陶小子偷袭苻问时趁机粘上去的。"而之前也是他告诉
佐幽那些黑衣人领口都有太阳花标记。而苻问这个名字,佐幽也有印象,四大楼里的
人,名字,或者准确地说是代号,取得都很有意思,望楼的人都姓汪,取自望的谐音
,闻楼的柳梦瑄姐妹也有闻颜闻依的代号,而问楼更加直接,莫问,苻问。苻问则更
加是问楼第二大高手。不过问楼几乎都是行踪不定,或者如影随形在水弄亭身边,所
以佐幽并没有听过他的声音,那晚自然没有认出。
佐幽语竭,"你为什么要派人捉我?"
"当然是为了钓条你身后那条爱你爱的要死的大鱼,不过轩儿到真是小心谨慎,没有
上当。陶小子身上有地图却是我始料未及的,没想到陶静之百密一疏,让自己儿子把
地图带了出来。"不过他儿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杀了四大楼的问楼第二高手,还
成功让袁应轩和佐幽决裂。
"想必陶静之经常在他耳边灌输如果听水阁和隐日山庄联合起来颠覆皇朝,会给他家带来的冲击,才让这小子如此千里奔波找到你们。这孩子倒真是可造之材。"
果然,这江湖和朝堂上一样有趣。
"淘淘没死?"佐幽突然冒出一句。
"是啊,不然你觉得汾陶王为何在轩儿都起兵造反了还在按兵不动?"
被个小孩子算计了,佐幽和袁应轩的脸上都有些难看。
"不过陶静之倒真是小看我,我想要得天下,用的着与个乱臣贼子合作么?"水弄亭
眼神一利。
"真是好笑,同样是志在天下,为什么我是乱臣贼子,你就不是?"袁应轩虽然站得
远,也感觉到了水弄亭身上带的杀气,悄悄捏住了落日红缨枪。
"因为天下间只能有我一个乱臣贼子。季子佳和雷惊以为有一张地图就可以威胁国体
,真是好笑,更加该死,如果不是你先一步杀了雷惊,我也会下手的。"
"所以,现在你要杀我了?"袁应轩听出他话外的意思,他想先除掉异己,再对付袁
远。
水弄亭没有做声,就听见袁应轩嗤笑一声,"呵呵,你爱他到非要夺他的天下来吸引
他的注意力,也真是可悲。"
水弄亭不受挑拨,"那也比你这个以天下为乐的人强,你既不贪财也不迷恋权贵,只
是想藉由夺天下寻找乐趣,更加可悲。"
"说到底,你除掉我们,无非是在保全袁远的江山,可是你想过他真的需要你的效忠
么?如果他真的需要,为什么夺了你的权,罢了你的官,还放你流落在江湖却不杀你
?他只是忌惮你么?我就不信你武功再高,他把所有大内高手倾巢而出会杀不了你。
他爱你也恨你,他不想看见你,却更加不想杀你,所以放你走,对你不闻不问却还是
派了人在你身边。"
"你住口,他那晚竟然说我和他在一起是为了权力,我费尽心力帮他夺江山,又出生
入死帮他镇守边疆,却只换来那一句。"
"所以你在他罢你官之前先一步逃了出来。所以你想抢他天下,想告诉他你若觊觎天
下根本就不用靠出卖身体?"这下轮到佐幽说话。
"不错。"
佐幽有些失望,就是为了这样的儿女情长,就在江湖上惹了那么大的腥风血雨,今后
还会民不聊生,只是为了情人间争吵时的一句失嘴。
看出佐幽的不满,水弄亭心中有数,拉起佐幽的手,"我说过,袁应轩是敌人,早晚
要死,你还是爱上他了么?"
"是。"袁应轩听到这句话,还是不争气地心跳加速了一下。不顾危险抢到佐幽身边
,挡住水弄亭伸来拉佐幽的手。
"他也是滥杀无辜之人,若不是小幽你千方百计地拦着,袒护着,我早就在雷门时一
并将他杀了,现在你还要护着他么。"
袁应轩一回头,那时候,佐幽就一直在他和水弄亭之间迂回了么?那么早就爱上自己
了么?心头一热,袁应轩不觉地拉起佐幽的手,也感觉到佐幽手心很潮。
"想知道我得到宝藏了么?想试试我新学的武功么?"两人听了这话更加不安,水弄
亭之前武功就已登峰造极,只是若是和他俩之力,倒也不是打不过,现下水弄亭却如
此沉着地暗示他武功又精进一层,两人心里顿时没底。
水弄亭却在此时微微一笑,"不过如果你现在和我走,我就饶了他,并且答应你不在
你面前杀他。"言下之意是日后相见还是要杀,只不过他不会让佐幽知道。
袁应轩不容佐幽答应,立刻拉着佐幽向后退了几步,手执落日红缨枪横亘在两方之间
。
佐幽此时却在盘算两人联手赢过水弄亭的几率,自己之所以怀疑水弄亭却还在他身边
,一是为了佑冥,二也是想知道他到底有何打算。他对佑冥有恩,所以佐幽自然不会
轻易背叛他,只是现在佑冥已死,而水弄亭的行为又不同与他的道德准则,所以佐幽
也不想在与他为伍。
只是,当年与水弄亭比试,水弄亭就比他高上那么一点,现下估计是他学了传说中宝
藏里的武功,而自己又风寒感冒,使不出全力,怕是怎么也打不过的。
见佐幽犹豫,袁应轩有些心疼,自从知道了佐幽在一年前就在暗中保护他,却碍着阵
营不同又处处为敌,就想把他揉进怀里好好抱抱。这个人,有什么都藏在心里,真是
不可爱。
把佐幽又拉进些,护在怀里,袁应轩也阴下脸,想着如何对付这水弄亭。刚才水弄亭
杀害完颜亮时动作快得他都没看见,可见武功真的深不可测,自己又要护着佐幽,实
在是危险。
佐幽脑中突然闪过那夜在千岛湖,凉风阵阵,花香袭袭,自己弹着琴,身边的人呼吸平缓,气氛宁静,却突然探身过来,就着佐幽腿上的琴,拨弄了两下,身体的突然靠近,让佐幽有些不适应,从来没有人这样暧昧地靠近他,袁小侯呼出的温热气息,一直在他脖颈间萦绕,就是那时候动了情吧,对这个对他了如指掌的男人。
虽然之前对他也多有袒护,但是那多是算计好了利弊的,以及一点点对于难得知己的惋惜,而那夜,佐幽彻底沦陷。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
所以在淘淘被杀的时候,那样绝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也所以在他提出让他心甘情愿地与他欢 好时,自己没怎么挣扎就答应了。
更所以忍受不了那人得到天下之后,可能的左拥右抱,佳丽三千。所以才不想帮他夺取天下,处处与他为敌。
却更加不想让水弄亭杀了他,才会下意识挡在他身前。
突然佐幽下定决心,长长呼了一口气。从袁应轩怀中站直身体,袁应轩以为他要走向水弄亭,自然不放手。佐幽则反手轻轻握住他有些颤抖的手。
为什么颤抖?佐幽笑了,不用紧张的,一切都很简单不是么。定定拉了他,佐幽向着水弄亭颔首。
"弄亭,你只是怕我帮他,怕我泄露了你的秘密,那么,是不是只要我死了,就可以换他活下去?"自己没有办法亲眼看着袁应轩死,也不能忍受自己和袁应轩合作然后袁应轩后宫成群。
水弄亭当下明了,其实他也想看看,佐幽会怎么办,说实话,他倒真想看看袁应轩得了天下之后,会怎么处置佐幽,会不会也想袁远那样忌惮地爱着,让两人都活在痛苦当中。
所以不管是佐幽选择那边,他都乐的接受这个结局。却万万没想到,佐幽竟然想牺牲自己。
佐幽说完这番话,不顾袁应轩的震惊,转身回来,面对他,微微一笑惊为天人。然后猛然睁大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那英俊不羁,双目斜飞的潇洒男人,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瞠目结舌,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么就让此刻成为永恒吧。
佐幽定定看着他,然后抬起左手,向自己天庭袭去。
"不要!"袁应轩左手被佐幽紧紧拉着,右手拿着落日红缨枪,眼见已经拦不住了……
第五十五回
千钧一发之际,水弄亭一闪身就来到佐幽身边,抬手挥落了佐幽的手掌。
"我想要的是他的命,就算你死了,我一样要杀他。"水弄亭真的动怒。他看不起轻
贱自己性命的人。
"小幽!"佐幽和袁应轩都没有听到水弄亭的话,因为那一睁眼,佐幽听力受扰,内
息又乱,一阵翻腾过后,吐出一大口血来,就要晕过去。
第二次见他这样的袁应轩,叫了佐幽一声,立刻把他拉回怀中,空出的手抵上佐幽的
后心,缓缓输送着内力,引导他内力归位。
又一次,佐幽的眼睛里只有他,可是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差一点就失去他了。
那份心脏骤停的感觉很难受,像是有什么如鲠在喉。
从没有过如此的感觉,不,这种感觉从没如此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之前在神仙居见到遍体鳞伤,神情悲戚绝望的佐幽时,他也有过一瞬间的难受,想冲过去安慰他。可是佐幽却不信任他,还出言不逊。高傲的他立刻拂袖而去,不过还是告诉了佐幽他中的是什么毒,好让阮玉那小子快些配出解药。
对于佐幽,自己也是怎么也下不了手吧,在武林大会上意识到他可以影响他的行动时,就应该杀了他。换做别人,他也早就杀了,唯独佐幽是不同的。
可以由着他忤逆自己,由着他算计自己,更沉溺于每天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中,生活才变得有声有色。
怀中的人儿因为被外力引导内力而痛苦地浑身颤抖,眼睛也闭上了,那只残破的腿也支撑不住,半瘫在自己怀中。真是让人心疼。
兀自引导着他的内力,完全忘记了那个想要他性命的水弄亭还在身边。
水弄亭看见他二人生死相依,完全忘我,眼神就暗了几分,看袁应轩专心致志地给佐幽疗伤,已经不再关心自己的动向,现在正是杀他最好的机会,刚一想到这,水弄亭的杀气就立刻腾空而起,连昏迷的佐幽都感觉到了。
"不要动。"袁应轩压住挣扎起身的佐幽,两人此刻都是满头大汗,可是若是佐幽动了,很可能会落下病根。如果这次在劫难逃,那两个人死在一起也不错。袁应轩突然笑了,低头亲了亲佐幽乌黑如瀑的长发。
那杀气也只持续了一瞬便不见了。
水弄亭终究下不了手,叹了一口气,"好吧,这次放过你们,佐幽,只要你答应我不帮他,我便承诺你只与他在两军交锋时再分生死。"言下之意就是他不会再仗着武功高强来对付袁应轩了。
佐幽在袁应轩怀里点点头,水弄亭不难看到,所以也微微颔首,腾身离开。
带着佐幽的内力跑了十二个小周天,四处奔腾叫嚣的两股相克内力总算稳定下来,察觉到水弄亭已经走远,佐幽渐渐撑着袁应轩站直身体。
"多谢侯爷相救。"
袁应轩听他这样生疏,加上之前的提心吊胆,气就不打一处来。低头狠狠地吻上佐幽的双唇,嘴里顿时弥漫了刚才呕血后浓重的血腥味。
吻不长时间,袁应轩就放开了佐幽,佐幽轻轻喘息着,受了内伤当然不能长时间憋气。
突然想起佐幽还是带病之身,虽然内伤已无大碍,也不能就这样站在外面吹凉风,袁应轩立刻抱起他奔回营地。
佐幽呕血,溅了袁应轩一身,白色的貂裘上尤为明显,所以当袁应轩抱着佐幽进大帐的时候,早已经回来遍寻不见他的步三和步四都大为吃惊。
"侯爷!"见袁应轩浑身是血,怀中的佐幽又奄奄一息,两人不禁害怕,好容易有人能让侯爷改变,侯爷不会一生气把他杀了吧。还是他不听话,侯爷废了他武功才带回来的?
"备水和衣服。"袁应轩知道他们心里想的,瞪了他们一眼,两人顿时收敛。
"是。"热水和衣物送进来的时候,步三和步四看见袁应轩正在帮佐幽脱衣服,佐幽脸有点红,软弱无力地推拒着,没什么实质效果。
"乖,你都浑身冰凉了,还不赶紧脱了去泡泡澡。"袁应轩温柔地诱哄着,步三和步四对看一眼,看来是他们多虑了,这俩人明明缠绵的很嘛。
不敢打扰二人雅兴,步三和步四赶紧退了出来,哈哈,春天就要来咯。
听了袁应轩的话,佐幽倒也不再反抗,反正说不过他,自己又没力气,就由着他把自己抱紧桶中暖和着。
蒸汽熏得他是有点脸热,却又听见袁应轩衣物悉悉索索的声音,没一会,他也跨进桶中。
"侯爷你……"
"叫我名字……"袁应轩故意靠过去,完全忽略他之前说的那句,出了这个门,再见就是敌人的话,现下又亲亲热热地一起泡澡。
"小幽好久没有这样腹诽我了。"袁应轩突然哈哈大笑。被看破心事的佐幽则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难得别扭。
袁应轩往佐幽身上撩着热水,不一会就把佐幽弄得暖暖和和,然后自己起身擦干,才把佐幽抱出来,裹在驼绒毯子中,轻轻放在床上。
"别睡。"佐幽一直闭着眼睛,可是袁应轩就是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醒着,什么时候昏昏欲睡。
"嗯?"
"擦头发。"袁应轩站在佐幽面前,佐幽坐在床上的高度刚好到他胸腹,就着这姿势,袁应轩轻轻揉弄着佐幽的头发。佐幽好像十分舒服,不一会又有些困倦。然后就倒在袁应轩的肚子上。
"真是,这么可人疼,却还一口一个敌人,一口一个生死相搏。"袁应轩点点佐幽的脑门,却不敢使劲,扰他清梦。能在他这里毫无防备的睡着,也是对他莫大的信任吧。袁应轩一想到这冷情冷血的佐幽那么爱他,就不由得笑咧了嘴角。
不过,袁应轩低头看看自己比较激动的某个部位,现在害它激动的罪魁祸首已经睡着,自己又不舍的折腾他,这可怎么办呢?
过了好长时间,袁应轩才爬上床,搂着微微醒了一点的佐幽,轻轻拍着他,"睡吧。"
"嗯。"
晚上,大帐里一片漆黑,佐幽先醒了过来,想起水弄亭离开前说的话。只要自己不和袁应轩合作,就能保证袁应轩不会被水弄亭暗杀或者用不正当手段弄死。
自己也确实没想帮助袁应轩。
"醒了?"袁应轩后一刻醒来,收收手臂,把佐幽往怀里楼楼,脸在他头发上蹭来蹭去。
"袁,放手可好?"
"我不。"袁应轩更加收紧手臂。不管是佐幽还是天下,他都不要放弃。
"可是你得了天下,必定会娶妻生子,我不想。"佐幽冷情,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撒娇或者生气的语气夹杂在里面,却还是不自然地蹭蹭身下的枕头。
袁应轩呆了一下。随即笑开了,"小幽你在吃醋?放心吧,即使我得了天下,也不会负你的。"
佐幽没有答话,想像着当年袁远是不是也说过如此的话,才让水弄亭现在如此失望伤心?
"况且,我一定要杀了水弄亭。"袁应轩咬牙切齿地说。
"你气他要杀你?"佐幽太了解袁应轩睚眦必报的性格。
"当然不是,天下间我得罪过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恨不得我死,我若都生气,那岂不是称了他们的意,先被气死了?"
"那?"
"我气他竟然拿我来逼迫你,自是可恶至极。"袁应轩想起上午那惊险的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还在回想中,突然听见佐幽在他怀里低低笑了,声音从自己胸腔传出,很奇怪,而佐幽呼出的热气野萦绕在那,更加让他热血沸腾。
"你笑什么?"袁应轩觉得刚才的话发自他肺腑,哪里好笑了?
"那成为我破绽的你不是更加可恶?"只这一句话,袁应轩立刻开心地忘了一切,他是佐幽的破绽了,也就是说佐幽承认他真正在乎他了。一个高手最不想让人知道的就是自己的破绽,也尽可能的去掩盖它,而他竟然允许自己成为他的破绽,也就是说他爱他爱到如此。
真是,说个情话还这般拐弯抹角。袁应轩笑的合不拢嘴,"……小幽,你总是说这些可爱的话,我真爱死你了。"
"不过,既然你不打算放手,那么我也不能跟在你身边。"佐幽下定了决心,从袁应轩怀里抬起头。
"不行,我可以保护我自己和你,不用理会水弄亭说的话,你哪里都不能去,就要和我一起。"袁应轩知道佐幽是为他安全着想,才不和他一起的,他怎么能容佐幽这样小看?
"水弄亭对佑冥有恩,所以我不能与他为敌。"佐幽说出了他的另一顾虑。
"可是佑冥已死,为何你还要死守水弄亭?"
"因为跟着谁结果都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你也说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喝我一起?"
"和水弄亭站在一起,会成为你的仇人,而和你站在一起,看你去的天下然后佳丽三千,就不会成为仇人了?你说你不会娶亲,那只是你现在的想法,待我们感情缱绻了,你终究还是会回到你的花花世界。"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不能在一起。"佐幽有些没落。"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去找弄亭了,我会找个地方隐居,等你真的放得下一切的时候,来找我。"
放下一切?确实,邓潇寒和袁远的例子太过鲜 血 淋漓。心爱的人和一直想要的东西到底孰重孰轻?
不能想,现在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就算他现在罢手,袁远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可不想放弃了天下,和佐幽只过几天好日子,就被人暗杀在穷乡僻壤中。
权力对他的吸引力已经没有原来那么重要了,不过却是他和佐幽今后生活的保障,他说什么也要搏一搏。
"好吧,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待我杀了水弄亭,我就假死去找你。"袁应轩搂紧佐幽,有些不舍,不过为了他们的将来,他必须这么做。
"嗯。"
第二日,佐幽就由阮玉和白皛陪着离开了袁应轩的大帐,而袁应轩也终于打起精神,准备要和水弄亭开战了。
袁应轩站在大帐外,目送那白色的身影,骑在黑色骏马上,渐渐消失在远方,佐幽,等着我。
第五十六回
腊月的楚地一向阴冷彻骨,今天却是个格外晴朗的月夜。一轮银月在朦胧的水气下显得有些昏黄,斜斜挂在突兀的树枝上。
汨罗江以西嘉峪关以东现在都已经是水弄亭的领地了,听水阁弟子整齐划一阵法有序,所到之处,官兵无法抵抗。
而汨罗江以东则被袁应轩占领。袁应轩也是将才,他的隐日山庄弟子和神机侯府的幕僚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现下两军隔江对望,已经到了决战的时候了。
袁远倒是沉得住气,像是等着看他们两虎相争,接连一个月了,对于他们的攻城略地,袁远只下令各城守军予以抵抗,并没军队前往镇压。处处透着诡异。
水弄亭偏爱阁楼,临江而眺,对酒当歌。隆冬腊月竟然还敞开了窗户痴痴望着月亮傻笑。
"月亮啊月亮,你今日如此美丽是给谁看呢?"当然没有人回答,水弄亭有灌了口酒,有些醉,眼前的月亮突然变成了两个。
看到这样的景象,水弄亭皱起眉,摇摇头。有些不悦,指着月亮大叫:"不许闹!"许是摇了摇头变得清醒些,再看向月亮果然已经又变回一个了。于是水弄亭满意地咕噜一声。
"我告诉你个秘密哦。"水弄亭探身向窗外,这危险的动作只是为了告诉月亮一个秘密,"那个人也和一你一样喜欢穿黄色的衣服。呵呵。"说完,他又缩回来喝了一大口酒。
"只是,他那死老爹不喜欢他,所以他穿不上。"水弄亭有些得意,若不是自己,袁远永远也穿不上那身明黄的龙袍。
"轩儿也是,喜欢穿黄色的衣服。"袁应轩除了夜行衣,基本就都是淡黄色的衣服,虽然不犯皇家禁忌,不过也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也因为这样,袁应轩被佑冥狠狠嘲笑过。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穿上那件衣服的,嗯,嗝……我保证。"水弄亭是真的醉了,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月亮说的。"只有你能穿……只有你……"水弄亭从高声呼喊变成了喃喃自语,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清冷无比的月亮,眼神尽是哀愁委屈。"为什么你始终都不相信我?"
像是小孩子发脾气,水弄亭突然把杯子扔向月亮。"叫你不理我。"
***
"叫你不理我。"一个清脆的童声从小小的袁远身后传来。随即他便被扑到
"我没有啊。"袁远趴在地上,这种事之前发生了不下十次,每次水弄亭不高兴的时候都会随便找个理由就扑到他,和他打一场,之前他还好好和他比试武艺。后来他干脆都不还手,水弄亭也就没了兴趣,从他身上下来。
"阿远,我听爹爹说二皇子要当太子了?"水弄亭果然见他没反应,又一脸诚恳,便跳起来,拍拍身上,顺便拉他起来。这小子,仗着是将门之后,一身武艺,经常来欺负袁远,一点没把他这五皇子放在眼里。
"嗯。"袁远一提到他二哥要当太子,也就是今后的皇帝,他就一脸羡慕。
"阿远?"水弄亭知道袁远读书刻苦,练功刻苦,可怎奈是庶出,得不到皇上的注意,便也看开了无欲无求,却没想到他竟然对皇位这样看重。
"嗯?水水你说什么?"袁远被唤回神,收起表情,看向这比他还矮了许多的孩子。
"我帮你夺过来吧?"
"什么?"
