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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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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春梦雨》作者:声久不息(10.1完结,主仆年下)

一春梦雨  作者:声久不息
作者:声久不息

  赵良还记得七八年前他被带到许老爷家时的情景。
  在明晃晃的大堂里头,他和十多个年纪偏长的男子并排跪在地上,能看到的也就两双贵气的脚。一个管家样子的人在一旁尖声念了很久的家规,等他念完的时候膝盖也麻了,才让站起来。
  从此,他就成了许家的仆人。
  见过了老爷,他们这些人也便没理由在大堂里呆着了。转身离开的瞬间,赵良偷偷看了眼许老爷和他旁边坐的公子爷。心想,乖乖,还真的是很有老爷模样,难怪能掌这么个家。那旁边的少爷风度翩翩一副很有能耐的样子,有这样的儿子算是老爷子有福气。
  收了眼神,赵良低下头跟着前头人的步子走着,堂外突然一阵喧哗。他好奇着抬眼望向声源处,那时还是矮个子的许清辉一身清淡颜色的长袍,带着张活泼灿烂的笑脸,喊着「爹爹,哥哥……」迎面跑来。
  这跑的方向自然不是朝着他的,可他却还是很傻的呆了,呆站着的时候还隐约觉得许清辉许二公子有朝他那张傻脸眯眼一笑,春风拂面。
  这一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了。


  赵良叼着根青草坐在许家后门口,微眯着眼,旁边一头威风的石狮子替他遮着七月天的大太阳,让人昏昏欲睡。
  他还没享受到几刻的悠闲,就有家丁「蹬蹬蹬」地从府里头跑出来,喘着的粗气在十米远外就能听见。
  赵良慢悠悠地回过头,再慢悠悠地等那可怜的家丁气喘完。语气很是闲适地问,「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了?」
  「赵爷,刚你不是说别管二爷说什么,我们能躲多远躲多远吗?可是二爷却放话说要自己去北山打老虎了!你看这事怎么得了啊!要是出了什么差池……」
  赵良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打断了家丁的话。这家丁一看就是新来的,还没熟悉环境,赵良想,他要是再呆上三个月就不会再这么大惊小怪了。
  「你别怕,就他那功夫,二三只老虎还耐何不了他,难得能有闲的时候,你还是找个地方消遣消遣罢。」说完,人跟着站了起来稍稍挪了下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家丁还想再说,又被赵良挥着手打发了,他也只能挺无奈地叹了口气,回了屋。

  赵良赶走了家丁,仍是不怎么爽快,看着天上白花花的云彩悔不当初。
  赵家世代种田。他还是个十七八的小青年的时候,他就打算过了,与其一辈子和土地作伴还不如去城里找个有钱的人家作个管事的反倒体面,许家就是不二之选。
  正巧那年,他大哥二哥都成了家,想分地,他也就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二个哥哥挺内疚地塞了些钱给他,给他找了点门路混在了十几个壮汉里头进了那光亮的大堂。
  在大堂里看清楚未来主人的样子后,他是有点小算盘的,许老爷年势己高,就算被看中了也混不了几天出头日子。倒是许家大公子,怎么看都是个好主,若是攀上了,日后少不了光鲜。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让他在这个人生大事的选择上犯了回傻。

  当他把许家绕了个遍,打算去大少爷那帮些个小忙的时候,正巧在大花园里遇到了小许清辉。
  那时的许清辉才十三四岁,加上还没长个,小小的,肉肉的,还总带着张灿烂的笑脸,很是可爱。
  赵良远远地看见他一个人蹲在大水池边微皱着眉,嘴巴嘟起着看着水面,很是可怜的样子。忽的赵良心里有些酸,脑子有些糊涂地就走了过去。
  赵良在小许清辉旁边蹲了下来,满是关心地问:「二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院的仆人呢?」
  许清辉发现有人在问他,抬起了小脸,脸上的表情似乎比刚看着更委屈了,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盯着赵良,「我的仆人都不理我,不想照顾我了,都去找我大哥了。」
  赵良一愣,后来想想也是,连他自己不也想去攀大公子么?其他的仆人大概也是觉得跟着大少爷更能受到提拔,就把小少爷放在一边了吧。
  看着许清辉望着他的清澈眼神,他罪恶感作祟,什么前途什么管事的职位都忘记了。
  他脑子里昏沉沉,堆起一脸和蔼的傻笑说:「二公子你不一定记得我了,我是前二天刚来的,还没个定职。若你不嫌弃,我可以去你院里陪你玩,还有很多趣事讲你听。」
  许清辉俊俏的小脸多了分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赵良,「你是说你要当我的仆人?」
  赵良目光灼灼,「是。」
  「不反悔?」
  「不反悔,我赵良这辈子就跟你了。」
  许清辉听见他这么说,嘴角弯得更上了些,仿佛多了点深意,「你叫赵良啊,这名字挺好。」
  跟着,赵良就被拉去换了套行头,他也挺高兴,变成直接服侍少爷的怎么看都算升了职,刚入许家就能这样,算是交了好运。

  不过当他被拉去总管那说明这事的时候,总管脸上却不是他想像的羡慕的表情,反而似乎有些怜悯?
  总管也没问他什么,只是问许清辉,「二公子,这人能用上几个月?」
  赵良没听明白这问题,许清辉倒一副了然地回答:「他说了,他不反悔。」随及回过头,看着赵良暖暖一笑,「对不?」
  赵良的反映自然也只有傻愣愣地点头。
  总管看在眼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此,他赵良专职照顾起了许清辉。而后来他知道,当初去找大公子的不是为了攀高枝,而似乎是哭诉的。那个当初认为是落寞的表情,他也想出了个更好的形容——无聊。

  赵良是乡下长大的,所以不知道城里有个小魔头就叫许清辉。赵良刚进许家所以也不知道许清辉出了名的难伺候,仆人日日换。
  不过,总管他们也看轻了赵良,他本来就是冲总管这位置去的,怎么也得有两把刷子,只可惜这能耐用错了地方。
  许清辉无论喜欢上了什么玩意儿,定是有赵良一阵好忙。当年喜欢上画画的时候,赵良被绑成了个棕子状当了三天模子。后来因为年幼的许二爷总画不成功,火上心头,上百张的「猴子相」被从小高楼上扔了下来,纷纷扬扬洒了一院子,赵良只能再一脸苦瓜地捡回来。
  此类的事不胜枚举。

  近两年,己经长得和赵良一般高,风彩翩翩的许清辉学上了些纨绔之风。先是喜欢上斗蛐蛐,这没什么,赵良可以下田里去给他抓最强壮的。后来喜欢上斗鸡,赵良最多去野地里抓。再后来的斗猫斗狗都能让他忍受,不过不让人安宁的许二爷从昨儿起就总嚷着想斗斗北山的老虎。
  这回许清辉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没再上钩了,他不干了!
  于是任许清辉在府里闹得翻天覆地,他就是不进那门。
  许清辉似乎也真的生气了,说要自己去也不是闹着玩。没过多久,赵良就看到骑着白马提着剑的许清辉从门里出来,还隐约查觉到他用那光彩烁烁的眼睛瞪了自己一眼。
  赵良看着那绝尘的马蹄突然有些心虚。他呆坐了会,悠悠叹了口气,就站了起来,准备去马房牵匹马。
  他也就是得不了清闲的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弟生日快乐=3=

