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流量统计
《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網誌存檔

Cbox! 碎碎念[留言板]

姑娘們如有要推介的文可以在下面留言(注明標題和作者) 或者發TXT檔到俺郵箱szheung@gmail.com
    

《何处觅广寒》作者:深蓝 第4部份

然后暗运内力,床帐如同长鞭一样甩出去,一端被他抓在受里,另一端裹住了屋角的小火炉,随着秦封雪手腕轻轻一收而被床帐拉着飞过来,被秦封雪单手接住。

动作一气呵成,如若行云流水。

然后秦封雪如法炮制,把桌上的茶壶茶杯给拿了过来。

我侧躺着,看着秦封雪忙里忙外的背影。虽然身体在钝钝得抽痛,心却一片柔和得快要化掉。

秦封雪,他在照顾我呢……

其实,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喝点热水。"秦封雪让我靠在他怀里坐起来,然后把茶杯递给我。

"嗯。"我接过杯子,漫漫啜饮。

肚子仍然在痛,痛的人觉得混混沉沉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呃……该死的洋葱……该死的骆清彦……

现在,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最后关头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就是那个姓骆的家伙了。

秦封雪手里一直抱着那个小火炉,我觉得奇怪,难道他觉得很冷?

"你干嘛一直抱着它?很烫吧,手不会痛么?"

我拿起来他的手,发现掌心都被灼的一片淡红。

"没事,"秦封雪放下那个炉子,把茶虎茶杯收走,重新躺在了床上,"睡吧。"

"嗯。"我也缩回被子里。

"背靠着我。"

"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我还是转过身,后背贴近他的胸膛。然后,我感觉到他的手轻轻钻进了里衣覆上了我的腹部,他的掌心温热的温度温暖了我皮肤。

那一刻,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难道……他之所以一直抱着暖炉是因为……

秦封雪的手轻轻按揉着我的小腹,缓慢而温柔。

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眼角忽然都有了酸涩的感觉。我只是向后又躺了躺,更加贴近他。

他的手,一直是微微凉的,现在却那么温暖,轻柔摩挲着我的皮肤。

他为了让自己的手能够热一些,才一直抱着那炉子。

秦封雪……

"有没有好一点?"

"嗯。"

秦封雪气息柔柔的,喷在我的颈侧,他每说一句化,就带来一阵苏苏麻麻的轻痒。

"封雪,我现在在想……真幸运肚子在痛。"

背后传来那个人低低的笑声,"真傻。"

我把手覆上他的手背,"不要让我太幸福了,封雪,我会害怕。"

"小颜……"

"你真是越来越会犯傻了……"某人声音里的笑意更浓。

我也无奈扬了扬唇角。

犯傻的话不知不觉就手出来了呢,根本就不经过大脑思考,在秦封雪面前,我果然会变的很笨,笨得彻头彻尾。

"你不会因为我太傻了而不要我了吧?"

"你这么傻,我不要你了,你该怎么办呢……"秦封雪顿了一下,然后他的唇贴上了我的后颈。轻柔亲吻。

"所以,我还是勉为其难照顾你吧。"

我微微笑了一下,闭上眼睛,感觉着他手指的温度,他手指的动作。现在的关于他和我的每一丝每一毫,我都不想要错过,都要记得。

人在失去过之后,都会格外珍惜拥有的东西。从这一点来说,失去也是一种幸福。

"封雪,你刚才说……孩子的事情……"

秦封雪"嗯?"了一声,他不记得自己有提过什么孩子。

……"就是你刚才不是说'动了胎气'什么的嘛!"我有点窘迫得叫出来,"你会在意孩子的事情么?"

秦封雪扬了扬眉毛,笑得无奈,不过我背对着他看不见。

"小颜,我要是真的想要,你能替我生一个么?"秦封雪的语气竟然是很认真。

"啊?!我是男人啊!"反应过激,结果腹部有一阵抽痛。

"白痴,你是男人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知道紫极宫有一种武功,叫'化胎大法'。"

"什么东西……"

"练得人无论男女都可以怀孕,你愿意为我去练么?"

我回头,看着秦封雪。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玩笑的意味。

紫极宫的武功又是什么采补术又是什么血咒,再出来个"化胎大法"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我慢慢想了一会,最后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替你生……"

我话音没落,就见某妖孽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

"小颜,你真是傻得太可爱了。"秦封雪越说,笑得越发明显,最后他一下翻身把我压倒,一边亲我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啊?"什么啊……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奇怪的武功……你竟然就信了……"

"喂……"用目光鄙视之。

"小颜,我除了你之外,不需要任何人。而且,我也不想你对我有一点点的分心,分给谁都不行,你的眼睛里,只要有我就够了。"

秦封雪居高临下看着我,淡淡说出这类似于表白的话。

"封雪,你……你干嘛!"我的眼神突然从含情脉脉变成了暴跳如雷。

因为某人放在我小腹的手,突然往下滑了几寸。

"你明明都已经很兴奋了……逞什么强啊……"

"你……唔……"

真是……煞风景……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乌鹊堂

洋葱事件之后,我在床上凄惨得躺了两三天才完全恢复。

其实也不算凄惨啦……咳咳,因为受到了某人因为愧疚的异常贴心的呵护。

而且这件事之后,秦封雪似乎是发觉了自己某方面的欠缺,开始狂补这方面知识,一有时间就拿着关于植物的书狂看。

估计,我以后是再也没机会戏弄他了。

不过即使有,有了这次的前车之鉴,我也要三思而后行……

"封雪,好早啊。"

清晨,我睁开眼睛,果然又看到秦封雪整背靠着枕头,抱着书孜孜不倦苦读。于是扯了扯他的衣服,清晨问安。

秦封雪放下书,一只手替我理了理眉间的碎发,"醒了?睡的好吗?"

"嗯。"我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扯了扯他的袖子,很像在撒娇的样子。

秦封雪立即明白我的意思,宠溺得笑了笑,弯下腰,轻轻在我唇边吻了一下,留下一个清风过水般的痕迹。

嗯。早安吻。这个也是日行惯例。

"今天要去见一个人。"我甜蜜得沉醉了一会,然后忽然正色道。

"嗯?"秦封雪刚拿起书,又放下,"你能下床了么。"

"当然能了。昨天就可以了,你非说不许我乱走我才又忍了一天,整天躺着骨头都快风湿了。"我说着,鲤鱼打挺从被窝里蹦起来。

不过还没等我站稳,就又被秦封雪一把抓住,重新按倒在床上。

"是么?我得亲自确定一下,昨天上药的时候还红红肿肿的呢……"秦某人一边带着坏坏的笑意说着,一边手开始图谋不轨。

"什么红红肿肿的,还不是被你……"我咬牙切齿反驳,一边手脚并用阻止他的动作。

"被我什么?"

终于,我的挣扎被他化解,秦封雪反扭着我的手把我按在被子里,一下子就扯掉了我的睡裤,动作熟练地炉火纯青……

"喂,别挣扎了。"秦封雪跨坐在我腰上,俯下身在我耳边说。

我看到他银色的发丝滑落在我脸侧。心底深处不知为何,微微一动。

我忽然就停止了挣扎,轻轻叹了口气。

秦封雪知道我已经妥协,于是放开我的手腕,从我身上退下去。

"乖乖趴好。"他一边命令我一边从枕头底下摸出药——天下第一药铺,乌鹊堂的独门秘方,千金难求啊,就被我给涂在——哗——哗(特效音)

又来……欲哭无泪……

虽然心里别别扭扭的,但是我还是膝盖跪起来,让某个部位能够呈现出来。

"嗯……"

沾了粘湿药膏的手指在穴口慢慢化了几个圈,然后滑进身体中。

因为长年习武,身体的韧性极好,并且每一寸肌肉都非常敏感。再加上一想到秦封雪正看着我显露出这样让人觉得羞耻的样子,身体就变得更加敏感,一点点刺激都会让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每次都像处子一样……"秦封雪低低哑哑的声音响起来,同时,第二跟手指也坏心眼得探进了。

"呜……你干嘛……上药用得着两只手指么……"我慌乱得忍不住想要向后躲,却被秦封雪扣住了腰。

"放松点小颜……"

呼吸呼吸……深呼吸……

"对……腿再张开一点……乖……"

"呃……"

与此同时。

壁虎状趴在墙上的骆某人一边透过听筒偷听,一边YY,一边腹诽:男人和男人有这么有趣么……要不要我改天也去试试呢……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才终于虚脱一般从秦封雪魔爪之下解脱出来。

"骆清彦。"

骆清彦见到我微微怔了一下,神色异常古怪。

"你干嘛?"

"没没没。"骆清彦飞快得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颜公子有何贵干?"

"你怎么了?脑子被门挤了?"我狐疑得瞥他。

"带我们去乌鹊堂。"我背后懒懒靠着门框的秦封雪忽然说话了,然后越过我的肩膀投给骆清彦一个威胁性十足的目光。

当然没让我看到。

那目光分明在说:你小子干了什么我一清二楚,想活命就给我闭嘴听话。

骆清彦准确收到信号。牙关打了个冷颤,立刻点头如蒜捣,双手抱拳,目光视死如归,"是是是,秦公子有事便提,上刀山下火海,小人都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带路。"

"是是是是。"说完,骆清彦就小跑着出门引路。

我看着他的背影,摸不着头脑搔了搔脑袋,"他怎么了……"

"大概是觉得内心亏欠你吧。"秦封雪微微笑着解释。

"哼,怎么可能,就凭那人的恶劣性子……"我嘟哝了一句。

骆清彦备了千门最豪华的一架马车,从千门的后院一路直驶入乌鹊堂的后院,避开一切闲杂人等。

乌鹊堂是目前江湖第一大药店,乌鹊堂是经历百年的老字号,尤其是这两年分铺扩展迅速,很快就遍布了整个中原,逐渐形成了垄断局势,成为药界的龙头老大。而乌鹊堂的当家乌老,一年多钱忽然重病,从此之后,乌鹊堂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其独生女乌翟羽掌控。于是,江湖上又有人称这些年轻而手段高明,雷厉风行丝毫不输给男人的乌小姐为"小妍蓉"——望春风老板沈妍蓉的后继者。

而这位乌小姐,我碰巧是认识的。

一年多之前,我来杭州找骆清彦,碰巧结识了她。那时,乌家因为被卷入政治案件,很可能全家抄斩或是发配边疆。骆清彦把乌翟羽藏在了千门,却无力救她的族人。我看着这女孩可怜,于是把身上的生死符给了她,让她去找生死判。

后来,这件事是沈妍蓉亲自经手,替乌家洗脱了罪名,并且又暗中帮助乌家重振家业。

于是,怎么说呢……我也算是歪打正着,救了个目前挺大牌的人。

我们到乌鹊堂的时候,乌翟羽亲自接我们下车。

她着了一身浅碧色长及曳地的衣裙,乳白丝绦束腰,垂一个小小的乌木环佩。身材高挑儿清瘦,很有飞燕临风欲飞的姿态。一支金昆点珠桃花簪斜斜插在乌色发髻上,朴素却又雅致。

"呦,我怎么没见着你对我也这么殷勤。"一下车,骆清彦就出言向乌翟羽挑衅。

"颜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请不要把自己与他相提并论。"乌翟羽看也不看骆清彦,冷冷道。

"喂,我也救了你的命。"骆清彦不满的强调。

乌翟羽却回答的更冷淡,"那是你自作多情,我从来没希望你救我。"

"忘恩负义,世态炎凉……"骆清彦翻了个白眼。

乌翟羽彻底忽略之。

骆清彦生性放荡不羁,而乌翟羽生性谨慎沉稳,这两人相处模式也就是如此了,一个无理取闹,另一个视若无睹,倒也算和谐。

我和秦封雪在车里听了半天热闹,见热闹结束了,于是才下车。

乌翟羽看见我的脸先是一愣,"您是……颜广寒公子?"

她也是头一回见我摘下易容的庐山真面目,自然是吃了一惊。

"颜广寒,你看,你这次非易容得那么俊,搞得都没人认得你了。"骆清彦抱着手臂,酸溜溜的插话。我看他八成是因为乌翟羽看我的眼神儿在吃醋,而且自己还毫不自觉。

乌翟羽抛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我是医生,我当然看得出广寒公子有没有易容,这才是他的真容。"

骆清彦眼睛立刻瞪大了一圈,用看怪物的眼光看向我,仿佛我长了三个鼻子六只眼。

忽然,车帘后又被一直素手挑开,秦封雪白衣一闪,一眨眼就站到了我身边,他的动作明明快的惊人,但是偏偏那举手投足的优雅姿态,又让人看得分明,看得心动。

乌翟羽看着秦封雪的脸,又是一怔。


第一百七十三章 御寒之术

关于乌翟羽怎么和骆清彦结下的梁子,这其中实际上有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乌家和骆家是世交,他们两的关系,也就是传说中的指腹为婚。

不过呢,从小乌翟羽就是个正宗典型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到晚蹲在家里跟着父亲学医,年纪轻轻就学得了父亲的一身医术。而骆清彦,自小就是一事儿精,整日在外头拈花惹草,早就把自己那个指腹为婚的乌氏夫人给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一年的元宵灯节。

那一日,骆清彦乘着千门的楼船,沿着江岸一路逆着人流缓行,身边是三五红颜知己,抚琴的抚琴,烹茶的烹茶,好不逍遥快活。但是,他偏偏在人海苍茫之中,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清俊而高挑,一身素色衣裳,打扮得那样简单,却偏偏那么耀眼,从喧闹的人群中跳脱出来。于是,这个爱出风头的骆少爷就凌空踏水而过,在桥上拦住那位佳人。

"小姐,在下千门骆清彦,敢问小姐芳名?"

乌翟羽看着眼前拦路的男子,微微皱了眉。背后的丫鬟赶紧在她耳边耳语几句,并且还偷偷看着骆清彦一笑。

乌翟羽眉头皱的更深,显然是对骆清彦没什么好印象,她理也没理骆清彦,衣摆轻扬,转身就走进了人流中,留下骆清彦在原地维持着作揖的姿势,尴尬无比。

后来,骆清彦才知道,那原来是乌鹊堂的大小姐乌翟羽,后来才想起来,原来这位冷冰冰的佳人,就是自己指腹为婚的老婆。

于是骆清彦就展开了强烈的爱情攻势,每日拜帖不断,不是约了乌小姐去赏花,就是约了乌小姐去游湖。结果每一封拜帖都石沉大海。然而,骆清彦没有气馁,直接厚着脸皮登门入室,杀进乌家去约人。结果每次乌翟羽的回复,不是"我很忙"就是"你很闲"。终于,我们的骆清彦的耐心也到了极限,软的不行来硬的,每天对乌翟羽恶言相向,"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情趣啊?""你这女人到了三十也嫁不出去!""你就跟那些医术过一辈子吧!"

总之,这两人的关系就变成了极其恶劣的见面翻脸的状态。

直到几年后,乌老爷子突然有一天将乌翟羽拜托给了骆家。请求骆家看在多年世交的份上,为他们乌家留后。千门毕竟是消息楼,早也就得知了乌家卷进政治斗争这件事,那时骆清彦已经当家,于是在乌翟羽并不知情的情况下,答应乌老爷子会照顾乌翟羽,找了个借口骗乌翟羽,让她在千门内安顿下来。而当乌翟羽得知此事,竟然不顾一切要回到乌家,不愿一人独活。骆清彦没想到这女子性子竟然这样烈,于是只能强迫她,把她半软禁在千门中。这样,两人的关系就更加恶劣。

于是,现在骆清彦一说起乌翟羽,就是四个字:不知好歹。

而乌翟羽一听到骆清彦的名字,就自动屏蔽。

往事回顾结束。

现在,乌翟羽盯着秦封雪的脸,逐渐显露出一种欲说还休的怪异神色。

"喂,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你和市井女子没什么两样,看见美男眼就直。"骆清彦不爽得讽刺乌翟羽。

乌翟羽对他视若无睹,只是对我说,"这位就是颜公子一直在寻的人吧?"

"是。"

"我就知道公子您一定会找到的。"乌翟羽勉强笑了笑,然后微微敛了眉,浮现一股郁悒之色,"颜公子,我们还是不要一直杵在这门口了。还是进屋再说吧。"

说完,引着我们自小门进了内堂。

"什么话啊,神神秘秘的……"骆清彦一路上都在和乌翟羽找茬,碎碎念个不停。

乌翟羽亲自替我们看茶,是乌鹊堂独门的养生茶。

秦封雪在她斟茶的时候,有意无意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个能魅惑天下的微笑,"味道很香。"

乌翟羽在他身边,回答得也自然,"公子您要是喜欢,我备上几罐给您带上。"

"那就多谢小姐了。"秦封雪优雅万分对她微微颔首。

这两人在这里眉来眼去,我和骆清彦坐在一边一脸怨气。

这个,虽然我知道吃醋是不对的……但是……怎么就那么酸呢……

"乌小姐,您刚才是有什么话要说?现在方便讲了么?"为了防止他们继续勾搭下去,我开了口。

乌翟羽放下茶壶,在我对面坐下,开口之间还有些犹豫,"我说出来,只怕颜公子和这位公子不爱听……"

我看着她那么为难,觉得她实在可爱,"您就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什么爱不爱听的,这么见外。"

"是。"乌翟羽浅浅笑了笑,再开口完全是一个医者的神态和语调,"这位公子红颜白发,照传统医术所载,此疾主要是由于肝肾不足、气血亏损所致。"

肾么…………………………………………………………………………

我尴尬得眨了眨眼睛。难道是当年每天做太多次……

我小心翼翼瞥了秦封雪一眼,此人继续悠闲喝着他的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乌翟羽顿了一下才继续,"但是从这位公子的气色来看,您白发主要是因由内息极寒,并且长期服用了朱川续断,这种药物虽然可以缓解一时,但是这种药本身就含有剧毒,长此以往会损伤脾胃,甚者有伤心肺……"

乌翟羽话音没落,我就突然抓住秦封雪的胳膊,大声质问他,"你知道朱川续断有副作用么?"

"知道。"秦封雪回答得毫不在意,仍旧垂着眼帘,神态淡淡的。

"你……"你知道还吃!

然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我突然无法反驳。。他落到现在如此这般,不是因为我又因为谁?我又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末了,我只能轻声吐出一句。我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慢慢垂下头,无话可说。

耳边,秦封雪低低的叹息声传来。

"小颜。"他抬头轻轻揉揉我的发顶,轻声说,"别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这样淡淡的一句话,我的心却更受煎熬。我真是,太没用。不仅把他害成这样,不仅一点忙也帮不上,还更加让他费心,让他因为我而不开心。

"对不起。"我强迫自己抬起头,强迫自己弯起眼睛对他笑,但是估计笑得很难看。

"治疗此疾,除了你刚才说的那种药,没别的法了么?"骆清彦在一边看着我和秦封雪你侬我侬,看得他一阵窘迫,只好转移注意力对乌翟羽说。

"有是有……只是……"

"什么?"

"我不会……"乌翟羽无奈得笑了笑,她真的是爱莫能助。

"切,我还以为你学了十几年的医能有什么大本事呢,还不是这不会那不会。"骆清彦翻了个白眼嘲讽道。

"那么乌小姐可知这世上有谁可解此疾?"我瞪了骆清彦一眼,让他闭嘴。赶紧追问乌翟羽。

"《药典九章》里似乎有记载,曾经天山药王有替人引气转息,治疗过这种内力极寒的重伤者。"

"天山药王……?"我自语了一句,"怎么好象在哪里听过……"

秦封雪沉默了一瞬,"是君竹孤的师傅。"

我一下也怔住。

君竹孤……

"你们认识他么?"乌翟羽看着我们俩的脸色,忽然很激动的追问。也难怪,天山药王是医界神一般的存在,乌翟羽崇拜他老人家也是正常的……只可惜,我们跟那老人家只能算是间接的仇家关系了吧……

"不,只是听说过。"我苦笑。

"哦……"乌翟羽果然有点失望。

"对了,除了那个朱川续断,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抑制寒疾发作么?"本来我找乌翟羽是想请她帮我多弄些朱川续断给秦封雪,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既然知道它副作用这么大,我当然不肯再用它。

"说来也简单。"乌翟羽看了秦封雪一眼,而后转而看着我,"只要有内力深厚者,每日为之以温和内力续气中和即可不使寒疾发作,不过对输送者来说,十分吃力伤身,而且,这也只是暂缓之策,不能长久。但是,我想如果是颜公子的话,不会有什么犹豫吧……"

我闻言,没有说话。

我是当然不会犹豫,别说是内力,就算是寿命我也愿意减给他。就怕,秦封雪如果不肯……

不肯我捆着他也得给他续……

我想着,用有点歹毒的目光看了一眼秦封雪。正好被他瞧见。

"我知道了。:

秦封雪却突然开口了。

"呃?"愣……

不过,他继续带着点无辜的微笑说,"是不是续气,两个人要脱光了衣服,焚香,一起在温水中泡着,足足泡满两个时辰?"

乌翟羽闻言怔了怔,单纯的她完全没有往淫秽的方面想,"是,如果有这样的条件最好。"

那边骆清彦有点不自在地别开了眼睛。

我一听到脱光了衣服脸就一下"腾"得红了,恨不得扑过去捂住他的嘴。

秦封雪微微挑了眉毛,笑得如春风过水,陌上花开。

"噢……原来如此,小颜,那以后……就麻烦你了。"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飞来横醋

见过乌瞿羽之后,我和秦封雪便不再在杭州多呆,启程去了金陵。

那个该死的铁链子,沉得要死,刚开始戴上没什么感觉,时间久了,秦封雪手腕皮肤那么细,都被磨得红红一圈,看着让人心疼得要死,我真是越发后悔听了管秋的话。

几日之后,我们到达金陵。

"上一次我们一起来天雅坊,都已经是几年之前的事了。"

我在天雅坊后门停下马车,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那时候,我还被段秋凉所下的血咒折磨得生不如死,那时候,他抱着濒死的我不顾一切冲回这里。

那一夜,记不清很多东西,却能鲜明记得漫天流火,记得竹林下,他如若回雪从风的身姿。

想着这几年来,真的如同梦一般,如此不真切。

秦封雪也已经从车上下来,拉了一下身上的白色披风,淡淡对我一笑。

我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虽然是在笑的,心情却不好。

猛然惊觉,他根本就是不想以这样虚弱的样子见到管秋。

"走吧。"秦封雪说着已经走到了我前面,发觉我没有跟上来,于是顿了脚步,回头对我伸出手。

"封雪~~~"

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总是不能为你考虑周全,我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照顾你,却总是做不好。

"封雪,我真的很笨吧?"我把手放进他的掌心,有点落寞的苦笑。

"不止笨,而且傻。"

他嘴角弯起来,笑得如此让人心动。

这一次回天雅坊,就没有了上一次被莺莺燕燕围个水泄不通的情况了。

因为那些小姑娘的注意力都被秦封雪吸引了,并且,秦封雪身上隐隐透露出来的血腥嗜杀之气,让这些刀尖上舔血的杀手们也有些发怵,不敢轻易接近。

不过小姑娘们的窃窃私语总是少不了的。

"呐,这就是广寒公子一直找的人吧?"

"看这情形是了~~~真是~~~好绝配啊。"

"我本来以为是个女子呢~~~"

"哈,你不知道啊?你竟然不知道?广寒公子的情人可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浣剑门门主秦封雪~"

"啊?真的?秦门主可是我的梦中情人啊~~~"

"切,你上次还说广寒公子是你的梦中情人呢~~~"

我对那些小小声的议论也没怎么在意,秦封雪向来对别人的评论都是爱理不理的,于是就径直在一片齐刷刷的瞩目之下,上了天雅坊的顶层。

"呦,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管秋这回亲自叼了烟杆,懒洋洋倚在扶手上,迎接我们。我当然也听得出,他那句半嘲半暖的话,不是对我说的。

秦封雪走上楼梯,然后慢慢把披风的帽子摘下来。

银色如雪的长发,从帽中滑落出来。

红颜白发,妖艳不可方物。

"管秋。"

管秋早料到了秦封雪现在会是个什么惨相,但是看到他这幅模样,管秋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到了极致的家伙,眼底也有什么微微闪动了一下。

管秋避开秦封雪的目光,转身挑开了纱帐,走进了茶室。"一路上颠簸,你们也该累了,过来坐吧。"

"喂喂!"我忍不住朝着管秋的背影吼了一句:"给我们钥匙开锁啊!"

管秋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锁着不是挺好么?你就不怕他再跑了?"

"这话说得这么难听,小颜锁住我,用得着这把破铜烂铁么?秦封雪忽然挑起眉毛,露出个暧昧露骨的微笑,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向下滑了滑,拂过我的臀。

管秋也稍有点不自然,假装咳了两声:"我去找钥匙。"

"你很过分哎~~~"我用眼睛斜秦封雪。

"你不喜欢我们太亲密么?"秦封雪又微微蹙眉,露出个带着淡淡委屈的神情。

OMG!!!秦封雪是不是最近爱上装可怜了!

啊啊!偏偏我真是受不了他这幅表情,实在是太~~~太可爱了吧!

我怔怔盯了他三秒,才回过神来,看见秦封雪已经恢复狐狸一般的神情——敢情他又在耍我。

我和秦封雪刚在茶室里坐下,就听到门外一声长长的拖音:"师傅~~~"

然后就见一个人影旋风一般冲过来,直直向我扑来。

然而在他离我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忽然听见我身边一声低低的,冰雪一般的询问:"这是谁?"

我咽了口唾沫:"我~~~徒弟~~~"

然后,云震霆就在我面前一步停住,直直刹住闸,没有一下扑进我怀里。

"哎呀,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师公吧!"云震霆半途急转弯,冲着秦封雪拜下去,"徒儿久仰师公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秦封雪的神色依旧冷冷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云震霆也是把厚颜无耻发挥到极限,继续说:"想这么多年来,师傅肯定没少给师公添麻烦吧,真是辛苦您老人家了,让师傅他能够健康茁壮的成长~~~"

"小兔崽子你皮痒是不是~~~"我说着就抬脚对云震霆踹过去。

结果被那小子尖叫着躲开。

"云震霆,你老实点,很吵。"

云震霆一听是管秋的声音,立刻像个焉白菜一样不说话了,小心翼翼躲到墙角去。

管秋拿着一把奇形怪状的钥匙走进来,背后还跟着他的宝贝徒弟,绫镜非。

顿时,我忽然觉得身边的气压又骤然低了几分。

管秋走过来替我们开锁,我偷偷打量了一下一直站在门口的绫镜非。

那孩子一直盯着秦封雪,眼帘微垂,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冷冰冰得像块坚冰,到别说,这神态真有几分秦封雪往日的味道。

也难怪他会用这种带着敌意的目光看秦封雪。

自从他进了生死判,被管秋收为徒弟,就没日被人说着:真是越来越像秦封雪了。

他总是被拿来和秦封雪做比较。

不仅是他的武功,他的修为,他的能力,包括他的气质,他的风度,他的品位。

这孩子,也许会产生一直生活在秦封雪的阴影里的感觉。

秦封雪也抬眼看了一眼绫镜非。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家伙居然朝绫镜非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

秦封雪心高气傲是出了名的,对任何人——无论你的身份地位如何,若不是很喜欢对方,是断然不会搭理的,而这次,他竟然主动向对方示好?

绫镜非更绝,竟然对于秦封雪的致意没有任何回应,反而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我一惊,再看向秦封雪,发现他并没有显露出动怒的迹象,反而看着绫镜非的目光更加饶有兴趣。

这个~~~不妙啊~~~

秦封雪这家伙的性子: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想要~~~

这这这,他该不会~~~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共浴治疗法

天已入秋,夜风微凉,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

天雅坊的屋顶上,一个白衣人萧然独立,足尖踩着屋脊,任凉风撩动衣摆,整个人仿若欲踏风归去。

忽然,黑暗中,屋瓦轻轻一响。

"你找我?"刚刚爬上屋顶的少年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淡淡的不耐烦和微微的轻浮,一如既往。

"云震霆。"

白衣少年轻轻开口,声音干净且空灵,在幽深的黑夜中格外好听。

他没有回身,却手腕一甩,向后丢出什么东西。

云震霆一抬手,接住绫镜非投过来的的东西。

借着银色的黯淡月光,他看清手上的东西——一块正面雕着青面厉鬼、背面雕着"彭殇徒自异,生死终无别。不如学无生,无生即无灭"的铜符,以及一张折起来的素白纸笺。

当然,他不用看,仅凭手感也知道,那是生死符。

而那张纸上,写了一个名字。

看到手里的东西的那一刻,云震霆就变了脸色,低吼:"绫镜非,你又要杀人!"

绫镜非回身,他清素的面容在月光下,染上苍白的光,让他本就平和的脸上,更显出几分柔和。

绫镜非这一点与秦封雪不同,秦封雪虽然平时看上去和蔼可亲,却时时透露出尖锐的压迫力和威胁感,若说冰雪,他更似冰。

而绫镜非却真的如同雪,柔和而细腻,却无温度,无法触摸,一点点的温度都会使之消融,从这一点来说,他也许比秦封雪更加难以接近。

绫镜非没有理会云震霆的愠怒,淡淡的说:"你只要像往常一样替我杀掉他就好了,何必多问。"

"绫镜非。"云震霆翻了个白眼,"你T妈到底有多少仇家,怎么杀也杀不完?你一直这样滥用手里的权利,自己收回生死符,让我去给你杀人,你就不怕我告诉你师傅?"

事实上,自从云震霆和绫镜非加入生死符,每年绫镜非都会委托云震霆替他杀几个人,只不过今年尤其的多,让云震霆实在是恼怒。

为的倒不是杀人这件事,而是~~~这么多年来,绫镜非从来没有对此事做一点点的解释。

其实,对于绫镜非,云震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在关心他。

而这生死判中,如此众多的杀手,绫镜非不挑别人,却偏偏挑了云震霆,也是说明,他信得过他。

若不是这两人的性子都太过别扭,也许应该会是很好的朋友吧。

"那你去说好了。"

绫镜非轻轻吐出一句话,然后忽然足尖一点,白衣撩起化作一道虚影,在金陵城高高低低的屋脊上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说~~~

我要是想说,早就说了,还要等到现在?