"皇位啊。"小小的水弄亭仰着头,睁着大眼睛笑得可爱。
袁远听了立刻上前捂上他的嘴,"嘘!"又四下看看,"这种话不要随便说,可是要杀头的。知道不?"水弄亭被捂着嘴,点点头,眨眨眼,袁远才放开他。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袁远只当是水弄亭喜欢他,想帮他,又童言无忌,就没放在心里,随着他们渐渐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习武,几乎形影不离。虽然五皇子袁远成绩优秀,却怎样也无法把皇帝的视线从太子身上转移来。就在袁远几乎放弃,准备一成年便做个逍遥王爷的时候,水将军突然恶疾缠身,不久人世。
这一来,水家只有两条路,一是被瓜分兵权,最后没落,二是水将军独子水弄亭接手帅印,执掌六十万边境大军。这对于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
当时袁远突然很伤心,如果自己有权利,有能力,肯定能保护水家,直到水弄亭成年,可惜自己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皇子,只能在一旁呆呆看着,无能为力。
而其他四家:京城雷门、江南神仙府、隐日山庄、汾陶王府都等着分这一杯羹,毕竟水家战功卓著,权倾天下,实在是块大肥肉。所以没有人愿出手相帮。
袁远想去求太子,却被他母后制止。水家已经没落,再继续和水弄亭那小疯子来往,只会让袁远在皇帝的眼里更加不堪。而去求太子,则更不是什么好办法,太子为人阴险,当年就是陷害了大皇子,才爬上太子之位,若不是袁远母子谨小慎微,谨言慎行,早就被他除掉。而袁远对于太子更加没有利用价值,所以太子也万万不会帮他。
风雨飘摇。
"阿远。"这天夜里,被母亲禁足很久都没有见到水弄亭的袁远寝室,来了个不速之客。
"水水!"袁远推开窗户,这水弄亭,竟然潜入皇宫大内,半夜敲他的窗户。
"你都不理我,哼。"又是这句话,袁远无奈地笑。然后抱了抱那瘦小的身躯。
"我没有啊。"
"我要走了。"水弄亭巴住袁远的身体,不下来。这具身躯实在温暖,若是可以,他真想霸占一辈子。
"去哪?"袁远一激动,推开水弄亭。
"边疆啊,明天就走。"水弄亭倒是无所谓,好像只是去京郊游玩那么简单。
"我不许!"谁不知道水将军一死,金人就在边疆蠢蠢欲动,再说了,那六十万边境守军怎么可能会听从一个十三岁的毛孩子的命令?简直就是去送死,他不准。又把水弄亭揽在怀里,紧紧抱着。
"阿远,我说过,我会帮你夺得皇位的,我说到做到。所以,你等着我吧。"水弄亭嫣然一笑,在满地的银霜下更加清丽。
"水……"没想到事隔八年,水弄亭还记得当日的话,那句他以为是玩笑的话,竟然让一个当时只有五岁的孩子记了八年。
"所以,阿远,等我回来,你就娶我好不好?"水弄亭突然想起前两日太子娶太子妃,他问阿远什么叫娶老婆,袁远说就是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啊?"袁远有些跟不上这孩子的思路。
"阿远不喜欢水水么?"水弄亭的大眼睛已经被水汽萦绕。
"喜欢,可是……"
"那就成了,我也喜欢你。所以等我回来,就娶我吧。"水弄亭高兴地打断他,然后大着胆子,红着脸,翘脚亲了袁远一口。
"你要记得哦。"水弄亭在月光下,向他挥挥手,然后翻墙离去。一去十年。
十年间,水弄亭收复了不服他的将领,其中还以同底叛国杀了一向和他不对盘的雷惊的二儿子,又收拾了捣乱的金人,让他们一听到水弄亭的名号,看到他的将旗就屁滚尿流。然后带着皇帝钦赐的镇夷定邦金印华丽回朝,年仅二十三岁。成为耀日的神话,金人的噩梦。
同他一同回朝的还有十二个金人和耀日人的混血美女,献给皇帝。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带兵冲进禁宫,看见太子站在皇帝寝宫的血泊当中,身旁躺着奄奄一息的皇帝,和受了惊吓的混血美人。
后来,美人指证太子想非礼她,被皇帝撞见,情急之下,太子出手刺伤了皇帝,而皇帝也在被水弄亭"拖延"了时间才叫来的太医到来不久便断了气儿。
太子大喊冤枉,他是被皇帝召进宫的,却没有一个当值的太监为他作证,然后他又发疯一样地扑向来天牢看他的水弄亭,大骂水弄亭心狠手辣。水弄亭只居高临下地回了他一句,"我的手,沾满鲜血,而你也不见得比我干净,说不定,是大皇子阴魂不散,来找你报仇了。"
第二日,牢头发现太子死于天牢中。
水弄亭雷厉风行,查办了同太子一向亲密的三皇子。又教训了几个和太子亲密的公主。用四皇子刚出世的儿子做威胁,半流放地让他去了北边当快活王爷。而八皇子、十三皇子都是孩子,从小就被水弄亭派在他们身边的奶妈侍卫言传身教,早就和袁远一条心,没什么可顾及,只可惜,跑了还在襁褓中的十六皇子。
水弄亭的雷厉风行,让朝廷上下为之一震,人人自危,生怕水弄亭整治他们,甚至给他们些莫须有的罪名杀掉。就在他们每天担惊受怕之事,袁远登基娶亲那夜,水弄亭突然消失,大将军的金印挂在袁远寝宫门前,却无人察觉他的到来,武功之高,让大内侍卫无不汗颜,若是他来杀袁远,恐怕袁远多生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登基前一晚,水弄亭和袁远大吵一架。本以为二人都已长大,水弄亭也该明白男人和男人不能成亲,却没想到他还念念不忘当年那个约定,非要袁远娶他。
十年来,他们虽然经常通信,却都是说些密谋的事,很少提及互相的生活。所以见面难免有些生疏。
不过十年也让袁远明白些事,那些人关心他,无非因为他是皇子,只有水弄亭真心待他。自己也确实很想念他。甚至爱他。只是,他必须娶那个女人,那个能帮他巩固帝位的女人。
"我不能帮你保住帝位么?"水弄亭有些费解袁远竟然因为这样奇怪的理由而拒绝他。
"弄亭,你这样帮我,无非是想得到更多的权利,不用非得嫁个我,让后人耻笑。"
"你!"不是水水,是弄亭,不是同年的好伙伴,而是皇帝对于臣子"亲密"的称呼。等待他的不是两人厮守,而是他美人在怀,自己却被误解为了权利才帮他。
"你太让我失望了。"水弄亭忘了自己怎么离开的,也没有看自己转身后袁远的后悔表情和已经伸出却停在半空的手。只用一转身,本能相爱的两人成为仇人。
***
"月亮啊月亮,为什么这酒这么苦涩?"水弄亭眼泪滴进嘴里,却以为那是酒。
"月亮啊月亮,我爱你,只是,你只喜欢你的衣服。"
"真想扒了你那身臭衣服,狠狠地在床上蹂 躏你。叫你不理我!"水弄亭指天画地,胡乱地说着可爱的话,却没有疼爱他的人来笑着心疼他。寂寞无比。
第五十七回
汨罗江边,水弄亭骑着红色的骏马在阵前来回巡视。很久没有像这样紧张了。只在十三岁初上战场时有过这样的感觉。
毕竟那时候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带领大军冲锋陷阵。可是一役下来,发现金人根本不堪一击,也就没了当初那份连骑在马上,小腿都在抖的感觉了。
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因为袁应轩绝非池中物,他并不执念于天下,他只是想藉由夺取天下而证明自己,这种人,要么真有实力,要么就是和他一样是疯子。
而不管是哪种,都很危险。
马上就要过年了,两方都想速战速决,好让军士能过个好年。只是两个人都太过小心翼翼,按兵不动地在这里对峙了三天。
"侯爷,水弄亭在对岸不知道到处找什么呢。"步四面对这传奇的男子时,有说不出的畏惧,所以不免有些小题大做。
袁应轩和水弄亭对阵过几次,也知道他行军打仗时的方法,倒没有很在意。
"传令下去,今晚有雪,拔寨后退三十里。"袁应轩只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就调转马头离开了。
步三和步四在他身后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他家侯爷什么时候变得会看天象了?
不过虽是疑惑,却还是照办了,他家侯爷本来就行事狠戾,自从离左使走了以后,就更为变本加厉,经常以军法要求他们,或者处置他们。不过正因为这样才能让他们所向披靡,短短一个月时间接连拿下蜀地楚地。
由于要求严格,中午下得后退命令,傍晚的时候军士已经在河边三十里外安好营扎好寨,准备生火做饭了。
"步四,吃过饭带一对人马回去河边,沿岸点火,火若是在夜里灭了,你们就都不要回来了。"袁应轩坐在帐内的大火炉旁,沉声吩咐道,步四却听的心头一跳一跳。天啊,主子,夜里有雪是您说的,这让我们在外面冻一夜,还要冒雪点火,不是要人命么。
步三以为步四犯了什么错误被袁应轩惩罚,连忙拉他回身后,向袁应轩求情。
"侯爷,这……"
知道步三要说什么,袁应轩看了他一眼,步三立刻噤声。那一眼太过阴戾,着实让二人害怕。
"是……"步四拉拉身前护着他的步三,让他不要多嘴,急忙应承下来。
"步三你要心疼半夜里换他们回来也可以,不过,火要是灭了,你们就都不要回来了。"看他们情深意重,袁应轩表情也缓和了些许,给了回还余地。
"是!"步三得令高兴,握握步四冰凉的小手。
是夜,天空果然阴霾起来,后半夜缓缓飘落的雪花把大地染得雪白。只有汨罗江东岸一线火光冲天,还有有一对人马来回来去地绕着火堆奔跑取暖。
第二日清晨,步三回来交差,疲惫的他一见到步四,就大叹侯爷英明,一夜过后,不仅岸上银装素裹,连河面也接了厚厚一层冰,若不是他们在岸边点的这把火,恐怕冰会连接了河岸两边,搞不好这回已经被水弄亭带着人踏冰而来扫荡他们了。
"不是我英明,是你们太笨,你们没有看到昨天上午水弄亭在江边巡视之时,吩咐在岸边洒水么?那时他恐怕就已经知道会下雪结冰了,为了加固岸边冰面脆弱的地方,所以提前洒水结霜。"
天啊,这两个对阵的人究竟高深到何等地步?一个未卜先知通天入地,一个观察入微心思缜密。
不过这一步显然是袁应轩胜了,水弄亭昨晚也看清了袁应轩的计谋,却无奈不能阻止他们隔岸烧火,冒雪入江实在破坏水面成冰,二也是怕袁应轩点火为虚,埋伏为实,平白损失兵将。
所以,现在冰面只到河中央。河以东的冰面脆弱不堪。
看来战事要因为这场雪而拖后了。
而袁应轩的脸色并没有缓和。探子来报,佐幽失踪了。
本来佐幽说要去洛阳一趟,却突然在半月前,也就是从边塞两人分手的半个月后,突然消失了踪迹。本来袁应轩以为佐幽是为了甩开水弄亭的跟踪所以也没太在意,毕竟二人已有了共识,并答应保持联系。结果现在本应在洛阳洛神府的人,却并没有出现,而且音讯全无。连同白皛阮玉也都不见了。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跟不住。
万一他被睚眦必报的水弄亭捉了回去,可就坏了。
***
这边水弄亭打着"先皇遗子勤王除孽"的旗号,平了金人,又把昔流年的反心扼杀在了摇篮中,现在正名正言顺地和隐日山庄开战,并暗度陈仓地想再上演一次夺嫡。不过水弄亭的真是目的老百姓不知道啊,所以水弄亭所到之处都受到百姓的热烈欢迎,水弄亭本就长得书卷气浓,名声又好的很,更加惹人喜爱。
相比袁应轩要应付他和袁远,这种腹背受敌的艰辛,水弄亭倒是如鱼得水。袁远虽清楚他的目的,却不好明说,毕竟人家"主子"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又是打着帮助他的旗号,先收拾了金人又和叛王袁应轩开战,只能任凭他接连拿下好几个城池,派去名义上增援水弄亭,实则监视压制的御林军哪是水弄亭的对手,都被他暗地里收拾了。骑虎难下。
现下,袁应轩可算是焦头烂额,本以为水弄亭会等一段时间才出兵,结果当日正午,水弄亭那边就战鼓喧天,军队整装待发,站在河岸。不知道是什么名堂。
袁应轩也召集兵众,集结在岸边,远远望着对岸。
水弄亭临阵仍旧一袭青衣,不穿铠甲,据说就是他这抹青色的影子,在阵中那么一穿,就能轻取金人将领头颅。导致金人不仅听到他的名字会胆颤,连看到穿青衣的人,也会退避三舍。真是妖孽。
骑着枣红色的骏马,青衣男子镇定自若地指挥部下准备渡江,很是诡异,水已结冰,不能行船,可是如果真走到江中,又要靠船渡过这边,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办。
雪温还是白衣,背着弓箭,从袁应轩这里看过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从他在阵前的跑动和挥舞的右手,能看出他似乎在振奋军心。果然他所到之处,听水弟子无不呐喊一片。这人倒是和听水阁走的近乎,这么快就超越了佐幽佑冥的声望。
袁应轩骑在马上,立在雪上,身上披着的还是那件和佐幽一模一样的白裘。他想看看水弄亭在那里虚张声势到底想做什么。
袁应轩□的骏马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毛,乃是当年回鹘进贡的汗血名驹后代。战马很通灵性,跟了袁应轩有几年了,袁应轩很是喜欢它,派专人伺候,吃最好的草料,照顾得很细心。连马掌都是黄金打造。此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实属罕见,甚至比水弄亭那匹袁远送他的枣红马还要珍惜。
突然,袁应轩发现邓雪温的白衣策马向他这边骑来,跟着的还有四个黑衣黑斗篷的弓箭手。
很奇怪,不过他还是做好了接箭的准备,黑衣人在进入射程范围后,举弓便射,目标都是袁应轩,袁应轩挥枪扫落,并不费力,因为本来隔得就远,就算臂力再大,准头再高,箭势到达袁应轩跟前时也没剩几分了。袁应轩"嗤"地冷笑一声,这邓雪温果然不济,这么冒失前来,又射不到他,简直是白白送死。
袁应轩一抬手,步三和步四立刻分别从左右递上弓和箭。袁应轩振臂,横着拉满大弓,搭上四把箭,"嗡"地一声,弓弦的震动震得步三和步四耳朵一阵难受。四只羽箭齐齐射出,再看那边跟随雪温的黑衣人,纷纷落马,一箭穿心,被死死钉在冰上,已经没有了生气。
雪温见状也立刻勒马,马匹受了惊吓,一个劲地想要向回跑。雪温费了好大的劲才让马乖乖站在冰上。虽然狼狈,但雪温却一直盯着袁应轩。
袁应轩此时又搭上弓,准备杀掉这个冒失的小孩,杀了他,就真真与朝廷为敌了,毕竟他也是先皇的遗子,虽然将来可能会和袁远抢帝位,不过现在在百姓心里,他还是勤王的,所以杀了他,从姿态上就确定了他叛臣贼子的事实。多少会受些唾骂。
就是这么一闪瞬的时间,邓雪温也拉满弓,一尾红毛羽箭就射了出来,袁应轩回过神来却大惊,那力气,那劲道,完全不是一个刚练武功,身子虚弱的孩子能达到的,而那红尾羽箭也是水弄亭的专用,和水弄亭的名字、水弄亭的青衣、水弄亭的杀人枪一样,是一个神话。霎时,袁应轩知道自己上当了,那人根本不是邓雪温,而是和邓雪温换了衣服,乔装而来的水弄亭!可是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
水弄亭的箭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道破空而来,根本不容阻挡,步三和步四瞄准了想射下它,却都是徒劳,射到红尾箭上的普通箭矢瞬间被红尾箭上灌注的内力震成粉末。袁应轩虽然隔得远,却好像看到了此时马上的水弄亭的嘴角已经带了胜利甚至鄙夷的微笑,而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
本以为就算真的会战死沙场,最后一刻自己会想到佐幽,可是真到了这一刻,自己脑子里却什么都想不到,一片空白,连步三和步四的惊叫,都好像是另一个空间的,很空洞,不真实。
带着这分空白,袁应轩看到那尾羽箭离自己越来越近,嗡嗡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正要闭上眼睛之时,一个白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缝中。
白影?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白影已经被红色覆盖,沉沉落在自己怀里。麻木地伸手接住他,看清那人的脸,竟然是消失半个月没有踪迹的,自己心心念念又爱又恨的佐幽!
佐幽?霎那间,所有感觉都回来了,彻骨的寒风刮得他脸生疼,被内力带到他怀里的佐幽砸得他胸口生疼,甚至那箭没入佐幽的胸膛又穿出来扎得他胸膛生疼,却都没有他看到那张堪比白衣还苍白的脸时,心快要蹦出来的感觉强烈。
那胸口的红也不知怎地滴进他的眼睛,一点一点,眼睛开始模糊,意识也开始模糊,眼前一片血红。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袁应轩抱着佐幽,狠狠一拍□这匹千金难换举世无双的宝马,腾身而起,瞬间就到了水弄亭眼前。
一枪就狠狠劈下。
第五十八回
佐幽从边境回来,本来想要先去看看洛神府,然后隐居在长安已经破落的无忧庄里。之前朝廷想要抄掉听水阁时,无忧庄已经被查封无人管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如今寒冬萧索,又近皇城,最终谁会攻破都城佐幽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加上他还有一件事要查清楚:白皛。
可是当他们走了半个月,却发现水弄亭竟然派人人一直在跟着他们。而当他们用计诱骗的跟踪他们的那人现身之后,眼前的人竟然是望楼楼主汪二。
佐幽没有生气,毕竟汪二还是听水阁弟子,当然会听从水弄亭的指示。在听水阁大举起事时离开风满楼,离开他的掌柜徐向。只不过徐向不会武功,除了算账精明别无长物,必然不可能和汪二来军营,而风满楼也在当时被查抄,所以徐向究竟在哪佐幽猜不透。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
倒是汪二念着之前为了救他,把自己赔给袁应轩的离佐使的好,告诉了佐幽水弄亭准备抓他回去,借以威胁袁应轩,而自己只是接了跟踪他的任务,而抓他的人还没有出发,似乎是水阁主在等待什么。
而他们之所以能发现佐幽的踪迹,则是因为佐幽和袁应轩联系用的信鸽一直都是听水阁的信鸽,真是天气太冷大意了。所以佐幽接连半个月没有向袁应轩回报自己的所在地。
当他听说那二人在汨罗江对峙时就有不好的预感。水弄亭一向雷厉风行,在这里和袁应轩耗那么长时间,一定是在等待什么。还是不能坐视不理,无情左使,终究还是陷在了情里。不顾一切。
越近汨罗江,就越多有关那两方相争的事。而大多百姓都向着水弄亭,水弄亭本来就战功卓著,袁应轩风流不恭;水弄亭深明大义,袁应轩危险无比;水弄亭为民为国,袁应轩叛军乱党。虽然袁应轩不看重名声,佐幽也知晓成王败寇的道理,还是有些为袁应轩担心。
而他真正担心的事来了,天降大雪。
猜测水弄亭等的就是这天,一定有阴谋,而且肯定不是借冰渡江这么简单,连夜奔了五百里,手脚都冻麻了,却只赶上替袁应轩挡下那一箭。
袁应轩太大意,怎么能和水弄亭这样正面交锋呢?他的臂力可是大得惊人,内功又高,想要那么远射到他是很容易的。
***
突见佐幽冲出来,挡住他射出的箭,水弄亭眉心跳了一下。
袁应轩没了佐幽的行踪,水弄亭亦然,只是水弄亭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这冷血无情的左使竟然有情有义到这种地步,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伤害自己来救袁应轩。
真的很让人惊奇。也很惋惜。
***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袁应轩抱着佐幽,狠狠一拍□这匹千金难换举世无双的宝马,腾身而起,瞬间就到了水弄亭眼前。
杀气笼罩在袁应轩周身,眼睛也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通红。水弄亭知道他已经练到耀日心经的最高层,定是佐幽的出事,让他冲破了最后的瓶颈到达顶峰。
一枪狠狠劈下,水弄亭扔掉手中的弓,从身后横抽出杀人枪挡在头顶。袁应轩真是疯了,力道之大让水弄亭一只手竟然抵挡不住。
抬起左手手腕一翻把袁应轩的枪势化掉横横一撇代开。又随即一记回手,袁应轩向后一仰杀人枪锋利的顶端险险划过他的鼻尖。
向后退了几步,袁应轩又冲了上去,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招招致命。见他这样只攻不守,一只手还抱着佐幽,水弄亭也渐渐收敛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沉下脸,认真拆招。
水弄亭这个人平时一副吊儿郎当,说话颠三倒四,行为举止怪诞,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事作风,其实就是为了掩饰他身上那浓浓的戾气和杀气。若是认真起来,方圆十里之内都能感应到他的杀气。武功稍微弱一些的人都会被这杀气压得喘不过气。
平常时候,水弄亭就已无人能敌,现下认真起来更加可怕。
敛了笑容的水弄亭完全就是个青面修罗,杀人枪自身的寒气映着他的脸上忽明忽暗,袁应轩却顾不得那些,面前仍旧一片血红,杀,杀了他!
搂紧佐幽,袁应轩又加快了攻势,只是怀中那人的温度渐渐变得虚无,袁应轩也顾不得,现在的他,只是无意识的打斗,已经失去了理智。
本来处于下风的水弄亭因为认真起来,加之袁应轩只能单手迎战,渐渐反败为胜,步三步四在圈外看得心惊胆战想要上前却被两人四散的内力逼回。
已经不能插手了。不知怎的,他们现下竟然同时想到奄奄一息的佐幽是如何抗住那二人强劲的内力的。这样下去,恐怕佐幽真的会丧命。
水袁二人腾空跃起,被尖枪的银光包围,袁应轩的身上有多处被枪上带的强劲内力所划伤,细细的枪伤渗出点点血痕。
而水弄亭也没有往日那么意气风发了,袁应轩最高层的耀日心经确实不容小觑。
正在二人都杀红了眼,不管不顾之时,邓雪温从阵前骑着本应属于水弄亭的枣红马悄悄逼近,一杆小箭轻轻搭上弯弓,瞄准正在和水弄亭缠斗的袁应轩。
"嗖"地一声,小箭破空而去,袁应轩此时正被水弄亭压制,水弄亭的杀人枪从他头上劈下,那力道若是不横枪阻挡,肯定会被他生生劈成两半。可一手抱着佐幽,一手执枪的袁应轩若是横枪阻挡,腋下空门必会被邓雪温的暗箭射中,虽说邓雪温无论臂力内力都不如水弄亭,可是高手过招岂容偏差,若真被他射中恐怕会更加拉大他和水弄亭的差距,横竖都是死。
还有一招,就是放下佐幽。
而此时袁应轩已经高高跃起,若是此时扔下佐幽,必定恶化的他伤势,就算他现在有口气,被扔下去也就真死透了。
袁应轩又一次感到绝望。
比起刚才那一刻前的绝望,他此刻更多的是懊悔,他不仅伤了自己性命,还连累了佐幽。他这辈子唯一爱的人。
搂紧了他,心想着如果真的有来世,自己一定要记着找到他。
果然中箭,袁应轩右肋间插着小箭,渐渐支持不住,被水弄亭一下打落在地。
这一下,水弄亭打得使劲,袁应轩背部着地受了内伤,虎口也阵阵发麻,眼前的红色也渐渐消失。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流失,恐怕这次真的赔了性命。
水弄亭飘然落在地上,动作虽然缓慢了,却在一步一步逼近袁应轩的同时,嘴角渐渐上翘起,疯狂的他又回来了。杀人如麻,并从中获得快感的恶魔回来了。
举起枪,知道袁应轩已无力抵抗,所以水弄亭的动作相当慢,好像锁定住猎物的老鹰。,在慢慢戏耍它的猎物,想要耗尽了他们的恐惧,再一举拿下。
"住手!"突然从袁应轩阵中策马奔出二人,那声清脆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人听了为之一震。水弄亭也吃惊地将杀人枪举在半空,忘了砍下。
待他看清来人,眼色变得愈发深邃,突然回神,想起他的目的。便将那明晃晃的杀人枪狠狠劈下。
策马而来的二人,其中一人见状急忙跃起,速度之快和刚才怒极而到达武功境界高峰的袁应轩简直不相上下。
一手托住水弄亭的枪,一手带起袁应轩和佐幽。脚一使劲,回手一推,将水弄亭的枪推了回去,然后瞬间便跃出很远,拉开了和水弄亭的距离。步三步四和白挺也随后赶到,护在袁应轩身边。
水弄亭见时机已失,便不再穷追不舍,深深望了一眼袁应轩怀中昏迷的佐幽,和后来策马赶到的那人。上马回营。
策马行到邓雪温身边时,水弄亭狠狠地瞪了邓雪温一眼。多事。
雪温被这一眼瞪得毛骨悚然。低着头,不再看刚才他一直瞩目的地方。自从那人飞下马,挡了水弄亭的枪,一直到现在,给袁应轩输着真气,他都一直在定定看着他。可是那个人却连抬眼都没抬过,更加没往自己这里看。
伤心失落,一齐涌上心头。便收了弓,随水弄亭回去了。
水弄亭打伤对方将领,一回到己方阵营,就得到了弟子的一片欢呼。
而袁应轩这边情况就不妙了。
袁应轩受了内伤,连自己是怎么被人救回来的都不太记得,只知道紧紧搂着身上的佐幽。
"你放开他,快放开!"那清脆的声音又响起。可是袁应轩已经迷茫地只知道有人在说话,却分不清那人说得是什么了。
身旁不知是谁抱着他,还给他输送着真气,渐渐,袁应轩的意识回来了,抬头看清那人,正是昔流年教主邓潇寒,一袭白衣,半年不见有些清减,内力却更加丰腴。竟然一下就抵挡住了水弄亭的枪,还能救他们回来,这回更是输了半天内力也不见他皱一皱眉。
而这边在他耳边大喊大叫的,则更让他惊奇,竟然是已经"死"了半年的听水右使荀佑冥。
"快放开他,再不放开他就要死啦,你个混蛋。"佑冥想不通那袁小侯怎么都快晕死了还紧紧搂着佐幽不放,让他无法查看佐幽的伤势。
突然想起佐幽,袁应轩一激灵,赶忙坐起,查看怀中的那人。
那人已经面无血色,浑身冰冷,连紧紧闭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眼睛微眯着,隐约还能看见里面那一兰一黄的双眸,却再也不见了里面流转的生气。
邓潇寒被佑冥示意,掰开袁应轩的双手抱出佐幽,将他放平在地上,袁应轩就立刻扑过去看。被佑冥推开,他就又爬过来握住佐幽冰凉的小手。
被身下的雪冰了一激灵,佐幽竟然稍稍清醒了些,痛已经麻木,唯一的感觉就是疲惫。
佐幽浑身是血,努力想抗拒昏睡的感觉,艰难睁开眼睛,却又支撑不住地立刻闭上,又睁开。一定,一定要看看,看看那桀骜不驯的天之骄子最后一面。努力抬起左手,放在他扑过来的肩膀上,双唇微启,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袁,袁……好自为之……
第五十九回
不要,不要死。袁应轩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惧笼罩,他不要,他不要那句好自为之
成为二人永诀的话语。
疯狂地摇头,推开一切伸过来想要帮助他的手。紧紧拉着佐幽的手,邓潇寒想要来掰开,却被袁应轩出其不意的一掌扫开,"不许碰他!"袁应轩已经失去理智,本能地护住佐幽,不让其他人插手。
佑冥翻翻白眼,再看看已经面色灰败的佐幽,迫不得已,抬手挥出一掌安魂粉末,才压制了袁应轩的癫狂,邓潇寒趁乱猛击他后脖颈,这才打晕了他。
"影华,杨范,你们去点火,务必阻止水弄亭渡江。"邓潇寒抱起佐幽,步三抱起
袁应轩,留步四协助杨范和阮玉他们抗击水弄亭。温香牵了马车,众人上车后迅速
撤退。
一场闹剧过后,隐日山庄弟子因失了领袖,军心大溃,水弄亭趁势追击,阮玉他们
没有抵挡多久,就被打散,阮玉白皛生死不明。
没有损伤一兵一卒,水弄亭就拿下了汨罗江,又为他的传奇人生平添了一抹神奇色
彩。
"啧啧,再怎么说你们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在阵前他竟然连看都没看你一眼。"水弄亭窝在温暖的大帐中的锦被貂裘中,懒洋洋地刺激着雪温。
外面又下起大雪,雪温刚进屋,就听见这句,不知道是外面被冷风吹的,还是被他
这话气的,小脸通红。
雪温进来,放下金疮药,没说什么,气鼓鼓地又出去了。
裹在被子中的水弄亭这才慢悠悠地爬出被垛,光溜溜的他身上却布满新伤旧疤,新伤是被袁应轩的凌厉枪锋所致,而旧疤就不知道都是在哪些战役上留下的了。就是不想让外人看到这身伤,他才故意支开所有手下,又气跑雪温。低低叹了口气,微不可闻。闻了闻手中的药,水弄亭才一点点将它们涂在身上。
这几年,水弄亭虽然名利双收,却落得伤身伤心。光辉不灭的传奇下,到底有多少血泪,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只有他自己心疼自己。
其实讽刺雪温的时候,他自己的心也在揪疼,自己又何尝不是和那个人同甘共苦隐忍谋划了十多年,最后却换来他登基娶亲那晚,那人对自己的不屑一顾?