  其实他也并不怎么担心许清辉。许家虽是做正经生意,开开布店、粮店,做做盐茶买卖。但是牵上家谱却是一武林世家的旁枝,许清辉就由这重缘故学了十年功夫,早在他十三岁时候就能轻易把赵良摔个跟头。
  而且许清辉向来不喜欢自己动手,跟着去的家丁吃的苦头才会大点。
  所以赵良去马房的步子不是很快,正巧撞到了个人。
  赵良在那人面前停了步,叫了声,「李总管。」
  那人也止了步子朝赵良点了点头,道,「二少爷去了北山罢,你去找铁匠要两件利器,再去找几个壮点的跟上去看看。」
  赵良道了声「是」,等着那人缓缓走过,就继续朝马房去了。
  边走着,他又悠悠叹了口气。
  当年的那个总管在前二年就退了,后来如他所料不太管事了的老爷把多数事都交给了大少爷。跟着大少爷的那个姓李的年纪与赵良相仿,就此当上了总管。
  赵良挺是吃味,想他每日辛辛苦苦,忙上忙下,也只是被人叫叫赵爷,早就完不成当初当个小总管的志愿。

  到了马房,赵良慢吞吞挑了匹马,又慢吞吞地去喊了人,才赶去北山。
  刚到那就看到先前被他叫去看着许清辉的小厮急匆匆地跑向他。
  还没靠近就扯着嚷子吼:「赵爷,不好了!刚那老虎总盯着少爷追,少爷坠了马,被老虎追着往林子深处去了…!」
  赵良听后一惊,没料到许清辉会遇到这样的危险,虽许清辉功夫好,可深入林子后就是野兽的天地,也不知哪会有暗坑、洼地。
  也没顾上吩咐刚到的那些帮手,他就拉紧了马绳,朝林子里冲了去,心里焦躁万分。想起刚慢吞吞的动作就悔恨。
  马跑了会就没了路,赵良一跃下马,徒步走了起来,手里有方才顺手拿过的钢刀开路,走了些路就看到陪许清辉一起出来的几个家丁也在寻找,他没空理会,只接着往深处走。
  林里头充满着寻人的声音,回荡着另人心情烦闷。
  虽然他走的方向似乎很确定,可实际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么大的林子也很难确定方向。他只后悔刚许清辉出来的时候他没跟上来。
  平常日子里,许清辉划破了个小口子,有些疼的隐忍样子就让他心疼。若是这回少了胳膊少了腿,亦或是……
  那他真不能原谅他自己了。

  「二少爷!」寻了约末一刻钟,赵良喊得噪子有点哑,急躁的心情几近爆发,口里头也不再喊「二少爷」了,改了口直呼起「许清辉」的名字,仿佛这样能舒畅些。
  突然不远处的树丛「唏唏咻咻」传出些小声响,他赶忙朝那跑了去,大喊着「许清辉!」声音里还有些破音。
  那头的树丛响应他呼唤似的冒出了小半身子,许清辉衣衫有些脏乱,有些划痕,揉着腰,满口的抱怨,「你来的好慢。」
  赵良看见了人高兴地直往那边扑,人还没摸到许在半米之处的时候,许清辉忽然惊呼一声,人就往下一缩,就这么不见了。
  赵良觉得自己心脏有些承受不住,刚还高兴得快速跳动似乎要飞出来,现在却几乎停了。
  他跳到那块刚还有人的土地上,拨开那些碍事的树苗,左转右转没看见人,他心急着乱吼,「许清辉,你快出声!」
  周围静静的,都能听到远些地方寻人的呼唤声。
  赵良心乱如麻,受不了这宁静,乱喊乱叫着,「你再不出来就再不帮你去寻新鲜玩意了!我不干了…!
  话还没喊完,赵良就感到一个熟悉的触感环上他的肩膀,然后一股强烈的力道拉着他往后倒,接着脚一踏空,有两只手臂拖住了他。
  他抬头看着离脸有些距离的小树丛有些懵。他知道自己掉进了一坑里,这坑又最多只能容二人竖直着下来,被草木一遮就不见了。
  此时他身上一些个部位能清楚地感到温暖的体温。脖子旁有些暖风,许清辉在他耳旁道:「好玩么?」
  忽的,赵良觉得清醒了点,许清辉继续说,「来这后发现这有个低地来藏人,就想逗你玩玩,谁知道你来这么晚,害我蹲得腰都酸了。」
  这话说完后赵良觉得他又清醒了几分,又想通了几分。「你都是演着逗我的?」他转过头看着那张俊俏带笑的脸,嘴角有些抽。
  许清辉皖尔一笑,紧盯着他眼睛看,「没错。」
  随后他悠悠叹了口气,道,「本还想着你很快就会来的,想不到你这么不关心我,直到现在才来。」
  「谁不担心你了,我……」赵良的思维轻易被他牵走,本想再说些什么,盯着他的眼睛里流光轻动,他愣是忍回了嘴边的话。
  许清辉看他没说下去,似乎不太满意,却没追问又弯弯一笑,道:「你刚才知道怕了吧,看你紧张地声音都变了!」
  这一提,赵良又有些恼,「你闹天闹地我不管你,以后可别拿这种事吓我。」
  「若不是你不听我的,我也不会来这鬼地方。你倒说起我来了,作我的奴才还敢不理我,还敢说不干了,我也太好欺负了点吧。」说着这话,许清辉的表情可不是好欺负的样子,双目有神地瞪着赵良,带着责备的味道。
  赵良有些受不住地把视线挪开了点,道,「行,我以后不管你说啥都照办行了吧,我的小少爷。」
  许清辉用他不小的手把他头给摆正了,道,「本来'不干了'就不是你能说的,你早在七年前答应我的!」
  赵良点点头,笑得有些无可奈何,「是是是,不过你以后别做危险的事,成不?」
  许清辉眯着眼笑,「你真那么担心,跟紧我就成了。」
  赵良笑而不答。
  清风吹着小树有些晃动,赵良心也跟着晃了一下,不自觉收了在许清辉脸上的眼神,往下移。他的衣服虽然破却不是很脏,细看起来都是利刃划过的痕迹,绝不是野兽的爪痕。
  赵良这下彻底了解了,抬眼看,许清辉正撑着地从坑中出去。他问,「你刚才假装被老虎追着让家丁来通报我,随后就一直躲在这洞里只为了捉弄我?看我忙来忙去的有那么好玩吗……」
  许清辉己站在坑旁,对他伸出一只手。赵良抬着头,看着他眼弯弯的笑,「谁知道呢。」
  他似乎能将这个和他们一般高的男人与那个在大堂里矮矮小小的身影重叠。像是很多年前一样,他会在这人轻轻一个笑下呆傻如木。



  他们从坑里出来后,就有家丁寻到了这地方。有的看到许清辉脏乱的样子就己经吓到了,有的镇定点的细看下来也就明白这不过是许二爷的又一次玩闹。
  一队人马断断续续地回了许府,许老爷得了消息挺担忧的来瞧了瞧,大少爷派李总管来看了看,这事就算过去了。
  赵良的活就没这么容易干完,又是帮着换衣又是倒茶「压惊」。
  趁着许清辉心情很好地喝着茶,赵良靠着墙根准备退出去。
  许二爷慢条斯理地开口,「怎么就这么走了?我有事还没问你呢。」
  赵良小心脏抖了抖,知道今日难逃一劫,认命地退了回来,乖乖站好。
  许清辉拨了拨杯里的茶叶,道,「你这二日太不像话了,不过是让你去抓只老虎罢了,居然敢躲掉。今天你也做错了件事。」他抬了抬眉毛斜瞥向赵良,眼神有些玩味,「你说说是什么事?」
  赵良觉得他今日做的错事很多,还真不知道是哪一件,想了会,说:「是刚在门口没立马跟上你?」
  「不是。」
  「那是刚才寻你时直接喊你名字?」赵良小心地继续问。
  「我像是那么没气度的主子么?」语气有了丝不耐。
  没错许清辉从某一方面来说,的确是个好处的主。赵良恼起来就会直呼其名,换别人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许清辉从没计较过,他自己却不能不在意。
  他接着就都是乱猜了,「刚才出坑那时,我没先出来,拉你把?还是你上马时没扶你?」
  许清辉皱了眉头,「我还没那么大架子。」料想着赵良定是全忘了,他叹了口气道,「今日己是立夏,先前让你准备的冰呢?」
  赵良想了想说,「你没说要取,我就一直放在冰窖里了。」
  许清辉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可是今天那些冰不见了……不是你拿了去?」
  「我没有动过……」
  像是突然想通了般,许清辉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笑着道,「我知道了,那也就不算你的错了。」眼眸一转,嘟囔着,「这样我也找不到借口让你去抓老虎了。」
  赵良全都听着,想他还惦记着老虎的事,额上多了些冷汗。
  「现在你先下去好了,今天晚会会有客人到,你先去准备着。他不喜欢闹,到时你们全都退下去,我应付着就好。」
  赵良启了启嘴,原想说些什么,却没出声,道了个「是」,就乖乖退了下去。
  他是有些在意那个和许清辉单独相处的客人。不过就如他一直不知道许清辉认识的都是帮什么样的人,有些事他不能管也管不了。