云震霆目光凶恶的对着绫镜非的背影啐了一口,然后粗鲁的展开他刚才丢过来的纸条。

看到朱笔写的那几个字时,云震霆微微一怔。

~~~怎么是他~~~

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显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秦封雪,我警告你,不许动!"

"我没有动啊~~~"

天雅坊玉石浴池中,水汽蒸腾,熏香缭绕,帘幕垂叠着,两人依偎的身影若隐若现。

在我N次警告无用之后,我终于爆发得吼了出来。

而秦封雪又开始扮可怜,很无辜的眨着眼睛看着我,而放在我大腿上的手,却仍旧没有拿开。

好吧,他的确没有动,就是手不拿开罢了~~~

事实上,我和秦封雪正在践行乌瞿羽所说的:水中续气疗法。

我就知道,秦封雪这家伙必然又要耍手段,不过我若是不从他,他又坚决不肯我为他输送内力,甚至连碰都不让我碰他一下,我无奈,只好接受他那个脱光了衣服,在浴室里进行治疗的无理要求。

我叹气,有种虚脱的无力感~~~我拿秦封雪,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老大,你能不能就老实一点,乖乖让我把该做的事做了,做完了,我随你怎么摆弄我都行~~~"最后,无奈之下,我只能卖身求全。

秦封雪听到这么有诱惑力的条件,果然动心,他思索了一下,眼睛一弯,拿开了放在我腿上的大爪子。

"好,一言为定。"

定你个头,我暗念一句,吩咐:"转过身去。"

秦封雪果然听话,不仅转过了身 ,而且走到了池边,上身很放松的趴在池边。

然后,他半回过头,把铺在背后的潮湿长发拢到胸前,对我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浅笑。"小颜,你可以开始了~~~"

声音低低哑哑的,让人心痒无比。

这个~~~这个姿势~~~这个对白~~~为什么让我有我要XX他的XX的错觉。

全身血液逆流中。

然而,我的理智也在叫嚣:颜广寒,不要被秦封雪那只妖精给诱惑了啊,百年修道功亏一篑!我清心寡欲我清心寡欲,我心静自然凉。

我念经一般在心里碎碎念,一边运功,调动内力。

内息在气海丹田汇聚,而后在经脉中运行了几个小周天,逐渐将最和暖的内力汇集。

就在我刚要抬手替他续气的时候,秦封雪那只死妖精忽然回头,微微蹙了眉,一幅欲求不满的神情和口气,"小颜,快一点~~~"

听到他这么一句,我当场泄功,差点没一口鲜血喷出来。

"秦~~~秦封雪~~~"我黑着脸,强行又重新聚集起四散的内力,咬牙切齿,"你要谋杀亲夫么?"

秦封雪一只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靠着石壁,懒懒的露出一个奸诈的微笑。

"告诉你~~~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得逞了。"我咬牙,也露出一个颇为狰狞的微笑,同时,运起内力,一掌按在他后心。

"哼哼,这回~~~""看你往哪里跑"还没说出口,又发生了新的让人想发疯想崩溃想砍人的事。

可能是我那一下下手太重,好吧,我承认,我下手是重了点。

我手心按上他裸露的背脊时,秦封雪似乎是出于自然反应,微微蹙起眉头,扬起下巴,露出修长的脖颈。

同时,低声哼了一声。

"呃~~~"

这算呻吟么?

好吧,算啊。

我貌似第一次听到,如此撩人~~~

下一秒,我就不得不收掌,因为那一刻,我的内力已经全线崩溃,陷入了四处乱窜的癫狂状态。

你问我为啥崩溃?

靠!因为秦封雪那丫的太性感了!

老子把持不住啊!

苍天呐~~~

我真是个失败的男人啊~~~

我真是个有兽欲没人性的男人啊~~~

"小颜,小颜。"背后,某人搂着我的肩膀,轻轻拍着,安慰我:"这次失败了没关系,下次再试试,不要怎么丧气嘛。"

"秦封雪。"我回头,眼中水光闪闪,波光粼粼,杀气腾腾。

"嗯?"

你丫的就是故意的。

话到了嘴边,看着他那双灿若星辰,深若黑夜的眸子,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秦封雪,我怎么舍得冲他真的大声吼呢。

"算了~~~"我疲惫的摇了摇头,手撑着池边跳上去,"我累了,去休息了。"

然而,我刚想要把脚从水里拿出来,却被秦封雪抓住了脚腕。

"小颜,水还温着呢,多泡一会吧。"

你肯定有预谋,我才不上当呢~~~

我想着,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秦封雪用带着点落寞的口气说:"多泡一会,我会觉得不那么冷。"

听到他这样说,我心底立刻微微一痛,一下就把什么生气的事,什么他又要耍我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想赶紧把他抱在怀里。

他现在那么怕冷,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于是,迈出去的脚又放了回去,身体也滑入水里,滑进他的臂弯。

我轻轻搂住他的脖颈,手心慢慢滑过他在水中显得微冷的背脊,轻声在他耳边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有~~~"秦封雪把脸埋在我的颈间,牙齿轻轻啃噬着我的锁骨,暧昧而煽情。

然后。

然后~~~

"喂,秦封雪。"

"嗯?"

"你在摸哪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山药王

雪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或许,这里的雪,就从未停止过吧。

雪自冷灰色的云层间,漫无边际的坠落而下,如同折翼的蝶。

穿过茫茫的冷杉林,铺天盖地,落满了荒凉的原野。

我挑开了一点车帘,看着车窗外漫漫无尽的雪原。

我们已经到了天山。

几个月前,我们在金陵找管秋开了锁,而后就即刻启程前往天山寻找天山药王。秦封雪的身体不能再拖了,再怎么强的人,总是经不起这样的病拖下去的。他总是像个没事的人一样,还老是抓紧一切机会调戏我,分散我的注意力,但是我知道他是在逞强。秦封雪现在极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这一点我清楚,所以决定不再在金陵多逗留,置备齐全行礼就上了路。

况且,天山药王行迹诡秘,也不知道我们要多久才找得到。

为我们驾车的人,是千门的线人,是当地维吾尔族的一位大叔,有他替我们领路,为我们省却了许多麻烦。

我往香炉里添了一把醍醐香,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睡去的人。

我微微调息,从气海丹田运起新一轮的内力,缓缓自掌心输入他的后心。

开始,秦封雪总是一直找各种理由拒绝让我替他输送内力,但是,进入天山地界之后,他最终还是熬不住了,我亲眼看见他的身体因为极寒而无法抑制得颤抖。

这里,对他来说的确是太冷了。

我也明白,输送内力只是暂缓之策,我的内力进入他的身体不用多久就会消散,必须找到能中和内力的方法,才能消除寒疾。

忽然,马车渐渐减了速度,最后蓦然停住。

车外响起驾车人的声音。

"公子,到了。"

闻声,秦封雪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迷蒙,清醒得仿佛从未睡去。

我低下头,轻轻吻了他冰冷的唇。

秦封雪带着温柔的笑意回吻我:"这算午安吻么?"

"算是吧。"我意犹未尽离开他的唇。

打开车门,呼啸的寒气便扑面而来。

"公子,再向里面走,就走不了车了,传说天山药王就在这片山中,这里对于我们一族来说是禁入的圣地,我也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我会在这附近的小驿站等着二位,二位若是不见我,就先回驿站吧,来日方长嘛。"赶车的老伯对我们微微行了个礼。

"谢谢您了。"我对他道了谢。

"也不知是什么病啊,非得要来找药王,两位公子都是好人,一定找得到的~~~"大叔继续絮叨。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把这个披上。"从行李里挑出最暖和的猞猁裘给秦封雪,然后又翻出小手炉,让他揣在袖子里。

"小颜,你真是越来越会照顾人了。"秦封雪一边乖乖坐着,让我替他把猞猁裘披好,一边说。

"你是我老婆我当然得好好照顾你。"我回答得理所当然。

秦封雪笑而不语。

我和秦封雪告别了车夫,独自在漫天大雪中,走入深山。

雪很厚,积得都浸过了膝,走起来一深一浅很吃力。

"冷么?"我自己的手也冷得很,秦封雪抱着手炉应该不那么冷,所以我也一直不敢去试试他的手温,只能看着他的脸色。

一开口,白色的雾气迷蒙了一片。

"还好。"秦封雪笑笑。

他一路都很少开口,大概也是身体很吃力,没有什么力气。

我于是也尽量少说话,只是和他一起默默在无尽的雪原中,在漫无目的中向前走,寻找。

其实这样的寻找,我在两年之中已经习惯,我可以毫不费力分清方向,搜寻人迹。

"那片山好像有人。"我抬了抬手,指着前方一片陡峭的山崖。

秦封雪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跟着我走过去。

山路很陡峭,这里是山的背风面,所以雪并不是很厚,有的地方会露出山石来的面貌。

我俯下身,轻轻拨开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雪迹,在地上发现有浅浅的足迹。

"真的有人来过。"我抬头,有些惊喜得望着秦封雪。

秦封雪嘴角轻轻一扬:"的确有。"

然后,他抬起手。

我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不远之处的断崖绝壁之上,竟然有一个鲜红色的人影,在一片灰白之中无比突兀。

"哇塞!"我忍不住感叹一声,"好像是个女人。"

那人似乎是腰上拴着绳子,从山顶上慢慢顺着断崖爬下去。

"她在干嘛?"我看着那人在崖壁上艰难移动的动作,疑惑的问。

秦封雪忽然皱了眉,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绳子要断了。"

"什么?"我刚问出来,就听到那边一声尖利的惨叫。

那个红衣人忽然身体一歪,从高有百米的断崖上摔落下去。

完全没有多想,我足尖重重一踏,踏碎飞雪无数,身体如若利剑一般蹿出去。电光火石间,赶在了女子坠落之前,冲到崖下。

不过我没有接到,因为她在空中转换了一个姿势,一只手抓住了山崖上凸起的一块山石,制止了下落的身势。

不过她还是低头看着我,叫了一声:"快点接住!"声音急切无比。

我这才发现,她手中滑落出一株细细的植物,正从我身边落下。

我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一抬手,就把那株草抓在了手里。

"啊,好痛,怎么还有刺?"我也尖叫了一声。

"白痴,你小心点拿,抓坏了你赔不起。"头顶上,那女子尖叫声又一次响起来。

什么啊,好心没好报~~~不过我才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我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话。

那女子轻功也不错,接着石壁使力,翩然如若白虹,掠上了崖顶。

等我也上到崖顶的时候,发现秦封雪已经等在那里。

"你的,"我把手里的东西丢给女子。

她轻轻一捞,把那株草收入了腰间的小竹篓。

那女子身着艳红衣衫,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一双杏眼流转间顾盼生姿,却也凛然生威,肤色如瓷,面若芙蓉,看上去是只有十七八岁的光景。

女子也没有道谢,只是目光放肆而大胆得在我和秦封雪身上来回打量,"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看着她的气质,觉得她也许,不是,是很有可能就是药王谷中人,于是收敛了态度,回答得很有礼貌,"小姐,我们是从中原来,前来求医的,不知小姐可曾听说过药王谷?"

"中原?"女子扬眉,露出一抹笑,"那是挺远的,没想到药王谷名声已经传了如此远了。"

"小姐您真的知道?"

"我当然知道。"女子杏眸微微一转,显露出几分狡黠之色,"我就是药王谷的人,你们又是谁?我总不能带着身份不明的人去吧。"

我一听到她竟然真的就是药王谷之人,心下大喜,没想到就这么容易被我们给找到了,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没有多想,我便回答:"在下中原生死判颜广寒,他是秦封雪,这位小姐,能否通传您的师傅,我们前来求医?"

女孩眼中的戏谑之意更浓,甜甜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嘲讽,"我师傅?我师傅他老人家几十年前就仙逝了,你让我上哪给你找他去?"

仙逝?我怔住,感觉一个惊天霹雳劈下来。

难道~~~药王已经挂了?

秦封雪却在此时淡淡开了口,"请问,阁下可是天山药王本座?"

女孩盯着秦封雪看了一会,末了。撅着嘴:"哼,算你有眼光。"

啥~~~

我呆,盯着眼前这小家伙。

天山药王是她?

照理说,天山药王手君竹孤的时候都已经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了,现在都得有一百高龄了,怎么会是这幅模样?

这这这这~~~真是,驻颜有术啊~~~

"你就是秦封雪?我听说过你,浣什么东西的掌门啊?听说还是你们中原数一数二的高手呢。现在你气血衰微,寒疾入脉,我估计你连内功都不能运用了吧,你们中原人真是不过如此了。"

我正要张嘴说话,被女孩抬手拦住,"你,还有你,颜广寒是吧?我知道你!就是你害死我的宝贝徒弟,对吧?"

"我~~~"

"你什么你。"女孩突然走过来,指尖点着我的胸口恶狠狠的说:"就是你,害的我拜拜培养君竹孤,害得我十几年在他身上耗费的精力付之东流,你知道找到他那样一个医学奇才,并且又听话的好徒弟有多难?你害的我这个老人家要带着我一生绝学入土,无法发扬光大~~~"

我被她点得胸口发怵,干笑着赔笑脸,"哎呀,药王姐姐~~~您看您现在风华正茂,您这身体您这气色,再活个百八十年有什么问题,什么入土不入土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说好话总是没错的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阿依珠兰

红衣女子看了看天色,甩了甩手,"我现在很忙,没空同你们闲扯。"

说完,就再不理睬我们,转身下了山崖。

我无奈,只好拉着秦封雪跟在她身后。

女子下了山,七拐八拐,拐进了山谷里的一座小村子,这村子里的人极少,只有稀稀疏疏几户,看上去都是以采药为生的采药人。

"这里不会是传说中的药王谷吧~~~"我站在村口,上上下下眺望了一番,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地方太简陋了,和我想象中的出入甚大。

"好像不是。"秦封雪整个人躲在猞猁裘里,抱着手炉,说话声音低低哑哑的。

我怕他冷,赶紧握住他的脉门,为他续气御寒。

"你看。"秦封雪指了指红衣女子走去的方向。

只见她从药篓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是阿依姑娘吗?"

女子应了一声:"是,药我放在门口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一步也不多留,径直从我们身边经过,妍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老妇人打开门的时候,已经再也找不到那红衣女子了,只是拿着药瓶,慢慢的困难的朝着我们的方向缓了缓身子。

"她在免费替村子里的人治病吧。"我喃喃道,看向女子离去的背影,"看来是个不错的人呢~~~"

她心地这样好,应该会替封雪治疗吧。

我想着,拉着秦封雪的手腕,追了上去。

红衣女子一直在前面走着,脚步不快也不慢,我们跟在她身后,她不邀请也不赶人,就这样一路一前一后拐进了一处山谷,一直下到了山谷深处。

出乎意料的是,谷底竟有一条狭长曲折,清澈幽深的温泉。经过温泉的滋润,谷底形成了与周围冰天雪地格格不入的风景,周围山坡上长着挺拔的云杉、白桦、杨柳,泉边开满了色彩绚烂的野花,泉水蒸腾的雾气之上,无数绚彩斑斓的夜光蝶栖息翻舞。沿岸,修筑了玲珑精巧的亭台楼阁,平静清澈的湖水倒映着青山雪峰,风光旖旎,宛若仙境。入谷处竖着一块石碑,上面是古代篆体的三个字:药王谷。

一入谷,就走出来四个身着紫、绿、黄、蓝的女孩子,各个都是清秀可人,聪明伶俐。

"紫苏,把这些晒干了去。"药王语落,紫衣的女孩子从红衣女子手中接过药篓,然后毫不羞涩的打量我和秦封雪,"咦,谷主,今日怎么多带了两个人回来?"

"肯定是来求医的嘛,紫苏你真笨,这都看不出来。"黄衣的女孩笑嘻嘻的说。

"竺葵,就你话多。"红衣女子瞪了一眼竺葵,转身对我和秦封雪说:"今晚就会大雪封山了,你们一时半会也无法出谷,就先在这里留几日,雪融了再离开。"

我听她话中的意思,还是不肯替秦封雪医治,马上就急了,"为什么你不肯医治?不管你要多少诊金我都可以给你,你开出任何条件我也可以答应,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女子淡淡开口,神色有些冷然。

"你不是医生么?怎么能看着病人却见死不救!"我有些失控,不顾一切吼出来。

不过,女子并没有生气,神态和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你不必多说了,我不想治。"她说完,转身离开,边走边吩咐,"蒂朵,曼扎,去把蝉之苑收拾一下,给两位公子歇息。屋后面有温泉,驱寒效果很好。"

她语落,绿衣蓝衣的丫鬟屈膝一拜,"是。"

绿衣的蒂朵走过来,浅浅笑着引着我们,"两位公子,这边请。"

"可是~~~"我想要追过去,却被秦封雪抓住了手腕。

他对我慢慢摇了摇头,让我稍安勿躁。

"你们谷主叫什么?我们总不能一直喊前辈前辈的吧。"

叫蒂朵的女孩并无什么防备,"谷主的全名是阿依珠兰,村子里的人都叫她阿依姑娘~~~其实啊,你们也不要怨谷主不替你们医治,谷主其实是个心肠很软的人,她肯带你们回来,就是怕你们在外面遇到大风雪,不忍心看着你们遇险。"

"是吗~~~我看谷主是因为这两位公子长得够俊吧。"走在前方的蓝衣曼扎顿了顿脚步,冷冷开了口。

"什么啊,曼扎!怎么能这么说谷主!"蒂朵闻言对着曼扎瞪眼睛。

"这是事实,跟着谷主那么多年,发现她没什么爱好,就爱美男~~~"曼扎耸了耸肩。

两个人边说边吵,带着我们转过了幽深曲折的小径,推开一扇闭着的圆形拱门,拱门上方匾额上刻着:蝉之苑。

一进门,温暖的气息就混合着蔷薇的芬芳扑面而来,院中的大榕树,枝干舒卷着,枝叶葱茏,不住的蝉声一浪一浪叠着响起。

这里,分明就是春夏之交的光景。

"蝉之苑是谷主最喜欢的庭院,都给两位公子住了,我觉得公子你们再去缠缠谷主,她就会心软给你们治了,反正雪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你们还有时间。"蒂朵带着我们进了小院,推门进了房间。

小屋全由竹子搭建,配上半透明的丝麻质地帘帐,以及竹制的家具,清雅无比。潺潺的水声自屋后传来,在小屋中空灵回响。

"我也觉得,尤其是秦公子这样俊美之中透着妖媚的美男,好像是谷主的最爱吧?"曼扎边说边推开了屋子的后门。

"呃~~~你的意思难道是~~~色诱?"我边替秦封雪脱下猞猁裘,边投给秦封雪一个诡异的目光。

曼扎看着我,对我轻微一笑,她连笑容都显得有些冷淡。

"这个就是药泉了,对秦公子的身体有好处。"曼扎抬手指着后院说,没有回答我的疑问。

"那么两位公子就歇息吧,饭食我们会按时送来,我们先行告退了。"蒂朵微微缓身一拜,拽着曼扎就跑出去,边跑边低声质问:"你干嘛说那样的话啦?"

看着那两个丫头关了门跑出去,我轻轻舒了口气。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总有办法的。

软的不行用硬的,一定要让阿依珠兰把封雪治好。

"小颜,你脸色不太好。"

忽然秦封雪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他微微弯下腰,手捧着我的脸,微微蹙着的眉宇间显露出一抹担忧。

"我没事,可能是一冷一热不太习惯吧。"我说着,也脱掉身上厚重的衣袖,"他们不是一直推荐那个药泉么?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泡泡?"

秦封雪抱着手臂,懒懒靠着墙壁看着我脱衣服的动作。

我一件一件,剥去披风,棉衣,外衣~~~衣服如同花瓣凋落一般落在我的脚踝边,最后,只剩下薄薄的里衣。

"你不脱么?还是要我替你脱?"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抱起胳膊,对他挑衅一笑。

秦封雪顿了两秒,而后低头笑着摇了摇头。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在我面前停下。

他微微低下头,嘴唇离我很近很近,说话时,让我脸上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你来替我脱吧。"

他这样说着,拿起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手掌下面,我感觉到他心脏有力的搏动。

一下一下。

死让人最安心,最依赖的节奏。

我的手顺着他的胸口滑下,滑到他的腰间,轻轻扯开衣带。

不久,我就拉着秦封雪一同下到药泉中。

温泉边上草木萋萋,异常茂密,桫椤树覆盖了湖边的草地,向着水面垂下修长的枝条,无数蝴蝶有的在飞舞追逐,有的停栖在树枝上,一串串地叠着挂到了水面。

秦封雪有些疲乏的靠在池边,温热的药水浸透他的皮肤,肌理,一点点驱逐身体内积聚了多时的寒气,让凝滞的经脉一点点活络起来。

我知道此时运功替他续气是最佳的时刻,于是也不顾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体,搜刮出仅剩不多的内力,汇聚于掌心,通过秦封雪的脉门,一丝一替他输送过去。

"小颜,不用再~~~"

"封雪,你累了,休息吧。你快点好起来我才会好啊。"我把手指轻轻覆上他的唇,制止了他的话。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代价

枕边,秦封雪终于沉沉睡去,听丫鬟蒂朵悄悄告诉我,为秦封雪煎熬的药汤中含有一定的安定成分,可以让这个总是习惯无法安睡的人好好休息一下。

他总是睡的很浅,风吹草动之下,就会清醒过来,只有我在身边的时候才会减缓一些。

忍不住轻叹一声,秦封雪~~~你这个爱逞强的家伙。

我小心翼翼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穿好衣服出了蝉之苑。

我左拐右拐,拦住廊上经过的一个粗使丫鬟,"请问,阿依珠兰小姐现在何处?"

那丫鬟看着我,犹豫了一瞬,"谷主正在灵芝楼里配药,但是谷主配药的时候,不喜欢被任何人打扰。"

我向她道了谢,打听了灵芝楼的方向,还是去了。

我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一定要在雪停下之前,把这个脾气古怪的药王拿下。

这样想着,不顾身体疲惫,强打起精神走向灵芝楼。

灵芝楼处在靠近谷口的地方,是最远离温泉的楼阁,因此也要寒冷上很多。

细腻的雪花飘飘洒洒落下来。落在人的肩头,很快便消融不见,而后又是一层雪花薄薄的铺上去,如此往复,终于积了一层白色的痕迹。

我站在灵芝楼的楼前,并不贸然去打扰。

等着前辈出来吧,求她帮忙,总要有些诚意。

身上还穿着薄薄的单衣,我在雪地里站了一会,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困,最后,意识竟然这样慢慢模糊下去。

阿依珠兰自从回谷就一直呆在灵芝楼里配药,她总是习惯一个人呆在药楼里,捣磨蒸熏那些带着苦香的植物,看它们在窑炉中熏烤,蒸腾出内里的精魂。

当她察觉到时间的流逝时,天早已经黑了。

阿依披上狐裘,最后又检查了窑炉才伸着懒腰从灵芝楼里走出来。

走出来才走了几步,阿依珠兰忽然又敏感的顿住了脚步。

她回头,犹豫着往园子里看了看,那是~~~

昏暗的光线下,一片银白的园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心下暗叫不好。

阿依赶紧走过去,在那个已经在雪地中冻僵的人身边蹲下。

颜广寒?

阿依吃了一惊,纤长的手指飞快搭上那人的手腕~~~

还好,还有救。

阿依吁了口气,飞快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缎小盒,打开取出三枚金针,看也不看就扎进颜广寒心口附近的三处穴道。

阿依看着雪地中那俊美男人紧闭的双眼,沉沉叹了口气。

颜广寒这傻子,定然是从进山开始,就不断为内息极寒的秦封雪续气中和,导致了暂时的内力衰竭。而他又逞强来这里等自己,结果身体超出了负荷昏过去,寒气差一点就侵入心脉,若是再晚一会,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阿依从袖中某处一个九转玲珑的铃铛,急促摇了摇,不过多久,紫苏、竺葵、蒂朵、曼扎四个侍女就出现在了园中,动作极其迅速。

"快点把他抬到医馆里去,备上热水,我得替他扎针引内力过心脉,抬的时候小心他心口的针。"

"是。"四人齐声应答,然后极其默契的配合着抬起雪地中的人。

"谷主~~~"蒂朵回头看着谷主,犹豫着想说什么。

阿依摇了摇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蒂朵要说什么她清楚得很,无非就是让她发发慈悲,替秦封雪医治。

阿依无奈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

全身都是麻麻的感觉~~~

意识一直昏昏沉沉的,仿佛是沉在水底,被黑暗的水压着,冰冷而沉重,无法动弹。

我挣扎了好一会,才终于能把眼睛张开。

橘色的烛火映入了眼睛,有些刺眼。

"呦,你醒了。"

女子漠然的声音响起来。

我吃了一惊,侧头,眨了眨眼睛才看清——阿依珠兰正坐在我身边,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袍子,更有一份医师的样子,正在把一根金针扎入我的穴道。

再仔细一看~~~

我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上身全裸,身上数道大穴上都被扎着针。

"我~~~"

怎么回事?

努力回想,好像~~~是在等她的时候在灵芝楼前晕倒了吧。

"你啊,太逞强了。"阿依一边调旋着针,一边叹气。

我沉默了一瞬。

"他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

末了,低声吐出这样一句。

阿依珠兰听到这句话也静默了一会,柔柔的灯光映照在她的侧脸,在睫毛下透出浓重的阴影。

"我很多年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了~~~"

"?"我怔了一下,眨着眼睛看着她。

"关于小君的事~~~"说道小君时,阿依的眼神暗淡了一下。

毕竟,那是她唯一的徒弟,阿依珠兰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对君竹孤的死这件事的怨愤,但是作为君竹孤的师傅,她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应该是亲如姐弟了吧,他的死对她来说,也是个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了。

"这件事我很抱歉,我没有想有要推卸自己的责任,他的事我要负很大的责任~~~"

"不,你听我说完。"阿依浅浅笑了笑,制止了我。

"当年,他离开药王谷的时候,已经向我谢罪了,他说,他再也不会回来,再也无法做一个医者了~~~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他死了心,不再指望他能够继承我的衣钵。"阿依微微别过头,看着桌上微微晃动着的烛火,明亮的火焰倒映在她的眸子里,虚幻而美丽。

"小君是个怎样的人,我很清楚,但是我从未涉足过江湖,对于小君的事,我也知道并非那么简单,正正邪邪,对对错错,有谁能够说的清、道得明呢?作为医者,生死离别我也是看得太多了,也看的淡了。"

话说到这份上,我明白,阿依的意思是,君竹孤的死她不怨我不怪我,这也就是说~~~

她肯帮秦封雪医治了?

"前辈,只要你肯救封雪,我可以做任何事。"我猛地撑起身体,有些激动地抓住她的衣袖。

"任何?"阿依并没有躲闪,只是淡淡的反问。

"对,前辈,你可以开出任何条件。"我直直盯着阿依的眼睛,用一种近乎执拗的目光看着她。

"那好。"阿依珠兰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天池边会有雪豹出没,它们昼伏夜出,一般都是成对出没,豹骨有很高的药用价值,但是豹骨实在是太难得到了,所有企图取豹骨的村民和猎户都再没回来过。"

"好,我去替你拿回来。"完全没有任何犹豫,我就给了答案。

"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不仅是雪豹,暴雪也很可怕,无论你武功再高,在暴雪中无法分辨方向,一不小心迷了路,你就回不来了。"阿依回答得很认真,我知道她话中的份量。

但是只有去,才有希望,封雪的病她才肯医治。

我根本就不想选择,也别无选择。

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

末了,我却笑了,微微弯起眼睛,"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会替他治吗?"

阿依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后慢慢吐出来两个字:"不会。"

"那么,我一定会回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生死同株

"不行,你不能进去!"

门口传来婢女紫苏惊叫的声音,而后,是房门被用力推开甩在墙上的碰撞声。

阿依珠兰懒洋洋泡在浴桶里,胳膊搭在桶边上,她的肌肤被咬水浸过,细腻如若凝脂。

她丝毫不介意擅自闯入的家伙,半撑开眼皮,毫不闪躲看过去。

那人白衣白发,容颜若雪,清俊的仿佛雪山之巅绽放的白莲,美得让人看了都会无法自拔的失神。

阿依珠兰看着秦封雪,满脸都是享受的神色。

"你让他做什么了?"

秦封雪冷冷开口。他一开口,冷峻的气势就瞬间充溢了满屋,让人身上都会不自觉阵阵发冷。

"去天池抓雪豹。"阿依尽量回答的轻巧,一边撩起一捧水在指尖,看它们顺着指缝滑落。

秦封雪的目光骤然凝聚。

阿依猛然觉得一股迫人的寒意扑面而来,一时间她竟然就因为那人身上强烈的怒意而动弹不得。

那种杀意与生死无关,而是一种深入灵魂的压迫力。

——这样的气势。果然是当时佼佼者……

竟然连我都会被他压制住么……

手不自觉的就抓住了桶边。

"你……"阿依微微咬了唇,有些忌惮的看着秦封雪,"他是自愿去的。"

"他走了多久。"

"今早内力恢复之后就离去了。"

秦封雪深深看了阿依珠兰一眼,不言一语,转身离去。

"喂,你,你这样的身体,若是出谷就死定了!"阿依对着秦封雪的背影喊。

但是后者完全不予理睬。

阿依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忽然,淡淡露出一抹温软笑意。

真是……

两个傻瓜。

不过,他如此,才当得起颜广寒对他的情。

生死与共啊……真是个美丽的词语。

两个人的长相也都是相当的养眼呢……

某色女继续想入非非。

她想着,手腕悠然一翻,自发髻上拔下一根银针。

虽然打肯定打不过他,但是阿依对自己的针术还是颇为自信的。

细小的银针划破寒凉的空气,无声无形埋入了那人颈后的穴位。

秦封雪猛然一滞,他摇晃了一下,抬手撑住门框。

他微微挣扎的缓缓抬起另一只手,竟然拔下了颈后那根银针。

阿依吃惊且惊慌的抬手捂住了嘴巴。

不会吧……

不过还好,秦封雪只是回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就再也支撑不住,软软昏倒在地。

"紫苏,曼扎,把他抬回去,灌下抑功散,别让他闹事。"

"是,谷主。"

两位丫鬟应声而入,抬着秦封雪出门。

"呼……吓我一跳……"

阿依长长舒了口气,躺回温热的浴水里。

"哎……我是造了哪门子孽啊,摊上这么两个难缠的家伙……"


白。无穷无尽的白色。

风。叫嚣着,仿佛要撕碎一切。

再一步。

就快到了……

寒冷冻结了一切的知觉,没有痛没有冷,不知道饥饿不知道困倦。

只能机械的一步一步。再一步。

雪地里的人,踉跄了一步,跪倒在没了膝的雪地中。

好累。

视线已经模糊不清,除了白,只有满眼的白。

三日来的跋涉和厮杀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完全是靠着意志才能从山巅一直走到了这里。

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处骨折,有多少处被冻结的伤口。

封雪……

茫茫的银白之中,总是会看见,那人就站在自己的一步之外,对自己伸出手来,那微笑如若微风的神情。

封雪,等我……

我一定……

再一次支撑起身体,向前慢慢迈出一步……

绝对,不能死。

"谷主!"

蒂朵大叫着,飞奔着扑开阿依珠兰的房门。

"又怎么了?"阿依放下手里的医书,口气中有被打扰了的不愉快。

"找到了!找到了!"蒂朵已经顾不上谷主的情绪,急切得挥着手,手口并用,都有一点口不择言。

阿依微微张了张嘴,明白过来蒂朵指的是什么。

眼底倏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自从两天前,阿依就安排了不少人手经常在风雪小的时候在谷外巡查,寻找那人的踪影,还好,总算是回来了……

药王谷外。

风雪已经渐渐小了下去,整个山麓茫茫一片银白,空气中充斥着冰冷窒人的气息。

一顶软轿落在了雪地上,四角上的银铃在风雪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冷……"阿依撩开了帘子,裹着厚厚的狐裘下了轿,"人在哪?"

蒂朵指着不远处的雪地上,"那里那里!"

阿依虽然脸上的神色是懒洋洋的,但是脚步极快,一瞬间就掠到了那人身边。

她缓身蹲下,手指小心覆上那人的脉搏。

蒂朵也赶紧跟过去,看到雪中昏迷不醒的人,她不由吃了一惊。

好重的伤……全是兽类撕咬的痕迹和摔伤的伤痕,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血凝结住了,露出的肌肤已经冻成青紫色。

这个人……还活着吗?

蒂朵笼在袖子中的手,不由攥紧。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明明已经昏厥多时的人却突然微微挣扎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仿佛是看清了面前的人影是谁,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用力抬了抬自己的右手。

接着便像放心了一般,嘴角的那一抹笑意还没有隐去,边沉沉昏倒。

蒂朵总算舒了口气。还好,还挺精神。

然而阿依的秀眉却渐渐蹙了起来。

"怎么了,谷主?"蒂朵不安的问。

阿依没有说话,指了指雪地中躺着的人右手边。

血迹?

蒂朵凑过去,仔细一看——雪豹的尸体!

他就是这样拖着一只死豹子一路走回来?!疯了吗?这样带着尸体当然一路都会被攻击!而且这家伙至少也有百十斤,本来在暴雪中行走就已经困难了……

"他真是笨死了……难道不会把皮骨剥了再带回来么……"

阿依喃喃自语了一句,看着颜广寒的目光,却更是柔和了一分。

"来人。"

"在,谷主。"

"把他抬回去,一定要小心些。他的肋骨和手臂有多处骨折……"阿依吩咐着,指挥下人把颜广寒抬起来。

四名婢女俯身轻巧抬起了雪地中的人,默契无比。她们足尖齐点,便如四只飞燕一样在风雪中迅速运回。

"看这情形,应该是被雪豹追逐的过程中从山崖上摔下去了,所以才会多处骨折。经脉都被寒气浸透了,他一直留着一点内力护住主脉,才能撑住,一直走到这里。还好发现他发现得早,不然……"

阿依继续说,但是却是说给另外一个人听。

秦封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他始终沉默不语,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那样的寂静,仿佛整个人都融进了这无尽的白雪之中。

他的神色始终无一点波澜,然而,那双幽深的黑瞳中,却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他的眸子仿佛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潭,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被那其中的浓烈所吞噬。

阿依没有回头,"我会医治好他的,诊费你就另付吧。"她淡淡扔下了一句话,从他身边走开。

第一百八十章 美丽的误会

我和秦封雪在药王谷已经呆了近两个月。

我被阿依珠兰包着像个木乃伊一样在床上躺了五六天,就又能自由在大地上奔跑了……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医术还真不是盖的。

阿依开始循序渐进替秦封雪医治。每日泡药泉,针灸,服药。配合我以内力为他引导内力在经脉间流转。

阿依也确实是尽心尽力,经常一个人研究药方,在藏书阁一呆就是一天。有了新药,就立刻用在秦封雪身上……

与此同时,我也惊喜的发现,阿依珠兰虽然说绝对是个老前辈,但是却是个性格相当豁达开朗的人,我和秦封雪在这两个月间,与她也变得非常熟络——虽然说不断被这女人调戏和敲诈。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阿依替秦封雪针疗之后,开始收拾,把那些极其精细的长针收入一个锦囊中。

秦封雪从卧榻上起身,披起我递给他的白色九锻锦衣衫。柔软的缎子顺着他的皮肤,滑过肌理。他穿衣服总是如此,优雅从容,美得让人百看不厌。真恨不得把他衣服扒下来,看他重新穿一次。

不过……这次他穿衣服的美景,不光我一个人在欣赏……

我愤愤瞄了一眼正色咪咪盯着秦封雪的阿依珠兰,"呜……我家封雪都被你看光了……"

阿依珠兰不屑得哼了一声,用眼角瞥我,"你全身上下还不是一样被我看光了,不仅看光了还摸光了。"

我脸腾地一下红了。

的确,那时候到处都是伤,真的是被剥光了供她欣赏……

"怎么?"阿依突然贴近我,扬了扬秀丽的眉,"要我对你负责么?"

我向秦封雪背后缩了缩,小声嘟囔:"……色阿姨……"

阿依哼哼笑了两声,大手一挥,"去!到药房把药给端来,曼扎应该已经煎好了。"

我于是依依不舍看了秦封雪一眼,屁颠屁颠跑去药房取药。

我前脚一离开,阿依便"噌"一下,瞬间移动到秦封雪面前。

"喂,秦封雪……"

秦封雪看了她一眼,立刻明白这女人又有什么企图。

"怎么?"

"嘿嘿,:阿依坏笑两声,不怀好意戳了戳秦封雪,"你看……你们家那个小颜呆呆傻傻的,你养着他多累啊?"

秦封雪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挑眉,"所以……?"

"所以啊……你不如把他留在药王谷吧……我看着孩子傻傻的,不过是个学医的料。"

秦封雪依旧浅浅笑着,然而低眉敛某间,那双眸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

与此同时,我正去取药。

曼扎把砂锅里的药滤进壶里,递给我。然后打量了一眼我的神色,没有感情开口,"你还有什么事么?"

"啊……那个……"我支支吾吾。

曼扎有点不耐烦的蹙眉。这人总是毫不掩饰把自己恶劣的情绪表露出来。但是相对的,她又是个极其坦诚的人。

"是这样,"我心一横,说出口,"你们谷主是不是对秦封雪有意思啊?"

曼扎看着我,愣了一瞬。然后,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怪异,似乎是有一点——想笑?

"你这么想?"曼扎没有回答我,反而反问。

"嗯……她看着秦封雪的目光,好暧昧……"

"哦。"曼扎转身开始收拾炉子,让我看不到她的神情。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我的时候,听到她又抛出来一句,"谷主对秦公子没意思。"

"啊?是么……"

曼扎说的话,应该没错吧。


我端着药,回到蝉之苑。一推门进去,就看到这么一幕——

阿依暧昧的趴在秦封雪肩头,对他轻声耳语。而秦封雪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这两人看上去要有多亲密就有多亲密。

顿时,嫉妒的小火苗,"噌"一窜三尺高。

——啊!死女人,八九十高龄了还不守妇道,来勾引我男人!!

"你们在干嘛。"我站在门前,脸色阴冷,语气极其不爽。

阿依看见我急忙闪开,弯起眼睛笑得奸诈,"商量点事~"

这笑容实在是更加让人生疑。

"什么事。"我防备盯着阿依。

"没什么~"阿依边说边走过来,戳了戳我的脸颊,动作亲昵无比。让我背后一阵发寒。

然后,阿依就转身出了门,抛给秦封雪一个别有深意的浅笑。

有奸情!肯定有奸情!

我走到秦封雪身边,把药重重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开。

"怎么了?"秦封雪抬眼看我。目光冰冰的。

"没事!"我窝了一肚子火,愤愤丢下两个字。

说完,我就转身进了里间。本来以为秦封雪会追过来,结果背后却一直静静的,没有动静。

……

我趴在床上,右手按着肋骨。

现在上面还有一些未长好的裂缝。

开始的时候,身上有太多冻伤和骨伤,而且阿依给我用了强效药,并且不给我吃止痛。所以只要稍微被移动一点就会很痛,而夜里更是痛的厉害。那时候,我只能虚弱的一动不动一直躺在床上。

秦封雪几乎是一天一步不离守着我,亲手为我喂水喂饭。

有时候我深夜里被痛醒,睁开眼睛就会发现秦封雪也在看着我。我知道秦封雪也很累,为了不惊扰他,从来都没有发出过声音,但是他却总是在我疼痛的时候会清醒着。

他的眼睛在深夜中总是那样亮,那样漂亮,如若天空中的星辰。

他总是很少表白,很少说出感人的句子。但是,世上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可能比他的眼睛更加能打动人,更加让人沉迷。

在我痛起来的时候,他就会抓住我的手。带着他手心微凉的温度,让世上的一切苦痛,都变得再也无足轻重。

他对我,也如我对他一般。甚至,他为我做的牺牲要更加大,甚至他爱的比我还要多。

我明明是清楚这一点的,为什么还要吃醋呢……

这种小女人做的事情。

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看到他对别人笑,看到他与别人暧昧的情景,就会忍不住愤怒。

天呐……

这样的我,到底哪里不对了?

我郁闷的躺在床上半天,最后又郁闷的爬下了床。

刚走到卧室门口,门就被推开了。

秦封雪站在门前,"睡醒了?"

"嗯……"我垂头丧气揉了揉额角,"到时间了,你该泡药浴了。"

"嗯,你陪我一起泡。"

"啊?"我惊愕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秦封雪拦腰横抱起来,向后院大步走去。

"喂喂,别……"走到池边,我发现秦封雪好像是认真的,开始微微挣扎。

"怎么了?"秦封雪把我放在池边,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贴近我。又露出了微微委屈的神态。

"我……"

"嗯?"秦封雪低头,温润的舌头划过我的耳朵,滑下脖颈。

"那个……阿依马上就来了……"感觉到秦封雪体温的上升,我知道这时他想要做的表现。

秦封雪对我说的话恍若未闻,手指极其灵巧,轻车熟路两三下扯掉我身上碍事的衣物。

"会被看到的……"

"你怕被阿依珠兰看见?"

秦封雪扯开我的里衣,如若青葱的手指缓缓滑过我腹部的肌理,绕到腰后。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目光里有一点危险的意味。

我虽然抓住他的肩膀,却并没有挣扎。

其实……我现在也想要……

其实……他这样对我,我是很高兴……

在这样迷茫和不确定的时候。我其实……是很希望他能够抱我。

"封雪……"我抓着他的肩膀的手慢慢向后滑,最后搂住了他的脖颈。

"封雪,抱我。"


第一百八十一章 窥觊

秦封雪下半身身体浸在水里,我坐在岸边,泉水并不太深,蒸腾着氤氲的雾气。

秦封雪的手搂着我的腰,轻轻摩挲着那里的皮肤,顺着肌肉和骨骼的线条,一点点勾勒和游移。

"秦封雪……快停下吧……"我看着后院的入口,越发心里没底。再这样下去,阿依进来了会看见。

"怕什么?你难道不是很想要么?"秦封雪仰起头,细长的眸子看上去更加妖媚再加上那勾人心魄的眼神,足以让任何人瞬间乱了方寸。水珠顺着他皮肤骨骼的肌理流淌,闪出象牙色的光泽,无比的诱人。

这时,秦封雪的手已经滑过了背脊和臀,从我两腿之间伸进去,握住了已经有了反应的地方。"唔……"我深深吸了口气,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呻吟。

身体下意识向后缩了缩,想要躲开,却被秦封雪强硬的搂住腰。

"乖,小颜……"秦封雪低声说着,充满了蛊惑的味道。他低下头,慢慢舔吻着我大腿内侧敏感的皮肤。一寸一寸,慢慢滑向里,最后吻上了最敏感的中心。

"不……"激烈的刺激感从尾椎一直窜上头顶。我咬着嘴唇,深深的喘息着。

"腿再张开一点。"

我有些尴尬的别开脸。

虽然嘴里刚才一直在拒绝,但是身体却是这样敏感的反应。我犹豫了一瞬,依照他的话去做了。

封雪的嘴角微微勾起,然后他低下了头,一边抚摸着,一边开始吞吐。

那里的感觉好像突然被放大,变得无比清晰。

他牙齿轻微的碰触,他柔软的舌的触感。

只是闭着眼睛去想一下,身体就热得无法自持。

秦封雪……他这样骄傲的人,在……

我的手深深插入秦封雪柔软的头发里,无意识的抓紧。

封雪。你是我一个人的。

感动臂弯里的人难耐的弓起腰,秦封雪更加加快了速度,极尽技巧的吞吐,舔舐……

"封雪……快停下……"感觉到自己已经处在了临界点上,我呻吟着说出来。

然而他却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身体的颤抖越发强烈,最后一刻,我使出全力,猛地推开了他。

……

我无力趴在池边剧烈的喘息,慢慢从高潮的余韵中清醒过来。

秦封雪轻轻亲吻着我唇角,看着我还在失神的眼睛。

"这么紧张做什么?"妖孽眯起眼睛,笑得让人直想犯罪。

我皱眉,"能不紧张么,差一点射在里面了……"

"没关系,"秦封雪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不介意。"

看着他的眼睛,听到他这样无所谓的淡淡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就是跳得那么快,快的无法平静。

我从岸边下到泉水中,环住秦封雪的脖子,慢慢吻上他的唇。

深长的一吻结束,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封雪,我也帮你吧……"

秦封雪却没有马上回答。

他秀挺的鼻梁轻轻蹭着我的,温热的气息轻柔喷在我的唇上。

他总是喜欢这样,给我若即若离的感觉。

然后他蜻蜓点水般吻了我一下,在水中捉住我的手,慢慢引着我摸向他已经挺立了的部位。

"你用手就好。"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不由分说吻住了我的嘴巴。

我一边努力套弄着他一下下搏动的地方,一边在秦封雪的吻中,沉迷的呼吸困难。

秦封雪的手指轻轻抚弄着我胸前的红缨,过电般的刺激感一波波袭上头顶。

然而就在此时,秦封雪微微张开了眼睛。

那双水光潋滟的眸中,闪过一抹挑衅的笑意。

后院的门口,一抹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午夜。

秦封雪睡下之后,我睡不着,于是披衣起身,出了房间。

药泉边,无数夜光蝶栖息,缓慢着扇动着宽而大的翅,扑扇出莹亮的粉末在空气中悠然曼舞。

我轻手轻脚,怕惊动了那些蝴蝶,坐到了泉水边。

忽然,静夜中,女子的声音透过氤氲的水气传出。

"怎么一个人半夜坐在这里?"

栖息水边的蝴蝶被她惊动,扑棱棱地飞起。

煞那间,水面上似乎骤然炸开了五色的烟火。

"阿依姑娘?"我回头,看见一身黑色汉装的阿依珠兰沿着岸边走过来,她的如云墨发盘成一个低髻,这样看上去,与平日里那个凌厉的丫头样比起来一下要沉稳了许多。

"我晚上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我重新转回头,看着水面旋舞着的蝴蝶,微微露出笑意,"这里真的很美……"

"很美就留下来呗……"阿依走到我身边坐下,一边碎碎念。

"啊?"我没听清,疑惑得看她一眼。

"没什么……"

不知为何,我觉得她嘴角的微笑中,有那么一丝落寞的意味。

我们就这样不言不语坐了许久。

终于,我犹豫着开口,"那个……"

"别支支吾吾的,有什么话还不快说。"阿依马上不耐烦,皱着眉头瞥我。

"好吧好吧……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请教您。"

阿依翻了个白眼,似乎是对于我这番客套很不满。

"我曾经中过血咒。"

——血咒?

阿依怔了一怔。那不是幻海万象宫的秘书么?

我轻轻呼了口气,抬头看着幽深的夜空。那里,漫天的繁星如若沙海,绚烂的让人眩目。

"为了解除血咒,我又练了采补术。"

我话音没落,阿依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态,"哦,原来如此。难怪秦封雪武功那么强,身体却会虚弱成那样,原来是被你榨干了啊……难怪……你们现在都不做到最后……"

我听着她前面的话,还一阵愧疚,听到最后,骇然大惊。

"啊?!"

阿依"喊"了一声,甩甩手,"害羞个什么劲,做了还害怕人知道么?再说了,不过是生理需求罢了,是个人都有嘛……"

"……"她越是说我越口口,最后脸都变成了番茄色。

啊……医生果然都是变态,都是变态……(暗念一百遍。)

我赶紧转移话题,"阿依姑娘,你知不知道怎样可以化去采补术?"

"这个问题,我可就帮不了你了。"阿依摇了摇食指,"我只是个医者,可不是万事通。我对武功什么的一点都不在行。"

"这样么……"

"不过。你说的什么血咒,采补术我倒是听说过。很久以前有人被西域幻海万象宫所伤,到我这里求医,从他们那里我听过这两种武功,都是幻海万象的秘术。听说,都是很毒的很呢。"

我微微一怔。幻海万象?有点耳熟……

"那是什么……"

"是独立于中原武林之外的门派。立派据说有千年历史,乃是神魔之后。传说,紫极宫就是其在中原的一脉分支。"

男子清淡的声音懒懒传来。

我回头,看见秦封雪一袭白衣胜雪,抱着手臂靠着石柱站着。

风轻轻掠过,扬起他三尺宽袖,如若蝶翼轻扇。

"你什么时候来的?一声不吭偷听我和小颜说话……偷窥狂……"阿依别过头,秀眉一簇,冷眼一横,一个鄙视的眼神扔过去。

不过,要比冷眼恐怕没人比得过秦封雪。

他不怒反笑,笑得却很口人。

"是么?究竟是谁才是偷窥狂?"

他们这一言一语听得我一头雾水,我只好继续刚才的话题。

"咦?那么,那个什么幻海万象岂不是变态的很?"

秦封雪懒散的笑了笑。

咦?不对啊……秦封雪早就知道了么?

那他……

"你早就打算好了?"我猛地从池边站起来,又是惊起一片夜舞精灵。

"打算什么?"

"去幻海万象。"

"是。"

我一愣,回答的还真是轻巧……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都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当我不存在啊……

"小颜你肯定会去的吧?天大地大,难道,你不想去见识一下么?"秦封雪无视我脸上的不满,轻笑着回答得理所当然。

第一百八十二章 腹黑第二

"云震霆!你给我滚出来!"

河东一声狮吼,惊得云震霆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他现在身在望春风内自己的包房,正准备出发去执行绫镜非委托给他的任务,却不想在这茬上,发生这么脱线的事。

绫镜非听见那声吼,抬起脸,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嘲笑之意,"你的风流债找上门了。"

绫镜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习惯,总是在云震霆出门执行刺杀之前,安静的坐在他房间的角落里,静静看着他收拾东西。

开始的时候,云震霆总是像哄苍蝇似的把他往外面赶。

曾经他忍无可忍,甚至是冲他大喊:老子要换衣服,你看什么看啊!

结果,绫小哥仍旧坐如磐石,不咸不淡回了他一句,你又不是大姑娘。

堵得云震霆一阵郁闷。

只能反驳:我还怕给你看不成,让你看看爷爷我的腹肌,嫉妒死你。

这段经典对话,由于云震霆吼得太大声,被半个生死判的人都听到了。后来,大家就总拿"云爷爷的腹肌"来揶揄他。

这样云震霆终于认识到,这家伙倔起来的时候比牛皮糖还粘,甩也甩不走,于是就无视之,慢慢也就习惯了。

在生死判里,云震霆和绫镜非关系微妙紧张,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见面第一面就是次交手,绫镜非还害得云震霆跌了大跟头。不过这件事不是他们关系不好的直接原因,云震霆是个不记仇的家伙,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绫镜非杠上。而绫镜非是属于那种冰山美人型,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爱理不理,别说跟谁能有仇,就是跟谁能说上句公事之外的话都难。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杠上的呢?

第一个原因是云震霆每次比武都会输给绫镜非,并且输得很窘很难看。绫镜非似乎是故意喜欢看他出丑,出手经常上在云震霆很尴尬的部位,例如:尾椎,大腿内……

第二个原因,就是绫镜非极其喜欢捉弄云震霆。绫镜非别看他表面上斯斯文文,不染尘世的样子。其实是对于赌博相当在行。有时候管秋闲的无聊极了,就拉着绫镜非陪他搓麻将,顺便叫上沈妍蓉。结果每次结束,就是绫镜非不赔不赚,云震霆这个冤大头,荷包里的银子全进了管秋和沈妍蓉的腰包。这还不止,绫镜非在管秋的撑腰下,还老是拖着云震霆玩各种变态赌博游戏,输了不是喝酒就是输钱。输钱还是小事。要是喝酒,云震霆最后一定会被灌得相当惨,像他这种海量都得吐的七荤八素,吐完了还得继续陪他们玩。

总之,在生死判里,云震霆的日子就是在绫镜非的压迫下,过得相当之惨。

所以云震霆一见到颜广寒,就扑上去又哭又喊,"没娘的孩子被人欺负啊~~~娘啊,你别丢下孩儿了。"

接着,小云就又被他这个后妈一脚踢飞。这个后妈拿了银子,就继续踏上他的寻夫之路。

云震霆看了一眼绫镜非那张如雪如玉的脸。

——世上怎么会有人……整天这样一副死人表情呢……

云震霆腹诽了一句,继续低头收东西。

却在这时,门口一阵咚咚咚的鞋子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接着"口口"一声,门被人大力推开。

"云震霆!你都滥交些了什么货色啊!快点给我下去把她打发了,别影响我做生意!"

沈妍蓉气冲冲站在门口,叉着腰一副老板娘架势。

云震霆无奈。领导的话总不能不听吧,只好慢吞吞站起来,被沈妍蓉推搡着下了楼。

楼下大厅中,一个妍丽的女子一只脚踏在椅子上,一脸怒气愤恨瞪着一屋子正在围观她的众人。她一袭金滚边黑色的曳地望仙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出缀上千万颗珍珠,与金银丝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云震霆一看见那女子,就一阵头大——那不就是把他吊在了城楼上当鱼干晒的镇西将军大小姐么!

"好你个云震霆!"女子一看见云震霆,就裙裾一甩,雄赳赳气昂昂冲过去,揪住云震霆的衣领。

云震霆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软软踉跄了一步,别开眼睛不看她。

"你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才几天不见,你就又勾搭上一个!"

"河东狮"点着云震霆的鼻子大骂完,又指着沈妍蓉开始发难。

"你这丫头,好不识相。我们望春风的老板怎么是你这种小丫头想骂就能骂的!"一个伙计按捺不下,驳回去。

沈妍蓉倒也不怎么在乎,抬了抬手,让那伙计住嘴。

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个丝绢擦了擦云震霆的脸,轻叹了一声,"你看着口水星子,喷了一头一脸的……"

那女子刚又要发作,结果沈妍蓉冷然转眸淡淡看她一眼,她就再也不敢开口。

"小云啊,不要妨碍你沈姨做生意,带这位姑娘到你房坐,你们单独解决。乖。"沈妍蓉边说,边派派云震霆的肩,给了他一个威胁的颜色。

云震霆犹豫了一霎那,终于还是对女子说,"我们上楼说吧。"

在沈妍蓉的注目之下,那女子也不在敢造次,乖乖跟着云震霆回房。

云震霆推门进房的时候,绫镜非正端端正正坐在八仙桌边喝茶。他们两进来也熟视无睹,眼皮都不抬一下。

"喂……"云震霆刚想要把他轰出去,绫镜非却抢先开了口。

"我说是谁呢,这么大的脾气。原来是镇西将军家的大小姐。"

那女子惊了一下,"你知道我?"

"听云儿他说起过。"

"哐当!"

这一声巨响,是云震霆刚拿起了茶壶,就手一抖摔在了桌子上。

云儿?!

云儿是什么个玩意!!

那女子瞪着绫镜非,眼里除了愤怒还有疑惑。。

绫镜非倒是好整以暇,双腿交叠,坐的端庄而优雅。低眉敛目,面无表情继续说,"小姐,就是你把云儿掉在了城楼上面的吧?你这样凶悍,也怪不得云儿出轨了。再说了,云儿本就是这种朝三暮四的性格,我早就习惯了。"

云震霆已经完全石化在了一边,惊愕的连下巴都不知道要阖上了。

女子怔了怔,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你……是你救走了他?"

"除了我还有谁?每一次云儿闯了祸还不都得我给他收拾烂摊子,你说是吧,云儿?"绫镜非说到此,终于抬起了头,把目光投向云震霆。

那目光是云震霆从没见过的温和和宠溺,却让云震霆一瞬间从石化转换成了冰冻。

女子还是算是敏感,听懂这里早就听出了些不对劲,颤声问,"你们俩……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绫镜非虽然嘴里的话一直说的暧昧,但是脸上的神色始终是没有什么变化。而这一刻,他微微挑了挑眉,一抹淡若清风的笑意掠过如玉的面庞。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一句反问,问的那女子踉跄着退后了一步,惊恐的脱口而出,"变态!"

绫镜非不愠不怒。他的眸子是一种偏近灰的颜色,被他盯住时,那女子明显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寒而栗。

"还有更变态的事情呢……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么?"

"我爹……?"女子愣了一愣。年前,爹是忽染风寒抱病而亡。

"不是病死。"绫镜非的目光如水一般流向云震霆,"是被你这位情郎毒死的。"

这一刻,云震霆总算是恢复了理智,低喝了一声,"绫镜非,你说的太多了!"

那女子怔在了原地,眸子一点点张大。

"看,我说的太多,你也听得太多了。"末了,绫镜非轻声说。

鬼魅一般,身形一闪,已经在了那女子面前。

而后,她就软软躺倒在了他脚下。

"后面的事我处理吧,你可以走了。"绫镜非语调又恢复了如常的低沉冷淡。

云震霆盯着绫镜非的背影,眉峰微微皱起。不知为何,有一点点寒冷的感觉。

"何必要致此。何必非要……"

绫镜非没有回头,"我讨厌她。"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别绪

三个月之后,秦封雪的内息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关于去幻海万象,我一直很犹豫。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我已经不想再卷进复杂的事情中,这一去,我怕又再生枝节。沉浮半世,来之不易的幸福和安定让我格外的珍惜。

但是,秦封雪对这件事很坚持……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行为上表现的相当明显,并且一再对我威胁……

比如,现在。

"封雪,你现在内息已经不再那样阴寒了……"

蝉之苑里,我刚和秦封雪喝了几杯小酒。现在有点上头,躺在高脚床上休息。秦封雪侧卧着,躺在我身边。一手支着头,一只手把玩着我一缕头发。

"嗯,所以呢?"秦封雪大概早就料到我要说什么,故意这样问。

我拐弯抹角,"所以……我有点想回芙蓉城……你也想回去看看吧?你也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漠嫣他们也挺想你的……"

秦封雪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如同一只优雅的大型猫科动物。

"办完了事情,我们就回去。"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只好挑明,支起身体,认真看着他,"能不能不去幻海万象?"

秦封雪微微笑了笑,手指轻轻挑上我的下巴,"你在害怕么?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什么啊……"我不满拨开他的手,继续认认真真说,"你看,沙海这么大,很少有人会穿越过去。再说,即使找到了幻海万象,说不定那里讲的是拉丁语系讲偶鸟语,跟我们语言不通呢?就算语言通了,万一那些邪教组织不讲道理抓住我们就上火刑架呢,就算幻海万象的人讲的通道理,你也不能保证他们就肯帮我化解了采补术……"我嘟嘟囔囔开始列举一大堆不要去的理由。

秦封雪除了听到那个"拉丁语系"的时候,微微扬了扬眉,其外的就只是一笑了之了。

"小颜,你难道像我们一直这样下去么……"

秦封雪说着,忽然俯下身子,边说,柔软的唇边轻轻摩挲我的唇。

"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灵巧的舌,就趁虚而入,毫不困难撬开我的齿关,极有技巧卷起我的舌,然后慢慢吮吸。

不得不说,舌头被他吮住,无法脱离的感觉,真的是无比销魂……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封雪的手已经灵蛇一般游进了我的里衣,停留在胸前的红缨上,轻重缓急的按压。同时,另外一只手探进衣摆,小心握住了仍在沉睡的地方。

"你也不像我们一直只能这样吧?"秦封雪放开我的唇,又用那种半迷茫扮委屈的语气说。

我现在在他手指的蹂躏之下,只有咬紧嘴唇喘息的份,哪还有什么力气反驳。

"颜……"秦封雪一个翻身压住我,手和膝撑在我身体的两侧,把我完全箍在他的范围之内。他又吻下来,不像刚才那样绵长温柔,变得更加激烈和狂暴,配合着手上的节奏,深深的侵入,撩拨,吮吸。

"嗯……封……"

他的手技真的是越发精湛,他清楚我最敏感的每一个点,并且反反复复的刺激哪些地方,他只是用手已经让我难以控制。

"颜,一直只有你满足,我该怎么办呢?"

最后一刻,我泄在他手里。

他放开我的唇,舌滑过我的侧脸,停在我耳边,轻声说。

迷梦之中,声音低低哑哑的,性感的让人骨酥。

我重重喘息着,抬起手,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

"……算了……"我低声喃喃说了一句。

算了的后文是:为了秦封雪您老人家的幸福生活,小人就舍命陪君子吧……刀山火海,黄泉碧落,我都陪您闯一趟……

秦封雪弯起食指,刮过我的鼻梁。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微笑,那微笑让人觉得似有春风过水,似有夜阑花开。

"这才乖。"

秦封雪优雅端坐桌前,手放在药枕上。阿依珠兰纤细柔软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诊脉。

阿依诊了很久,末了,如烟素眉慢慢蹙起来,她拿开了手,叹了口气。

我看着她的神色,立刻紧张,"怎么了?恢复得不好吗?"

"哎……没想到啊……他竟然恢复的这么快……"

"啊?"我呆住。快?

阿依看着我摇了摇头,"正常人,即使是内功很高的要恢复这么重的内伤,也得起码半年,他这回复的也太快了,根本就是个医学界的奇迹嘛……"

"恢复得快不好吗?"我疑惑。

阿依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用告状的口气说:"你家这口子,真是个小心眼。发现我对你有意思,就一刻都不愿意多呆,恨不得立刻带着你逃跑,还故意当着我的面跟你亲热,让我吃醋……"

TZ。对我有意思……?

我怔怔愣在原地三秒,终于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闹了半天,阿依原来真的对封雪没那意思……

那天……秦封雪果然是故意抓住阿依来的时候做,那不是真的被看光了……

不对啊,那她怎么可能会对我有意思……我……

"算了算了……要不是我看在你是个学医的料,也不会想把你留在药王谷了……"阿依无奈看着我的神色,最后摆了摆手,给我们三个人都找了台阶下。

原来是想收我为徒么。我暗念,越发迷茫。

"叨扰多日,我们也要告辞了。诊金是三千两黄金,我不日会遣人送来。"秦封雪也开始转移话题。

"好……"

"等等,"阿依话音没落,我突然想起来什么,插嘴,"阿依,还想拜托你,再帮我们一个忙!"

"哎呀,烦死了,你有完没完。"阿依露出一个很嫌弃我的表情。

"拜托拜托!拜托你把封雪的头发医好吧……"

"你当我这里是慈善机构啊!"

"谷主……你不是已经把药方配好了么……"站在一边侍奉的蒂朵,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句话。她语落,阿依珠兰猛地转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吓得蒂朵赶紧借口换茶,溜出了门。

"阿依……你真是个好人……"

原来她早就替我们想到了。

我眨巴着眼睛,作万分感动状,眼含热泪感激的看着她。

阿依珠兰冷冷哼了一声,嘴上还硬得很,"诊金五百两,一分都差不得。"

"好啊好啊。"我点头如蒜捣。

阿依深深叹了口气,有点哀戚的看着我,"真不明白……你们俩那个怎么能凑成一对,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种人……"

我干笑两声,"这个事情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就别说了……"阿依不耐烦打断我,"我直接把药方给你们吧。再过段时间,就又是冰雪封山的日子了,你们如果再耽搁,一段时间内就出不去这里了。药都是些常见的药,不怎么难找。秦封雪,你的身体还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别老是运功动气,免得损伤经脉。"

"阿依,你就这么急着赶我们走啊……"我明明知道阿依是舍不得我们,还故意这么调侃。委屈的眨了眨眼睛说。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就饶了我吧。我再这么看你们打情骂俏下去,我都要早衰了。"