所以自己也不想佐幽佑冥甚至雪温重蹈自己覆辙,所以千方百计地阻止邓潇寒和袁应轩的计划,趁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逼他们造反,然后狠狠打压。
若是姑息了他们,待自己死后他们才起来造反,那么他们俩任何一个都足以成大事。
不仅伤了袁远的江山,还会伤了他左膀右臂的心。
所以为了袁远,为了天下黎明,为了佐幽佑冥,他都要挑起纷争。
他是疯子,所以就让一切随他疯下去吧。
***
袁应轩被邓潇寒打晕,才会老老实实被邓潇寒带回洛神府在洞庭的秘密别院。醒来的时候,有些不知所以,只觉得脑袋沉沉的,身上没一处不疼。
本来也是,怒气攻心强行冲破了任督二脉才使得耀日心经提升到了最高层,当然对身体有损害,加上被水弄亭划得满身是伤,擦了佑冥给的药之后,不仅没有清凉的感觉,还浑身火辣辣的疼。
步三看袁应轩这样难受,实在于心不忍,却不敢和袁应轩明说,因为毕竟是自己给他家侯爷上的药,佑冥怎么说也是邓教主"夫人",又是自家"夫人"的好朋友,侯爷自然不会为难,所以追究起来,还是自己倒霉。
疼痛让袁应轩突然清醒了,"噌"地一下坐起来,"佐幽呢,佐幽呢?"袁应轩惊慌地看着伺候在一旁的步三。
步三急忙小跑过去,低声安慰着,"右使在全力救治他,侯爷您别着急。"
"混账,我怎么能不着急。"袁应轩掀开被子要下床,步三拗不过他,又怕和他拉扯再把伤口弄开,就没怎么阻拦。
"侯爷,您倒是穿件衣服呀,若是您感了风寒,会传染给虚弱的左使的。"
这句话倒是顺了袁应轩的心,虽然着急,却还是停下脚步等着步三把他那件貂裘披在身上。
快步赶到佐幽的房间,就看见邓潇寒冒雪守在门外。
见袁应轩来势汹汹,邓潇寒也紧张起来,生怕他硬闯吓到了佑冥,耽误了诊治。
抽身来到袁应轩面前,袁应轩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径直要绕过他继续前行,此时袁应轩心情极度不好,若不是见佐幽心切,肯定先把邓潇寒打一顿出气。
明显的邓潇寒不识时务,非要挡在自己面前,不论自己怎么挪步,他都正好在自己眼前一尺远。
"你!"袁应轩抬手一掌袭去,邓潇寒化掌为爪,一个擒拿手就抓住了浑身是伤的袁应轩,脚步轻轻移动,便把他的手拐到身后。
接连在水弄亭和邓潇寒手上吃瘪,袁应轩真是又气又急,竟然耍起小孩心性,破口大骂起来,"邓潇寒,你快放开我,有本事和老子公平较量,偷袭伤人算什么好汉。"
呃,步三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明明是自家主子突然出手,怎么竟然被他说成是被人暗算?
邓潇寒倒是好脾气,松了手,只说了一句佑冥会好好医治他的。
袁应轩生气地整理整理被邓潇寒抓乱的衣领袖口,却仍旧不吸取教训想要往里闯。嘴里还不停说道,"我知道洛水公子医术高超,可让我进去看看总可以吧。"
"佑冥说你进去会打扰他。"
"怎么都是佑冥说佑冥说,你们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之前不是还喊打喊杀,一个爱的死去活来一个总觉得自己是被欺骗了么。"袁应轩又出拳冲着邓潇寒鼻梁砸去,邓潇寒因为他的话触动了他心里最愧疚的地方,所以慢了半拍,虽然闪过了鼻子,还是被打到了颧骨上,硌得二人都是生疼。
"嘶!"袁应轩甩甩手,皱皱眉。邓潇寒也被激起了火,还手向他袭去。
两人一来二去地就在雪地里打开了,一开始两人还认认真真见招拆招,结果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从过招变成了摔跤。
两个人都紧紧抓着对方不放,最后齐齐摔倒在雪地中,滚来滚去。一会一个骑在另一个身上,揪着领子,重拳压下,一会另一个又反扑猛击对方肚子。全无章法,好生野蛮。
步三和刚赶到的杨范也都慌了手脚,他们这两位主子到底在干什么啊。
先不说袁应轩受了刺激所以行事反常,这邓大教主怎么也随着他闹起来了?
打了不消三刻,两人才精疲力尽地慢慢停了下来,纷纷仰面躺在雪上喘着粗气。
待气息稍微平稳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相视一笑。开始只是咧咧嘴角,又都因为牵动了嘴角上的伤而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对方的狼狈模样,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瞧你那模样,让那嘴尖舌利的听水右使看了,定要讽刺你,哈哈哈哈。"袁应轩笑的捂起肚子,又咳嗽了两声,却仍旧开心。
邓潇寒也在笑他,"堂堂侯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在荒郊野地里躺在雪上抽风,更加可笑,哈哈哈哈。"
两人怎样都笑不够,倒是手下担心他们两个受凉,给劝起来了。
"怪不得白衣人可以轻易振奋起听水弟子的军心,原来不是你弟弟,倒是可恶的水弄亭假扮的。"经过刚才的打斗,两人一笑泯了恩仇,此时正在加了暖炉的房间里,喝着小酒暖着胃。
"恩,归根结底都是水弄亭惹得事端。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他算计了。"
"这么说,你已经和佑冥和好了?"袁应轩想着他俩既然同时出现,邓潇寒又对佑冥言听计从,肯定是变成了妻奴,触景伤情,自己倒是想当妻奴呢,可是佐幽却独立的很,总是不给他机会。闷头喝了口酒,正好抬眼对上邓潇寒皱着的眉头。
邓潇寒摇摇头,长叹一声。虽然佑冥还魂回来,却死活不原谅他,现在之所以肯和他同行,还是因为自己说佐幽有难,自己跟着他一起去救佐幽,会有把握些,才让佑冥点了头。
看他这样,袁应轩登时明了,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来来,喝酒,喝酒。"苦笑一声,两人的酒坛相碰。
不是不相信佑冥医治人的能力,当初在武林大会上,对他处理伤口的方法就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还派弟子偷偷效仿,不过效果不好。可是毕竟那里面躺着的是袁应轩最重要的人,他怎能不着急?怎能安心在这里喝酒赏雪?一坛酒还没有喝完,袁应轩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想要进去看看。
"不行,佑冥医人需要耗费极大心力,若是有人闯进去打扰他,不说佐幽会有危险,连佑冥都会出事,所以我不会让你进去的。"邓潇寒再袁应轩推门之前拦住了他。
"哟哟,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的死活,我医治雪温的时候,不知是谁总是趴在墙角偷听,还用药来毒害我。"佑冥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房中响起,随即温香推开门,扶了佑冥出来。
佑冥虽然面露疲态,却还算精神,重生回来以后,竟然脱了那一身病骨,身子也没有之前那么冰凉了。更不用每天服用蓬莪茂来抑制心疾。也算是因祸得福。
邓潇寒一听他又旧事重提,就知道刚才二人在房外打斗已经打扰到了佑冥,让他此刻心情格外不好,所以才故意说些难听的话。
邓潇寒不敢回嘴,袁应轩瞪了他一眼,没出息劲儿的。
"佐幽怎么样了?"袁应轩向里探头,却只看见背角。
佑冥一挥手,袁应轩立刻浑身麻痒,"你的手下刚才给你擦的是仙茅和贯众混合的草药,毒性不大,不过遇血就会产生刺痛感,不过死不了人。"佑冥一笑,阴阴冷冷。
仙茅和贯众,正是当年袁应轩给佐幽下在汤中的,剂量不大,却能让人功力下降,只是他没想到,这药还能外用,竟然功效这般神奇。
忍着浑身的不舒服,袁应轩还是关心佐幽的伤势。
佑冥狠狠白了他一眼,他旧伤未去,又连夜赶路,为了救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带着他和水弄亭拼命,就是大罗神仙也就不回来了。
正是:欲成眷侣事难全,江湖岂堪负情潮
佐幽生死未卜,水弄亭进军皇庭,最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卷六 儿女情长 完-
第六十回
就是大罗神仙也就不回来了。
一听这话,袁应轩如雷击一般被定在原地。急火攻心,想说话却开不了口,顿时憋出一口血痰。
此时佑冥却长舒一口气,瞪了一眼邓潇寒,"你和他打架就不记得他还是病人么?害死他我就陪佐幽常住,再也不理你。"
袁应轩痴痴抬头望着佑冥,有些听不懂他的意思。
难道,难道,佐幽没有死?
一把推开佑冥,袁应轩冲进屋子,果然看见佐幽虽然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却因为屋内温度高,而热红了脸。还活着,还活着。
佑冥被袁应轩猛地一推,没站稳,向台阶下倒去,被邓潇寒接个正着,佑冥翻翻白眼,这袁应轩真是忘恩负义,自己救好了佐幽,他不说谢,顺便刺激他,让他把淤血吐出来,好把肺伤慢慢养好,他还是不谢,果然还是那么讨厌。
于是决定回去再刺激刺激他。
推开一直抱着他的邓潇寒,佑冥转身对屋中的袁应轩说,"命虽是保住了,不过,那箭弄亭是想至你于死地的,所以用尽了他的全力,虽然没有射中小幽的心脏,却也让他受伤不轻,现在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所以,你得在这里寸步不离地看着他,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的意志了。"
袁应轩看看佑冥,又定定低头看着佐幽。佐幽很坚强,对自己的爱又很执着,一定能够醒过来。
走上前,紧紧握住佐幽的手,袁应轩眼神很温柔,撩起佐幽额前的碎发,还好,有温度,还活着。
袁应轩跪在床边,把佐幽的手轻轻拿到嘴边,轻吻着,"小幽,我好想忘记对你说一句很重要的话,虽然不长,但是,请你一定要醒过来,听我说好不好?"
袁应轩歪头想了一下,"哦对,你身体不好,干脆先好好睡一天,明天再醒吧。"很满意自己这样的说法,袁应轩笑了笑,然后跪直身体,低头吻上佐幽的额头,以及微张的小嘴。
由于佐幽的介入,袁应轩方寸大乱,导致输给了水弄亭,失了兵卒,丢了天下。可此时,他却觉得没什么,什么都没有佐幽还活着来的重要,自己之前执着的,在面对死亡之前,是那么不堪一提,而就是为了这样的不值一提的东西屡屡伤害深深爱着自己的佐幽,自己实在可恶,可悲。
还好,佐幽没有死,挽回一切还来得及。
想着想着,袁应轩也一歪头,倒在床边睡着了。
半夜,袁应轩因为跪坐在床下,加上身上仍旧奇痒难当,所以十分不舒服地醒来。
佐幽的手还被自己紧紧握着,手心很湿,不知道是两人谁的汗。袁应轩发现佐幽脸色潮红,似乎睡得也不踏实,一摸他额头,竟然发起烧来。
袁应轩急忙唤来步三,去烧点热水。乖乖,虽然佑冥医术高超,可是他现在可不敢劳烦正在气头上的佑冥,要是扰了他清梦还不定被他怎么收拾呢。
掏出隐日山庄的圣药,和着水喂了佐幽,又用布巾蘸了温水,轻轻擦拭着佐幽的额头和脖颈。
佐幽还是很难受,嘤咛着什么,眉头也皱了起来,袁应轩想他是疼得忍不住了,便更加心疼他,却又不敢挪动他把他搂在怀里,只能继续帮佐幽擦着。
撩开被子,佐幽胸口的地方,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布巾,不用想也知道,那伤口有多么严重。
隐约记得自己看到佐幽扑过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想到这里,袁应轩气息又有些不稳。
佐幽难受地抽出手,惊醒了袁应轩,立刻恢复清明,下床拿了他的貂裘,回到床上,帮佐幽擦了身子,然后盖上貂裘。
貂裘比锦被要轻些,不会压着佐幽的伤口。果然佐幽踏实了些,没一会就又睡过去了。
不过看了佐幽香艳的身体,袁应轩突然有流鼻血的冲动。
此时在外面,邓潇寒带着不会武功的佑冥在听墙根。
其实佑冥在屋中的熏香中加了纸醉金迷,一是想看看袁应轩今生命定的爱人是不是佐幽,二也是想让袁应轩欲火焚身。因为知道袁应轩此刻肯定不敢碰佐幽,只能自行泄火,看他吃瘪隐忍的样子实在是太爽了。
佑冥无声地张着大嘴坏笑,虽然不能笑出声让他有些不舒服以外,今天夜里过得实在太开心了。
看佑冥高兴,邓潇寒本也该高兴的,可是他现在却如芒在背,总觉得佑冥会把这些整人的办法早晚用到他身上。毕竟他才是他最应该恨的那个人。
突然搂紧佑冥,佑冥的笑脸顿时僵在那里。
邓潇寒突然明白了,他正是狠不下心来整自己,才拿别人开刀,才会刻意笑得那么开心其实是想掩饰他的寂寞。
真的很让人心疼。
虽然下定了决心要补偿他,却不知道从何做起。
看来得学学袁应轩了。
"你干嘛?"怕被袁应轩发现,佑冥低声问他,还顺带送了他一记铁拳,可是那人却纹丝不动。
"天冷,回去吧。"邓潇寒搂过佑冥,帮他把领子又紧了紧。
"要你管,我还要看。一会袁应轩兽性大发,欺负了佐幽怎么办。"
佑冥瞪了邓潇寒一眼,邓潇寒大受打击。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
"你的保证我可不敢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的保证佑冥再也不敢信。
"这样吧,如果明天他欺负了佐幽,我就让你欺负回来?"邓潇寒蹭蹭佑冥冻得发红的小鼻头。
佑冥差点咬他那不安分的手指一口,不过倒是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邓潇寒的提议。确实有点冷,刚才被他抱着倒是挺暖和。
于是心生一计。
"今晚和我睡吧。"佑冥背对着邓潇寒,脸上尽是刚才算计完袁应轩的那般得意。又有人要倒霉了。
邓潇寒哪顾得了这么多,自家宝贝终于让他进屋了,就算被他整死,自己也心甘情愿。
唉,早知道自己会这样爱他,一定不会那样负他。
自然答应,带着佑冥飞檐走壁地回去了。留下袁应轩口水嗒嗒地回想着佐幽刚才的香艳。
***
第二日,佑冥神清气爽地来看望佐幽,佐幽还是没有醒,不过气色好多了,倒是袁应轩在佑冥推开房门的时候才醒,看来这一夜折腾得他够呛,让他这个刀光剑影中活下来的人,这么没有警惕性。佑冥暗自好笑,不过还是一本正经地为佐幽诊了脉。
"恩,昨天夜里他发过热吧。"明知故问,不过袁应轩却听不出来。
"恩,我给他吃了大全丹。"
"算你聪明,他现在伤势稳定多了。"佑冥掀开貂裘,满意地看到佐幽身上的绷带完好无缺甚至没有渗出血来,就知道袁应轩这一夜有多么难熬。
"邓潇寒呢?"很奇怪啊,这个佑冥的大跟屁虫很少见地没有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啊。
佑冥高深莫测地笑得开心,"你找他有事?"
袁应轩一心在佐幽身上,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坏笑,"哦,没有,只是我的手下不见了,你的阮玉不是也没回来么。"
说到这个,确实,阮玉白皛步四陆华影都没有回来,着实让人担心。
"我去找,你陪着小幽就好。"
洛水公子应承下的事,还没有没完成的。所以袁应轩把步三调去小心陪着佑冥,毕竟现在他们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佑冥身边除了杨范还有点用,温香这小丫头根本派不上用场嘛。
到了一天期限,佐幽还是没有醒,小侯爷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主儿,这不,胡乱扒完午膳,就又趴在佐幽床前,低低唠叨着。
"小幽啊,你看你,昨天折腾我一夜,你却睡到现在还不醒,是不是故意想我亲你?嗯?"
平时倘若佐幽听见这句无赖之极的话,肯定非常小器就招呼过去了,可是现在却还是一动不动。
袁应轩心里难受,又抓起佐幽的手,细细亲吻着。这双手,曾经拿着小器架在他脖子上过,曾经弹出过涓涓细流,曾经抚摸过他的眉角他的唇,曾经因为自己的背叛而紧紧攥在一起却还是掩不住颤抖。
长叹一口气,"唉,罢了,只要你醒来,我除了告诉你那句话,我还会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必须当着你的面告诉你的事,所以,赶紧醒来吧。好不好?"
袁应轩从来没有这样低声求过谁,为了佐幽,他什么都做了。
就在袁应轩紧紧盯着佐幽却未见他有丝毫反应,就要松开他的手,去换水给佐幽擦脸的一刻,佐幽突然皱起眉,微不可闻地呻 吟了一声。
"唔……"袁应轩又惊又喜,急忙又跪回来,果然,佐幽眼睛动动,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从他的吐息来看,虽没有睁眼却确实已经醒了。
周身都很僵硬,胸口还火辣辣的疼,想抬手摸摸,手却被人攥住。
"小幽?"那声音听起来很遥远,还夹带着恐惧和点点哭腔,自己一定是在做梦,那声音的主人,怎么会发出带着这样情绪的声音?
"小幽?"随着声音的加大,自己被握住的手,也被拽到那人脸上。"小幽你醒了对不对?"
真的是袁应轩?他也死了?这是佐幽的第一反应。当时自己真的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虽然运功抵消了水弄亭一部分内力,却还是被箭上巨大的真气震伤了五脏六腑,况且受伤之处距离心脏很近,自己绝没有可能活下来。
"小幽,小幽,你活着,不要怀疑,而且,我在这里。"这个人,真是对他了解得透彻,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即使自己不睁眼睛也永远都知道他是睡着还是醒着。
"小幽,你渴么?"见佐幽轻轻点头,想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声音,袁应轩就知道他一定很想喝水,便隔空取物,自己含了,用嘴喂上去。
本来嘛,佐幽胸口有伤,不能移动,所以为了不让他呛到,自己只能这样做。袁应轩理直气壮地喂了一口又一口,只到发觉佐幽有些动怒,才收敛。死性不改。
喝了水,佐幽终于可以说话,第一句却是:"弄亭呢?"
这让袁应轩十分郁闷。
"不知道。"
仅这赌气的一句,就让聪明的佐幽猜出事情经过的大概。
"佑冥救了我?"隐约记得自己在弥留之际,听到佑冥的声音。他听了一辈子的清脆嗓音。
"嗯。"袁应轩更加郁闷。
见佐幽得到答案便不再问,袁应轩憋不住了,"那个……你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如果没听到,我就不说了。谁叫你醒来第一个想的不是我。
其实倒不是佐幽不想他,而是佐幽从小就生活在黑暗中,养成了他必须先要确定自己是安全的,才会考虑其他。如果水弄亭还在周围,他当然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他先问的水弄亭。
"嗯?听到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袁应轩心想,当时说的时候没觉得,现在让他说出口,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还是以后再说吧。
"我去叫佑冥来给你看看。"说着,袁应轩就要落跑。却忘了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握着佐幽变成了被佐幽握着。
被佐幽一把拉住。
第六十一回
"我去叫佑冥来给你看看。"说着,袁应轩就要落跑。却忘了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握着佐幽变成了被佐幽握着。
被佐幽一把拉住。
佐幽刚醒,身子僵硬,又 没有力气,被袁应轩带的伤口有些发麻。
"小幽?"没想到佐幽会这样不舍的他离开,袁应轩急忙又跪到他旁边,"哪里疼么?我看看。"
抓着袁应轩的手不放,佐幽皱皱眉头,好吵。果然袁应轩立刻声音小了。
"困了?"袁应轩俯下身,温柔地把佐幽弄乱的刘海拨向一边。
"我听见了,你要说的那件事,你,可以后悔……"既然袁应轩如此了解佐幽,那么佐幽也必然知道袁应轩想对他说的话,说的事,分别是什么。
袁应轩一呆,急忙保证,"我不会后悔的,有你我就足够了。小幽,真的。"佐幽点点头,继续说,"可以后悔,但是,不能反悔。"可以在心里默默的后悔自己曾经因为他而放弃了整个天下,却永远不能反悔他今天的行为,永远不能再有争霸天下的举动。
可以后悔,但是不能反悔,真是霸道啊。就如同不能忍受他的三妻四妾一样。
爱吃醋的别扭小家伙。真是可爱死了。若不是他现在有伤,肯定要把他搂进怀里,好好揉捏一番,融进骨血,才能稍微释放些对他的爱不释手。
"现在,说你要说的那句话吧。"得到了袁应轩的承诺,虽然佐幽知道他想说的那句不长的话是什么,但是还是想让他亲口对自己说。
"等你伤好了再说。"袁应轩总觉得自己被佐幽算计了,所以故意卖个关子。
"不行,你说了我醒来就说的。"嘿,和着他昏迷的时候倒什么都听见了。
得好好惩罚一下,害自己这样担心,这样丢脸。
"不说,等你伤好了再说,不过,我现在可以先付点定金。"袁应轩坏笑着低头,吻上佐幽的红唇,就是这双唇,说着讽刺的话,说着知己的话,说着敌人的话,说着爱人的话。让自己深深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轻轻的吻落在唇上,如同羽毛一般轻柔,袁应轩不敢使劲,如获至宝般浅尝辄止。
"再睡会,一会起来吃饭吃药。嗯?"袁应轩抽身给佐幽盖好貂裘,只是轻轻一吻,袁应轩又想起昨晚给佐幽擦身子时的美艳景色,皮肤光滑如丝绸,白里透着粉红,浑身还散发着微微的香味,不争气地又是一阵热血沸腾。
好在外面是冰天雪地,可以让自己冷静冷静。啊,真是折磨人啊。
袁应轩收拾好自己回来时,佐幽已经又沉沉睡去。
喜欢上一个人,连他的睡颜都会吸引自己的目光流连忘返。很想掐上去,好好蹂
躏一下那张俊美的脸,谁让他总是叫自己提心吊胆。可是袁应轩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爱人的好眠比什么都重要。
"你呀,快点好起来,知道不知道,我一定要好好#¥%*@你!"说着连自己听了都会笑出来的泄愤话,袁应轩斜靠在床边,也沉沉睡去。毕竟他也是病人,多睡一些也无妨不是?