  下午忙了阵,到傍晚的时候就闲了。赵良蹲在许清辉的小院外无聊地看着地上蚂蚁爬。
  平日里要么许清辉将他差遣着到处忙就是跟在许清辉后头,这样守在外头的情况少之又少,他很是不习惯。
  虽有些想偷听的念头,不过他听说那些学过功夫的人耳力很好,很容易发现其他人,他可不想再多个过错。

  等着等着,倒也没让他等太久,他身后的门就开了。
  许清辉站在门槛后,低头看着赵良,笑咪咪地问:「你蹲在这做什么呢?」
  赵良仰望着他,也笑着答,「这不是你不准进么?」
  「那你不去外头玩玩?」许清辉也蹲了下来,直视着他。
  赵良觉得有些尴尬,挠了挠脑袋,「天都黑了,还能上哪去?」
  许清辉眼里有些调侃的意味,「你会不知道晚上能去哪玩?」
  一阵风暖暖吹过,吹得赵良脸有些冒红,「我品行端正着呢,进去罢,大热天暑气重。」
  说着站了起来,退进了门内。远远望着院子里的小桌子,上头的餐果都没怎么动。他有点在意地看了会,许清辉也已站了起来,看着他在瞧桌面就让他收拾收拾,自己进了卧房。
  赵良默不作声地打理好,也进屋里嘱咐了些最近的事,就照顾着许清辉早早休息了。
  等人睡下后,赵良才出门准备回旁边的小间,关门那时看了眼床上睡着的人,脸上有喜有愁。
  在床上闭着眼的时候,怎么都抛不开一想法,——若是自己也能和许清辉一桌吃回饭该多好。
  这想法有点痴心妄想,不过谁说赵良不是个痴心妄想的人呢?


  接着的些日子虽然仍是挺忙碌,不过碍着大夏天的太阳,许清辉也没多折腾,赵良也就过了几日轻松日子。
  府里很多仆人都道,「许二爷是越大越规矩了。」
  赵良一点也没这么觉得,他过的日子从来没闲过,像是把事都丢给了他一个人。

  到八月中旬的时候,府里出了件大事。
  那天许清辉与他大哥被叫去了老爷的书房,出来的时候许清辉眉头有些皱,说的却是,「大哥快成亲了,你去帮李总管一起准备准备。」
  然后没多说什么,急着做什么似的走了。
  赵良没追上他的步伐,灰着头去找了李总管,他想不明白大少爷要成亲时喜事,怎么许清辉却好像不太高兴。
  从李总管那知道,大少爷要娶的是杭州那一富商的女儿,听说很标致,不过两人见都没见过,且这婚事得在年前完了,很是着急。
  大少爷和赵良差不多岁数,早是该娶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拖。这回也许是老爷急了,找到合适的就想赶快成了吧。
  赵良算了算许清辉的岁数,如今也快成家了,想着日后见他成婚,不知自己会摆出个什么脸孔。

  随后几天,他就一直在帮着李总管打点。
  成婚这事要准备的真的是很多,他与李总管都是第一次管这事,很不熟悉,还把原先那己回乡下养天年的老总管给请回来请教。
  赵良约莫从李总那打听到,大少爷不想成这亲,老爷却定要他娶。
  许家在北方这块算是极富的了,老爷也是个重情轻财的人,赵良对这回老爷坚持的原因,也只能想到老人家想抱孙子了。
  光顾着忙,也可能是由于他心里想不开的那小心思,赵良这几日没怎么见到许清辉。

  这天他正跟着李总管在仓库清点用具,门突然被打开了,许久不见的人影突然出现在门口,赵良有些懵,傻傻看着。
  许清辉走到赵良面前,看上去是有些生气的样子,口气不善地说,「叫你帮忙,你就把我这正主给忘了?」
  赵良不知怎么办回答,一旁的李总管想着也该是来要人了,就语气平稳地道,「谢谢二少爷,我这一个人也应付的来,尽管把赵良叫回去就是。」
  许清辉刚有些冲动,现在有些尴尬,丢下了句「等下再把人还来。」就拉着赵良走了。
  赵良问他,「这是有什么事?」
  许清辉看了他一眼,「跟着就是。」

  赵良这日才知道,许清辉这些天也是很忙。
  大少爷手底下的人得听老爷的去,忙活成婚的锁细,正巧又遇上许家本家要在十月初七聚起来,商讨些要事。
  现在已是九月,行理打点都要马上办起来,这事也就只能许清辉去忙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赵良又接手起那些照顾起居的事。
  此时就二人在房里,赵良正给已睡在床上的许清辉揶上被角,很是安静,赵良随口问出了心中的疙瘩,「大少爷要结婚,你似乎不太高兴?」
  许清辉已闭了眼,有些困倦的样子,含糊着答,「你不知道,我哥他喜欢的人不是那个要嫁进许家的。」
  赵良听了以后吓了一跳,心里一块石头却放了下来。他也不再多问,收拾完便回房去睡了。

  第二天起,赵良就在李总管和许清辉间两处跑。
  直到去本家的事都打点的差不多,婚事也安排在了十二月初八,许家却又出了件事。
  知道这事的时候,赵良正要去与许清辉报告他准备的稀罕礼物,想来大少爷定会喜欢。
  一进屋里却看到许清辉面色沉重地坐着,赵良就走到他面前,站着,没敢出声。
  过了会,许清辉面色稍有了些和缓,才慢慢道,「大哥他不见了,留了封信,说是不想成婚。」
  赵良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只道,「老爷他,知道了么?」
  许清辉叹了口气,「刚叫人把信送去了。」
  说着,门口就急急忙忙来了一家丁,说是老爷找二少爷去。
  许清辉匆匆赶去,赵良随后跟着。

  众人心中烦乱,也就没在意赵良跟着许清辉进了老爷的房。
  老爷沉着张脸站着,周围是一些上好瓷器的碎片,有个小仆正颤抖着收拾着,显然刚发过通火。
  许清辉忙上前安抚着老爷坐下,让人拿来了新茶具,亲自倒了茶。
  老爷兴许是看到自己二儿子的孝顺模样,有了丝欣慰,脸色平和了不少,骂了会大儿子就冷静了下来。
  许清辉劝说了会,道:「把大哥找回来问问清楚就好了。」
  许老爷「哼」了声,仍有不少怒气,「他走是走的干脆,本家那聚会就在半个月后,最迟后日得起程,难不成让我这老头子去?」
  许清辉抚着许老爷的背,道,「这事没什么,我去就成了。」
  「你去?你莫给我胡闹,小的时候就惹了不少事!」许老爷说得激动,胡子都飞起了两根。
  许清辉笑咪咪地说:「我现在不都很听话么?」说着瞧了眼赵良,「是吧?」
  赵良嘴角抽了抽,没答。
  许老爷当作是在问自己,叹了口气道,「也是,现在只能这样了。婚事就难办了……」
  「婚事上,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大哥那么反感…」说着许清辉有深意地望着自己的爹。
  许老爷不说话,脸有些红,似乎有什么事瞒着,隔了会岔开话题说,「得派人寻寻你哥。行理都备好了,你明天就上路,路上也留意留意。」
  许清辉不作追问,应了个好,就同赵良出去了,心里却是有了算计。