早衰……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你更不适合用这个词了吧……

"阿依珠兰谷主,这段时间承蒙照顾,他日必当重谢。"秦封雪听到这里,已经起身,做出要离去的姿态,缓身一拜。

阿依也站起来,扬唇一笑,"别,秦公子,我可当不起。"


几日之后,一个风雪已停的日子,我和秦封雪终于离开了药王谷。

阿依珠兰和四位侍女站在谷口送我们离去。

那一刻,冰天雪地,天地浩大,天空高远的让人觉得自己如此渺小。

寒冷的风卷起满地落雪,卷起离人与送行之人的衣摆。

阿依微微笑了笑,象征性抬了抬手,没有把手从她那个温暖的披风中拿出来。

"后会有期。"

静静的风中,她这样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幻海万象

离开了药王谷,我们又联系千门在天山的线人。在他的帮助之下,我们在周边的小城修整了几日之后,就跟着一队正巧要穿越沙海的商旅踏上了旅途。

沙海。沙之海。漫漫黄沙铺天盖地,无边无际,一浪一浪,向着天边的方向蔓延无止。

几乎一个月,我们跋涉在沙海之中,眼前就只有漫漫的戈壁荒滩,只有大漠落日与沙石胡杨,只有那一成不变的黄。

直到一个多月后,我们才终于跟着那些西域商旅们,走出了那看似无边无际的荒漠。

出了沙海,我们便与那些商旅分道扬镳。按照商旅们的指点,我们向南,他们继续西行。又向南行了一个月,我们终于到达了那坐落于极天之巅之处的辉煌宫殿。

那时,泰封雪骑在马上,罡风穿过他已经恢复为墨色的发丝,发飞如舞。

我骑马站在他的身侧。

那一刻,与他羁旅天涯,感觉中又带上了一抹苍凉的意味。

看着那座占据了整座山脉金白相间,与中原建筑完全不同的宏伟建筑群,泰封雪淡笑着叹了口气。

"真是想不到……以前真是如同坐井观天,中原,也不过是一口井罢了。天下天下,这天之下,到底有多大呢……"

我看着他感叹的语气,心里沉沉叹了口气。

心想:这里按照地理来看,应该是西藏边境地区。这天下还大着呢……"还有七大洲四大洋呢……"

不知不觉间,就脱口而出。

泰封雪有些疑惑得转头看我,"小颜,你说什么?"

"没……"我尴尬得干笑两声。

(小蓝:看天……小颜同志完全不像个穿越过来的人了,完全没有把现代学到的理论与用于古代实践嘛……中国教育制度的失败……)

"我们走吧。"泰封雪语落,催动了马匹,毫不犹豫走向幻海万象。

"就这么直接去啊?"我赶紧也轻踢马刺,跟上他,"难道不要送上个拜帖什么的?万一人家不乐意见我们呢?"

泰封雪忽然勒住了马。

我也赶紧停下,"怎么了?"

泰封雪漫漫转过头,眉峰一样,无所谓一笑。

"他们已经不乐意了。"

语落,沙地之下,忽然骤然冒出一截闪着幽寒冷意的镰刀,斩向马腿。

幻海万象内。

"大殿下!"一名属下忽然入殿。

奢华至极的水晶大殿之上,黑色华袍,头戴黑玉蟠龙冠的男子坐在千瓣莲王座之上,手指支着额角,正闭眸听着殿上一个女子抚琴。他宽额而眸深,眼睛是琉璃一般的碧色,身上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沉和孤鹜之气。

"虚,停下。"他仍旧阖着眸。

抚琴的女子闻言,欣然一笑,手指划过案上的黑漆菱纹瑟,收手。

"大殿下,有两个人从北面闯入我教圣地。已经闯过了天虚阵,九转阵,重伤了多名弟子。"

"哦?"男子懒懒抬起了眼皮,"两个人?"

"是。他们正与镜长老对峙,他们称是自中原前来请求能够见尊主一面。"

"镜已经去了?还真是耐不住性子。"大殿下轻叹了一声,摇摇头。

"镜是太久遇不到对手,太寂寞了吧。"一直沉默着的女子淡淡开了口。

然后目光滑向屋角端坐着的女子,"虚长老,你在中原多年,你认为呢?"

带着面纱的女子,指尖缓缓滑过琴弦,"一上来就打打杀杀,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客?"

女子露在面纱之外的那双秋水黑瞳中流过一抹笑意,"既然他们是有求于我,为何不与他们见上一面呢?"

大殿下闻言也笑,"就按你说的去办吧。虚,你还是亲自去一趟,镜总是出手不知轻重。"

"是,大殿下。"女子起身,缓身一拜。下一秒,白色的身影就一晃,不见了踪影。

我们亮的马很凄惨得被斩杀之后,我和泰封雪只好动手。我和泰封雪虽然从未联合出手,但是第一次配合却极其默契,默契得都让我觉得有点吃惊。我们三两下拆了地下的机关,徒步继续上山。

然而,在山巅,一个全身包裹在黑夜之中,脸也蒙在黑纱之后的男子拦住了我和泰封雪的去路。

那人还在很远之外,我便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煞气。而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只觉得全身寒毛直立,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是有一条蛇爬在你的背后,一下下吐着鲜红的信子。

"大胆闯入我幻海万象圣地者,死。"

风沙狂卷着,面纱后,传来黑衣男子冰冷沙哑的声音。

"哎,我就说嘛这里显然是个邪教组织,人都不讲理的……"我听着那人文绉绉的说辞就郁闷,翻了个白眼,抱怨道。

泰封雪也调侃着回答我,"是我失策。"

黑衣男子被我们忽略,煞气更甚。我虽然在开着玩笑,全身的神经却都很紧张,注意着那人的每一点气息的变化。

他果然被激怒而出招。虽然我已有准备,但是看到他的动作,我仍旧微微吃惊。

这样的速度——已经是在我之上。

那人黑袍展开,如若蝙蝠的巨大黑翼,直直向我劈过来。

"叮"一声巨响。

两股巨大内力相击。振起飞沙漫天。

那一瞬间,我旋身避开,泰封雪手中太阿已经出鞘,挡住他凌空一击。

两人弹开。

黑衣男子依旧全身裹在黑袍之中,低着头,那双露在面纱之外的眸子透露出死人一般凝滞的目光。我方才甚至不知他是用何种武器出招。

泰封雪也微微皱起了眉。看得出,他也慢慢开始认真。

风沙又起,黄沙遮天蔽日。

刹那,黑衣男子歪歪一倒,仿佛是消失于黄沙之中!

他那一瞬的动作太快,我甚至都没有看清他到底是怎样移动。

一个转瞬之间,我猛然觉得背后一寒,回头想要急退时,却发现那黑衣人骇人的面孔已经近在咫尺。

然而,在这电光火石间,却又生变数。

不知从何处,数匹白色锦缎破空而来,如同灵蛇一般先是缠上了黑衣人的脖子,而后是手脚腰身,最后猛然一扯,把黑衣人直直扯飞了出去。

而同时,泰封雪手中太阿剑已然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自黑衣男子头上斩下。若不是那几匹白练,那男子就要被当头劈为两截。

寂静。

现场四人——惊骇的我,冷然的泰封雪,被绑住无法动弹的黑衣男子,和一个不明身份的白衣女子,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不动状态。

最后还是那女子先开了口,"在下幻海万象之内,四大长老之一,虚。这位是四大长老之一的镜,方才多有冒犯二位,请见谅。"女子语还没落,被她捆住的黑衣男子就开始分离挣扎扭动,"啊,镜他性情鲁莽,还请泰公子与颜公子不要怪罪。"

我挑了挑眉,竟然认得我们?

泰封雪闻言,神色有所缓和,手中的太阿也是翻了一个华丽的剑花入鞘内。随着他长剑入鞘,他身上那浓重的杀意也瞬间消弭于无形,又恢复了淡然若风的气息,"虚长老。"

"早间涴剑门的泰封雪公子之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风神俊秀,名不虚传。"

"虚长老,从中原回到幻海万象本部也不过一年,就升为长老之位,也是非同寻常之人。"泰封雪低眉敛目,淡淡说道。

虚眼中掠过一抹诧异。

我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泰封雪,究竟这幻海万象的事,他知道了有多少?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他总是有那么多事不肯告诉我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骗局

银白的玉阶,自脚下绵延无尽,伸展上天边。而那玉阶的尽头,便是这天下最接近于神的地方——幻海万象。

虚长长的衣摆拖在玉阶上,随着她摇曳的步伐而流动。我和泰封雪跟在她的身后,一路上毫无阻拦地经过重重关卡。我看着虚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熟悉莫名心惊的感觉。

她曾经在中原吗?也许是曾见过的吧……

最后,我们进入了幻海万象的正殿——普罗万象大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前,十八座黄金柱撑起圆拱形天顶。无数金甲侍卫肃立,如若鬼斧神工雕出的石像。

虚停在正殿的门前,手掌结出一个莲花手印,轻轻低吟。

"她在干嘛……"我压低声音,伏在泰封雪耳边问,"搞邪教仪式么……"

泰封雪眨了眨眼睛,突然特诡异地幽默一句,"她在敲门。"

话音刚落,大门前凭空起了一声刺耳的交击声。那个空无一物的空中忽然凝聚了密密的罗网,万字形的花纹连绵不绝,宛如看不到头的锦障。

"好了,二位,请随我来。"虚微微抽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我倒抽一口冷气。

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泰封雪是个极其要求品质的人,我本以为他肯定是这世上最穷极奢侈的家伙。今天才觉得他其实已经够节俭的了……

普罗万象大殿,作为这世上最神秘的存在,奢华得让人无法找到合适词句去形容词句去形容,它简直是倾尽了世上的一切珍宝堆砌而成,天顶是用金粉油彩绘制而成姿态不一的神魔,而无数灯座都是深海鱼珠串联而成,而那一路上墙壁的浮雕,排放的饰物,皆是世间早已失落了的遗世之宝。

走过水晶石打磨得如同镜面的地板,在大殿的尽头,看到一尊巨大金身神像。那男神垂目举手,平举的左手心里悄然绽放一朵金色的莲花,而右手中却是一只溅血的短剑。他盘腿坐在蟠龙缠绕在莲台之上,而他的眸子是用最珍贵的黑眼石镶嵌。

虚发现我正在打量那个神像,于是低声解释,"这位是幻海万象创教之神。传说,他有着杀生的右手以及救赎的左手。他将力量赐予我教,佑我教代代流转不熄。"

"噢……"我感叹了一声,心想着这尊估价起码也得上亿……

"你要是喜欢,我改天也给你雕一座。"泰封雪看到我惊叹的神色,于是悄悄钩钩我的手,低声笑着说。

我想象自己被雕成塑像的样子,忍不住恶寒了一阵,然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泰封雪。忘记告诉你了……你的漠嫣好妹妹,应整个芙蓉人民的强烈要求,也给你塑了座像立在涴剑门的门口。不过档次低了点——白玉石雕的。"

听到如此诡异地消息,泰封雪却没有半分惊讶或者不满的表现,他只是浅浅勾了勾嘴角,越过我继续向前。

隐约之间,我似乎听到他说,"那么丑的一尊雕像,你还不是曾经呆呆盯着它看了一整天。"

不过随即我就判定肯定是我做贼心虚幻听了……我的确是傻呆呆对着他的雕像发呆了很久很久。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虚先替我们安排了住所。住所就在虚的府邸内,环境也是奢侈中透着清雅,很符合泰封雪的审美。她劝我们一路旅途劳顿,先歇息半刻,在中午用过了午膳之后,才最后,在一间不大的,甚至是可以说有些朴素的暖阁中,虚带我们见到了该见的人——幻海万象的大殿下。

虚在路上曾向我们解释,幻海万象的尊主,也就是大殿下的父亲已经不问教内之事多年,一直在虚颐幻境之中安享。教内之事,现在都是大殿下在掌控。

那是一个桀骜而阴骛的男子。有着一双鹰一般的眼睛,以及干净锋利的脸部线条。

"二位远道前来,我们真是有些怠慢了。"大殿下开口,声音浑厚而清朗,一开口就能够听出的确是内力深厚之人。

他话音刚落,两个纱衣裹胸的曼妙女子便走上来替我们看座奉茶。

"大殿下客气了,此次前来我们其实是有事相求。"我坐定了,对他礼貌颔首说道。

"噢?"大殿下垂眸一笑,却转移了话题,"据说,颜公子年纪轻轻十多岁时就曾经是中原排名第一的杀手,还曾一夜之间屠戮了五岳剑派百余人?却在几年之前忽然金盆洗手?"

我干笑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

大殿下于是又把目光转向泰封雪,"我也曾听闻,泰门主您曾经统辖过中原武林?为何忽然又放弃了一切,销声匿迹?二位的行为,实在是让人费解啊,不知二位能否为在下解惑。"

我和泰封雪当然听得出他话中有话。

他现在显然是在评估泰封雪和我的利用价值——要他帮忙可以,我们得付出对等的,甚至是高出数倍的代价。

"江湖是个很累人很累心的地方,人总要休息一下的,不然会早衰的,您说是么大殿下?"我装出很无所谓的样子,懒懒一笑,说道。

泰封雪接着我的话继续,"掌控棋局的人,自己并不是不需要身在局中。您不这样认为么?"

泰封雪语落,我和大殿下齐齐把目光投向他。他脸上带着柔弱清风的笑意,然而那笑容之中,却全是深不可测,他那双深的见不到底的眼睛,让我看着,却感到莫名的心惊。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武林,仍然在他的执掌之下?

"您说的很对,泰公子。"大殿下头一次露出了微笑。

看来他是认定了,我们是值得交易的对象。

忽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传讯侍者从房间侧面入殿,在大殿下耳边耳语了几句。

大殿下脸上那一抹微笑的神态忽然就消失不见。

那人走后,大殿下道:"泰公子,颜公子,你们这;两个朋友,我是定然要交的了。如此,你们不妨在此多留些日子,让我幻海万象可尽地主之谊。虚,要好好招待两位贵客。"

"是。"一直站在屋角的白衣蒙面女子淡淡应道。

人家这是在下逐客令,我们也不好纠缠。于是起身告辞。

虚把我们送回住处,她的住所就在我们隔壁,说若是有需要直接找她就好。

我一路都在想泰封雪的那句话。

我无法再控制自己不去多想。这一路上,泰封雪在药王谷提到幻海万象时,我就感觉到他是有事情在隐瞒我,他与虚对话时,表现出对于虚的了解……还有他与大殿下的那番谈话……

太多太多的迹象都表明了,泰封雪对于幻海万象早有调查。而他定然是在离开我的这两年间调查的,否则怎么会知道虚的事情……

那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放弃自己曾经的势力,也就是说,这两年间,他还是如从前一般,将天下都掌握在手……

那么他呆在燕云北的山寨里算是怎么回事?我在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发现他把自己弄得那样惨,又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一切……只是做给我看的戏?

我不敢让自己想下去。我害怕自己得到的答案。我呆在泰封雪的身边,真的有时候希望自己能笨一点,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怀疑了。可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开不了口

我站在窗边,微微推开了点窗子。

寒冷的空气叫嚣着涌进屋内,吹动了桌上的烛火。

窗外,厚重的云雾笼罩着冰蓝色的山峰,肃穆而壮美。

在这里,天似乎触手可及。

我站在窗边,什么也不去思考,就这样静默站着,站了很久。

秦封雪刚沐浴完,推门进来,木质门发出轻微的响动。

我没有回头,感觉到他的气息出现在背后,然后他从我背后轻轻搂住我,身上带着沐浴后清淡的芬芳。

"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很冷吧……都冻透了。"

他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低低响起来,打破了屋子里浓重的寂静。

"封雪……"

"嗯?"

我要不要开口?

我要不要质问?

我们两这样的关系,我们一同经历的一切,难道不值得我们去坦诚相待么……

为什么,秦封雪,你身上总要有这么多的秘密?

"怎么了?小颜,有心事?"

"秦封雪,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我们始终保持着他从背后拥着我的姿态。他胸口温暖的温度一点点渗透进我寒冷的皮肤,这样的温度,让我无比的依赖,让我,不想放开。

我从我们再次相遇以来,就一直顾忌着顾忌着。我们的现在太来之不易,我不想打破我们如今的平衡,如今的完美。我宁愿一次次的骗自己,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骗自己听错了看错了。我以为,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相安无事。但是,我却这样烦躁和恐惧,不得安宁。

"没事。"我有些烦躁得挣开了他的手,从他身边走过去,想要离开房间。我不想知道答案,我还不想……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

就在我手覆上门的一瞬间,秦封雪淡淡的开了口。

我顿时停步在了原地。

是忘掉他说的话,逃离?还是站在这里等待答案……如果这个答案不是我想得到的那一个……

就在我还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秦封雪已近替我做了选择。

"小颜,我知道我瞒不了多久。没错,是我骗了你。"

我猛地回头,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秦封雪,别……"

但是他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这两年来,虽然我离开了浣剑门,但是这些年来我培养的暗卫仍然受我所控。他们无所不在,潜伏在一切敏感的地方——生死判、重华山庄、续萧楼、千门……还有,你的身边……"

胸口猛地一滞,我脱口大声质问,"你知道我这两年来一直在找你?"

"知道。"

"你知道……你一直知道……"

"对。"

我突然就无法控制自己,猛地揪住他的衣领,狠狠瞪着他的眼睛。

我实在是看不懂,他那双深如暗夜的眸子里到底都埋藏了些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有多辛苦,有多痛苦?!你就是故意要惩罚我对不对?因为我过去冷落了你,因为我过去不够爱你!"

秦封雪没有丝毫闪躲,只是静静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多希望他能够反驳一句,即使只是一个"不"字。然而,他却没有。

"秦封雪!"脑中一直紧绷着一根弦,仿佛突然断了线,我再也无法控制,把想到的一切都一股脑全倾而出。

"两年了,你终于觉得惩罚得够了,对吗?然后,你就放出消息,让我去得到你的消息,然后在燕云北那里找到你,看到你因为我而受苦的样子,让我自责让我内疚,让我再也无法离开你身边一步!秦封雪,你算得是不是也太远了?从你决定要帮我解开血咒的那一天起,你就算好了吧?把我带回浣剑门,让我一点一点爱上你,让我在你和段重锦之间摇摆不定。然后,最后你牺牲自己来替我解开血咒,让我彻底得爱上你,彻底的亏欠你。好啊……你算得真好……一步不差,分毫不差,让我一步步被你牵着,天涯海角得寻你,一直走到这个地方。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太佩服你了……

我越说声音越是拔高,最后,都有些刺耳。末了,我怒极反笑,笑的无比讽刺。

"颜广寒……"秦封雪冷冷吐出三个字。然而他英挺的眉,却不着痕迹微微弯出有些让人心疼的弧度。

我猛地推开他,讽刺得笑着退后一步。

"我真是太傻了,你一路都在看戏对吧?亏我为了见到你,在黑风寨还差点被山贼强上。亏我怕你跑了,还把自己跟你锁在一起……你肯定觉得我很好笑吧?肯定是吧?"

我一步步后退。

我嘴上虽然说着这样尖刻的话,但是我却一直在等。等着他哪怕是一句短短的解释。

然而我每退一步,就失望一点。

秦封雪自始自终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我,不言一语。

"秦封雪……"你为什么不解释……

最后,我站在了门边。转身猛地推开门出去。

然而一出门,我就撞上一团白的东西。

"……"我先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虚……虚长老。"

女子面纱后的眼睛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她只是淡淡问,"颜公子,我正要请二位去用膳,您这是要去……"

"我……我受了点风寒,虚长老能否帮我另外安排一间房间?"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虚说完,轻拍了两声手,立刻有两名白衣高髻的侍女从长廊的尽头,踩着木质的高齿屐跑过来。

我听着那木头踩在地板上空荡的声响,心中微微一动,侧眼去看虚。

……

虚虽然蒙着面纱,但是从她的眼睛,就能够看得出岁月风霜的痕迹。她虽气质优雅,但是仍然无法掩盖自己的年龄——怎么看,也像是至少四十岁的女人了……不可能是那个人吧……

"公子,请随我们来。"两名侍女挑着白色宫灯替我引路。我正心乱如麻,不想再在秦封雪面前停留一秒,于是匆匆向虚告辞就随着侍女离开。

虚一直静默站立,看着颜广寒的背影消失在长长回廊的尽头。然后她才轻叹了一声,进了秦封雪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秦封雪倚窗而立,头懒懒靠在窗棂上。

那向来风神俊秀的人,却在这一刻,显露出了疲惫和落寞。

"抱歉,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虚声音里有些歉意。

秦封雪没有任何反应,但是也没有逐客的意思。

虚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还真是……

于是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相信事实必定不是像颜公子所说的那样,肯定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秦公子,为什么你不去解释……"

"解释?……"秦封雪忽然有些茫然的轻声重复了一次。

"他既然已经这样认定了,我又何必去解释…

虚有些诧异得挑了挑眉,"你……从来都没有试着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对方一个解释?"

秦封雪冷冷的目光忽然扫过来。

虚与他目光相接的一刻,骤然明白了。

——这个叫做秦封雪的男子,他从不会给别人解释,他的完美使他无需向别人解释。但是……颜广寒却一直在看到他的不完美——他的心机,他的冷酷,他的残忍。然而,秦封雪竟然,从来没有为自己所有的恶劣行径向颜广寒解释过,只要颜广寒自己去理解,自己去读懂。

他们两人,竟然以这样的相处方式,能够走到今天一步!

天呐……

虚微微张大了眼睛,连她,都不得不感叹了。

"秦封雪……这一次,是你错了。"虚,轻轻拿起小银钩,拨弄着桌上的烛火,淡淡笑着说。

"我错了?"秦封雪微微敛眉,黑夜一般的眸子中,倒映着那桌上跳动的烛光,流光溢彩。


第一百八十七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

"是你错了。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虚抬起眼睛,那双眸子反映着烛火,被染成了淡淡的褐色。

秦封雪没有回答,他当然不会回答。

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错了,更不知道错在何处。

虚接着说,"你错就错在,给了他太多的自由。"

虚语落,秦封雪就轻声笑出来,"这样也算错么?"

当年,无数的人旁敲侧击得告诉他,甚至连漠嫣都用教训的语气对他说,——你不能把他绑在身边,这样,你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心。

现在,竟然有人说他给了他太多自由?

虚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总是在等他。等着有一天他能够自己想通,能够主动回到你的身边。"

的确是如此。

他从不会为自己解释,为自己辩护。

这,接近于一种偏执。

秦封雪,他一直等着,等着颜广寒的心,等到颜广寒了解他的那一天。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解释,而影响了颜广寒他自己的判断。

"他有权自己做选择。"秦封雪淡淡开口。

"是,没错。但是你总要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能自己发现真相,用不着我去告诉他。"

"是,但是如果他不没有发现呢?又或者他五年、十年之后才发现呢?"

"我会等。"秦封雪的语速一直在加快,最后冷冷吐出这三个字,便转头看向黝黯的窗外。

虚张口结舌。

这个人,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固执。

末了,虚说,"颜广寒这样太可怜了。"

秦封雪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虚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你不知道吗?颜广寒也在等。"

她一步步走向屋外,"他在等着你给他一个解释,让他能够确认,你的心,是真的。你因为自己的固执,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他,让他痛苦,让他迷茫,却不给他答案。你的答案,明明就是他想要听的。"

"你没有感觉到吗?他走出这扇门之前,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开口。你却……"

虚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经拉开了房门。最后随着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她的声音飘散无踪。

秦封雪站在窗前,风撩动他墨色的长发,飘起,又落下。

------------------------------------------

窗口到房门的距离有十三步。

我已经来回走了不下一百次。

沙漏里的沙一点点坠下去,我看着刻度,已经过了子时。

心乱如麻心乱如麻!别说是睡意,我脑子里全是秦封雪秦封雪,连一点点其他的东西都装不上。脑子里一次次回响起我刚才对秦封雪说的那番话,以及他那双深黑色的眸子。

我那时也是气急了,把话说得太重了,重的我自己都没法收拾了。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对我做出这么过份的事……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做了,我也肯定会原谅他的……

现在搞得这样僵,我要怎么收场……(非凡芒果手打)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我现在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若是秦封雪一走了之,那我这次,天大地大,又该上哪里去寻他!

一想到这里,顿时像是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来,一直冷透到了心底。

就在我差一点要夺门而出时,我猛得停住了脚步。

一丝幽眇若无的佛手香,渗透了寒冷的空气,传来。

我猛然一滞——难道,是他……来了?

下一秒,那佛手香仿佛就已经尽在咫尺。

刹那之间,我使出了看家的轻功,几乎是瞬移到了床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被子里。露出两个大眼睛,使劲瞪着,看向门口。

门没锁啊……进来啊进来啊……

默念啊……观音菩萨保佑……

"吱呀"一声轻的再也不能轻的门响,却在这刻意的寂静中被无限的放大。

那一刻,我的心脏都狂跳起来。

是他。我知道。他的气息熟悉得让我即使不用看到听到,便可以感知。

我闭着眼睛,转身朝里躺着。

最后,秦封雪慢慢走进来,把卧室的门关好。然后,我听到他在屋角的火盆里燃上炭火。

刚才我一直烦躁着,连取暖这些都忘记。现在突然想起来,才感觉到身上冷。

"小颜,你睡了么?"

最后,我身边的床边,微微一动——秦封雪在我身边坐下,看着我的背影。

我张开眼睛,没有回答。

炭火在火盆中灼烧,发出"噼啪"的碎裂声。

秦封雪忽然就不再说话,微红的火光映出他淡淡的影子,投在我面前的墙壁上。

"我……"

许久,他才开口。之前,我一直心惊胆颤,怕他会说出什么。那一刻,我怕极了他会说"我走了"这样的话,所以行动都快于思考,忽然回身,抓住他的手腕。

秦封雪怔了一下,我抓着他的手,惊慌得看着他。

时间仿佛是定格在那一刻很久。

最后我有些尴尬得起身,没话找话,"药有记得吃么?"

不料,秦封雪果断回答,"忘了。"

"开什么玩笑!有你这样吃药的么,今天多一剂明天少一剂,快点给我吃药去。"我说着,突然就忘记了其他的事情,拽着秦封雪的手腕就要走。

"等一下。"秦封雪却拉拉扯扯,把我按回床上。

他双手压住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犹豫了一瞬说,"我想要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

我呆。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愣愣盯着他。

秦封雪似乎是思想挣扎了一下,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很久之后,他才摸不着头脑得吐出一句,"黑风寨那两个山贼,是在我预料之外的。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碰你……你是我的。"

我呆了足足三秒,终于理解了秦封雪的意思。他竟然……在为自己辩解?

秦封雪别开眼睛,继续说,"黑风寨,燕云北的确不是我的人。我的暗卫只有在我召唤时才会出现……要说苦肉计,那个村落,我的寒疾发作,的确是。"

听至此,我再次觉得愤怒。不止是他骗我,还有那些山贼的性命,也的确是他索取……虽然那些人作恶多端,但也不至于要被屠灭。

"那你当年留下那张字条弃我而去是什么意思。那你为什么要时隔两年,才让我找到你。"

"当年,我让你修炼采补术,的确是有私心。我把那样的你留给了段重锦,所以才会放心,你们不会再有什么瓜葛。而当年……"秦封雪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他的眼神中,再次出现了犹豫。(非凡芒果手打)

我第一次看见,他会露出如此多犹豫不定的眼神。我知道,让他这样骄傲的人,说出这些,实在是非常非常的困难。我静静等着,没有追问。其实我很想插话,即使没有采补术,我也不会再与段重锦在一起了。他对我来说,更像一个幻觉,一个错觉,美丽而虚假。而秦封雪是真实的,是让我疼痛的。但是他却已经深深渗入我的血肉,让我此生再也无法割舍。

"那一夜我离开之后,内力衰竭,寒极攻心。我本来以为,我无法活下去……"

秦封雪的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无法克制,猛地把他抱住。

他那淡淡的述说里,我似乎可以看得见。那个漆黑的深夜,他是怎样一个人,拖着衰竭的身体,独自一个走在旷野之中。

心无边无际开始一丝一缕得抽痛,痛得让我不敢再听他说下去。

"小颜……"

"别说了封雪,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我紧紧抱住他,用尽力气抱着他,把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得嗅着他身上的佛手的味道,让我能够安心,让我能够平静。

"小颜,我的确是自私的。若是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封雪……若是这世上没有你,我是不会在此独留。黄泉碧落,我也要随你而去。"
----------------------------------

PS:噢……又一段表白……

啧啧啧……想当年无邪对温未凉的表白也被引用过很多次,不知道能不能有一拼捏---

题目来自: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刻难为情。


第一百八十八章 红影重现

"小颜……"

"封雪……"

深情对望三秒……

"Pa"一声脆响。

我打掉秦封雪正在从腰往下滑的手。

"小颜……"声音里带上某种委屈的成分。

"想都别想。"我微微挑起嘴角,冷然一笑。

结果秦封雪眸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我暗叫不好,不过没有来得及推开他,就被他饿虎扑食一样给扑倒在床褥里。

我立刻像个摔在岸上的鱼一样,拼命挣扎。

秦封雪虽然武功在我之上,但是面对我的猛烈挣扎也是无法完全压制住我。于是我们就在床上开始搏斗,搞得一片狼籍。

"你这个淫虫!精虫入脑!食饱思淫欲!"

两只手被他按住,我又开始转入下半身攻击,两条腿开始拼命蹬歪。

"你老实一点!"秦封雪折腾了半天都没办法让我束手就擒,最后也有点恼火了。

"不要!"我继续使出吃奶的劲挣扎。

为什么这家伙欲望这么旺盛?我经过那一年多每天折腾都受不了了,为什么秦封雪精神还这么好……

(小蓝:封雪大人身体好嘛……)

明明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清心寡欲的面孔,却是个这样兽欲旺盛的家伙。

我们一直这样僵持,他用体重压着我,倒还好,我在底下挣扎就比较累了,所以过了一段时间,秦封雪渐渐占据上风。

他一只手箍住我的手腕,空出一只手猛地扯开了我的衣服。

身体一下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我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再看秦封雪的眼神……

微微眯起来,毫不掩饰闪烁着狼一般的目光,寒冷却又火热。

我顿时明白过来,他这一次是认真的,他这一次,并不是仅仅想点到为止,他想要做到最后。

"你不会是要……"我突然停止了挣扎,蹙起眉,盯着他。虽然心里已经确定,但是我还是又问了一次。

秦大禽兽回答,"我不想再忍了。"

难怪会这样狠命压住我……他知道我肯定是宁死不从的……

"你放开我。"我暴力抵抗不过他,我改用威胁。我盯着他,目光也很冷。

秦封雪很不耐烦皱了皱眉毛,"放心,即使这样做一次我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我自有分寸。"

我怒。

"有分寸?有分寸还尽想着这样的事!你到底几岁了啊你,奔三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大兽欲!我说,你也稍微懂点节制好不好!"

"是你自己诱惑我的……"秦封雪再一次狠狠压住我,身体贴下来,在我眼前说,鼻尖近乎碰到了我的鼻子。

"我哪有!"

我不甘心得瞪回去。

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他得逞!绝对不能再因为我而让他受伤害!

我这样想着,猛地把手从他的压制之下抽出来,朝他狠狠揣过去。

"砰"得一声响。

我保持着出手的动作愣住了,动作僵在半空。

刚才我那一下,竟然真的狠狠得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秦封雪侧着头,一只手捂着嘴巴。他也被我那一下打愣住了,他也没有想到我是真的会出手打他。

我也没有真的想要打他,我还以为他会躲开……

秦封雪突然放开了我,从床上起来,手背抹了一下嘴角。

虽然他转身的速度很快,但是我还是看到了他嘴角的一缕血丝。

我不知如何是好,坐在床上,喊他也不是,不喊他也不是。(非凡芒果手打)
--------------------------------

画舫在水中缓缓地荡漾着,西湖的碧水,柔柔地描画着山恋翠影,孤山和对面诸山及上下的楼亭越发显得清晰起来。最后,画舫慢慢靠了岸。船上衣着光鲜的女子三三两两撑着纸伞下了船。

小瀛洲。

云震霆最后一个跳下了画舫,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岸上的石碑。小瀛洲是西湖的湖心岛,岛上九曲回廊,三角亭、四角亭、心心相印亭幽雅别致。徜徉其上,犹在画中游。而云震霆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观光。

他随着那些舫上的歌女,三拐两拐进了一家歌苑。

歌苑中人并不少,都围坐着,喝着西湖新摘的龙井,吃着瓜果,悠闲听着台上的女子们抚琴缓歌。

然后,云震霆毫不费力得找到了自己今日的目标——他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比他预期得要好找得多。

一抹红影倚栏而立,站在楼阁伸出向外,凌驾于湖水碧波之上的小回廊上。

那人目若湖泊,肤如凝脂。正如当年人们所形容的一样——玲珑阁的玲珑之人。

没错,那就是莫轻寒。

那个在两年多之前的四大家族混战之中,销声匿迹于江湖的人。

他还活着,而且,竟然这样好找。

他,就是凌镜非委托云震霆所杀之人。

去震霆装作游赏,漫不经心得向他走过去。

通常,狩猎者在遇到没有把握的猎物时,都要先稍作试探。

云震霆大模大样背着手,从回廊上绕过去,就在他与莫轻寒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突然,那个淡淡看着风景的男子飞快得不着痕迹低声说:"这里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

云震霆骤然一惊。但是表面上还是保持若无其事,在回廊上绕了一圈之后,回到了大厅。

显然,自己的身份早就暴露在了莫轻寒的视界之中。

通常这种情况,为了保持自身安全,先撤是必要的了。但是一旦撤走,对方更会加强警戒,再次得手的机会就约近于零了……

云震霆坐在大厅中央,看着台上的歌女演唱,心里犹疑不定。

对方已经清楚了他的身份,那么刚才那句话就是对他的警告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是因为莫轻寒不愿暴露身份么?

云震霆正想着,忽然,背后有一个人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

"嘿!小子!你偷我的钱!"

云震霆惊愕得转头,目光掠向回廊,却发现那一抹红色的身影仍在原处,并且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云震霆心中顿时掠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说谁呢!睁着眼睛说瞎话,喝高了吧你!"云震霆打开那只手,也站了起来,不耐烦得说。

"臭小子你还敢回嘴!今天大爷我不教训教训你,我TM就不用在这地头上混了!"

那粗鲁的汉子语毕,猛一拍桌案,瞬间七八个人都从椅子上站起来。

云震霆眯起眼睛,不露声色打量着那几个人。

眼前的这个人无疑是个草包,江湖混混一个,但是那另外的几个人,方才潜伏在人群中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出,他们个个都能看得出是内力深厚,久经在这血腥的江湖之上混过的人。

不妙啊……着道了……

云震霆心里暗骂了一句。不过事以至此,他反倒能放开手好好打一架。(非凡芒果手打)

想到这里,云震霆突然出招,一脚就踢飞了刚才把大爪子按在他肩膀上的家伙。

随着那人一声惨叫,周围的人开始尖叫着四散而逃。

"一起上吧小兔崽子们,爷爷我今天替你们家长教训教训你们。"云震霆拉开架势,大笑道。

莫轻寒一直站在回廊之外,目光也没有留在正在激烈打斗的屋内,只是淡淡看着这西湖秀丽的景致。

虽然他没看,他却还是知道。这个叫做云震霆的家伙,这个刺杀了幻海万象在中原地区无数个秘使的家伙,他的武功有一点眼熟,有点像他的一个熟人——颜广寒。

这件事有点棘手啊……

莫轻寒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在木质的长廊上,发出有规律的轻响。

打斗一直在持续,屋内的惨叫声,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不断响起。

那个云震霆,比他想得还要顽强呢。这一点,和某个姓颜的家伙也很像……

终于,打斗声戛然而止。

一个黑衣男子从屋里出来,对他宝剑一拜。

"圣使,抓住了。"

"嗯,辛苦了。"莫轻寒回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吧。"

"是!"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亦正亦邪

云震霆没有被一桶冷水浇醒,相反,他是睡到自然醒。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只有他身边墙壁上一盏壁灯散发着微黄的光线,并且因为房间的晃动而摇摆不定。

晃动?

云震霆很快清醒过来,他明白,自己是在一条船上,自己正在被带向哪里~~~

房间里没有守卫,云震霆试着动了一下,催动内力运行真气,然后不出所料的发现自己气海被封,穴道被封。

他抬头向上看了看,叹了口气,自己又凄惨的被脚尖点地用铁链吊在房顶上,上次是城门,这次是房梁,可惜这次师傅他老人家跟老情人恩爱去了,不会来救自己了。

"你醒了?"

突然,身后响起一声清淡的男声,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回响,仿佛就紧贴着自己背后响起。

云震霆眼角向后瞥了一眼。

这家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时在小瀛洲,他既然早有安排,为什么要说那一句话来提醒自己?

而且,自己现在是阶下之囚,他是不是对待自己稍微太客气了点?

莫轻寒缓步绕过云震霆,走到云震霆的面前,在一把太师椅里坐下。

"云震霆。"他低着头,拿起手边小桌案上的茶杯,手指捏着盖子来回把玩,"你在中原还挺有名的。"

云震霆虽然现在一身伤一身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应付他。

"我这点小名怎么能跟您来比——玲珑阁的玲珑公子,莫轻寒。"

莫轻寒微微挑了挑眉,轻微一笑,"现在已经不再有什么玲珑阁,也不再有什么玲珑公子了。我现在是幻海万象的圣使,奉主上之命,特地来中原捉拿你这小子的。"

云震霆想也不想就回答,"我不知道什么幻海万象。"

还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却不料,莫轻寒却笑得更明显了,"我猜你也不知道。"

云震霆皱了皱眉,一上来就自报家门,看来这家伙是不打算跟他耗着玩了,要直奔主题。

云震霆不傻,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抓住他没杀是有什么目的,他们要从他嘴里撬出来那个幕后主使。

靠~~~绫镜非那死小子到底惹了些什么变态的人啊~~~还把爷爷我也给拖下水了~~~

云震霆暗骂一句,翻了个白眼。

莫轻寒看着他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都有点忍不住乐了。

"你是生死判的人吧?"莫轻寒喝了口茶,不急不慢问道。

云震霆打了个呵欠,决定无视之。

"我看过你的资料,生死判继唐羿,颜广寒之后,较为出色的也就是你了。你杀人也是受命于人,想必你也不知这几年来杀死的人大多都是我们幻海万象派来中原的密使,只要你说出幕后的雇主,我可以免你受非人之苦。"

莫轻寒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而缓慢,云震霆却越听越心惊。

对于生死判,这个人竟然了解得这么透彻?那么绫镜非岂不是很容易就会暴露了?

又或者,这个家伙只是在虚张声势,就为了套出自己的话?

反正,我死也不说,绝对不能出卖朋友,这是原则问题。

小云同志打定了为革命牺牲的主意。

"您老人家别费力气了,咱做杀手的也有职业素养,生死判存在了这么些年,从没有泄露过雇主,我可不能砸咱自己的招牌。"云震霆痞痞一笑,回答得轻松。

"这样么~~~"莫轻寒忽然隐去了笑容,苍白的面孔上闪过一抹怅然,然后他轻轻说:"没办法,我只能采取非常手段,逼你说了。"

云震霆冷哼一声,冷笑道:"悉听尊便。"

莫轻寒站起来,走到屋角一个巨大的铁箱旁边,脚尖一勾,把箱子打开。

云震霆斜眼看过去,那里面装的都是些五花八门的刑具剑、矛、斧子、铁鞭、肉刷、阴阳杖~~~看得云震霆这个从小惹祸,什么刑罚没见过的人都一呆。

不过莫轻寒没什么兴致的在铁箱里扫了一眼,就阖上了那个盖子。

"这些都是属下为你准备的~~~很多吧?"莫轻寒转头看向云震霆,橘色的灯光照在他的面容上,阴晴不定,他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不过,我不会用它们~~~实在是太脏我的手了。"

云震霆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有些警惕的问:"那你打算干什么?"

莫轻寒绕到云震霆的背后,忽然,指尖滑过云震霆的背脊。

吓得云震霆猛然一震,手上的锁链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脊椎。"莫轻寒带着笑意说。

"什么?"云震霆刚一开口,话音还没落忽然转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一声惨叫响彻了房间,整条船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身体最深处,骨骼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非人能忍受的剧痛从最敏感的神经直传大脑,一瞬间,云震霆觉得自己仿佛全身都爆裂成了无数碎片。

莫轻寒轻轻放下手,"想必你清楚得很,我断你脊椎是什么下场,现在我断你这一截脊椎,但是你不会残废,如果你再不说,我就要真的下手了~~~"

云震霆拼命的喘息着,冷汗已经湿透了里衣。

莫轻寒静静站在一边,等待了一会。

"还是不打算说么?值得么?包庇一个与比无关的人,死对你来说不可怕,那么终身残废呢?终身像一堆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角落,怒能够忍受么?"

他开口,平静的叙述,毫无感情。

"你~~~"云震霆慢慢抬起头,困难的吐出几个音节,"真啰嗦~~~"

莫轻寒扬了扬眉毛,摇头笑了,"骨头真硬,跟姓颜的那个家伙还真是像呢,傻的要死,总是为了别人做无谓的牺牲。"

"轮~~~不到你来~~~说他~~~"云震霆咬着牙反驳。

"咦?这么护着他,难道是你师傅?"

云震霆没有回答。

"看来真的是了,呵呵,当年我因为他落得很惨的下场,没想到今天他的徒弟落到了我的手里,还真是因果报应。"莫轻寒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疯狂而残忍的光。

"那我就更不必手下留情了~~~"

他说完,拇指与食指扣上了云震霆的脊椎。

云震霆咬紧牙,大滴的汗水顺着他的蹙起的眉一滴滴落下。

绫镜非,你欠我可欠大了~~~我为了你把命都赔上了~~~我真是个傻子,为了这种家伙赔上命,真是血本无归。

"喀拉"一声轻响。

寂静。

云震霆慢慢睁开眼睛,咦~~~难道是神经被切断了,下肢瘫痪?咋没感觉呢~~~

"吱呀"莫轻寒忽然推开了房间的窗户,顿时微凉的江风卷入室内,如练澄江映一片星光铺陈在窗外。

云震霆怔怔看过去,看着那人红色的背影。

他动了动手脚~~~居然没事?

好像刚才那一下是把刚才错位的脊椎骨接了回去。

"你~~~你究竟想干嘛?"云震霆瞪着眼睛诧异的问。

莫轻寒回答:"既然这样的痛苦你都可以忍受,应该不会把那个人供出来吧~~~不过我要提醒你,幻海万象的刑罚,不是儿戏。"

云震霆骤然一震。

这个家伙——他难道是~~~想要保护绫镜非!怪不得那时候在小瀛洲他会提醒我,原来是要故意放走我~~~

"那你干嘛不直接杀了我?"

莫轻寒顿了一会,然后回头看着他,叹了口气。

"本来我是这样打算的,但因为你是那个人的徒弟,曾经我欠他一命,这个恩,我必须还给他。"

第一百九十章 价码

那一夜我打了秦封雪那一拳之后,那家伙捂着半边脸就转身回去了,从此再也没来找过我。我因为心虚,怕他记仇,这两天都尽量躲着他,于是,从那天起,我们正式过起了分居生活~~~

今天,大殿下在墨云宫设宴招待我和秦封雪,这是我们几天来第一次再见。

虚在前面带路,我和秦封雪跟在后面。

一路,无数白衣高簪的弟子侍女经过,都对虚恭敬行下拜礼。我和秦封雪一路无话,他故意走在我身后,转头看着廊外雪山的景色,最后我终于憋不住,小声问了问:"伤好了没?"

"没有大碍。"他回答得很生分。

"这样啊~~~"我喃喃搭了一句,然后就再也无话。

他肯定是生气了吧~~~

这是我头一次打他,而且还打到侧脸。

这家伙从小肯定都没被人打过吧?更别说打到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了~~~要是换成别人干了这样的事,估计抽筋剥皮诛九族是免不了了~~~

我是不是有必要向他道歉?

不对啊,我又没做错什么,我那样明明都是为了他好,再说了,当时他明明看见我出手了,却故意没躲开,也不能全把责任赖在我头上啊~~~

哼,死秦封雪,居然都不给我台阶下!

凭什么每次都是我让步啊,真不爽~~~

真是的,想当年他追我那会,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就是个臭鸡蛋,他就是个苍蝇,整天绕着我飞。

现在呢?变成我是苍蝇他是鸡蛋了。

于是,我就这样一路自我纠结,自我矛盾着,一路上自顾自念念有词,毫无知觉跟着虚来到了宴厅。

我们到后,在虚的引导下坐在一张奇长无比的百玉石桌的一端,我们刚落崖,大殿下便从帘帐后走出来,坐在了我们对面。

他依旧是一身华丽的兽毛黑袍,身上兼有雍容与颓废两种极其相反的气质,桀骜之中尽是阴鹜。

"这两日,教中事务繁忙,怠慢了二位,在下先干为敬,自罚一杯。"大殿下说着,身边的侍女便在他手边的黑玉酒杯中倒满琼浆,他拿起酒杯,一仰头饮尽。

此时,站在我和秦封雪身边的侍女也都为我们斟上了酒。

看秦封雪冷冷淡淡,没有开口的意思,我只好接话,举杯:"大殿下太客气了,我们是有求于您,您还待我们为上宾,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哪里的话~~~"大殿下微微扬了扬嘴角,哭过淡淡的自我和秦封雪脸上滑过,"以后谁帮谁,这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老狐狸,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好了,绕来绕去的。

我腹诽了一句,表面上笑得和顺:"大殿下说的是。"

"眼下,还就真的又这么一件。"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在下洗耳恭听。"我轻笑了一声,手指将额角垂下的碎发自然撩到耳后,然后对他微微颔首。

那时,我低头玩着手里的酒杯,没注意到大殿下看我的目光有一丝变化,也没注意到身边的秦封雪看大殿下的目光有一丝明显的威吓。

"其实,这件事对于秦公子来说,应该只是举手之劳。"

秦封雪微微扬了扬眉,做出好奇的姿态。

大殿下对他笑笑,接着说:"自从紫极宫被屠灭之后,幻海万象不涉足中原武林已有上百年,然而,将我幻海神教教义播散至天下苍生,乃我教历代教主所共有的期望,然而毕竟我教已太久不涉足中原,中原人对我神教所知甚少,若是无秦公子您这样在中原武林享有声誉的人来支持,恐怕还是有一些困难~~~"

这个价码,他开得他太大了点吧?他这分明就是要挟秦封雪做他幻海万象中原的代理人,帮助幻海万象渗透中原武林,说不定又会在中原建起一个新的紫极宫。

我不由抬头看秦封雪,秦封雪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如既往,清淡而温和,让人感觉似有春风拂面。

然而他开口,语气却是冷然的,"那么,大殿下,不知我们所求之事~~~"

大殿下做出了然的神色,回答道:"采补术想要化去,也不是不可能,我可以使颜公子身上的采补术不发挥效用,但是若要完全化去此功,这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是十年二十年~~~"

我握着酒杯的手暗暗使力。

这个老奸巨滑的狐狸,分明就是那我当人质来要挟秦封雪!

忽然,手背上传来轻柔的触感。

我低头,看见秦封雪的手伸过来,轻轻按在了我的手背上,示意我稍安勿躁。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黑衣属下匆匆走上楼梯,从侧门转进宴厅,他进屋单腿点地,"大殿下,圣使返回复命!"

"哦?"大殿下挑了一下眉,然后征求我们的意见,"二位不介意吧?"

"没事,您请便。"秦封雪回答。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一个艳装在身的人推门而入。

然后,我就盯着那个人的脸,陷入了巨大的惊愕之中。

这个~~~这个人的脸~~~分明就是那个家伙啊!

莫轻寒目光淡淡扫过酒桌上的人,目光在我和秦封雪脸上并没有多做停留,似乎并不吃惊,至少不如我这么吃惊。

然后他单膝跪地,恭敬道:"大殿下,虚长老。"

"起来吧,你一路辛苦了。"

莫轻寒?

莫轻寒怎么在这里?难道是四大家族决战之后在中原混不下去所以投奔了这里?

不对啊~~~他没死,说明~~~段秋凉也没死?

我的目光猛地转向了虚,难道这个女人~~~

忽然,秦封雪按在我手上那只手的力道微微加重。

"人抓住了?"大殿下忽然又淡淡问了句。

"是。"莫轻寒回答,然后吩咐,"把人带上来。"

随着一阵杂乱的声响,一个衣衫凌乱,全身锁着铁链的男人被两个人拖着进了房间。

他被很粗鲁的丢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哼。

"让他抬起头。"大殿下冷冷吩咐道。

立刻有一个人捏着那人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那人虽然被封住了穴道,但还是很有精神在挣扎,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然而,那个人抬起头那一刻,我看见了他的脸~~~

那一刻,我完全怔在了原地,心脏猛地被提上了嗓子眼。

拿着酒杯的那只手突然无法控制的使力,酒杯瞬间就发出了"喀拉"的碎裂声。

云震霆!云震霆他怎么会被幻海万象抓住?

然而,就在此时,秦封雪突然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毫无防备,我的手被他扯动,手里的酒杯也随着手而滑落到了地板上,瞬间碎裂成两半。

然而我知道,它不是摔碎的,而是被我捏碎的。

那碎裂的"喀拉"一声,几乎是和杯子掉落在同一刻发生。

屋子里的所有人忽然都回头看着我。

我尴尬得笑了笑,掩饰道:"不好意思,大殿下,杯子被我碰掉了~~~"

大殿下立刻宽容微笑,"小事,不用介意。"而后,他吩咐道:"快点打扫掉。"

云震霆此时也看到了我,他脸上立刻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但是随之,那一抹惊愕之色就瞬间的隐去了。

"他指出幕后指使了么?"大殿下问。

莫轻寒摇头,"还没有。"

"凭你的手段都不能使他招出来?呵呵,骨头挺硬的么~~~"大殿下勾起嘴角,残忍的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关进水牢里,交给镜处理,镜最擅长做这个。"

"是。"


第一百九十一章 意外之友

我勉强笑着看那些黑衣人把云震霆从殿上拖下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陪大殿下吃完了那顿该死的宴席。

捏碎了那只杯子之后,我就立刻冷静了下来。尽量想着怎么能把云震霆那死小子给弄出去。真是不知道这死孩子又惹了什么祸,怎么连幻海万象的人他都能招惹上。难道是勾引了幻海万象的哪个圣女之类的?

吃晚饭,我和秦封雪独自走向宅邸。

幻海万象整个宫殿群占据了半片山,那么庞大的建筑群,人却极少。走在这曲折富丽的殿宇中,很少能见到几个人经过,让堂皇的建筑显得那样萧索和空落。

"小颜,你没事吧?"秦封雪忽然抓住我的手,轻声问了句。

我站住,回头对他微微一笑,"我倒是没什么事,云震霆他有没有事就不好说了。他落到镜长老那个疯子手里,我怕……"

"这个你不用担心。"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你不生气了?"

"生气?"秦封雪诧异得挑了下眉,随即了然,知道我指的是我赏他一拳那件事。然后他摇头轻笑,"我没生过你的气。"

"瞎说!"我拖长音瞥了他一眼,"你没生气干嘛这么多天都不理我。"

"我没有。"

"你有!你这些天根本就没来找我。"

秦封雪看着我,然后慢慢眨了下眼睛。他浓黑的睫毛如若一把羽扇,这一张一闭之间,看的我心跳不由都加速。

"我是怕……整天对着你,我又会情不自禁做出过分的事情,结果你又会生气了。"

秦封雪淡淡说了一句,然后不再看我,别开头看着廊外烟云缭绕的空蒙山色。

我惊讶张了张嘴。难道这就是他不来见我的原因么?

"封雪。你真的不气我打到你?"我把脸凑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神情,试探着问。

"你打的有点重。"他答非所问,然后手指下意识摸了摸当时被我大出血的嘴角。

我目光落在他淡色的唇上。

他现在是在挑逗我吧?怎么感觉他摸嘴唇的动作这么性感呢……

好吧,我又成功得着了他的道了……心醉神摇了啊。

"对不起啊封雪,我当时有点过分了。"我小声道歉,然后勾住他的脖颈,让他低下头。

唇触上他的,留下一个温软轻柔的吻。

秦封雪夜只是轻轻回吻了我一下,没有深入。他温柔揉了揉我的头发,宠溺一笑。

"下次注意别打脸就好。"

秦封雪那一抹笑,十万伏特,差点把我当场电晕。

OMG,我的心脏……

"云震霆的事情,你是打算去救他吧?"

秦封雪在我正晕着的时候,突然转移了话题。

我仍旧勾着他的脖子,他双手环着我的腰,就借着这样不正经的动作,我们开始讨论很严肃的话题。

"嗯……"我微微蹙眉,叹了一声。

"事情变得很复杂。莫轻寒竟然出现在幻海万象,而且还成了什么圣使。我怀疑虚长老就是段秋凉,她本身就是紫极宫的人,到了幻海万象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和幻海万象闹翻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我也就没可能让他们帮我解开采补术了……"

"嗯。"秦封雪耐心听完我的分析,却只是带着神秘的笑容,点了点头。

我狐疑得看着他,又强调了一次,"云震霆是我徒弟,我不能不去救他……"

秦封雪又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性子就是这样。"

我眯起眼睛盯着他,他现在脸上的笑容我再熟悉不过,每次他腹黑地设计了什么事,就会露出这样高深莫测的神情。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有一点。"秦封雪他承认的倒是干脆。

"说……"我瞪着他,用眼神要挟。

"好吧。其实我早就知道虚就是段秋凉,事实上,就是她要我带你来这里。"

"什么?!你和她交易?你答应了她睡眠!"我环着秦封雪的手忽然就变成了揪住他衣领的动作。

秦封雪秀眉微微蹙起,抱怨,"小颜,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暴力。"

"我……"我猛地松开他,背过身,狠狠闭上眼,吐了口气,"你让我能怎么样?段秋凉她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你不会忘记了吧!唐羿和君竹孤的死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只要跟她有关,我就无法不冲动!"

"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你若是知道,肯定不肯跟我来这里,肯定不肯与段秋凉合作。"

"你既然知道……"

我话还没说完,被他打断,秦封雪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现在你要救云震霆,别无选择。"

"你威胁我?"我猛然回头,不可置信看着他,"是你设计陷害了小云?!"

秦封雪定定看着我,他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如若寒潭秋星的眸中闪过某种让人心疼的东西。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不知应该如何。

"不是。"

忽然,我背后响起一声清淡的女声。那声音曾经多少次出现在我的梦靥之中!

我慢慢回头。

果然,虚一袭白衣委地,衣袂扶风,站在我身后不远处。她仍旧带着白色的面纱,让人看不真切面容。

或者说,她不是虚,她是段秋凉。是害我此生受尽屈辱和折磨,害我至亲之人一个个离我而去的罪魁祸首。

她不顾我愤怒的神色,表情淡然,继续说,"云震霆被抓时节外生枝。他被抓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谁?!"

"绫镜非。"

我一怔。她竟然连绫镜非都牵扯进来,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究竟想怎么样!"

段秋凉忽然转身,微微抬了抬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这里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换个地方说。"

我们跟着段秋凉到达她的宫殿,然后她把我们领入一间密闭的小室。

"喝茶么?"段秋凉跪坐在蒲团上,从手边取出漆器的茶具。

"我没这个闲情逸致。"我冷哼一声,别开眼睛。

这个杀千刀的女人,怎么管秋当年就没除了她呢……

我腹诽。

"颜广寒你这两年来武功没见长,脾气倒是大了不少。"

段秋凉忽然笑出声,抬眼睨我。

"呵呵呵,"我假笑几声,反击回去"总比你什么都没长,年龄长了几十岁好的多了。"

秦封雪忽然抬手在桌子上点了一下,似乎是有点不耐烦,"小颜,你怎么和谁都能谈上。"

"啊?!我跟她?!"

"说正事。"秦封雪皱眉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嫌我话多。

我只好翻了个白眼,乖乖闭嘴。

虽然我对段秋凉实在信不过,但是对秦封雪还是有把握的。他做的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如果他没有十成的把握,定然也不会和段秋凉合作。

段秋凉点了点头,一边自顾自磨着茶饼,一边低低叙述。

"幻海万象的尊主并不是大殿下,而是海王殿下。但是海王殿下十年前入住万象天镜之中闭关修炼,不再过问教中之事,大殿下才开始掌权,掌握诸事。这十年间,他用手段除掉了二、三两位继承人。而四殿下逃亡中原,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这跟我们又什么关系。"

"我想请二位帮我一个忙。"

"不是帮忙,是交换条件,谢谢你不用说的这么客气。"我冷笑了一下,纠正道。

"是,"段秋凉弯起眼睛笑笑,继续一下下研磨这手里的茶饼,柔和而均匀,"我想请你们帮我除掉大殿下,扶四殿下上位。"

"啊?你疯了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蜕变

我诧异得盯着段秋凉。

她已近自顾自往茶杯中斟水,娴雅而从容,而她说话的语气都像是茶余饭后闲聊,完全让人无法相信。

她竟然要扳倒大殿下?去扶持一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

况且她现在不是大长老么?位高权重,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这样做?

我和秦封雪,这么滩浑水要是趟进去,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山都还是个未知数。

"你答应她了?"我侧头,用不能置信的目光看着秦封雪。这家伙难道是想XXOO想疯了?
这生意怎么看怎么亏本啊,他怎么就不计成本就愿意成交了?

"嗯。因为我知道,这件事你难免又会被卷进去。"

"我?"我蹙眉。

为什么我一定会被卷进去?

秦封雪摇了摇头,淡笑道。"给你点提示。那个四殿下的身份……"

他话音刚落,我就反应过来。

倒抽一口气,"难道是绫镜非?!"

怪不得刚才段秋凉说此事与绫镜非有关。怪不得云震霆会被牵扯进来。事关生死判,和我的徒弟我的朋友,依我的性子,当然不能置身事外。

"封雪……"

秦封雪堆我点点头,手轻轻覆上我的手背,他的掌心有微量的却让我放心的温度。

这时,我也忽然明白了另外一些事。

为什么秦封雪会拖了两年才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因为他知道我将会被卷入新的麻烦,所以无法置之不理。因为段秋凉联系到了他,告诉他可以帮我解除采补术的方法。

秦封雪他果然……把一切都替我想的周全,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会无声出现在我的身边。

此生,得此人,夫复何求。

段秋凉抬起眼帘,笑道,"我可以帮你解除采补术。你帮我这个忙,怎样?"

"我不是帮你。"我仍旧态度恶劣得不正视他,"我是帮我的朋友。"

段秋凉闻言,忽然笑出了声,轻微一声笑,如若风中牡丹花瓣的轻颤。

"你这性子还真是……"

"什么?"

段秋凉看着我,顿了一瞬,然后轻声回答,带着淡淡的暧昧之意。"讨人喜欢。"

我一愣,随之全身一阵毛骨悚然,厌恶地开口,"段秋凉,你别恶心我。我告诉你,除了你要扶持绫镜非上位这件事之外,其他的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我也不需要你帮我解除采补术。只要你保证云震霆和绫镜非没事,我就帮你。"

段秋凉垂着眼,面无表情回答,"我的确不是好人,但是我说话算数,我答应的事,定然会办到。"

"那你向我保证云震霆安然无恙。"

"我只能保证他能够活着,至于其他的……"段秋凉顿了一顿,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茶杯,"镜的手段,连我都不得不说,很残忍。"

我的心脏猛然收紧。

这样……云震霆他岂不是……

只是想到他手型,想到他如果会遭受当年我所遭受的一切,我就无法自控。

我突然站起来,"不行!我不能看着小云受罪,我要见他。"

"见他?见他时可以,可是见到了又能怎样?你除了眼睁睁看着他受罪却什么都做不了。"段秋凉捧着茶盏,冷淡得回答。

"不行……一定要让我看着他,看他一眼也好……"我看向段秋凉,不经意间眼中的担心和关切就透露出来。