佑冥推门进来,吵醒了袁应轩。
"小幽醒了?"
袁应轩很不喜欢佑冥叫佐幽为小幽。
"恩,还需要注意什么?"不过洛水公子的话还是得听,起码现在得听。
佑冥这回没有诊脉,只远远看了一眼,"我会给他开些强身健体的药,不过,恐怕现在要吃药的是你了。"
"啊?"袁应轩不明白。
"你内伤久未痊愈,反正你吃不吃药都跟我没关系,只是,若是着了风寒可别传染给佐幽。"
这佑冥,说话还真不客气。袁应轩翻翻白眼。看见他就心烦。
"好吧好吧。"送走了瘟神佑冥,袁应轩开始正视自己一直疼痛的胸腹。确实,这些天他的确没有好好关注一下自己的内伤。佑冥的话虽然难听,却也都是为了自己好。当时用佐幽的死来吓唬自己也是为了能让自己把淤积错位的污血吐出来,之前佐幽生死未卜,自己顾不得自己。现在突然放松下来,才发现身上没有一处不疼。
尤其是已经跪在床边凑合着睡了两夜了,膝盖尤其难受。
佐幽被一阵药香搅醒,直觉告诉他,袁应轩的脑袋就在自己的头旁边,似乎是睡着了。
佐幽有些心疼,那高高在上的小侯爷何时这样委屈过,就着床坐在地上就能睡着。一定是顾及不想压到他的伤口,才不上床来睡的。
心中有种感情满满的就快要溢出来了。
躺在床上,内息走了一个小周天,除了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内伤已无大碍。
想要动一动,却发现手还被袁应轩紧紧抓住。细细感应袁应轩的手,很厚实很温暖,掌心还有练枪留下的茧子,只不过养尊处优惯了,有些已经淡化。
佐幽轻轻把手抽出,无意间搭在袁应轩脉门,却发现内息紊乱,虽然内伤不严重肺腑却有些寒症。而满屋的药香似乎也和自己在昏迷中,被灌进肚中的味道不太一样。难道是给这家伙吃的?
是为了照顾自己受了风寒么?
轻轻拍拍袁应轩,虽然有些不舍,但是寒症已经侵及肺腑,非得吃药不可。
"唔?小幽?"袁应轩见佐幽醒了,以为他哪里疼。"哪里不舒服么?"
佐幽摇摇头,"去吃药,吃完药,上来睡。"佐幽拍拍身旁还很大的空间。
"啊?"袁应轩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听出他的疑惑,佐幽轻轻笑了一声。但是觉得有些不合适,又用咳嗽掩饰过去了。
"快喝药。"
"啊?哦!"袁应轩这才反应过来,坏笑着咕咚咕咚把药喝了,然后甩了鞋就爬上床,一副急色模样。
"啊,好舒服。"特意避开佐幽的伤处,紧紧抱着佐幽,蹭来蹭去,真的好舒服。好久没有这样抱着佐幽了。
很安分地没有摸来摸去,袁应轩没一会就因为药中的安眠成分而睡着了。
一室安详。
***
佑冥坐在窗前,一天又过去了。水弄亭已经越过黄河,逼近长安。以他的个性,既然知道袁应轩已经是强弩之末,不来乘胜追击实在可疑,还有,那尾从佐幽身体中拔出的箭也很奇特。是经过了特殊处理过的。
"想什么?"邓潇寒进来,屋中并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佑冥总是喜欢开着窗户,坐在那里发呆。
邓潇寒怕他着凉,顺手关上窗户,将他搂进怀里。
"想怎么整你。"佑冥嗤嗤笑着。最近整他真是越来越顺手。
"恩,我们好好合计合计。"真是少有的笨蛋啊,被人算计,还帮着人家想办法。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先是每天五更起来给你烧水洗脸,要不温不冷,布巾要沾湿再拧干,盖在脸上的时候要轻柔,不能吓到你,手法要温柔,不能弄疼你。"邓潇寒如数家珍,这每一条都是个教训啊,不是水热了就是水冷了,不是布太硬就是太湿,要不就是又一次盖在他脸上时把他吓醒了,反正经常惹得佑冥不高兴,然后就被他踢下床。
"接着是伺候你穿衣,手还不能碰到你。"邓潇寒很无奈地说。佑冥倒是听得高兴,"背"着邓潇寒这个大肉瘤把手伸到桌子上拿了块小点心。
"还有呢?"
"早膳,要把蛋青去掉,粥要十种以上的米来熬制,馒头要小白菜虾米的,不能放太多盐,也不能太淡。"
"嗯,然后。"佑冥嘴里塞满了好吃的,嘟嘟囔囔地挥舞着小拳头,叫他继续。
"然后要帮佐幽煎药,哦,现在还有袁小子。"帮佐幽煎药倒没什么,毕竟他是自己"小姨子",讨好讨好是应该的,可是袁应轩算哪根葱?= =
"然后还要用轻功带你上房,听墙根。"说道这个,邓潇寒最是无奈,他习武多年,现在竟然干起这种事。
"怎么?你不服?"佑冥一瞪眼,邓潇寒的怨念立刻收敛,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没有没有,挺好挺好,一定要防范袁应轩那色狼趁机吃佐幽豆腐。"这句话邓潇寒说的最顺溜,因为佑冥成天都用这个理由让他带他去听墙根。
"嗯,还有呢?"佑冥又吃了一块酥皮饼。
"这个不要吃太多,一会该吃饭了。"邓潇寒难得振夫纲,怎样折腾自己都无所谓,但是一干系到佑冥自己的身体,邓潇寒绝不妥协。所以佑冥也会很乖地听他话。
不想审问邓潇寒了,留着晚上再说,现在要办正经事,"阮玉他们找到了么?"
"还没有,不过有人看见两个白衣人被水冲到下游了,应该是白皛和阮玉。我已经派人去寻访了。"
"嗯,步三那小子很着急啊,哈哈。"最近佑冥除了整整袁应轩,奴役奴役邓潇寒,最爱干的事就是折腾步三了。
"呵呵,小心点,别逗急了,神机侯府出来的也不好惹,都是狠戾的角色。"不过邓潇寒倒不真的担心,毕竟这是在佑冥地盘上,他们主子又在受佑冥照顾,神机侯府的人最厉害的就算是见机行事了,所以万万不会干还没过河就拆桥的事。
三日之后,阮玉和白皛被带了回来,两个人都有些瘦,却没有什么太严重的伤,不过他们带回来的两个消息却让人震惊。
袁远放弃守城,大开城门迎水弄亭进宫,而水弄亭也只带了邓雪温一个人。
逼宫?
众人聚在一起,此时的佐幽伤已经好多了,可以坐起来了,袁应轩看天气好偶尔也会抱他出来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还有比这事更然人吃惊的呢!白皛献宝一样地说,他可是江湖百晓生,什么事能逃过他的耳目?
故意使劲瞥了瞥袁应轩。
"你看我做什么?"害袁应轩一阵紧张,这孩子,之前就和自己不对付,现在又有什么噩耗了?
"冯雅你还记得不?死了。"白皛一句话,佐幽和袁应轩都是一震。袁应轩只是觉得冯雅死了,说不定是因为隐日山庄被水弄亭攻破,水弄亭杀鸡儆猴,来刺激自己。而佐幽则是想到了,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女人。
知晓佐幽的想法,袁应轩急忙抱紧他,轻声安慰着,"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白皛耳朵就是好使,没见他把这好耳力用在什么正地儿,"没什么连孩子都生了,不过倒是个丫头,早点嫁出去,倒不算太麻烦。"白皛正在为自己的考虑周全而洋洋自得,完全没在意袁应轩周身的寒冷空气。
阮玉见状急忙拉着白皛撤退,乖乖,话可不能乱说。
"小幽,你听我说……"白皛一走,袁应轩立刻恢复成小媳妇样,完全不顾佑冥和邓潇寒还在场,反正这几天,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自己这样,还是先安抚好自家宝贝要紧。
第六十二回
神机侯府上上下下一片慌乱,冯姑娘因为知道了自己父亲卖国求荣的事实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加上侯爷长期不在府中,身子就更加虚弱。
虽然管家已经尽力调养她的身子,怎奈还是抵不过老天的安排,冯雅难产而死,留下一名女婴。
而前方又传来袁应轩重伤失利的消息,不管是侯爷还是那些武功高强的白衣使者,一个都联系不上。叫人担心。这个年过的真是多灾多难啊。
大雪又断断续续下了几天,年三十这天终于放晴,距离白皛带来那个让袁应轩郁闷,让佑冥暗爽,让邓潇寒看好戏,让佐幽面无表情的消息已经过了三天了。
佑冥一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袁应轩,害得他现在一看见佑冥以及和佑冥有关的药啊,方子啊,他摸过的碗啊,以及他的小仆人温香阮玉啊,心里就发毛。
邓潇寒倒是想看看这回袁应轩怎么办,要是袁应轩连这个都搞的定,那自己和佑冥之间那点误会还算得了什么呢。
之前袁应轩还嘲笑过邓潇寒对佑冥的话言听计从,像个妻奴,现在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唉唉,小幽,你要什么我给你拿,不许下床。"
"唉唉,小幽,快把被子盖好,外面凉。"
"唉唉,小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转过去啊。"
"唉唉,小幽,你理我吧,你不理我我好无聊啊。"
"唉唉,小幽,你真的不生气么?"
"唉……还是在生气吧。"
虽然这几天佐幽面上波澜不惊,不过袁应轩还是心虚地献着殷勤,毕竟是自己错在先,而佐幽又最忌讳这个,虽然他没表示,但自己怎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佐幽没说话,袁应轩就一直絮絮叨,絮絮叨。好生烦人。
佐幽被他弄烦了,举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红烧肉,精准地塞进袁应轩一张一合的嘴中,"吃完饭我们谈一谈,现在,闭嘴。"
果然有效,袁应轩听了这话,安分了些,佐幽既然要谈,就肯定是不生气了,还是自家宝贝善解人意,不像那荀佑冥,到现在了还不和邓潇寒和好,老来搅和他俩。
安安静静吃完饭,袁应轩自发自觉地把桌子收拾好,安安静静坐在佐幽对面。
"小幽,你若是不喜欢那孩子,我可以把她送走,不会扰了你。"袁应轩先声夺人,表明态度。
佐幽却听后一皱眉头,良久才幽幽地轻声说了句,"我在你眼里就那般容不得人么?"
"……"袁应轩显然没听懂。
佐幽接着拉起袁应轩的手,"她已经没了娘,我不会再夺去她的父亲,所以……"
"不不,我不要离开你,你哪里也不能去。"袁应轩顿时慌了手脚。
佐幽失笑,"我没说要走啊,你在想什么?"说着,还戳戳他的脑袋,"还是说,你心里就认定我会走,在这里欲擒故纵?"
"没有没有!"袁应轩急忙摇头否认,"不走最好,可是……"
"你忘了,我也是我父亲的孩子?"一句话,袁应轩顿时知道了佐幽为何这样大度,他现在和离追当时的情形不是一模一样?突然万分庆幸自己有两个这样的"岳父"。
"那,那我也效仿父亲大人,给她起名字叫袁佐璃?"还很好听呢。
"难听死了!"这时候佑冥突然从窗户蹦进来,扑到佐幽身边,"喂,小幽,你就这么轻易原谅他了?"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祸害!袁应轩恨得牙痒痒。
"当然不!"看吧,自家乖巧的佐幽都被他带坏了。听到这话袁应轩立刻垮了脸。
"小幽……"好绝望啊。
"名字由我来起,就原谅你。"
"啊?"这下原本得意的很的佑冥也和袁应轩一样吃惊地张大了嘴。
"哈哈,好好!"横了一眼佑冥,哼,捣乱没成功吧,我家佐幽还是向着我的。
切!佑冥别过头,说不定叫什么袁是猪,袁是狗呢。
袁褆珠= =||写起来是很好看啦,可是这念起来也太……有点后悔。
"就叫做袁碧洗吧。"
"碧洗?好名字,好名字!"袁应轩立刻会意。
碧空如洗,期冀着他们的将来,一路都是晴天。
反手握紧佐幽的手,你的愿望,我一定替你达成。一定不负你。
看到两人如此幸福,佑冥又悄悄从窗户爬了出去,临走还关好了窗户,这两个还都是病号呢。
抬头看看天空,确实湛蓝的可以,这样的天,在冬季真是很少见啊,碧空如洗,呵呵。
收回目光,毫不意外地看见邓潇寒等在远处,关切地看着自己。
不是不能原谅,而是有了芥蒂,是怎样都无法消除的吧。
之前赌了一口气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想让邓潇寒爱上自己,然后让后世的他后悔一辈子,一辈子都带着负罪感活下去。
而他也如愿了,不仅那个人在后悔,连带着邓潇寒都在向他忏悔。那两个月的深情呼唤,当自己终于决定惩罚结束,魂兮归来时,那人的惊喜,兴奋地掉下的男儿泪,自己确实动容。
只是随后那人一直对自己唯命是从,生怕自己不要他,像只可怜的哈巴狗,让自己也有些难过。确实,让他自责,让他懊悔,让他低声下气地恳求自己原谅,确实是他之前的目的。可是这样做的佑冥却怎么也找不回相爱的感觉。
他这样培养出来的,已经不是相扶相持的爱人,而是只听话的狗,护主的奴隶,两人建立在赎罪之上的感情,已经不是爱情了。
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甚至因为他不想再开始另一段感情,而两人在一起,也无非是互相伤害。
如果自己不提,邓潇寒也会记挂一辈子,忏悔一辈子。这样的照顾,这样的关怀真的是出于爱么?
不仅这道鸿沟自己跨不过去,连邓潇寒都站在对岸举步不前。这件事,自己还是做错了吧,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他们的爱,已经变质了。没有人会期待一个人像奴隶一样卑微着爱着另一个人。这样的爱只让人窝火,让人郁闷。
很想说就让这一页翻过去吧,可是如果邓潇寒心中一点芥蒂都没有,自己又会不甘心。说到头,都是自己的不对。
佑冥深深看着邓潇寒,然后扯了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转身离开。
邓潇寒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追上去。
像两只小兽腻咕在一起的袁应轩和佐幽在床上闹着笑着,有时和佐幽说些不正经的话,让佐幽脸红之后,袁应轩还会开怀大笑,笑着笑着牵动了肺部的伤,还咳嗽起来。这个时候佐幽就会冷冷地说句活该,然后爬过去给他揉着胸口。
这个时候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袁应轩就会拉住佐幽的手,"小幽,我这里也疼,你给我揉揉。"就带着佐幽的手,来到下面某个兴奋的部位。
佐幽吓了一跳,挥开他,嗔道,"大白天的。"袁应轩果然收敛。自家宝贝说了,大白天的,也就是晚上可以咯?哈哈哈哈哈。
知道袁应轩的鬼心眼,不过佐幽没有理他,袁应轩高兴地使劲亲了亲他。转移了话题。
"这佑冥怎么还不和邓潇寒和好?"再不和好,自己岂不是要被他整死?前天得知自己之所以欲火焚身,都是因为佑冥给他下了纸醉金迷,虽然知道了佐幽就是陪自己过一辈子的那个人,不过这种方法也太恶劣点了吧。
"怕是两个人心里都有节吧。"佐幽也深深为佑冥担心。
"那你去说说他,你的话他肯定听。"袁应轩心里打着小算盘,赶紧说好了他俩,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你肯让我去?"这几天,袁应轩都死死霸着他,生人勿近。
这回又轮到袁应轩说不出话来了,他家佐幽竟然怕自己吃醋,主动不接近佑冥!真是太太太太可爱了!
"小幽……"所以他决定,奖励他,他要说那句话了,那句可以把佐幽拴在身边一辈子的话,"我爱你……"本来想留到晚上做喜欢做的事的时候再说,不过看在他这么可爱的份上,自己也不藏着掖着了。
"嗯……我去看看佑冥。"没想到袁应轩突然说起这事,佐幽十分没面子地落跑了。
被一个人扔在床上的袁应轩看他这样,真是哭笑不得,又想起刚此自己的傻样,也不争气地脸红了。
两个笨蛋。
***
"佑冥。把心放宽,我知道你回来是放心不下我,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你就再找一个好的吧。"佐幽在佑冥对面坐了半晌,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小幽?"佐幽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邓潇寒就在外面,佑冥没有武功当然察觉不到。
"你已经不爱他了,不是么?"
佑冥痛苦地点点头,"我本以为他忏悔他赎罪我会高兴,最终有一天我会被他打动原谅他,可是我发现,我要的并不是这些,我已经不生气了,难道就是因为我已经不爱他了?"
"他现在像只小狗一样围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那不是爱,佐幽,我好痛苦!"面对童年的玩伴,佑冥毫无隐瞒。
佐幽搂住佑冥,知道邓潇寒已经冲进来,在耳边对佑冥说了句,"你们两个把话说清楚,好好解决,我在外面。"
邓潇寒很生气,待佐幽走了出去,一把拉起佑冥扔在床上。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凌虐他的时候。
在看到邓潇寒哪邪魅的笑容之后,佑冥有些害怕了。
"你……"
"你竟然说我像狗?"
"我……"佑冥脑袋被磕在了床棱上,"疼……"咬着牙吐出一个字。
"疼?有我心里疼么?看见你冰冷的躺在那里,给我看那些你想让我看的画面,说那么绝情的话,我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么?"
"我心疼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才想办法让你现在开心,你竟然说我像狗一样围着你,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邓潇寒说着拨开佑冥的衣服。
"不要……"佑冥左右摇晃着身体,绝望地看着身上的邓潇寒,不要,他不要。
"我恨你,我恨你,你下去!"佑冥扑腾着小腿,却被邓潇寒一把收入怀中。
"说你爱我!"邓潇寒停下来,红着眼睛瞪着他。佑冥却哭出来,"我……"
"说!"邓潇寒又开始动作,威胁着佑冥。
好矛盾,他们又回到了从前,可这又是自己期待的么?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佑冥摇着头,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地流了出来。
邓潇寒突然俯下身,亲吻掉那些淘气的泪珠。
"好了,别哭了,你还爱我所以才这样矛盾痛苦,对不对?你想要整我,想要奴役我,我都没有意见,只是不要再轻易说离开我不爱我的话了,可以么?我之所以听你的话,不是因为我觉得欠了你,我只是想让你今后都快快乐乐的。可是看到你最近都闷闷不乐,我才知道我错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么?"
佑冥泪眼朦胧地看着邓潇寒又变了一副面孔,听着他诱惑自己的话,真的可以再相信么?
见他像个受惊的小动物,红着眼睛怯怯地盯着自己,眼中充满不信任,邓潇寒把他抱起来捉在腿上,"你若不信,就用一辈子来考察我吧,等到你死了或者是我死了的那天,你就能得出结论了。"
什么嘛,这样就想骗他一辈子跟在他身边?真是好笑。
佑冥气鼓鼓地整理好衣服,突然使力踩了一脚邓潇寒,趁他吃痛,跳下他的腿,推门出去了。
第六十三回
佑冥来到门口,看见佐幽果然站在那里,只不过身上多了一件貂裘,冲自己微笑,佑冥就瞪了一眼他旁边的袁应轩,你们竟然合起来算计我,给我等着!
"哟哟,堂堂洛水公子竟然害羞了,难得难得,比刚才那未果的霸王硬上弓还要惊心动魄啊。"袁应轩在一旁不知死活地说着风凉话,果然又换来一记佑冥的飞刀眼。
邓潇寒这个时候也追了出来,看了一眼不怀好意的袁应轩,急忙跑过去安抚气炸了毛的佑冥。
"唉唉,你们两个就知道瞪我,记得今天可是年三十啊,一会一起吃饭呢。有什么问题赶紧解决。"袁应轩在这可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以连包饺子这种事都得他和佐幽亲自动手。
"走走,我们去包饺子嘿嘿嘿,小幽喜欢萝卜馅的。"这可是袁应轩最重大的发现。因为看不见,所以佐幽和他吃饭都是拣离他近的菜吃,不过有一次他们两个路过顺天府,那里的饺子最出名,所以吃惯了山珍美味的二人就点了几种口味的饺子吃吃,袁应轩就发现自己夹给佐幽离他最远的萝卜馅的饺子,佐幽吃着最高兴,真是少见。
"恩,因为爹爹不喜欢这个味的,而美人爹爹总是包来气他,往往最后都是给我吃,所以就喜欢上了。"
原来是这样,可是……可是……佐幽不会连因为喜欢自己也是习惯使然吧……啊啊,他不要!虽然他之前强行要了佐幽确实有这个想法,得不到心也要得到身体,可是,可是现在不同了嘛,他可不要八十多岁的时候问同样老态龙钟的佐幽到底喜欢他什么的时候,佐幽说只是习惯了。
想到这里,袁应轩又扑过去蹭啊蹭,"小幽,小幽……"
"干嘛?"饶是佐幽这么明察秋毫,也拐不了那么大个弯,想到袁应轩此时为什么突然腻过来。
"我们今天不吃饺子了好不好?"想起饺子就来气。袁应轩气哼哼地咬咬佐幽肩膀上的配饰。
"为什么?"佐幽转过身来,仰头"望"着袁应轩。神情中尽是关切。惹得袁应轩又想吻上去。
"就是……就是……哎呀就是……"袁应轩指天画地地没有想出借口,怀里的佐幽则静静地听着。
"唉……小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袁应轩认命了终于问出口,还有些紧张。
佐幽听了他的话,顿了有那么半刻,随即笑了出来。"袁,你好笨。"
"饺子可以随便吃,人可不能随便爱,这点佐幽还是明白的。"原来闹了半天,袁应轩在担心这些个。
佐幽用的是爱这个字,袁应轩可没听漏,顿时又恢复了元气。
"现在可以包饺子了么?好冷。"佐幽挣挣袁应轩,让他快放开他两人好进屋暖和暖和。
"可以可以,要包好多好多萝卜的!嘿嘿嘿嘿。"袁应轩急忙拉着佐幽进屋,下人们已经剁好了馅,和好了面,就等着他们两个来玩了。
果然,袁应轩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主儿,玩了一会就不想包了,拉着佐幽不知道又跑到哪里腻味去了,就等着开饭。
这边佑冥赌气地在院子里打转转,邓潇寒又好气又好笑地拦住他。
"你到底在气什么?"