  两人回了屋里就开始收拾衣物,准备着明天上路。
  许清辉看着赵良收拾衣物,突然起了一主意。如果赵良回头看,他便会发现,许清辉嘴角弯的弧度有股危险的味道。
  他开口对眼前忙碌的人影道,「多收拾几件,把那两身新的也给带上。」
  赵良停下手上的活,回过身调侃着说,「你现在学着注意起外表来了?」
  许清辉荡起一抹得意的笑,「我便是不注意,外表也挺好。」
  这话引着赵良嗤嗤笑了起来,顺带多看了两眼那得意的脸,有些迷醉心神的恍惚。
  许清辉很好看,他从八年前就知道。
  整理好了许清辉的衣服,赵良准备着回房去整理自己的。
  许清辉叫住了他问,「你是要去做什么呢?」
  赵良愣了愣,答,「整理我的衣服去啊。」
  「你整理你的衣服作什么?」许清辉眉毛一挑,问他。
  赵良听了,有些急地问,「难倒你不带我去?」
  许清辉看着他那就差跺脚的样子,心情大好地答:「不是不让,只是你要去得答应个小条件。」
  赵良看着他一脸算计,仍是爽快地答:「好。」又问,「什么条件?」
  许清辉指了指那收拾好的包袱道,「你到时与我穿一样衣服,同起同坐。」
  赵良这回彻底愣了,呆了好一会,才问,「你这样是打算做什么?」
  许清辉眯着眼道,「你不愿意?」眼神中是笃定赵良会答应的肯定。
  接着,果然看到他抢着答愿意,一脸乐呵呵的笑,许清辉心中很是舒畅。被那些烦人的事扰得不爽快也消散了不少。

  赵良在把一切打理好之后,乐呵地回房。因为明日就要赶路,他挺早睡下,想着以后一段日子能一桌吃,前些日子的愿能圆了,也不计较许清辉是打什么鬼主意,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他们就出发了。赵良虽穿上了光辉的衣服却还是得做赶车之类的活的。就这样已是让他乐地一路哼小曲,许清辉在车里笑话了他一阵,也没在意。
  不过赵良仍有些不明白许清辉这回的大方,他朝着车内问,「你让我扮成这样,倒底是要做什么?」
  许清辉没他想像中那样闭口不言,挺是闲适地道,「这两天我们要住的地方有点特殊,听说是很厌恶那种需人照料的富贵作派的。」
  赵良思前想后,只觉得可能等会他们要在哪个清廉的老爷处落脚,也没再多想。

  等到太阳已落下了半个脑袋,照得大地黄灿灿的时候。他们就到了镇子口,赵良循问着该去哪落脚,许清辉只答了四个字「行江客栈」。
  赵良一下子傻住了,回头用不可思意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很久,才道,「那地方去不得!」
  众所周知,行江客栈是个不太一样的客栈,是个五大三初的江湖人开的客栈,住的也都是江湖上的各式人物。而这客栈的名字还有个通俗的说法,——「行走江湖人的客栈」。
  赵良一直觉得这客栈从名到规矩都很是气派,例如容不得富贵老爷少爷官爷进店的习惯。
  要是有人带着个小厮贴身伺候着,还想进那客栈住会如何?不用掌柜动手,那些鲁莽的江湖人就会把那不知疾苦的家伙打出去。
  但欣赏归欣赏,真叫赵良去住,他还是不敢的。
  就如那的名声远扬,略能知道些江湖事的人也都知道行江客栈不是三流的武林人住的了的地方,更何况赵良?
  听说几乎每三件江湖事就有二件牵扯到行江客栈,几乎每一间行江客栈都住着能叫上名字的厉害人物。
  赵良不觉得他那最多是称强壮的身体能护着许清辉,也很是不明白许清辉为什么想去那地方。
  许清辉这时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赵良脸色变青变白,隔了会又朝自已滔滔大论着解释那客栈如何不能去,勾起一抹弯弯的笑,风清云淡却道,「你先前总与我提起行将客栈里的趣事,我早就想去玩玩了。你怎又不让我去了?」
  赵良听了后住了嘴,挂起了苦笑,难不成这还是他的错?
  「你也不用担心。」许清辉盯着赵良的苦脸,笑得灿烂,「我的武功还算不算差。」
  赵良一向知道许清辉的功夫很好,可以算个高手,可总不见得让主子保护奴才吧?
  他赵良不才,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小随从。
  虽千不愿万不愿地说了一堆,赵良最终也只能挥着马鞭去了行江客栈。

  两人停好了马车朝着客栈的大门走去,赵良很是紧张地踏过了那门槛,里头却没他想像里的惊心动魄,与其他的客栈很是类似,大堂里吃着饭的人也只是壮了些的样子,谁人也没瞧着谁。
  赵良放松了些,想来传言有些虚夸,他转向柜台想去询问客房的事。却发现许清辉已在那和掌柜说起了话来。
  起先掌柜有些爱理不理,也不知许清辉说了句什么,掌柜就立马堆起了一脸微笑,接着就喊了小二过来带他们去客房了。
  从头到尾他没说上一句话,可能是因为那衣服还被当成大爷招待。



  小二把两人带到了一挺是僻静的地方,就被许清辉喊退下了。
  那有二间对门的房间,许清辉开了其中一扇门踏了进去,赵良紧跟着走去,冷不防前头的门被许清辉推了过来,正撞上赵良挺拔的鼻子,发出沉闷的声响。
  「呜」。赵良反应慢一拍地捂着鼻子,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许清辉忙把门给推到了一边,抓开他的手要查看,嘴里忙着道,「你跟着进来做什么?」
  赵良瞪了他一眼,「照顾你呗!」答得理所当然,揉了揉鼻子,那鼻子本就充血泛红,这一下更红了。
  许清辉不知是因为听了他的话,还是看了他滑稽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我就这么缺不得你的照顾了?不是说好这些日子平起平坐了么?」
  赵良有些尴尬,没什么话可答,只在内心嘀咕,小孩子长大了,不在乎他的照顾了……
  许清辉没看出他的心思,摸了摸那热鼻子,只是发红,没流血,也没叫疼,该是很健康。
  他便笑着推着赵良往隔壁去,还随口嘱咐要他用冷布巾敷敷。
  赵良被他推着坐到了椅子上,脑子里也不知想着什么,呆愣愣的。许清辉没法子就自已拧了把丝绢,折好了放在他鼻梁上。
  赵良敢到鼻子上一凉,忽的清醒了,有些窘迫地道,「我自己来就行。」
  许清辉微微笑地收了手说,「那我回房整理东西地了。」说着离了房。
  赵良看着门关上,伸手拿下了丝绢,摸了摸自已的鼻子,似乎还能感到那人留下的体温。

  隔了会,许清辉来敲赵良的门,叫他们一起下去吃晚饭。
  到了下面自然是两人坐一桌,面对着面。
  赵良原是很期待这一餐饭的,可真对面对时又觉得很不安稳。
  等上菜的时候,他端坐在椅子上,若看着许清辉,就会撞上他带笑审视的眸子,若盯其他地方,他也不知该盯什么地方。