段秋凉抬头看着我,她那双空灵澄澈,毫无爱恨的眼睛直直看进我的眼底。

她的目光确是和从前不同了。

仿佛是骤然被人抽空了其中的一切仇恨和痛苦,同时也带走了一切依恋和感情,只剩下阔大的空洞和澈然。

我被她的目光盯得心惊不由别开眼睛,此时却听到一直沉默着的秦封雪开口。

"你就这么在意云震霆?"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酸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乱吃醋!那是我徒弟!这两年都是我在照顾他,我待他就像我亲弟弟一样。"

"徒弟?弟弟?只是这样么……那他呢?"

"秦封雪你有完没完啊!"

结果,我和秦封雪竟然就在这样严肃的时刻,偏离主题杠上了。

"呵呵……"

又是一声轻笑。果然是段秋凉那个坐在旁边喝茶看热闹的大妈。

真是,真没素质,你看就看,笑这么大声干嘛!

我和秦封雪同时转过头去看她,我抛给她狠狠一瞪,秦封雪抛给她非常不屑一个斜眼。

不过段秋凉那大妈脸皮倒是够厚,止住了笑,说,"我这就替你们安排去见云震霆吧。"

然后,我这一天又被迫必须跟另外一个我极度不喜欢的家伙见面——莫轻寒。

我一个人背靠着石柱站在空无一人却又绵延无尽的长廊上等他,然后老远就看见一抹鲜亮无比的红色由远及近奕奕然、不急不慢走过来。

"颜公子。"最后他走进了,在我几步之外停下,很客气的向我打招呼。

"莫公子,有礼。"我也虚情假意对他点点头,皮笑肉不笑。

"颜公子请随我来。"他说完,目光滑过我的脸,避开我的视线直视前方,走到我面前为我引路。

我"嗯"了一声就跟上去。

走了大约一炷香,那绵延无尽的长廊还是没个头,我无聊于是开始找话说。

"你以什名义带我去见云震霆?"

莫轻寒顿了一步,微微回头,平静答道,"颜公子是我在中原的朋友,多年不见,今日难得小聚。颜公子对我神教牢狱颇感兴趣,所以小弟就做回向导。"

"哦……真是个漏洞百出的幌子……"我讽刺了一句。

"自己在宴席上砸了杯子,就不要说别人漏洞百出。"莫轻寒立刻反击,神情和音调依旧是淡淡的,就如几年前一般,显得清高和傲慢。

我无话可说,浴室转移攻击点,"你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白混啊,最后还是被段秋凉拴着,得跟着她屁股后面转。"

莫轻寒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向前走了几步,才有开口,"我是自愿跟她来这里的。我身上的血咒已近解了。"

"恩?"这次我倒是真的惊疑了。听莫轻寒的语气不像是假话,难道,段秋凉真的这样做了?咦?她也会做好事?转性了啊?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莫轻寒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向前,慢慢叙述道,"其实,四大家族决战之前,我就离开了段秋凉。我知道,她必败无疑,她若死了,我也无法活下去。但是后来我却没死,但是我无法再在江湖现身,所以就一直隐居在一处深山。直到后来有一天,段秋凉来找我。"

"她特地去替你解开血咒?"

"是。"

"……"这次我真的无语了,后面的事我大概也猜得到了。莫轻寒的血咒被解开之后,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中原武林已近无处容身,所以干脆就又跟着段秋凉来到了幻海万象。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很恨她。"最后,莫轻寒突然又开了口,带着一抹自嘲和喟叹的语气,"其实不是这样。没什么可恨的,没有她,我也就不能有如此的武功,如此的地位,如此的权势。有得必有失,只不过在于我们自己的选择罢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不觉暗淡了一下。

"你也不必替唐羿感到遗憾。生、死,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旁人无关。"

我顿住了脚步。轻轻长叹一声。

"怎么了?"

我掩尽眼底那一抹悲伤,打趣道,"你和段秋凉都怎么了?变化之彻底,让人觉得无法接受啊。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演戏给我看?"

莫轻寒摇头轻笑,"随你怎么想。"


第一百九十三章 狱中相会

莫轻寒带着我在长廊走着,一路绕过了半座山,到达山的北麓地牢。

一路上莫轻寒凭着一块令牌,而畅通无阻。守卫都不多问一句,看了令牌就乖乖退开。看来她和段秋凉在幻海万象混的还真是相当不错。

我们止步于地牢门口。莫轻寒已经事先安排好了一切,支开了门口的守卫。

"就是这里了。"莫轻寒指着面前高大而厚重的铁门。

我还没开口,莫轻寒忽然带着点笑意又问道。

"你是云震霆的师傅吧?"

我看着他,挑眉。他问这个干吗?

"是。云震霆告诉你的?"

"不。我猜的。"莫轻寒勾了勾嘴角,"你们很像。"

"像?哪里像了……"我冷哼一声,摇摇头,不以为意。

竟然把我跟那个净会惹祸的采花毛头小子相提并论,这家伙视力真不咋地。

莫轻寒看着我脸上不屑的神情却轻声笑了,那笑声很轻浮,让我觉得很不爽。

"你们严刑逼供云震霆了么?"我岔开话题。

"目前还没有什么'严刑',镜被其他事拖住了,暂时没有审问他。"莫轻寒顿了一下,"你去劝云震霆把绫镜非招出来吧,按那小子的个性,就算是被折磨到死,大概都不会说一个字。"

"恩,你倒是挺了解他的嘛……"

我沉吟了一声。

既然段秋凉决定扶绫镜非上位,那么绫镜非回到幻海万象也是必然。

大殿下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杀掉圣使的事都是他那个四弟动的手。大殿下要云震霆供出绫镜非,无非就是要扣给绫镜非一个谋逆的罪名,以便名正言顺追杀他。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能让云震霆不被杀掉灭口——除非他还有利用价值,除非他和绫镜非的关系非同一般,可以被用作要挟绫镜非的筹码。他们的关系也算得上是非同一般——同门师兄弟嘛,就是关系恶劣了一点。

要保住绫镜非也容易,就是给他一个强大的后台,让幻海万象也不敢贸然动手,而这个后台也只能是——生死判。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的。"

莫轻寒点了点头,然后抱起手臂背靠着石壁,摆出一副恭候的模样,"我在这里等着,你进去吧,不要太久。"

他留在那里也好,把风呗。

"知道了。"我丢下一句,就推开了沉重的铁门,从黑暗的楼梯下入地牢。

地牢黑暗冰冷而又潮湿,能听见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荡得回响。我顺着石阶一直下了大概上百级,进入一个冗长的甬道。甬道有很多狭窄分支,没一条分支走过去都是一个牢笼。

我顺着黑暗的甬道一直向前,其间一直听到黑暗中不时传出凄厉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之后我按照莫轻寒指的路,找到了云震霆。

他的牢狱是在地牢的最深处,厚重的玄铁铁条围成圆形的空间,里面光线暗淡,鬼影重重,好在我已近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能够大概看得清。

牢狱的中央,云震霆被吊在屋顶垂下的玄铁铁链上,双脚离地,连脖颈上都扣着沉重的玄铁铁链。

即使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我也可以看得见他身上处处深可见骨的鞭打、割伤、刺伤、棍伤留下的痕迹,有些新的伤口翻卷出肉来,还能看的见血在慢慢渗出来。全身上下基本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小云!"

我无法克制,一声惊呼。

手猛地抓住牢笼,发出"咣当"一声震响。

云震霆听到了我的声音,虚弱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头来。

他费力得眨了眨被血污模糊了的眼睛,看清了来人是我,浴室勉强路出一抹惨淡的微笑。

"师傅……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做梦了呢……"

他那一笑,我心中却是重重一震,难以克制得心疼起来。

这孩子真的是很能忍,受这样的罪却是一声苦都不发出,反而还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对你笑。

小云,其实真的是个好孩子。

"小云……你再忍耐一下,有师傅在,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抓住牢狱的栏杆,拼命忍住感情,尽量平静得说。

云震霆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带着调皮的苦笑,"每次我惹了祸,都得让您帮我兜着……"

我心疼得皱了皱眉,叹气,用责怪的语气说道,"废话,谁让我是你师傅呢。你老子罩不住你了,只好让我来罩你了。"

云震霆忍不住笑出声,结果被呛到,低咳起来。脖子上的铁链缀着他的脖颈一阵当当的声响,我光是看着都觉得痛苦万分,然而却站在这铁栏之外,除了看着他受苦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咳完,云震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着问,似乎是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师傅……绫镜非他没事吧?"

他自己读成了这副模样,却还想着别人。

说起绫镜非那小子我就有点气不顺。他居然是幻海万象的人,一直隐瞒身份隐藏了这么久。而且还善用职守乱杀人,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给生死判招惹来多大的祸患么!

"他?那小子现在躲在中原好着呢。不过,幻海万象的人会用你去要挟他。"

云震霆听完怔了一怔,然后默默点了点头,嘟囔道;"哦……那彻底没事了……"

"恩?"

"那个冷血的死小子才不会因为我被要挟的吧……他哪里管得到我的死活……"云震霆无奈翻了个白眼。

"不。他管得了也得管,管不了也得管。"我带着点怒气,笃定得更正他的话。

"为什么?"云震霆奇怪的问了一句,"你们有什么计划?"

我对他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小云你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

云震霆眨眨眼睛,乖巧的点了点头。

"乖孩子。首先,你要供出幕后指使就是绫镜非,而且要告诉他们,你们都在生死判,并且是师兄弟,是生死出入的好兄弟。要让幻海万象的人相信,绫镜非肯定不会对你这个好兄弟的生死置若罔闻,肯定会因为你而向他们妥协。"

云震霆吃惊的眨了眨眼睛,但是他也知道我说得不错,于是迟疑得点下了头。但是后来又忍不住追问,"这样是能保全我的性命……但是绫镜非不会又问题吗……他万一不被要挟呢?他万一来到这里以后被抓住呢……"

"哎呀你放心,"我打断他,"虽然绫镜非不是我的入室弟子,但是我也不会把他往火坑里推的。"我对他摇摇头,让他放心。

"哦……"

然后,我又不得不强调,"但是……你一定要做戏做得像,让他们认为你是迫于严刑才招供的,不要被他们看出破绽。但是这样一来……你又要受罪了……"

我忍不住抓紧了牢笼。

这一刻,我忽然可以体会当年管秋、唐羿和沈妍蓉看到我受到折磨时的心情。真的如同是把心放在炉火上蒸烤。我忽然觉得当时自己真是杀千刀了,有时候竟然会故意自我折磨,自讨苦吃。自己痛苦着,还要让别人因为自己而同样受苦。有时候,我们认为命是自己的,可以为所欲为,其实不然。其实,我们从来都不那么自由,也不能那样自由。
"
"我没事,这按事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呵呵……"云震霆对我咧嘴一笑,结果扯痛了伤口,又皱起的脸,显得可怜兮兮的。

"嗯……"我也露出一丝笑,怜惜得看着他,"小云,等这件事完了,绫镜非那死小子欠你的,师傅帮你追讨回来。"

"真的?"云震霆惊喜道,那双本来有些浑浊的眼睛,一瞬间在黑暗中显得清亮无比,"我等着这个整他的机会等很久了!"

我苦笑。看来云震霆这两年真的没少被绫镜非折腾啊,积怨已深啊……

绫镜非,就算你是幻海万象的四殿下又怎样,就算你当上了幻海万象的尊主,我和秦封雪夜照样整你个小样的……

这样想着,我不由露出了个坏心眼的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局中局

三日之后,大殿下突然派人来传话,邀我去下棋。

传话的人来之前,我和秦封雪正在商谈这次行动的事,此事事关重大,秦封雪已经调用了暗卫去联系管秋。

听到传话后,我不由征了一下。

"下棋?"

"是,殿下邀请颜公子您一人前去。"

"啊?"我微微吃惊,——单独约我一个人去么?

我站起来,对来人说,"好。你现在外面候着吧,我这就出来。"

那人退下之后,秦封雪抬起眼皮,冷冷哼了一身。

"喂……你怎么了?"注意到他情绪不好,我手搭在他肩上,俯身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秦封雪冷冷别开眼,吐出四个字,"居心叵测。"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醋坛子又开始了……

秦封雪这家伙也真是,疑心病太重了吧?说不好听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GAY啊,怎么干什么事他都能往那边想。

(小蓝:哎。明明就是你迟钝嘛,自己长得那么艳,还完全不知道,经常做出一些可爱的让人心动的举动,完全不自知。要不是封雪哥哥罩着你,你小样早不知道栽在谁手里了。)

"喂。他找我肯定是因为小云和生死判的事好不好?难得哦啊他会有那个闲情逸致真的找我下棋?"

秦封雪轻吐了口气,看着我,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不满。

"那他为什么单独约你一人?"

我看着他,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小颜,你真是缺根筋。"秦封雪摇了摇头,目光里有一丝鄙夷。

我皱眉,扬高了声音,"我哪里缺筋了?明明就是你多疑!"

"我多疑?当时在药王谷,要不是我,你就被阿依珠兰给拐走了。"秦封雪站起来,忽然转身走向里间,边走边说道。

最后闷闷说了一句,"算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爽地挑了挑眉。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能扯到阿依……

一大早的,就在这儿无理取闹……

我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转身推门出去。

大殿下在山巅一处小亭中等我。

亭子建在悬崖峭壁之上,背后就是百米飞瀑,冲破了冰雪飞流直下。

水雾迷蒙在亭子中,让一切都笼罩在潮湿的水汽之中。

然而大殿下身后的段秋凉垂首安静站着,不动声色用内力逼退了那些水滴,他们身上都是一分未湿。

"颜公子请坐。"大殿下对我抬手,微微一笑。

我对他客气微笑,点点头,依言坐过去。

面前的石案上摆着一套紫玉与水晶制成的围棋。紫玉为黑子,水晶为白子。每粒棋子上都刻着金刚经中的一字,做的精巧至极。

在这样近的距离观察大殿下,我发现,其实,这样看上去,大殿下还真的与绫镜非有几分相像。不过,绫镜非气质更加空净,如若出水幽莲,优雅而带着几分少年未脱的柔弱。而大殿下的气质则更像是一把藏于刀鞘中的利刃,寒冷而不露声色,却又时时散发出绝世的戾气。

"在看什么?"大殿下忽然轻柔笑了,那一个他浑身的阴骜之气忽然就烟消云散,显露出一抹难得一见的温柔。

一直瞅自己脚尖的段秋凉都忽然转了目光,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了一眼大殿下。

"没……"我有点尴尬得收回目光,开始转移话题。食指和中指捞起棋篓里的一粒棋子,"大殿下不是找我来下棋的么?那么我们开始吧。"

"好。"大殿下说完,指尖轻轻敲了一下棋篓的桌案,瞬间一粒棋子飞出棋篓,落于棋盘中央。

我忍不住称赞一句,"大殿下您运用内力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

大殿下摇摇头,"雕虫小技罢了,比不得颜公子你。一十三岁出道起,就令中原武林闻之色变,"

"哪里哪里,虚名而已。"

然后我们就这样一边下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搭着,我当然听得出这黑皮狐狸是在套我的话,于是也小心应付。

渐渐,棋入局中。

我盯着棋盘,眉峰渐渐簇起来。

从小我跟着段非墨耳濡目染,琴棋书画也都能算的上精通。我和段重锦下棋一般都是我赢,我和秦封雪下棋,他故意让着我点我也能赢,貌似传说中还没有人下棋下的过秦封雪呢。不过这次跟这个大殿下下棋竟然被渐渐逼得无路可走。

输赢倒是不重要,但是面对段秋凉,我就是不想输!

我这样想着,越发专注起来,表情越发严肃,咬着唇不知该往哪里落子。

正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忽然对面伸来一只瘦削而苍白的手,拉着我的手腕,停在一个棋位上。

咦?我怎么没想起来往那里放呢!

我刚兴高采烈想要落子,突然发现不太对啊……

猛然发现那个轻轻扶在我手腕上的手,好像是某殿下的……

我猛地抽回手,用很异样很防备的目光盯着大殿下。

猛然想起今天早上秦封雪说的话,不会又被他不幸言中了吧!

大殿下轻笑了一声,收回手。

就在这个万分尴尬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掠入了亭子中,跪在大殿下脚边。

"属下参见大殿下。"果然,这个打扮的像黑乌鸦异样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是静长老,"殿下,云震霆已近招供了。"

大殿下脸上那一抹温柔的神色早就不知何时隐没无踪,只剩下冷酷。

"是么。"他懒懒一笑,"镜,做的很好。"

"谢殿下。"

"这个姓云的倒是很能忍嘛,在你手里三天才招出来。"大殿下低笑一声,突然转头问我,"颜公子,你们生死判的人还真是令人钦佩呢,不知道你可认识这个云震霆?"

我一直听着他们谈话,一副若无其事置身事外的样子玩着手里的棋子。闻言,我抬头,礼貌回答,"我很多年前就隐退江湖了,您又不是不知,对于生死判而令的情况,我知之甚少。至于生死判,那的确是一个很强大也很可怕的组织,它曾经是隶属于紫极宫,大概也是受了圣教的影响。"

"哦……我说呢,原来是同宗。"大殿下弯起眼睛,对我露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镜,你接着说。"

"是。云震霆招认,自己确实是受四殿下所指使刺杀本教密使,而且,四殿下本人现在就在生死判之中,并且还是生死判执掌者的入室弟子。他们二人是师兄弟。"

"哦?"大殿下的脸色随着镜的述说而逐渐转冷,最后他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抹狼一般的狠厉,"四弟他,还真是不负我对他的期望嘛……"

"云震霆还说,他与四殿下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若是杀了他,四殿下定然会为他报仇。"

"真的?"大殿下忽然露出一抹让人觉得冷然的笑意,口气中带着微微的嘲讽。

"殿下。"忽然,一直沉默站在大殿下背后的段秋凉微微张眸开了口,"四殿下判教出逃,屡次刺杀本派圣使,论规,是当处以严刑了。但是,他藏身于中原生死判之中,我教中原实力薄弱,恐怕想要捉拿他,不太容易。"

大殿下微微侧眼,看了一眼段秋凉,然后忽然笑了,"虚。四弟他毕竟是我弟弟,他年幼无知,犯了错,总要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段秋凉随即俯身下拜,"是,殿下说的是,是虚说错了。就怕,四殿下他不肯回来。"

"我们要拿出些诚意来诚信劝他,四弟自小就是一个性情中人,我想他会明白的……"大殿下语落,对着脚边的人说,"镜……"

闻言,镜抬起头,看到大殿下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随即了然。

"属下这就去办。"

"恩。"

我一听就明白,这是要用云震霆去要挟绫镜非。于是毫不掩饰抛给大殿下一个鄙夷的眼神。

段秋凉抢在大殿下前面开口,"颜公子?"

我非常直接得对她说吗"没事。你们教内之事,我这个外人没有立场说三道四。"

而后,我起身告辞,"大殿下您公事繁忙,颜某就不打扰了。这局棋士您胜了。"

大殿下起身相送,"颜公子棋艺精湛,今日是承让了,改日,我们一定要再来一局。"


第一百九十五章 急色

傍晚时,段秋凉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直接敲了敲门,不等我回答就推门而入。

我发现这大婶真是越发自觉了,假装跟我们很熟似的……

"颜公子,泰公子。"段秋凉缓身一拜。

泰封雪对她点点头,抬手做出邀她入座的手势。

"今日段公子在棋局上的表现很好呢。"段秋凉一落座就开了口,带着点古怪的笑意说。

"是么?"泰封雪看了我一眼,嘴角噙上一抹微笑,当然这微笑中也藏着他一贯的若有所思。

虽然段秋凉在夸我,但是我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而且很不幸,这个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段秋凉接着说,"颜公子基本上取得了大殿下的信任,没有引起丝毫的怀疑。而且,大殿下对颜公子还真是有非同一般的好感呢。我自从来到了幻海万象,呆在大殿下的身边,还没见过他对谁露出那样的微笑呢……"

"扯……他笑是他自己犯抽,关我什么事……"我瞪了一眼段秋凉,让她闭嘴。

"哦?他对你笑了?"泰封雪眸子忽然冷冷转过来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全身一紧,完全不敢撒谎,"呃……好像是……"

然后看到他的眼神更加阻塞,我赶紧添了一句,"不过他笑得又丑又恶心。"

"世人见了颜公子,都不得不为您的容貌与气质倾倒,既然如此,倒不如善加利用……"段秋凉在一边看好戏,突然淡淡来了这么一句,添油加醋。

我猛地瞪向她,恨不得在她那张伪善装得像个菩萨一样的脸上烧出个洞来。

她这是要我去色诱大殿下么!

泰封雪也抬眼看向段赤诚凉,连我都能突然感觉到他身边骤然降低的气压。

段秋凉眨了眨眼睛,然后露出一抹微笑,不再说话。

"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最后,泰封雪打破了沉默,问段秋凉。

"管秋安排的生死判二十名顶级杀手,已经被我安排进了幻海万象。"

只是安排杀手就够了么?我们也太势单力薄了吧。

我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做?要除掉大殿下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吧?"

段秋凉"要除掉大殿下,只有一个机会——在他对绫镜非下手的一刻,反置之于死地。不给他的党羽任何反扑的机会。教内过去二殿下和三殿下的势力虽然说臣服于大殿下,但也只是貌合神离。真正对大殿下忠诚的,只有镜长老和他训练出的吠陀一门。镜是个大麻烦,必须要同时把他也除掉。其余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只要大殿下死了,自然会倒向四殿下。"

"听起来还不错,"我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有点不屑,"不过其实实施起来难度很大吧,危险性也很高,无论哪一点出了问题——绫镜非、你、我、或者是生死判,都死路一条啊。"

"想要赢,就得赌得大。"段秋凉轻声吐出一句。

哈,你还敢赌,上一回就是输得老本都没了。我心里暗暗想,没有说出口。

"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这样了。"泰封雪说,"但是要提防大殿下提前对绫镜非动手。"

"嗯,我担心的也是这个……"段秋凉不经意间簇了簇眉,一向黯然无表情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担忧。

"咦?你也会担心别人啊?"我又冷嘲热讽了一句。

不过心里开始揣测,这个段秋凉到底和绫镜非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冒着这样大的危险去扶绫镜非上位?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的安危?

段秋凉没有回答,而是忽然起身告辞。"我也不便在这里久留,就先告辞了。"她说完,就迅速转身离开了房间。

"溜得倒是快啊……"我看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

但是泰封雪并没有回答,而是忽然起身,走向内间。

这又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不会因为段秋凉刚才那一句话就又吃醋了吧!

我有点忍无可忍,起身快点追上去,抓住他的手,"泰封雪,你怎么回事啊!"

泰封雪却冷冷把手抽出来,轻声说了句"没事"。就又甩开我继续向里走,简直见我就像见到什么病毒一样,躲之不及。

自多我打过他一拳之后,他就一直反常。虽然后来我搬回来和他一起住,他对我也是冷冷淡淡的。

"泰封雪,你别逃避话题!"我猛地挡在了他的身前,捧住他的脸,皱着眉盯着他的眼睛。

然而我对上他眸子的一刻,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

下一刻,我就猛地被他压倒在身后的圆桌上,被他按住手腕。

"唔……"

唇猛然就被吻上。泰封雪的动作只能用狂暴这两字来形容,如若狂风暴雨一般。

他的舌强行撬开我的齿关,勾起我的舌,疯狂的吮吸撩动。他舌所经之处,就如同点火一般,让我有灼烧的疼痛,又有温暖的快感。

敏感的上颚不断被他的舌头挑逗、触碰。早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的敏感点,都被他肆意蹂躏了一番。

我被他吻得完全招架不住,无法拒绝,也无法回应。只能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呻吟。

他变换着角度吻得更深,我觉得身体里的空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头已经一阵阵发昏。

泰封雪放开我的时候,我都已经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清醒着了。

我感觉到他放开我,居高临下俯瞰着躺在桌子上已经忘记呼吸的我。然后,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抹过我的唇,抹掉嘴角沾的那一缕透明的银丝。

"颜。看着你,我就无法控制自己。听到别人对你有非分之想,想到他们可以对你为所欲为,而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就快要疯了。"泰封雪垂下眼帘,手指轻轻指过我被他吻成嫣色的唇。

"现在,对我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这样的我,很没用吧。"

我静静躺在桌上,看着他淡色的唇一张一合喃喃低语。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很想拥抱他,很想很想安慰他。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不知多久之后,我慢慢撑起身体站起来。那时候泰封雪已经离开了。我知道,现在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一下心情。

犹豫了一刻,我决定去找段秋凉。

我们住处对面就是段秋凉的宅邸,我走进园子,抬头就碰见了个熟人——整天一身红衣,都能当做标志牌用的莫轻寒。

"颜公子,您这是要去哪?"

我四下看了看,确定了没人才说:"我要去找段秋凉,她在么?"

"出去了。有什么要事么?"

我犹豫了一刻,但是又觉得这也没有必要隐瞒,于是直说,"我想让她提前帮我解开采补术。"

"怎么?"莫轻寒有点诧异得看着我,"你觉得她会食言?"

"不是。"我说完不是就后悔了,该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因为泰封雪急色吧?

我这样想着,露出点为难的神色。

莫轻寒看了一眼我的神色,马上就了然了。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戏谑,"没想到啊……我本来还以为颜公子您是个清心寡欲之人呢。"

"不是我……"被他这样嘲笑,我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莫轻寒一下抓住话柄揪住不放,"哦?那难道是泰封雪?他可是冷漠得出了名的。"

"他冷淡?"我皱眉反问了一句。我怎么从来没看出过他哪里冷淡了。

"当然。"莫轻寒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泰封雪有洁癖,你不会不知道吧?一般人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去碰了。"

我张了张口。本来是想说,当年江湖上传言他又百八十个红颜知已。但是又一想,那些女子好像都是他安插的谍报人员。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手打团

"好吧好吧……"我懒得再跟他争下去,于是承认,"是我急不可耐了。麻烦你转告段秋凉,我现在就要解除采补术。"

"恐怕不行。"莫轻寒毫不客气打断我。

"为什么?"

"有些东西,得来容易,想要摆脱可就难如登天了。比如采补术,比如血咒。段秋凉若是为你解除了采补术,恐怕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付大殿下他们了。所以,颜公子,请您再忍耐几天,等到行动结束……"莫轻寒说到最后,对我微微一拜,十分诚恳。

看来,他说的的确都是真的了……也只能再等一等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王子归来

雪满阶前。

绫镜非站在高高阶梯的最低端,抬头仰视着那座云端巍峨雄壮的宫殿。

风掠起他的洁白衣袂,猎猎飞扬。

那时,向来淡然而平静的少年,微微眯起眼睛,那双碧色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恨意和决然。

——既然你非要与我斗个你死我活,我就奉陪到底了……

一个月之后,绫镜非到达幻海万象。

大殿下摆出海藻的阵势来迎接这个久未归家的弟弟,并且自己亲自在殿门前迎接。

那天我才知道这幻海万象到底有多么庞大,黑压压一片人,站满了半背山麓。

我和泰封雪以贵客的身份站在殿前的角落里,视角良好又不引人注意。

绫镜非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上台阶,最后停在了殿门前,隔着几节石阶,抬头仰视着大殿下。

这小子……好像瘦了不少啊……

见绫镜非没有开口的意思,大殿下于是开了口,"四弟,你总算肯回来了。"

绫镜非眼睛慢慢延了下,眼睛里闪过一抹鄙夷,"大哥你这样费尽心机请我,我当然得给你这个面子。"

呦……小子说话很直嘛,夹枪带棒的。不错不错,有气魄。

大殿下的神色未变,不过这旁边站着的一圈圣使、长老们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四弟这几年在中原游历,长进不小嘛。"

"你指什么?"

大殿下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变更了话题:"外面风大,四弟,我们进去说吧。"

"也好。"

于是,这场没什么实际意义的盛大欢迎会,就草草在丝毫不留情的兄弟相讽中结束。

大殿内,大门一关,打开天窗说亮话。

大殿下在御座上坐下,俯视着站在殿上的绫镜非,摆出一副家的做派,介绍说:"四弟,这两位就是中原武林鼎鼎有名的泰封雪与颜广寒。想必你都是听闻过的吧?"

绫镜非看也不看过去,似乎是一句话都不愿意与大殿下多言,"你把云震霆怎么样了。"

大殿下看着绫镜非面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的焦躁和愤怒,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打中了绫镜非的软助。他突然觉得,也许事情会变得更加有趣。

"云震霆?他是四弟你的生死之交,我当然不能慢待他,当然要把他照顾的周到。"

绫镜非眼睛眯起来,碧色的眼睛露出狼一般的光。

"既然我都已经回来了,你可以放了他了。"

大殿下闻言,忍不住低低笑出声,那低沉的笑声让人听起来如芒在背。

绫镜非啊绫镜非,为什么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如当年一般蠢?

现在你已经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还有什么资格同我谈条件?你现在不过只是供我消遣的玩具罢了。

"四弟,你饿了吧?不如我们一起共饮一杯,小叙小叙?"

"我没有话想跟你多说,把云震霆放了!"

大殿下歪了歪头,露出遗憾的表情:"四弟,恐怕……云公子现在不方便离开这里了。"

"什么!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那一瞬,绫镜非的身形忽然动了一下,强大的内力鼓动起他的白色衣袂。

看样子,他是想冲上去给他那个变态的哥哥一拳。

不过在他动手之前,段秋凉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

"四殿下,稍安勿躁。"她开口,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一刻我也有些吃惊。因为绫镜非那一刻所表现出的暴怒绝不是装出来的。看来,这个向来不展现喜怒的人,对云震霆是真的在意。

这样也好,表演相当可信,相当精彩。我站在一边看着,都有拍手叫好的冲动。绫镜非完美演释了一个年少冲动而外冷内热的少年形象,完全跟他自己原型大相径庭。

"我要见他。"绫镜非忍怒瞪着大殿下,一字一句说。

"好啊。"

大殿下答应得这样爽快,绫镜非都有一点惊讶。但是他知道,大殿下必然又有了什么阴谋。

"虚。"

"属下在。"段秋凉盈盈俯身待命,"殿下有何吩咐。"

"带着四殿下去寝宫休息,我亲自去把云公子从地牢中接出来,给四弟送去。"

说到"地牢"的时候,绫镜非的眼神猛地一凛。大殿下自觉说错了话,掩饰着微笑了一下。

大殿下离开后,绫镜非、泰封雪、段秋凉和我一路通行。

"大殿下对云震霆做了什么?"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毕竟小云是我的徒弟,我也对他担心得很。

段秋凉深深看了我一眼,忽然别开眼,"没有。"

分明就说谎。

我怀疑得挑了挑眉。那一刻,我身后的泰封雪眉微微蹙了一下,显然是瞬间明白了什么。

段秋凉把我和泰封雪送回了寝宫,然后微微一拜,轻声说道:"明日,大殿下便会在祭坛独自见四殿下。"

我知道她言下之意,明日就是动手之时。

"请二位,今日就好好歇息吧。"

"知道了。"我对她挥了挥手,打发她走人。

绫镜非一路都有点心不在焉,我权当他是在为云震霆担心了,也没计较他都不理我这个二师傅。

他转身欲走,我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虽然我也知道这纯粹废话。人老了嘛,难免变唠叨。

"镜非,好好照顾小云。"

绫镜非闻言,回头对我慢慢点了点头。

我看着那两个人消失在长廊中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泰封雪敏感觉察到我情绪的低落,问道。

我知道现在不该长对方士气,灭自己威风,"我有不好的预感,刚才段秋凉的表情好奇怪。"

忽然,泰封雪的手环过我的腰,下巴轻轻放在我的肩头,把我整个人搂进怀里。"没事的小颜。大殿下太轻敌了,我们一击得手的可能性很高。即使失败了,暗卫也会保护我们离开的。"

"你又全都安排好了?"

"那当然,我不能拿你去冒险。"

我忍不住转过头,看着他,手指轻轻覆上他光洁如玉的侧脸,"我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我操心,我想一步,你会想十步。再这样下去,我都变更笨了。"

泰封雪微微场起嘴角,漾起一抹如若春水的淡笑。

而与此同时,沉寂如死的地牢之中,响起一阵杂乱只声。

云震霆躺在地牢阴湿的角落里。自从他招出绫镜非之后,他就没有再受到严刑拷打,但是身上的伤势无法得到治疗,以及他们对他的刻意发难。他的伤势恢复得极慢,而且还有些恶化。现在他也想象得到自己是个什么糟糕的模样,应该和街边的流浪狗一样了吧?

杂乱的脚步声走进了,他才意识到,这次来的人非同一般。

"开门。"忽然,一个清冷阴寒的声音响起来。

"是。"

绫镜非认出来,是镜在恭恭敬敬亲自替那人开门。

男人走进来,停在云震霆面前,不屑而嫌恶得俯视着他,然后开口,"知道我是谁么?"

云震霆勉强笑了笑,"传说中的大殿下嘛。"

"呵,骨头还真是硬。"大殿下忽然抬脚踩在云震霆垂在身侧的手上,骨头都发出"喀啦"的轻响。

云震霆皱了下眉,然后就再没有其他反应。

大殿下却突然笑了,"不错,你若不是四弟的朋友,我真想留你在身边。"

"别恶心了……"云震霆不耐烦翻了个白眼。

"四弟对你重情重义,今日已经为了你回来。"

"你说什么?!"云震霆低垂的眼睛突然张开,震惊而不可置信得盯着大殿下。

大殿下蹙起眉露出嘲讽的微笑,"这表情都一模一样,我真是怀疑,你们的关系紧紧是朋友,而已吗?"

"你骗我!他不可能这么傻他不可能回来送死!"云震霆突然挣扎起来,想要拉住大殿下的衣领。然而却被脖子上扣着的铁链狠狠拉住,他痛苦得呻吟了一声,就摔倒回地上。

"呵呵,是不是在骗你,你一会就知道了。"大殿下微微后退了一步,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来人,把他按住。"

他语音一落,便走上四个人分别压住云震霆的四肢,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跪在大殿下面前。

云震霆疯狂地挣扎,然而他实在太衰弱了,很快就被制服。

"肯定会很有趣的。"大殿下勾了勾嘴角,自语道。

云震霆不知道他要对自己怎样,但是心底隐隐有非常坏的预感。

大殿下垂下眼帘,左手食指与中指竖起,结成手印,而后嘴里默念着什么。

"你这个疯子!人渣!变态!……"云震霆挣扎无用,开始破口大骂,然而任凭他怎么骂,所以有人都是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大殿下,无人去管他。

随着大殿下念咒,他的指尖逐渐凝结出诡异的紫色,隐隐发光。

云震霆惊愕地盯着他,突然,大殿下紧闭着的眼睛猛然张开,那双与绫镜非相同的碧色眸子竟然变成了淡金色!

"你……"云震霆只来得及吐出这一个字,随后就变成凄厉的惨叫。

大殿下的指尖猛地点在他裸露的锁骨处,然后在他的皮肤上慢慢滑动。

云震霆在那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就只能发出如同野兽般低低的嘶吼。

他全身的神经仿佛被人一刀刀割断,身体好像在一霎那四分五裂,不再属于自己。

大殿下猛地收手。平复自己体内的真气。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手打团

云震霆不知多久,这种他从未经受过的折磨才结束。

他躺在地上,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痉挛,身体不可抑止地微微颤抖。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也许已经死过一回了。

"好了。现在,你已经刻上我子夜殿下的印记了。"大殿下垂眼看着云震霆锁骨上自己刻上去的"夜"字,露出一抹满意的轻笑,"有了这个血咒,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能不能得救,就看,绫镜非他肯不肯救你了……"

云震霆半张着眼睛,微弱的喘息着,他已经无力再去看,自己锁骨处到底留了什么。

"来了,把他给四殿下送去。"

"是!"

"哦,对了。别忘先替云公子清理一番,他这个样子,我怕四弟会没有胃口……"大殿下在看着云震霆被拖出去的一刻,又突然加了一句。说完,他猖狂地笑起来,诧异的笑声在空旷阴森的地牢里回响无止。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云镜照影

"就是这里了。"段秋凉把绫镜非领进已经安排妥当的寝宫,"这座寝宫是当年你母后住的地方。算是幻海万象里最奢华的宫殿之一。"

绫镜非抬头看着眼前这座璀璨辉煌的宫殿,冷冷说,"是么,我连那个女人的脸都没见过。"

段秋凉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引绫镜非入宫,熟门熟路带他在这座宫殿绕了一圈,看了书房、卧室、暖阁、浴室等地方。

"你以后可以考虑在这里久住。"段秋凉手扶着金兽香炉,忽然淡淡说。

绫镜非却冷笑,"虚长老,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要住的,不是这里。"

段秋凉静静看着绫镜非,看到少年眸中掩藏与眼底的那一抹欲望和野心。

然后他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一定会取而代之那个人。"

绫镜非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这时,门前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绫镜非眼神闪烁了一下,段秋凉忽然一把拉住他,往他手里塞进一个玉净瓶,"这个你也许用得到。"

绫镜非挑了挑眉,随手把瓶子放在了卧室的架子上,扔下段秋凉,快步走到正厅。

"不要碰我,我自己能走!"云震霆挣扎着,想要甩开两边人架住他的手。他可不想让绫镜非看见自己这么落魄的样子。

那些人却完全不理他,把他押送到了正厅。正巧,此时绫镜非一副悠然的模样从内室走出来。

"四殿下,属下奉大殿下之命,将云公子护送过来。"

"行了,退下吧。"

绫镜非不耐烦挥了挥手,几个人恭敬一拜就退了出去。

段秋凉也识相得缓身一拜,"属下也先告退了。"说完,出了门还非常贴心的把门给阖上。

随着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屋子里只剩下了绫镜非和云震霆两个人。

云震霆一直垂着眼,他在寂静中,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绫镜非,眸子却在那一刻对上他的,云震霆立刻尴尬得别开眼睛。

"把伤给我看看。"绫镜非开口,一步步走近云震霆,最后在离他极近的地方停下。

"都是小伤……有什么好看的……"云震霆听到绫镜非那样温柔低沉的声音,心脏忽然就不听话得狂跳起来。

"哼,"绫镜非忽然抬手,修长而漂亮的手指勾起云震霆肩上垂落的一缕发丝,"他们刚给你洗的吧?还湿着呢。冰水可以让伤口暂时麻木,而且水中加了刺激性药物,让你暂时有力气可以走这么远的路,但是药效一过你会比以前更加虚弱……"

听到绫镜非的话,云震霆的肩轻轻颤了一下。没错,全被他说对了。刚才他们就是强迫着剥光自己的衣服,然后按进冰水中。耻辱比疼痛更甚,让他只是想一想就会全身发抖。

"你怎么知道。"云震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用平静的声音说。

"我当然知道,"绫镜非挑眉,"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这里人的手段,我哪一条不知道。"

绫镜非说完,不再等着云震霆自觉主动,猛地拉住云震霆的手腕,把他往卧室里拖。

"你干嘛!"

"给你看伤,他们可没那么好心还替你上药了吧。你要是想快点好,不碍手碍脚,就给我乖乖听话。"绫镜非转头,不耐烦看了一眼挣扎的云震霆,后者就皱起脸,不过不再挣扎了。

绫镜非指了指凳子,命令道:"坐下。"然后转身去取药箱。

云震霆暗念了一句,我又不是狗……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屁股坐下来。

绫镜非看了一眼低着头,一脸别扭的云震霆,自己忽然也有点感觉不对。

到嘴边那句"上衣脱掉"就变成了"手伸出来"。

云震霆别开头,慢慢把一只手伸出来,放在了绫镜非面前。

绫镜非知道,这就是刚才自己抓住的那只手。他仔细看了一眼伤势,右手不自觉就慢慢握紧。

原来那么漂亮的一只手,现在根本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各种烫伤夹伤纵横交错,指尖上还留着小小的血洞。他知道那是将手指钻破一个小油,然后把食肉蚁放进去之后留下的痕迹。

那时,他的手那么冰,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他以为他是在生气,原来,他是在痛……

"经络骨骼还算完好,不过恢复之后恐怕无法像以前那样用剑了。"绫镜非这样说,的确是带着很大的安慰成分。云震霆他这双手以后拿不拿得起剑,都还不好说。

"师傅他说事成之后带我去找天山药王医治,这些伤肯定都能复原……"云震霆忍不住补了一句,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绫镜非。

绫镜非手指沾了药膏,一点点替云震霆敷了上去。弄好手之后,又挽起他的袖子,替他把手臂上的伤处理好。

两人就这样沉默不语,坐了很久。处理完手臂,天已经快要黑下来。

绫镜非起身去点灯,背对着云震霆吩咐道,"把上衣脱了吧。"

云震霆本来神经就粗,觉得上药也没什么问题,何况还都是大男人,于是干脆利落地脱了上衣扔在一边。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温柔的绫镜非。绫镜非这从来不会笑,从来不会柔声细语对别人说话。一直就冷冷淡淡的,对谁都爱理不理。

哎。

云震霆叹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受这种罪,也有点值得了。

绫镜非端着一盛菊鹤宫灯,走回桌前。

然而,他抬起头看着云震霆的一霎那,脸色突然巨变。

"怎……"云震霆还没问出口,就猛地被绫镜非抓住了肩膀,力气大的让他差点叫出来。

"这是什么!"

绫镜非疯狂得摇着云震霆,指着他锁骨处大吼。

云震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暴怒的绫镜非,几乎被吓得呆在了原地。他低头,看见自己锁骨上刚才大殿下留下的那处伤。自己也吃了一惊,那处伤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淡红色的篆体字——夜。

"我……我不知道……"

绫镜非那双碧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云震霆,瞳孔慢慢缩小,如同一只暴怒的豹子。

"子夜那个混蛋!"绫镜非猛地放开云震霆,转身狠狠一拳垂在桌子上,瞬间,檀木小桌就粉碎在地。

"居然做出这么下流的事……"

云震霆已经完全搞不状况。刚才温柔得像只猫,现在怎么又狂野得像个狮子。绫镜非他人格分裂的不成?

忽然绫镜非转过身,双手按住云震霆的肩膀,一字一句问,"子夜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云震霆看着绫镜非近在咫只的眼睛,迷茫得摇了摇头。就是施刑啊,还有什么?

绫镜非顿了一顿。

看云震霆的表情,似乎没有被子夜碰过。难道……子夜是想……

"这个印记是什么时候被打上去的?"绫镜非冷静下来,在云震霆面前蹲下来,手轻轻放在云震霆的膝盖上。

"绫镜非你要干嘛……"

云震霆瞪着眼睛看绫镜非,他现在更加怀疑绫镜非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回答我的问题。"

云震霆迟疑了一瞬,回答道:"我被送来这里之前。"

"哼。"绫镜非冷笑。

果然。你是这么打算的啊,子夜……

现在如果我愿意救他,就还来得及。不会让他成为你的傀儡。

如果让云震霆知道真相,这家伙肯定宁死也不肯。

看来也只有……这样做了……

"怎么了?"云震霆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大殿下打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东西,难道是有其他什么含义或者作用?

绫镜非却没有回答。然后,他慢慢抬起头,用一种云震霆看不懂的目光注视他。

在这种目光之下,不知为何,云震霆有一种心跳得快要爆掉,想要逃跑的冲动。

忽然,绫镜非勾住云震霆的脖子,把他拉下来。

下一刻,他温软的唇碰上了云震霆的。

只是最简单的触碰,云震霆却觉得"轰"得一声,身体最深处的什么东西爆开了。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得盯着绫镜非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浓黑如同小扇子般的睫毛。

他已经无法思考,甚至连推开他都忘记了。

不知过了多久,绫镜非慢慢放开云震霆。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猛然响起。

"你……你怎么……"云震霆的手都在颤,他也不知道这一刻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羞愤?恶心?

那为什么打出这一巴掌,他的心却如同被针扎一般,丝丝缕缕得抽痛?

绫镜非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他慢慢转回头,抬手控掉嘴角的那一缕血丝。

他的眼中闪着淡淡的寒光,分明不是刚才他吻他是,那种温柔和呵护。

"云震霆你不要忤逆我。"绫镜非冷冷开口,他那种带着轻蔑和居高临下的神态让云震霆觉得寒冷和恐惧。

"绫……啊……"

忽然,绫镜非站起来,猛地拖住云震霆,一使力把他丢到床上。

云震霆摔在一片被褥之中,并不太重,但是也让本就虚弱的他一阵头晕眼花。

等他清醒过来,却看见绫镜非一步步慢慢走过来,慢慢解开自己的衣袋,丢在地上,慢慢脱掉外衣,中衣,里衣。一件件,如同花瓣凋零一般,优雅而美丽。

云震霆完全怔在原地,他完全已经无法思考。

绫镜非他究竟……

最后,绫镜非站在了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他的身体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瘦,肌理紧致而流畅,没有一丝赘肉,如同一头漂亮的小豹子。

绫镜非淡淡开口,"服侍我。"

那一刻,云震霆才明白,究竟下面会发生什么事。

那一瞬,他的脸褪尽血色,眼睛里也不可抑制流露出恐惧。他不可置信得摇着头,慢慢向后退却,"绫镜非……你不能……"

"我能。"

语落,他忽然翻身上床,一下就把云震霆压倒在柔软的被龛中。

"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放开"云震霆拼命挣扎着,但是双手一下就被绫镜非一只手拉过头顶按住。

"你这个变态!"

绫镜非完全对他的辱骂置之不理,扯开他的裤带然后把他的手捆住。

"绫镜非!"

云震霆的身体早就超出了负荷,药效也早就退去,但是他仍旧挣扎着,但那些挣扎对绫镜非来说都丝毫没有威胁。他压着云震霆,简直就像压制一只小猫一样轻而易举。

"我不能点你的穴,这样会阻塞筋脉内的真气流通,所以只能捆着你了。"绫镜非跨坐在云震霆的腰上,把他的手固定在床柱上,面无表情得冷静解释。

"放开我!你这个人渣!"云震霆暴怒得瞪着绫镜非,他现在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他知道,绫镜非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

绫镜非皱了皱眉,"你还真是有力气,别强撑着了,放松一点,不然会很难受。"

他说着从云震霆腰上起身,抓过一只枕头垫在云震霆腰后,分开他的腿。

云震霆疯狂地挣扎着,自己私密的地方暴露在绫镜非的面前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狠狠紧闭着眼睛,把脸埋进枕头里。

"绫镜非,你要是做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绫镜非微微挑了挑眉,"就算我现在停下来,你一样也不会原谅我。"

云震霆张开眼睛,慢慢眸子转向绫镜非。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绫镜非看着云震霆如若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从前,他就一直觉得云震霆的眼睛很漂亮,细细长长的凤眼,却显得那么干净,透明得一眼就让人可以看到底。现在,云震霆剧烈得消瘦,脸色苍白,皮肤如同一层纸,单薄而透明,让那双眼睛显得更加大得可怜。

绫镜非眼神黯了一下。

其它,他不想让他恨他。天下如此广大,他可以容忍所有人陌生的目光,却惟独不要云震霆也用那样疏离的目光看着他。

但是,云震霆,他必定是要伤害的了。

他一直对云震霆抱有那样无法启齿的感情,也知道云震霆这个单纯的家伙只是把他当成哥们罢了。他刚才吻他,是抱着也许云震霆会愿意接受他,这样幼稚的希望,结果到头来,换的了他一记耳光。

绫镜非冷笑了一声,那笑中有无法掩饰的自嘲和悲伤。然后他不再犹豫,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啊!"云震霆惨叫出声,猛地弓起腰,拼命向后缩。已经精疲力尽的身体又下意识狂乱得挣扎起来。

"快停下!唔……"

绫镜非一根手指控进云震霆从未被任何人触碰过的地方,他没有任何怜惜,直接用力探进去,然后开始搅翻旋动。

绫镜非探进第二根手指的时候,云震霆再一次无法压抑的惨叫。

他知道云震霆的忍耐力极好,他发出这样的声音看来是真的很痛。看着云震霆惨白的脸色和被咬得一片凄惨的唇,绫镜非终于抽出了手指。

"太干了。"他低声说了一句,停下了动作,下床从药箱中找出一瓶琥珀膏。

他把一整瓶都倒在手上,然后一点点把药膏送进那个被蹂躏得可怜兮兮的那个地方。手指沾了药膏,进入就是不那么困难,他把三根手指都放进去,动作虽然看上去粗暴,其实手指都是小心翼翼,触碰着云震霆敏感的内壁。

云震霆忍不住想要呻吟。他的脸色已经不像开始时那样惨白,脸颊上泛起一抹嫣红的红晕,眼角渐渐被水汽朦胧。

云震霆不能容忍自己发出像女人一样叫床的声音,所以狠狠扭头,咬住了枕头。

绫镜非看着他这副样子,身体自然就有了反应。

他没有再等,抽出手指,双手固定住云震霆的腰,用力一挺,一下子就进入到云震霆的身体里。

"唔……"云震霆猛地张开了眼睛,压抑得呻吟声从喉咙中闷闷发出来。

绫镜非停顿了一会,让云震霆有时间来适应一下突如其来的扩张。看到他的脸色渐渐缓和,便开始缓慢的抽送。

云震霆的身体早就超出了极限,再也没有丝毫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绫镜非摆布,为所欲为。

也许是因为血咒的原因,他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想到绫镜非正在抱着他做这种事,强烈的羞耻感让他脸一阵发烫,而羞耻之下,他的感觉更加敏感,疼痛之后,也感觉到更大的快感。

绫镜非慢慢加快了速度,一下下重重顶着云震霆,听到他喉咙里一声声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的浅浅呻吟。

"小云……"绫镜非俯下身,手肘撑在云震霆的身侧,爱怜得轻轻摸着他消瘦的脸颊。

然后他慢慢把他的脸扳正,不让他在咬着已经被他浸湿了的枕头。

"叫出来吧……"

他低声说着,带着盅惑的味道,"我想听。"

云震霆已经无法思考,他迷茫得半张着眼睛,看着压在身上的男人。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是谁,他又是谁。

绫镜非带着微微的笑,低头吻上云震霆的唇。舌很容易就滑进他毫无防备的嘴里,撩起他的舌,纠缠,吮吸,一点点吻得更深。同时,他也加快了律动的速度,更加猛烈得进入和抽出。

云震霆无可抑制得开始呻吟,低沉嘶哑的呻吟声从紧贴的唇传进绫镜非的胸腔,让他更加激情更加疯狂。

绫镜非的手抚上云震霆已经有反应的地方,套弄爱抚着,让云震霆在双重刺激之下更加无法自持。

"啊……啊……"

"不要再……"

云震霆忽然开始挣扎,身体微微拨动着。

他侧扬着头,露出颈部漂亮的骨骼线条,嫣红的唇微微开,无意识反复呻吟。被捆住的手用力抓紧了床柱。

绫镜非知道,他快要高潮了,于是更加快速得刺激他的身体。

"啊!"

他射出来的一刻,后庭也剧烈得开始收缩,让绫镜非也忍不住扬高了下巴,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

云震霆剧烈得喘息着,胸口剧烈得欺负,眸子失神得看着天花板。微弱的灯火映在他的眸中,水光淋漓。

除了绫镜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有多么性感。

他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不仅没有有碍观瞻,反而更加能够刺激人的欲望。

绫镜非还没有结束,他猛地拉高云震霆的腿,进的更加深更加猛烈。

云震霆已经微微清醒了些,他看着绫镜非,看着他下巴干净流畅的线条,看着他宽阔的肩。

忽然觉得,这一切也不是怎样难以接受。

但是他不懂,他不懂,为什么绫镜非要抱他……

"为什么……绫镜非……"他微微蹙着眉,无辜得看着压在他身上的人,无意识喃喃问出口。

绫镜非终于也到达了顶点,猛地进到了最深,下巴高高扬起,墨色的长发在背后荡出一道翩然的弧度。

云震霆猛地闭上眼,身体不由自主弓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身体最深处,有一种被灼伤的痛觉。

绫镜非从云震霆身体中退出来,然后解开了他被固定在床头的手。衣带是很柔软的布料,但是磨到了那双手腕上的旧伤,鲜血都已经把衣带浸透。

云震霆背对着绫镜非,蜷缩起身体。整个人都无法抑制得微微颤抖。

绫镜非看着他消瘦的骨骼明显的后背,心底泛上一阵阵心疼和内疚。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遭受这么多罪。如果,当初没有让他去杀那些人,他也不会卷入这场阴谋的漩涡。

"小云,我带你去清理一下,好不好……"

绫镜非手轻轻搭上云震霆的腰,轻声在他耳边说。

云震霆没有回答,只是身体蜷缩得更加厉害。但是,他一动,后穴中残留的东西就一点点滑了出来,让他的肩猛地一颤。

绫镜非没有再问,径直用毯子裹着他,把他抱起来,走向浴室。

浴室是纯木质结构,屋子中间是用雨花石垒成的天然温泉。

绫镜非先拿了一颗定神丹给云震霆喂下,他也不确定,这次会不会过分得伤害了云震霆。他了解他,这个叫云震霆的家伙,表面上看起来强悍,其实内心太纯粹,太容易受伤。

绫镜非抱着云震霆坐到温泉中,一边温柔吻着云震霆的眉心,额角,脸颊,下巴,手指一边轻轻滑过他下身敏感的皮肤,替他清理。

云震霆一直垂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云震霆就只说过一句话——为什么。

他问为什么,绫镜非要这样对他。

绫镜非吻着云震霆的脖颈,忽然,他抬起头,手指挑起云震霆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小云。"

云震霆不聚集的眼睛忽然动了一下,带着迷茫看进绫镜非的眼睛。

"因为……我爱你……"

绫镜非看见云震霆的眼睛猛然睁大了,嫣色的唇微微开启。

其实有些话,你以为自己永远都无法说出口,却在说出之后,想要说的更多。

"我爱你,小云。"绫镜非低低得重复着,侧过头,温柔吻上了云震霆的唇。

他细细一点点吻着他唇上的每一寸,吻过那些被咬出的伤口。

忽然,他感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绫镜非猛地停下了动作,惊愕得看着云震霆。

云震霆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的表情暴露了自己的脆弱,然而眼泪却不受控制得大滴跌出眼眶。

"小云……对不起……"

绫镜非惊慌地看着云震霆,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给云震霆的伤害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云震霆听到他的声音,更加难以压抑。他低下头,用力咬着自己的唇,肩膀微微颤抖。

绫镜非看见他这个样子,心痛的感觉又强烈得浮上。

他不顾其他,猛地把云震霆搂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云……我爱你,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你是我的……"

云震霆的脸埋在绫镜非的颈窝,他没有挣扎。定神丹的药效已经在发挥,他想,也许自己不过是在做梦罢了。

绫镜非爱他……?

真的吗?

他那么优秀,什么都比自己强,无论自己怎么追赶都还是无法追得上。

自己那么努力地想要贴近他,愿意为他杀人,为他背黑锅,即使被他耍也心甘情愿。但是他也只是漠然地看着自己。

真的吗?他爱我。

云震霆微微动了动,抬手环住了绫镜非的后背。

真的是他吗?

这么温暖。

"真的吗?"他无意识喃喃问出口。

"嗯,我爱你,小云。"绫镜非感觉到后背那只手的触感。那一刻,他的心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宁与平静,仿佛天地万物,在那一霎那,都突然有了着落。

很久之后,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睡熟多时,绫镜非才把云震霆抱回了房间,小心放进被子中,盖好。

他坐在床边,看着云震霆安静的睡颜,然后微微挑开被角,看着云震霆身上的血印渐渐褪色,消去。

忽然,他的身体猛的一震,剧烈得咳嗽起来。

该死……发作了么……

内力消耗太大了……

绫镜非压抑得咳嗽着,踉跄着扶着床边站起来。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手打团

他忽然想起来段秋凉给他的那个玉净瓶,挣扎着走到小桌旁,拔开瓶盖把整瓶都倒进了嘴里。

千转雨露丹。专门用来恢复内力消耗过大的药。

这个女人……还真是把一切都料的准呢……

绫镜非苦笑了一下,慢慢靠墙坐下,坐禅来恢复内力。


第一百九十八章 破晓

(深蓝解说:血咒种下之后,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晚——第一晚要让获得血咒的人得到人间至极的痛苦。小云的血咒第一晚被小绫同学给抱了,而且小绫还把自己的功力牺牲了,给小云。所以小云童鞋的血咒就解开了……就这么简单。小颜同志他"初夜"比较不幸……所以血咒很难解……害的我们秦大都红颜白发了……秦大你真是人民的好公仆~~~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俺们都景仰乃~~~~

秦大替身a【出拳】:霸气菊花残!

深蓝【接招】:我kao,你个小小的替身还敢对我这个导演指手画脚?!

替身a:哼哼哼……我可是秦大的替身……)

云震霆昨晚累得精疲力尽,加上服了定神丹,于是睡得很沉。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在昏暗中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

脑中猛然浮现出昨晚的种种——压制和征服,狂乱与安静,痛苦与快感……

云震霆本来还睡意朦胧的脑袋立刻变得无比清醒。

做梦……做梦的吧……

云震霆拼命安慰着自己,心惊胆战得僵硬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醒了么?"熟悉的男声突然响起来,打破了屋中沉淀着的寂静。

纱织的床帐层层叠叠垂落下来,让云震霆看不真切床帐对面的人。

云震霆下意识就做贼心虚想闭上眼睛装睡,但是又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床帘外面的人都一清二楚,不想让自己被那个姓绫的嘲笑,于是云震霆的自尊心战胜了虚心,勉强撑起了身体,在床上坐起来。

他刚刚坐起来,一只素手就猛地挑开了纱帐。云震霆下意识就闭上眼睛紧紧抱着手臂,做出抗拒的姿态。

绫镜非抬起来的手在空中凝滞了一瞬间。

云震霆这些日子被关在牢狱中,皮肤变的苍白如纸。现在那皮肤上,染着睡后特有的淡淡潮红,他墨黑色的头发服帖得顺着肩头和背脊流泻下来,蜿蜒在白色的床褥上。虽然腰下都被盖得严严实实,但是他此刻却是撩人无比。

不过,云震霆这一刻所展现出来的恐惧和排斥,也让绫镜非心头一凉。

最后他的手指轻轻触了触云震霆的额头,淡淡说了句,"没烧起来。"

云震霆感到额头一冷,有点惊愕得张开眼睛,却看见绫镜非漠然的神色。

然后绫镜非就把帘帐拉起来,拿了叠新衣服扔在床上,"穿上。"

云震霆怔怔看着绫镜非重新坐回小茶几边,拿起自己的佩剑放在膝上,仔细得擦拭。

云震霆当然明白,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也记得绫镜非对他所做的一切,他的手指在皮肤上的触感,他突然贴近自己时,喷在自己脸上的温热鼻息。他记得他抱着他时所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但是他也明白,所有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过只是随口的逢场作戏,不能够当真——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把这当成一场梦忘记吧……反正对方是绫镜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震霆默默告诉自己,心却开始空空荡荡的慌乱和疼痛。他抱起膝盖,把脸用力埋进了臂弯里。

绫镜非此刻也不知该怎样面对云震霆,他只能用冷漠这张面具来伪装自己的无措。

他害怕,害怕云震霆厌恶自己,害怕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单纯的与自己交心交底,单纯的关心自己的人。