"不知道!"佑冥甩开他,继续绕圈圈。
"好好,不要紧,我们有一辈子来搞清楚你到底为什么生气。"邓潇寒又缠上去,这回他不再低声下气,而是强硬地搂住他,对于佑冥来说,受了这么多委屈,突然让他翻身做主人,他当然有些不适应,所以还是自己来主导吧,慢慢来,相信有一天,佑冥一定可以跨过这道沟,真真正正地放下芥蒂,坦然地和自己相爱。
佑冥不甘心地蹬了蹬腿,觉得自己既然放不下他,那还是就着这个台阶先下来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佑冥这个人很乐观,不然也不会被人欺负的那么惨还能活到现在。
所以干脆就由着邓潇寒带他来到前厅,和所有人一起吃着年夜饭。
见佑冥乖顺地被邓潇寒拉着进来,袁应轩仍不改和佑冥斗嘴的毛病。"哎哟,终于和好啦?那以后不用天天欲求不满地给我下药了吧。"
呃,被佐幽的小器扎了。袁应轩可怜巴巴地哭诉着佐幽的暴行。"小幽,你胳膊肘往外拐。"
"唉,错错错,小幽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怎么能算往外拐呢?"佑冥哼了一声,看来今天要换些厉害的药给他吃了。
袁应轩活该,佐幽也没打算管他。倒是一旁嘀咕着悄悄话的白皛和阮玉引发了他的兴趣。
"怎么都是萝卜馅的?"听声音也知道白皛的脸肯定都皱在了一起,委委屈屈的,看来这孩子不喜欢吃。
"左使喜欢,一会我去市集给你买点别的。"阮玉轻声安慰着。
"不要,大过年的,店铺肯定都关门了,凑合着吧。"白皛已经很感动啦,自己明明比阮玉大,却让阮玉处处照顾着。连温香都要笑话了。
不过温香倒是没工夫理他俩,她正跟杨范在那里玩佑冥新交给他们的打手板游戏。奈何杨范武功高强,就算让着温香,温香还是打不到他。急了的小姑奶奶一顿花拳绣腿的就招呼到他身上,不过都是小猫挠痒痒那样不疼不痒,所以杨范也就随着她了。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晚膳刚吃到一半,消失了好几天的步三竟然牵着步四回来了。袁应轩刚要庆幸自己终于有仆人可以使了,就发现步四很不对劲。
步四睁着眼睛却很迷茫,怯怯地站在步三身后半步,看样子要不是步三拉着,他肯定会掉头就跑。这是怎么了?真是给他隐日山庄丢人。
瞪了步三一眼,步三急忙拉着步四给袁应轩跪下。
"主子,求求你让荀右使救救步四吧。"隐日山庄规矩,除了自己主子和天子,不能跪拜别人。所以步三央求袁应轩。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佑冥和阮玉都看出步四不对劲,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失心疯。
"怎么了?"袁应轩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谁敢欺负隐日山庄的弟子?那领子和袖口镶金的太阳花他们都看不到么?况且步四身为红衣使者,也不是任人鱼肉的废物,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
阮玉受左使命,上前为步四诊脉,还没碰到他,就已经吓得他躲在了步三身后。阮玉只得止步不前。回头求助般看了看佑冥。
佑冥从怀中拿出一枚药丸抛给步三,步三也跟了佑冥一两天,十分信任他,便不疑有他地喂步四吃了。步四只认识步三,所以乖乖地吞了药。不一会药效就上来了,步四有些昏昏欲睡,所以任由着阮玉诊脉。
"内功没有了,手脚都被断过,又接上了。体温过高,怕是还有伤口没有愈合。"
"这些我都知道,他的疯病可以治好么?"
"怎么会弄成这样?"袁应轩终于发话。
"是邓雪温!"
***
那日步四受了命令和阮玉他们一起抵抗水弄亭的队伍,水弄亭攻势凌厉,他们只受了半刻,掩护得袁应轩他们远去,便分散了兵力,四散引开水弄亭。所以阮玉也不知道步四和陆华影的去向。
陆华影和步四带兵逆流而上,追击他们的正是邓雪温。因着陆华影是昔流年的人,邓雪温对他手下留情,只打落进水,而步四则没那么好运气。
被邓雪温废了武功,还喂了药,犒劳给属下了。
用俘虏犒赏部下自古有之,男女不限。所以水弄亭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那药却大有名堂,不仅催情,还蚀人心智。本来受到武功被废的打击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就太过残酷,现在还要在人身下承欢,受着双重折磨,纵使英雄好汉也受不了了。
于是步四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后来水弄亭挥师北上,众人嫌他累赘,把他扔在了冰天雪地任其自生自灭,被循迹而来的步三发现。
步四已经奄奄一息,却下意识地躲避人,不想被人触碰。
步三强行打晕了他,带到旅店洗了个干净,才发现他身上无数的伤痕还有吻痕。顿时怒不可遏。却又放心不下步四,便不再北上报仇。
用了整整两天,才让步四习惯他的存在,不再害怕他,两人才动身回来。
"那药性我可以解,只是,"佑冥转向邓潇寒,"这雪温从成败兴亡到人生如梦,用的尽是我洛神府的秘药,他是如何得到的?昔流年里到底谁是奸细?"佑冥查了一年也没有查到,果然隐藏的够深。
邓潇寒也是疑惑地摇头,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可是他确实不知道雪温究竟怎么得到那些药的,平时也没见他和什么人接触过。
"玉儿,我让你查的事呢?"
"右使,我什么也没有查到,不过倒是有一点我们从一开始就忽略了。昔流年的人说和阮大爷一起被昔流年请去的,还有他的孙子,只是阮大爷从来没有提过这个孩子。"
阮力!前任大总管,也是阮清明的大伯,阮玉他们的大爷爷。当然没人会怀疑到他。
邓潇寒动怒,庄子里藏了个人他竟然不知道,"范儿!"
杨范立刻回报,"属下不知。"
"现在只能猜测雪温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洛神府各个秘药的用处,用阮大爷的孙子威胁阮大爷为他提供秘药。而阮大爷又从来没被我们怀疑过,所以才走到这步。"
"雪温这次做的太过了。"不仅败了昔流年的名声,还触怒了洛神府和隐日山庄,真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了。邓潇寒暗道自己太宠着他,导致他现在这般任意妄为。
袁应轩笑得阴狠,就知道他动怒不轻。
"看来我们都要好好清理清理门户了。玉儿,你回去和老头子说,让他自己看着办。"老头子是洛水老人,佑冥总是这样没大没小地叫他,而那老东西倒也不在意,十分豪爽地叫他小家伙。
"还是算了,"阮玉刚要领命而去,佑冥就改了主意,"且看看他还问阮力要什么,你敲山震虎一下,让阮力配合我们,给他写假药,我不相信他拿我做完实验又拿步四做实验,就没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是。"
趁步四还没有行,佑冥把人生如梦的解药喂给他,又给他吃了些治疗外伤的药。"药性好解,外伤也好治,只是他这心病,还要看你了。"拍拍步三的肩膀,佑冥也无可奈何。
"我知道……"步三抱起步四,向屋内走去。
第六十四回
敲敲门,袁应轩第一次进自己属下房间,显然吓坏了步三。
"主子,您这是……"
"吃饭吧。"比起白挺这些人,步三和步四是从小和自己长大的,武功练到这种境界十分不容易,所以袁应轩也十分心疼步四变成这样。
听到这话,步三突然噗咚一下跪倒在地,"主子,步四变成这样,还请主子不要责罚。"袁应轩一向赏罚分明,所以步三才如此害怕。
"罚还是要罚的,不过是罚你。"袁应轩沉了脸,"罚你一遍跟着我一边照顾他,随我北上回京,在路上,就要把步四心结打开,不得有误。至于步四,忠心护主,我赏他穿白衣,比你高一级,以后你一切都要听他的。"
步三大喜过望,连忙磕了几个头。跪谢了袁应轩,步三跑到步四身边,看见他已经醒了,直直望着房顶,便扶他起来。
"你都听到了?本来我想让主子放了我们,我带你远走高飞,没想到他还提了你的位置,不过这样也好,京城药多,也好让你调养身子。"
步四依旧没有反应。
"小四,你别这样,还有我呢,以后我就是你的左膀右臂,没有人再欺负你了。"
"小四,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看星星,你问我长大以后有什么理想么,我的理想就是保护你,可是你的武功越来越好,怎么也不需要我的保护,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我会永远保护你的,我发誓。"
"嗯……"说起小时候,步四终于有了些反应。
***
"小幽。"袁应轩看完步四回来,外面已经有淘气的小孩子放起鞭炮来,轰隆隆的好不热闹。
佐幽正在打坐调息,袁应轩靠过去,佐幽调息完毕,很自然地向后靠在他怀里。
"呀,小幽的投怀送抱,怕是有目的的吧。"袁应轩假意要推开佐幽,实则是搂得更紧。
"把离魂还给我。"面对袁应轩的颠倒是非,佐幽语气不变。
"不行,要不是怕你被人暗算,我连非常小器都要一并收起来呢,你内伤未愈,强行使用离魂会加重伤情的。"
"我的内伤已经好了,把离魂还给我。"那日不知怎地就听了袁应轩的话,把离魂拿出来给他看,结果就被他骗去没收了。
"行不行得由我说了算,你身体好没好我要亲自检查。"说着,袁应轩就带着佐幽倒在床上。
"下次一定要和你一起洗澡,看你用什么那么香。"这句话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只因为佐幽闻起来真的很香。抱着他倒在床上的一刻,真的很不想动,实在太幸福了。
可惜这只是暂时现象,再坚忍的狼也有慵懒的时候嘛,不过美食当前,还是饱口福重要,尤其是这只狼还是只色狼的情况下,佐幽就更加跑不了了。
闻闻佐幽的气味,很舒服,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双唇,攫取他口中的蜜液,良久到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才放开,然后袁应轩又细细吻上佐幽的眉角,额头,鼻子,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佐幽舒服了,会轻轻地"嗯"一声,这对袁应轩是莫大的鼓励,一只手拿起佐幽的手,放在嘴边,另一只手轻轻拨开佐幽的白衣。
胸口是触目惊心的伤痕,腰侧也是。都是因为自己而造成的。一想到这些,袁应轩就停住了动作,除了心疼还是满满的心疼。
佐幽武功也算天下数一数二,能伤得了他的人寥寥无几,却总是因为自己而受伤。本应该保护他的自己,却总是连累他,实在该死。
佐幽见袁应轩挺主动作,便知他想到了什么,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自责。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顺应自己的想法,不想他受伤,不想他死。所以他才会在武林大会救他,才会在汨罗江阵前救他,他只是想救他,并不是想让他自责。
双手环上袁应轩的脖颈,无声地邀请他继续。
佐幽这么热情,着实让袁应轩吃惊,有了他的鼓励,袁应轩便低头吻上那新长出的细嫩皮肤。
感觉很奇怪,佐幽有些闪躲,袁应轩则思量着赶紧回隐日山庄再拿些九转生肌膏来,不然每次看到他的伤痕,他就想起那日的惊心动魄,虽然的确不该忘记,但是每次在这种关头想起,也让人很郁闷啊。
温柔地翻云覆雨,折腾了几次之后,两个病号终于精疲力尽地睡了。明天,将是个好天气吧。
大年初一,佐幽被鸟鸣吵醒,想是骤雪初停,鸟儿们都饿得不行,出来争抢食物吧。
佐幽醒了,感觉到自己在袁应轩怀中,而袁应轩还没有醒,便想悄悄下床,去摸他的离魂。可惜刚一动,就发现袁应轩的某个部位还和自己连在一起。微微一动,连接的部位就传来阵阵酥麻。惹得佐幽一阵轻颤。
袁应轩也被他惊的醒来。察觉到袁应轩醒来,佐幽有些脸热,双手抵住袁应轩的胸膛,一时动作僵在那里。
袁应轩抬眼看见的就是这幅香艳的景色。顿时按捺不住,又轻轻顶了一下佐幽。"小幽,我还要!"
这句话说的强势之极,佐幽却只轻轻嗯了一声,默许了他。
***
快到中午,两人才出来,意外的是邓潇寒他们竟然也刚刚起床,哦哦,很可疑哦。袁应轩贼贼地盯着佑冥看。
佐幽一向不管,因为把佑冥惹急了佑冥自然会收拾他,佐幽也乐得看袁应轩吃瘪。
果然佑冥被袁应轩盯毛了,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不由分说地抛向袁应轩。
袁应轩袖子一挥,就驱散了它们。
佑冥却嘿嘿一乐,"我扔的是佐幽最讨厌的味道,你沾了一衣服,十天半个月都下不去,换衣服也没用,哈哈哈哈哈。"佑冥话直说了一半,想也知道袁应轩这十天半个月的都接近不了佐幽了,才"新婚"这也太折磨他了吧。
袁应轩立刻垮了脸,"佑冥小祖宗,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快给我解药。"
佑冥假装没听到,径自走进大厅吃饭。佐幽笑了一会,拉起袁应轩的手,边走边笑,"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最讨厌的味道?"
呃,又被佑冥耍了。气死了气死了。
吃饭间,邓潇寒提出要进京一趟,毕竟那个逼宫的人是他弟弟,他想劝服他。
这也正合了袁应轩和步三的意,袁应轩毕竟还有个拖油瓶在,而步三也觉得还是回到京师对步四会好一点。
生怕水弄亭近期就要逼宫,所以他们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
虽然袁佐二人的伤还没有好,不过袁应轩自有办法。
趁步四吃了药睡着的功夫,袁应轩命步三把白挺停放在附近的神机侯府那辆巨大奢华的马车驾来。
这下好了吧,大马车上布置豪华,可以容纳十人左右,装下他们八个绰绰有余,还能多放几个火盆,四对个安一角,谁也不妨碍谁。
傍晚,邓潇寒给佑冥披上他俩在贺兰山买的山猫皮,手拉手出去逛集市。袁应轩也拉着步三一早就跑没影了,留下杨范和温香伺候着佐幽,佐幽在步四房间里和他说着话。
本来就不抗拒这温柔如水的闭目左使,更知道侯爷性情大变,变得体贴下属也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宁静的人,所以纵使步四再不想说话,也还是会乖乖听着佐幽难得说这么些个话。
晚上袁应轩回来,佐幽问他做什么去了,袁应轩神秘兮兮地说明天他就知道了。佐幽不理他,睡觉。
第二日,上了那宝马雕车,佐幽就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神秘了,他把那整整一马车都铺满了厚厚暖暖的羊毛,放了很多软垫,又熏了香,放了很多小手炉和大暖炉,弄的比原来更加舒服。
佑冥悄悄捅捅佐幽,"哈哈沾你的光了,不过小幽,这家伙很败家哦,你可得小心他把你开无忧庄赚的钱都败光了。"
哈哈大笑一声,佑冥在袁应轩来抓他之前跳上了车。
"又胡说。我到底哪里欠他了。"袁应轩咬牙切齿地问佐幽。无所不知的佐幽告诉他,"恩,佑冥说的对,与其让你败光,不如先让我把你的家产都赚过来。你给我一千两,我就告诉你他为什么总和你过不去。怎么样?"
啊啊,荀佑冥,我和你不共戴天!
一路向北,几个人过得还算滋润,反正有袁应轩和邓潇寒两个冤大头在,一路吃的都是最好的。只用了三天便来到长安城外。
城外一百里,他们就看见水弄亭的军队在这里安营扎寨,还设了哨卡,估计就是防着他们一行人经过呢。
袁应轩这车太招眼,好在已经近了长安,到处都有袁应轩的手下,袁应轩叫影卫送了温香点名要的易容用品过来,有了这小姑奶奶,他们还怕过不去么?
温香巧手,给佑冥易了个散财童子模样,可爱俊美。邓潇寒则是个奇丑无比的老头子,可见温香有多么不喜欢他。
步四是个面带病容的小丫鬟,被步三搀扶着,袁应轩则点名让她给自己易了个脑满肠肥的奸商形象,还揣了个软垫子在衣服下面。肥胖的袁应轩满脸口水湿哒哒地看着佐幽这个漂亮媳妇,被佐幽用小器射的连连后退。
就这样,一行人顺利通过检查,进了城。
城内果然没有任何要打仗的氛围,百姓都以为水弄亭此次进宫,是因为打败了袁应轩,回宫领赏,在他进宫的路上还夹道欢迎来的。水弄亭更是除了雪温,一个人也没带。不过如果他真的想要杀袁远,一个人就够了。天下间,还有谁能够阻挡水弄亭这个人呢?
路边红灯高挂,一派节日的喜庆气氛,城东的庙会吸引了大批的百姓前往凑热闹,所以路上行人很少。
一派祥和下,掩藏着惊天动地改朝换代的大阴谋,而可怜的百姓却还一无所知。
"也许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吧。"
辅他们一进城,阮玉就知道了,尾随而来和他们相会,得到消息,水弄亭进宫十余天,因为各种原因未能见到袁远,而现在,他要和袁远见面了,若是水弄亭真想弑君夺位,那现在,正是好机会。
于是众人决定,步三带着步四温香她们回无忧庄,那里虽然萧索,却也最安全。佑冥佐幽邓潇寒袁应轩四人秘密进宫,阻止水弄亭,如果阻止不了,也要见证一下历史。
第六十五回
宫中气氛却很紧张,显然袁远还是信不过水弄亭。众多的大内高手都聚集在皇庭周围,但他们又岂是水弄亭的对手?
造成这种局面的到底是水弄亭还是袁远?或许两个人都有责任吧,这几年袁应轩冷眼旁观,他知道自己的表哥每当七夕中秋除夕夜,就会一个人来到之前身为皇子所居住的地方,一个人悲悲凉凉地站着,那表情,分明就是相思,而在想谁,袁应轩之前不知道,后来时间长了,便会听见袁远念着水水,水水,这个名字。
记得有一天,听说水弄亭突袭金兵大营,被奸细出卖,受了重伤,得到消息的袁远差点疯了,想要奔去边疆,被他母妃以死相逼,才硬是给留在了宫里,袁远每天跟掉了魂一样,后来念在水弄亭屡立战功,先皇特意派了御医前往诊治。御医回来对袁远说水弄亭的命是保住了只是绝美的脸上留下道重重的疤痕,狰狞的很。
袁远就不惜冒着圣怒偷了九转生肌膏,派人快马加鞭给水弄亭送去。如果这都不算爱。
所以袁应轩很不解为什么袁远会和水弄亭走到这步。以水弄亭的性格,他想要的东西,没理由得不到。更何况两人是相爱的。一个是万人之上,一个是兵权在握,和他们这些人又大有不同,还有什么可以阻止两人在一起?
子嗣?天晓得袁远在水弄亭罢官而去之后,就真没有宠幸过后宫。
权臣?有了水弄亭,暗杀谁不一样,谁反对就暗杀谁,袁应轩不相信袁远弑君篡位都敢做了,会没这点魄力。
袁应轩后来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原因了,袁远不相信水弄亭。他不相信水弄亭真的爱他,他怕,怕水弄亭借他的手杀了他的肱骨大臣,然后谋朝篡位。
所以现在,赌气的水弄亭就真的杀了雷门,屠了神仙居,除了袁应轩,收买了陶静之,来逼宫了。
众人冲到御花园观景亭时,正赶上袁远怒斥水弄亭。
出了袁应轩,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真龙天子。
只有三分像袁应轩。袁应轩眉眼带笑,虽说一般都是算计人的奸笑,但起码会让五官显得柔和,不那么锋利。而此时怒极的袁远五官像是刀刻,眼窝很深,鼻梁□,比之邓潇寒,更加有威仪,更加让人不寒而栗,不敢正视。
"当年你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会帮我守着江山,现在就是你这几年来的成果么?带着从没在皇家编排入册的人,来逼宫,来夺位,你终究还是背叛了我。还好我当年没有信任你。"
听到这般绝情的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仿佛他袁远当年一点错都没有,仿佛他当年早已料到了今天,才会负他,才会不屑于他,才会如此羞辱他。
听到这些,水弄亭反而笑了绝望中带着凄凉,气愤中带着疯狂。
"走到这一步,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痴痴望向那个他喜欢了二十八年,心心念念了二十八年的人,水弄亭举手,重重砸向自己的胸口。
"如果我想要夺你江山,可以当即杀了你,即使有千军万马也挡不住我。到头来,你还是不信我。"
一步一步慢慢逼近袁远,悲伤的气场远远大于杀气,以至于所有人都被水弄亭散发的那巨大的悲伤而却步,连袁远一时也不知道该做如何动作。
这不是一个浑身杀戮,满手鲜血的人,该有的感觉。
他疯了。
是的,早在水弄亭十三岁远赴边疆开始杀戮生活的时候,就已经疯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前十三年除了习武,就是锦衣玉食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被迫肩负起那么沉重的负担,在风餐露宿中还要时时刻刻防范手下的背叛,敌人的偷袭,怎能不疯?
到底是谁造成的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袁远?水弄亭?水将军?亦或是先皇?也许错的只是老天。
所以水弄亭认命了,他慢慢学会狠心,学会杀一儆百,学会让人闻风丧胆。甚至学会栽赃嫁祸,弑君夺位。为的只是让心爱的人能过上想过的日子。
虽然他从没有后悔帮过袁远,但每次梦回,袁远那晚决绝的表情,冰冷的话语,他都会悲哀的想着,若是之前他战死在沙场,或者没有那么爱袁远,那么今日,他们的结局是不是可以改变?是不是就可以像先皇和父亲那样君臣和谐,相互敬重?
可是他没死,也爱了,究竟该如何收场?
"哪怕一点点,哪怕有一点点相信我,去费心查一查当年的事,都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水弄亭喃喃自语,眼神无光。他抬眼,悲戚地望着袁远,焦点却不在他身上,仿佛透过他,望着二十年前那叫着自己水水的小男孩,那个答应等着娶他的阿远。
"我杀了那么多人,背叛了那么多人,"水弄亭回头看了一眼佑冥佐幽,"踩着他们的尸体和信任,走到这一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想要的东西,不用靠假意的趋炎附势,甚至出卖身体来得到,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权力金钱,可是你到了现在还是不明白。"
他没有仗着定邦大将军兵临天下来威胁袁远和自己在一起,而是放弃功名利禄,从一个小小的江湖混子,一步一步从头开始,收买人心,笼络手下,建立听水阁,攘外安内,才爬到现在能和袁远面对面交谈的地步,却终究改变不了结局。
"水弄亭,快杀了他。"邓雪温大叫,让水弄亭本就肮脏的双手再沾一个人的鲜血对他来说一点差也没有,而对自己来说,却可以把弑君的罪名扣给他。
水弄亭本来还有话说,听了雪温的话,顿了一顿。佑冥登时感到不好,若是雪温有了纸醉金迷,那么控制水弄亭可算易如反掌。
水弄亭最后望了望心爱的人那样已经略带沧桑的俊脸。到最后,他练摸都不敢摸一下。
缓慢地转过身,想多看袁远几刻,只可惜,转身再慢也终究会有再也看不见的那一刻。
面对雪温,背对着袁远,水弄亭终于摆脱那身悲戚,挺直了胸膛,恢复成那为万军万民所敬仰的神话般的人物。威仪天下。
自信地笑笑,"雪温,杀了他,你就是王,"水弄亭一顿,"但是,杀他之前,你要先杀了我。"
众人包括袁远皆是一惊,水弄亭竟然临阵倒戈,那么他做这些的目的到底为何?