  许清辉看着他的吃相,暗暗笑话着。
  他是不能那样只顾着吃的,来行江客栈也不真是为了玩闹。
  老实说,是另有目的的。
  许清辉注意着周围动静,听着那些江湖人的谈话。就这地方,人多口杂,消息也是很多的,这便是他的目的。
  在柜台那传来一熟悉的声音,许清辉望过去。
  「李总管?」他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埋首在食物中的赵良抬起了头,顺着许清辉的视线望去。看到了李总管,也没顾上看旁边还有人,也就喊了起来,「啊,李总管!「
  李总管听见后回了头,把目光投到了他们身上。
  他走近桌子,很是规矩地叫了声,「二少爷。」
  「你怎么到这来了?」许清辉笑着问他,却不是真的不知。
  在一旁看的赵良有些不是滋味。
  李总管也露出客气的笑,道,「我与二少爷来这的原因一样,都是为了寻大少爷的消息,这行江客栈自然是消息最多的地方。
  许清辉满是赞许地看着李总管。
  赵良在一旁看着,算是知道了许清辉来这的缘由了。但他很不喜欢许清辉看李总管的目光。
  小二过来催促着上楼,李总管便道,「若有了大少爷消息我会立马告知你的。」像是笃定会比许清辉早寻到似的,接着向他们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许清辉吃了一口土豆炒小鸡,觉得味道不错,顺手就朝赵良空了的碗里夹了一块。
  瞧着他说,「你吃吃看。」
  赵良的魂被这话拉回了躯体,盯着那小块鸡看了会,有股子暖意涌上心头,他忽然就清楚了自己会像个傻子似的渴望一起吃饭这类小事的缘由。
  就为了这样的情景,图个自我满足。

  两人吃完了饭,走回了客房处。
  又在两扇门前停下,赵良正想推开自己那间进去的时候,许清辉忽然开了口,「你来我房里一会。」
  赵良疑惑地转过头,看着。脑子里正有些混乱。
  许清辉似乎是知道他想问什么,笑着说,「你不刚就想进来么?现在让你进了还愣着做什么?」
  赵良不疑有他,只觉是让他做些什么事,便进去了。
  许清辉关了门,进去翻起了行理,拿出了身衣服,对着赵良道,「我想洗下身子,你先帮我去打点水过来。」
  「只要打点水?叫小二就可以了吧。」
  「自然不是只打点水才叫你。」许清辉瞅着赵良,「等会我还要你帮我搓背呢。」
  赵良只觉得身上血液「噌噌噌」往头顶上蹿,脸全红了。这话什么意思?要他等下帮他搓背?
  若是原先这是很平常的,赵良本也就要做这些事的。可现在赵良脑里仍在琢磨些有的没的,他还真……
  许清辉看赵良呆愣着,催促道,「你快去帮我准备热水。」
  赵良不太情愿地回了声,「是。」
  许清辉觉察了他的不情愿,勾起嘴角道,「你不愿意?也行,那就帮我叫李总管过来。」
  这话让赵良打了个激灵,忙道,「你等会,我马上准备好!」
  说着一溜烟出去了,不知道刚自己着急的样子全收进了那带笑意的眼里。

  赵良拿着布擦着许清辉背的时候在想,李总管好歹是个做总管的,怎么还要做擦背这种活?他绝对被忽悠了!
  接着又想些其他的事,只不想他现在干的活。
  他知道今天他自己有些糟,平时都能忍着心神,但今天一看到许清辉的身体,他就觉得很热,从头发稍到脚尖的热!
  于是他只能努力分散注意力,防止自己做出些不对的动作,说出些不对的话。
  许清辉朝自己身上拨着水,随口说着,「这客栈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嘛,刚吃饭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赵良想,真要是天天有事,这饭店早就关门了吧,不是被别人砸到关门,就是赔钱赔地关门。
  「没事不是很好么。」
  许清辉背对着他,嚼着嘴道,「多没劲。」
  赵良无可奈何地笑,一边控制着手上的力道,一边答,「那你是想有些什么事?强抢民女?」
  许清辉眼眯成月牙状,道,「你说的这是最没意思的。怎么也该夺夺什么神兵利器,我也好掺活上一脚。」
  赵良一笑,突然觉得可能许清辉这些年都没长,依然是当初那孩子的性子,「强抢民女你怎么不能掺活了?」
  许清辉晚起嘴角,「的确是能。」
  赵良听了有些担忧,道,「说真的,你别乱来,如今没有老爷和大少爷保护你了。」
  许清辉听了后,转过头,双眼凝神看着赵良,「你就不会护我?」一双眼睛带着水汽。
  对着那眼神,赵良脑里那些乱七八糟一下子飞走了,只是人还热着,烫着心脏乱跳。
  他转了视线,望着门口一张小小花台,「我的武功还没你好呢。」
  许清辉「噗」地笑了出来。
  「赵良。」
  「嗯?」他应了声。
  「我想出来了,你看够了么?」


  这些日子他们还是住在行江客栈,赶路也赶了五天了,赵良不是很清楚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他只是有时会看到许清辉一脸专著的像是在思索,连筷子上夹的东西都忘记吃下。他也只能叹口气,帮许清辉夹些菜。
  许清辉虽一直与他玩闹,却没把正事给望了,前天的晚上夹叫他过去那会,还自言自语地说,「不知大哥是不是去了江南……」
  他是不清楚许清辉如何有的这个推测,只是看着看着那为事情专著的脸,他打从心底里觉得喜欢。
  因为怕行程敢不上,所以这些天赶路是快了些,人还好,马是撑不住了。而且算着日头,是能提前三日到的。于是他们决定在一稍大的城里停歇会。
  许清辉去安排客栈,赵良则得去把那老马给换个人家,再去买匹新的。走前许清辉还很是愉悦地对赵良说:「这地方看起来挺热闹,等下我去找你。一直赶路都没逛逛城里,这次正好。」
  于是满怀期待的赵良屁颠屁颠地赶快忙完了,也不等许清辉来找,自己又快步回去客栈。

  在离客栈百米开外,就有许多人围着,讨论着。赵良凭着直觉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想着许清辉千万别插手的才好。
  等他好不容易挤着人群,到了客栈门口,他就看到客栈二楼一扇纸糊的窗破了个大窟窿,从里头飞出了个身材不小的大汉。
  接着那一幕,他觉得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许清辉今天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袍子,还有着金丝勾的花,平时看不出什么,现在太阳照上去,点点光辉很是绚烂。他很早就知道他一直惦记的那人长的很是好看,特别是笑起来,风度翩翩谁也比不了,他也一直知道那个总有很多鬼点子的人功夫很好,像这样从不是很高的地方跳下来,落的姿势利落漂亮。
  若是平时他肯定早就心跳跳跃地飞出了口,只是今天他反而觉得心脏沉到了黄河底。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赵良听到他旁边那汉子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对旁边描述似的说,「那公子爷的功夫真是漂亮,啧啧,不过再漂亮也没他怀里头那美人漂亮。」
  刚从二楼跳下来那会,许清辉手里就环着个姑娘,赵良如果说被许清辉的动作惊艳到了,那同时也被那姑娘的相貌惊艳到了,国色天香该就是这么个样子。只是惊艳完的那一下,整个身子就只剩下填不满的空荡了。
  这会儿许清辉已把那姑娘放了下,还拍了拍根本没尘土的衣服,脸上笑容灿烂如春,很是享受被众人围观的感受似的。
  赵良觉得如果有谁能配得上他家的许二爷,那么这姑娘就算得上一个。
  他缩缩头想退出人群,可是身体却被不知谁撞了撞,向前倾去。于是他踏出了第一步就接着有第二步,认命地打算去照料下「受惊」的许清辉。
  许清辉也看到他走近,朝他得意的笑着,很是炫耀。一旁那姑娘刚才该是受了些惊吓,此时正立的很直地望着赵良,眼里似乎还有一丝疑惑。近了,才看到那姑娘手里还有个包袱。
  赵良站在离许清辉一米的地方苦笑着说,「都说别惹事了,你又是怎么摊上这样的情况的?」他这才转眼看了下地上那个大汉,伤的不轻。
  许清辉很是轻松的说,「什么事都进去谈吧,这里人多。」转头对向那天仙般的姑娘,还挺是礼貌地弯了弯腰,「姑娘刚才是失礼了,我请你喝杯压惊的茶吧。」
  那姑娘微微笑了笑,算是表示同意,她又朝着赵良说,「这位大哥,你是这公子的仆人吧,能帮我拿下包袱么?」
  赵良愣了愣。
  许清辉忽然开口,「姑娘你误会了,这位是我朋友,你的包袱还是我来帮你拿吧。」
  那姑娘脸上的疑惑又深了一点,「莫非是我想错了么。那真是抱歉了。」她朝赵良很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我原听说因为那行江客栈不得带小厮的假传闻,有不少公子爷都会让仆人打扮一翻。这位大哥看着又有些醇厚……」
  常言道,江湖传闻不可信,许清辉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赵良。
  赵良却是从这姑娘的话中知道了一个铁铮铮的事实,他赵良就一仆人的素质,即便穿上了好衣服,仍让人一眼便看出是仆人。