这么肮脏的事情,对他那样纯洁和骄傲的人来说,应该是奇耻大辱吧……

绫镜非犹豫了一下,拿起床边的衣服轻轻披在云震霆肩上。

"对不起,云……"

"你还记得昨天说的话么?"云震霆仍旧把脸埋起来,闷闷地开口。

他心里暗暗想:"如果他说,不记得了,那么自己就把这一切都忘记。

绫镜非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嗯。记得。"

云震霆猛地张开紧闭的眼睛。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你是……认真的吗?"云震霆慢慢抬起头,用迷茫而困惑的眼睛看着绫镜非。

就算绫镜非的忍耐力再怎么好,但是每次面对云震霆,他就总会不由自主的失控。而此刻,云震霆又一而再再而三对他挑衅,用他那双让绫镜非着迷的眼睛看着他。

"是!"绫镜非狠狠说出来,然后猛地吻住了云震霆微微开启的唇。

是。我当然是认真的!要不然我为什么要为你自损一半的功力!

绫镜非捏着云震霆的下巴,不顾他的挣扎,变换着角度在他嘴里肆虐。

云震霆被他这样挑衅,也忍无可忍。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辣手催黄花一匹狼啊!接吻技术比这个没有经验的死小子好多了吧!

小云同学这么一怒,于是舌头忽然躲过绫镜非的纠缠,见缝插针探进绫镜非的嘴里,极尽技巧,用尽平生勾引女人所学,挑逗刺激绫镜非。

绫镜非吃了一惊,他本来就没指望过云震霆能反应只要云震霆不拼命反抗他就满意了。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主动得回应他。

绫镜非并没有再反攻,温顺得任云震霆用力的吻着他,配合着云震霆的动作,轻轻吻他敏感的舌尖。

一吻结束,云震霆轻轻喘息着,抬手擦掉嘴角粘连的细细银丝。

他离绫镜非的距离那样近,近的可以看得见他碧色眸子中自己的倒影。

"没想到我们接吻倒是很合拍。"云震霆好像忽然就恢复了本性一样。突然挑了挑眉,闷闷吐出这么句无关紧要的话。

(深蓝:小云本来就是个粗神经嘛……接个吻就把啥都忘记了……)

绫镜非气息未变,他唇角细细得抿着,但是眼中却有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

云震霆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偏题,有点尴尬得咳了一声,回到原来的话题。

"你是认真的?那你再说一次看看……"其实云震霆听到那句"是"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只剩下狂喜了,他那一刻才明白,为什么从前一见到绫镜非总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既高兴,又有一点悲伤,还有些害怕。为什么不见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得挂念他。为什么每一次听到有人提起他,就不自觉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绫镜非没有拒绝,他看着云震霆的眼睛,一字一句,如若誓言一般说,"小云。我爱你。"

如果说,昨晚听到这样的话,还有一丝凄凉和悲伤,现在云震霆再听到这句话,心中就只有欢喜了。

但是他的骄傲又不许自己把情绪表现出来,他慢慢揪住绫镜非的领子,尽力用刻毒的语气质问,"那你为什么昨晚那样对我!你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吗?你知道被人压在身体下面是什么感觉吗?!"

心中一直压抑着的怨气,随着这三句质问,泄露出来。

绫镜非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毫不迟疑得回答,"你可以讨回来。"

"怎么讨?"

"对我做我昨天对你做的事情。"绫镜非异常平静说出来。

云震霆一呆。不过表面还故作镇定,"哼,你要是挣扎起来,凭我现在这样子能压得住么?不如你自己脱光了乖乖躺下,请我来抱你?你要是肯,我就相信你。"

绫镜非那双碧色的眸子,盯着云震霆。然后,忽然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垂下眼帘。

下一刻,让云震霆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绫镜非竟然真的解开了衣带和盘扣,扯开自己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在云震霆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自己扒了个干净。

然后他在云震霆的身边躺下,动作优雅无比,如同一只慵懒的豹子。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侧,另一只手轻轻摩挲自己的腹部,然后开口,"小云,来吧。"

向来冷冰冰的脸上,却随着嘴唇一张一合吐出这几个字,浮现出一抹雍容的性感。

云震霆顿时觉得气血上涌,差一点当场鼻血喷涌。还好及时掐住了自己的某个穴道,抑制了这样的惨剧发生。

哼,这个死小子肯定是耍我的……

云震霆腹诽,我这次才不上当了呢!

云震霆忽然一翻身撑在绫镜非身体上方,"你真的愿意?不是我逼你?"

(小蓝:越听越像个诱奸良家妇女的邪恶大叔)

绫镜非慢慢眨了一下眼睛。那一刻,他眼中的确闪过了一抹动摇。不过最终他还是回答,"没事,是我自愿。"

云震霆也觉得有点挂不住了,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收手,但是又觉得这件事还是慎重为妙。

他用膝盖分开绫镜非的两条腿,绫镜非很配合得把腿曲起来。

云震霆低头看着绫镜非的神色,绫镜非却别开了头,慢慢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绫镜非,也是个骄傲无比的人啊……

云震霆犹豫了一下,手指慢慢往下探,最后轻轻触到了绫镜非身体最私密的部位。

那一霎那,他看到绫镜非猛地闭上了眼睛,手指突然抓紧床单——他正在努力遏制身体排斥的反应,他正在说服自己在这一刻放弃自己的全部自尊!

云震霆像被烫到了一样猛然收回手。他有些不知所措得退开,背对着绫镜非坐着,最后才喃喃说,"对不起……我没想……"

"我知道。"绫镜非起身,从后面把他环住,在他耳边轻轻说,"你就是个心软的傻瓜。"

云震霆感觉着背后温暖的温度,听着他刻薄的话,却不觉得生气。

他比绫镜非想象中,更加了解他。

绫镜非的心的确狠,手段也够毒辣。他们一起共事这么久,他早就知道。

但是,那只是绫镜非对待自己的任务和对待敌人时,为了保护自己不得已而为之。

其实,他对待自己一直很温柔,虽然够毒舌,够奸诈,但是他心里都是关心自己的……

他刚才眼中的挣扎和痛苦,云震霆怎么会看不懂?

这两人正温存着,忽然,门口响起一阵极端不和谐的敲门声。

"四殿下?四殿下您醒着吗?"

云震霆顿时一副被人捉奸在床的样子,猛地一震,然后惊慌失措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绫镜非在一边看着觉得好笑无比,自己万分悠闲地从床边的衣架上取下一件睡袍披在身上,应了一句,"醒着。怎么了?"

"请四殿下早些梳洗用餐,今日大殿下在祭坛为您接风。"

"祭坛?"绫镜非重复了一句,唇角滑过一抹冷笑。在祭坛接风?是么,我看是在祭坛送我上路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决战之巅

侍女送上一碟碟精致的糕点,摆在小桌上。

"四殿下,公子,可以用膳了。"

云震霆早就饿得不行,几个月都没吃过人吃的东西,现在光是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已经无法控制的垂涎三尺了。

"管他有没有毒呢……我饿死了……"云震霆说着抓起一个桂花糕就往嘴里塞。

绫镜非却猛地用筷子敲在他手腕上。于是可怜的桂花糕就落在了桌子上,摔得粉碎。

"四殿下放心,饭盒我都检查过了,是无毒的。"段秋凉已经来了,但只是静静站在门口,不动声色看着屋内的两人。

绫镜非没有理段秋凉,却拿起小碗盛了一碗热银耳粥,无声推到云震霆面前。

云震霆怔怔看着绫镜非,后者抛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给我?"

"废话。先喝粥。慢点。"完全命令的口气。

余震霆却感动得七荤八素,都快眼含热泪了……

——这家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绫镜非吗……怎么这么温柔捏……

云震霆喝完了粥,开始对一桌子食物风卷残云。每次吃得急了,手上就要被绫镜非的筷子敲一下,他吃完这顿早饭,手上也纵横交错都是红色的印痕。

绫镜非虽然一直拿着筷子,却一口都没吃,一直用盯傻瓜的目光盯着云震霆。

"你能不能别总是打一只手?换一只啊!"云震霆捂着手不满叫道。

"不顺手。"绫镜非答得理所当然。

用餐结束,段秋凉才问道,"四殿下,我们是否可以启程去见大殿下了?大殿下应该已经等您了。"

"好。"绫镜非拿起桌上的佩剑,平静站起来,"虚长老,我能不能再请求您一件事。"

"四殿下不用如此客气,请说。"段秋凉盈盈倾身,答道。

绫镜非侧眼看了看身边的云震霆,"能不能……把云震霆送到安全的地方……"

"喂!"云震霆猛地扳着绫镜非的肩膀,让他直面着自己,"你说什么?!你要撇开我?!"

"多了你只有碍事。"绫镜非冷冷别开眼睛。

"你……"

"四殿下。"段秋凉身形一晃,忽然站到了绫镜非和云震霆身边,面带笑意开口,"您的要求请恕属下无法达成。大殿下特别吩咐过了,邀云公子一同前去。"

绫镜非眼睛转向段秋凉,那双碧色的眼空中明显滑过一道森寒的怒意。

一边,云震霆冷哼了一声,"这下你不用想方设法摆脱我了。"

非凡txt论坛Miss羊手打"你这么想跟我一起去死吗?"忽然,绫镜非转过头,盯着云震霆,冷冷问。

云震霆愣了一下,无法回答。

"早知道你这么想死,我就不该回来陪你!"绫镜非冷笑了一声,说完,转身出门走向侯在门口四人抬的轿子。

段秋凉快步跟过去,替绫镜非挽起了帘子,恭请他上轿。

段秋凉放下轿帘时,用只有绫镜非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云公子的性命我也会尽力保全。"

绫镜非却抛给她一个冷漠的眼神。

他根本就不相信她。若不是管秋一再向他保证,此行已经有了周密的安排,若不是泰封雪也与段秋凉合作,他根本不愿意相信一个身在幻海万象之内人所说的话。

三顶软轿在重重人的簇拥之下,穿越过冗长无比的连廊和阶梯,最后停在祭坛之前。

祭坛是建在地下的天然地穴之中,而祭坛之上是巍峨的神坛,神坛之上有七十二道玉石柱子,在天光之下闪烁着柔润的光芒,远看之下无比的雄壮。

"恭请四殿下!"

忽然,一声浑厚的嗓音穿过了地面,由祭坛之中透出。

绫镜非从轿中走出,神态漠然得跟着段秋凉,一步一步朝着那庄严森然的大殿走去。

这一天还是终于来了。虽然自己为了逃避这一天,已经逃亡了这么多么多年。那个人,还是终究不放过自己。

云震霆跟在绫镜非的身侧,担忧得看着他。

虽然颜广寒告诉他,一切都会没事。但他其实从未认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其实他不怕死,他本身也是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人。人总是要为自己所犯得错误付出代价,这一点他一直都深信不疑。不管今天是不是他结算的日子,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竭尽所能保护"他"……

"四弟,"幽深的隧道深处,传来了大殿下的低沉声音,"我等你很久了。"

绫镜非踩着玉石地面,一步步迈上祭台的宽阔阶梯。最后,他在御座之前停下。

他抬起头,看到鲜红的纱幔飘飞掩映之中,那个站在御座前的男人——他一身墨色的龙云锦缎长袍,同样墨黑的长发被羽冠束起。妖魅的吊脚眉下,那双于自己瞳色相同的碧色眼睛,正带着戏谑的光芒审视着自己。

"虽然久了一点,你还是回来了。"大殿下接着说,脸上带着虚伪的笑意。

绫镜非冷哼了一声,直言不讳,"反正这里除了你的心腹也没有别人了,你干嘛还在这里虚情假意,你很喜欢演戏么?我最后还是落入了你的手里,你很得意吧?"

"四弟,其实我不想杀你。"大殿下听完绫镜非所言,脸色骤然冷下来。

绫镜非语气更加嘲讽,"你杀掉二哥三哥之前是不是也说过这句话?"

"不。我没有。"大殿下向下走了一个台阶,他那双阴鸷的眼睛直直盯着绫镜非,"四弟,你我何必斗个你死我活,不如你留在我身边辅佐我……"

"哦?真的?你愿意?"绫镜非一连三个问句,一声比一声不屑,然后他挑了挑眉,戏谑道:"好啊,我愿意。"

"但是……"大殿下打住他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哦?"绫镜非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没这么简单"的表情。

"只要四弟你接受我的血印……"

"哈哈哈……"绫镜非忽然大笑起来,尖利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连云震霆都被绫镜非吓了一跳。这家伙从未在人前(除了自己)表现过任何激烈的情绪,别说打笑了,就连笑容都没有,现在突然这般失控,看来刚才大殿下肯定是说了什么越过他底线的话了。那个血印是什么?和自己身上那个一样吗?

"你让我接受你的血印?然后来当你的玩物,供你消遣吗?子夜,你未免也太无耻下流了?说出这样龌龊的话!"

(深蓝飘过:毒舌王绫镜非少爷……)

"绫镜非,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大殿下手慢慢握紧,骨头发出清脆的"喀拉"声,"你以为你有机会胜我吗?若不是看在你昨天替这个姓云的解开血咒,功力只剩下一半的份上,我是不会给你一点点机会的。"

"你住嘴!"绫镜非吼道,猛地拔剑,剑尖直指子夜。

"什么?什么只剩一半的功力?"云震霆听出子夜的话音不对,抢上一步,追问道。

"你也给我闭嘴!老老实实在一边呆着!"绫镜非一把推开云震霆。

"既然你这么想死……"大殿下向后退了一步,走到御座前,扬手一撩长袍,坐定,笑道,"那我就成全了你,如此一来,我也就没有必要再等那个老不死了(深蓝解说:闭关的尊主也是活个几百年没问题的老不死,闭关之前告诉四个继承人,闭关结束之后才会传位。"

绫镜非手中三尺清光光华流转,他手腕轻转,剑招已在起式之上。

大殿下却仍旧坐在御座之上,然后他慢慢开口,"镜。虚。动手。"

"是!"两声齐齐的是,在黑暗中发出。

躲在黑暗角落里的镜内力忽然爆发,宽大的黑袍无风自鼓,然而就在他向着绫镜非出招的一刹那,一道白绸却毫无预兆绕上了他的脖颈。

"虚!"他嘶哑得吼出来,袖中飞出十三支毒针,向白绸的来处袭去。

然而那毒针没入了黑暗就再无声息,而白绸却变得更紧。

"虚!镜!怎么回事!"大殿下立刻察觉到事情有变,从御座上站起来,声音中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惧。

镜拼命地想摆脱那束白绸,他无法发出声音,无法警告非凡txt论坛大殿下!最后,他猛然使力,不顾脖子上的白绸,脚下猛然使力,竟然在地上踩出一个一丈宽的大坑!

颈骨发出恐怖的断裂声,但是他还是腾空而起,从黑暗中飞身而出。就在他出现在空中的一刹那,四五道白绸又同时飞出,缠绕在了他的手腕脚腕上。

"镜!"大殿下惊叫出声。

与此同时,那四五道白绸猛然向五个方向一拉,生生把镜的头和四肢身体上扯了下来!

鲜血在空中溅开成一朵绚烂的花。

与此同时,段秋凉从黑暗中走出来,一声下令,"动手!"

霎时,屋内响起数声惨叫,而后,兵器相击的金石之音骤然乍响。

绫镜非忽然笑了,虚空之中,仿佛有万千洁白的花朵瞬间绽放,"哥,你不信人心,所以你必定会为人心所出卖。"

"怎么回事!"子夜慌乱得抓住身边的一个属下问。

"禀……禀告大殿下!不知为何众人开始自相残杀!"

"什么?!"

镜赤红温热的血喷溅在绫镜非白色的衣服上,让他整个人仿佛一朵浴血雪莲。

他对着大殿下缓缓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大哥。胜负,现在还不好说。"

子夜狠狠咬牙,抓住御座的手,猛一用力,竟然将扶手捏碎!

"好,好你个绫镜非!好你个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和泰封雪在幻海万象整日就宅在家里。我是一直无聊得在床上打滚,泰封雪一直在忙着布置和调集他的暗卫。

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其实野蛮无聊的——他把能做的都做了,搞得我只能闲在原地等着退化。

昨天云震霆被放出来,本来想去绫镜非那里找他好好一叙师徒之情的,结果被泰封雪给拉住,硬要我给他做什么全身按摩……

"今天我们该干嘛?"我翘着二郎腿坐在桌上,手上百无聊赖转着判官笔来玩。

泰封雪正在镜前更衣,闻言回眸一笑,吐出两个字,"杀人。"

"杀多少啊……"

"来多少杀多少。"泰封雪最后整了整衣摆,挂上他那把装饰品般的"太阿"剑。

"啊?"我吃惊得张嘴惊叫,"要是幻海万象倾巢出动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泰封雪微微扬了扬嘴角,食指弯起来,刮了一下我的鼻梁。

"我知道……开个玩笑嘛……你真没幽默感……"我翻了个白眼,皱皱鼻子。

泰封雪笑了笑,继续解释,"幻海万象在大殿下统治之下也是人心疏离,各自为政。"

我点头,"段秋凉说过,大殿下的心腹只有镜而已,只要摆平镜的手下就可以。"

"没错。今日,大殿下约了绫镜非在非凡论坛祭坛相见,祭坛内已经布置了生死判的二十名杀手,由段秋凉带领他们解决镜以及其手下。而我和你要做的,就是阻止任何人进入祭坛给大殿下增援,以及,如果大殿下逃脱,要将他抓住除掉。"

我扬了扬眉,撇撇嘴,"真是个好差事。我这些天闷得不行,正好活动活动手脚。"

我和泰封雪到达祭台的时候,正看见绫镜非、云震霆和段秋凉下到祭坛中。

我环视一周,迅速目测了一下,"十三个人。有我们的人吗?"

"没有。"泰封雪回答。

他话音一落,我手中的一支判官笔已然出手,在另一支的牵引之下,在空中划为一道虚影。"唰唰唰"自那十三人面前滑过。

准确击中那些人的睡穴之后,判官笔悠悠落回我掌中。

"啊哈哈……怎么样,本少爷隔空打穴的本事不错吧。"我叉着腰,自鸣得意笑道。

泰封雪点了点头,但是随即他又说了让我很崩溃的话,"没有我们的人,但是又段秋凉的人。"

"什么!你不早说!哪一个啊,快去把他叫醒!"

我话音刚落,忽然,"轰"得一声,一道红色的烟雾直冲云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大殿下怒极反笑,"你以为,就凭你们可以杀得了我?!"然后他猛然按下御座边隐藏的一个机关,顿时,空旷的穴洞内一声震响。

"他在叫援兵。"段秋凉微微眯起眼睛,露出蛇一般凌厉的目光,"快点杀掉他。"

"虚,你不要急!马上就轮到你!"大殿下忽然拍手,"魑魅魍魉,杀掉这个叛徒!"

大殿下声音刚落,忽然从四个方向骤然闪现出四道鬼魅般的人影,"是!"

段秋凉低声自语,"生死判的始祖杀手(深蓝解说:这里的人呢都是老不死……)?哼,竟然拿连他们也已经听命于子夜了么……"

然后,她忽然向后急退,声音却远远传进绫镜非的耳朵,"镜非,我一时半刻无法帮你了,自己小心。"

那四道白影也立刻追随着段秋凉的身影隐入很暗之中。

绫镜非神色未变,仍旧漠然而冰寒,"一半的功力来杀你也够了。"他说完,以人无法看清的速度突然出现在大殿下身侧,手中利刃如闪电般刺出。

大殿下手无寸铁,但是却化指为剑,指尖点在绫镜非的剑身上,荡开了他的攻击。

两人瞬间已经过了百余招,子夜的内力极其猛烈,每一下的攻击都故意逼迫绫镜非运出内力来抵挡,绫镜非昨日内力消耗过半,现在根本没有多少余力,于是渐渐落于下风。

"唰。"一声震响。绫镜非手中长剑飞出,斜斜刺进不远处的地上。

绫镜非退了一步,胸口剧烈得起伏,脸色苍白如纸。他刚才被子夜的内力震伤,现在他竟然连闪躲的力气也那以使出!

"就这么点本事也想杀我?"子夜狂笑起来,一步步向绫镜非逼近,"四弟,你还真是天真……"

掌中隐隐泛起青红的光芒,忽然,他运掌出招,强劲的掌风泰山压顶一般袭向绫镜非,吹得他的衣摆都猎猎飞舞。

"受死吧!"

绫镜非想要避开,但是却被子夜霸道的掌力逼在原地。

难道真的会被他毙于掌下!

在这电光火石一刻,绫镜非感到忽然自己猛然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住,脱离了子夜的攻击范围。

云震霆竟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赶到绫镜非身前,反手硬是接下了子夜这一掌!

云震霆顿时觉得一股冰寒入骨的内力逆袭进入自己的筋脉,一瞬间就冲入了气海丹田。

轰然巨响之中,他忍痛向后急退,带着绫镜非退出几丈。

第二百章 命悬一线

"绫镜非你快点走!"云震霆猛地推了绫镜非一把,"你已经竭尽内力,再打下去会死的!"

云震霆话刚说完,猛地弯下腰跪在地上,咳出一大口血。而后血如同无法遏制一般,大口大口流出来。

刚才那一掌,已经伤及了云震霆的内脏和经络,他不停地咳着,鲜血溅落在地,开出一朵朵鲜红而妖冶的花。

绫镜非大惊之下冲过去扶住他的肩,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指尖搭上云震霆的腕脉。

"小云!"

"我没事,你,快点走......"云震霆艰难地喘息着,咬牙忍住剧痛断断续续说。

"走?哼,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啊!"子夜狂笑着一步步走过来,从地上拔起绫镜非掉落的剑。

"你们做了那样的苟且之事,还有脸兄弟相称吗?"子穷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他语落,云震霆的脸色蓦然变得苍白无比。

子夜看着他的脸色,知道自己一语中的,于是越发讽刺地笑道,"好,我今日就成全了你们这对亡命鸳鸯!"

他说完,手中利刃高高举起。

"绫镜非你快点走啊!"云震霆拼命推着护在自己身前,紧紧搂住自己的人,绫镜非却用力抱着他,一步也不肯挪动。

刀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劈头斩下,扬起的剑锋将玉石地面都逼开一道裂缝。

剑锋离绫镜非的天灵盖还有不足一尺,却听"当"的一声震响,子夜的剑忽然被什么东西挡开,附在剑上的真气四散爆开。那一下,让子夜后退了三四步才站稳。

"是谁?"子夜愤怒地大声吼道,看着来人,不由大惊失色,"你们......"

只见入口处,两个道骨仙风的白衣男子信步而来,其中一个一抬手,接住了刚才挡住他剑的东西——判官笔。

"你们两个臭小子,趁师傅不在的时候就乱搞奸情?"我抱着胳膊,声色俱厉瞪着绫镜非和云震霆教训道,"行啊,都长本事了!"

"师傅?"云震霆愣了一下,才叫出声。

"我和你师娘......哎呦,你打我干嘛?好吧好吧,我和你秦叔叔......哎呦,你干嘛又打我......"

云震霆和绫镜非同时额角垂下三道黑线,暗念:千万不要被人知道是这个白痴的徒弟......

我捂着被秦封雪敲痛的脑袋,委屈地说,"我们在外面等了半天,围的人越来越多,砍都砍不完,只好进来看看你们两个死小子在搞什么鬼,这么久都不把这家伙摆平!"

我话音刚落,洞内传出一声巨响,然后一个人影忽然摔出来,倒在地上微微动弹了一下,就死了。

我看见他,脸色一变,"是生死判的人......里面发生了什么!"

"是生死判的始祖魑魅魍魉四杀手,段秋凉正在和他们交手。"绫镜非答道,声音平静无波,与平常我见到那个冷血的小孩无异。

我看了一眼他还抱着云震霆的动作,眉梢扬了扬,"让我去帮段秋凉我可不干,封雪,你过去看看吧。这个碧眼狐狸窝来对付就好了。"我说着,抬手指了指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的大殿下。

"好。"秦封雪看了一眼大殿下,知道他武功整好为我所克,于是脚尖一点,腾空而起,如若一只白鹤一般隐入黑暗之中。

我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而后捏了捏指骨,对着子夜冷笑一声,"哼哼,欺负我徒弟,看我怎么教训你丫的。"

我说着,右手手腕一扬,左手中判官笔在空中划出一道闪电般的光,直刺向子夜的左胸。

子夜反手格挡,我右手手腕一转,空中的判官笔在子夜剑前猛地转了方向刺穿了他的肋下。

然而这还未结束,随着我手中动作变化,空中的判官笔继续化为一道流光,飞快自子夜周身滑过,所经之处,留下数到深可见骨的血痕。

我渐渐将他逼退,招招紧逼。

突然,子夜低喝一声,抬掌迎向判官笔,判官笔刺入他的掌心!

我催动内力,想要将判官笔拔出来,但是却反被子夜的内力震得后退了一步。

"呦,够悍的。"我扬了扬眉,判官笔都是成对使用,一支被制住,另一支作用也无法发挥。

"没办法了,只能近身打了。"我自语了一声,左手手中的判官笔上平平一抹,判官笔骤然伸长了两寸。

"颜广寒......"子夜暗暗咬牙,真气猛地从百穴中涌出,他束起的羽冠一下呗震飞,墨色的长发骤然炸开。看上去整个人如癫似魔。

我翻了个白眼,有点郁闷。真是不想跟他近距离交手的,无奈判官笔都被他破了......

正想着,子夜的剑已经近在眼前,强烈的剑气扑在脸上。我旋身逼开锋芒,右手轻轻一抹,挡开了他的攻击。

子夜脚下步伐急转,反手又斩来。他的剑不快,然而却又稳若泰山的气势,剑气时时刻刻压制着我的动作,让我无法快袭。如此一来,我只能跟着他的节奏,硬去接他的剑。

剑刃相接,发出响亮的金石之音。

我感到手腕移麻,是子夜的内力正透过剑身袭入我的筋脉。

然而那寒气方入脉门,却被另一种力量猛地弹了回去。

子夜大惊,身体猛的后撤。退了丈许才停下。

"你......你中过血咒?!"他猛然问。

"你怎么知道。"我皱眉,奇怪地看着他。

"你中过教内别人的血咒,身上留有那个人的印记,所以子夜的内力无法进入你的筋脉。"角落中,一直沉默观战的绫镜非解释道,然后他的声音里带上一抹笑意,"子夜,这是天绝你。"

子夜后退了几步,不甘心地握紧了剑。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古怪而复杂的神色。

忽然,他大笑出声,越笑声音越是癫狂,"绫镜非!四弟!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你就陪我同归于尽吧!"

我立刻察觉他要做什么,想要上前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

子夜的身形忽然化为一道虚影,出现在御座前,然后猛地朝着御座上的图腾拍下去!

手拍落的瞬间,喀嚓一声响,仿佛有什么机关被打开了,整个隧穴都猛地晃动了!

"惨了......"我抬头看了看簌簌往下落石子的天顶,以及天顶上垂下的无数巨大钟乳石。

"他要毁掉这里!"绫镜非低喝一声。

他话音未落,整个深邃巨大的洞穴都就发出了可怕的咔嚓碎裂声,天顶的钟乳石明显地颤动着,而后猛地一个个碎裂开来,轰然坠下,砸在玉石地板上!

而在这地动山摇的一刻,子夜不顾一切拔出判官笔朝我掷来,我一惊之下后退了几步,被子夜趁乱逃走。

"妈D!"我忍不住骂了一句,捡起被子夜丢弃的判官笔,回头冲着绫镜非吼了一句,"小云交给你了,保护好他!"

我正要追上去,正在此时,秦封雪与段秋凉解决的魑魅魍魉,避开大殿内不断掉落的钟乳石,奔上祭台。

"我跟你去。"秦封雪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我知道他正在探我的脉息看我是否受伤。

我立刻反握住他的手,"没事,快点,别让子夜逃了!"

我说完,拉起他就冲出门外。

震动也波及了祭坛之外,祭坛之上的神坛巨大的石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个接着一个倾斜倒塌,发出震耳欲聋的震响。

而祭坛之外,混战也在继续。秦封雪的几十名暗卫与幻海内象内闻声赶来的大殿下党羽仍在艰难搏斗着,血已经染红了冰雪覆盖的地面,惨白之上一片赤红,无比刺眼。

秦封雪一剑扫开挡路的十几人,刹那间鲜血飞溅后,闪现出一道路来。

"在那里!"我指着大殿下逃离的方向,猛地一提起,如若离弦的剑一般冲了出去。

最后,我和秦封雪把子夜逼上了断崖。

子夜的背后就是万丈深渊。

"喂,我说你不如束手就擒,说不定绫镜非心好放你一条生路。"

我看着颓然站在崖边的子夜,忍不住劝道。那个一起风发的桀骜男子,这一刻缺颓丧得如同一个老人。

"生路?"子夜慢慢回过头,惨淡对我一笑,"你以为你了解绫镜非吗?你不了解。你不会了解一个在权力斗争中挣扎着生存的人会怎样的冷心冷血。"

子夜说着,慢慢后退了一步。

我看着离悬崖边越来越近的他,忍不住走上去,"何必呢?一世枭雄何必葬身于此?"

子夜更加后退了一步,对我慢慢露出一抹绝望的淡笑,"其实......我很想把你留在身边......"

"啊?"

"你的眼睛太美了。我从没见过那么清澈透明,那么问心无愧的眼睛。"他淡淡说着,又向后退了一步,然而这一步已经踩在了悬崖之外!

"别!"我下意识想要去拉住他,却在这电光火石一刻,看见子夜眼角浮现的一抹残忍笑意。

子夜忽然腾空而起,一掌朝我的胸口劈来!强大的掌力一瞬间将整个断崖都震动了一下,脚下的地面竟然碎裂开来!

"小心!"

在这一刹那,秦封雪身形如若闪电一般闪至我的身前,回身与子夜对上一掌!

子夜被秦封雪一掌震开,落下悬崖。

而我和秦封雪脚下的脆弱地面,也因为这一对掌的强大威力,碎裂开来。秦封雪因为子夜的掌力无法控制身体,随着坍塌的悬崖,落下深渊!

"封雪!"


二百零一章 尘埃落定(完结)

隧穴仍在坍塌,生死判的杀手陆续都撤出洞口。云震霆依旧昏迷着未醒。

绫镜非想要抱起他,带他离开隧洞,段秋凉却按住他的肩膀,"四殿下,云公子交给我吧。你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你少废话!"绫镜非不耐烦打开她的手,小心翼翼扶起云震霆。

"尊主的权杖在神坛的香鼎中,现在神坛也在坍塌,你若是去晚了,就拿不到了。"

段秋凉话音一落,绫镜非不由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权杖?"

权杖是代表着幻海万象极尊权利的信物,谁拿到它,谁便可以坐上尊主之位。大殿下一直无法真正统领幻海万象,就是因为拿不到权杖。

"尊主临终之前,让我将权杖藏于那里。"段秋凉轻轻说着,再次抬手,推了绫镜非一下,"去吧。把他交给我。"

绫镜非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尊主已经......

绫镜非知道,这样的时刻,段秋凉不会骗他。无奈之下,他只要将云震霆放下,恶狠狠抛下一句,"他少了一根寒毛我就刮了你!"就转身毫不犹豫飞奔而出。

他回身的一霎那,段秋凉猛地点中云震霆神庭穴。

云震霆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苏醒过来。

"我们走吧。"段秋凉冷冷对他说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镜......镜非去哪里了......"云震霆环顾四周,一片飞沙走砾,却不见了绫镜非。

"他扔下你,去取权杖。"

"什么?"云震霆不可置信盯着段秋凉,"他不会丢下我,他答应过......"

"他会。"段秋凉低头,那双漠然无情如若冰雪的眼睛盯着云震霆,云震霆瞬间觉得心脏被什么击中,钝钝痛起来。

"绫镜非与你不同。他是在权利和阴谋之下生存到现在的人,对他来说,什么情谊、人心都是飘忽不定的东西,唯有权利才是值得信任,可以握在手中的。"

云震霆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和迷茫的神色,他慢慢摇了摇头,"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现在看清他,比以后看清他要好的多。他其实和大殿下一样,相信权利胜过人心。"段秋凉继续漠然说着,然后她忽然笑了,嘲讽地看着云震霆,"即使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为了你放弃这里的权位,他会继承尊主之位,成为幻海万象新的领导者。你呢?你愿意留在这里辅佐他么?你愿意放弃自己的自由,留在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一日日的腐化和堕落下去么?"

"你也不愿意吧。说到底,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云震霆看着出口的方向,颓然坐着。不知为何,一滴泪,悄然滑过他的侧脸,留下一道淡淡的湿痕。

段秋凉默无声息把手中的暗器收回了袖中。

还是不要杀了这个人吧......不然,绫镜非必然会恨自己。

只要他能在绫镜非面前消失便好了......一个王者的身边,不能存在着这样一个弱点。

——————————————————————————————————————

雪崖崩塌的一刹那,秦封雪最后用力想要推开我,但是我早就料到他肯定会这么做,所以趁机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结果他身体下坠的力量,拽着我一起被拖了下去,千钧一发,我猛地把判官笔钉入崖边,最后拉着秦封雪悬在了悬崖壁上。

我的妈呀......电视剧经典桥段又给我碰上了......

我低头看了看下面,云里雾里,万丈深渊。忍不住喉咙颤了一下。

我左手仍然死死抓着秦封雪的手腕。如此一来,右手手腕无法使力,脚也找不到支撑点,只能这样缀着,丝毫没有办法。而头顶的雪崖,仍旧很松动,说不好下一刻就会坍塌。

"小颜,你放手,我自己能上去。"忽然,秦封雪异常平静开了口。

我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恶狠狠骂他一句,"你放屁,下面根本就没有能借力的地方,掉下去了就必死无疑。"

听到我出口狂言骂他,秦封雪眉头不爽地蹙了一下。

然后我叹了口气,忽然笑了,"真是奇怪,我一点都不害怕。只要跟你在一起,怎样都好。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黄泉碧落我也随你去,要松手,我也松顶上这只手。"

秦封雪抬头看着我,他那双墨色的幽瞳,定定注视着我,那一瞬间,仿佛天体万物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而已。

"好。"最后,他弯起眼睛,露出我熟悉的一抹笑意。

我抓紧了他的手腕,感觉到他反手也抓住了我的。

心在这一刻,却出奇的平静。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只要你在我身边,世间的一切苦难险恶,繁华旖旎,于我眼前不过云烟,甚至生死,都可以无足轻重。

"那边打得正欢畅呢。"我侧头看了看祭坛的方向,有点哀怨地说,"不知道有没有能想起来我们......"

秦封雪顿了一瞬间,"我袖子里是有信号弹,但是我怕爆炸的震动会引起这里的崩塌。"

我的表情更加哀怨,远目望天,祈求道,"百密一疏,老天呐,您开开眼,快点派个救兵来拯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吧~"

"你们在这里还挺悠闲的嘛......"忽然,头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然后一抹红衣出现在了崖边,"还有说有笑的,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几粒碎石从我眼下滑下去,我咽了口唾沫。

"莫轻寒......?"我眨眼睛看着头顶上的人,头一次觉得这个姓莫得其实长得真的挺好看的,越看越像圣母玛利亚捏......

"嗯?"头顶的人扬了扬眉毛,露出一抹恶劣的微笑。

然后我慢慢开口,突出三个字——"救命啊......"

——————————————————————————————

大殿下在祭坛妄图除掉四殿下,反被四殿下所杀。

段秋凉平定了大殿下的反叛,控制全局。

四殿下取得尊主权杖,成为幻海万象新一任尊主。

同时,另外一些真相也随之解开。

其实,尊主并非闭关,而是早就被大殿下所害,然而尊主至死也未把权杖交出,所以大殿下才一直无法继位。

段秋凉在替我解开采补术之前,曾经对我说了一番话。

"有些东西,你以为自己梦寐以求想要得到,最终得到后发现,那些东西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却再也无法从中解脱......"

我看着她逆着光线的脸,她的神色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你最近变成哲学家了吗?"

段秋凉抬起了头,眼神中闪过一缕笑意,"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太明白她到底有什么打算,冷冷回了句,"谢谢夸奖。"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绫镜非吗?"

"对,我想知道。你肯说吗?"

段秋凉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马上开口。她看着桌上的烛火,脸上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思。

我耐心等待着,许久之后,她才开口道,"因为,我是绫镜非的生母。"

什么?!

我差一点脱口惊呼,但是最终还是压抑住,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盯着她。

段秋凉轻声笑了,继续低低述说起来,"当年,我被关押在水牢中数十年,最后是海王殿下救了我,带我来到了这里。那时候,我千方百计讨好海王,想借以他的力量助我踏平武林,所以,我自然而然成为了他的宠妾。十八年之前,我生下了绫镜非,然后就离开了这里。直到两年前,海王突然通过绝密的途径招我回来。我见到海王时,他被乌金铁索贯穿了全身,锁在天境之中,那时候他已经被大殿下折磨得快要死去,大殿下故意留着他最后一口气不让他死。但是,海王殿下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大殿下权杖所在。我偷偷潜入,海王殿下把权杖的位置告诉了我,要我为他报仇。"

"然后......我杀了他......"段秋凉说到最后一个字,脸上泛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她明明是笑着的,但是却让人觉得,她仿佛要哭出来。

她的语调一直平稳而柔和,仿佛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然而,她的眼神中又透露出,她还记得那时候的一切,她所说的海王殿下死前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历历在目。那么痛苦的经历,在她的心中,是否也是有一点点痛呢?

"绫镜非真的是你儿子?原来如此......难怪你要冒这么大的危险......他知道吗?"我轻叹了一声,看着她,低声问。

段秋凉摇了摇头。

"对他来说,他更需要一个衷心的属下,而不是一个抛弃他那么多年的母亲。"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只是想要说出来罢了。"段秋凉说完,手指从桌上的檀木盒子中取出一粒药丸递给我,"依照约定,我来帮你接触采补术吧。"

我从她手里接过那粒药,闻了闻,知道只是普通的护住心脉的药物,于是吞了下去。

段秋凉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她在我背后替我运功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其实,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她一生遭遇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错事,最后连自己的儿子都无法相认。她竟然可以以"虚"的身份,蛰伏在大殿下身边如此久的时间,不表露出自己丝毫的恨意而取得他的全部信任,也实在让人佩服。又或者,这么长久的时光中,她的感情早已被磨光耗尽,不再有常人所拥有的爱恨情仇。

天快亮的时候,段秋凉终于运功结束。

她把手拿离我的后心,我回头的刹那,看到她匆忙收入袖中的手——那双本来光洁平滑的手,现在却如同枯槁的枯木!

段秋凉宽袖猛然一扬,一阵异香扑鼻,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无力倒回床褥中。

最后,迷蒙之中,我听到她的声音淡淡响起,"替我转告管秋,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恒久的。生命也是,人心也是。我们得到的所谓长久,不过是一个虚伪的幻觉罢了......"

自从那一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段秋凉。

——————————————————————————————————————

云震霆受了很重的内伤,整日在房间中修养,但是他却拒绝见绫镜非。

这位新任的尊主,每日只是在云震霆的窗户外默默站上半个时辰,一刻不多一分不少,然后一语不发离开。

后来,云震霆的伤势继续恶化,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后来连最简单的茶饭都难以入口。

我和秦封雪商量了一下,没有通知绫镜非,就悄悄带他离开了幻海万象前往天山药王谷求医。

"哎呦,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才走到药王谷,就见阿依珠兰带着四个侍女齐刷刷站在谷口迎接我们。老远就冲我嚷嚷。

"想你了嘛......呵呵呵......"我嬉皮笑脸凑过去,"再帮我个忙......"

"把钱先给拿来!"俺依珠兰虽然表面上嘴巴不饶人,但是还是立刻替云震霆诊治。

云震霆的伤势恢复得很慢,而且,稍微一有精神,就开始调戏药王谷里面漂亮的小妹妹们,甚至还曾经把磨爪伸向替他扎针的阿依珠兰,结果当场被扎成了只刺猬。

再后来,情节发展得有点出乎意料了。

本来对云震霆这个小色狼没有点好脸色的阿依珠兰,突然有一天惊觉这家伙可能是个学医的旷世奇才,于是威逼加色诱,引诱云震霆留在药王谷拜她为师。

一向自由惯了的云震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性,丝毫没有犹豫,跪下就磕了个响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看得我在一边差点当场喷血,这这这,这个死小子居然当着我的面就把我给踹了!

我脱下鞋就要甩他。

结果云震霆一边躲一边笑,"师傅,我这是弃暗投明啊!你要真心为我祝福才对。当杀手有什么好的,治病救人才是正道!"

他这一句话说得我噎了半天。

云震霆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阿依说要完全恢复也要个三年五载的,于是我就把那小子扔在了药王谷,和秦封雪离开。

云震霆送我出谷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其实,我只是想要留在离他更近的地方......"

那时,我心底有什么东西轻轻一动。

我回身揉了揉他的发顶,宠溺地看他一眼,"以后你小子再闯什么祸,可别再找我给你收拾残局了。"

"嗯......"

"师傅我等着你功成名就成为旷世名医的一天。"最后,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徒儿一定不会让师傅失望!"

雪山之巅的幻海万象之上,年轻的尊主不知,自己派了无数人手在中原搜寻了多年的人,竟然,就与自己只有一山之隔。

一些年之后,当他们,一个成为了药王谷的新一任药王,一个成为了幻海万象名副其实的主人,那时的他们,机缘巧合之下的重逢,不知又有了怎样一段光景。

涸辙之鲋,相濡以沫。

那一年的我们,年少而轻狂。苦难之中,你说过,我爱你,那样认真,那么郑重,仿佛一瞬就成了生生世世。

然而此时。

当一切都重归于平静,我却宁愿与你,相忘于江湖。

——————————————————————————————————————

千里雪原之上,赤血灵驹撒蹄奔驰,两人共乘一马。

漫天大雪沸沸扬扬落下,落在两人的肩头。

"我们先在去哪里呢?"侧坐在马前的人窝在身后人的怀里,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先回金陵去看妍蓉和管秋?还是去杭州呢,话说那可是我们初遇的地方。又很想去芙蓉城,好想吃那里的小吃啊......"

"你说呢,封雪?"

"都随你。"驾马的人轻声一笑,"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不如我们去金陵看看段重锦吧......"

"不行。"

"啊?你不是说都随我吗?"

"少废话。不行。"

"......"

——全文完——


月·逸特别篇 【月·逸】江楼月

番外·《江楼月》

恨君不似江楼月,

南北东西,南北东西,

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

暂满还亏,暂满还亏,

待得团圆是几时?

——————————————————————————————————————

夙逸为秦楼月挡下秦封雪一掌,身负重伤。秦楼月此后十日在夙逸身边日夜守护,不眠不休。第十日晚,秦楼月接到秦封雪的命令,必须带领浣剑门与重华山庄与续箫楼一起攻打玲珑阁。

他披挂上阵的时候,已经至少六天没有合眼。

那夜,秦楼月一身戎装,在夙逸床边坐了很久。

锦丝软被中,那人那双媚人的眼睛轻轻阖着,呼吸清浅得令人无法察觉。

大夫说,若是不醒来,便是没有渡过危险期。

"为什么还不醒呢?"秦楼月低声自语着,食指曲起,轻柔摩挲着夙逸泛着特有微红的眼角。

漠嫣早就站在了门外,却一直驻足不入。总觉的屋里那两个人太和谐太宁静,她下意识不想去打破那一刻的美丽。

"放心啦,"听到秦楼月自言自语,她才提了裙角,迈进房间,"这家伙命硬的很,一定能醒,再过两天一定醒得来。"为了确定似的,她又重复了一句。

漠嫣发出响动的一霎那,秦楼月飞快收回了手指。

"是该出发了么?"他拿起佩剑,起身。

"嗯。"漠嫣点了点头。

漠嫣沉默看着秦楼月离开的背影,眼神不由黯了一下。

明明那么舍不得那个人,明明根本无法放心离开。

但是为了一句命令一句承诺,就能如此绝然的转身。

楼月哥哥……

你这样活着,是不是很累。你的人身在远方,你的心又沦落何地。

漠嫣回身看了一眼沉睡着的夙逸,轻叹。

"你快点醒啊。他都要走了,你还不醒……你这家伙,平常生龙活虎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不顶用……"

那一刻,她真希望夙逸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横眉怒目对他吼,"小丫头,没大没小的!"

然而,他还是在陷在柔软的床褥中,静静睡着,无声无息。

——————————————————————————————

"报——门主!前方战报!"

"报——生死判密函!"

"报——"

一袭白衣,钰冠高戴的漠嫣坐在桌案后,七手八脚,三头六臂般指挥着一屋子人上蹿下跳。从前秦封雪任门主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是看上去慢条斯理,毫不在意,却能把所有事都轻松搞定。现在的浣剑门新门主漠嫣却是个做事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作风,每一天,浣剑门的挽香殿里,都是鸡飞狗跳。

"萧殿主,这件事你觉得呢?"漠嫣听完属下汇报,冲着角落里一个同样忙的不可开交的大叔吼道。

大叔也在一片嘈杂之中吼回去,"按原定计划稳妥而行。"

"好就按你说的办!这件事交给你负责!"

"是!"

夙逸的贴身侍女茗儿已经在大殿的角落里站了半天,焦急得绞着手绢。无奈这殿里都乱作了一团,她实在是找不到机会去觐见漠嫣。

直至中午,漠嫣猛地抬头,才看见茗儿,奇怪得问了句,"茗儿,你怎么在这里?"

茗儿赶紧小跑着进殿,"门主,我是有件事想要禀报。"

"嗯?"漠嫣有些焦躁得皱了皱眉。

"夙逸公子他醒了。"

"什么?!"漠嫣猛地按着桌子站起来,惊叫了一声,结果把大殿内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一时间殿内只剩下寂静。

"你怎么不早说!"漠嫣懊恼得看了一眼茗儿,"快点带我去。"

然而,当漠嫣急匆匆赶往夙逸安歇的寝宫,却发现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漠嫣急的直跳脚,抓住侍女问,"人人人,人呢!"

侍女缩在角落里,万分无辜,"公子说要出去走走……我们都不敢拦啊……"

漠嫣皱眉盯着床褥,静默了三秒。然后下令,"来人!传令下去,一刻钟之内,必须找到夙逸殿主。"

"是!"白衣属下迅速得令而去。

最后,漠嫣在芙蓉城的城楼上,找到了夙逸。

"公……"茗儿看见城墙垛口边那一抹白色的人影,差一点喊出声,却被漠嫣制止。

她抬了抬手,"你们都回去吧,别在这里杵着了。人找到就好。"

下属们都俯身一拜,迅速离去。茗儿也担忧得看了一眼自家公子,转身回去。

夙逸身上裹着轻暖的白色狐裘,坐在城墙垛口上,白色的衣角在凌烈的风中猎猎作响,墨色的发丝飘散在风中。

整个人,仿佛乘风欲飞。

"他走了?"夙逸知道是漠嫣站在了自己背后,于是轻声开口问。

漠嫣听得出他声音底气不足,气血衰微,不由翻了个白眼——真是会给我惹麻烦。

"你晚醒了半个月。你昏迷的时候,楼月哥哥曾经在你身边整整守了十天,事必躬亲,亲自替你喂水喂药。出征之前,连自己的家都没来得及回一趟。"

夙逸沉默了一瞬,然后微微扬起下巴,望着不见尽头的天边,"我真是笨,醒得这么晚,竟和他错过了。"

"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那时,漠嫣脑中,秦楼月看着夙逸轻叹的模样与夙逸此时的样子,两幅画面重叠交错起来,两人的神态和语气都是如出一辙。

"我说!你能不能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啊?我的大少爷!才刚醒就跑到这里来吹风!你是不是想活活把我给气死!你要出了什么岔子,我拿什么给楼月哥哥交差!"

"我躺了那么多天,闷都闷死了,出来透透气嘛……"夙逸回头,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轻佻的微笑。

然后,他忽然又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向他交差?他走前有说过什么吗?"

漠嫣愣了一下。总不能说——"因为我早就看出你们俩有奸情"吧……

飞快眨了眨眼睛。"呃。楼月哥哥说,你因为他而重伤,他很愧疚。如果你好不了他无法安心……"

"是么。"夙逸笑了笑,带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漠嫣瞬间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说错话了……

————————————————————————————————————

半个月之后,秦楼月凯旋而归。漠嫣门主亲自率各大殿主于浣剑门百级石阶上相迎,然而,那殿主中偏偏少了夙逸。

"秦殿主,这次辛苦你了。你率浣剑门之众铲除玲珑阁这个武林祸患,应当为你记上大功一件。"

秦楼月单膝跪地,"此乃在下份内之事。"

他低头的瞬间,没有看到漠嫣与其他殿主相互交换了一个别有意味的眼色。

"门主专门为您备了酒席接风洗尘,来来,秦殿主,快点进去吧。"一个粗犷汉子从殿主中走出来,把秦楼月从地上拉起来就往里走。

"能否让在下先去……"

"哎呀,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天大的事也得接了风再说!"

"可……"

秦楼月根本没有机会拒绝推辞,就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连推带拉拖进宴厅。

宴厅内是一人一座的小席,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张小几,旁边坐着一位服侍的佳丽。

秦楼月本来就是心思极其缜密之人,看到每个人对他的态度都有些异常,好像都在故意回避什么,便开始生疑。然而,他也不好败了大家的兴致,只好勉强应付。

"楼月哥哥,今日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不与你客气。小妹敬你一杯。"漠嫣说完,拿起桌上青铜酒觞,一仰头饮尽。

秦楼月勉强笑了笑,待身边的女子往杯中斟满了酒,也仰头喝干。

"好!爽快!"身边一阵喝彩,接着,各个殿主便商量好了似的,你一杯我一杯不停灌秦楼月。

秦楼月越是喝,脑袋却越清醒,心也越来越冷。

他们为什么药灌醉自己……是怕自己知道了什么吗……

难道,夙逸他……

这个念头只是倏然闪过,秦楼月就心慌意乱。他开始再不顾忌,自我找醉似的,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喝着。

秦楼月喝酒向来有节制,从未醉过。各个殿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楼月,不仅开始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漠嫣。

漠嫣也觉得玩的有点过了,于是忽然拍了拍手,"酒已过三旬,大家也都喝的痛快,不如再来些歌舞助兴。"


【月·逸】仙人赋

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

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

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

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

生于孰地,来自何方?

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

她语落,十三位分别抱着磬、筝、箫、笛、箜篌、筚簟、笙等乐器的华服浓妆女子在屋角坐定。同时,一个身材修长身着水红色纱衣的女子,轻盈跃入房间的中央。她胸饰璎珞,臂饰镯钏,腰系长裙,肩披彩带,赤裸的脚踝上带着一串金铃铛,随着她辗转的步伐而叮咚作响。

乐声骤然作响,一瞬间,跳珠撼玉般的乐声充溢了整个房间,让方才迷蒙的酒气都为之一澈。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跟着那在房间中央翩翩起舞的女子。芙蓉城本来就是美人之乡,这些殿主什么样的佳人没见过,今日却都一个个目瞪口呆盯着屋中的人,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随着她细长腰肢的动作,衣裙飘曳,舞带飞卷。她的舞步轻盈得如若流连花间的蝴蝶。

足下生花,虚步蹑太。

素手把芙蓉,霓裳曳广带,飘浮升天行。

秦楼月已经有些微醺,他的目光也不由被那起舞的女子吸引。而且,他总觉的,那画着妖冶浓妆的女子,面纱之后那双桃花星眸,一直含笑得注视着自己。

忽然,女子变化了步伐,一个轻盈的腾身,舞至秦楼月的身侧。

她水袖一甩,卷起秦楼月桌上的酒觞﹐而后,如若无骨的腰缓缓后仰,最后侧卧在了秦楼月的桌案上﹐然后双手端起酒,送至秦楼月的嘴边。

这次,连漠嫣都目瞪口呆了。

这,这也太……

秦楼月向来不进女色,他有些尴尬得别过头。

那侧卧着的女子不由挑起眉毛,一笑,而后便举杯,用左手遮住脸,细细饮下杯中的酒,妩媚至极。

饮罢,她轻盈转身起身,而后,边舞边用脚尖勾起小桌上的酒壶,替自己斟上第二杯。借着舞姿,她又饮下第二杯酒,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半醉半醒。

漠嫣看时候差不多,于是突然咳嗽了一声说,"这位舞姬好像对楼月哥哥你情有独钟啊,不如我今天做主,把她赏赐给你了。"

秦楼月立刻谢绝,"多谢门主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有些醉了,想先行离席……"

他话音还没落,忽然,那个舞姬发怒了似得,忽然皱起秀眉,翘起那兰花指,怒视前方,抓起桌上的酒,大口饮下,而后一个不稳,绊倒在小桌前,摔入了秦楼月的怀里。

秦楼月也不能眼见一个女子跌倒在地,只好不闪不避,任她往自己怀里躺。

"你这是急着去找谁啊。"

忽然,仰面躺在秦楼月臂弯里的舞姬,轻笑着开了口。这一开口不要紧,秦楼月直接傻在了原地。

这个声音……

怎么……

好像是……

秦楼月猛地低头,盯着怀里笑得一脸奸诈的人。

"夙逸?!"

夙逸扯掉脸上的面纱,装作很失落得叹气,"哎,我好心好意专门舞了一曲替你接风洗尘,你却对我爱理不理的,真是好伤奴家的心……"

"我……"秦楼月不免觉得无辜,"我没有认出你。"

(深蓝:P话,他弄成这个鬼样子,那些知情的殿主都看的眼发直。何况你这个正人君子,都不仔细看。)

夙逸看着秦楼月手足无措的样子,已经快要忍不住笑,不过还是强装悲伤,"你才走多久,就连我都认不出了……"

"不是那样……因为……因为你比以前瘦太多了……"

半天,秦楼月才勉强得解释道。

"有吗?"

"嗯。伤势恢复了么?"终于问到了秦楼月最关心的重点。今天他的心情真是千回百折了。刚才他发现那个舞姬竟然是夙逸的时候,震惊之后更多的当然是欣喜和安慰。

"没有大碍,只要多调养一阵就能完全恢复了。毕竟门主当时也没有真下狠手。"

"那就好……"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一个躺着一个抱着对话良久,完全不顾身旁那几十双闪闪发亮的电灯泡。

这一刻,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感叹:为什么夙逸不是个女的。他们这样看上去真是天造地设一对欢喜冤家啊。

"哎,好了好了,我们今天就散了吧。"漠嫣已经看够了好戏,这个时侯适时站起来,对着所有人使了使眼色,"秦殿主和夙逸殿主肯定还要好好叙叙旧,我们就不要再打扰他们了。快散了吧散了吧。"

于是,一屋子人迅速撤离,作鸟兽散。

夙逸却一直窝在秦楼月怀里,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好不容易被这个古板的家伙抱一次,当然要享受个够。

"夙逸,我们不走吗……"秦楼月最后按捺不住,轻声问。

夙逸想了想,编了个假到不行的借口,"我刚才脚扭了……"

不过,偶尔一个小小的谎言,并无伤大雅。

秦楼月没有拆穿,他小心翼翼抱着夙逸起身。走到大殿外。

夜已深,苍茫的月色浩淼降落于黑暗的大地之上,为一切都覆上一层白的霜。清冷的夜风若有若无扫过人的皮肤。

夙逸身上那件半裸的纱衣实在没什么遮寒作用,不由自主,就又往秦楼月怀里缩了缩。

"冷么?"秦楼月很敏感察觉到怀里人的动作,立刻运起内力为他驱寒。

夙逸感激得抬头一笑。

"你真的……瘦了好多……"秦楼月低垂下眼帘,静静看着夙逸。

月光之下,他那双墨色的眸子,不知为何,除了平日里的沉静之外,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述的哀伤。

无由的,夙逸心头就是一紧。

干嘛露出那样的神态……

"现在是去你那里还是去我那里?"忽然,秦楼月自己转移了话题。

这一问,顿时让夙逸内心荡漾无比。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暧昧呢……

"去我府上吧。方便。"夙逸眨了眨眼睛。

秦楼月点了点头。不过怎么也没理解这个"方便"是什么意思。去唐府其实还挺绕路的……

夙逸一眼就瞧出秦楼月在想什么,于是好心好意耐心解释,"我府上的浴桶比较大,床也比较大……"

他话音未落,秦楼月手一抖,差点没把夙逸给像烫手的山芋一样给扔出去。

—未完待续—


【月·逸】 春皱

又莫是东风逐君来,

便吹散眉间一点春皱。

————————————————————————————————

夙逸沐浴更衣。

他抱着手臂在镜前站了一会,不住得打量自己。

——真的变得很瘦吗?

捏了捏腰。

看漠嫣那家伙……其实身材还是蛮圆润的……抱起来应该软软的……

秦楼月那家伙,大概喜欢这一型的吧……

夙逸这位花花公子突然开始发挥其自己看女人的高超职业素养。

……不行,我得再胖一点……

一边系衣带,某人一边开始傻兮兮碎碎念。

秦楼月也沐浴完,推门走进夙逸的房间。

明显消瘦了的人,手中轻轻摇着一把生绡白团扇,微蒙的火光之下,扇手一时似玉。

本来夙逸和他的身材是差不多的,现在这样一瘦下去,腰比女子还要细上几分。清瘦的身体裹在宽松的睡袍中,半潮湿的深黑色头发把象牙色的皮肤衬得如若白瓷。

清艳入骨。

秦楼月脑中忽然就蹦出这四个字。着实把自己都狠狠吓了一跳。

看见秦楼月站在门口盯着自己发呆,夙逸奇怪得眨了眨眼睛,"这么拘谨干嘛?又不是第一次进我房间了。"

夙逸这次是真的没往歪的地方想。他太了解秦楼月了,这家伙已经正人君子到了人畜勿近超然物外的境界,就算是天下第一美女全裸着和他共处一室,估计这家伙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不过其实呢,秦楼月心里正在忐忑。

尤其是看到晚凉新浴的夙逸,身体里还未消退的酒力,就让他身体都微微发热。

秦楼月听见夙逸的话,尴尬笑了笑,故意挑了个离得最远的位置坐下。

"这次有没有受伤?"

秦楼月还没来得及关心夙逸的伤势,反被夙逸先问。

秦楼月微微摇头,"皮外伤而已,没有大碍。"

"那就还是受伤了?!"夙逸不悦皱起眉,走到秦楼月面前,不容反驳命令,"给我看看。"

秦楼月抬头看着他,轻声重复了一遍,"真的没事……"

"不行!你不乖乖给我看,小心我扒了你!"

夙逸叉起腰,凶神恶煞。

其实这样的玩笑,他和秦楼月之前一直有开,之前秦楼月都是一笑了之。不过这一次……

自从他吻了夙逸,心底的有些什么似乎在默无声息,悄然改变。

夙逸嘴唇柔软的触感就那样突兀得留存在了他的记忆中,不时突然浮现,让他觉得一阵心慌意乱。

秦楼月看着夙逸,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他眉微微蹙起,露出一抹让人难以言述的神色。

"伤在背上。"

夙逸怔了一下。一般秦楼月这样的高手,顶多会让敌人上了手臂,伤在后背,恐怕伤得不浅。

"你……"知道秦楼月肯定是觉得尴尬,夙逸刚想说"不用给我看了",却看见秦楼月开始自己解开衣带。

完了……不能看……

夙逸脑海中的声音拼命在叫嚣,然而那双眼睛就是管不住了自己,死死盯着秦楼月骨节修长如若凝脂的手指。

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灵巧解开了衣带,然后从肩头剥下柔软的浴袍。羊脂色的皮肤忽然就展现在了夙逸眼前。

秦楼月转过身,衣衫一下顺着脊背滑落在了腰间。

夙逸突然别开眼。

不行了……差点没可制住,扑上去把他压倒……

不行不行,我要淡定我要淡定……

夙逸深吸一口气,转回眼睛。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又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回事!"

然后,什么色心色欲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秦楼月的背后,竟然有一道长有五寸的刀口!那伤极深,深可见骨!

夙逸猛地蹲下来,愤怒而焦躁得质问,"怎么会伤成这样!"

秦楼月微微叹了口气,苦笑着安慰他,"没关系,只是伤了皮肉罢了很快会愈合的。"

"我问你怎么伤的!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夙逸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指轻轻覆上伤口旁边的肌肤,小心翼翼摩挲着。

那疼痛仿佛会传染一般,他的指尖都跟着微微的痛起来。

"当时我们冲进玲珑阁的主殿中了机关,续箫楼的二小姐被困在机关中,我不能见死不救,所以……"

"哼,原来是为了救女人。"夙逸冷哼了一声,狠狠白他一眼。

"我……"

"你个白痴,刚才沐浴的时候碰到水了吧!你怎么不早说啊!"

夙逸语气不善说着,但是动作却越发轻柔,他的唇无意识贴着伤口缓缓移动,吐出湿润而温热的气息。

顿时,一种夹杂着些许疼痛的酥痒感从背部直传上头顶。

秦楼月暗暗攥紧了拳,努力平息身体中躁动着的陌生感觉。

【月·逸】尘缘误

尘缘相误,千里斜阳暮。

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

"夙逸,你伤才刚恢复,还是早点歇着吧。今天已经很累了吧?"秦楼月背对着夙逸,快速拉好衣服。

"还好……"

夙逸还没说完,秦楼月就忽然拉起他,然后把他往床的方向推。

"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哎!等等……"夙逸赶紧抓住趁机要开溜的秦楼月,脸上浮现一丝奸计得逞的微笑,"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

"我可没有命人为你准备客房哦。"夙逸坏心眼对他眨眨眼睛。

又被摆了一道。明明应该生气,至少应该有些不悦吧?

秦楼月这时看着夙逸,却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反而有一种想要揉揉这家伙脑袋的冲动。

我定然是喝醉了吧……

秦楼月内心挣扎着叹气。

"没关系啊,我的床很大。"夙逸说着,坐到床边甩了鞋子,退到床的最里侧躺下,"睡两个人还很空。"

他侧躺着,身体蜷起来,像一只猫一样眼巴巴瞅着秦楼月。

秦楼月的内心在激烈挣扎。

如果只是朋友,为什么我要这么害怕与他同床而寝?虽然一直知道夙逸喜欢他,但是他们也曾一同沐浴,他也曾为夙逸处理全身的伤口。肌肤之亲都一直磊落,为什么现在只是同榻而卧,就让他觉得这样尴尬?

"自从我受伤那一天开始,我就再没有好好看看你了。你就这么不愿意面对着我么?"夙逸忽然淡淡开了口,素来玩世不恭的他,这时的语气和神态,却都透出一股静谧的无奈和失落。

"不是……"秦楼月赶快否认。

"不是你就在这里陪我。"

秦楼月为难得看着他,但是最终还是在夙逸坚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他忽然扬手,随着白色衣袖轻扬,桌上的烛火猛地晃动了一下,而后熄灭,化为一道青烟。

忽然笼罩的黑暗中。夙逸看不到他,但是却能感到那个人的动作。

秦楼月轻巧得上床,替他把被子拉到胸口,然后在他身边侧卧下来。

今天的秦楼月真是格外好说话啊……

要是平时难道不应该夺门而出么……

夙逸皱着眉头疑惑得想。

莫非……他今天是真的喝醉了?

酒后容易吐真言,我是不是该套套他的话?

"秦楼月。"

"嗯?"

"呃……那个……"

夙逸开始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什么?"

"就是……那时候……你记不记得,你把我打昏之前……"

你把我打昏之前吻了我啊!那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你知道自己也许难逃一死,所以留下的临别纪念么?还是因为你无法回应我的感情所以给我的最后一点安慰?或者是,代表,你已经爱上了我?