水水……
被水弄亭出卖,邓雪温恼羞成怒。"既然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造反,为何还要生那么多事端?"
"为了保他的天下啊,我杀的那些人,除掉的那些人,哪个不是觊觎他的江山?该杀的都杀了,该除掉的都除掉了,"水弄亭又有意无意地看向袁应轩和邓潇寒,"现在,还剩最后一个有威胁的了。"
水弄亭歪头向雪温笑得灿烂。
从雷门到神仙居,从神机侯府到昔流年,从陶静之到完颜亮。个个都心怀不轨。杀了雷惊季子佳,罢了袁应轩邓潇寒,收买了陶静之,砍了完颜亮。现在只剩一个邓雪温了。
我说过,会帮你夺取帝位,就能做到,我还说过会帮你保住江山,也一定会做到。不管你爱不爱我,信不信我,要不要我……
水弄亭突然起身向邓雪温攻去,邓潇寒也一跃加入战局,虽然邓雪温有千般不是,毕竟也是他弟弟,他不能见死不救。不过他倒也不是一味帮助邓雪温,而是两边都拆着招,想要二人就此罢手。
三人纠缠在一起,袁应轩望向袁远,袁远目光悠远,不知思绪飘向何方,此时杀他,一定一击中的,可是身边佐幽真真香气飘来,稳定了他的情绪,此生此世,有佐幽一人足矣,何必再去争那些他本就不想要的东西,最终像袁远一样孤单一辈子。
思及此,袁应轩收回了目光,刚好看见水弄亭阴狠地在看着自己,而佐幽已经悄悄摸出小器,戒备着水弄亭。见他已经真正放下,水弄亭冷笑一声,又继续认真对付邓氏兄弟。
而袁应轩伸手去拉佐幽的手,发现他已经满手是汗。是自己让他担心了。
"小幽……"心疼地抱过佐幽,说不出话来。
这边水弄亭空手对付着邓潇寒的冷月无双和邓雪温的白玉无瑕,却还是游刃有余,嘴角也渐渐浮出微笑,"邓潇寒,我不杀你是看在佑冥的面子上,你就此罢手吧,邓雪温我今天非杀不可。"
邓潇寒定定心神,虽说邓雪温罪大恶极,不过关于昔流年和洛神府,他们还有事没有弄清楚,况且雪温是昔流年的人,犯了天大的事,也要由昔流年亲自处置,不能落于旁人之手。所以说什么也要留雪温一条命。
而被水弄亭出卖,落得里外不是人的邓雪温招式凌厉,也非要置水弄亭于死地。
三人在阵中乱飞,佐幽则细细听着邓雪温的破绽,执起小器,想要偷袭他,因为这个人曾经给佑冥下过毒,所以必须除掉。
突然邓雪温瞅准时机,从怀中摸出一枚暗器,打向袁远,水弄亭防范不急,用力一击邓雪温,借力飞回去,想要阻挡暗器,暗器却先被佐幽的非常小器扫落在地。一场虚惊,而邓雪温受了水弄亭一掌,也吐了口血,落在邓潇寒怀里。
看着受伤的邓雪温,水弄亭缓步走来,脸上依旧带着他招牌的癫狂笑容,几分高傲,几分蔑视,几分轻浮。
一步一步,像死神一样逼近邓雪温。
邓雪温此时才感到害怕,使劲向邓潇寒怀中缩,可他已经不是孩子,这种方法如何藏得住满心罪恶的他?
还有三步,两步,一步……
水弄亭就这样悄无声息,毫无预兆地跪倒在众人面前,若不是凭着最后的一点骨气,此时已经瘫软在地了。
众人已经,细细看去,水弄亭面色发黑,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邓雪温却突然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白衣,阴狠地低头看着水弄亭。
"不是所有的毒药,都有色有味,你再小心,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水弄亭已经不能动弹,那毒藉由刚才的内力催动,已经深入肺腑骨髓,看来邓雪温预谋已久,就算得到皇位,水弄亭也是必须除掉的人。"只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在一棵树上吊死。"
跨过水弄亭,邓雪温一步一步向袁远走去,亲手杀了袁远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不过这里满院子的乱党,随便嫁祸一个都行,只要杀了他,自己就能当皇帝了。
第六十六回 大结局
一。
二。
三。
四……水弄亭默默在心中数着,却连抬起头的力量都没有,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
就在邓雪温跨过水弄亭后的第五步,已经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水弄亭突然回手挑起一记回马枪,很久没有嗜血的杀人枪,这次头一次刺偏了。
邓雪温不可置信地回头惊恐地看着水弄亭。
而水弄亭最终也没能回头望一眼他心爱的,耗尽心力拼命要保护的那个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出杀人枪,却再没有机会从新刺出去……
"弄亭!"佑冥第一时间冲过来,拍开水弄亭的嘴,喂进一颗成败兴亡的兴。却怎么也不见水弄亭睁开眼睛。
佑冥已经料到这结果。
成败兴亡,一念之间。成可救败,亡可灭兴。四种药并不是相生相克。而水弄亭中的则是洛神府最最毒的毒药,亡。
无药可救。无力回天。
感到水弄亭停止了呼吸,佐幽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眼,那样狂傲那样风华那样无人能够匹敌的男人,怎么会死,怎么会就这么死在这里?不可能。连一向有把握的他都必须靠双眼来确认这样让人不敢相信的事实。
真气逆行,佐幽却怎么也不能从水弄亭身上移开。
一袭水色青衣,遗世独立,孑然一身,手上那杆银色的杀人枪还带着点点猩红,直直指向天际。
那样的人,竟然背对着自己效忠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也怨了一辈子的人,单膝跪地,充满遗憾的走了。脸上还挂着两分坚忍,一分自信,和无尽的不舍。
带血的嘴角,却还是那样狂傲的笑,是嘲笑雪温的愚蠢,还是自己的痴情,亦或是嘲笑现在天子脸上浓浓的恐惧和绝望?
呼吸紊乱了,佐幽突然被带进一个有些发颤的怀抱,"别看,闭上眼睛,他死了。"然后佐幽听话地闭上眼睛,内力缓缓从背后注入,暖暖的,带着他自身紊乱的真气行至归位,没一会,佐幽就平静下来。袁应轩还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像在安慰着他。而佐幽也能感觉到袁应轩的震惊和一声叹息。
多少有些英雄惜英雄,袁应轩见那一代枭雄最后竟然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不禁有些扼腕。弄亭啊,你的目的达到了,废了雪温一条胳臂,天下间再没有有心夺袁远天下的人,而你死在爱你入骨的他面前,还是因他而死,他这辈子不可能会忘记你了。
可是这份怀念,这份一想起来就痛彻心扉伤及肺腑的思念,对于天人两隔的你们,还有意义么?你的爱他再也感受不到,他的痛苦你也无法得知,你要的真的是这结局么?料好了一切,布置好了一切,一切都在掌控当中的你,是否也算计好了这一步?
如果不是,那只能是造化弄人了。
袁远站在原地,亲眼看着本让他失望透顶的水弄亭突然倒戈,全心护着自己,还说什么想要杀袁远就必须先杀他的这般豪言壮语,下一刻,就护在自己身前,向那个白衣少年走去,却直直跪倒在地,竟以那样的姿势死去。
至死都在护着自己,却至死都没有再看自己一眼。
水水,你赢了。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了,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了。我一辈子都要活在爱恨交织中,后悔莫及。可是我宁愿痛苦十倍百倍,也要你活着恨我。
曾经恨他的背叛,却从来不忍心杀了他,远远地叫侍卫跟着,天天汇报着他的行动举止,天天思念他,却欺骗着自己是在监视他。
结果连自己都欺骗不了。
恨他却不希望他死,结果他连在生命问题上都背叛了他。
水水,你赢了。
袁远也一下子跪在地上,望着那凄凉的身影,却一步也动不了。
雪温被水弄亭刺伤了肩胛骨,左手怕是从此废了,此时邓潇寒已经点了他的穴道,佑冥含着泪放开水弄亭,上前给雪温包扎。
雪温身不能动,却倔强地不让佑冥包扎,还吐了他一口吐沫。佑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雪温的脸被扇向一边。
佑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会让你活着,不会让你死,让你看着你爱的人是如何的疼爱我,如何的无视你,让你看着你马上就要到手的东西,又是如何从你手中飞走,让你看世界是多么美好而你是多么丑陋,让你看你所有不想看到的东西,直到我死了,我都会让你活者,长长久久地活着,活者,才会痛苦,才会绝望,才会悲伤,才会后悔,才会想要死。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现在,不想尝尝连阮力都搞不到的洛神府的醉生梦死以及刻骨断肠的话,就给我好好呆着。"
佑冥是真的急了,邓雪温要对付他,他还能理解他,是因为出于嫉妒。而现在邓雪温却杀了无辜的人,只为了成全上位,还是用的洛神府的药,杀了自己的挚交好友,实在不可饶恕。
邓雪温愤恨地回过头来瞪视佑冥,佑冥却毫无惧色。"怎么,很吃惊我为什么也中了你的亡却丝毫无损?因为我是上天派下来整治你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显然震到了迷信的古人,雪温登时浑身颤抖,大气都不敢出。他确实心虚,而洛神府的药既然都能毒死水弄亭,没理由毫无功夫的佑冥会安然无恙。
医好雪温,几个人正想着怎么全身而退,袁远突然发话。
"你们几个等一下……轩儿,这位子,你来做吧,我想通了,这皇位怎么也比不了弄亭,他现在不在了,我也不能再继续坐这位子了。"
袁远一脸悲戚,只要他早想通这些事情半刻,水弄亭都不会死,可是有些时候,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懂得那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袁应轩搂过身旁的佐幽,冲袁远笑笑,"皇兄,我已经有了重要的东西,不想失去,你就别再拿那些劳什子烦我啦,你要记恨我,还不如发配我到边疆给你打金人呢。"
边疆是好地方啊,山高皇帝远,还是自己和佐幽第一次点点点,那啥那啥的地方,值得留念啊。
见说服袁应轩不成,袁远转向雪温,"温儿,你是先皇嫡亲,这皇位你来做也没什么不对。"连大仇人都可以让位,看来这袁远是心灰意冷的可以。
全身如至冰窖,袁远觉得自己今后怎样都当不了一个好皇帝了,在此的人都是有识之士,为了大局,为了王朝,他必须要善后好再离开,或者退隐,或者随水水而去。只是他还是皇帝一天,他就要为百姓着想一天。
雪温还没做反应,邓潇寒就开口,"皇上,雪温并不是先皇遗子,被水弄亭欺骗才有所恶行,还望皇上开恩。"
今天的惊喜还真是多,袁应轩望向邓潇寒,邓潇寒知道众人不信,沉声解释道,"我乃邓家养子,先父因为发妻久未诞子,又见我根底极佳,便带回来领养,想要委以重任,结果我到昔流年一年后,雪温便出生了,先母却难产而死,雪温自小身子也差,所以我是养子的事,先父和众长老商量事关昔流年未来,协商之下便未对外说明。"
"而之前我调查雪温在昔流年被人毒害一事,庄内总管因为怕邓家真正的血脉被掐断,所以才向我说明了事实,我也是才知道此事。结果还未对雪温细说,他就已经错到如此了。皇上,雪温年少不懂事,还望皇上饶他不死。"
听他这些话,袁远连气儿都喘不上来。水弄亭肯定一早就确定了邓雪温不是先皇遗子,又因为流言四起,所以才把他带到自己面前,并要亲手斩断这份谣言,而那句让水弄亭绝望悲伤到极点的"你如果好好查一查就会知道的"真相,竟然是这个。
确实,如果水弄亭都查得到,那么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当然更能查得清楚。而一旦查清楚,水弄亭也不会被形势逼到这个地步。而他的计划,自己也会清楚配合,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水水,我错了,是不是已经太晚?
挥挥衣袖,示意众人下去,这一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水水,既然你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那我只能从命,思念你直到终老,那时你是不是就会原谅我?带我去有你的地方?
众人一路没有受什么阻拦,就出了宫。
十天后,袁应轩邓雪温等人造反的事被皇帝明察秋毫,是有人诬陷,袁应轩被逼起义,虽说欺君犯上,却念在他为国效力,又平定了边疆金人马贼有功,被削去兵权,保留侯爵官位,不限行动。
而护驾有功英勇捐躯的定邦大将军水弄亭则被被朝臣大肆地歌功颂德了一番,却仍旧改变不了皇帝的初衷:立为皇后。
朝野上下又是一片轰动。后位空虚已久,众大臣倒是希望皇帝早些立后,现在袁远终于肯立后,却封个男人,还是死了的男人,实在难以理解。
百姓倒是一片欢呼雀跃,早有流传水将军忠心为国是其一,其二则是忠于爱人,声名远播,只可惜英年早逝,现在皇帝终于承认这个绯闻,倒是满足了不少百姓的八卦,为水弄亭之死而唏嘘的百姓终于得到些许安慰。
人就是这样,事不关己,就算是皇帝的好戏也乐得端杯茶,嗑着瓜子看热闹。时过境迁,就会忘了曾经有个叱咤战场,让人闻风丧胆的温文书生一样的传奇人物曾当过一国之母。只有真正痛苦的袁远,会永远记得那让他笑让他烦让他担忧然他欢喜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戒不掉的人,已经永远的远去了。
生死两茫,顾盼回首若相惜。
二月初一,耀日嘉定帝改国号怀水,力排众议,封已故定邦大将军水弄亭为皇后,谥号听水皇后,皇家上上下下一片缟素,甚至老天爷还下起了雪,民间都说是水皇后在天有灵,赐降瑞雪,预示来年好兆头,耀日王朝千秋万载。
千秋万载?没有你,活那么长简直是种折磨。
袁应轩带着一行人回到神机侯府,就看见管家一路小跑跪倒在自己面前,抱着他的腿,欢呼他的归来。接着就说小千金如何健康,如何闹腾,像是知道了袁应轩的归来,一大早就挥舞着小手,笑个不停。
袁应轩小心翼翼地看着佐幽的脸色,还算平静,甚至还有微微的笑意,便让管家去抱了孩子在大厅候着。
"如今这事,邓教主有何打算?"奉了香茶,几人围着火盆商量着,因着步四的事,邓潇寒没把雪温带到神机侯府来,留在了破败的无忧庄里。
"我打算带佑冥和雪温回江南去,那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那好,等你处理完,五年之后,我们扬州风满楼见。"袁应轩爽快地说着,水弄亭虽死,听水阁却还要继续运营下去,佐幽和袁应轩商量了,他会把听水阁总舵改在长安。意思当然明确的很,两人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幸福美满。
小孩子很可爱,软绵绵的,连一向和袁应轩对着干的佑冥都爱上了逗弄这个孩子,眉眼还是挺像袁应轩的,欺负她,可比欺负袁应轩有意思的多。
"喂喂,不要掐啦,没看她脸都红了。"袁应轩倒真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这么可爱,这时候,管家来请示,孩子都已经一个多月大了,还没有名字。
袁应轩见佑冥还是欺负着自家闺女,一把夺过孩子,塞进佐幽怀里,佐幽吓了一跳,就听见袁应轩大声宣布,隐日山庄长公主叫做袁碧洗,日后神机侯府的主人,就是她了。也就是说,袁应轩不会再有子嗣,也就是说,他会和佐幽长相厮守,话虽没有挑明,立场却坚定。佐幽一阵感动。
第二日,邓潇寒环抱着佑冥骑在马上,马车中坐着被封了武功的雪温,温香杨范随侍在车旁,一行人返回了金陵昔流年。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江湖上少了一个呼风唤雨的武林盟主,朝堂上少了一位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庙宇中多了一块惊天动地的男皇后排位,某人心中添了一个永远也补不平的黑洞。
而江湖上还是那么不平静,打打杀杀每天都有,每天都有小门派的兴起,又每天都有门派的覆灭。江湖,就是这样,波澜不惊却亘古不变。不变的才是江湖。
扬州的风满楼里依旧人声鼎沸,忙碌的店小二和冷若冰霜的掌柜的,在旁人不会注意到的时候,偶尔会交换几句话和亲吻;边疆的金满楼里日日上演着造假能手和魔教小魔头的追跑打闹,熟悉他们的人却知道,这两个欢喜冤家,关系已经好到晚上都盖一床被子了;杭州歌舞升平,天颜楼中已经换了当家,之前名噪一时的江南第一才女兼美女已经嫁作人妇,有了好的归宿,只是在她嫁人的前夜,有人在停业一天的天颜楼外,看见一道粉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温香和杨范日久生情,已经禀明了温婷婷和阮清明,邓潇寒也同意待温香成年后就与杨范成亲,回到蜀中温家堡坐镇。
倒是阮玉在关押邓雪温之时听说了宫中的事,细细一琢磨,之前阁主说过,那小皇子不是在邓家就是在百晓生家,也就是……自家这笨蛋……事情不妙,带着白皛就溜之大吉。待佐幽提醒众人时,他们俩已经早跑得找不到影了。
邓潇寒等人在路过江陵时,马车陷进积雪成的泥水中,出不来,好容易把马车拉出来,众人却发现雪温不见了。
邓潇寒气极,佑冥却拉住他,柔柔地安慰着,"这也许是好结果,回到昔流年,他更不知如何面对你,不如让他闯荡闯荡,等他历练些,自然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佑冥这样说,也是不生气了,水弄亭算好了一切,肯定也算过这一步,而自己全当是成全了水弄亭罢,不去再记恨邓雪温。
三月烟花格外红。
宫中杨柳抽条,那人孤寂无比的身影前跑过两个欢快的孩子。
"水水,你跑慢点。当心摔着。"
小一点的眉眼如童子般的孩子,回头嘻嘻笑着,"阿远。来追我啊,我不怕摔,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抱我起来!"
是年三月廿九,耀日嘉定帝驾崩,相传是思念皇后之极。据皇帝遗愿,帝后合葬,汾王陶静之之子陶淘淘改名袁淘淘,立为储君,其父陶静之监国,待淘淘可以独当一面之时再为登基。
漠北,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小酒铺里,独眼的掌柜一点也不热情,瞥了他一眼,问道,"干什么?"
"找一个人。"
"杀谁?"
一个人,那个不是一个人的杀手组织,一年只杀一个人,从不失手。
"……"那白衣少年的声音已经听不见,江湖就是这样,永远充满着仇恨,杀戮。当然也有美好的回忆。
日子又仿佛回到了那昔年,在太湖之上,风吹动起众人的衣角,白衣的佐幽问青衣的水弄亭,我们的阁子为什么要叫听水阁,水弄亭嫣然一笑,笑的如夏花般灿烂,使天地为之惊变:
听水源远流长。
-卷七 说江湖,这里永远是江湖完-
-全文完-
外传 水远天长(上)
说江湖这是江湖·外传 水远天长
上
耀日怀水元年三月廿九,耀日嘉定帝驾崩,相传是思念听水皇后至极而毁。皇帝留下遗诏,与已逝的听水皇后水弄亭合葬。
已经改名叫袁淘淘的新皇帝在登基大典等一切烦琐的事物过后,想起这件事,急忙令人前往水阁取出被嘉定帝保存完好的水弄亭尸身,却震惊地发现水弄亭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
再去昭灵阁,袁远这几个月来一直居住并且逝去的地方,发现袁远的尸体也不见了。
"奶奶的。"小淘淘狠狠地摔了手中的杯子,恶狠狠地说了句那唯一一次偷跑出京城,跟着袁应轩到处瞎逛时学的市井脏话。"被算计了。"
"蹬蹬蹬"包子大小的小皇帝怒气冲冲地连宫人也没带,一路跑到宫外的神机侯府,"离叔叔离叔叔!"
自从听说袁应轩和离佐幽回到京城,淘淘就提心吊胆着,自己耍了他们一道,以袁家睚眦必报的性格来看,袁应轩肯定得找他麻烦,况且淘淘也知道佐幽是真的待他好,而自己却利用了他们,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结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袁应轩这边迟迟没有动静,而离佐幽竟然也常住神机侯府,虽然好奇,但是淘淘也不敢贸然来神机侯府,他这么聪明怎么能自投罗网呢不是?
不过这次兹事体大,先皇和先皇后的尸体都凭空不见,实在处处诡异。不敢和父王说,淘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佐幽,毕竟佐幽是水弄亭的左膀右臂,想必会知道些什么。
可是偌大的神机侯府,竟然静悄悄,一路上也没有仆人阻拦他。
呃,淘淘刚想着要不要转身回去,袁应轩的脾气他知道,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被困在这里。
刚要转身,淘淘非凡的耳力就让他听见一声抽噎的啼哭。然后顿时神机侯府就热闹了起来。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淘淘好无力,原来刚才那么安静,竟然是为了不吵到传说中的袁碧洗。倒要看看。
之前淘淘也算是袁应轩和离佐幽手心里捧着的宝贝,对他呵护备至,关爱有加,却又和他府中那些只知道阿谀奉承他的人不一样,自己若是做错什么,那二人必定会严厉批评他,所以在他们身边淘淘很舒服。可是现下他和他们关系紧张,又突然多出来个袁碧洗和他抢那二人,小小的淘淘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凭着声音,淘淘就走到了碧洗的房间,在春寒料峭的三月里,这房间倒是异常的暖和。不知为何,奶娘抱着她,还是哭个不停,淘淘还没走近就觉得异常的烦,果然是臭奶娃娃,一定要好好欺负欺负她。
当淘淘走近被奶娘抱着的碧洗时,碧洗刚好睁开眼睛,趴在奶娘肩膀上,看见他,立刻停住了哭泣,睁着泪眼朦胧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奶娘听她不哭很奇怪,转过身来,却意外看见淘淘,吓了一跳,"奴婢给皇上请安。"可是这姿势让碧洗见不到淘淘,她挣扎地转过身,伸出两条小胖胳膊,咿咿呀呀地要淘淘抱。
奶娘很为难,不过淘淘倒是觉得,自己抱了这小丫头,倒是方便他欺负,所以也伸手,奶娘战战兢兢地把碧洗放进淘淘怀里。淘淘还没想好是掐她还是故意把她摔到地上,碧洗就软趴趴地伏在他怀里,舒服地咕噜起来,还用湿湿的,满是口水奶渍的小嘴,嘬上淘淘的脖子。
呃,好恶心。这一举动让淘淘顿时手足无措,也忘了要怎么欺负她,一时愣在原地。
就在这个时候,袁应轩摇着扇子哈哈大笑地进来,贼贼地盯着淘淘。淘淘一阵做贼心虚,急忙抱紧手中的"人质"。
袁应轩大眼睛一骨碌,就知道他想的什么,贼贼地笑着,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得淘淘一阵毛骨悚然。
半晌后,袁应轩才逗弄够,开始说话,"皇上啊,你到寒舍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袁应轩越是这样,淘淘就知道他越不怀好意。
"呃……这……我,哦不,朕听说袁叔……神机侯爷喜得千金,特意来看看。不知离叔叔在不在?"乖乖,袁叔叔太可怕了,还是离叔叔好,淘淘不住往身后看,希望佐幽能突然出现,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淘淘啊,什么时候,我们变得这么生疏了,你来看碧洗,瞧给她乐得,口水都流了你一身。"袁应轩心中爽死了,面上却不露声色。心想着自家宝贝闺女真是厉害,竟然在龙袍上流口水,不愧是他袁应轩的女儿。
"小幽回太湖了,我正愁没人照顾洗儿,正巧你俩投缘,不如你帮我带她几天吧?就这么定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小幽回来知道你来过,想要欺负洗儿后,会不会翻脸无情,毕竟他也是曾经叱咤江湖无所不能的无情左使啊,水弄亭手下的人,确实有些手段,啧啧。"袁应轩边得意地威胁,边还发出啧啧声体现佐幽有多么可怕。
被这突来的打击吓到的淘淘,确实没料到佐幽还生他的气,而且他也确实忘了佐幽曾是无情左使,江湖上最翻脸无情的人就是他,自己此行还真是不过脑子啊。
看他垂头丧气那样,袁应轩就暗爽的可以,谁叫他之前算计自己和小幽,害他们决裂,现下又捡个便宜当上了皇帝,自己不整整他怎么对得起自己这姓氏?