  三个人回了客栈,外头围着的人才渐渐散开。
  里头那掌柜已经气鼓着张脸过来要说法了。许清辉怕麻烦,从身上取了张银票塞到了掌柜怀里。掌柜瞪着他豆大的小眼瞅了下银票,脸上的表情就立马不一样了。也不问什么,笑地很是谄媚地道。「三位里头坐,我去准备好酒好菜给你们压惊。」
  于是他们三个就被小二领到了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赵良经过这两天的环境熏陶,也就坐地自然了很多。他也就是旁听的命,所以并不说话。
  那姑娘也含蓄,低着头,也没声音。
  许清辉当仁不让地开口,「刚看姑娘被打的有些招架不住,我就上去帮忙了,也没问姑娘你姓名呢。」说着先自我介绍起来,「我姓许名清辉,这边这位姓赵名良。」
  那姑娘抬了抬脸,脸颊有些微发红,「我姓孟,名莹。正要去河南老家,却不知今日遇上那恶徒,若不是有学些防身之术,又遇上公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她依然保持着低着头的姿势,站了起来,福了福,「真是谢谢公子了。」
  许清辉招呼着她坐下,又道,「小事一桩罢了,倒是姑娘你一个人去河南实在是危险。」
  赵良自觉能知道许清辉要热肠了,于是跟着道,「我们也是要去河南,若是姑娘不嫌弃……」
  话还没说完,孟莹就道,「今天晚上我奶奶就会来接我了,多谢赵公子好意。」
  许清辉看了赵良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接着说起来,「不过姑娘还是不要住这样的客栈才好呢。」
  孟莹笑了笑,「别看我这样子,我原来还真觉得自己功夫不错,今天才发现不过是比一般女子强些罢了。」
  那边许清辉与孟莹很有话题地说上了,菜也上了上来。赵良一来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来也不想承受许清辉意义不名的眼光,就把心思集中在了吃东西上。整个一桌子的菜大半都是他解决的。

  吃完了饭,许清辉还记得一起去城里转转的约定,顺道邀孟姑娘一同前去,孟莹只道是身体不佳便没有前往。
  许清辉和赵良两个大男人走在路上,也不会去看那些常见的小摊,只是在杂耍旁停下了。
  「前两天和你说强抢民女的事,今天还真的碰上了,该说我走运呢,还是不走运呢?」许清辉边看着杂耍边嘀咕,「我是想遇到抢宝剑之类的事呢……」
  赵良想笑却又笑不太出口,「这怎么是抢民女?抢美女还差不多。」
  许清辉把目光从杂耍移到了赵良身上,挑着眉道,「美女吗?刚才你也很热心地邀孟姑娘与我们同行,看上她了?」
  赵良觉得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点阴冷,不自觉抖了抖,不是很硬气地答,「那是顺着你的话说的。」他换了个话题,「不过孟姑娘的眼光真准,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小仆人。」
  「是你小仆人的气质太出众。」许清辉调侃着道,然后自己大笑了起来。
  赵良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看杂耍。
  杂耍这东西在许清辉还是小小个子的时候,赵良带他来看过。那时候人多,赵良还花了很大的力气把他举了起来,让他能看得清楚点。
  现在是不用这么做的了,许清辉与他一般高,两个人站着,肩并着肩。

  赵良偷偷转过头,眼神全不在杂耍那。许清辉的脸总让他觉得百看不厌,想要盯上一辈子。

  等他们两人回到客栈,太阳已经西斜,一片昏黄的光。
  也许是因为白天许清辉在客栈的举动,客栈里挺多人盯着他们。为了避免麻烦事,他们便叫小二把菜送去客房,在客房里解决晚饭。
  菜才吃了一半,客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赵良想也没想,便走到门口,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六旬的老太。
  老太堆着一脸和气的笑,道,「两位公子好,我是孟莹的奶奶,听说白天两位出手相救,特来道谢。」
  赵良看着老太撑着拐杖,有些不稳,便把她扶到了屋子里头,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老太。
  许清辉看到来人,放下筷子,笑着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哪里,若不是两位搭救,我孙女便要落入贼人之手,一想到这个……」老太说着,甚至有点眼泪哗哗,伸出右手擦了擦眼角。
  赵良和许清辉对视一眼,心理的想法是一致的。白天孟姑娘说是有来接,怎知道来的这老太看起来比孟姑娘更需要人保护,让这两人独自去河南,还真另人不放心。
  许清辉道,「既然这样,两位也是要去河南,不如我们同行,也可保护两位的安全。」
  赵良应和,「正是。」
  「哈哈哈哈」怎料老太突然大笑起来,「两位公子是觉得我孙女和我这个老太婆会受人欺负吗?」
  说完,老太突然伸手向许清辉袭去,手法敏捷,快速让赵良吃了一惊。许清辉也是愣了半秒,勉强阻挡。
  许清辉额头略有些汗,「想不到您老人家武功如此高强。」
  赵良虽然不懂武功,却也明白了这老太不是随便谁就能欺负的。
  老太略笑着道,「所以说看人不能看外表,两位公子放心,老太婆我还是有能力带孙女去河南的。」
  许清辉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
  「两位公子救了我孙女,老太婆我带了件东西给两位略表谢意。」老太说着从身上摸出个小瓶子递给了许清辉。
  许清辉盯着那精致的瓶子道,「这是?」
  「龙犀散,能解百毒。」
  许清辉一惊,「这么珍贵的东西……」
  「哈哈哈哈」老太又笑,「便是再珍贵,我也觉得没我孙女珍贵,公子就收下吧。」
  许清辉目光紧地盯着那小瓶子,已是对那药充满好奇,便也没多拒绝。
  几人闲聊了会,老太看着那吃到一半的饭菜,便说要离开。
  离开前,老太问,「两位是要去河南哪里?」
  「洛阳」许清辉笑着答。
  老太听到这地址愣了愣,又问道,「公子你姓……?」
  「姓许。」许清辉没有隐瞒。
  老太脸上似乎有些惊讶,马上又笑了出来,笑里头有点嘲讽的味道,「洛阳的许家啊……」
  上下打量了许清辉一翻,老太便走开了。