秦楼月顿时紧张起来。

其实他一直都很紧张这件事,就怕夙逸再提起来。

那个吻,也发生在他自己的意料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竟然会不顾一切吻了他!

"那天,你为什么……"夙逸话说到关键,却突然不敢再问下去。

他心里太没底。他很清楚,这么多年来,秦楼月一直爱慕和保护的,都是那个漠嫣妹妹。秦楼月是一个长情而深沉的人,这一点他很了解。他害怕秦楼月会给他自己不想要的答案,这样,也许他们就连密友都会难以再做下去。与其大家不欢而散,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秦楼月可以躺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算了。没什么。"夙逸有点泄气得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朝里,习惯性得蜷缩起身体闭上了眼睛。

——————————————————————————————

漠嫣一早就眼线在唐府盯着,看那两人到底进展的怎样。一大早,她还躺在床上,就听到心腹回报:沐浴进屋,吹灯,一夜未出。

然后,漠嫣门主就兴奋地一声尖叫,乱没形象从床上蹦了下去。

不过,当她召见夙逸和秦楼月时,便感觉大大的失望了。

虽然两个人都是大黑眼圈,一夜未睡的样子,但是夙逸全身都散发着幽怨的气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闷死人的家伙什么事都没干成!

哎,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夙逸一直爱着秦楼月,这件事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了。

然而,漠嫣第一次知道,夙逸爱的到底有多深,是那时他看着夙逸冲过去替秦楼月挡下那一掌。

那时候,她甚至有些埋怨一直护她的楼月哥哥了。对方为他牺牲至此,他怎么还能够无动于衷?

然而,那十日,当秦楼月不眠不休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陪在夙逸身边,无微不至照顾时,她终于看明白。原来,夙逸并不是一厢情愿。

哎。可是这两个人明明两情相悦了还是没有人能戳破那层纸?

真是急死人了!两个闷葫芦!

这个该死的夙逸,不是一直自诩情场高手的吗?这回怎么就蔫了呢!

"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一大早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漠嫣一肚子火,一张嘴就夹枪带棒。

夙逸有些诧异得抬头看了漠嫣一眼,然后就爱理不理继续低头做事。

漠嫣没好气拿起刚才续箫楼使者送来的一张纯金拜帖。

但是,她刚看了一眼,忽然就很惊异得"嗯?"了一声。

然后她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最后猛地把拜帖阖上,丢到秦楼月面前。

"很可以嘛,秦楼月,比夙逸都不差了。"漠嫣忽然冷笑了一声。

秦楼月一脸疑惑看着漠嫣,拿起面前的拜帖,"怎么了?"

"怎么了?"漠嫣讽刺得反问一声,"你前脚刚回来,人家后脚就把聘书送来了。厉害啊,一趟仗打回来,人家续箫楼的二小姐就对你投怀送抱了。"

聘书?

夙逸听到这个词,立刻敏感得抬起头,震惊得看向秦楼月。


【月·逸】凤栖梧

黄金缕,凤栖梧。

鹊踏枝,卷珠帘。

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

桃李依依香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每个安排处。

——————————————————

"对不起,我拒绝。"

迎宾馆中,漠嫣、秦楼月和续萧楼特使坐在外堂,而夙逸隔着门帘站在内堂听着屋里的动静。

见秦楼月回绝得如此果断,特使只好苦口婆心开始说媒。

"我们续萧楼的欧阳凤栖二小姐,一直都是被楼主当做明珠一般护在掌心。她年芳十七,心有七窍玲珑,生的......"

"特使,秦殿主他见过欧阳小姐,她的相貌您就不用详述了。"漠嫣淡淡笑着插话。

特使也只好尴尬地笑笑,"啊......是......"

"况且......"漠嫣忽然微微杨乐下巴,眼角的余光扫过秦楼月,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微笑,"浣剑门玉箫工资秦楼月,这个名字恐怕天下无论是武林还是市井,都是无人不知的吧。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天下怎样的美人,对他还不都是投怀送抱,轮不到你家那个刁蛮得天下皆知的小姐......"

特使的脸色立刻一黯,横眉怒问,"门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啊......"漠嫣赶快装出一副抱歉的样子,"失言,失言。"

弄得特使只能把喷薄欲出的怒火又咽了下去。

门里,夙逸笑着摇了摇头。

这丫头,真是越发得懂得进退分寸,越发会以涮人为乐乐。

"门主,我家楼主亲拟信函一封,请过目。"特使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雕着凤尾的竹筒,从里面取出一张点金信笺。

漠嫣接过去,一目十行将那封信看完。她的神色由玩味转而吃惊接着有些阴沉,最后她放下信重新折好递给特使。

特使盯着漠嫣的脸,神色阴晴不定,犹豫着要不要接过去。

"门主?"看见他们的神色异常,秦楼月有些担心地唤了漠嫣一声。

"哼,利诱不成,于是威逼。可惜,我秦漠嫣不吃这一套。"漠嫣冷笑着把那封信扔到特使身上,然后她转头,目光落到秦楼月身上,"若是秦封雪在任时,也许他会同意牺牲了你,与续萧楼结成联盟,以防续萧楼与重华山庄结盟来削弱浣剑门。但是我不会。你可以说我幼稚,说我不识时务,但是我绝对不会为了外人儿逼迫我的左右手,做他们不愿做的事。"

漠嫣说着,忽然站起来,负手背对着续萧楼特使。

"告诉你们欧阳楼主,秦楼月无福消受他的宝贝妹妹,还是让她另择佳偶吧。重华山庄的段庄主至今未娶,我看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送客!"

续萧楼特使重重"哼"了一声,愤怒甩手夺门而出。

"漠嫣......"秦楼月有些自责。浣剑门对他来说一直是放在第一位的,若是因为他而使浣剑门招来祸患,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漠嫣回头,看着秦楼月温柔的眼睛。

她知道,他现在很自责很自责。他是个责任心过于重的人。

他的眼睛,是这世上她所见过最温柔的。只是站在他的身边,所有人都会莫名会有安心于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忍不住走过去,手指轻轻踏上他的手臂。

"楼月,没关系,我拒绝他因为我有把握。续萧楼自从当年被玲珑阁占领之后,到现在还元气未复,外强中干。欧阳毋伤,他以为我这个新门主好欺负?随便被他威胁一下就会就范?你放心,续萧楼不会和重华山庄结亲,至少不会和段重锦结亲,段重锦这辈子,恐怕谁也娶不了了......"漠嫣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摇头笑了下,"谁让他......碰上了颜广寒呢......"

那一年,她亲眼目睹了段重锦是怎样在秦封雪与颜广寒大婚之时,不顾一切冲进礼堂,不顾一切宁愿牺牲所有想要带走他。

她虽然不了解这两人的过往,但是,她了解颜广寒。

无论谁,如果爱上了他,恐怕,一辈子也难以再忘记了。

"漠嫣?"发现漠嫣在出神,秦楼月轻声质询。

"没事。我只是忽然响起了封雪哥哥和颜哥哥。一去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漠嫣轻轻叹了口气。

"喂喂,我说,你莫够了没?手能不能放下了啊?"

忽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厅堂角落里的夙逸,语气不善说,同时指了指漠嫣放在秦楼月手臂上的手指。

"哼,我乐意,管得着么你?他是我哥哥,也是我的属下,我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么你?小心我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抽你的嘴!"漠嫣得意地说着,动作越发过分得整个人都扑在了秦楼月身上。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夙逸气得脸色发青,牙齿咬的"咯咯"响,然而却奈她不得。

真所谓风水轮流转。从前把漠嫣耍得团团转的夙逸,如今沦落到了任其蹂躏的境地......

最后漠嫣搂着秦楼月的脖子,就如同当年那个单纯而明朗的少女一般愉快地笑。

"楼月哥哥,你放心好啦,我又不是青楼老鸨,肯定不会为了利益把你卖掉的~"

夙逸和秦楼月看着漠嫣,几乎同时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这个小丫头,究竟在什么时候,就这样悄无声息长大了呢?

————————————————————————————————

本来,众人以为这场逼婚风波已经消弭下去,却不料......

唐府十二重绮楼深处,水晶帘箔绣芙蓉,画堂内,珠帘半掩。

秦楼月坐在榻边,手里捧着一卷卷宗翻阅着,虽在办公,但是神色却轻松。他身边,夙逸正提笔,细细描绘着一副工笔牡丹。百千朵娇艳夺人的花,映在人眼前,秀丽妖娆得让人不能直视。

"不!不好了!公子!"忽然,一个仆从一声惊叫,闯进屋里。

提着笔的夙逸手就歪了那么一分,结果在宣纸上留下了一个突兀的墨点。

"公子!有一个自称续萧楼二小姐的女子带着一帮人闯了进来!我们拦不住啊!"

仆从惊慌失措禀告着,没有注意到自家主人看着手下画的眼神,简直就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什么他MD野丫头!敢来本少爷的地头撒野!我今天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我就......"夙逸猛地一拍桌案,手中的毛笔应声断成两截,说着就要冲出去。

不过,手腕却被一只温和的大手抓住。

"等一等。"秦楼月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卷册,然后,他仔细看了看桌案上的牡丹图,轻轻说了句,"献丑。"而后,连笔都没用,只是用指尖沾了墨彩,一点点在夙逸失手的地方涂涂抹抹。没有几下,一只翩跹于牡丹丛中的蝶跃然纸上,丝毫没有影响画面的整体效果,反而让那画面更加生动。

"咦?从不知道你还会画画啊......"夙逸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念着,完了完了,我又更加迷恋你了......

"我不会啊......就是这些年总是看着你在画......"秦楼月有些窘地笑了笑。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转瞬间,一个紫衣女子风风火火迈进了屋子。

"秦楼月!我看你往哪跑!"

来人便是这次的妄图抢走主角男友的反派女一号——欧阳凤栖。

她有着一双玉欧阳毋伤相似的桃花凤眼,精巧玲珑的下巴和秀丽的鼻子,肩若削成要若约素。倒是有几分媚骨,算得上是个美人。

"喂,这位小姐,秦楼月他什么时候跑了?"

知道秦楼月定然不会与女人一般见识,夙逸正看这女人不爽,于是接话道。

"你是谁?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欧阳凤栖修眉一簇,极度不屑厉声问。

"麻烦你先搞清楚,你现在可是站在我的房子里!"

欧阳凤栖微微一怔。

"你是公子夙逸?"

她方才看夙逸与秦楼月相视的目光那么暧昧,还以为那是秦楼月的男宠......现在江湖上正流行着男宠,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废话!"夙逸用看白痴的眼光,蔑视地瞥了她一眼。

"这里没有你的事!"

欧阳凤栖也极其强硬,她从小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她也已经把秦楼月当成了自己志在必得之物,语气中也不免充满着独占欲,"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听到欧阳凤栖的态度如此恶劣,连秦楼月都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

"有没有我的事,可不是你说了算。"注意到秦楼月的情绪变化,夙逸扬起嘴角挑眉一笑,"我与秦兄多年至交,自然不能看着他脾气好,被你这样的泼妇纠缠而坐视不理。"

"你!你说谁泼妇!"

"真是少见啊......"夙逸摇了摇头,装出感叹的语调,"竟然还有你这样不顾颜面的闺阁少女,人家不愿娶你,你就自己硬是倒贴上来。"

欧阳凤栖气得满面通红,她狠狠一跺脚,"你才倒贴呢!"

夙逸忽然脸色一冷。好像自己的确是有些纠缠不休拼命倒贴的嫌疑......

"我和秦楼月......我和他......"

"什么啊?"夙逸最厌烦女人没事吞吞吐吐,明明是悍妇还装清纯。他不耐烦追问一句。

"我和他都有了肌肤之亲!"

欧阳凤栖一语道出,满屋子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

夙逸不可置信转头看向秦楼月,却发现秦楼月的神色比他还要震惊。

"欧阳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秦楼月在一片石化和寂静中,第一次开口说话。

然后身边的夙逸,一个没憋住,当场笑喷。

"你才认错人了呢!"欧阳凤栖的脸腾得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那天在玲珑阁,不就是你把我从机关里救出来,还因此受了重伤......"

"对,是我。"秦楼月微微蹙起眉。虽然他的语调还是平和而温柔,但是夙逸立刻敏感察觉到秦楼月已经开始觉得厌恶了。

"但是我不认为自己对欧阳小姐你做了什么越矩之事。"

"怎么没有!"欧阳凤栖急急反驳,"你,你那是抱我了!你还拉了我的手!"

再一次,众人陷入了无语的沉默之中。

忽然,夙逸身形微微晃了一下,下一刻,他如若鬼魅般出现在欧阳凤栖的背后,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手滑过她的侧脸。

等到欧阳凤栖反应过来,夙逸已经站回了秦楼月身边。她愤怒地从腰间抽出长剑,指着夙逸,"你放肆!我要......"

"你要什么?"夙逸反问,玩味地盯着她,"我刚才摸了你的脸,我们也有'肌肤之亲'了,你是不是也要嫁给我啊?麻烦你省一省行吗?不要再找那样可笑的借口理由来缠着秦楼月,他没空与你纠缠!"


【月·逸】逼良为娼

三尺青案,高烛长明。

青纱帐里,佳人未歇。

漠嫣侧卧在香妃榻上,手侧撑着头,正在翻看着一卷剑谱——溯风回雪剑法。

虽然她现在对于门内的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但是她却对自己的武功始终不满——她现在还不能在夙逸手下过得百招——真是丢脸。

忽然,紧闭的窗子发出轻微的一点响动,被人从外面撬开。

漠嫣挑眉看着窗子被一点点打开,不动声色按住了枕下的朱玉宝剑。

半夜三更夜闯浣剑门,竟然能不惊动守卫?

不是熟人,就是高手……

桌上的长烛,火光微微一晃,而后又重归直立。

漠嫣看着一阵风一样刮进屋里的黑衣男子,脱口而出:"怎么是你?慕少白?"

慕少白。

江湖第一大盗,慕鹤云之子。

继承了其父一双见人偷人,见鬼偷鬼的无影手,以及其母当年江南第一美人的精致面容。

不久前,一出道,名头就在武林扬起不小的风波。

是个所有人见了他都不由自主感慨其俊美,同时又要护住自己腰包的家伙。

一年之前,沈妍蓉一眼相中了他,收他做了关门弟子,现在身在生死判的情报机构。

"哎呀,漠嫣小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黑夜的男子闻声微微一笑,不等主人招呼,就大模大样一屁股在漠嫣面前的桌案上坐下,翘着腿,玩世不恭的样子。

漠嫣隔着青纱帐,有些不悦得沉下脸,"慕公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来参观参观漠嫣小姐的闺房,看看与其他大家闺秀的有何不同。"慕少白托着下巴,调侃道。

漠嫣白了他一眼,对付这样的家伙,两个字最有用"无视"!

"那慕公子您自便,我就不招待了。"说完,漠嫣又重新垂下眼帘,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剑谱之上。

慕少白还真的就开始参观,碰碰这个,摸摸那个,最后玩了一圈之后也觉得无聊了,又一屁股坐回去,投降认输。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闹也闹不起来,真没劲,"慕少白翻了个白眼,"我来给你送条情报。"

漠嫣不露声色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腹黑得胜的笑。

抬头时,却只剩下公式化的客气微笑,"有劳慕公子了。"

慕少白最受不了她这幅假惺惺的样子,腹诽一句:她这样假装淑女笑还不如刚才老妖婆一样笑好看呢……

"是这样。那个续箫楼的二小姐欧阳凤栖逼婚不成,要使手段了。明日他们计划掳走泰公子。"

"掳走?"漠嫣忍不住嘲笑,"抢回去做压寨相公?他们虚箫楼当我们浣剑门里养着一群任他们抢劫的良民吗?"

慕少白撇了撇嘴,神秘还带着玩味得一笑,"不止是掳走哦……"

"啊?"漠嫣有些疑惑得扬了扬眉毛。

慕少白知道这漠嫣门主虽然够机灵,但是心思纯良的很,不会往那边想,于是直接揭秘。

他压低声音小声说,"那个欧阳凤栖啊……打算用春药,逼泰楼月就范……把生米煮成熟饭……"

漠嫣听完,瞪着眼睛呆了三秒。

然后漠嫣突然抓狂蹦起来,"什么?!她她她她……她个小不要脸的,竟然敢把歪心思动到我的人头上!我现在不让她尝尝我漠嫣的厉害,她小样不知道这天下是谁说了算了!"

慕少白开心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浣剑门主,点着头在一边煽风点火,"对啊对啊,给她点颜色瞧瞧。"

"来人!"

忽然,漠嫣一声令下,大步从纱帐中走出。

穆少白哉桌子上坐着,两条腿在空中晃啊晃,开心得笑着看好戏。

门立刻被推开,几个白衣属下进入房间。

他们看到漠嫣身后的黑衣男子,表情都一怔。

咦?难道……

门主什么时候……找小倌了……

或者……地下情人?……

漠嫣忽然不说话了。她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如烟长眉微微蹙起,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门主有何吩咐?"见漠嫣总不下令,属下问道。

忽然,漠嫣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

然后,那张粉雕玉琢,柔嫩中透着可爱的脸上,极其不协调得滑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掳走……

春药……

呵呵呵……不妨……

"把这位公子'请'出去。"漠嫣抬起头,嘴角犹自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下令道。

桌子上的慕少白猛然一惊。

"喂喂,你干吗!好心没好报啊……"

"给他一千两银子。"

"喂,你当打发要饭的啊!"

次日,朗日高挂,云淡风轻。

然后,在芙蓉城一条幽仄的小巷中,却又两伙人埋伏在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伙人,不用问,就是欧阳凤栖带领的续箫楼中高手。而另一伙,竟然是浣剑门门主漠嫣,带着诸位心腹殿主。

漠嫣趴在暗处,偷笑着看着埋伏着的欧阳凤栖,漂亮的杏眼中透出猫瞧老鼠般的阴森眼神。

她身后的几个殿主都是一头雾水——这个鬼机灵门主,一大清早把他们从府里拖出来,又要玩什么把戏啊?

"来了。"

忽然,欧阳凤栖那边的人一阵骚动。只见,远远的,一袭白衣委地,衣炔飘然,钰冠高梳的泰楼月悠闲走来。

霎时,只见欧阳凤栖那边,暗器、迷药、铁网准备。

漠嫣这个几个殿主顿时变了脸色,手按上剑柄,都蓄势要出招。

漠嫣突然抬手,对他们微微摇了摇头,要他们稍安勿躁。

转眼间,泰楼月已经迈入了欧阳凤栖他们的攻击范围。

只听"嘶——"的一声,顿时,烟尘四起,遮天蔽日,一时间只见烟尘中人影闪动。

八名白衣人,从乾,坎,,震,,离,坤,兑,八方同时攻击。

剑光在阵中飞闪如闪电,金石之声不绝于耳。

"续箫楼的劫杀还真像那么回事……"漠嫣轻轻赞了一声。

然后,漠嫣话还没落,只见一个人胸中一掌,飞出阵外。

"哎哟,'休门'已开。阵破。"箫殿主捋了捋胡子,笑道。

漠嫣脸色一变,咬牙"白痴……"

八名白衣人迅速后撤,烟雾未散,只见从四方隐藏处忽然闪现四名黑衣人,一长乌金拧牛筋网从天而降,落在秦楼月头上。

那四名黑衣人迅速交换着位置,一转眼就把秦楼月困在了黑网之中,如若一只落网之蝶。

漠嫣嘘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总算抓到了。

身后几位殿主看着自家门主诡异的言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烟雾散后,紫依的少女欧阳凤栖蹦蹦跳跳走到秦楼月面前,嘴角得意得扬起,"哼哼,别挣扎了,你不可能挣开这个网的!而且,这上面都是倒刺,附着麻药,你要是乱动,可是会自讨苦吃的。"

秦楼月果然不动了,手里的剑也"铛"得一声落到地上。

他轻轻叹了一声,清俊的脸上只有淡淡的无奈,却没有愤怒。

"欧阳小姐,你我又无深仇大恨,何必如此?"

欧阳凤栖瞪了他一眼,手叉着腰,"秦楼月,我问你,你到底肯不肯娶我!"

"我……"秦楼月微微别开眼睛,露出一抹为难之色,"其实……"

"怎样?"欧阳凤栖急急追问,忍不住又靠近了秦楼月一些。

漠嫣在一边看着惊出一头汗,心里大骂:欧阳凤栖你个有胸无脑的白痴!!!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秦楼月忽然抬起头,纯净如若见底碧潭的眼睛温柔看着欧阳凤栖。

欧阳凤栖被他这么一看,七魂掉了六个,就傻兮兮把身体凑过去。

变数突生!

正在秦楼月的手刚捏住欧阳凤栖的脖子时,忽然一根银针不知从哪里飞来,刺中了他的手腕。

欧阳凤栖突然被秦楼月制住,发疯得挣扎,正好趁此机会挣脱。

她惊慌失措退了几步,愤怒得指着秦楼月,"你,你竟然要挟持我!"

秦楼月只是看着手上的针,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只是若有所思得低着头。

漠嫣在暗处对着指尖碎碎念:楼月哥哥你别怪我……我这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

"来人!封住他的穴道,把他抬到楼上去!"

随着欧阳凤栖下令,秦楼月被用极其复杂的手法封住穴道,被人七手八脚从一件客栈的后门抬进去。

"门主?"

几个殿主终于按捺不住。难道漠嫣要见死不救?

"箫殿主。"漠嫣终于开口。

"属下在!"

"你现在立刻去通知夙逸,让他到牡丹客栈天字三号房去救秦楼月。告诉他,他要是来晚了,秦楼月的清白就要不保了。"

"啊?"箫殿主脸色一变,一瞬间,他也明白了漠嫣打得什么主意,忍不住也笑了一下,"门主妙计。"然后迅速离开。

"各位殿主们,为了方便英雄救美,那些杂兵,就由我们这些路人甲乙丙丁解决吧。"漠嫣轻轻笑着,活动活动手腕,从暗处走了出来,向牡丹客栈走去。

"哎呀门主,你早说你早有安排嘛,还害我们一直担心。"一个属下抱怨道。

"谜底太早揭开还有什么乐趣呢?"


传说中7000字H

秦楼月动弹不得,被扔在天字号上房宽大豪华的床上。

"你们都出去,在楼下守着!"欧阳凤栖站在门口下令,把属下都赶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秦楼月正在努力用真气冲破穴道,他在为自己争取时间。对于眼前自己正面临着怎样的威胁,他一清二楚,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续萧楼的二小姐,竟然会做出这样破釜沉舟的荒唐举动。

欧阳凤栖远远看着秦楼月,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

"不要做会让你我都后悔的事。"

"哼,这都是你逼我的!"欧阳凤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秦楼月,"我这样来逼婚,你竟然还是拒绝我,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秦楼月怔了一下,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

"对不起……但是,我已经有……挂心之人了……没办法接受。"秦楼月微微别开头。

欧阳凤栖知道他肯定是想起那个女子,他眼中看着自己时的冷漠和拒绝一瞬间就化为一滩春水,柔波荡漾。

欧阳凤栖不知为何感觉一股怒意窜上,"我才不管你看上了谁!你必须忘掉她!"她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只锦盒,打开来拿出一颗药丸,捏着秦楼月的下巴。

"吃下去!"

秦楼月知道那个是催情药,奋力抵抗,死也不肯张嘴。

欧阳凤栖一怒之下,手指猛地一用力,"咔嚓"一声,被秦楼月的下巴卸脱臼。

"这是你逼我!"欧阳凤栖恶狠狠把药丸塞进他嘴里,用水送下去。

"唔……"一阵剧痛,下颚完全无法使力,他只能把药丸咽下。

刚才解穴运功,内力四散,让他无法控制药力的散发。

那药丸入水既化,药效非常之快,而且药力极烈。

体内好像燃气一把火,瞬间烧遍了五脏六腑。

秦楼月原本苍白的脸颊,一点点泛出异样的潮红。头上也慢慢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无法抑制得粗重喘着气,原本清明如水的眼睛,慢慢浮上一层迷蒙的雾气。

欧阳凤栖知道他现在很难受,犹豫了一下,手在他下巴上猛地一托。

疼痛让秦楼月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慢慢张开紧闭着的眼睛,把眼睛看向床边坐着的女人。

那一刻,他一向平静如水的眸子中,却有了愤怒、羞耻和鄙夷。

"即使……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娶你!"他咬牙,一字一句低声道。

欧阳凤栖怔了一下,然后怒极反笑,她揪住秦楼月的衣领,"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如果我怀了你的孩子呢!你要抛弃他吗?!或者,你想造成四大家族之间第二次争斗吗?你会看着天下再次大乱吗?!"

欧阳凤栖大笑着,眼中带着疯狂凝视着秦楼月,她慢慢贴近他,"怎么样?你还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么?"

秦楼月盯着她,慢慢别开头,"你疯了。"(非凡电子书论坛~ ﹏ S、~手打奉献)

他语落,欧阳凤栖忽然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想要强吻他。但是却被秦楼月别开脸躲开。

欧阳凤栖压上他的身体,开始撕扯着他的衣服。

身体的摩擦让秦楼月已经失去控制的身体更加兴奋。

这一刻,欧阳凤栖吻住他的脖颈,接着张嘴咬住他的肌肤,使劲吮吸了一下,皮肤上湿热的触感,让秦楼月全身忽然僵住,寒毛直立。

"撕拉"一声裂帛之音突兀响起。衣襟随之敞开,他蜜色的机理裸露出来。

漠嫣站在窗下,等得心急如焚。

外面的小喽啰都被几个殿主处理干净,捆成了一堆,这英雄救美的主角怎么还没来!!

忽然,只听远方一阵惊呼,一个黄衣白马的公子,发疯一般不顾熙攘的路人,一路狂飙而来。

漠嫣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一边跳一边挥手,"夙逸!夙逸!那个房间!"

夙逸听到,猛地从马背上跃起,如若雨燕一般轻盈而疾速得掠向窗口,破窗而入。

"死女人!"

只听一声巨响,窗户应声碎成无数块,一阵烟尘之中,夙逸发疯一般冲过来。

那时候,欧阳凤栖,正在趴在秦楼月身上,吻咬着他的锁骨和胸口。

夙逸冲上去,一下扯起她的头发,直接把她从秦楼月身上扯下来,不顾她发疯的挣扎和尖叫,一路拖着,直接从窗口扔了下去。

"嘭"得一声,欧阳凤栖四仰八叉跌到了楼下。

不过,还没等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就被人又一脚踩在了地上。

"哟呵,我还以为,夙逸至少要把你打成个猪脸才扔出来,没想到直接就扔出来了呢。"

漠嫣一脚踩着欧阳凤栖,一边笑眯眯看着窗口,露出一抹YD的笑,"看来,夙逸见到发情的楼月哥哥,已经忍不住了呢……"

漠嫣身后的殿主,忽然都一身冷汗。暗念,幸亏自己早就结婚生子……

"秦楼月!"

夙逸扔下去欧阳凤栖随即转回身,冲到床边,三两下把秦楼月的穴道解开。

"该死,她给你下药?!"看到秦楼月那副样子,夙逸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秦楼月撑起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他现在意识已经开始混乱,几乎无法思考。

他看见夙逸在自己面前,然而画面却好像离自己很远,他的声音空洞得回响在耳边,但是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身体内发狂的燥热,和无法运作的思想,快要把他逼疯了。

"啊!"

突然,秦楼月猛地抓住夙逸,一把把他按到了床上。

"你……"夙逸看着双手按在自己肩上,难耐喘息着的秦楼月,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吐沫。

秦楼月忽然闭上眼睛,手臂也在微微颤抖,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大滴的汗顺着额角滑落线条分明的脸颊,然后顺着下巴低落。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相持了一会。

最后,夙逸忽然抬手,覆上了秦楼月的侧脸。

"秦楼月……"

秦楼月的身体因为他的触碰,轻微颤了一下。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他知道,如果现在睁开眼,自己会失控,会如同发情的野兽一般,伤害到身下的人。他最后一丝理智,正在拼命控制亚指着发了疯的情欲。

"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的,所以……"夙逸轻声说着,忽然挣脱了秦楼月的压制,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唇上传来温柔的触感,整个身体中的热火仿佛都因为那触感而忽然化为一滩温泉。上一秒还如同在油锅中煎熬,这一刻全身都羽毛一般轻飘飘浮了起来。

秦楼月开始回吻他,把夙逸慢慢放到床上。他的舌撬开夙逸的齿关,探入他的嘴里。

秦楼月实际上仍旧在拼命地压抑,他在头脑中不断不断告诉自己,不可以伤害他,绝对不可以伤到他!

夙逸也感觉到秦楼月忍得很辛苦,他身体深处的战栗都透过紧贴的火热皮肤传给他。

秦楼月的舌很小心,温柔得轻触着夙逸的,纠缠,吮吸,轻柔得撩动。忽然,夙逸猛地扶住他的侧脸,张开嘴开始用力得深吻他,同时另一只手用力扯开了秦楼月凌乱的衣衫。

秦楼月的双手撑在夙逸的身体两侧,嘴唇却越来越重地压下来,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口中。夙逸无法抑制,喉间发出一声低吟。

然而,秦楼月却猛地离开了他的唇,急促地喘息着,声音沙哑着地说:"不行了,我快忍不住了。"

夙逸轻喘着,从刚才那个吻中慢慢平复下来。

"别忍了,你就让我趁火打劫一次吧。"他轻轻笑着,抬手自己扯开了一袋,解开盘扣,拉开衣襟,最后,露出象牙色光洁如玉的皮肤。

秦楼月撑在他身侧的手慢慢握起来,他别开头,无法直视身下的人。

夙逸拔下头上的发簪,扔到地上,然后他拉起秦楼月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做吧,秦楼月,我想要。"

其实,他说出这句话,心中是有隐隐的疼痛的。

这件事过去之后,恐怕,他和秦楼月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吧。但是他又那么渴望,渴望去拥抱他,亲吻他。哪怕,只此一次。

垂落的纱羽帐内,连个赤裸的人影拥抱在一起,不时从中传出压抑低微的呻吟之声。

秦楼月低头,辗转吻着夙逸的唇,一只手在他胸前的红樱流连,轻重缓急得按压,揉搓。

另一只手套弄着夙逸已经兴奋起来的地方。

夙逸只能无力得在他身下呻吟着,玉色的皮肤一片绯红,那双眼角泛着微红的桃花眼,现在更是雾气迷蒙,被情欲充斥。

"唔……我,不行……"

"啊……啊……嗯……"

"要……"

秦楼月啃咬着夙逸敏感的耳朵,知道他已经到了临界点,于是轻轻在他耳边说,"射吧……"

……

天哪……

夙逸喘息着,大脑一片空白。

秦楼月他怎么这么强……意料之外……太意料之外了……

"还好吧?"秦楼月轻轻吻着夙逸眼角的水汽,低声问。

声音沙哑性感得让人不由自主心跳加速。

夙逸半撑起身体,手忽然按住秦楼月身体下面,"你不太好吧?"

"刚才你帮我用手的时候我都感觉到了……那么硬顶着我……"

秦楼月苦笑了一下。

刚才夙逸那个声音那个表情,自己看着听着,怎么可能没有反应,何况现在还中着春药。

忽然,夙逸分开的腿,攀上秦楼月的腰,轻轻蹭了一下,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秦楼月看着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秦楼月有些苦恼得把脸埋进一只手中。

"我知道。"夙逸毫不在意得笑笑。然后他拉起秦楼月刚才帮他手o淫的那只手,慢慢探向自己的后穴。

"不行!"秦楼月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把手处出来。

夙逸被吓了一跳,刚才勉强笑着的脸,一下子不可抑止浮上了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的神色。

自己这样不知廉耻得勾引他,他肯定是轻视我了……

他这样想着,神色越来越委屈。

秦楼月看见夙逸的表情,忽然有些郁闷得沉沉叹了口气。

"你明明知道,我现在恨不得立刻上了你,你还这样挑逗我?"

"啊?"夙逸听到那个素来儒雅的翩翩君子,嘴里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呆住。

"第一次你会受伤的。"秦楼月爱怜得捏捏夙逸正在发呆的脸,"你至少让我先释放一次……"

"啊……"

夙逸显然是听明白秦楼月的意思了,但是除了半张着嘴,一脸迷茫,一时间忘了该有怎样的表情。

"用手吧。"秦楼月无奈摇了摇头。(非凡电子书论坛~ ﹏ S、~手打奉献)

夙逸TNND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主动诱惑秦楼月,结果整个过程都被秦楼月给主导了!自己花花公子的形象完全破裂了啊!怎么纯情得像个处男一样!

(深蓝:夙逸你冷静点……你后面就是处的嘛……月同志啊,他是真人不露相啊……

读者:你滚开!我们要看H!

深蓝:我滚……我是无敌插话党……)

夙逸起身,在秦楼月两腿之间跪着,然后,他抬手覆上那火热的欲望。

"真的好大……"才刚碰到,他就忍不住感叹出来了。

要是直接上,说不定他真的会被秦楼月弄死。

秦楼月那一刻,脸变成了猪肝色。"喂,这种事你不用说出来吧……"

"我在赞美你啊!"夙逸坏心眼得眨了眨眼睛。然后,他忽然弯下腰,低头轻吻了一下,把它含住。

秦楼月忍不住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把手埋进夙逸墨色的长发中。

夙逸低着头,吞吐着,灵巧的舌,不断刺激和吮吸着顶端。

秦楼月沉重得喘息着,低垂着眼睛,看着埋首在自己腿间的人。

他知道,他自己是爱着夙逸的。

但是他是一个对感情异常执着的人,他需要很长的时间去认定自己的感情,一旦他认定了,便不会轻易放手。

他不能确定自己对夙逸的感情,究竟是兄弟情义,还是早就超出了。

现在,他们经历了种种磨难,种种生死,种种分别与相守,他终于确认。

他爱他。

此生,他不愿意再放开他。

"再深一些……"秦楼月沉迷得扬起下巴,显露出优雅的骨骼线条,他忍不住把夙逸的头向下按。

"呜……"火热的硬物一直顶到喉咙深处,夙逸虽然难受,但是没有反抗。

经过几次深深的吞吐之后,秦楼月猛地拉开了他。

"呃……"一声低低得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从秦楼月的喉咙里发出来,白浊的液体喷薄而出。

……

夙逸坐在一边,用万般无奈的眼神看着秦楼月。

秦楼月被他看得一阵心里发痒,好不容易平静一点的身体,又再次燥热起来。

夙逸手指滑过胸前垂落的黑发,故意指尖滑过挺立着的乳尖。

然后,他指了指秦楼月下面,"你又起来了……"

"……"

还不是被你挑逗了……秦楼月头痛得扶住额角。

夙逸忽然在床褥中躺下。

一片海藻般柔软的墨色长发中,他如此处子般干净而略带羞涩的身体在秦楼月面前展开。

"现在可以了吗。"夙逸微微弯了眼睛,轻声问,但是微微发抖的声音透出了他此刻的紧张和不安。

秦楼月撑在他的身体上,手背轻柔爱抚他的脸颊,"夙逸……"

那一刻,他的眸子,如若一潭深泉,深不见底,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引诱着人深陷进去。

"嗯……"

唇再一次温柔得印下来,同时,他的手指沾着两人刚才释放的爱液,慢慢旋转着,最后探进了夙逸的后庭。

夙逸下意识立刻紧绷起身体,还不小心咬到了秦楼月的舌头。

"对不起……我……"夙逸紧张得看着秦楼月,不知所措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秦楼月无奈笑了笑,"没事,你放松点。"

"我想放松啊……"夙逸有点尴尬得别开眼睛。

谁能放松得了啊,那个地方忽然被伸进根手指。

"把眼睛闭上,什么都别想。"秦楼月说着,他的嗓音带着蛊惑的魔力。

然后,他一只手轻轻爱抚着夙逸的前端,牙齿轻轻咬住了秦楼月嫣红色的乳珠。

随着身体上的刺激,夙逸逐渐迷失在情欲之中。

他紧紧闭着眼睛,无意识呻吟着,前后一片濡湿。

后庭已经很软了,秦楼月第三根手指慢慢也加进去,小心得撑开入口,不敢伤到他分毫。

在前后一同的刺激之下,夙逸终于再也无法压抑。

"啊……"夙逸无意识叫出声,后庭轻微的抽搐之中,再一次释放出来。

眼前一片白光闪过,他半张着眼睛,头无力得侧埋在枕头里,沉重得喘息。

"我要进去了……"

"嗯?"

夙逸还没来得及从高潮中缓过神来,腰忽然被秦楼月垫高,腿被他抬起,然后一个火热的东西顶住了他正在微微张合着的粉色入口。

"夙逸……"

"啊——"

火热的硬物猛地推进身体,身体仿佛被一点一点撑开,快要被撕裂。

夙逸无可抑制尖叫出声,但是他只是死死抓住被单,硬是压抑住了拼命要逃跑的冲动。然后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

秦楼月忍得也很辛苦,他一点点向前推进去,他每推进一点,夙逸就会发出小动物一般凄惨的呜咽。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泛得全是泪。

"唔……"

秦楼月终于完全推进去,他现在才是进退两难,又不敢动,又不想就这样放弃。但是身下那人颤抖的样子,又让他心痛无比。

"放松一点……"秦楼月轻轻抚开夙逸额角汗湿的碎发,细碎的亲吻落下来,吻过他的额角眉梢。

夙逸急促喘息着,一边痛的想哭一边暗骂自己没用。

为什么会这么痛啊……传说中哪有这么难受啊……

看到秦楼月忍得那么辛苦,夙逸刻意平息自己的喘息,他忽然抓住秦楼月的手臂,张开眼睛,带着笑说,"好了,动吧。"

秦楼月皱眉盯着他,"真的可以了么?我不想你受伤。"

"你动啊,你这样一直放在我里面想让我难受死啊!"夙逸忽然瞪他,不爽得喊道。

(深蓝:哇塞,女王受……你叫这么大声不拍楼下听到……)

秦楼月试着动了一下。

其实夙逸除了痛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他还是伪装着呻吟了一声。

"呃……"

然后,秦楼月终于不再压抑,开始慢慢的律动。夙逸的手紧紧绞住床单,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因为疼痛叫出来。

随着秦楼月的动作,夙逸的身体终于慢慢习惯了体内火热的摩擦,开始的疼痛后来被麻木所取代,最后身体开始从中一点点找到了快感。

他苍白的脸色也一点点浮现出妖异的绯色,呻吟声随着秦楼月顶撞的动作,一下下从微张着的嘴里泄露出来。

"嗯……嗯……月……"

夙逸的呻吟让秦楼月更加无法自持,他把身体更加贴近夙逸,抓住他的腿,更加用力更加快速得抽插。

细密的摩擦声从交合的地方发出,在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中更加淫靡。

"啊……太快了……不行……"夙逸意乱情迷得摇着头,嘴上拒绝着,身体却不自觉随着秦楼月的动作晃动着腰肢去迎合他。

"慢点……嗯……"

秦楼月现在也已经迷失在肉欲和情欲之中,再也不理会夙逸,他趴在夙逸身体上方,更加加快了力度和速度。夙逸只能在他身下,随着他的剧烈的动作而晃动。

终于,在夙逸后庭一阵剧烈的收缩中,他释放在他的身体里。

他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沉重的低吼。

夙逸紧紧抱住他的肩,牙齿狠狠咬在了他的肩上。(非凡电子书论坛~ ﹏ S、~手打奉献)


【月·逸】暗香满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

人未寝,倚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

时见疏星渡河汉。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

金波淡,玉绳低转。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

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

秦楼月那天做了不下五次,他看到夙逸在他身下辗转呻吟意乱情迷,就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最后直到夙逸不堪重负晕过去他才罢休。

直到第二天,夙逸才朦朦胧胧醒过来,因为实在太过疲倦,一夜无梦。

身体并没有意料中的粘腻难受的感觉,已经被细致地清理过,还散发着沐浴后淡淡的馨香。甚至连床单被褥都是干干净净的,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大梦。

夙逸微微动了一下,浓长的睫毛轻微一抖,张开了眼睛。

结果,正发现自己面前是一片春光无限好的胸肌。

他正被秦楼月搂在怀里,头还枕在秦楼月的臂弯里。

眼前人胸口规律的微微起伏着,睡得安静而平和。

夙逸的脸,腾地一下血气上涌。

尴尬啊,怎么办......居然就真的这样做了,而且还巨没面子地被做到晕过去......

夙逸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转而,他想起更重要的问题,面对秦楼月,他应该说什么?

——把这件事忘了吧,我们还是好朋友。

——我为了救你,把第一次都献给你了,你得对我负责。

——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也没关系,从此形同陌路吧。

夙逸郁闷地眨了眨眼睛,这些都不是他想要说的啊......

他突然不想起来。这样被秦楼月抱着,真是幸福得像做梦一样,好想再继续睡下去,最好永远都不要再醒来了。

不过理智告诉他,既然现在不想面对秦楼月,还是趁他发现之前离开的好。

夙逸小心翼翼支起身体,然后慢慢地越过秦楼月的身体,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下床。

然而,在他两只手刚跨过秦楼月的身体时,忽然一只手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轻巧一用力,把他拽倒。

夙逸惊叫了一声,一下扑倒在了秦楼月的胸前。

夙逸目瞪口呆看着眼前慵懒而性感的脸,一时趴在那里忘记了一切言语和动作。

"早啊。"秦楼月看着他那么可爱的反应,忍不住一翻身,搂着他与他换了个位置,把他轻柔地放进床褥里,然后低头吻上了那微微开启的唇。

夙逸吓了一跳,不是吧?还要来?难道那个春药还没解?!

但是,仅仅是一个轻柔的吻而已,片刻,秦楼月就放开了他的唇。

"怎么了?不舒服么?"发现了夙逸的异样,秦楼月斜飞的剑眉微微蹙起,他的手覆上夙逸的额头,担心地问,"发烧了么?"

夙逸看着秦楼月,眼中不觉流露出淡淡迷茫而怅惘的神色,看上去无助而令人心疼。

秦楼月把手从他额上拿下来,异常温柔地俯下身轻轻吻着夙逸的眼睛,"不要用那样的表情看我......昨天是我不好,原谅我......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夙逸听到那句"以后不会"心脏猛地仿佛陷落一块。刚才涌起的那些希望,一下重重从高处衰落,支离破碎。

他的意思......应该,是以后还只做朋友吧......

这样也好......他们只是发生了身体关系的朋友罢了。

明明这样努力劝着自己,心却越来越痛,好像被一只手捏在掌心,痛的连眼睛都酸涩起来。

夙逸避开秦楼月的吻,转身向里,背对着秦楼月慢慢蜷缩起身体。

"痛么?"秦楼月看着夙逸微微颤抖的肩,声音里全是内疚和后悔。

夙逸没有回答。

"我帮你上药吧。"

"不用。"夙逸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变了调的声音被听出来。

听见他这样说,秦楼月却还是从床头摸出来一个玉盒,打开盖子。

"不要动,我替你上药。"秦楼月说着指尖沾起透明清亮的药膏,另一只手抚上夙逸翘挺的臂部。

"你干嘛!"夙逸像被烫到了一样,飞快坐起来,震惊而愤怒地看着秦楼月。

"上药啊......"秦楼月被他瞪得一头雾水。

难道夙逸起床气比较大?

"不要碰我!你不用可怜我,施舍给我这样多余的关心!"夙逸愤怒地吼出来,然而,他越是说,声音里就越藏不住的颤抖,最后一大滴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跌出了眼眶。

"离我远一点......"声音里都满是哭腔。

秦楼月却没有动。

"夙逸,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秦楼月微敛着眉,在他身边坐下,"看着我,你觉得我把你当城什么?"

夙逸眼泪一直无法控制的掉出来,倔强别过头不去看秦楼月。

"夙逸,你现在把那个春药忘掉。"秦楼月手指温柔覆上夙逸的侧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是我抱了你,因为我对你有欲望,我想让你属于我,你明白吗?"

"嗯......?"夙逸掉眼泪掉得可怜巴巴的,一时没有消化秦楼月话里的意思。

"夙逸,我们在一起,好吗?从现在开始,留在我的身边,不要再从我身边离开。"

"月......"夙逸透过水汽氤氲的眼睛,怔怔看着秦楼月。

他明白,秦楼月是在表白。

从前,他们一直像在捉迷藏。一个追逐,一个躲避。相互试探着底线,没有人越过雷池一步。

然而,一个吻,一夜疯狂之后,他们之中,终于有人捅破了这层窗纸。

这个总是在刻意躲避他的感情的家伙,竟然提前自己一步向他表白了?

秦楼月手指轻轻滑过夙逸的肩头,锁骨,胸口......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伤都是为我而受。你为我放弃了那么多,忍受了那么多,你以为你为我受伤我会庆幸,会无动于衷么?"秦楼月的指尖最后指在自己的心口,"这里,已经因为你,痛了很久了......从此以后,换我来守护你,不会让你再为我而伤。"

夙逸默默看着秦楼月,看了很久。其间,一直掉个不停的眼泪终于刹住了闸。

"你在向我表白?"末了,他终于嗓子哑哑地开口。

秦楼月见他终于恢复了常态,刚才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弭不见,他苦笑了一下,揉揉夙逸的长发,"对。"

"说得一套一套的......演练好的啊?"

"嗯,从昨夜一直想到现在。"秦楼月回答得倒也诚实。

夙逸脸还是绷着,但是漂亮的桃花眼中已经掩藏不住笑意。

"现在肯让我上药了?"秦楼月晃了晃另外一只手上还沾着的药。

"嗯......"一向厚脸皮的夙逸,竟然脸上也泛起一抹红晕,他乖乖在床上趴好。

手指小心翼翼,先在周围慢慢按摩,等到夙逸放松了,才接着药物的润滑,一点点滑进去。

"都肿起来了......下次我一定会温柔的。"

夙逸把头闷在被褥里,不想被秦楼月看到自己又一脸享受的表情,"你刚才不是说没有下次了么?"

"我是说,以后都不会像昨天那样过火了。"

"哼,你还好意思说。根本人不可貌相啊,我还以为你在床上也是个翩翩君子呢,结果像个发情期的野兽一样......"

秦楼月还没开口,忽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侍女的声音,"公子,漠嫣门主来了。"

夙逸猛然一惊,漠嫣?漠嫣怎么会在这里!他突然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的布局无比熟悉——这里明明就是秦楼月的府宅啊!

"我们不是在客栈吗?怎么跑到你家里了!"

"昨夜,我抱着你回来的......"秦楼月微笑着解释,"你晕过去了......"

夙逸脸色微变,"有没有人看见?"

"呃......"秦楼月干笑,欲言又止。

他们还没说完,门口传来粗鲁的敲门声,"秦殿主,夙逸殿主,我这个门主过来视察工作了,我数到十就进去。一,二......"

"漠嫣你这个变态女人!你先看我裸体啊!"夙逸暴怒地吼回去,吼完就发现不对,这不是不打自招自己和秦楼月干了那啥么......

果然,门外的漠嫣乱没形象狂笑起来。

————————————————————————————————————

漠嫣坐在凳子上,看着桌子对面俊逸而潇洒的两人,脸上忍不住就泛起一抹幸福的淫笑。

心中暗想:真是绝配,这都是我的杰作啊......

夙逸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看得心里发怵,"你有什么事,一大早的......"

"哎呦,抱歉啊,打扰你们温存了。"漠嫣不怀好意眨眨眼间。然后又看向秦楼月,满眼都是钦佩,"楼月哥哥,我真是一直都看错你了......"

秦楼月淡淡一笑。

顿时,空中仿佛灿然生花。

"我本来以为这个自称中原一匹狼的家伙,肯定要花不少功夫才能搞定呢,没想到你一下就把他征服了......"

夙逸猛地捏紧了茶杯,脸变成了猪肝色,太阳穴青筋暴起。

"怎么样,我给你的那本春宫秘笈很有用吧......"漠嫣挑了挑眉。

"什么?"夙逸闪电般把头转向秦楼月,目光如炬盯着他。

秦楼月却很迷茫地蹙眉,先是看了一眼漠嫣,然后转头看向夙逸,"什么什么?"

漠嫣腹黑地眨了眨眼睛,准确接到秦楼月那迷茫眼神中透出的警告。然后她突然变换话题,对着夙逸说,"那瓶药还要用吧?昨天我看见楼月抱着你从客栈走出来,吓了一跳呢,本来我还以为应该是反过来的呢......"漠嫣看着脸越来越像锅底色的夙逸,终于不再说下去。

"看,我对你很好吧?虽然你以前一直欺负我,看到你受伤我还特地拿特效药来,你是不是应该对本座充满感激之情啊......"

夙逸的手气得都在抖。

失策啊!

怎么以前都没发现漠嫣竟然是个腹黑的女魔头!要是早知今日,他干嘛去惹她啊!

"以后好好尽忠,知道了吧,你们休息吧,今天放你们个长假,呵呵呵......"漠嫣撩起衣摆,风情万种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身离开,走至门边,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

"夙逸,还有一件事。"

夙逸拼命压抑住,不让自己暴走,咬牙切齿笑问,"门主,您还有什么吩咐。"

"啊......是这样滴......"漠嫣眨了眨眼睛,"昨夜,你府上突然着火了,你的寝宫烧得只剩一把灰了,真是惨啊......你最近就先留在楼月这里吧,反正......我看他家的床也蛮大的......"

绫·云特别篇 【绫·云】QJ才是王道

旧时月色,斜斜落入竹窗无声。

有佳人梅边吹笛。

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

云震霆放下手中的《药典》,披上外衣,推门而出。

竹外疏花,香冷如瑶席。庭院,正寂寂,夜雪初积。

云震霆看着不远处坐在温泉边吹笛的黑衣女子,没有出声惊扰。他静静听了一会,捡起地上的竹枝,在微微积成一层的薄雪上一笔一笔写着什么。

夜深。

笛声隐逸,庭院中,也早就人去无痕。

雪地上,却留下淡淡的笔记。

"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

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

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在下幻海万象圣使碧狐,特来拜见药王前辈。"

谷口,几十个黑色连帽披风的带剑男子肃穆伫立。为首一人声音和着内力喊道。

不一会,一个黄衣的女子出现在风雪茫茫的谷口。

蒂朵迎上去,暗暗打量了他们一眼,带着女子特有的细细声线开口,"不知各位诊金是否备齐了?"

碧狐拍了两下手,身后的手下抬上来三个巨大的铁箱。

随着沉闷的开箱声,刺眼的金属光泽从箱中满溢出来。

"这是三千两白银。小姐可以亲自查收。"

"好的,我会的。客人这边请。"蒂朵抬手,做出邀请的姿态。

那一行人正准备进入,蒂朵忽然又抬手拦住了他们。

"怎么?"碧狐有些恼怒有些惊疑。

蒂朵弯起眼睛笑笑,"只有您和您身后的那位病人能进来,其余的诸位,请在谷口等候。"

"什么?!"身后的一名属下被激怒,一手按剑,作势就要拔剑。

然而却听"叮"得一声震响,那刚拔出一半的剑,竟然在剑鞘内堪堪折断。

众人定神,才发现击碎兵刃的,竟然是一块冰。黑衣人都惊呆在了原地。

"你们爱治不治,不高兴的话,带着你们的钱,转身,从哪来回哪去。"

一个晴朗的声音忽然响起,在雪地中回响,如若金玉坠地般悦耳。

那是一个青衣的俊逸男子,黑发松松用丝绦束着,散落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扬起。他闲闲靠着谷口的石碑,眼神淡漠却夹杂一丝轻松的笑意。

"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我管你呢……"云震霆翻了个白眼,"拜托你搞清楚,是你求我替你治病,不是我求着你给我治。如果那位的手还经得起折腾,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那些人明显一怔。

竟然还未诊治,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能看得出是手出了问题?

看来,药王谷当真是名不虚传。

"蒂朵,我们走。"云震霆说完,潇洒转身,举步欲去。

"先生留步!"为首的人狠狠咬牙,叫住了即将消失在门内的两人。

"刚才是在下太失礼了,请两位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在下计较……"

云震霆拽拽得耸耸肩,顿了一步,走近了谷内。

蒂朵微笑着转身,"两位,里面请。"

"云震霆!"

正走过回廊准备去藏书阁的云震霆突然被黑衣的曼扎叫住。

"什么事?"云震霆止步,对美女露出个春意融融的和煦微笑。

曼扎指了指站在庭院中的两个病人,毫不避讳直言,"谷主说了,这次的病人不美形,就交给你了。"

云震霆嘴角抽搐了一下,郁闷得吐了口气,"她什么时候能改改这癖性……"

"怎么?不是谷主亲自为我么诊治么!要这个毛头小子?!"院内的碧狐再一次发怒。

"哎!谁是毛头小子啊,"云震霆毫不示弱得吼回去,中气十足,比碧狐声音还要大上几分,"她不就是手筋被挑断了吗?这种小伤我一炷香不到就能搞定!我要是治不好她,把自己的手剁下来给你总行了吧!"

"你……"碧狐正要反驳,却被身后全身裹在狐裘中的女子拉住。

她摇了摇头,轻声开口,声音虽有些虚浮,但是却柔软而磁性,"我相信他。"

云震霆当即大喜。

柔弱,美人,有夫之妇。完全是他萌的那一型啊!

"小姐请这边走,"云震霆立即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殷勤异常得走过去,完全不顾女子身边的碧狐,手就搭在了人家的肩膀上,揽着女子一边走一边嘟囔。

"小姐你姓何名何?小姐你芳龄几许?小姐你热不热啊,裹得这么严实?小姐你注意脚下台阶……"

曼扎冷冰冰看着那上蹿下跳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云震霆,轻轻吐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癖性……"

"药王谷那帮人实在是太欺人太甚了!"

空旷的大殿之上,烛火通明,将玉石地面映得一片璀璨,如同夜空中繁星闪烁。

碧狐单膝跪在阶前,愤恨说道。

"他们不仅羞辱于我,还轻薄仟姬!尊主,无论如何我咽不下这口气!"

"轻薄?"高高的御座上,拥着一身紫色华丽雍容狐裘,身着沉香妆花仙鹤段衣的男子微微眯了眼睛,笑得如同一只慵懒的大猫。

"有谁竟敢对仟姬动手?"

"一个好像,叫什么云震霆的家伙……"碧狐禀实答道。

然而,一刹那,御座上的人却变了脸色。隐没在轻纱帘帐之后的脸,血色褪尽。

"你说什么?!"

碧狐吃了一惊。一向对什么事都了无兴趣,冷漠如冰的尊主,竟然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云震霆……"碧狐重复了一句。

绫镜非怔在了御座之上,手指慢慢握紧了兽头扶手,用力到,几欲把那玉石捏碎。

自从那一日颜广寒和泰封雪偷偷带走了重伤濒死的云震霆,他就从此失去了那个人的消息。五年了。

这五年间,他从未放弃,一直派人在中原各地打探关于云震霆的 消息。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然而,就在他几乎被放弃,几乎绝望;他那颗心中为那个人点燃的一簇火,渐渐熄灭,即将化为一片飞灰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竟然就在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仅仅,一山之隔。

"去药王谷。"

终于,御座上的人再次开口。

"呃?现在?"碧狐愣了一下。不用这么着急吧。

"立刻,马上!"年轻的尊主猛地从御座上站起来,愤怒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大殿,一声声回荡。

"云震霆!云震霆!云震霆!云……"蒂朵提着裙角,跑的脚不沾地,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冲进云震霆的院落。

"你赶着投胎啊还是叫魂啊?"云震霆边说边打开门,一瞬间,黄色的人影就飞扑进了他怀里。

蒂朵拽着云震霆的肩膀一边发疯摇着,一边喊,"快点去就曼扎她们!"

云震霆一听,知道事情不对,赶紧赶着蒂朵往院外赶。

"怎么回事?"

"上次来看病的那家伙带着他老发来寻仇了!真是忘恩负义!谷主又不在谷内,曼扎还在他们手里,真是急死我了!"蒂朵愤愤说着,脚步越发加快。

一拐出长廊,云震霆也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黑压压一片,全是连帽黑斗篷的执剑者。

云震霆顿时想起,为什么他看到这些人的装束异常眼熟了!

是幻海万象!

难道……是他……

忽然,云震霆拽住蒂朵的手,让她站住。

"你听着,你现在在外面等我。你放心,曼扎他们都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保住他们安全。"

云震霆盯着蒂朵的眼睛,一字一句极其认真说。

看到向来玩世不恭的云震霆露出这样的表情,蒂朵也紧张起来,乖乖点了点头,留在了原地。

云震霆从肃穆站立的黑衣人之中穿过,径直走到了蕈香楼前。蕈香楼建在临近谷口的院落里,通常被作为诊室。

云震霆站在门边,抬起了手,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推开。

"快点把姓云的叫出来!"屋内,一个紫色狐裘的男子靠窗坐着,容颜隐没在帽檐之下,让人看不清面容。

然而,听到那人声音,云震霆却不由自主惊了一下。

那人的声音低沉而淡漠,冷冰冰得不夹杂感情,一如往昔,熟悉得让他心都微微收紧。

"哼,我和云大哥的关系,用得着你来过问么?"曼扎冷哼一声,好不退避直直瞪向紫衣人。

突然,云震霆看见那紫衣人身子微微动了动,仿佛抬手拍了一下前面的案几。

身体不由自主反应,猛地推开面前的门。

随着紫衣人的动作,桌上的剑鞘突然凌空跃起,毫不留情向着曼扎的脸横扫而去。

"啪。"

曼扎下意识张开下意识紧闭的眼睛,看见云震霆站在她面前,抓住了那把剑,狠狠按回了桌子上。

片刻寂静。

"你终于肯出来了?"紫衣的人依旧慵懒坐着,从帽檐下露出的薄唇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放了她们。"云震霆盯着他,斜飞的吊脚剑眉微微蹙起。

见绫镜非不置可否,云震霆慢慢握紧桌上的剑,"跟她们都没关系,你是来找我的吧?"

"当然是来找你……"神经大条的某只碧狐插嘴的瞬间,头朝下从窗口飞了出去,惨叫都没得及叫出口。

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好,放开她们。"

随着绫镜非懒洋洋的声线,被扣押的几个侍女被放开了牵制。

"这样你满意了?"

云震霆深深看了绫镜非一眼,回头,"你们先出去吧,休息一下。我和这位公子是旧识,没关系的。"

曼扎眼中明显闪过一抹惊疑,但是迫于眼前的形势,带着另外两人从房间离开。

"你们也都出去。"绫镜非微微扬了扬下巴,把自己的人手也赶出房间。

"绫镜非,你搞什么鬼。"

随着门被合拢,云震霆在椅子里坐下,看似不满的语气却有点底气不足。

绫镜非伸出骨节鲜明的手指,慢条斯理解开狐裘,露出一袭白衣,露出修长的脖颈以及俊美得如若仙将人间般的面容。

五年之中,他已经洗去少年的柔嫩的线条,取而代之的,更为锋利而干练。他碧色的眼睛看人时,总是带着一抹优雅得漫不经心,让人心痒。

"小云,五年来你都没变。"绫镜非走到他身边的椅子坐下,那么自然而然,让云震霆都无法新生排斥。

"呵呵,"云震霆干笑一声,"是,不如你一下变得那么男人。"

云震霆语洛,绫镜非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那么温柔而沉静的笑容,让人 无由的心动。

"小云。我是来找你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绫镜非忽然垂下了眼帘,手轻轻覆上了云震霆的手,"我要带你走。"

云震霆的心猛地提到了心口,他飞快抽出手,从椅子上跳起来,退了一步。

"你开什么玩笑!"

五年来。他以为自己可以慢慢忘掉,忘掉那个人,忘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

然而,天知道,他有多少次想起那个夜晚,那个绫镜非不停不停在自己耳边说着爱这个字的夜晚。然而,他没想起来一次,心就更痛一点。

他多么希望那一切从未发生过,那样,他也不会如此痛苦。

"小云……"绫镜非抬头看着他,浅碧色如同琥珀的眼睛中流露出一抹难以言述的寂寞。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让我再想起来了!"云震霆大吼着打断他。

"是我不好,那时我不该抛下你……"

"你那根本就是弓虽暴!"云震霆崩溃般的吼出来。

声音仿佛有了回声,一声一声重重的回响。

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绫镜非不可置信盯着云震霆。

云震霆有些不知所措,他在绫镜非眼中第一次那么鲜明发现了痛这个字。

"你是这样想的……"

"你竟然是这样想……"

"不,我……"

突然,云震霆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一下把自己狠狠按在了墙壁上。

他吃痛地哼了一声,睁开眼睛,却对上了绫镜非暴怒的眼睛。那双浅碧色的眸子,这一刻,颜色浅的更甚,瞳孔微微收缩,仿佛一只暴怒的猛兽。

下意识察觉到危险,云震霆开始拼命反抗。

"放开我!"

然而,他越是挣扎,箍着他手腕的手用力越大,最后骨头都发出咔咔的错动声。

"绫镜非!你这个疯子!"云震霆被激怒之下,抬腿攻击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然而进攻瞬间就被化去,同时腹部挨了重重的一下。

这五年来,绫镜非武功已经精到了他难以想象的地步。

云震霆的身体软软滑到地上,痛苦得弓腰伏在地上。

居然一下就打断了他两根肋骨。

接着,在云震霆无力反抗的时候,绫镜非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如同拎一只小狗一般轻松。

"你……要干什么……"云震霆强忍着疼痛,想要挣脱绫镜非的怀抱。

"弓虽·暴你。"

绫镜非冷冷说着,把云震霆扔进宽大的太师椅里。

"什么!"他这两个字一吐出来,云震霆就像被电到了一样,拼命挣扎着要从椅子里站起来。

绫镜非出招的动作快到云震霆根本无法阻拦,闷哼一声之后,他又重重跌回椅子里。

如此反复,最后,云震霆终于再没力气站起来。

"终于没劲了么?"绫镜非冷冷扬了扬嘴角,忽然欺身压过去,仅仅用一只手就制住了云震霆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几下就把云震霆身上的衣物撕成了碎片。

身体猛的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云震霆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在害怕,他的确害怕了。

"绫镜非,别这样对我……"

"别这样对你?"绫镜非居高临下得俯视着他,眼中流过浓重的戏虐。

"那我该怎样?这样么……"

话音,最后消失在唇间。他慢慢低头吻上了云震霆因急促喘息而微张的嘴。

灵巧的舌粗暴的侵入云震霆的嘴,强迫得卷起他的舌,吮吸撩动,用力的让云震霆都有疼痛的感觉。那吻激烈得如同狂风暴雨,一时间让云震霆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最后,绫镜非终于放开云震霆。云震霆被吻得脸上一片绯红,唇角还沾染着淡淡的银丝。