"可是父王他……不会让我住在宫外的……"可怜的待宰小羔羊还在做垂死的挣扎。
"没关系没关系,洗儿不认床,你可以带她回去,我派平时带她的奶娘侍卫随着你就行,淘淘啊,你真是个乖孩子。"说完这话,袁应轩"嗖"地一声就不见了,而袁淘淘小朋友则抱着无辜地看着他的袁碧洗欲哭无泪。
自己似乎又被算计了……
***
这厢边,袁应轩已经骑上马,带着步三步四去太湖了,心情很好,哼着小调。
正愁佐幽把自己丢在长安,一个人会太湖办正经事,自己想要追去,却没人带碧洗,这下好了,淘淘这小子自投罗网,见他吃瘪的样子,让他的心情真更加愉悦。
"侯爷,公主她……"步四有些担心,毕竟淘淘还小。
"没关系,淘淘虽小,责任感还是有的,况且我们不在,他便不会乘人之危,欺负一个奶娃娃的。"哈哈哈所以他越是这样,自己整起他来就越开心。
啦啦啦,小幽,我来啦。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客船上轻衣飞扬,舞姿曼妙,歌声袅袅,宛转悠扬。
两岸灯火明灭,人声鼎沸,丝毫没有已经入夜许久的感觉。
袁应轩倚在船中,漫不经心地听着小调喝着温酒,却对那些薄纱下的曼妙身姿毫无兴趣。
微微抬眼看缩在船上另一角的红衣步三和白衣步四,两人缠缠绵绵不知道说着什么小秘密,烛光晃得他们脸上红彤彤的。真是的,不知道本侯现在欲求不满么,还这么缠绵。哼,小心被我扔下去喂鱼。
突然从水中传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船身随即一阵剧烈摇晃,步三搂了步四在怀里护着,那些歌舞姬人个个花容失色,惊声尖叫,船上顿时乱作一团。
"侯爷!"步三秘境传音过来,一路三人隐姓埋名,虽然出手大方,却扮似富贵商贾,不应该有人知道他们行踪啊。
"静观其变,若是分散了,你带着步四三日后太湖听水阁。"
"是。"
船夫努力地想要控制船身的平衡,显然,这次的爆炸并不是冲着袁应轩他们来的,他们只是被殃及,受损最严重的是河道上另一艘更大的豪华客船。
船体已经四分五裂,不少惊慌失措的船客已经弃船跳入冰冷的江中。而袁应轩凝神一查,岸上和水中有不少高手埋伏,像是在找什么人,或者说是在等什么人跳江。
"不要多事。"只要不是向着他们而来,其他的事,他还关不找。
不一会,船夫已经控制住船,袁应轩才朗声让大家安静,散了些钱,让船夫快些驶走。
翻滚的浪花中,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黑衣的影子,在追着一个泅水速度很快的浅色头发的人儿。
袁应轩不想多事,却也不行了。因为他远远看见前方那枫桥上,矗立站着的白衣仙子不是佐幽是谁。
佐幽显然是想帮那落水被人追击的少年,袁应轩又怎么舍得让佐幽下水去抱他上来,弄湿了自己呢?没办法,袁应轩一腾身踏水,来到少年面前,手上一挑,就带起了那孩子,然后回手挥出一些暗器,阻挡了那些也要腾身追击的黑衣人,稳稳落到佐幽身边。
"小幽,嘿嘿嘿。"袁应轩仰着头,果然,佐幽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袁。"佐幽淡淡颔首,随即开始查看浑身湿透的少年。
"左……左使……"少年显然吓坏了,加上水里冰冷刺骨,现在说话都不利索了。
佐幽轻轻示意他不要讲话,脱了孩子的湿衣服,伸手接过袁应轩递过来的大毯子,把他裹得紧紧。
"回去再说。"知道袁应轩此时疑惑颇多,佐幽淡淡一笑,任由袁应轩拉起他的手。
TBC.
外传 水远天长(中)
中
"话说,当年庆远帝,深爱皇后之极,皇后为了在刺客面前保护皇帝而死,皇帝悲痛欲绝,每日以泪洗面,坐在皇后生前住的宫里,一呆就是一整天,茶饭不思,终于郁郁而终,有当值的太监形容,皇帝驾崩那日,喃喃自语道:'你来了,你来了,我们走吧。'可见皇帝与皇后感情深厚。"
这家馆子,虽不如扬州风满楼那般异常火爆,却也在该吃饭的时候里,座无虚席,毕竟是苏州最大的馆子,热闹也是应该的。
"这说书的真是不怕死。"袁应轩摇着扇子,酒足饭饱后,还能搂着佐幽,餍足的很。谁听不出那说书人口中的庆远帝其实映射的就是袁远,这袁远刚死几天啊,话本传说就都出来了,真是世态炎凉啊。
"啪"惊堂木一响,说书人口中的话却让袁应轩眉头一跳。
"庆远帝龙尸凭空不见,众人挖开皇后凤体暂放的地宫,竟然也是空无一物,真是怪了,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袁应轩合上扇子,深深看了一眼包厢外面那灰布青衫的说书人,嘴角带笑,点头哈腰地收着赏钱,嘴里还不停道谢,明显地靠说书行走江湖多年,却没有丝毫内力,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有意思,有意思。"
"接下来他要说的,无非就是皇后诈死,皇帝知道后袖手江山随他而去罢。"知道佐幽想要问他为什么不派人捉那人回来问话,袁应轩说出原因。"自然石问不出个所以然的。"
"可是,"袁应轩顿了一顿,神色黯淡下去,"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在现实中出现么?那些匪夷所思骗人眼泪的话本情节,真的会出现在水弄亭身上么?"
佐幽但笑不语,不置可否。
"小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嗯?快告诉我!"袁应轩摇晃着身体,带动佐幽也左右摇摆。
"呵呵,你去问问那孩子就知道了。"几日不见,袁应轩这缠人的功夫是越来越好,让佐幽不禁难得笑出来。
袁应轩闻言抬头,看见他们刚才救起的孩子正缩在一旁,怯怯地望着他俩亲亲爱爱,小口往嘴里扒着饭。瞥到袁应轩正看他,身体又缩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袁应轩见他头发发黄,身体瘦弱,不知道为何佐幽会对他有兴趣。
"怎么,现在无情左使也开始做穷人生意了?"袁应轩小声附在佐幽耳边。
"他可不是穷人。"佐幽也小声回他。
"我……我叫乔……乔毓昭……"怯怯望望离佐幽,那孩子才开口。
袁应轩立刻瞠目结舌。
乔毓昭……山西晋商乔龄之次子……天下首富……
果然不算穷人,他若都算穷人,那么天下还有富人么?
"那么你此次出来,就是因为收他钱财保他平安?"
佐幽又淡淡笑了笑,"非也……"
乔氏以遍布天下的米庄布庄为依靠,以纵横天下的走镖生意为支柱,屹立耀日王朝五十余年。
"那就是镖上的问题咯?"
"嗯。"
"也真可笑,堂堂神威镖局,竟然让旁人保镖。"袁应轩嗤笑一声,摇摇扇子。
刚才还一脸怯懦的乔毓昭立刻愤恨地抬起头来,"我家才没有弱到如此地步……只不过……只不过……"说着,乔毓昭气愤地流出眼泪,然后赌气般用袖子一把抹去。
"毓昭,过来……"佐幽张开手,让乔毓昭扑进他怀里,细细拍着他的后背。
后来袁应轩才知道,乔龄接了洛神府的镖,护送什么东西前往太湖,半路被不明人士劫镖,身死他乡,而幸好乔龄心思缜密,把真正的镖放在次子乔毓昭身上,借着拜前任武林盟主邓潇寒为名,在昔流年的保护下一路来到太湖。只可惜,就差一点,在乔龄身上没有搜到东西的黑衣人,转身来到太湖,昔流年的弟子尽数被杀,好在佐幽及时赶到,救了乔毓昭。
"事情紧急,我就没有和你说,就跑了出来。"
"呃……小幽你该早说嘛。害我醋意大发,把脾气发在那孩子身上。"袁应轩倒是厚脸皮,把祸从口出,说成了醋意大发……
不过袁应轩立刻正色道,"那从洛神府一路到太湖,还牵扯到昔流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佐幽顿了一顿,神色有些犹豫。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那东西,是长生方。"
长生方,让佑冥起死回生,唤回本该魂飞魄散的灵魂,那么……
"水弄亭还有救?"
细细想来,从三月袁远驾崩,到现在的江湖波动,一切一切像是被人算计好了,水弄亭啊水弄亭,你究竟有多少惊喜给我们?
"那么黑衣人又是谁?"
"目前四大楼的调查结果都指向黄藏。"
确实,黄藏的底细他们从来没有摸清过,西门律给的答案太过模棱两可,而他也有充分阻止水弄亭重生的动机。
"水弄亭和袁远在哪?"
"天山。"
"那么长生方?"刚才佐幽擦干乔毓昭的时候,就检查过了,没有。
佐幽摇摇头。
怪不得已经过了一天,黑衣人仍旧没有来打扰他们。原来是已经得手。
"好了,我们去找佑冥会和吧。"
佑冥和邓潇寒从金陵赶来,这时候约莫应该已经到了。
留下一锭金子,三人离去。
三月的阳光很充足,清风拂面还有些微凉。
太湖之上,由于佐幽仍旧让人管理着,那听水阁依旧光鲜。
邓潇寒第一次来到这阁子,不禁被这鬼斧神工迷住。
袁应轩推推乔毓昭,"那目瞪口呆的人就是你师父,快去拜师。"虽说拜师是乔龄的幌子,不过乔氏死了当家,这孩子又小,顺水推舟拜了邓潇寒也算有个靠山。
众人也都是这意思,所以在听水阁大堂,摆了香,泡了茶,邓潇寒正式收了开山大弟子。
孩子武功底子还行,倒也没委屈了邓潇寒。
***
佑冥和乔毓昭很是投缘,牵着他逛逛这些山西没有的亭台楼阁,其他人则在主阁里喝着明前龙井。
长生方被人夺了,几个人却还在悠哉游哉地品茶,丝毫都不担心。
想想也是,水弄亭折腾得那几人死去活来,让他多死两天也是应该。而他之前死的干干脆脆,却没想到他到了还是留了后路,所以这次长生方被劫,搞不好水弄亭也算到了,所以他们当然没必要担心。
"只是,弄亭故意死去的事,皇上和黄藏又是怎么知道的?"
三个人相视一笑,有趣,有趣。
"对了,"佑冥回来,从袖子中拿出一杆没了箭头的羽箭。"还记得这个么?"
红尾羽箭,水弄亭的箭,箭身还有血迹,袁应轩看了眉心一跳。
"嗯,正是射向你却被小幽挡住的那枚,我为小幽处理伤口的时候留下的。"
袁应轩不知佑冥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不解地看看佐幽,又看看佑冥。
"箭身是空的,里面被人塞了东西。"
"嗯?"袁应轩一把抢过,抽出里面的纸,却看不懂内容,像是一本书的某页。
"我看看。"佑冥像是知道了什么,抢过纸,然后会心一笑。
"长生方记载着不少益寿延年,起死回生的方法,而最后一页,则是解万毒。"
也就是说,有了长生方,亡并不是无药可解的至毒。
"而阮力从隐日山庄偷来的长生方,只有上半部,下半部在宝藏中,而水弄亭寻来救我的,又没有最后一页。想必,他算好了我会看着小幽的面子出手相救袁小侯,所以必能发现其中秘密。估摸他从秘洞出来时,就应该想好了这一步。"
机关算尽。终究所有人,还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啊。
"他怎么就算好了我一定会救他呢?"佑冥突然咯咯笑出来。"人心是最难算的,他怎么知道我在经历了这么些后,还会对他施以援手?"
众人也笑,然后邓潇寒拉过佑冥,"那我们到天山去嘲笑他的自大吧。"
"好啊。"
于是,没消停几天的听水众人,又踏上了前往天山的路。
"小幽,穿好衣服,别着凉。"又是那豪华的马车,这次没了温香杨范,步三步四也在外面驾车,车里却多了个乔毓昭,又那么多碍眼的,袁应轩十分不爽。
"书中记载的药我都备齐了,只是,爱人的眼泪和武功高强人的帮助,怎么办?"他们几个虽然都是武功数一数二的人,可是之前伤的伤,病的病,书中记载要用整整九天不眠不休,不能间断地导入内力才行,他们几个怎么受得了。佑冥很是担心。
"我叫了爹爹回来……"佐幽淡淡地说。
"这怎么成?万一出了差错……"袁应轩不敢说,万一离追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佐幽会自责一辈子的,他可不想看他痛苦。
……短暂的沉默,被马车那八匹骏马的齐齐嘶鸣打破了……
TBC.
外传 水远天长(下)
下
袁应轩揉揉眉心,老天啊,饶了他吧。
佐幽则一步就掠出马车,先发制人。
车外那人没有想到佐幽这样快袭出来,还愣在原地。
"小幽!"袁应轩也急速掠出来,拉住佐幽伸出的手。
"袁应轩!你说把洗儿托付给适当的人,就是他?"佐幽立住,伸出另一只手指向前方,淘淘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怀里还抱着睁着大眼睛乱瞟的袁碧洗。
佐幽很少指名带姓地叫袁应轩,这次是真急了,把碧洗托付给一个半大的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孩子,还叫合适?不过佐幽话说得严厉,却没有带半点杀气,果然还是不舍的。
"啊……那个……"这个臭小子,竟然不在宫里好好呆着,又私跑出来,还挟带着自家宝贝闺女!还被佐幽发现了!太可恶了。
"离叔叔,淘淘和洗儿都好想你哦!"淘淘知道佐幽生气了,也知道袁应轩饶不了自己,所以干脆装的可怜些,扑进佐幽怀里。
还没近身,佐幽就跪倒在地,"草民参见皇上。"
佐幽这一跪,随着他们出来的佑冥邓潇寒和步三步四他们,也都跪倒在地。
袁应轩望望天,好生无奈,只得也跪下来,参拜这还没他腰高的小毛孩子。
"呃……皇叔平身,众爱卿平身。"淘淘抱着碧洗,有模有样地学着袁远的语气唤他们起来。
"离叔叔,"被佐幽公事公待的淘淘一点也不气馁,继续往佐幽怀里扑。"洗儿会说话了,所以我第一时间带她来找你嘛,你不要生气。"
"嗯?"淘淘这一句话,果然让佐幽忘了要"报仇"的想法,顺手抱过淘淘献宝似的递过来的碧洗,"她说什么了?"
众人也都好奇,四个月的孩子竟然会说话,难道是天才?
"她叫了哥哥。"淘淘十分得意地炫耀,不是爹爹娘,而是哥哥,在叫他耶。
"哦?"佐幽抱着碧洗,洗儿闻到佐幽身上淡淡的香气,可能是觉得熟悉了,便舒服地拱了拱,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见佐幽神情柔和了,淘淘乘胜追击,倚在佐幽身上,抱着他的腰,"叔叔,抱着洗儿好累哦,好累哦。"
佐幽没办法,手带着淘淘的腰,轻轻一送,把他送上马车,然后自己也抱着洗儿上了车。
"叔叔,我们这是要去哪?"淘淘奶声奶气地问佐幽,还一个劲儿地往佐幽怀里挤,惹得袁应轩一阵怒火,死孩子,你来还不够,还带着洗儿,我和小幽的美好生活啊,啊啊啊!
***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走了一个月才来到天山脚下。
当日佑冥回到昔流年,突然想起那尾箭中的玄机,立即派了手下把水弄亭的尸首偷出来运往天山冷藏,而不知怎么地,没几个月袁远也驾崩了。后来在天山守着的弟子竟然来报,袁远在此。
而袁远究竟是怎么得到的消息,无人得知。
"那个跟着我们一个月的人,是不是该解决掉了?"邓潇寒低声问袁应轩。佑冥探过头来,"啊啊?有人跟踪我们?"
"嗯,跟了一个月,我们快他们也快,我们慢他们也慢,应该是跟着我们没错了,只不过离得远,所以我们一直没管。"袁应轩拍拍怀里的睡得香甜的洗儿。佐幽在外面陪淘淘练功晒太阳。
突然一阵杀气从后方袭来,众人还没有缓过劲来,杀气已经到了马车前面。
"阿律在哪里?"站在佐幽面前的正是黄藏,而下一刻,袁应轩的红缨枪就赶到,架在二人中间。
"快说,阿律在哪里?"佐幽也是有仇必报之人,黄藏之前伤过他,又杀了柳梦琪,自然不能放过,佐幽一把抢过袁应轩的枪,向黄藏刺去,佐幽专袭黄藏下盘,黄藏一身武功都以掌上功夫见长,被佐幽逼得连连后退,而佐幽则在趁机寻找破绽,攻破他的丹田命门。
之前佐幽得西门律教导,知道了这个秘密,却来不及告诉别人,而此时若是出声提醒也势必被黄藏防范,更加不好杀了他,而此人武功极高,又居心叵测,不能留着。
突然佐幽心生一计,突然收了势头,黄藏一掌就袭到他额前,顿时吓得袁应轩一身冷汗浑身发麻。
"小幽!"
袁应轩惊急大叫,却被吓得怎么也动不了。
黄藏却也突然停在半空,硬生生收了掌力,而也被自己的内力震伤。
黄藏万万不敢伤了西门律的孩子。佐幽,你学坏了。
"爹爹就在天山脚下,不过,"黄藏一听这个,立刻要腾身离去,却被佐幽下面的话定在原地,"没有我领着,你是见不到他的。"这是实话,如果西门律那么容易被黄藏逮到,黄藏又怎么会跟了他们一个月,然后来问他的消息呢。
黄藏乖乖地等着佐幽他们启程,远远跟在后面。
"小幽……"佑冥有些担心,毕竟黄藏是金人的走狗,带他去见还未苏醒的水弄亭,若是他起了歹念,他们几个可拦不住他。
"没关系,现在不正缺个帮弄亭打通经脉的人么?"
呃,果然是无情的商人,真是好主意。
"可是,他会答应么?"
"哈哈哈,肯定会,肯定会!"袁应轩看着佑冥贼贼地笑了。而他知道他和佐幽想得不谋而合,只是他不愿佐幽说出这么毒辣的计策,所以就帮他开口了。
"纸醉金迷。"
让躺在那里浑身冰冷的水弄亭变成黄藏的深爱之人,相信就能让黄藏出手相救,或者让人假装西门律命令黄藏必须救水弄亭。
佐幽却有些低落,这样利用一个痴情人好么?如果他肯牺牲自己的毕生武功只为西门律一句话,那他的深情不可以被人亵渎。
虽然计策是自己想的,真到实施时,却有些不忍下手。毕竟与黄藏有牵扯的人是自己的美人爹爹,佐幽总觉得不舒服。
"小幽……"山洞很大,也有很多分支,他们几个各自一个洞休息,袁应轩走到佐幽身边,"最近突然心情变得不好,怎么了?"
"黄藏呢?"
"已经在给水弄亭疗伤了。"
"嗯?"
"并没有用纸醉金迷,他说他跟随咱们至此也是为了救他,之前他们做了交易,让水弄亭在他追西门律的这段时间里帮他清理门户,他则要救醒水弄亭。而那次你说你从我这里离开之后遇到你父亲们,也是水弄亭叫来的,为了挟制黄藏。"
水弄亭,你到底埋了多少伏笔,留了多少后路?
"好啊,你竟然诈死!"淘淘抱着碧洗,在另一个洞里看见了袁远。
袁远清瘦不少,神色却十分精神,怕是已经确定了水弄亭还有救,所以一扫往日的颓废,精神满满地瞪着淘淘。
"那么多人想要得到的位置,我都好心让给了你,你还在这里对我大喊大叫?"袁远好笑地看着才到自己腰的小豆丁,手里还抱着袁应轩的女儿。
"谁想要啊,你都不要还有谁会笨到捡你剩下的?既然你没死,赶紧回去快把皇位抢回去!"淘淘虽然个子矮,却趾高气昂,命令起人来,倒是有几分帝王气概。
"我·偏·不!"怪不得袁应轩喜欢和这小子在一起,欺负他真是很有意思。
"你你!"淘淘真是被气死了,都说不出话来。
"唉,我是为你好,你看,这小妮子,这么可爱。"袁远俯身想要戳戳那红嫩嫩的小婴儿,被淘淘戒备地挡住,当下笑得更加诡异,"袁应轩会轻易把他嫁给你么?可是如果你是皇帝,他就不敢不答应,他就算不答应,你也能派兵把她抢过来,多好?"
淘淘听了这话,看看可爱的碧洗,又抬头狐疑地看看袁远,袁远倒是不像说笑,于是他又想到最近袁应轩把欲求不满的责任都推给他时的臭脸,最终觉得袁远的话还是对的。
"那,那……"
"算啦算啦,就不用道谢了,不过可不要告诉你爹爹我还活着哦,不然他会杀了我的。就当你还我的人情好了。"袁远很"大方"地挥挥手,灌了淘淘那么一大碗迷魂汤之后,感觉非常舒爽。
守得云开见月明。
水弄亭醒了,黄藏一身武功被耗了大半,顿时仿佛老了二十年,弥留之际他看到了西门律,他追了三十多年,却怎么也追不上的人,站在他面前,笑盈盈。
三十年做一个梦,他们都是疯子。
"什么你把皇位让给了陶家那小子?你个混蛋白痴笨蛋蠢货猪头!我辛辛苦苦抢回来,痛痛苦苦保住的皇位你竟然送给了他?"某人一醒来,听到另某人的爱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然后转头下床,要提起杀人枪去再把皇位抢回来,乖乖,那个另某人可不再想被皇位拖累失去真爱了,之前受的相思,留的眼泪还不够多么?
不过因为忌惮某人刚刚醒来,不能生气,所以又不敢明目张胆地阻止他,唯一的办法就是:
床上解决。
只要某人还有这个念头一天,那另某人就不会让他下床。
最终最终,最厉害,最阴险,也最让人摸不透的,还是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另某人啊。
-完-
番外 左线夫夫相性100问
1.请问两人的姓名是?
袁应轩:袁应轩(以下简称袁)离佐幽:离佐幽(以下简称离)主持人:大家好,我是这次100问的主持人佑冥袁:(悄悄地对佐幽)这也是听水四大楼收集的情报之一么?
离:回侯爷,在下也不清楚四大楼的工作环节2.请问两人的年龄是?
离:相遇时27袁:今年27佑冥:惊!竟然是年下?!
袁:(得意地笑)所以我唤他离兄佑冥:(白袁一眼)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3.请问您的性别是?
袁:男离:男佑冥:据说每年四大楼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主持人都会被鄙视- -还好还好。
袁&离:(看还看不出来么)4.请问您的性格是?
袁:非常好离:冷淡佑冥:(写下)袁自恋,小幽过谦5.对方的性格是?
袁:很好啊,我喜欢只对我很热情,对其他人都很冷淡的小幽离:(轻咳一声)有狂妄的资本袁:小幽!(扑过去狂蹭)佑冥:(写下)袁是小幽的宠物狗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袁:三年前,我爹去世时离:在长安我庄子里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袁:很强,日后一定会成为对手离:很危险,要小心对付8.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袁:(回头凝视)清冷的眉眼,俊挺的鼻子,樱红的小嘴,柔顺的长发,修长的手指,瘦弱却很健康的身体,还有只会为我睁开的双眼佑冥:这是一点么?= =佐幽捏?
离: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佑冥:我就知道这人没什么地方招人喜欢,况且在边疆还那么对你,小幽,和我走吧,我给你介绍更好的袁:小幽(泫然欲泣)离:(想了想)算了,(轻轻拉起袁应轩的手)我想我还是很贪恋他的温柔的袁:小幽!(扑过去继续蹭)9.讨厌对方哪一点呢?