  赵良对于老太最后那句话有些耿耿于怀。边解决着剩下的饭菜边对许清辉说,「听那老太最后那句话的语气,洛阳的许家是有什么问题?」
  许清辉瞧了赵良一眼,不甚在意地继续吃菜,「洛阳的许家便是本家,武林正派世家。」他说着,特别强调着正派两个字。
  「而且等我们到了那,什么事都知道了。」
  赵良盯着许清辉瞧啊瞧,心想许清辉真的不再是当初那小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合并了几章。  两人匆匆赶到洛阳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初五的傍晚。
  赵良盯着洛阳许家的门头,上瞧瞧,下瞧瞧。心想,本家不愧是本家,气派是旁支比不上的,光门口那和人一样高的大石狮子就比许清辉家的威风多了。
  来迎他们两人的人叫做许容,一副书生打扮,青巾缀玉。但是按路上许清辉的说法,本家的人个个都有一身好武功。
  许容笑得很文雅,对着赵良与许清辉道,「现在时辰已晚,两位又长途跋涉辛苦了多时,我已经准备好了客房,请两位跟我来。」
  「不知按辈分我该如何称呼你?」许清辉道。
  许容轻笑道,「我虽姓许,却不是许家人。当年我穷困潦倒,多亏许老爷收留,如今在这做个管事的。」
  许清辉了解地点了点头,「那么便叫你许大哥好了。」
  「这称呼,我还真有点不敢当。」许容微微皱眉,看到许清辉一脸坚持,也就只能舒展了眉头,叹了口气。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家本家虽在洛阳,可是内院的设计却是江南的小桥流水,花坛小景,各个时节的花前后排着,时时都有一番春意。
  赵良本就一直跟在许清辉后头,只管着东看看西瞧瞧,正觉得稀奇,也不知道许容向他投了好几个目光。
  「那边的那位公子也是许家的人吗?」许容眼盯着赵良问着。
  赵良还在四处瞧,根本没反应过来是在问他。许清辉偷偷扯了扯赵良的一角,他才注意到许容问的「公子」便是自己。
  「我?」赵良头回被人这么问,有些愣愣的,「我不是。」
  许容挂着礼貌的笑容继续道,「那么敢问公子贵姓?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
  「姓赵,名良。」
  「赵公子啊……」许容顿了顿道,「看来赵公子对许府的花草很有兴趣。」
  许清辉听许容这么说,眼角瞥了瞥赵良,像是在说,谁叫你那么摇头晃脑的。
  赵良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还好还好……」他其实只是瞧个稀奇罢了,花草这种东西,他连月季和牡丹都分不清。
  「若是赵公子有兴趣,下次容某可以带赵公子四处看看。」许容客气地说。
  许清辉撇开话题道,「许大哥,前头的院子便是了罢……」
  许容这才将注意力从赵良身上移开,说,「正是,我带你们过去。」
  赵良暗暗松了口气,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那套行头。他出门以后穿的衣服都是许清辉的,虽然后来知道了行江客栈没有那套奇怪的规矩,但出门的时候许清辉就没让赵良准备自己的衣服,如今他还不知要扮少爷扮多久。
  说真的,他还真又喜又忧,一方面和许清辉平起平坐让他乐得晚上睡觉都是笑的,一方面他又破绽百出。
  比如孟姑娘那次。

  许容带他们两人到的地方叫做石院,如其名,其间的怪石特别多,又是让赵良一阵稀奇,只是这回他收敛了点,只敢偷偷瞄,免得那许容又盯上他。
  在一座简约别致的小楼前,许容停住了脚步,他朝着许清辉和赵良说,「这便是两位要住上一段时间的地方了,里头正好有两间房。我还有些事想向两位说明,我们进去谈罢。」
  许清辉与赵良点头,三人便一同进入了室内。
  这小楼从外面看很素雅,里面却装饰地很精致,有一张小小的圆石桌,里面本来就呆着两个丫鬟,见他们进来便道了三杯茶。
  三人围着石桌坐下,许容开口道,「两位前来,自然是为了初七的议事吧。」
  许清辉道,「正是。」
  许容面露难色道,「虽然当初徐老爷定的日子是初七,可是最近老爷他身体又有些不适,可能要请两位多在府里逗留几天了。」
  许清辉皱了皱眉头,毕竟他这次出门不止是为了这次议事,还为了要找他大哥,而他大哥据消息称在离洛阳很远的杭州。
  「这次到底是要讨论何事?」许清辉问。
  许容面色更深了点,「两位有所不知,其实如今本家的血脉已经只有老爷和孙少爷两人。」
  「怎么会?」许清辉和赵良都有些惊讶,异口同声地道。
  许容叹了口气,「老爷年轻时只娶了老夫人一人,两人也就只有一子,而少爷命薄,在小少爷出生后不久便去了。」
  「老爷年轻时身体不错,自从老妇人和少爷死后,身子骨便差了许多,也就像现在这样时常有病痛缠身。」许容顿了顿,「而小少爷现在也才两岁。」
  许清辉思量了会许容的话道,「许大哥的意思是,这次要议的事,和小少爷有关?」
  许容点头道,「没错,老爷觉得他时日不多,想从许家中挑选个人接任,外加照顾小少爷。」
  许清辉与赵良对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想过,来本家会有这么大的事,看来也是不能轻易走开的了。
  许家本家的大老爷,赵良曾经听许清辉提过,叫许无涯,当年也是个叱咤风云的狠角色。却没想到子系如此微薄。
  桌子上的茶飘起丝丝香气,许清辉拿起一杯,饮了一口道,「阿爷生病了,我得去看看他老人家才是。」
  许容笑道,「今天已晚,明天我便会带两位去见老爷。」
  「那明日就劳烦许大哥了。」许清辉道。
  「没什么麻烦的。老爷他性子刚硬,虽说服了他把议事推后,可过两天,即便是没痊愈他也会下床罢……」许容露出丝苦笑。
  许清辉道,「许大哥似乎很了解阿爷了。」
  「我跟着老爷也挺多年了。」许容转开话题道,「这些日子两位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城西转转,那常有擂台。」
  「是吗?」许清辉眼中光彩转动,赵良看着就知道许清辉绝对不止会去看擂台,不禁额头上多了点汗。
  这时许容又将目光移到了赵良身上,「如果这位赵公子高兴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在许府逛逛,许府的花草不止刚才那块。」
  许清辉别有深意地瞥了赵良一眼,赵良额上的汗更多了些,尴尬地道,「到时候就有劳了……」
  许容似乎看出了赵良的尴尬,脸略有些红地说,「抱歉,容某是个爱花之人,一遇到志同道合的便有些失礼了。」
  赵良在心底暗暗叫苦,早知道刚就该目不斜视。如今,许清辉瞧他的眼神真是越来越不友善了。


作者有话要说:合并章节后多了两个空的,好碍眼T T.一起弄掉。  许容一走后,连着那两个丫鬟也走了。
  赵良捧起那凉了一半的茶,喝了一口。就听到许清辉在桌那头幽幽开口,「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还爱花草?」
  茶的苦味还有点残留在舌尖,赵良苦着张脸,「你知道我不认识它们,它们也不认识我。」
  许清辉听后露出一笑道,「这边两间房间,我们去看看罢。」

  两个人先来到的是位于右边的房间,许清辉推开门,里面没有太多的灰尘,应该是有人一直在打扫的。
  许清辉走进去了两步便停住了,眼神注视着一点。赵良好奇地跟着步了进去,朝着许清辉目光方向看去。
  那里有着一张梳妆台,张良看着那梳妆台也是愣了愣。
  随后听见许清辉口气冷冷地道,「我不住这间……」随后踏出门朝另外一间走去。
  望着许清辉的背影,赵良知道许清辉是很不满意这梳妆台。
  赵良抓了抓脑袋,环视了下四周,其他的装饰都及其细致,看来以前是女孩子住的。他赵良并不是太在意这些东西,要他住也无所谓。
  他随着许清辉踏出了那间房间。想着另外那间可别再有个梳妆台才好。
  左边那间房比起右边的朴素了许多,但也十分干净,幸好是没什么奇怪的东西让许二公子挑剔了。
  赵良见许清辉没什么意见,便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虽然在外头装公子爷,没人的时候,该干的活自然都是他干的。即便许清辉想帮忙,他也不舍得让许清辉做些劳累事。