"你说……"低沉而性感的声线响在耳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这么有感觉……我这样,算是弓虽·暴么?"

云震霆身体猛的一僵。

愤怒和屈辱同时袭上,他出其不意,猛的扇了绫镜非一巴掌。

"混蛋!"

清脆的声响之后,鲜明的红印慢慢在临近非漠然无情的脸上浮现。

【绫·云】强攻强受(萌飞)

无声的挣扎抵抗,和无声的压制主宰,使这场性情成为一场不折不扣的弓虽暴。

云震霆始终没有放弃抵抗,甚至,连绫镜非没有经过任何扩张就猛地进入他的身体时,他都在疯狂地挣扎着。然而,这种没有实效的挣扎,却变成了他的痛苦和绫镜非的催情剂。

绫镜非坐在椅子上,强迫云震霆跨坐在他身上,一下下狠狠提起云震霆的腰,再用力的按下。

身上的人不着寸缕,光滑的肌肤上,不满了一层细腻的汗水,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有一些凌乱得黏在他修长的脖颈上,墨痕衬着象牙色的皮肤,更显得妖异。

云震霆的手被反绑在背后,这样的姿势让他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绫镜非一下下重重的顶着他,一下下侵入到他身体的最深处。

"怎么样?有感觉吧?"绫镜非恶劣得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挑逗云震霆已经微微有了反应的前端。

云震霆困难喘息着,咬牙反驳,吐出尖利的字句,"是个正常的男人,就算是被狗舔了也会有反应。"

绫镜非瞳孔微微一缩,猛然加重的抽插的速度和力度。

黏腻的液体从两人胶合的地方不断溢出来,伴随着肉体摩擦和撞击的声音,渲染出无比的淫靡的气氛。

云震霆无法抑制得闷哼出声,他实在无法支撑住身体,无力得将头靠在了绫镜非的肩上。

绫镜非无声搂紧了怀里那人曲线优雅的背脊,有意改变了撞击的力度,让云震霆能感觉到更多的快感,而不是痛感。

然而,却在这一刻,云震霆忽然狠狠咬上了绫镜非的肩。

同时,他后庭温热的内壁不可抑止得剧烈收缩。

绫镜非碧色的眸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幽蓝。

下一刻,他突然拿起一条撕碎的布条,飞快得绑住了云震霆正要释放的地方。

云震霆被惊得仿佛像一头小鹿,瞪大了眼睛,眼中带着氤氲的水汽,迷茫而惊恐得看着他。

"谁允许你射了?"绫镜非食指挑着云震霆的下巴,拇指抹过云震霆染着自己肩上血迹的唇。

无法得到释放的云震霆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身体中的难耐和燥热将他折磨得无法思考,全身都在叫嚣着,急欲寻求解脱。

身体变得越来越敏感,绫镜非的每一点动作都被放大了数倍,重重刺激着他的神经。

绫镜非猛然转化了姿势,抱着云震霆站起来,然后把他压倒在桌子上,折叠起他无力的双腿。

身体被那样折合成屈辱的姿态,云震霆狠狠咬住下唇,别过头,不在看绫镜非。

绫镜非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嘴角是一抹恶劣的笑意,"现在怎么,是不是很舒服?"他的指尖故意划过微微张阖的穴口,"这里,刚才仅仅吸着我都不愿意放开……"

"你住嘴!"云震霆猛地挣扎了一下,狠狠瞪着绫镜非的眼睛里满是屈辱,然而,又混合了无法压抑的情欲。

"你明明就对我有感觉,你要否认到什么时候?"

绫镜非手掌在云震霆的脸侧,俯下身,低低得开口,"云震霆。你对我有感觉,对不对?"

云震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忽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很想否认,尖利而决绝得说出来,不。没有。从来没有。

但是他看着绫镜非的眼睛,却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

最后,他很恨咬住下唇,还之以沉默。

身体再次被粗暴得侵入,但是绫镜非的动作却变得缓慢而煽情,故意一下一下碰到他身体里的敏感点,每一次的摩擦都变成了煎熬。

"说啊,你对我有感觉。"绫镜非再一次问。

云震霆紧紧咬着唇,然而还是无法抑制喉咙里低低的呜咽声时不时泄露出来。他迷乱得摇着头,粗重喘息。

然而他就是不愿意开口,不愿意说出绫镜非想听的话。

绫镜非俯身,舌尖撩动他胸前的红樱,极有技巧得吮吸亲吻啃咬,不轻不重,配合着律动的频率,刺激得云震霆哀哀叫出声来。

"啊……"

原本空灵澄澈的黑瞳,现在一片迷蒙,云震霆现在已经连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来。

"你说啊……"绫镜非爱怜得轻柔拭去他眼角的泪,喃喃低语。

"放开……我……"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异动。

嘈杂的声音隐隐传进房间。

"让我进去!我是药王谷的谷主!"

门外,是阿依珠兰与幻海万象的人争吵之声。

"他们已经在里面一个时辰了!"

争吵之声越来越响,仿佛已经近在咫尺。

像是被针猛地扎进大脑,云震霆猛然清醒过来,他惊恐得盯着没有锁上的门。

"怎么,这么害怕被看到么?让那些女人看到你躺在我身体下面的风骚样子,倒是不错呢。"注意到云震霆的倏然苍白的脸色,绫镜非忍不住嘲讽道。

"绫镜非!别那么做……"

云震霆已经累到虚脱,全身都沾满了黏腻的汗水,长发贴在身上,脆弱与坚强之中有说不出的美感。

绫镜非垂眼看了他一眼,抬手轻轻一挥,门闩猛地插上。

随着门被锁上的声音响起,云震霆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还走神,你真是能挑战我的耐心。"

绫镜非虽然嘴上说着刻薄的话,但是手指却解开了一直帮在云震霆手腕上和挺立着的部位的束缚。

云震霆有点迷惑得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然而下一刻,他差点脱口惊呼出来,不过那声惊呼最后还是消失在了绫镜非的嘴里。

唇被霸道侵占的同时,绫镜非猛地深入到了云震霆身体深处,同时手也配合着身体的动作开始强烈地给云震霆刺激。

云震霆手指无力得抓住绫镜非的手臂,迷乱得摇晃着身体,无意识配合着绫镜非的动作。

在他终于颤抖着在绫镜非手上释放出来的时候,绫镜非突然离开了他的身体。

云震霆仰面躺在桌子上,急促得喘息,失神的眼里不聚焦得看着天花板。

绫镜非背靠着墙壁站在他身边,优雅的冷静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不得不说,云震霆这五年呆在药王谷里,简直时间就像是在他身上静止了一般,身体依旧还是少年时的样子,流畅而充满着力量的肌理中潜藏少年的柔弱。

他现在躺在那里,双腿无力得支起,膝盖并在一起。全身都是欢爱过后留下的痕迹——被绫镜非手指强按留下的青紫,被绫镜非轻咬留下的红痕,以及那些淫靡的透明痕迹还有全身凝结着一层薄汗。极长的发在桌上铺陈,顺着桌边滑落。

绫镜非转来视线,看向仍在争吵不休的门外。

"小云。"绫镜非缓缓俯身,指尖轻柔得滑过云震霆的眉骨,撩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我带你走。"

然后,他指尖飞快点中云震霆的睡穴。

云震霆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于还是顶不住疲惫,缓缓阖上眼帘。

阿依正被碧狐阻拦在台阶之下,却看见眼前的门猛然被打开了。

白衣羽冠的清俊如若神明的男子,缓步走下台阶。他的怀里抱着一个被紫色狐裘严严实实裹紧的人。

"云震霆!"阿依吃了一惊,她毕竟是个绝代医者,在这样的距离她已经一清二楚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愤怒得想要冲上去,却被碧狐按住了肩膀。

绫镜非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即目光滑到了碧狐身上。他微微启齿,"烧了。"

"什么!"阿依珠兰震惊得长大了眼睛。

碧狐也带着惊疑盯着绫镜非。

"烧掉这间房子。"绫镜非轻声重复,然后不再理会他们,抱着云震霆径直离开。

"你要把小云带到哪里去!"阿依奋力挣扎着,愤怒得叫道。

绫镜非没有回答。

却在心里轻轻说,

小云,我带你回家。


【绫·云】强H·SM

云震霆猛然张开眼睛。

他胸口急促地起伏着,眼中是还未隐去的恐惧。

是梦么……

原来是梦……

梦中的一切还那样历历在目。

天山绝壁之上,凛冽的风中,那个人白色的衣袂翩然欲飞,然后,他的指尖从自己的掌心中滑落,带着淡然的微笑,如同折翼之蝶,坠下了万丈深渊。

那个人的脸,在下坠的过程中,却越发的清晰……

头顶是深红色的西域手织曼陀罗厚重床帐顺着四角床柱层层垂下,把阳光遮蔽成暧昧的暖红色。

云震霆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的夸张的玉石床上,拥着柔软的波斯天鹅绒被衾。身边,飘散着若有若无的罂粟熏香的味道,显得糜烂却高贵。而他身边,躺着一个熟悉的人——绫镜非。

他睡得很安静,手有些霸道地环过云震霆的腰,脑袋也霸占了云震霆枕头的一小部分,温热而均缓的气息就喷在云震霆的脸侧。

"怎么了小云?做恶梦了么?"绫镜非忽然张开眼睛,目光清澈而通透,显然刚才并没有入梦。

云震霆没有回答,有些不自在地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梦到什么了?"绫镜非顺从地放开揽着云震霆的手,侧躺着,一只手撑着额角。

云震霆冷冷看了他一眼,"你。"

绫镜非的微笑瞬间消失在嘴角,他无声注视了云震霆一会,没有温度地开口,"你就这么怕我?"

"我不怕你。"云震霆想起昨天的一切,想起绫镜非一而再,再而三强迫他侮辱他的过程和语言,不禁怒由心生,"我恨你。"

绫镜非碧色的眸子,一瞬间微张了一下。如同一头极地中骄傲而孤独的狼,被眼前的猎物瞬间勾起了残忍兽性。

"那你就不要怪我了,因为这都是你自找的。"绫镜非一字一句慢慢吐出来,然后坐起来,开始慢慢解开身上黑色天锦缎睡袍的衣带。

他脱得缓慢而优雅,深邃的眸子始终仅仅盯着云震霆的眼睛,那眼神与发动攻击前的狼无异。

"绫镜非!"云震霆立刻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吃惊地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猛然惊觉,自己的双手竟然被铁链锁在了床柱上。

铁链发出尖利刺耳的摩擦声。

柔软的不了顺着绫镜非的肩滑落,露出衣料下肌理分明线条优雅的身体。

云震霆不由自主带着惊恐看向绫镜非的身体,目光下滑的瞬间,发现绫镜非竟然已经进入了上膛状态。

"你玩够了没有!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云震霆挣扎着向床里退缩,愤怒而带着屈辱地喊出来。

"当做什么?"绫镜非反问了一句,然后扬起一抹冷笑,"你觉得呢?"

云震霆忽然不动了,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看着绫镜非眼中那鲜明的嘲讽,也自问,他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是因为五年前我的不告而别,这五年间对你的躲避,所以你恨我,所以才来报复我么?"云震霆眼中带上一抹难以言述的情绪,是悲伤是疑惑是愤怒或者是无奈。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是,因为你强烈的占有欲,想要让我服从你,让我听话地呆在你的身边?"

绫镜非也不再动作,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云震霆。

"如果,我说我爱你呢?"然后,他淡色的薄唇微启,吐出这样的字句,他的眼中,有一种深沉而压抑的感情。

"五年前你就说了很多遍。"云震霆淡淡的开口,半垂着眼帘移开了视线,"但是绫镜非……"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爱。"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么。

用铁链锁住的爱么?

绫镜非从来是情绪不外露的人,在任何人面前始终是淡漠如冰,坚硬却光滑。

即使他在下一刻动手杀掉面前的人,也不会流露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而这一刻,他却全身都散发出暴怒的情绪,那强烈的怒意仿佛要把眼前的人撕碎。

"我不懂?!好!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爱你的。"

下一刻,云震霆就被他狠狠抓住了脚腕,拖到了床的中央,手上的铁链发出激烈的摩擦声。

云震霆拼命挣扎,绫镜非暴怒之下,手指猛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脆响,脚踝骨脱臼。

云震霆强忍着没有叫出声,身体却在因疼痛无力反抗的时候被绫镜非狠狠按在了床上。

绫镜非用膝盖强迫撑开云震霆紧闭的双腿,然后恶劣得揉压着他身体最私密和脆弱的部分。"你想知道我把你当做什么?好,我告诉你,"绫镜非俯下身,在云震霆耳边用讽刺的语气低声说:"我把你当做我的玩物,我泄欲的工具。现在,你就好好满足我吧。"

云震霆拼命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控制之下挣脱出来。他挣扎着侧过脸,怒骂出来:"绫镜非!你这个疯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绫镜非居高临下笑着,一只手狠狠把云震霆的脸按在床褥里,他轻蔑地说:"好啊,我等着看你是怎么不放过我的……"他说着,一根手指猛地刺进了云震霆仍旧红肿还未恢复的后庭。

"唔……"突然的进入让云震霆身体一阵颤栗,忍不住扬起下巴发出轻微的呻吟。

"你还真是敏感。"绫镜非冷冷笑着,第二根手指也探进去,两根修长的手指拂过温湿的内壁,准确找到了绫镜非的敏感点,用指尖一下下的反复刺激。"碰你这里很爽吧?"

云震霆被刺激得一阵急促的喘息,他脊背弓成优雅而诱惑的弧线,皮肤上渐渐染上一抹微红。

云震霆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对绫镜非产生反应。

刚才,看到绫镜非慢慢脱衣服的样子,身体已经在不受控制地发热。他突然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对方明明只是把自己当成"玩物""泄欲工具"而已,为什么自己还这样下贱地躺在他的身下喘息呻吟,就好像一个卑贱的妓女。

云震霆强忍着身体的颤抖,指甲狠狠刺进掌心,用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这一切一下就被绫镜非收入眼底。

绫镜非的眼神微微黯了一下,稍微停滞了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这么有感觉?非得自残才能强压住快感么?"

"我没有!"云震霆愤怒地转头,眼神像一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其实,熏香里有催情成分。"绫镜非忽然勾起嘴角笑,同时把手指缓缓从云震霆身体里抽出来。

"什么?!"云震霆猛然张大了眼睛,然后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中,明显流露出不齿。

绫镜非冷哼了医生手指猛地点中了云震霆腰间的麻穴,然后毫不怜惜地抬起他的腰,身体向前一挺,火热的硬物冲入云震霆的身体。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云震霆因为腰部的麻木一时间根本无力抵抗,只能任绫镜非再一次撕裂自己的身体。

绫镜非箍着云震霆的腰开始狠狠的抽插,一下又一下,快速而凶猛地进出。

绫镜非的手指极其用力,云震霆被他抱着,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困难,身体最后的一点力气也被耗尽,随着绫镜非凶猛的侵入,他再也无力挣扎,只能随着绫镜非的动作而摇晃。

世界仿佛都在旋转,眼前一片漆黑。耳中不断响起铁链的摩擦声以及肉体碰撞的淫靡声响。

他不想思考,不想知道自己再以怎样的丑态被绫镜非抱着,被他强暴,不想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有多么狼狈。

绫镜非狠狠在他身体里发泄了三次才停下。

过程之中,没有吻他,甚至没有抚摸。只有最原始而凶悍的侵入。

绫镜非放开云震霆的一刹那,他就失去了支撑,无力地倒在了床上,虚弱而苍白地大口喘息。

绫镜非拿起睡袍披在身上,转身掀开帘帐,下床。

云震霆失神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连破口大骂的力气都没有。

绫镜非走回床边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样东西。

"小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美?"绫镜非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撩开云震霆眉间汗湿的一缕长发。

云震霆极其厌恶地躲开他的手。

"云震霆,你会为自己这点可笑的自尊而后悔。"绫镜非压低了声音,带着迫人的压力缓缓说道。

"你又要做什么……"云震霆猛然警觉。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绫镜非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然后突然把一个黑色的东西罩在了云震霆的眼睛上。

"这是什么!你要干什么,绫镜非!"不知道自己将面对怎样对待的云震霆又开始奋力地挣扎,但是却无法阻止绫镜非把他从床上拖起来,强迫他分开双腿。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腕上也被扣住了两道枷锁。

当绫镜非牵制他腿的力量消失之后,他却发现自己被枷锁固定住,无法合拢自己的腿。

"你到底在做什么!"

云震霆的眼睛被蒙住,他惊慌失措地叫着,恐惧渐渐浮上了心头。

"你这么漂亮的样子,只被我一个人看到,岂不是太可惜了?"绫镜非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起来,他捏着云震霆的下巴,把最后一个道具戴在云震霆的嘴上——嚼子。

云震霆咬着嚼子,无法说话,但是身体拼命挣扎着,想从这难堪的境遇中摆脱。

身体因为枷锁的束缚,被迫展开成屈辱的姿态,最脆弱淫靡的地方都毫不掩饰地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眼前人的视线之下。受到这样的侮辱,还不如干脆的给他一刀!

忽然,一根手指轻轻在穴口按了一下,云震霆感觉到一阵暖流从身体深处流下了。

"流出来了呢……真是美景……"绫镜非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响起。

云震霆的身体因为羞耻和愤怒微微颤抖,他慢慢别开头,努力并起腿。

绫镜非站在他面前,那一刻,他修长而锋利的眉,微微蹙成了心疼的弧度。

"来人!更衣!"

云震霆听见这一句,身体缩得更加明显,更加把头别向了一边。

屋中响起纷乱的脚步声。然后是绫镜非的穿衣声。

云震霆从未有过如此痛苦的感觉。

痛苦得让他觉得心脏都不再跳动,仿佛有千万根锋利的锥子,一下一下刺入他的神经。

他似乎能感觉到那些人不齿的目光流连在自己身上,像刀子一般,一寸寸割裂着自己的皮肤。

他也许……真的是把我当做任意玩弄的玩物吧……

绫镜非坐在房间中央的桌旁,冷冷盯着云震霆。

他不停叫着不同的人进来。

一会是茶水,一会是点心。然后是所有有事禀报的下属,甚至是派人叫来主管膳食的人,询问今天的午膳安排。

房间中的脚步始终没停,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绫镜非始终在注意着那个被锁在床头的人脸上表情的变化。

从愤怒到痛苦到煎熬再到迷茫,然后是木然,麻木。

多少次他差一点按捺不住冲过去抱住他安慰他的冲动,但是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示弱。他是强者,他是胜者。在任何时候,他都不许自己输。

突然,一个侍女出门时惊叫了一声,碰倒了一尊花瓶,然后绊倒在地上。

侍女惊慌地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根筷子就穿透了她的喉咙,将她钉在地上。

"拖出去。"绫镜非蹙眉,带着不耐烦的情绪冷冷吩咐。

又是一阵响动,屋内重归寂静。

云震霆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绫镜非终于站起来,走到床边,手指飞快地取下了云震霆的眼罩和嚼子。

云震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抬起头,没有聚焦的眼睛无神看着绫镜非。

"你杀了她?"

绫镜非知道,他是指那个侍女。

"对。"

"为什么……"

绫镜非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因为她打碎了我喜欢的花瓶。"

"绫镜非……你变了……变得让我不认识了……"云震霆缓缓说。

那一刻,绫镜非的心猛地收紧。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也许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绫镜非没有注意,云震霆也没有看到。房间的门口,掉落着一条黑色的绸带。那是那个侍女跌倒是,不小心从眼睛上滑落的东西。

她死了。不是因为她打碎了什么,而是因为她看到了不能看的东西。


【绫?云】边做边爱

绫镜非抱着失去知觉的云震霆,光着脚,踩着水晶石铺陈的冰冷而通透地板,穿过仿若仙境的后花园,向着玉泉走过去。

不远处,一个黑衣的男子,和一个水蓝色衣衫撑着纸伞的女子,静立在荷花池的曲折回廊之上,静静看着这一幕。

"仟姬,尊主这次到底怎么了?我自从跟着他,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算了,别说上心,他连看人都懒得再看第二眼。如果说,尊主是替我出气,是不是过头了一点啊?干脆杀了他算了,干嘛这样折磨那个姓云的小子。"碧狐抱着手臂,困惑得皱眉。

仟姬无奈摇了摇头。仟姬是这幻海万象之中数一数二的美人,自小修习玉女心法,让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超脱世外,不染尘俗的清新脱俗之美。

"傻狐狸,尊主哪里是因为报仇……"她说着,远山般的秀眉微微敛起。她话还没说完,却被另外一个声音打断。

"当然不是报仇,真是疼他都来不及呢。"一抹水红忽然自水波之上掠过,踩着未开的花苞,如若蝴蝶一般翩然在桥上站定,"据说,昨天他一整天都没走出房间,连公务都在卧室里处理,让所有人蒙上眼睛才可以进房间。"女子细腻如若丝线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敌意。

"游仙,你在争风吃醋吧?"碧狐毫不客气挑眉说道。

"哼。"红衣的游仙冷冷抛给碧狐和仟姬一记冷眼,红衣一闪便消失在莲池深处。

云震霆经过绫镜非昨日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今日一早开始出现所有被强暴之后应有的反应。

呕吐,高烧。

原本如瓷般诱人的肤色变得一片灰白,脸颊上却有一抹病态的嫣红。他因为高烧而陷入昏沉的状态,不停地做着噩梦,而无法醒过来。此间,绫镜非一直守在他身旁,一遍一遍替他拭去身上的冷汗,任云震霆用力的抓住自己的手,一边一边低声的反复的念一个人的名字。

他每念一次,绫镜非的心就被狠狠刺痛一次。

五年,整整五年。

他那样疯狂的寻找他,他甚至亲自潜行回生死判去找管秋,。所有人都给了他让他失望的答案。

他以为,他已经死了。已经从自己的生命中彻底的消失了。

然而,五年之后,他却忽然安然无恙站在了他的面前。

在他面前,一口否定了他的感情,彻底底毫不留情地。

他说,那是强_暴。

他说,他不懂爱。

就算是绫镜非自己,也以为,自己为数不多的那一点"感情"已经在这五年之间,被洗磨干净了。然而,他那颗冰冷如铁的新,却因为眼前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疼痛着。

绫镜非小心翼翼抱着云震霆坐在温暖的温泉中,手按在他的脉门上,替他运功驱走体内的寒气。直到他感觉到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身体也不再发烫,才收功,压下身体的疲惫,把云震霆抱回了房间。

云震霆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他只是张开眼睛,一直守在床边的绫镜非就发现了。

"要喝水么?还是吃些东西?"

云震霆看着突然一反常态的绫镜非,那双朦胧未醒的眼睛中,瞬间充满了警惕。

绫镜非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有些无奈的看他一眼,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一小杯热水,送到云震霆脸侧。

云震霆却固执的别开头,闭上眼睛。

两人僵持了半刻,绫镜非淡淡的开口。

"你没必要拿你的身体同我赌气。"

云震霆听到这句话,一阵气闷,眼前的景物猛然黑了一下。他已经有两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同你赌气?"云震霆虚弱地笑了一下,带着自嘲的口气。

我只不过是你的玩物而已,我有这个资格么……

"那你把水喝了。"绫镜非端着杯子,感觉杯中的水在手中一点点流失温度。

"不要。"云震霆说完,就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与他纠缠。

然而,下一刻他的后颈忽然被人强制着抬起,就在他惊愕的张开眼睛时,眼前却是绫镜非放大了的脸。

"唔……"云震霆推拒着,却丝毫是不上力气,只能任那个人温热的唇覆上自己的,然后用力撬开了他的齿关。

温热的水顺着绫镜非的舌慢慢滑入云震霆干涩的口中。

云震霆大脑一时难以做出反应,只能拼命吞咽着,以免被呛到。

最后绫镜非放开他,然后又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再次低头,吻住了他。

这一次,云震霆在绫镜非舌头探进的时候,猛然张开眼睛,狠狠咬下去。

绫镜非闷哼一声,猛然放开了云震霆。

虽然舌头躲开了,但是唇上却留下一道不小的伤口,鲜血瞬间汹涌而出。

绫镜非捂着嘴从床边站起来,后退了一步。云震霆急促的喘息着,死死盯着他,如同一只如临大敌的猫。

绫镜非抬起手的一瞬,云震霆下意识闭起眼睛,身体不由自主的都紧绷起来。

在害怕么……

看来,自己已经让他厌恶了……

绫镜非放下想要抹去云震霆唇上血迹的手指。转而拿起茶杯,往里面斟满水,递给云震霆。

"喝光它。"

云震霆张开眼睛,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绫镜非面无表情俯视着他,"难道,非得我把药王谷的那帮女人都绑过来,你才肯乖乖听话?"

"你要对她们做什么!"云震霆闻言,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愠色,手指都不由攥紧。

她们对你来说,这样重要么……

"她们会怎样,就看你了。"绫镜非继续用缺乏情感的口吻冷冷说。

云震霆沉沉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从绫镜非手里抢过茶杯,一口饮尽。温热的水从嘴角溢出,顺着线条流畅的下巴流下,一路划过白皙的脖颈,流进衣领。

云震霆拿开茶杯,立刻察觉绫镜非盯着自己的目光。

心猛然就收紧了。又是这样的目光!

下一步,他又会……那样残暴的对待自己……

"好了,你还要做什么!"

"做什么?"绫镜非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看着云震霆强装镇静却明显有着恐惧的眼睛,"你这是在引诱我么?"

"你!"云震霆被激怒,抬手就把被子朝他狠狠掷过去。

绫镜非微微一侧身,茶杯擦着他的侧脸飞出去,在墙上砸的粉碎。

"云震霆,你想怎样?"绫镜非依旧侧着身,没有再看向云震霆。

"我要你立刻消失。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云震霆,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

"游仙。"

忽然,绫镜非扬高声音唤了一声。

不多时,一个水红色衣衫的妍丽女子推门而入,她峨眉樱唇,桃花明眸,尖尖的下巴,彷佛从画中走出的凌波仙子。

"属下在,尊主有何吩咐。"

"他交给你了。"绫镜非有些烦躁的吐出这几个字,负手离开,这过程中,他没有再看云震霆一眼。

游仙毕恭毕敬半弯着腰,等着绫镜非离开。

然而,等她察觉到绫镜非气息已经难以感知,起身时,神态却完全与刚才的恭敬温润大相径庭。

游仙毫不避讳打量着云震霆,鄙夷的目光在云震霆皮肤上一寸寸滑过。

"哼,我还在想,究竟是怎样的妖精能把尊主迷成那样。没想到啊,尊主竟然喜欢你这种类型的货色。"

云震霆慢慢扭过头。受到这样的冷嘲热讽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内……昨日,自己那样的丑态,都已经被无数人看见了,这样的羞辱也就不再那样让他难受了。

"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这些年来,尊主身边来来去去,多少年轻漂亮的孩子。没玩几天,尊主腻歪了,就像丢垃圾一样被丢掉。你,又老,有没有什么姿色,我看,尊主现在已经对你失去兴趣了吧?"游仙轻蔑得说道,每一个字都无比尖刻。

云震霆慢慢闭上了眼睛。

自己,看来真的像有限说的那样,只不过是绫镜非的一个玩物而已吧……

玩腻了,也好。他也该,放我离开了……

云震霆麻木的想着,心口却有沉闷的钝痛,一下一下,不可抑止。

游仙见云震霆微微动容,笑得更加开心,她走到桌旁,看着一桌还未动过的冷菜。

"这么好的菜,都冷了。"她说着,指尖挑起一个盘子的边缘,轻轻一勾,盘子摔落在地,摔得粉碎。"别指望会有人送信的来给你哦……"游仙说着,推掉了另外一碟。

碎裂的声音,一声叠着一声,在房间中响起,伴随着游仙尖利刻薄的嘲讽。

"很快,尊主把你抛到脑后了,你恐怕连最粗糙的剩菜剩饭也吃不到一口。"

"我都有点可怜你了呢……"

门口,仟姬静静站了一会,微微咬住了嘴唇,转身疾步向着大殿走去。


【绫·云】H的尽头

绫镜非坐在御座上,手指撑着额角,似乎在休息。

隔着一层软纱,没有人能看得清他的神色。所有人都静默得站在一边,无人敢上前惊动。

仟姬走到殿上,犹豫了一瞬,还是轻声开口,"尊主……"

"什么事。"绫镜非的声音响起来。

"云公子他……"

"不要提这个人。"绫镜非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仟姬愣了一下。她了解绫镜非,绫镜非是个感情机器内敛的人,若不是真的心烦意乱了,不会有这样不耐烦的语气。再说下去,恐怕只能适得其反。仟姬只能微微一拜,"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绫镜非忽然张开了眼睛。他下意识想要张口,拦住仟姬,让她把话说完。但是最终还是一直看着仟姬的背影消失在大殿中,目光愈发深邃。

夜半。

绫镜非把寝宫让给了云震霆,自己住在了离原本寝宫很远的曾经自己母后居住的宫殿里。

一袭夜阑色织锦飘逸长裙的仟姬,莲步轻移,无声快步穿过重门,走向了云震霆的寝宫,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很差的高大黑衣男子,碧狐。

"仟姬,你干嘛对那小子这么好啊……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碧狐手里端着个砂锅,一脸闷骚。

仟姬哭笑不得,摇了摇头,"笨狐狸,就会乱吃醋。我的手是云公子治好的,他变成今日这样,你我都有责任。我当然不能放着他不管。"

门口的侍卫将两人拦下,"见过二位圣使,尊主吩咐,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仟姬柔柔一笑,转头问碧狐。"手令呢?"

碧狐怔了一下,然后看着手里端着的砂锅,"你让我怎么拿出来,我又没有第三只手。"

侍卫犹疑了一下,"这……"

"莫非,你害怕我骗你不成?"仟姬掩唇,笑得更加温柔,让人觉得仿佛空气中都有盈盈春风流动。

"不敢,属下不敢。两位圣使请……"侍卫想着,这两人也没理由骗自己。于是说着,让开了道路。

仟姬和碧狐进入门内,仟姬就把砂锅借过去,叮嘱碧狐,"你在门口守着,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碧狐一听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脸上立刻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醋意。

仟姬也只是一笑了之,转身进了内室。

"云公子,我可以进去么。"仟姬在帘帐外轻声唤了一句。

云震霆抬眼,隔着透明的纱帐看见仟姬,他一眼认出来,有些惊疑地低语,"怎么是你?"然后勉强撑起身体坐起来。

仟姬挑起帘帐,进入房间。看见满地杯盘狼藉轻轻叹了一声,然后默默把砂锅放在桌上,拿起一个没用过的空碗,从砂锅中盛出熬好的补身热粥。

"云公子,你多少吃一点吧。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仟姬走到床边,把小碗递给云震霆。

云震霆轻叹了一声。他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落到了游仙那样女人的手里,恐怕弄不好会被她活活折腾死,最好还是养精蓄锐,早点恢复体力,自己逃出生天。

"谢谢你。"云震霆无精打采说了一句,接过小碗,用小勺舀起一勺,放进嘴里。

"云公子,游仙对你做的事,尊主一无所知,你不要怪他……"

云震霆一言不发,只是低头默默吃着手里的东西。

"等到过些天,尊主想清楚了,他一定会……"说到这里,仟姬忽然停住了,她忽然,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会怎样?"云震霆忽然笑了,淡淡的,带着嘲讽。

会回到这里,继续囚禁我强迫我?

还是会,把我放走?

"云公子,尊主他真的很在乎你。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

"仟姬,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帮我求绫镜非早点放我走。"云震霆把碗放下,"绫镜非,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绫镜非了……我跟他……已成殊途……"他说着,素净而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奈的浅笑。

仟姬微微怔了一下。

果然,尊主上位之前,与他有过什么。

"云公子,这是百香丸,你每隔六个时辰吃一粒,不用多久身体就可以复原。"仟姬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净瓶塞到云震霆手里,"请你再相信尊主一次,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尊主其实,不是一个坏人……"

三日之后。

"尊主,属下无能。"游仙跪在地上,红色的衣衫如若盛开的牡丹一般铺陈在地毯上。

绫镜非负手,神色阴郁。

"云公子三天来都不肯吃东西,每次都把饭菜打翻。无论属下怎么劝导都不理会,尊主,您……"

"而且,云公子还让我来问您,什么时候放他走……"

绫镜非手指在袖中狠狠攥紧。

你就这样想要用你的脆弱爱让我屈服么!休想!

你以为我会在乎你么!自作多情!

走?!

"你让他自生自灭吧!告诉他,他休想离开幻海万象一步!他想死?就让他死在这里吧!"绫镜非狠狠拂袖,转身走出房间。

游仙伏在地上,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云震霆现在居住的地方,名为重闾塔,是一座五层圆形高塔。

游仙带着十几人,气势汹汹走进塔中,手里拿着尊主手令,撤换了原来一切的守卫,然后自己领着四名壮汉踢开了云震霆寝宫的门。

云震霆正在吐纳运气,远远听见声响就不露痕迹重新躺回床上。

"姓云的。"游仙大步走进卧房,坐在云震霆不远处的椅子里,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云震霆冷冷瞥了她一眼。

"这个是尊主送你的药,你还不快点感恩戴德地把它喝了。"游仙拍了拍手,一个男人端了一碗汤药到云震霆面前。

云震霆只是闻了一下,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惊异。

这个味道……

"喝不喝随你,"看出云震霆的犹豫,游仙冷哼了一声,"你不喝,后果会怎样呢……药王谷……"

"我知道了。"云震霆眼神黯了一下,端起面前的药碗,毫不犹豫喝了个干净。

"按住他。"游仙看他一口气全喝完,突然命令道。

顿时,涌上来四个男人,一下把云震霆按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云震霆惊愕得盯着游仙,却没怎么挣扎。

"哼,尊主说了,以后你的事他老人家可没闲心去管了。你已经让他很厌烦了,他说
,你不如死了算了。"游仙掩唇轻笑,凤眸里全是狎昵,"可是,让你死了,有什么意思呢?不如,用其他的方法,来帮尊主发泄发泄怒气。"

看到云震霆愤怒的眼光,游仙轻笑着继续刻毒地开口,"你不是喜欢被男人上么?今天,我就好好满足你一下。像尊主那样有洁癖的人,若是知道你跟别的男人做了,恐怕是连看都不屑再看你一眼呢……"

"刚才那碗药……"

"里面是青木香,枸骨,山茱萸,蛇床子,远志,官桂,这可是我亲自为你准备的,药量比平常要大了两倍……"

云震霆刚才看到那碗药,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只是,他刚才以为,那药是绫镜非为他准备,想要……

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啊。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

你不是恨他的吗?

为什么还期待啊……

你真是没救了。

云震霆嘴角忽然浮现一抹苦笑。

"还愣着干嘛!动手!"游仙看见云震霆的神情,心中越发觉得他碍眼,狠狠下令道。

变数却发生在这一瞬。

原本挣扎微弱的云震霆忽然挣脱,一掌打飞床前压制他手腕的人,同事两脚把床尾的人踢飞。转瞬之间,他已经离开了床,退到了房间角落里。

游仙大惊,"你……"

明明这几日已经衰弱无比,刚才又吃了强效的迷药,怎么可能还能动。

"来人!把他拿下!"游仙大叫,顿时,数十人举剑冲入屋内。

云震霆却只是旁若无人,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径直走到窗前,转头看向窗外。

从那扇敞开的大窗,可以看得见连绵的天山,千万座山峰,刺破浓重的云海。

风扬起他空落的衣袖,扬起他披散着的三千青丝。

眼前,忽然有绚烂的光,他有些迷茫得伸出手,想要在虚空中抓住些什么。

若是被别的人碰了,还不如让他去死。

药物让他产生了一些幻觉,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云震霆淡淡想着,回头对屋里那群逼近过来的人,露出一抹淡若清风的微笑。

然后,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

没人看清,他是怎样优雅地忽然站在了窗棂上,是怎样忽然放开了扶在窗棂上的手,是怎样轻轻一仰,如若一朵凋零的雪莲一般,消失在窗前。

那一刻,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有隐去。

仟姬在游仙带人前往重闾塔时,就知道事情不妙,飞快地去寻绫镜非。

绫镜非正在寝宫里同虚长老下棋,仟姬也不顾礼节,直接冲进了房间。

"尊主!"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绫镜非微微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你又输了。这样心不在焉的,不用再继续下去了。"虚指尖微微敲了一下棋盘,一粒黑子从棋娄里飞出,落在了棋盘上。

绫镜非吐了一口气,烦躁得狠狠捶了一下黑玉棋盘。

"尊主,游仙刚才带了很多人往重闾塔去了,您再不去,云公子就危险了!"仟姬不顾绫镜非的怒气,跪在地上,急切说出来。

"你说什么!"绫镜非忽然站起来,不可置信看着仟姬。

仟姬小跑着跟在绫镜非后面。

绫镜非大步走着,而且脚下的步速还在越发加快,他全身都被一层紧张却又压抑的戾气包裹着,一路上,所有人都惊恐地让道。

"这几天来,仟姬每天都把送给云公子的饭菜打碎,云公子至今已经很多天没能好好吃东西了。"

"我怕,游仙是把云公子当成原先的那些侍寝的人来对待了……"

"她会做什么?"绫镜非强压这怒气,低声问。

仟姬犹豫了一下,但她知道,这种时刻,不说出来,事情更糟。

"强迫他和别的男人交欢……"

她话音还没落,绫镜非的身影已经突然化为一道虚影,一步踏出长廊,如同雨燕一般向重闾塔掠去。

当他看见重闾塔顶层,那人一袭白衣当风,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都停止了跳动。

云震霆!再等我一下,不要……

然后,那抹白影如同折翼之鸟一般,从高空中,无声坠落。

决绝,毫不犹豫。

云震霆!

——————————————————————

随后赶来的仟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道白影自高塔坠落的同一刻,另一边,一个人以让人无法相信的速度冲了过去。

然后是一声让人心惊的巨响。

一篇雪雾扬起,没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

云震霆轻轻呻吟了一声,张开了眼睛。

脚下是一片冰凌凸起的冰崖,刚才,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最后一瞬间,身体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就是剧烈的冲撞。

冰封的地面,裂出一个放射状的大口。

云震霆咳嗽着,支撑起身体。

"你……"他呆呆看着自己身下的人,一时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拼命想说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没想
到你那么重……"绫镜非躺在他身下,轻喘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绫镜非……"

"我救了你,你难道,不谢谢我么……"绫镜非试着想抬起手,但是却发现力不从心。

云震霆怔怔看着他,迟疑了一会,才讷讷开口,"谢……"

"傻子,谁要你这样谢……"绫镜非喘了口气,才又接着说。"吻我一下啊……"

云震霆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思考。

他甚至在怀疑,这一刻的一切,是不是都只是药物产生的幻觉。

为什么绫镜非会在这里呢?为什么,他会这样温顺躺在自己眼前呢?为什么?时间,好像回到了五年以前……

但是,身体自己有了回应。他俯下身,浓密的睫垂落,苍白的唇,吻上了绫镜非微启的唇。

绫镜非集中精力在这个吻上,努力忽略身体剧烈的疼痛,然而,血腥味,却渐渐弥漫在唇齿之间。

云震霆忽然如梦初醒一般,飞快放开绫镜非。

他猛然抬手,看着手上沾染的温热鲜红液体。

这一刻,他才发现,三条尖利的冰凌,穿透了绫镜非的肩,胸,腰。

鲜血,已经将一片茫茫无尽的白,都染透。

————————


【绫?云】HE

旖旎羽帐内,华烛渐陈。红茵九尺床上,绫镜非默默坐在床上,背对着云震霆。

云震霆手里捻着极细一根钢针,一针一针穿透绫镜非的皮肉,替他缝合伤口。

不知是为了出气还是怎样,云震霆既没有像惯常那样替绫镜非封穴止痛,也没有给他用任何麻药,一针一针,还故意放慢动作,延长针过皮肉的时间。

绫镜非很痛,冷汗一直不停从额角顺着侧脸滑下。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哼过一声,也没有抱怨。他似乎在出神,半垂着碧色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刚开始,仟姬和碧狐在一旁帮忙,他们两看着,仟姬好几次都别过头不忍再看。最后,大伤处理完,那两只就被绫镜非毫不犹豫踢了出去。

"小云,对不起。"

良久,绫镜非忽然低声说,打破了房间中的沉默。

云震霆手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回答。

他不着痕迹摸起手边四根银针,一眨眼,引针入穴,封住了绫镜非的痛感。

绫镜非微微舒了口气,继续说,"我没想到,游仙会那样做……"

他话音没落,背后又是狠狠一痛。

"我不是在推卸责任!"绫镜非知道云震霆听这话不爽,于是赶紧急急忙忙解释,"那天你说不想再见到我,所以我才把你交给她照顾,却没想到她对你做出那种事!"绫镜非说着,想到仟姬对他说的这些日子云震霆遭受的待遇,忍不住慢慢握紧拳。

"肩又流血了,不要用力。"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云震霆,冷冷淡淡开了口。

绫镜非赶紧听话的松开手。

"小云,我当时……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我气昏了头。什么玩物,泄欲之类的……请你忘掉那些鬼话……"

绫镜非垂着头,一只手有些苦恼的撑着额角,太阳穴上青筋在跳。

一直以来优雅骄傲得像一头极地狼的他,这一刻却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狗。

他这人,死硬得很。

从小到大,从来不愿意向别人低一点头,更别说向别人承认是自己错了。

但是,他明白,现在如果他再不说出来,他和云震霆将再次错过。也许,这次,不仅仅再是五年。

他已经孤独了太久,寂寞了太久,思念了太久。思念之疾,折磨着他,让他日不能寝,夜不能寐。

这一次,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他终于决定破罐子破摔,想到什么说什么,再也不顾及面子什么的。

"其实……那天……我把你锁在床上的时候,没有让任何人看到……我封了他们的五感,蒙上他们的眼睛才允许他们进房间……我只是想逼迫你向我低头……如果那时候你随便求饶一声,我都会立刻马上把你放开……"

云震霆听到这里,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心中某处一直刺痛的地方,忽然消解了许多。

如果真的是这样……

绫镜非只是逼迫自己,而不是玩弄自己。

不过即使是这样,绫镜非那样把自己绑着,仍旧相当过分!

云震霆这样想着,缝合好了伤口,指间沾上自己调配的疗伤药,毫不留情按在绫镜非狰狞的伤口上。

某云腹诽:哼,你今天这幅德行,真是活该……

绫镜非咬牙没有发出疼痛的呻吟。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继续说:"小云,也许就像你说的,我真的不懂爱,我冷血,我残忍,我卑鄙。其他人,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只有你。只有你,让我想留你在身边,想对你好,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和你分享……"

"这次,请你不要再丢弃我了……我知道,自己这次真的伤了你,我只是……想让你在我身边,只是不想失去你……"

听见平日里伶牙俐齿毒蛇无比的绫镜非,这一刻口拙得像个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大叔,反反复复用拙劣的语句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

云震霆再次绷不住脸,嘴角扬了扬。不过绫镜非背对着他,没有看到。

心里一高兴,手上也轻了不少。云震霆指尖小心翼翼覆上绫镜非的皮肤,沿着伤口的形状轻轻描绘。

"好深的伤……"忽然,云震霆轻声说。

这是为了我受的……

"不过,有我云大神医在,保证你药到病除,不留疤痕。"

其实留着也不错,留个纪念……

某云边笑边腹黑的想。

听见云震霆忽然开口了,愿意同自己讲话,绫镜非当然高兴。但是云震霆的话题严重偏离了自己的主题,绫镜非开始怀疑刚才云震霆有没有在听自己那堆傻兮兮的表白。

"小云,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是有分量的,你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云震霆猛的停住,下意识反驳,"什么?!胡说!"

绫镜非回头,碧色如同猫眼一般透亮的眸子一点点凑近云震霆的脸,神情有点小委屈,"从刚才到现在,我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真意,实实在在的。"

"呃……"云震霆被他盯得心脏漏跳了一拍,不自觉身体向后撤了一点。

"小云,你原谅我吧……"

道歉的话说了那么多遍,越说越顺流,最后还带上了撒娇的味道。

云震霆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到桌子边,背对着绫镜非。

"好啊,我原谅你。"他边说着,边装模作样给自己沏了杯茶。

"真的?"某绫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不过云震霆立刻给他泼了盆冷水,拽了吧唧回答,"我们两从此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小云……你还是在生气……"绫镜非可怜巴巴嘟囔着,忍着痛从床上站起来,一瘸一拐拖着受伤的腿,走到云震霆背后,用力搂住他,在他耳边撒娇,"我不许你离开我。"

云震霆怕又弄伤了他,也不忍心真用力挣扎,象征性推拒了两下,就乖乖站着不动了。

其实,这一刻,他觉得很幸福……

直白的,赤裸的,绫镜非在向他表达自己的依赖,像个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却又招人喜欢。

彷佛,你就是他的世界。

彷佛,除了你之外,他一无所有。

"凭什么?"云震霆故意让声音显得疏离而冷漠。

绫镜非沉默了一瞬间。

然后更加用力的抱住他,"你知道凭什么。"

"就凭——我爱你。"

云震霆轻轻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

我爱你。

他总是这样说。

是不是要在相信他一次呢……

上一次,他相信了他,但是随即又反悔了。

五年,他用了五年来考验他们的感情。

五年,证明了——不仅绫镜非依旧执念,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五年,那一天真正停止去思念这个人呢?

自己明明是个豁达的人,明明讨厌那些痴男怨女的无病呻吟,那些矫情的对白。

但是,爱,这种感情,何其强烈。

及时绫镜非不爱他,他也无法遏制住自己那让自己都费解,让自己都头痛的感情。

是啊,绫镜非,我也爱你,虽然,我从不肯承认。

"小云,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你相信我……"绫镜非把头搁在云震霆的肩上,沉沉叹气。

云震霆却忽然转过头,套没路出一抹挑衅的微笑,"这个嘛……让我上你……"

"呃?"

"这次我可是认真的,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平白无故放过你。你愿意吗?"

绫镜非怔怔看着他,半天才缓过神来,又露出一抹可怜兮兮的表情,"可是我现在受伤了……"

"没关系,我先回药王谷了。"云震霆耸耸肩,慢慢推开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什么时候你同意了再来找我……"

结果,他话音还没落,某绫突然眼睛一闭,死死搂住他的脖子。

"小云!你现在就来吧!我不怕流血不怕牺牲!能证明我对你的心,我今天就任你宰割了!"

(蓝妈:咳咳,不要问今天小绫到底咋了……就当他吃错药了好了……

绫镜非【嗤之以鼻状】:你懂什么,这叫策略,苦肉计,美人计,懂不?我受这么重伤,小云那么善良的孩子,能舍得OOXX么?

蓝妈:哼哼,那可不一定……【小声】:安排剧情的人……可是我……)

……

脱衣服中

配音:【   】

……

绫镜非目露惊慌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云震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小非非,放心吧,你云哥哥纵横沙场这么多年,技术绝对好的没说,保证你欲仙欲死……"

……

配音【亲吻声】

……

"云震霆!你!啊……"

绫某人惨叫声突兀划破黑夜。

门外,留守的仟姬和碧狐都听得一清二楚。

碧狐(擦冷汗):"姓云的不会对尊主下毒手了吧……"

仟姬(苦笑):"大概是积怨已久,下手狠了点吧……"

"放松点……肌肉不要绷这么紧,深呼吸,吸气,对,乖……"

(某蓝【张望中】:好像在分娩一样……

云XX【怒】:表打扰本大爷的好事,T飞)

"唔……"咬住被角的某绫轻轻发出一声短短的颤音。

绫镜非躺在一片混乱的床褥中,用又愤怒又诱惑的目光,朦胧瞥着云震霆。搞得小云一个没忍住,低声说了句,"我一定速战速决,宝贝。"

然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扶住绫镜非的腰,开始挺进。

……

【水声,吱呀声不停于耳……】

后来。那一夜,绫镜非被折磨了个半死不活。

不过更可恶的是,那一夜之后,云震霆趁着绫镜非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就自己逃之夭夭……

害的绫大尊主第二天早上带着一身伤,拖着半残的身体,一瘸一拐,又不能叫任何人帮忙,自己掩饰着边痛苦边纠结边自己清理。


X月之后,X天清晨。

蒂朵打着呵欠从房间走出来,看见一抹紫色华丽到耀眼的身影匆匆穿过庭院。

蒂朵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咦,刚才那个人……

正巧,曼扎正向这边走过来。曼扎两道吊脚秀眉狠狠蹙起,目露凶光,一边恶狠狠念叨:"该死……谷口的奇门遁甲又让那家伙给破了……下次我一定要研究出来一个让他破不了的阵法……"

"幻海万象的尊主又来了啊?也不知道什么病,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蒂朵眨了眨眼,碎碎念。

"这个月都来了第五回了,我看他干脆倒插门进来算了。"忽然,抄手游廊里传来阿依珠兰略带讽刺的声音,红衣的女医者哼哼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他们这一对一对的,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难道是批量生产……"

而此刻,绫镜非早就闯进了云震霆幽静的小院,悄无声息入门,反手锁门。

紫竹床,金纱帐,床上的人正在梦中,睡得安稳。

绫镜非解下厚重的狐裘,蹲在床边静静盯着云震霆的睡颜看了一会,见对方没有醒过来的征兆,于是也除了外衣,拉开被子挤上了床。

云震霆半梦不醒推了他两下,皱眉,不爽,"这才什么时辰啊……"

绫镜非一只手撑着头,奸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根据荷尔蒙活动的时间规律得出结论:晨练不如早操!我来陪你做早操了……"

(兰妈:大家忽略荷尔蒙吧,忽略忽略……)

【秦·颜】番外 【秦·颜】【爆笑】夫妻性向100问


蓝妈:欢迎收看CCGV-H,耽美调教频道,我是主持人深蓝。

今天,本频道特邀前段时间杀青不久的耽美武侠剧剧组《何处觅广寒》的两位主演,颜广寒,秦封雪作为今天的特约嘉宾。

【镜头转】

蓝妈:颜先生,秦先生,非常感谢您二位今天的光临。

颜广寒:深蓝啊,我觉得你今天异常严肃啊,咱也不是头一回见了,客气什么啊~

蓝妈:瞧您说的……

秦封雪:【瞥】

蓝妈:【惊】我没有勾引乃的夫人~~~~~~

好~现在我们废话不多说,开始进入正题~

1深蓝:请问您的名字是?

颜广寒:无聊中……玩秦封雪的手指。

秦封雪:无聊中……被颜广寒玩手指。

2深蓝:【擦汗】碎碎念:这是谁准备的问题……

编导:这个问题追溯起来就久远了……

深蓝:年龄是?

颜广寒:话说,我出道那年12,我退役那年18,我重出江湖那年21。

秦封雪:呵欠……

深蓝:这个问题不答也罢,总之两位都是华丽丽的美青年……呵呵呵【赔笑】

3深蓝:请问……【呆,看问题卡】性别是……KAO,这个问题纯粹占版面的啊……

颜广寒【嗤之以鼻】:你没看见我男性的特征码?

深蓝:【往下瞄】看的……不太清楚……

颜广寒:【指着下巴】我今天特地没刮胡子!

4深蓝: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颜广寒抢答:秦封雪啊,又腹黑又冷血,小心眼,外加睚眦必报。

秦封雪:【笑】

台下:群众骤然成片倒下。

深蓝:哦……传说中的一笑倾城……【吧唧摔倒TOO】

5深蓝:咦,这个问题,刚才小颜已经答过了呢,恭喜你已经会抢答了……对方的性格呢?

秦封雪【漫不经心】:有点傻。

颜广寒:胡说!我哪里傻了!

秦封雪【无视之】:傻得还蛮可爱的。

颜广寒:好吧,傻就傻吧……

6深蓝:嗯……这个问题总算有点八卦的味道了: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颜广寒:杭州一间青楼里。

同时,秦封雪:我家。

深蓝:咦,回答有出入呢……【瞥】

秦封雪:那是一个下着小雪的夜晚……【眼神朦胧】我大哥闯进我的房间,想要——哗——(消音),这时候,他闯进来,一刀割掉了我大哥的——哗——,然后又在我大哥身上——哗哗——

颜广寒:【痛苦状,捂额头】别再说了……我有健忘症……我记不起来了……

深蓝:【一脸兴奋】然后呢?然后呢?

秦封雪:然后……(编导插花:不良信息太多,河蟹。)

7深蓝: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颜广寒:花花公子啊,穿白衣服的变态狂啊,图谋不轨的大叔啊……

秦封雪:【忽然转头看着颜广寒】

颜广寒:【闭嘴,惊】

秦封雪:我见到他第一眼,就想着……我要把他推到了XXOO……

8深蓝:喜欢对方的哪一点呢?

颜广寒:啊……他这个人吧……【对手指】身材真的挺好的……

秦封雪【挑眉】:嗯?

颜广寒:【陶醉中】尤其是腰啊……手感真好啊……腹肌也很漂亮……啊……

秦封雪:……

9深蓝:讨厌对方的哪一点呢?

颜广寒:毒舌。要为自己做的一切好事找一个恶毒的借口。

秦封雪:沾花惹草……

颜广寒:啥?我沾花惹草。你你你,血口喷人啊~~~人家明明钟情于你一个~~~

秦封雪:【看着捶自己胸口,顺便揩油的某颜,漠然】段重锦。

段某人幽怨飘过:我早就被他甩了……

秦封雪:唐羿。

唐某人怨愤飘过:我都死了很久了,你还想怎样……

11深蓝:您怎么称呼对方?

颜广寒:秦封雪……

深蓝:呃,真够朴素的……

颜广寒:【斜目】你试试看叫他"宝贝""小雪""小秦"是什么下场。

深蓝【转头,谄媚状】:封雪大人,您呢?

秦封雪:小颜。

深蓝:啧啧,瞬间就降级。

12深蓝:您希望被对方怎样称呼呢?

颜广寒&秦封雪:老公。

秦封雪:【挑眉】你想越级?

颜广寒:【咬牙】我既成事实上当不了攻的那个,你口头上不能让让我么?!

秦封雪:【默】不行。

颜广寒:【怨念】

13深蓝: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颜广寒:极地狐……眼睛眯起来,不安好心那种……

秦封雪:小母鸡。

颜广寒【喷血】:什么?!

秦封雪:你看,毛都竖起来了。

深蓝:【附和】真的很像哎~

14深蓝: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选择?

秦封雪:礼物?

颜广寒:那个万恶的作者,从来没写过情人节圣诞节,这就算了,连春节元宵节都没写过,更别说咱两的生日,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根本没机会送礼……

深蓝:擦汗……被发现了……

15深蓝: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秦封雪:我想要的东西,都有了。【看颜广寒】

深蓝:【星星眼】封雪大人真迷人……哦,不不,真用情……

颜广寒【咳嗽,别眼睛】:我想要……兰博基尼行么……不行的话保时捷……再次点宝马三系吧……我对古代的交通工具深恶痛绝了……

16深蓝: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怎样的事情?

颜广寒:不满。我满肚子都是不满,今天,我就要一吐为快……

深蓝:【转身背对颜】谢谢颜先生的回答,那么,封雪大人,您呢?

秦封雪:他总是痴心妄想。

深蓝:呃?此话怎讲。

秦封雪:三天两头叫唤着要反攻……

颜广寒:【张牙舞爪】我就不满你这点!凭什么不许我反攻~~~~凭什么?!

17深蓝:您的毛病是?

秦封雪:呵欠~~~

深蓝:【星星眼】怎么能连打呵欠都这么帅……

颜广寒:【碎碎念】我就是心肠太软了……早就应该联合管秋他们,给秦封雪下个药……趁他无法行动的时候……强攻了他……

18深蓝:对方的毛病是?

颜广寒:【吐槽】哎呀,那家伙就是不肯服老~~我说他都奔三了吧~~又不是假话,他立马跟我翻脸,一晚上来了七次……

深蓝:【惊愕中,睁大眼睛崇敬看着秦封雪,殊不知,鼻血血流成河。】

秦封雪:你怎么不说第二天下不了床的人是谁。

颜广寒:……

19深蓝:对方做的什么事情(包括毛病)会让您不快?

秦封雪&颜广寒:一声不吭从我身边逃走。

深蓝:看来都做过同样的事啊……

20深蓝:您做的什么事(包括毛病)会让对方不快?

颜广寒:每次指使他帮我做饭,他都会用极端蔑视的目光看着我。

秦封雪:【目光悠远】还记得……那年的洋葱……

颜广寒:小心眼……

21两人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颜广寒: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想做的都做了,不想做的也做了。

深蓝:不要给出这么飘渺的答案……我们会YY的……

秦封雪:背入式做了,乘骑式做了………——哗——哗——

深蓝:【鼻血第二次喷溅】谢谢封雪大人的讲解!现在!我们进入下一题!

22两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颜广寒:约会?我们约会过吗?我们怎么好像第一次见面我阉了你哥,第二次见面你强吻我,第三次见面就ML了?

秦封雪:嗯。【出神中……】

深蓝:啧啧,封雪大人肯定是想到当年浪漫的事了,不过按他老人家的性格是不会说的了……

颜广寒:【灵光一闪】那次你带我去管秋店里买衣服算不算约会?

深蓝:当然算啦~~~~~~~

23那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样?

秦封雪:很微妙。

颜广寒:欧阳毋伤和管秋都在看着。你当时就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一样呼来喝去的!搞得我很没面子哎!

24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颜广寒:MD,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秦封雪:嗯……【被颜广寒捂住嘴】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

颜广寒:经常?我觉得我们一直转战四方。

秦封雪:我觉得金陵这地儿不错。

颜广寒:【紧张】你要干嘛?

秦封雪:呵……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秦封雪:生日?

颜广寒:你真的是从你娘胎里被生出来的么……【怀疑状】你回头仔细找个人问问,你是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深蓝:怎么可能!封雪大人肯定是狐狸精变得……

秦封雪:【狐狸般的眸子淡淡瞥深蓝】

深蓝:【抖】我是说……狐仙幻化的……

27深蓝: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颜广寒:如果说"你是我的"这算告白的话,那就是他……

深蓝插花:其实,如果观众朋友们仔细翻查,就会发现,其实一直在表白,表白无数次的人真的是封雪大人,小颜这个别扭受,说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也许屈指也数不了,因为他压根没说过。

28深蓝:您有多喜欢对方?

颜广寒:真是个矫情的问题。

秦封雪:我可以把他想要的一切都给他。

颜广寒:【认真】你这样说是不对的,这说明你的价值观有偏差。

秦封雪: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颜广寒:【扑】封雪~~~~

29深蓝:那么,您爱对方吗?

颜广寒:废话。

秦封雪:你爱我么?

颜广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烦不烦啊……老夫老妻的了,矫情……

秦封雪:【别过头,手撑下巴——明显不爽】

颜广寒:【脸红】秦封雪!!

秦封雪:【摇头】还害什么羞啊……当众H都H那么多回了……

30深蓝:对方说什么会让您觉得很没辙?

秦封雪:嗯?

颜广寒:当你面对他的时候……一切语言都会变得毫无杀伤力……

深蓝:封雪大人真是太华丽了……

31深蓝: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您会怎样?

秦封雪:【冷漠】我不想做这样的假设。

颜广寒:【对手指】我觉得不会……

深蓝:【小小小声】看来,还是小受销量好啊……

32深蓝: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颜广寒:不能!

秦封雪:【皱眉,明显表现出不耐烦】

深蓝:【擦汗】这是谁写的稿子啊……谁啊……存心害我呢……