袁:(基于上面那一题的可怕效果)没有,小幽我都喜欢离:没有佑冥:惊!真的?他这么恶劣竟然没有?
袁:你真的是来问问题而不是挑拨离间的?
10.您觉得与对方相性好么?
袁:当然!全天下只有小幽的身体能使我燃起熊熊的欲火离:柳梦琪、冯雅、单青青、小红……(省略若干女子名称)袁:(心虚,抱住)她们不一样,我只爱你一个11.您怎么称呼对方?
袁:离兄、佐幽、小幽、老婆佑冥:噗嗤,最后这词谁教你的?
袁:水弄亭离:你再敢叫老婆一个试试佑冥:佐幽呢?
离:侯爷、小侯爷、袁12.您希望对方怎么称呼您?
袁:应应?轩轩?额……还是袁就好,偶尔叫叫老公也不错佑冥:噗嗤……弄亭啊,你真是贻害万年水弄亭:阿嚏……(戳戳身边人)喂,有人骂我袁远:(抱住,亲)啾……不可能,谁那么大胆子?
离:只要不是老婆就好13.如果以动物来比喻,那么对方是?
袁:雪山上的银狐,美丽、聪明、危险离:天空中的雄鹰,强壮、明确、危险佑冥:两个危险的恐怖分子-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袁:自己佑冥:= =估计小幽不想要袁:你!
离:给洗儿找个奶娘袁:对对!快给她找个吧,别让她老缠着你了15.那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袁:赶紧把洗儿嫁出去佑冥:= =她才五岁岁嗳,你还有的等呢袁:我不着急,自会有人着急佑冥:你是在说淘淘皇上么-
-离:离魂袁:不行!我说了,等你身体好了会还给你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
离:太粘人袁:不让我粘,却整天让洗儿和淘淘粘着,洗儿就罢了,淘淘那小子都快十五了还整天缠着你,我气啊佑冥:好歹淘淘也是皇上了,你气能怎么着17.您的毛病是?
袁:毛病?我?
离:无情18.对方的毛病是?
袁:毛病?他?
离:霸道19.对方做什么事情会让您不快?
袁:突然跑过来替我挡箭离:索求无度佑冥:嗯嗯,了解(洛水公子药师本色,写下:袁小侯需要补肾药)20.您做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离:以身犯险,就算是为了保护他袁:拈花惹草、太粘着他离:后面一条可以忍受袁:哦?哦?小幽……21.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袁:孩子都有了离:……那是你和冯小姐的关系袁:那就是该做的都做了离:……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袁:长安无忧庄23.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袁:我说他听离:后来是见面就打袁:那是切磋,切磋!
24.那时候进展到何种程度?
离:见面就打袁:……切磋……切磋25.经常去约会的地点?
袁:不是无忧庄就是隐日山庄,不然就是神机侯府离:百花楼袁:……小幽……我真的没有再去过了佑冥:谁信啊袁:红缨落日枪!
邓潇寒:你敢!
袁:怎么来问个问题还带着保镖?
26.您会为对方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袁:放烟花,喝酒,找你们来陪他离:放仆人一天假,找淘淘来带洗儿佑冥:等于是全神机侯府就你们两个人?
离:嗯……
佑冥:明白了……
27.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袁:他……
佑冥:惊!
离:嗯……在金国,我告诉他喜欢他,但毕竟是殊途28.您有多喜欢对方?
袁:为了他,负手天下离:比生命重要袁:小幽~(抱住)29.是爱么?
袁:当然!
离:嗯……
佑冥:哦哦,小幽脸红了袁:(抱住佐幽)不许看不许看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困扰?
袁:今天我陪洗儿睡离:他生气时屏息不语更让我困扰佑冥:哦哦,理解,就是明知道他在屋里却感觉不到他的时候离:嗯,让我不知道面向何方道歉佑冥:为什么要你道歉?
离:因为他生气不冷静而我没有生气,所以自然是冷静的那一方道歉佑冥:果然好冷静……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袁:扼杀在摇篮里离:直接问,如果有任何破绽就立刻离开32.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袁:小幽不会变心离:可以,因为他总是面对很多诱惑袁:虽然你这么说我很感动,但是小幽!我发誓再多诱惑我也不会变心的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袁:不会的因为我们住在一起离:佑冥的追魂香很好用佑冥:那当然34.你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袁:眼睛,那双眸子里,只有我的影子佑冥:(其实我想说也有过我的,不过我怕红缨枪= =)离:嘴唇佑冥:(惊爆,今天小幽好热情)为什么?
离:很温柔,很温暖35.对方最性感的表情是什么?
袁:皱着眉头对我无可奈何的时候离:千军万马中自信沉着的表情袁:嗯?小幽你偷看过?
离:可以想象袁:……
36.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
袁:他突然睁开眼睛然后吐血……
佑冥:不是吓得心跳加速,是……嗯……那样的心跳加速……
袁:哦,那还是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离:他突然蹭过来要求再来一次的时候佑冥:……索求无度的色狼!
袁:切,我就不信邓潇寒是善类37.你曾向对方撒谎吗?你善於说谎话吗?
袁:……
佑冥:沉默就代表了一切袁:你!小幽……
离:我会,并且善于。
袁:……
离:不过我相信我们在一起不是因为谎言袁:小幽……(抱住)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做这破问答了,因为小幽好诚实啊哈哈哈哈38.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袁:当然是爱做的事,哈哈哈哈离:共乘一骑游历天下的时候佑冥:我说你们这几年都干嘛去了= =39.曾经吵过架么?
袁:……吵过离:不止一次……
40.都是些怎样的争吵呢?
袁:呃,这个……(望天)无伤大雅,无伤大雅离:嗯,淘淘死的时候吵过一次,后来在金国面见金王之前吵过一次。
佑冥:那都不是吵架好不好,明明是吵架是两个人都脸红脖子粗的,我怎么觉得小幽都没有这样过?
离:可是确实很生气袁:我想起来了,为了洗儿的事,小幽生过气,因为我偷偷把她送走了,小幽很生气,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追……
离: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说送走就送走呢?
佑冥:(佐幽果然已经把碧洗小朋友当成自家孩子了)41.之后如何和好呢?
离:我道歉袁:其实应该是我道歉的……
佑冥:缠绵个什么劲儿……
袁:我知道你干嘛老挑拨离间了,原来是在嫉妒,哈哈哈哈佑冥:……
4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袁:当然!
离:……嗯……
佑冥:唉,又脸红了43.什么时候让你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袁:他温柔抱着洗儿的时候离:他温柔地亲我眼睑的时候44.你表现爱的方式?
袁:很温柔很细心地抱着他亲离:凡事第一个都想到他45.什么时候会让你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袁:那次小幽真的很生气,我就怕他不爱我了离:(握住袁应轩的手)不会的46.你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袁:梅花,傲雪凌霜,铮铮铁骨离:牡丹,百花之王佑冥:我看倒是狗尾巴草= =老缠着小幽47.两人之间有秘密么?
袁:……
离:……
佑冥:……呃48.你的自卑感来自?
袁:自卑?我的存在就是让别人感到自卑离:因为他的存在并不能让我感到自卑,因此我很自卑佑冥:……小幽你越来越腹黑了离:什么叫腹黑?
佑冥:就是袁远那样的离&袁:怎么可能?
49.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
离:公开,连爹爹们都知道了袁:呃,他们还为此打了我一顿佑冥:哦?救弄亭的时候,在山洞里?
袁:嗯离:委屈你了(拉住手)袁:没关系没关系,为了你再苦再累都值得佑冥:呕……
50.你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袁:当然离:(小声问佑冥)下辈子我还是和他在一起么?
佑冥:不知道,没有见过你们……
51.请问你是攻方还是受方?
袁:什么意思?
佑冥:我觉得后面的题都由我来答好了,因为基本都知道……(写下袁攻离受)52.为什么如此决定呢?
佑冥:(写下由女王受忠犬攻的王道不变法则决定)袁:我好像知道了……可是我为什么是忠犬?
佑冥:之前不是,不过现在肯定是了,小幽出危险你怎么办?
袁:保护他佑冥:小幽说的话你会照做么?
袁:当然佑冥:小幽不要你了怎么办?
袁:缠住他佑冥:小幽抱着你的时候你会先做什么?
袁:回抱,蹭佑冥:嗯,是忠犬,鉴定完毕袁:……好吧……
53.你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离:还可以佑冥:哦哦,可以?
袁:呜呜,还……看来我要"加倍"努力了离:……
54.初次H的地点佑冥:(写下边境,袁应轩大帐)袁&离:明白H的意思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佑冥:咳咳……四大楼……
离:灭口佑冥:不要啊不要啊,那都是我的心腹啊55.当时的感觉?
袁:我也想知道小幽的感觉,是不是特恨我?
离:没有,稍稍有些迷惑,不知道你这么温柔为什么,不过我还是深深陷在你的温柔中不可自拔袁:小幽很可爱,并且确定了我是爱他的佑冥:那你还让小幽先表白……
袁:……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袁:脸很红,倔强地不肯出声,还很紧张地抓着被子,非常可口离:看不见,不过心跳很快袁:原来还是泄露了我的激动啊……
57.初夜的早晨你的第一句话?
袁:……醒了?对我的表现还满意么?
佑冥:不要脸……
离:佐幽未尝有过其他体验,不敢妄论佑冥:好直白……
58.每七天H的次数?
袁:为什么是七天?
佑冥:因为我说一星期你会听不懂离:至少四次佑冥:至多呢?
离:(杀气)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七天几次?
袁:多多……(感觉到杀气)……益善……
离:就这样吧袁:哈哈哈哈哈哈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袁:非常契合,非常火爆佑冥:可以想象,可以想象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袁:那里!
离:眼睛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袁:眼睛,口腔离:脖子63.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离:非常温柔佑冥:竟然是非常这个形容词袁:有时候很热情佑冥:噗嗤……太爆料了……
64.坦白的说,你喜欢H么?
袁:当然!
离:嗯……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袁:我们家离:床上66.您想尝试的H地点?
袁:皇宫的屋顶上离:千岛湖那次我们弹琴的岛上袁:我们现在就去……
佑冥:哎哎,回来!
袁:(曾经中过佑冥的纸醉金迷,被迫听从他的命令回来)差点忘了,把纸醉金迷的解药给我!
67.泡澡是在H前还是后?
袁:都有离:还有在中途佑冥:了解,就是洗着洗着又H上了?
68.H时有什么约定么?
离:不要吵到洗儿袁:不许忍着不出声69.你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离:没有袁:呃,这个……
佑冥:你的沉默是否代表你正在计算人数?
袁:你!
佑冥:哎哎,我可没跟你发生过什么啊,不要诬赖我!
袁:……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身体"的说法是否认同?
袁:呃……
离:你在边境就是这么想的吧袁:呃……是……
71.如果对方被暴徒□了,你会?
离:袁会自己解决的袁:杀了他,哦不,活剐咯,一片一片的72.你会在H之前或者之后不好意思么?
袁:当然不会,不过小幽中途会哦73.如果好朋友对你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你会?
袁:你会这么对小幽说?(杀气)佑冥:呃……
离:袁!
佑冥:还是下一话题吧74.你觉得自己擅长H么?
袁:当然离:没比较过袁:嘿嘿嘿嘿佑冥:不知道你美什么75.那么对方呢?
袁:小幽已经很好了离:说了没比较过袁:哈哈哈哈佑冥:……
76.在H时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袁:叫我名字离:只要是他温柔的声音就好77.你比较喜欢H时对方哪种表情?
袁:虽然很喜欢他情不自禁地睁开眼睛,不过后果太可怕了,还是算了离:只见过一次,很喜欢78.你觉得与恋人以外的H也可以么?
离:……
佑冥:小幽?
离:我说不可以的话袁会很紧张袁:呃,有了小幽以后就不可以了79.你对□有兴趣么?
佑冥:就是捆绑啊,蜡烛啊,虐待袁:当然没有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所求你的身体了,你会?
离:生病了还是?
袁:怎么可能!!不过小幽的话肯定是第二天有事情做,就不勉强了佑冥:这么乖?
袁:他要养家嘛佑冥:你个吃白食的……
81.你对强*奸怎么看?
离:卑鄙的人袁:没有实力的人82.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袁:洗儿突然哭,小幽非要去看她离:……
佑冥:小幽脸红了……
袁:嘿嘿嘿,我知道他想到什么了(小声对佐幽)回去再试试呀?
离:!
83.在迄今为止中的H,最令你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袁:就是小幽刚才想的那次,在树上吊在衣带中,佐幽看不见,所以特别激动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么?
袁:嘿嘿嘿嘿,我干嘛要告诉你85.那是攻方的表情?
佑冥:(写下)就是刚才那题袁小侯的表情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么?
袁:……
离:没有过,那次是我心甘情愿87.当时受方的反应时?
佑冥:(不甘心地写下)跳过88.对你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袁:小幽就好,身上总是香香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离:温柔的袁:呃,那我得小心了,世界上温柔的人呢太多了离:可是我只贪恋你的温柔89.现在的对方符合你的理想么?
袁&离:嗯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么?
袁:嘿嘿嘿嘿佑冥:……看你那色样就知道有91.你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袁&离:……
92.那是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么?
离:是93.你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离:嘴唇和额头袁:脖子和胸口94.你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袁:额头,因为亲完小幽会很乖顺地蹭我,像只小猫离:胸口和脖子,因为只够的到那里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离:叫出声袁:当然是卖力地……恩……(冲邓潇寒挤眉弄眼)……是吧96.H时你会想些什么呢?
袁:当然是怎么让小幽更舒服离:想像他的样子97.一晚的H次数是?
袁:(有关男人的面子问题,尤其是在死对头邓潇寒面前)7次!
佑冥: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夜七次郎,哈哈哈哈哈袁:?!?!?!
98.H的时候,衣服是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托?
袁:都是我脱离:嗯99.对你而言,H是?
离:是□做的事,是爱到深处的表现袁:是精神的契合,是小幽对我的最大宠溺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袁:天下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取得一切的能力,再选一次的话我最后还是会放弃天下陪着你离:(温柔地笑)我现在突然很想看看你的样子-完-
番外 五年后的某一天
说江湖
耀日王朝,汾陶帝十五岁寿辰,成年掌权,天下大赦。
宴会上,一袭明黄盘龙的袁淘淘高高在上接受众臣的顶礼膜拜。眉角清冷,星目高傲,小小年纪已褪去了之前的稚嫩,汾陶摄政王的教育很严厉,虽然太平盛世,却不忘告诫淘淘时刻小心身边。
冷情寡义才是最好的护身符。虽然刚刚成年,浑身散发的帝王气概和冷冷的气压,已经能让一些初涉官场的年轻官员不寒而栗,战战兢兢。
这汾陶帝,恐怕会比之前的任何一位皇帝都要有政绩。
有官人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淘淘面色愈加不善。众人都捏了一把汗,这大喜的日子,是谁非要在此时招惹这年轻的皇帝?
淘淘对那官人说了一句,歌舞酒席延迟举行,似是有意在等什么人。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气氛也很紧张,生怕这冷面的小皇帝一个不高兴,要了他们的人头。
半个时辰过去了,众人还是干坐在原地,既没有歌舞,也不敢吃饭。因为淘淘一动也没动,只有面色越来越阴沉。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淘淘精神为之一振,众人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御花园外面的宦官细声细气地通报:"神机王爷前来祝贺。"
而众人下意识地回头看,想一睹五年间连连立下战功,已经晋升为王的当年的神机小侯爷,却因为花树草木的阻挡而未能如愿,但众人再回过神来看淘淘的时候,却发现他怀中已经挂着一个小小的"娃娃"。
那娃娃皮肤白嫩,五官精致,眼光流转,樱口含笑,虽然个子小,衣着打扮却十分华丽。双手挂在淘淘脖子上,十分亲昵。
而冷情的淘淘此时也是笑弯了眼睛,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孩。
那孩子蹭蹭淘淘的脖颈,抬起头来,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哥哥。"顿时淘淘更加温柔。
众人离得远,看不清那孩子面容,却能听见这一声呼唤,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下,他们能好好欣赏歌舞表演了。
神机长公主,袁应轩的掌上明珠,亦是袁淘淘的心肝宝贝,袁碧洗来了,怪不得淘淘之前等得心急如焚,现在又笑的花枝招展。
"洗儿武功又精进了。"淘淘拉下碧洗的小手,抱她侧坐在自己膝盖上搂着,看着她那一黄一蓝的大眼睛得意地笑着,心里更加欢喜。
这时候,袁应轩也和佐幽并肩进来。众人都要向他行礼。
现如今,除了袁淘淘和摄政王陶静之,这个国家里,权利最大的就是袁应轩了,只是他无心从政,除了边境有难时,会挂帅出征,其他时候,都在和离佐幽游山玩水。而离佐幽也因为其出色的从商头脑,和冷酷手腕,成为耀日王朝中最富有的人之一。
这两个人,无论从地位还是金钱上,都足以让那些人敬畏。
"哟哟,你俩才三天没见,就缠绵成这样了。"袁应轩看见自家宝贝闺女这么缠着淘淘,心里十分矛盾,虽然淘淘帮他解决了洗儿这个妨碍他和佐幽二人世界的小麻烦,却十分不甘心洗儿就这样今后嫁给这个曾经算计过他们的臭小孩。所以他总是找机会嘲笑一下淘淘。
"听说皇叔身体不适,所以来完了,侄儿十分牵挂,所以侄儿以为,日后若是没有重大事情,皇叔可以不必进宫来。"
这小子,以为不让我进宫,我就不能坏你的好事了么?想得美。
"臣谢皇上开恩,臣还有一事,内人挂念太湖朋友,臣想告假陪他回去,还望皇上恩准。"
淘淘看看佐幽含笑期待地面向他,于是点头同意,不过随即就感到不对,平日里他们俩出去玩从来没告诉过淘淘,这次当着这么多人,这么规矩地请示他,难道有阴谋?
果然,袁碧洗一听这话,使劲推推淘淘,"爹爹,我也要去!"
完了。
***
"哈哈哈哈,"骑在马上,怀里搂着佐幽,袁应轩笑的前仰后合,最后还笑的喘不上气,枕在佐幽的肩膀上大口喘气,"一想到淘淘那满脸的懊悔和愤恨,我就爽快啊。"
平日里他们游山玩水,都是瞒着碧洗夜里出城,右淘淘来带碧洗,两人关系好的不得了,所有人都已经默认碧洗将是淘淘的皇后,只是袁应轩才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把女儿嫁给那小子,所以这次他是故意的,故意让碧洗知道,碧洗当然不舍的离开佐幽,所以势必会和他们来。而淘淘刚刚接掌大权,定不能出宫,所以袁应轩才会笑得这样开心。
"你啊。"佐幽摇摇头,不过也笑了,因为他想起帮碧洗收拾东西的时候,淘淘闯进来,无比哀怨地埋怨佐幽竟然和袁应轩一起骗他,佐幽摸摸他的头,便轻而易举地安抚了这个炸毛的小子。
袁应轩不喜欢淘淘的另一点,就是这家伙太黏佐幽。
"爹爹。"袁碧洗坐在马车里,探出小脑袋。
"怎么了?"望着练习佐幽教她的轻功而眼睛变色的女儿,五官和自己很像,眼睛却也是一蓝一黄,果真已经变成了他俩的女儿。袁应轩就十分喜爱,甚至策马过去,从马车的小窗子中抱她出来放进佐幽怀里。
袁应轩之前的汗血宝马被自己劈了,现在骑的马却也是难得一见的良驹,载着一家三口,毫不吃力。
"爹爹!"碧洗搂紧佐幽,爹爹身上好香。佐幽冲她笑笑。
"想淘淘了?"
女儿想什么佐幽一猜就猜得到。
"嗯。"碧洗扭扭小身子。
"啧,没出息。"袁应轩吃味地小声抱怨了下,佐幽没有理他。
"没关系,佑冥叔叔那也有两个小哥哥,可以陪你玩,而且,过几天,淘淘就会追来的,放心吧。"五年了,他太了解自家这两个小孩。
碧洗梳着两个小揪揪,看爹爹这么肯定,于是重重地点点头。笑得十分甜,重重晃了一下坐在佐幽身后的袁应轩。
哦,自家闺女太可爱了。
***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还没进昔流年大门,就能听见里面的鸡飞狗跳。
袁应轩揉揉额头,还真热闹。
袁远到处追着白皛,而白皛武功虽然一般,轻功却绝顶,袁远怎么是他对手,只能在后面边喘边骂。
"啦啦啦,老头子,想抓到我你还早呢。"白皛回头冲袁远出了个大大的鬼脸,吐吐舌头,结果"咚"地一声撞在了齐腰的水缸上,一个没站稳就着了进去。
"哈哈哈。我怎么会有个这么笨的弟弟?"看着立刻变成了落汤鸡的白皛,袁远笑的直不起腰。
阮玉在一旁十分郁卒,他明明看见刚才那个水缸不在那里的。可是瞬间推动水缸到白皛身后的正是自家阁主主子,他又敢怒不敢言,真是万分无奈啊。
水弄亭坐在最远端的大树下,没事人一样地吃着葡萄,很没形象,并且无赖地随地乱吐葡萄皮。
而那招隔空打物的功夫,却显示着他的武功又深厚了不少。
邓潇寒出来迎接他们,还带着自家已经初长成的大弟子乔毓昭,乔毓昭已经脱了那稚嫩怯懦的外表,显露出男子的成熟,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却还是有些拘谨。袁应轩抱着女儿,拍拍他的肩膀。袁碧洗盯着乔毓昭看了半天,乔毓昭注意到这个华丽俊俏可爱的小姑娘,也冲她笑笑,袁碧洗却突然扔出三枚非常小器。乔毓昭惊急闪过,小器钉在地上,整整齐齐地一排。
"呵呵,别生气,别生气,小孩子闹着玩。"袁应轩满头大汗地打着圆场,碧洗也随即冲乔毓昭大大地笑了一下。乔毓昭顿时没了火气。
"洗儿,听哥哥的,见到邓叔叔的时候,试试他徒弟的武功。"淘淘临走时,悄悄告诉碧洗的。
若是武功高,心机深,就要提早防范。淘淘心里打着小算盘。
不过碧洗歪着小脑袋看看乔毓昭,武功还行,心机倒是不深。
这时候,屋里热闹起来,温香和杨范抱着两个婴儿出来,正是他俩的龙凤胎,而温香也决定让儿子认阮玉为父,日后执掌洛神府的大管家一职。
袁应轩和佐幽还没踏进昔流年,就看见远远的,佑冥牵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药炉方向回来。佑冥看见佐幽,顿时高兴,拉着那孩子就飞奔过来。
大人们在拉家常,袁碧洗却歪着小脑袋,沉思着要不要也试试这个孩子的功夫。
"我是洛神府的人,不会武功,公主不要费神了。"那孩子声音虽然稚嫩却十分清朗,比乔毓昭要放得开的多。
"舒蔚,不要这样。"佑冥拍拍王舒蔚的脑袋,"这孩子身体不好,确实不能习武。"
"佑冥已经收他为徒了?"佐幽笑笑,接过袁应轩手中的洗儿,对洗儿有些责备却多的是宠溺地说着,"淘淘叫你做的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嗯?"
见爹爹有些责备,袁碧洗见好就收,趴在佐幽肩膀上,乖顺地点点头。心里却牢牢记住,那个叫做舒蔚的男孩,心机城府极深,又是会使药用毒甚是还会读心的,要好好防范了。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不是么?现在她可要好好看看那传闻中的水弄亭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夏季午后,一个只到成人膝盖处的羊角女孩,抬头逆着光,看见了一袭青衣,风华绝代。一眼万年。
-完-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10/19 at 下午10:37: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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