33深蓝: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您会怎么办?

颜广寒:怎么可能。我们分开的时间都不会有一个小时以上。

深蓝:感情真好……


34深蓝: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颜广寒:肩,骨感有其实有肌肉……不不,脖子很漂亮,修长又优雅……其实背也很美型……说实在的腰真的非常极品……然后……

秦封雪:眼睛。

深蓝:啧,还是人家封雪大人有品味。

秦封雪:【忽然补充】高潮时候,眼角泛红的样子。

35深蓝: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秦封雪&颜广寒:叫床时。

秦封雪【眯起眼睛】:我叫过么?

颜广寒【瞪】:你让我意淫一下不行么?!

36深蓝:两人在一起时最让您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秦封雪:心跳加速?

颜广寒:这家伙心率从小到大都是一秒八十下,没变过。

我只要看见他一笑,就无由心跳加速……只要他无由来露出腹黑笑的时候,必然有人要倒霉……我心跳加速得祈祷着:千万别是我。

37深蓝:您曾向对方撒谎吗?您善于说谎话吗?

秦封雪:【轻笑】撒谎也是为了他好。

颜广寒:借口!

38深蓝: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秦封雪:【慵懒状,眯眼睛】……

颜广寒:他最幸福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做。而我在全心全意服务他……

深蓝:【直接想到咬……PS:"咬"要左右分开来看……】【鼻血四溅】

39深蓝:曾经吵过架吗?

颜广寒:必然有。

秦封雪:有么?

颜广寒:怎么可能没有,就你那臭脾气,谁能受得了。

秦封雪:举个例子啊。

颜广寒【冥思苦想ING】:……

40深蓝:都是些什么样的争吵呢?

颜广寒:【痛苦状,抱头】跟这种暴君型的人……真的没法吵……他瞪,不,他看你一眼,你就找不到自己的舌头长在哪里了……

秦封雪:【无聊玩指甲】我就说没吵过……

41深蓝:之后如何和好呢?

颜广寒:【沮丧】反正每次我惹到了他,最后先服软的肯定是我……我不服软他就引诱我服软……

秦封雪:他在床上乖乖的,我就不计前嫌。

深蓝:封雪大人……您真是宽宏大量……

42深蓝:咳,这一题挺浪漫的: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秦封雪:嗯。

颜广寒:【感动】……【碎碎念】转世之后……我一定要成一个伟岸的男人……

秦封雪:我没有压肌肉男的兴趣……

颜广寒:【瞥】转世了你还不让我翻身呐?

秦封雪:那你做女人吧。

颜广寒:囧……

深蓝:【恍然大悟】原来是一语双关的"翻身"……

43深蓝: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自己被爱着哪]?

颜广寒:平时没啥感觉,当他兽性大发的时候就很强烈了……

秦封雪:【盯,冷漠】……

深蓝:咳咳,不要说得这么露骨嘛……

颜广寒:【委屈】真的是这样啊,他平时都是个冰山样,你会觉得一座冰山爱你吗……不过,我知道他离不开我,这个世界上他可以没有任何人,但是不能没有我。

秦封雪:【注视颜广寒,目光柔化ING】……

44深蓝: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也许他已经不爱我了……]

颜广寒:从我开始相信他是真的爱上我之后,就再也没这种感觉了……

深蓝:【掩饰不住羡慕啊……】

秦封雪:同上。

45深蓝:您的爱情表现方法是?

秦封雪:【不假思索】自虐。

颜广寒:【惊】跟我在一起是自虐吗?!

秦封雪:【点头】某种程度上是。

颜广寒:【沉思】好像的确有点……

深蓝字幕组:证据举例

秦封雪当了颜广寒的泄欲工具……每日XXOO,导致肾亏……

秦封雪把一半内力渡给颜广寒……红颜白发……

秦封雪放弃浣剑门,放弃掌握在手的中原武林……

深蓝:【泪光闪闪】上天呐……也赐给我一个秦封雪吧……

46深蓝: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颜广寒:【灵光一闪】捕蝇草!表面上闻起来香香的,看起来很好吃,其实……你一接近,进入他的攻击范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连骨头都被吞干净了。

深蓝:咳咳……怎么能把那么没有美感的东西和完美的封雪大人相提并论……

秦封雪:罂粟。

深蓝【神魂颠倒状】:啊啊,大人的意思是,颜公子就是您的毒药么……

FANS团:【晕眩ING】

47深蓝: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颜广寒:【坦然】啊?没有啊。

秦封雪:其实……有一件……

颜广寒:【吃惊】嗯?

秦封雪:【别开头】其实我怀孕了……

颜广寒:【噗,放射状喷水】NANI?!

秦封雪:【坦然】好了,没有了。

深蓝:【呆……】

48深蓝:您的自卑感来源是?

秦封雪:【笑】自卑?那是什么?

颜广寒:……

深蓝:何必呢……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他们的字典里会有这样的字么……

49深蓝: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极密呢?

颜广寒:【摊手】地球人都知道。

50深蓝: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秦封雪:永远?这个词太虚情假意了。我会爱他到我死的一刻。

颜广寒:【偷偷在摄像机拍不到的角度,抓住秦封雪的手】

51深蓝: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秦封雪:【悠然看天】

颜广寒:【咬牙】敏感话题,跳过!

52深蓝:为什么如此决定?

颜广寒:……

深蓝:其实这个问题广大观众朋友们可以代答啦~左边这位观众……

路人甲:从身高上来说嘛,封雪大人要高一点啦……攻高瘦矮,这个是定律……

颜广寒:【忍怒不发】

路人乙:颜大……【翻书中】事实证明,您是个总受……

颜广寒:【仍然忍怒不发……】

秦封雪:【瞥。气压疾速降低】总?

路人乙:【惊惧】我是说……您一个人的专宠受!!!

53深蓝: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颜广寒:你有完没完啊?!

深蓝:【抖】HELLO-KITTY发威了……

54深蓝:初次H的地点是?

颜广寒:【扭转视线,假装没听见】

深蓝:【翻书……上面赫然写着:杭州一家客栈。对象:段XX】

秦封雪:【目光如铁,面沉如水】

深蓝:【翻书……无记录。】看来大家都有不想提及的过去啊……哈哈……跳,跳过吧……

55深蓝:我看换个问法来问吧……不然这访谈做不下去了……

两位初次的H是?

秦封雪:他血咒发作,出现在我房间的窗户外面。

深蓝:哇,送上门的肥肉。

颜广寒:【脸红】我哪知道自己当时在哪……

秦封雪:【回忆】当时他自己把衣服扯开,衣衫半褪躺在地上,手指伸到自己后—哗—(消音),前面—哗—,眼睛里一片潮湿……

深蓝:【星星眼,内幕啊……爆点啊……出现了……】

秦封雪:皮肤在月光下都是淡淡的粉色。然后他拽住我的衣摆,开口求我。

颜广寒:【震惊】我当时是那样的么?【不爽】为什么你没有这样对我过?不公平……

深蓝:当时您的感想是?

秦封雪:……整个过程,他都无比淫乱。有点后悔,没早点来。有点庆幸,幸亏那晚他碰到了我。

56深蓝:【擦鼻血,碎碎念,不行了,做完这个访谈我得吃补血口服液】当时对方的样子如何呢?

颜广寒:不记得……

秦封雪:尤物。

57深蓝:初夜的早上,您的第一句话是?

秦封雪:【挑眉】初夜?他怎么可能早上了还在我床上?

颜广寒:真像你的作风……

58深蓝:每星期H的次数是?

颜广寒:【头疼状】没数过……

秦封雪:【沉默】

深蓝:哎,我知道你们H跟吃饭睡觉一样……日常惯例嘛……

59深蓝:您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星期几回最好呢?

颜广寒:【突然打断】你知不知道秦封雪有洁癖?你知不知道,我们生活在那个年代,没飞机没火车的,长途跋涉要花多久在路上啊?!你以为我们整天金陵到芙蓉城,芙蓉城到云南,云南到天山瞬间移动过去的嘛?!光路上折腾了!

深蓝:【咽口水】……

秦封雪:【皱眉】我也觉得,没有行辇太不方便了。

深蓝:【谄媚状】我这就把您交通工具给换了……

61深蓝: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

秦封雪:他身体敏感得要死……

颜广寒:喂喂,题目问的是你。

秦封雪:后背非常敏感,非常喜欢别人顺着脖颈一直吻到尾椎……

颜广寒:【惊慌,堵封雪的嘴】这里又不是色情栏目!

秦封雪:我说的是事实……


【秦 颜】烟雨楼台

晃一年过去了,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颜广寒和秦封雪说到底都是爱享受的人,特别是那个秦封雪,典型的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泛舟五湖,乘的是奢侈之极的楼船,前呼后拥几百万人,都不知道到底是看景还是看人。游览名胜,那些个荒山老林都不乐意去,专挑各处温泉,泡的舒坦……

后来颜广寒也看清了形势,干脆放弃自己环游中国的春秋大梦。不过,整天闲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干脆还是干干事业,操起他的老本行……

一年之前,在杭州城西湖边儿上,突然大兴土木,置办了个水上行宫。那行宫盘踞于一片碧水与卧莲之上,建的穷极奢侈,豪华得登峰造极,仿若人间仙境。

取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意思,名曰"烟雨楼"。

走江湖的人之间,"烟雨楼"的名字,慢慢也流传开了。

要问这"烟雨楼"是卖什么的?它什么都卖,形象点儿说,它就是个杂货店,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只要"烟雨楼"接了生意收了定金,不管是上天入地,再难的东西,它也能给你找出来。

这天清晨,天气晴好,"烟雨楼"照例揭开门板做生意。

一个黑衣信差在门口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他始终沉默不语,耐心而安静。不过这样的人并不少见,曾经有个人说要买仇敌的性命,硬是在门外站了一个月也没人搭理。后来这猪头终于想起来个变通之法,要买生死判的生死符,"烟雨楼"这才接了他的生意。你说这跟直接杀有什么不同?当然不同了,卖刀的和宰猪的能一样么。
"请您通传老板,我家主人有封信要交给他。"终于,见有伙计出来,那信使迎上前去。

"咦?好大的做派,难道不知道'烟雨楼'的主人从不见客么?恐怕,你只能失望而归了。"忽然,九丈三层的精致琼楼翠阁上,轻纱掩映间,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俯在栏边,笑着开了口。

那信使看着女子一阵惊愕。这样的容颜气质,仿佛幽兰之花,傲气之中带着妩媚,竟让人无法移开了眼。

他移不开那也正常,这位就是当年的江南第一名妓,醉湘流的头牌,杜若。

杜若本是秦封雪私人情报机构的一员,但是三年前,忽然总部一封急报寄到她手里,说秦封雪退位,门主一职由漠嫣接任。当日她就气了个半死,要不是为了条那死男人,她这样的女子怎么肯屈居青楼,秦封雪竟然一声不吭的就蒸发了,竟然抛弃他的这些部下不管不问了?不过气归气,秦封雪这一走,她也就自由了,虽然自由,她自己这两年过的也的确无聊——先是嫁给了当朝宰相家二公子,最后闹得兄弟成仇,父子反目;然后她觉得闹腾够了,逮着个机会,让皇帝一眼相中了她,又跑到皇宫里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了一段日子……

直到一年前的某天,突然,又接到了秦封雪暗卫送去的修书一封。

寥寥数语,精确怎么说杜若也记不清了,大意就是:老子我又回来祸害江湖了,要不要跟着老子干,你自己看着办。

杜若二话不说,三思不必,收拾了东西快马加鞭下江南。

——NND,老娘我十年的工资你还拖欠着呢,亏今儿你有胆回来找我……

"杜若,你也不问问他家主人是谁?"

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楼上传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嗓音慵懒之中透着迷离,带着丝丝笑意,有说不出的诱惑,只是声音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不过,也只是声音让人浮想联翩而已……

牡丹坐在二楼的屋角,静静绣着手里的织品——鲜红的嫁衣。

长久蜗居与阴暗的房间,让她的皮肤透出一股说不上味道的青白,眼睛与头发的颜色也都偏淡,显得一副缺乏生机的样子,再加上嘴角始终挂着的那一抹不明含义的窃笑,让人看在眼里觉得阵阵阴寒。

没错,她就是曾经芙蓉城中鸾禧坊的老板——牡丹。天下爱第一的嫁衣,都是出自她一人之手。

曾经,秦封雪和颜广寒那套惊世骇俗的白色嫁衣,也是靠她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不过,传说中,凡是穿上牡丹手里织出的嫁衣,那些曾经恩恩爱爱的男女,没有一对能取得善终,简直就像是中了邪一般。命好的双方好聚好散,名背的双双殒命不然就是天人两隔。像秦封雪和颜广寒那是金刚命,终于几经周折,忠诚神仙眷侣。

所以,在这种封建时代,基本上是没有不信邪的家伙不怕死来穿牡丹的嫁衣。牡丹绣的织品,被买去收藏的多,使用的少。也许还有的是用来专门当巫盅之物来害人的。

"咦?听你的口气,仿佛知道他家主人是谁一般。"杜若挑了远山般的眉,一双桃花眼看向屋角的女子。

"你看他穿的鞋子,黑布滚金边,鞋帮绣了个'段'字。"

杜若嘴角抽了抽,"我怎么可能看得见……"话说到此,杜若突然那觉得不对,"话说……你一直坐在这么靠里的地方,你怎么看见的……"

牡丹依旧自顾自一针一针慢慢绣着手里的东西,撇开话题,"他是重华山庄的人。"

杜若挑了挑眉,知道这个阴阳怪气的女子肯定是什么都不愿意同她说,于是忽然一甩袖,袖中飞出三丈锦绸,卷了信差手里的信,落回自己掌中。

"行了,你回吧。"杜若晃了晃指间夹着的信,笑道,"这封信我替你转交。"

"这……"信差此时还没回过神,呆愣愣看着楼上的女子,转身消失于重帘叠帐之中。

"莲中苑"正如其名字,架设于一片红莲之上,此时正值夏季,满池风荷举,丹红一片,如若水上燃着一片清淡的火。

竹制的楼阁,四面都是镂空,唯有轻纱遮掩。屋内香妃卧榻,鹤菊香炉,另有秦筝鼓乐。

颜广寒正在翻看着文书,秦封雪无所事事枕着他的腿,一边剥着荔枝。

"取古佛?还是不接了……损害文物啊……"颜广寒想了想,朱笔在这一条上打了个叉。

"山西的任务好像遇到麻烦了,得曾派人手。派鸠去吧……哎,用来用去,还是你的暗卫最靠谱……"

秦封雪也不理会颜广寒下意识的嘟嘟囔囔,自顾自吃自己的,顺便还把手上沾了的汁水往颜广寒衣服上蹭。

"听说鞠明山上有个看人命相的神人,派人挖角来吧……喂,你手在干吗?!"

秦封雪那厮,手蹭着蹭着,就不安分地蹭到不该碰的地方去了……

"秦封雪……我在工作……"颜广寒咬牙切齿放下手里的东西,腾出手来推拒他。

"别提工作。"秦封雪有点幽怨得看了他一眼,顿时看的颜广寒心存愧疚,至于为什么而愧疚,他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秦封雪做起来,一只手已经探进颜广寒衣服的下摆,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眼看就要吻上来。

颜广寒赶紧抓住他乱摸的狼爪,"喂……会有人进来的……"

此刻,杜若已经绕过了水廊,踩着与水齐平的廊桥,如同涉水般,走向莲中苑。

"杜若姐姐……"忽然,杜若被一个人拉住。

杜若有些诧异的回头,看见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墨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服帖垂下,直落臀际,着了一身白底丹青山水的琴师长袍,抱着一把琵琶。

"呀,是尘薇,怎么了?"杜若温柔的执起尘薇的手。尘薇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她小小年纪,便是琵琶国手,只可惜双目失明,在被接来"烟雨楼"之前,都一直被埋没在京城小小的琴馆之中,受人歧视轻贱。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尘薇的听力却超乎常人。

"那个……"尘薇说着,白皙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羞怯,"老板和老板娘正在……"

杜若一听便明白了,不由连连摇头。

秦封雪啊秦封雪,你真是一有机会就欺负颜广寒,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精力超级旺盛的男人呢,我一度还以为你是个性冷淡呢……

这边,香妃小榻上,秦封雪又一次如愿以偿的手了。颜广寒的性格他摸得太准了,只要稍稍示弱或者撒娇,他就完全无法抵抗。

秦封雪把颜广寒压在身下,一边低头细细温柔的和他接吻,手顺着衣裳大敞而裸露出的胸膛,煽情的爱抚,指尖滑过腹肌的凹陷,最后停在胯骨上。

颜广寒顿时被他撩拨的呼吸紊乱,下面已经有了反应。

"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啊……"秦封雪带着点恶意的微笑,抬起头,轻轻在他耳边说。

"那你这算什么?!"颜广寒怒,抬手就按上刚才一直顶着自己的某个东西,恶声恶气说。

秦封雪丝毫不会脸红,"我只是看着你娇喘的样子,就情难自禁。"

"谁娇喘了?!"

话音没落,秦封雪的手握住了他两腿之间的东西,某颜惨兮兮就倒抽一口气。

"看,喘了。"秦封雪一边轻轻抚弄,一边不再给颜广寒说话的机会,再次堵上了他的唇,情急的咬着他。

润滑这种东西,基本上是从不离手。

秦封雪一边往手上倒,一边调笑,"听说这是从万里之外的异国进献来的。"

秦封雪低头轻轻咬他柔嫩的大腿,"知道了,娇嫩的老板。"颜广寒低头看着自己两腿间的秦封雪,身体有点难耐的动了动,"什么高级货?"

"好像……叫什么印度神油……"

"什么?!"颜广寒突然惊叫一声,开始乱扑腾,"那种东西用了会死人吧?!"

这头秦封雪已经眼疾手快点了颜广寒腰间的麻穴,在颜广寒无法挣扎的一瞬间,手指探进他抗拒紧缩着的地方。

"唔……"

"喂,放松点,会受伤的。"

"靠……"颜广寒抗拒了一阵,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翻了个白眼,配合秦封雪放松了身体,"你要是敢弄上我,你就死定了……"

手指在身体里进出、弯曲抚摸,感觉异常的敏感和强烈,秦封雪的任何一点动作,脑子里都会准确的感知。

颜广寒一只手覆上眼睛,沉重的喘息。

"舒服么?"柔滑的舌,舔过小腹,腰间的手指开始缓缓用力。

要进去就进去……哪那么多废话……

某颜昏昏沉沉腹诽。

腿被温柔的拉高,然后,火热的东西顶住了微微张合的入口。

颜广寒在秦封雪进入的时候,微微张开眼睛,看着他染上了情欲,一分难耐,三分温柔的神情。

"嗯……"进入的一刻,脊背下意识挺直,发出小兽一般低沉无辜的呜咽。

然后是缓慢而有力的律动,身上人墨色的长发滑落,带着微微的湿意,滑落在颜广寒的胸膛。

"封雪……"手指微微用力抱住他的后背,"快一点……"

秦封雪忍耐已久,终于开始加快了速度,重重顶着身下的人,让那个人暂时忘却一切耻辱,无法抑制得呻吟和叫喊,意乱情迷抓着他。

"不行……不要再……"颜广寒开始断断续续求饶,然而身体却心口不一的配合着秦封雪的动作,迷乱得摇晃着腰肢。

"够了……真的够了……"

"停下啊……"

"你禽兽……"

无奈,秦封雪根本不理会他。像这样声音清晰的还能说出话来,根本就是没事的表现嘛。

半个时辰之后,秦封雪才停止自己的野兽行径。

他手撑在颜广寒的脸侧,汗水顺着漂亮的侧脸滑落,从下巴滴落。

颜广寒半张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胸膛剧烈的起伏,沾染着汗水显得性感无比的肌肤,有微微的失神。

"起来……"颜广寒一把推开秦封雪,起身,坐在床边衣服。起身的一刻,麻痹了的腰一阵钝痛。"真是的……干嘛这么狠。"

秦封雪衣衫半敞的躺在床榻上,懒洋洋眯起眼睛。

"我们去巡游吧。"

"巡游?"颜广寒挑了挑眉毛,想起一年前旅游的悲惨回忆,摇头,"不要。"

"这次,就我们两个人……"秦封雪忽然从背后搂住他,双手环在他的腰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如同一只撒娇的大型猫科动物。

"两个人?……"


【秦·颜】旧情人有约

"你怎么突然转性了?"颜广寒诧异地盯着秦封雪,自己整理好了衣服,回过身替秦封雪拉好凌乱的衣衫。

"他这可不是转性,他这是吃醋?"女子悠然的声音带着笑意却不轻佻,传至竹楼内。

颜广寒整理好秦封雪的衣服,从香妃塌上站起来,走到茶几边,一边倒茶,一边说,"是杜若啊?进来吧。"

杜若很识相地站在一重纱帘之外,笑容满面福了一福,"老板,老板娘。"

关于这个老板,称的是颜广寒。而老板娘,竟然才是秦封雪。

原因嘛。就是那天因为这个问题而争论不下的时候,颜广寒狗急跳墙,在众人面前叫道:在床上我都让你了!平时让我形式上占点便宜不行么?!

叫的在场的众人那个呆若木鸡啊......

一直"不行,不行。"冷漠拒绝的秦封雪,仍得很辛苦地板着脸,点了点头。

于是,老板和老板娘的身份就这么定下来。

颜广寒对她笑着点了点头,饶有兴致问,"你刚才说'他吃醋'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杜若暧昧地看瞅了一眼秦封雪。若是以前,这种玩笑他们这些当下属的打死也不敢开,但是这两年秦封雪的性情急转直下,呈现温柔内敛大叔性质,对他们言行都有听之任之的趋势。

"还不是老板您整日都忙着对付公事,跟老板娘在一起的时间里也公事公事个没完,老板娘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堵得难受呢......"

秦封雪懒洋洋躺在床上,继续无所事事剥他的荔枝,对杜若的话充耳未闻,仿佛谈话内容与他无关。

"哎呀,宝贝儿,原来你是在吃醋呢......"颜广寒眨眨眼睛,笑着凑上去,"乖,老公这就陪你巡游去。来,喝水。"颜广寒说着,拎起小茶壶,送到秦封雪嘴边。

"你们嬉闹够了?"冰山美人冷冷抬了抬眼皮,原来不是不恼,只是怒而不发,"问问杜若有什么正事儿。"

"对......"颜广寒干笑着转身,差点把杜若晾外面给忘了。

不过这两年来,秦封雪的性子真是越发可爱了......

"禀老板,是您的一位旧友送来了一封书信。"杜若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

"旧友?"颜广寒缓步走过去,出了帘帐,从杜若手里接过。

信封上那人的字体苍劲而有力,却毫不做作,力透纸背。

这字体,自己竟然一眼就认得出......

段重锦。

有些犹豫地拆开,薄薄一张纸上没有多余的言语。

二十年重过南楼。

黄鹤断矶头,古人曾到否?

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南望。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颜广寒看完,就有一种喷血的冲动......

这信上的意思,分明就是:我想你想得不行,过来陪我过中秋吧......最后还要加上一句:就算你没来也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失落。

至于么,写得这么悲凉......搞得自己越发觉得有负罪感了......

颜广寒头疼得扶住额角。

其实,内心对于段重锦始终是有愧疚的。毕竟,他们曾经相爱,那么深。最终,是自己先离开了,放手了,自己是背信弃义的那一个。

那个人不气不恼也不恨,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或许,至今,仍然还爱着他。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是谁?"屋内慵慵懒懒响起华丽的男音。

"咳,管秋......"不由自主谎话就编出来了,"管秋邀我们去金陵过中秋。"

颜广寒回头,对秦封雪尽量真诚地微笑。

秦封雪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瞬,最后又懒洋洋垂下了眼睛,"随你。"

于是,当机立断,颜广寒修书两封,一封送给管秋让他替我圆谎,另一封送抵重华山庄。

那天晚上,颜广寒被秦封雪压在浴池里上了一次,拖回床上又上了......一夜......

第二天,颜广寒趴在床上动也不想动一下。

抱怨:"不就是五天没做么......至于么......憋成这样......"

结果秦封雪当即轰走了推拿师傅,在他毫无反击之力的情况下,又强迫之一次。

——————————————————————————————————

半月之后,颜广寒和秦封雪轻装简行,到了金陵。

一年多没见,管秋依旧是原来的老样子。

其实,几十年来,他一直都是老样子。

段秋凉那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恒久的。生命也是,人心也是。我们得到的所谓长久,不过是一个虚伪的幻觉罢了......

颜广寒一直记得这句话,仿佛一个魔咒,深深刻在心底。但是下意识不愿意告诉管秋。

他知道段秋凉所说的这些,管秋并不是不懂。他下意识希望,管秋这个朋友,可以一直守在那座天雅坊里,时时刻刻让他们有一个归所。

"呦,两位匿迹江湖的神秘人物,真是给老夫面子,肯出来露面了。"

"小秋秋~~"颜广寒张开双臂,就冲着房间里靠窗站着的那个紫衣抽着烟的男人扑过去,结果理所当然被他避开。

"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沉稳一点,封雪都把你惯坏了吧。"管秋皱眉,轻轻吐了口烟。

"切......你以前还说他欺负我呢......"

结果,管秋别有意味对颜广寒轻轻扬了扬嘴角。

后者立刻闭嘴。

忘记还有私会段重锦这个把柄落在他手里......

"你这个烟雨楼老板,倒是坐的风生水起啊。"

颜广寒干笑,"还不是看你和妍蓉都当了老板,我也当一回过过瘾。"

"各地的奇人异士都被你搜罗去了......"管秋话音还没落,一个白衣的男子挑开了帘帐进了屋。

"大师傅,你不还有我么?"男子笑得一脸阳光。

继绫镜非和云震霆之后,生死判的入室弟子就只剩下沈妍蓉收的慕少白。那小子给人的印象不错,聪明机灵,始终很开心地笑着,会让人觉得心情很好。

秦封雪出乎意料似乎对这个俊朗而阳光的人很有兴趣,目光懒洋洋不着痕迹打量着他。

"少白,你来得正好。"管秋毫不在意指了指我,"这是你小师傅。"然后又指了指秦封雪,"这是你的大师兄。"

他话音没落,颜广寒特兴奋地蹦到秦封雪身上,"听见没听见没?我辈分比你高~~"

慕少白见到这一幕也没有丝毫的诧异,表情坦然地说,"早就听闻颜师傅有惊世绝艳的容颜,今日得见,果然是如同世说一般。"

颜广寒搂着秦封雪的脖子,不满瞥他,"小子,你怎么没听说我武功盖世啊。"

"因为见识了管师傅的武功,我实在无法对武功深浅再做评定。"

"嘿,小子,拐弯抹角拍马屁。也就沈妍蓉能教出来你这样聪明伶俐的。哎,我那笨徒弟,还真有点想他......"颜广寒说着,忽然悲从中来,搂着秦封雪的脖子开始虚情假意蹭眼泪。

"行了。收收你的老母鸡情节。"秦封雪淡然一笑,手指却温柔抚了抚颜广寒垂落在背上的长发。

"两位真是让人羡慕呢。"慕少白十分诚恳轻声说。

结果引来管秋的嗤之以鼻。

"少白,你师傅呢?"想起沈妍蓉,颜广寒分神问道。

"师傅啊......"慕少白眉宇间倏然闪过一抹担心,"她在京城。"

"哦?"颜广寒好奇地追问,"在京城做什么?"

"她在京城找到了君家的遗后。"

颜广寒沉默了一瞬,看到慕少白的神情,他也大概明白。那所谓君家的遗后,恐怕不会对沈妍蓉有好处。

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她要做什么,心里自有计较。那个女人,聪明得过了头,被骗了那也是心甘情愿。倒不必为她担心什么。"

"某些人还不是一样......"管秋莫名其妙插话,眼神看着窗外,仿佛自言自语,"不要因为歉疚,做出犯傻的事。"

颜广寒顿时心跳加速,干笑着瞪管秋——老头子,你这是存心害我么......

【素·颜】身世之谜

段重锦派了马车,不张扬却礼仪周厚,一路将颜广寒从天雅坊接到了重华山庄。

在一处水榭之上,段重锦悠然斟着酒,自酌子饮。

月华如练,铺成在墨色的水面上,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颜广寒缓步走过点着莲灯的水廊,走向湖心幽光闪烁的亭台,听到那人慵懒而有些清冷的声音,轻吟道。

洒脱之后,藏尽寂寞。

淡蓝色的月光下,那人一身墨色长衫,似乎,是比上一次见面,要更加消瘦了一些。脸上和身体的线条显得更加棱角分明,身上过去某种熟悉的年少时的温和已经被儒雅的沉稳与凌厉所取代。不过他这样的人,无论怎么变,都是很好看的。

"怎么一个人就先喝上了?"颜广寒笑着责问道,他的声音也坦然,并没有丝毫的生疏和造作。仿佛两人,只是多年未见的好友而已。

但那也只是仿佛而已。

谁都无法说清,这一刻,两人的心情是怎样的复杂。

其实,分手之后的恋人,真的难以再做成朋友。毕竟,两人曾经如此亲密过,记忆还历历在目,感觉却不再。当再次面对他,应该用怎样的语气和神态,应该保持多远的距离。一切再普通不过的交谈和动作,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鹤年堂新送来的三十年陈酒,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忍不住先偷饮几盅。"段重锦转过身,嘴角扬起柔和的弧度,眼中那一抹隐藏得过深的温柔,令人无法忽略。

"重锦......"颜广寒在他对面坐下,不自觉就带着心疼的口气,轻轻唤出来。

段重锦怔怔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人无数次在自己梦中出现的容颜,心底钝钝一痛,忽然有了仿若隔世的错觉。

目光相遇,两个人却各自躲开。

"你比以前更成熟,更有男人味了。"颜广寒打破了沉默,掩饰着半开玩笑道,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段重锦默契地举起酒杯,轻轻在他酒杯上一碰,两人各自饮尽。

"老了啊......"段重锦笑道,"都已过了而立之年了。"

"切,也就刚三十而已嘛。"颜广寒随意摇了摇手,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开吃。

"你们家那位,怎么放你出来的?"段重锦看着运筷如飞,狼吞虎咽的颜广寒,眼神中透出淡淡的宠溺,不过颜广寒低头猛吃,没有注意。

颜广寒突然停下筷子,表情僵硬。他干笑了两声......

"我让管秋用一封'寻梦'香,把他迷睡着了......"

"是么?那回去之后,你可怎么交代。"段重锦无奈地摇头笑笑。

"怎么搞的像偷情一样......"颜广寒低声咕哝,不知段重锦有没有听见,"你这些年还好么?"

"自然不比你逍遥快活,但是重华山庄坐稳江南还是没问题的。"段重锦替颜广寒把酒斟上,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和萧索之意。

颜广寒纵然神经大条,但却敏感觉察到了这一点。

这个人......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执掌着重华山庄十多年,他也,很累了吧。从前的那些少年挥斥方遒的热情大概也快要被消磨殆尽了。

颜广寒举杯,无声敬了段重锦一杯,放下酒杯又笑道,"今日怎么想起来约我这个老朋友了?"

"老朋友。"段重锦微不可闻轻声重复,眼中倏然闪过一抹怅然和自讽。

颜广寒有些尴尬地又饮了一杯酒。

不多时,一壶浓烈的陈酒就见了底。

水榭外服侍的侍女立刻就送上两壶新酒,然后又恭敬地退出,不敢去打扰两人独处的时光。

"其实,我是发现了一件事,思虑着应该告诉你。"

"哦?"颜广寒好奇地抬眼,却发现段重锦的眼神有点闪烁,"什么事?"

段重锦饮尽一杯,开始了平缓的叙述,"不久之前,我去了一趟大理,拜会云南王曲仲秋。"

"云南王?"

"嗯,当朝皇帝的庶出兄弟。云南王虽然年过五旬,但是气度风采依然。"

颜广寒脑中逐渐勾勒出大理段氏,段誉他老爹段正淳的形象。

"我在曲仲秋的书房里,看到了一轴画像,上面是一位女子。"

"然后呢?"颜广寒也被他挑起了兴趣,猜想着是不是什么惊悚故事,于是好奇地追问。

段重锦却苦笑了一下,"那画上的人,很像一个人。"

"段秋凉?"颜广寒脱口而出。果然上辈子是当间谍的,联想力丰富。

"不......"段重锦慢慢抬起手,指向颜广寒,"是像你。"

"像我?"颜广寒当即一愣,"怎么可能!那女人长得如此英武?本大爷可长得不像女人!"

"呃......好吧......"

"那画上的女人,是西华夫人,曲仲秋说,那是他一生唯一爱的女人,但是在十七年前去世了。西华夫人,其实是有一个儿子的,但是那个孩子在十年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颜广寒斟酒,自饮了一杯。

段重锦已经说得明白不过。

十七年前,那个漫天飘雪的夜,正是自己与段非墨相遇的时候。

这个身体的主人,也许,就是他所说的西华夫人的遗子。

差点都忘了呢.......自己已经是再世为人。

经久都不曾再回忆的往事,忽然如同潮水一般淹没而来。

何洋。

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却无可抑制记住他的。

记住他最后一刻,用手枪顶住自己额头时,不曾改变的神情。

明明都已经过去了......

但是被他杀死的那一刻记忆,仿佛成为了一个梦魇。每一次再次梦见,都会惊恐害怕,心惊肉跳。

"小颜,小颜?"段重锦不知何时手轻轻抚上了颜广寒的肩,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颜广寒失神了一刹那,随即掩饰着笑笑,"没事,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喝酒......"

然后,颜广寒就开始笑着,一杯接着一杯与段重锦对饮。

其实他并不是太擅长喝酒。喝多了免不了就要一通折腾。

脑袋已经很沉了,坐在椅子上东倒西歪,颜广寒还是一直喝,拽住段重锦的袖子,一直嘟嘟囔囔说着话,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最后,段重锦无奈,只好亲自送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颜广寒回天雅坊。

也许,自己并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吧,他现在明明那么快乐......

段重锦有些自嘲,更有些自鄙。

这大概就是自己的恶毒所在吧,看不得那两个人......这样幸福......

管秋看着段重锦横抱着颜广寒上了楼,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懒洋洋抱着手臂站在一边。

"秦封雪呢?"段重锦问。

"他啊......"管秋扬了扬嘴角,冷素的面容闪过戏谑,"和旧情人共度良宵去了。"

段重锦浅浅蹙起了眉,但是没有追问。

"小颜他的酒量不太好。"段重锦说着,看着所在自己怀里,睡着了还单纯笑着,如同孩子般的人。

"是你故意灌他的吧?"管秋轻哼了一声。

段重锦没有反驳,"我送他回房。"

管秋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眼角弯出腹黑的笑容,抬手指了指走廊,"左手第二间。"

......

段重锦把颜广寒抱到床上,倒了些热水给他。

颜广寒躺在床上,眼神有点混乱,但还是乖乖看着他,也不耍酒疯,看来酒品还不错。

段重锦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这样亲密的距离,他们已经多年不再有过了。

"他对你好么......你为什么,不肯选我呢......"低低一声叹息,仿佛自语一般。

颜广寒却给了回答,语气清醒平缓,一字一句说的明白。

"你跟他不一样,你除了我,还有很多,你的责任,你的兄弟,你的下属。但是秦封雪,他只有我,他抛弃了一切,只为了我......"

段重锦顿了一瞬,"我不是问他,我是问你的感受。"

"我?"颜广寒轻轻重复,然后嘴角荡开一抹如若幻觉的浅笑,"我一旦爱上了一个人,整颗心都会给他。即便是死了,也无所谓。"

————————————————————————————

过了子夜,秦封雪才姗姗迟归。

其实,自打在烟雨楼,秦封雪就知道寄信的人是段重锦。

虽然秦封雪对段重锦一直心怀芥蒂,但是却不想让那个人难堪,更不想让那人觉得自己小心眼,影响了自己的形象。于是假装不知情,跟着他来了金陵,假装着了管秋的道假装睡着,看着他小心翼翼离开,坐上了驰往重华山庄的马车。

明知道,颜广寒和段重锦之间的一切已经过去,知道颜广寒对他死心塌地,但是心里偏偏就是一股闷气挥之不散,于是,从来是前呼后拥美人在怀,白衣飘然,媚视天下的秦某人,在这样的中秋佳节,竟然一个人跑到了僻静的酒馆,自己喝闷酒。

满身怒气的秦封雪回到房间,一推门,竟然发现段重锦坐在床边,含情脉脉盯着颜广寒。

霎时,怨愤外加杀气汹涌而出,房间里的烛火都惊悚得狠狠妖冶了一下。

"你出去。"秦封雪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段重锦早就感觉到他冰冷气息的接近,被他这样恐吓,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惊扰了颜广寒。

于是,秦封雪的冻人气场,更盛一分。

"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段重锦走到秦封雪身边,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添上一句,"是关于颜广寒的。"

秦封雪墨色的眸子瞥了他一眼,目光相交的一瞬,都捕捉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屑和厌恶。

秦封雪终于还是跟着他出了房间。

"什么事。"开门见山,废话不言。

段重锦倒不如秦封雪那么干脆,"你还记不记得西华夫人。"

段重锦轻微一笑,眼中却无笑意,"西华夫人曾经是云南王最宠爱的夫人。十年前,西华夫人带着她与云南王的独子回蜀中娘家,云南王妃妒之已久,以利诱浣剑门,刺杀之。云南王妃当时是嵩山派掌门之女,你为了巩固浣剑门地位,派人追杀她们母子。西华夫人当场毙命,护卫掩护其子逃脱,但是最终被追杀至江边,投水,从此生死未卜。"

"你不用说的如此详尽,这件事我记得。"秦封雪抱起手臂,虽然仍然是一脸不感兴趣的表情,但聪明如他,怎么会听不出段重锦的弦外之音。

"呵,难得,你还能记得自己杀过什么人。自从嵩山派被灭,云南王妃失宠已久,不久之前,其子夭毙,云南王费尽周折,一直在打探西华夫人之子的下落......"

"你到底想说什么。"终于,向来静若素霜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不耐和烦躁。

这个哑谜,他已经不愿意再猜下去了。

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谜底的残忍。

段重锦别开眼睛,看向那扇紧闭的门,门后颜广寒还在熟睡。

"小颜,可能是云南王的长子。你......没有权利阻止他们父子相认。"

"而且......你也可能是小颜的弑母仇人。"

【秦 颜】 再入重华

第二天早上我一起来,就觉得头大如牛……

人啊,一上了年纪,果然老骨头一把经不起折腾。不过多喝了两杯,结果就宿醉,现在头疼得厉害。

房间里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于是我挣扎着自己爬起来,懒洋洋套上月白色衣摆上有蜀绣千层莲的衣衫,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慢腾腾系衣带。然后挪动步子,一步三晃,半身不遂一样走到桌子边上,给自己沏了壶凉茶,一边喝着,一边我回头,然后差一点一口喷出来了。

半敞的窗子边,一个人抱着手臂披着白衣,懒懒依墙站着。长风攥紧窗子,撩起他披散的黑发,扬起悠然的弧度。

从我的角度,刚好看一片蜿蜒流淌一米来长的头发,还在阳光下闪着淡金色的光。害得我一惊之下被水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秦封雪……一大早,你干嘛呢……"

"吹风。"披头散发的家伙懒洋洋吐出两个字。

我一呆,挑眉,"我看你抽风呢……"

然后走过去,在窗户边上探头探脑看了半天,七层高楼之下,金陵的集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宝马香车竞逐。

"哼,别是瞅上哪家的小娘子了吧?"

"就是你啊……颜家的小娘子……"秦封雪轻轻笑着,把我鬓角的碎发龙到耳后,"你说,为什么段非墨是你的养父,你却叫颜广寒,是你的亲生父母起的么?"

我呆了一下,干笑,"怎么想起问这个。"

说起来,秦封雪倒是真的从来未曾深究过我的过去,他真的问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是从五百年之后二十一世纪,一个充满了信息技术和生物工程的地方穿越过来的吧……总不能告诉他,我生前其实是个情报人员……更不能告诉他,我是被人一枪崩了脑袋死过来的吧……

秦封雪继续温和的笑,又是那种溺死人不偿命的表情。若那碧池上静绽的白莲,带着夏天的味道;又像那秋日里高远的苍穹,如此看着你,让你无可遁形。

"那个……我帮你梳头发吧……"没辙,我只能别开脸,抓着他的袖子把他扯到梳妆镜前坐下,然后站到他背后,拿起篦子,一下下开始梳理他如同瀑布般的三千青丝。

"小颜,你为什么会被段非墨捡到。"

我撩起他的一缕长发,细细梳着发尾。

奇怪啊,他今天好像对这个问题异常执着。哎,我只好使用穿越小说惯用的"失忆"技法。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在一个下着雪的天,段非墨撑着一把纸伞站在我面前。他问我,要不要再活一次。之前的事情,我全然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父母是谁。颜广寒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你自己?"秦封雪透过镜子,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

对啊……那时候是十七年前的事了,我还是一小孩……当然,外观是新了点十年的成色,里面装得可是个老货,使用寿命长达二十五年。

"我从小就觊觎嫦娥姐姐美貌,不行啊?"我白了他一眼,放下篦子,动作熟练地挽起他的长发,用繁复的手法挽成一个发髻,然后拿起一根白翡翠簪子固定好。

"嫦娥不见得比你美。"秦封雪随口说道。

我却心下一惊。

反常啊今天。怎么竟然突然甜言蜜语起来了。

惊完之后,我忽然觉得满世界飞满粉红色的泡泡。

"我是七年前,杀过一个人……"

啪啪啪……泡泡瞬间全灭。

"切。你杀的人还少?从就一祸害。"我继续翻白眼,怎么又开始交代罪状了?

然后我自己开始草草梳头发,梳了个大概,抓起一个八宝丝绦就在背后松松一系,散不开就行,我也不讲究。

"小颜。你昨儿晚上去哪了?"

"……"我动作一滞。秦封雪的思维跳跃速度,真是愈发的提速了,普快变特快,特快变动车,马上要上高铁了。莫非,他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就是为了问这一句……

"呵呵……"我傻笑,"我在房间里睡觉啊……"

"是么?"

秦老妖嘴角一挑,我心脏就漏跳一拍。

完了,我又要倒霉了……

"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我纯良无辜状眨了眨眼睛,"中秋节的第二天?"

秦封雪慢慢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

我刚想发作,妖孽忽然从袖底抽出一张红色的请柬递给我,"但是他记得。"

我疑惑得看了他一眼,接过去,展开一看——

原来。竟然是段重锦的三十寿辰……

"这……"我为难得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我们要去?"

"去。为何不去?"秦封雪笑的坦然。

"以什么身份去?"

"烟雨楼的老板和老板娘……"

我知道自己逃不过,不然我昨天背着秦封雪偷偷去会旧情人这件事,肯定要被秦封雪这个小心眼的家伙揪住不放。

去就去吧……量他大庭广众之下,也干不了什么出格的事。

于是,我心一横,就答应了他。

是夜,重华山庄,挂红罗复帐金流苏,列华灯千万盏,火树银花不夜天,遍九陌,喧天萧鼓。

那门槛,几乎被宾客踩烂。长长地车马长龙在重华山庄门前蜿蜒百米,无比壮观。更不用说排在后头的那些礼队,几乎要从城东一直排到城西。

我和秦封雪都易了容。我又很不幸被秦封雪强迫着了女装。

他依旧一身白色,细看来却是用银丝线在白底上绣满了经文,洋洋洒洒千余字。大襟宽袖,衣袂扶风。一头长发高梳,鹤羽高冠。光是这行头,就全不似凡尘之人,很有仙人之姿。再加上那浓化的冰雪,无由让人觉得冷厉,遥远的无可触及。

他倒是入戏,一直半敛着眼皮,面无表情的神色,还真把自己当尊佛啊?

我就到了霉,被管秋和秦封雪外加一个慕少白给当玩具摆弄。

易完一次,这个嫌眼睛不够媚,那个嫌眉毛太凶,改来改去揉来揉去,我感觉自己的脸就像个面团似的,被这几个家伙捏着玩。

最后,我就成了现在这副嘴脸——一副狐狸精样。

点墨娥眉,吊脚桃花眼,眼角好死不死,画了只蔻丹蝴蝶,眼角下好死不死,点了颗泪痣。其他地方倒是没怎么易容了,看着自己的鼻子嘴,配上别人的眼睛眉毛,越看越别扭。

那个发型和衣服更是雷公勾电母。

身上是紫色直罗长摆束胸长裙,用金线繁复勾勒出金蝶万千,从裙摆上腾起。头上一把小扇子的造型发鬓,红珊瑚制成,上面镶嵌南海明珠数颗。

为什么秦封雪的造型像个道士……我却像个暴发户……这是哪门子的组合……

我们乘坐的马车并不张扬,灰不溜秋的外观,但是那两匹马却是成色完全相同的乌云盖雪,肌理比一般的马要更加美型,腿也更加长。只不过,在迷离的灯光之下,看不清楚,就被埋没在车马流中了。

我和秦封雪从偏门进了重华山庄,最后进了正殿也是找了个偏僻的小角落坐着。

我们两既没带礼物,也没前呼后拥的仆从,于是基本上无人搭理。就连倒茶水的小厮都只在那些灯光之下热烈攀谈的"名人"面前跑前跑后,把我们这块都忽略了过去。

"听说天山上那个密教啊。好像当年的紫极宫都是他们的分支,不知道,他们若是重入中原,会不会又是一场惊涛骇浪……"

"哎。他们怎么这样说我徒弟,小绫其实人还是蛮正的。"我忍不住趴在秦封雪耳边耳语抱怨。

秦封雪漠然不语。继续装佛。

"你们有没有听说?浣剑门门主秦漠嫣,好像要招婿!"

"哎呀,那可有的热闹看了。浣剑门的门主,那得是什么样的男子,她才能瞧得上眼。"

"当今江湖上,配得上她的,恐怕也只有重华山庄庄主段重锦,要么就是续萧楼楼主欧阳毋伤了……"

"不不,不可能的。三大家族不可能联姻。"

我嘴巴张成"O"型。

"娘子,你知道这事么?你老妹要给你找妹夫了……"

秦封雪这次有了反应,"知道。前两天老夫人送信来,要我回去与她张罗此事。"

我嘴角抽搐。

"你……你这么不提前告诉我……"

"因为你说要来金陵。"


【秦·颜】艳醉夫人

"重华山庄庄主到——"随着一声混合着内力的清朗声音,屋内骤然安静下来,就连房间东南角的四十人鼓乐队,和高台上齐舞如蝶的舞女,都停止了演奏和表演。

目光齐刷刷射向门口,万众瞩目之下,段重锦悠然迈进了大殿。

呦,还和我撞衫。

他也是一身紫色直身,外罩金线龙鳞纹宽袍,紫金高冠。只是随意往那里一站,就有一股帝王的霸气和威严,让人心生敬畏。

"浣剑门门主到——献贺礼斩龙刀——南海珍珠衫——天丝绞甲——......"随着一声悠长的传报声,帝王黄色碧螺缓袍的漠嫣迈入正殿。举手投足之间,竟然都是成熟稳重的味道。

那念礼单的人,一条一条念下去,我听着不住地摇头。

"哎......你这个妹妹,几年没见,长这么大了。不过,她也真是太能挥霍了。这么些好东西,随随便便就送人......话说回来,我们带贺礼了么......"

我慢慢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秦封雪。

秦封雪也转过头看着我,良久,细长的凤眼里闪过一抹戏谑,反问了一句,"你没带?"

我嘴角抽搐,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撇出一抹走形的笑,"太好了。一会念到烟雨楼楼主。我只能听到一个字——无,两个字——没带。"

我的花应验的很快,段重锦、漠嫣和欧阳毋伤一同入席,坐上高台之上灯火最辉煌的地方。然而,却还有一个空缺的席位,不知是留给谁的。

身着大红衣衫的侍者,读着礼单,然后他忽然停顿了一下。

"烟雨楼楼主——"

声音就此卡住,让席间的人也很诧异。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窃窃私语着——这专做取物生意,天下各种宝贝应有尽有的烟雨楼,究竟会送上怎样的贺礼。

一个仆从飞快奔到段重锦身边耳语了几句。

这边,读礼单的人已经有点头顶冒汗了。这空缺的一栏怎么读啊......总不能说没有吧......

还好那头,他家主人替他解围。

"烟雨楼的量为上宾,请上座吧。方才真是怠慢二位了。"段重锦轻笑着说道。声音并不大,整个厅室内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咦?烟雨楼的老板来了?"现场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都相互遗憾,在人群中寻找着现在江湖上最神秘,传言也是最多的人。

我看了一眼秦封雪,他对我微微一笑,忽然一把搂过我的腰,另一只手飞快勾起我的腿,把我横抱了起来。

我倒抽一口气,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唰"一下聚集过来,害我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端着无辜的笑容缩在秦封雪怀里。

在大庭广众之下,秦封雪从最显眼的走道,踩着柔软的大红蚕丝羊毛捻纱地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一步步走上台阶,最后走到席位上。

"段庄主。"秦封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入席,拽得二五八万的。

段重锦却笑得坦然,然后面带关切地问,"尊夫人......"

我万般无奈对他笑,我也不明白秦封雪干嘛要抱我......虽然据我猜测,他是喜欢向外人宣告一下他对我的物权,让你吃一下醋,但是我总不能这么回答你吧。

"呃......妾身......"老寒腿?不行......我那大脑电光火石一刻,突然灵光一闪......

"妾身有孕在身......腿脚不太方便......"

喷血。我说了那四个字自己都差点当场喷血。

段重锦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挂上随和的笑容,"不知道,楼主您替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秦封雪被问到,却丝毫没有一点点紧张,对答如流,并且一改刚才冰山脸形象,说的眉飞色舞,典型一奸商小人嘴脸。

"送那些金银珠宝,实在是觉得那是俗物,配不起段庄主清高的人品。送那些利器兵刃,又觉得像段庄主如此月白风清的人物,配上那些染血带杀气的东西,实在是太煞风景。送文物字画,又觉得自己是在附庸风雅。呵呵,想来想去,直接来问问庄主为好,免得送了什么唐突的东西,让庄主您不高兴。"

秦封雪这一席话,把在场所有人都损了一遍。果然够毒。不过他这番话说完,大迦叶明白了。请放心这等于是开了一张口头支票,段重锦爱什么,他就能给什么。

段重锦好像也小小惊讶了一下,笑问,"楼主您此话当真?"

"当然。我烟雨楼做的是生意,讲的就是一个信字。"秦封雪看着段重锦的眼睛,回答得信誓旦旦。狭长而薄的嘴角微微弯起,笑得如同一只狐狸。

"好。"段重锦轻轻拍了拍手,"段某人今日不求别的,只求......烟雨楼主人的一首词!"

段重锦语落,秦封雪脸上的笑容明显冷了一分。

段重锦了解秦封雪,也许要比秦封雪料想中更多一分。

秦封雪作为一个领导者,的确是完美的,完美的才能,完美的头脑,完美的武功,完美的气势。但是,琴棋书画,附庸风雅这档子事,秦封雪一直对此不屑一顾,修为当然不及段重锦。

让他当场写诗词,还真是给秦封雪的一大难题。

"来人,笔墨纸砚伺候。"

段重锦扬了扬手,立马有红色盛装的侍女,端了全套的极品笔墨,摆在了我和秦封雪面前的小桌上。

看来,段重锦是早有准备。即便秦封雪不说送礼,他也会用这招来为难他。

不出所料,段重锦又开口,"今日正是中秋之后,对此良月,不如我们也就来风雅一回?来个赛诗会吧,我今日特地请了文坛松竹梅三友,三位高人来作为评判,三位老先生必然不会偏私,大家就各舒胸臆吧。胜者自有重奖。"

来赴宴的也有不少是什么江南四大才子,什么京师第一笔之类的文人墨客,也有许多书香门第的公子少爷,还有更多武林门派为了装饰门面请的文人上宾,一听今日可以在整个江湖几乎所有有头有脸人物的面前崭露头角,都跃跃欲试。

松、竹、梅,是三个鸡皮鹤发的老头,看那胡须长有三尺,一看就满腹经纶的样子。

"既然段庄主有意借中秋佳节会友,不如,我们第一轮的题目便是中秋——"

老者说着,盛装的侍女们便鱼贯而入,在宾客面前摆上竹笔、金墨与红纸,浅笑着等在一边。

那边人废话的时候,我早就提笔开始写了。

秦封雪看我拿笔,还微微有些吃惊,不过也没阻止,只是手环在我的腰上,在一旁静默看着。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如江湖岁月催。黄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我写的仍旧是从前习惯的一首卷狂行书,金墨落在红纸上,力透纸背。

只是看字,便有气势呼啸而出,荡气回肠,如同这首诗一般,夺人眼目,让人惊艳。

秦封雪搂住我的手,不自觉紧了一分。

我回首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在落款处署名——艳醉夫人。

艳醉时曾经秦封雪躲着我的时候,给自己起的艺名......今天就被我给顺手借来了。

等在我身侧的侍女轻轻将墨迹未干的纸递给段重锦。我看到他拿着这首诗的时候,眼神微微晃了一下。他久久静默看着那首诗,良久。

这首诗,曾经我和他在几年之前最后一次共饮时,我曾随口吟出来,只是吟了上半段。不知,他现在看到了全篇,看到那句"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会是怎样的一番感触。

我对面,漠嫣的目光也开始频频投过来。这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可别被她看出了什么破绽。

"艳醉夫人,真是好文采啊。"漠嫣轻轻叹了一句,然后对我遥遥举杯,先干为敬。

我微微扬起嘴角,慢慢垂了眼帘。也端起桌上的酒杯,浅浅尝了一小口,那一小口小的连嘴唇都没湿。

"妾身体弱,不擅饮酒,门主莫怪。"我娇滴滴低声说道,自己都被自己装嗲的样子恶心得反胃。不过看秦封雪那么入戏,我也得配合他啊......

殊不知,我这一颦一笑之间,这浓密得如同小扇子的睫毛一扇之间,眼角媚色的蝴蝶在发丝间闪动之间,高台之下的宾客有多在看着我发呆,那花痴发得,口水滴到了地上都浑然未觉。

侍女替我换了纸,我于是开始写那首"月"诗。

哎。我现在在替我们烟雨楼打响名头,再帮我老婆挣面子啊。虽然一向不爱剽窃古人的聪明智慧劳动成果,但是今天......就让我犯一次罪吧......

那边,已经有手快的写好了,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已经递过去了。

中秋。写中秋的诗那当然多得是,但是话说我十几年前背的东西,现在难得能记得住。更何况,还得找个应景的......

"天上人间,佳期盛赏,昨夜中秋。雅歌妍态,嫦娥见了,应羡风流。方尊美酒,年年岁岁,月满高楼。"

一首诗被从一叠子诗词中挑出来,写在了大红灯笼上,高高挂在了高大的雕梁之上。写词之人,也被一片赞誉之声包围,好不风光。

我淡淡收回不知望向何处的目光,提笔,落字。

"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快上西楼,怕天放、浮云遮月。但唤取、玉纤横笛,一声吹裂。又谁念、江边有神仙,飘零久。横琴膝,携筇手。旷望眼,闲吟口。任纷纷万事,到头何有。君不见、凌烟冠剑客,何人气貌长依旧。归去来、一曲为君吟,为君寿。"

我虽然也是吟月,咏中秋。却不像已经呈上的那些诗,浮华的夸赞,虽然艳丽却不免有些轻浮。这阙词,随无艳骨,然而隐隐之中,透着一股疏狂和大气,一股人生之叹,让观者喟叹。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署上了名字,交给侍女呈给那三个老头子。

"啧......是不是太阴郁了一点......"我回头小声对秦封雪说。

秦封雪却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忽然开口,"我竟然一直忽略了这一点......"

"啥?"我眨眨眼,睫毛又煽起一阵风。

秦封雪却笑,不顾大庭广众,轻轻吻了一下我的嘴角。

我甚至能感觉到背后段重锦芒刺一般的目光。

啊啊!秦封雪肯定是故意的!!

我这边正忙着调情,那边听到老头子一声惊呼,"好词!妙!实在是妙!"

哎,也不夸点实质性的。

我这边刚想完,那边又爆出一句,"艳醉夫人,实在是女中之豪杰!"

我绝倒。

"如此大气豪放之笔触,实在难以想象是出于一个女子之手!此女乃我文坛之救星也......"

这帽子戴的够高了。

我在秦封雪怀里轻笑,"行了,以后靠我码字,就能养活我们一家老小了......"

秦封雪忽然覆手在我的肚子上,轻轻揉了揉,"嗯,还有我们的孩子。"

我一抬眼,目光和段重锦相遇,然后,他也有些不自然地避开,英挺的眉峰,有不着痕迹的褶皱。

我狠狠捏了一下秦封雪的手,咬牙切齿——呃,当然是咬着小贝齿,不敢真的凶相毕露,"你有意思么你......"

那一夜,我当然是得了头彩。

而且,江湖第一才女艳醉夫人的名号,开始在江湖上沸沸扬扬传起来。一时间,那个妖冶而七窍玲珑的女人,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烟雨楼因为艳醉夫人,而生意更加兴隆。当然,这是后话。

【秦·颜】逼婚

那夜,有人曾问起秦封雪的姓名,结果被秦封雪一句:区区无名之辈,何足挂齿。给顶了回去。于是,世人也只知烟雨楼的老板娘名艳醉夫人,于是,我这堂堂烟雨楼的老板,只能被称为:艳醉夫人她家那口子了......

后来,我们向管秋辞行,掉头直奔着芙蓉城去了。

算起来,秦封雪已经将近五年没有回他家老巢了。这次回去,也是为了漠嫣的婚事。我们并没有事先传告浣剑门,无声无息乘着不起眼的马车,就去了。

芙蓉城还是如记忆中一样,风物富盛,繁华胜过京城。

叮当的铜铃栓在马脖上,随着马蹄的脚步叮叮咚咚。不起眼的雕花大马车行过喧闹的街市,穿行在殿阁楼宇之间,最后停在了浣剑门院墙外。

"你确定从这里进?"我仰起脖子看着面前那一堵高有五米的白墙,不确定得回头看秦封雪。

秦封雪奕奕然从马车里走下来,衣袂微微一扬,身体便如白鹤般掠起,稳稳站在了墙头。

"怎么?还不上来?"秦封雪对我勾了勾手指,我无奈,跟着他跃进了院墙。

天色尚早,我和秦封雪一路上走得大模大样,偶尔碰到些侍女小厮,盯着我们石化一般看上一会然后便回头去做自己的事,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大概是觉得自己眼睛花了。

路过秦楼月的院落,我扯住秦封雪,"不进去看看你老部下?"

秦封雪迟疑了一瞬,随即皱眉,"不了。"

我就知道,他还记得当年秦楼月把我拐带给段秋凉那件陈年旧事,一直还不能释怀。

他对我的事情总是过度在意。

啧......真像个小孩......

"不行,我得进去瞅瞅。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说完,转身就窜进了秦楼月的府邸。

秦楼月的住所时三栋由行空复道连接的小楼。红墙黑瓦,兽头瓦当,园中一方小塘,池中锦鲤浮游,池边遍植紫竹。朴素之中自见清雅。

我才顺着红木铺的桥廊没走几步,就看见楼中匆匆走出来一个人。

淡金衣衫,银丝勾了云气龙纹在衣摆之上,腰间是黑色镶嵌满了珠玉的华丽腰带。他一边急急忙忙往前走,一边还在套上天蚕丝纱衣。

那人一抬头,正好看见了我。

然后,我和他同时愣了一下,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儿?"

正在我们两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时候。

"咚咚咚",楼梯上又跑下一个人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夙逸,你穿错鞋了!右边那只是我的~~"

秦楼月提着一只鞋冲出来。

迎面看见嘴巴张成"O"型的我。

夙逸一惊,如玉的面色上飞快染上绯红。然后回身抓起秦楼月手里那只鞋,敲了秦楼月脑袋一下。

"你个缺心眼的......"夙逸咬牙。

秦楼月只能苦笑。

而我脸上的震惊一惊被淫荡的笑容取代,越笑越明显,最后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恭喜啊......"

"颜公子,这句恭喜实在有些晚了。我和夙逸在一起已经五年了。"秦楼月丝毫没有显露出窘态,柔和笑着,让关于他们的一切如此天经地义。

"嗯......我是替你们高兴。真的。"我点头,特别诚恳地说。

夙逸正急着赶着去见漠嫣,因为睡过了头,迟了些时间。

不过正好撞见了我,找到了借口,于是反而不急了,我和秦楼月还有夙逸,一路悠悠闲闲逛去正殿见秦漠嫣殿主。

秦封雪那家伙当然不是个肯乖乖等在门口的性子,早就先行一步离开。

一路上,夙逸开始历数这几年漠嫣的重重罪状。

漠嫣和秦封雪不属于同一类型。

秦封雪那是冷心冷面而漠嫣则是笑里藏刀。不过同样都是铁腕派,说一不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从漠嫣怎么整治那位心高气傲差点强奸了秦楼月的欧阳凤栖开始说,一直说到了漠嫣灭了近两年在南疆兴起的五毒教。

夙逸越说越起劲,最后差点声泪俱下。

"她真是把我当牛当马使唤啊!你看看!我才二十多,都早衰了!"最后,夙逸指着自己的鬓角总结道。

我长叹了一口气。

秦封雪果然不会看错人......

我隐隐预见......给漠嫣寻夫这事儿......前途坎坷......

我和夙逸秦楼月走到通向正殿的长廊时,碰见了正懒洋洋靠着石柱看风景的秦封雪。

"门主......"看见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秦楼月微微一怔。远远就站住,九十度躬身。

夙逸也恭敬站在远处,颔首。

"秦封雪,发什么呆呢?"我走过去,轻轻扯扯他的衣袖。

秦封雪嘴角淡淡扬起一抹微笑,指着低处一片澄澈的碧湖,"你看,那颗柳树已经长了那么高了。"

我顺着他的指尖看去。

湖边,一颗细高挺拔的杨柳垂枝至水。我记得,那棵树,是当年我闲着无聊,随手栽进去的。整个碧湖边,都是整齐的名贵花卉,只有那棵树看起来如此格格不入。

我忍不住也弯起嘴角。

"不知道当年我们在你院落里养的那些飞禽走兽,是不是还都活蹦乱跳。"

"嗯。不仅活蹦乱跳,而且还严重超生。我的院子都被踩踏得惨不忍睹了。"

我脸色一变,不至于吧......

"啊?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去看过了。"

我嘴角抽抽,"......悲剧啊......"

我一脚迈进正殿,还没站稳,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飞扑而来。

"秦封雪!你个没良心的!你总算回来了~~~~~~"女孩子娇滴滴撒娇的声音响起,一颗脑袋在我怀里蹭来蹭去。

我高举双手,身体僵硬,干笑,"漠嫣......你是不是扑错人了......我是你颜哥哥......"

漠嫣闻言抬起头,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特清纯盯着我,"才没有。我扑他肯定被他闪开。扑你既能让他吃闷醋,又能顺便吃你豆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啊?"

"你这丫头......几年不见,越发古灵精怪了。"我失笑。漠嫣这孩子,无论怎么变,还是那么讨人喜欢。

"只有古灵精怪?"漠嫣放开我,挑了挑眉,淡粉色的唇嘟起来。

"嗯......越发出落得倾国倾城了。"

"还有呢?"

"呃......"

我还没开口,那边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低沉而轻柔的女声,"越发难缠了。"

众人回头,看见老夫人宽带缓袍,在侍女搀扶下迈进了殿内。

"封雪,你回来了。"老夫人淡淡对秦封雪点了点头,岁月依旧没有在这个女人脸上留下太过鲜明的痕迹,依旧那般清雅。

秦封雪淡淡露出一抹笑,对老夫人致意,依旧疏远而恭敬,没有丝毫母子间的亲近。

"你和颜公子回来就好,总算有人可以管管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妮子了。"老夫人走到漠嫣身边,抬起手点点漠嫣的脑袋。

"姨娘......你怎么这么说......我怎么无法无天了,不就是不愿娶相公么?"漠嫣扁嘴,眨着眼睛,皱着眉毛的样子,就像个不服管教的任性大小姐,丝毫没有夙逸言述中那般妖孽祸害的痕迹。

娶相公......这个时代的女子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超现代。

看着老夫人和漠嫣的样子,我发现,她们的关系反倒更像是母女。

看来,老夫人和秦封雪关系疏远,问题不是出在老夫人身上,只是秦封雪,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心里另外一个念头变得更加强烈:秦封雪......在这世上他只需要我,他也只有我。

"有你封雪哥哥和颜公子做主,这次,一定要把你的婚事定下来。"老夫人语气之中透着强硬,不容置喙。

"为什么?"漠嫣终于也显露出真正不耐烦和抵触的情绪,"浣剑门限值稳坐蜀中,武林之内无人不服无人不敬。我既没有玩忽职守,也没有犯什么大错,为什么要逼我招婿?封雪哥哥这么多年,还不是一直未娶?"

老夫人听完,沉沉叹了口气,目光从我身上滑过,落在了秦封雪身上。

"就是因为.......封雪不娶,你才一定要嫁。我不能让秦家无后。"

语落,房间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尴尬的低了低头。

原来,逼着漠嫣嫁出去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