  他上上下下把两件房间又布置了下,放入了两人随身的行李。这才回到了那堂屋,许清辉正在那圆桌旁看书。
  赵良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轻声道,「明天去见许家的老爷……我是要一起去?」
  许清辉从书中抬起头,嘴角挂了丝轻笑,「如今你身份是「赵公子」,自是要去的。」
  听着许清辉的调笑,赵良心里真不是滋味。
  「要不然我还是去买几身衣服,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罢……」
  「不要。」许清辉果断地拒绝。
  赵良皱眉,「为什么?」
  许清辉弯起嘴角道,「这样比较有趣些。」
  听到这样的回答,赵良除了默默地叹一口气还能做什么?
  「明儿见完阿爷,我们去瞧瞧那擂台怎么样?」许清辉目光里透着期待的神采。
  赵良苦笑道,「我即便说,'还是别去了吧',你会听我的吗?」
  「不会。」
  「那就去吧……」赵良想,到时候许清辉要是想跳上擂台,他便拿自己身子挡挡看,挡不住,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许清辉眼光里透着丝算计,继续对赵良说,「我虽想去看那擂台,但是我自己不太想上去。」
  赵良难得的眼光不好,没瞧出许清辉笑容里的邪气,乐着道,「那好那好,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
  「擂台这东西怎么能只看着?」许清辉顿了顿。
  赵良终是发现了不对头,额旁一滴冷汗,「那是要……?」
  「大概也就是一帮空有蛮力的人打打闹闹,我训练你个一晚上,你大概就能对付了。」许清辉端着张迷惑人的笑脸这样对赵良说着。
  赵良瞧着愣了会,清醒的时候已经被拎到了院子里……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赵良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如果说,不训练他能撑个三分钟。这训练了以后,他大概只能撑一分钟了。
  昨天晚上的事,赵良回想起来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
  许清辉又是给他扭胳膊扭腿,又是教了他一些所谓的「基本招式」。这样也就算了,可是只赵良自己知道他最怕的是和许清辉发生肢体接触,原因简单而明了。
  赵良起的比许清辉早一些,便在堂屋吃着丫鬟送来的早点,稍作休息。
  「看来你还挺有力气?」许清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赵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
  今儿许清辉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衣,底纹也是灰色的,一般看不太出,但看出的人会知道这件衣服价值不菲。
  由他这身装扮,赵良知道许清辉是不想在市集引人注意。但在他赵良眼里,无论衣服怎么换,只要人还是许清辉这个人,便足够抓住他眼球,一直移不开。
  「我现在也就只剩下半口气了。」赵良抓起只包子,咬了一口。
  「只要有气就成。」
  许清辉走到圆桌旁坐下,拿了只包子在手里,眼睛却还是盯着赵良,笑道,「看你这吃相,昨天抓着你腰的时候,我便觉得你最近真是胖了不少。」
  赵良听了,差点让包子卡住喉咙,他急急忙忙喝了口水,也来不及缓解那胀红了的脸。

  两个人吃完了早餐,便照着昨天说好的,一起去了许无涯的院子。
  许容早就等在了门口,对他们两说,「老爷的身体仍不是很好,只能坐在床上,等会要劳烦两位进去卧房见他了。」
  「哪里哪里。」许清辉道,「反而是我们给添了麻烦。」
  许容面露微笑,领着赵良和许清辉进了屋。
  许无涯的院子虽大,却很朴素,甚至比招待他们两住的石院还要简朴些。院子里头没有太多的花,以常绿树居多。
  要到许无涯的卧室,要穿过好几间屋子。每个屋子都没有太多家具装饰,只是挂了些画,多数为山水、花鸟。有些画比许清辉家里头的还稀奇名贵,但是有些画似乎只是某人的随笔涂鸦。赵良很是感兴趣,不过有了昨天的教训,只敢用眼角偷瞄。
  三个人穿过了数间屋子后,便来到了卧室门口。卧室门口立着两个丫鬟。丫鬟见来人是许容,没有多询问便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赵良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
  许容与许清辉先布进了屋子,赵良默默低着头跟在后头。虽然本是默默低着头,但他却被房间右边的某件东西给吸引了。
  那是一张画,不同于前面的山山水水,这张画画的是一个女子,倾国倾城。

十一
  许清辉没像赵良一样四处张望,他对着病床上的许无涯行了个礼,叫了声「阿爷」。许容则是默默地站到了床旁,帮许无涯调整了下姿势。
  「没想到是清辉你来,我还当会是你哥来。」许无涯虽然病了,但是声音仍浑厚有力。
  许清辉撒了个小谎道,「我哥近日快结婚了,正在忙婚事。」
  「哈哈哈,没想到那小子已经要结婚了。」许无涯顿了顿道,「上回见到你们,你们还只是七八岁牙齿都还没换的小娃娃呢。」
  许清辉笑着说,「当年多亏了阿爷栽培。」
  「说什么栽培,武功都是靠自己练的。」许无涯说着,脸上多了分失落,「想当年刀风剑雨也不能动我分毫,如今却是这般不经折腾,一个小毛病便连床都不能下了。」
  许清辉眼底也有些黯然,安慰道,「哪有,等这病好了,阿爷便又是从前的模样了。」
  「哈哈哈哈……」许无涯大笑了数声道,「不谈这个扫兴的话题了,那边那位赵公子似乎对我房里那画很感兴趣?」
  赵良如今对「赵公子」这词多了几分敏感,一听到便忙忙回过了头。心想着,许无涯怎么会知道他,后来略一思考,便也明白绝对是许容有事先通报。
  许清辉幽幽看了赵良一眼,那意思似乎就是——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赵良战战兢兢地答,「这画看着不像名家之手,但是这画上的人却是真的很美。」
  许无涯道,「赵公子对画倒是有些研究,没错这画的确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是我画的。」
  许清辉吓了一跳,看着画道,「我记得这画十多年前就挂在这了,当时我也觉得这画很美,却没想到是出自阿爷之手。」
  真正对画有研究的是许清辉而绝不是赵良,赵良只是一直跟着许清辉稍微知道了些常识罢了。
  「既然是许老爷爷画的,也不知画上的是谁?」这时候要赵良说些什么画技自然也不可能,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这句话一出,许无涯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许无涯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赵良更是吓得动都不敢动。许容和许清辉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一边不知所措。
  许久,才听到那从床上传来的声音,「这人是我表妹。」只是这声音失去了刚才浑厚的力道,显得有些沧桑。
  许无涯叹了口气,气氛才缓和了些,他低声道,「如今可能也就是个老太婆了吧。」
  许清辉见许无涯的情绪如此低落,便道,「过去的人,阿爷也就别再多想了。」
  许无涯听到这话后愣了愣,后来想明白了,又笑了出来,「她倒还没死,只是几十年未曾见过了。」
  察觉到自己说错话,许清辉有点脸红。许容出来打了个圆场道,「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也就不提了,老爷你也坐起来多时了,快躺下去休息吧。我带两位公子出去。」

  两个人走到了外头,都不由得在内心松了口气。
  许容带他们两出了许无涯的竹院便回去照料许老当家的了。临走前还抱歉地对许清辉和赵良说,「大家都只当那是过世的老夫人的画,没想到去问过,不知道会出今天这事。」
  赵良也在心里头嘀咕,怎么他就没想到是老夫人的画呢,不然也就不用有后来那段了。许无涯原来不愧是大侠,只是沉默便让他吓得不敢动了。
  「当初老有人说我是惹事精,如今看来你才是吧?」许清辉在一旁不咸不淡地开口。
  赵良低着头道,「我以后绝对目不斜视!就盯着你后背!」
  许清辉听他这么说,不禁笑了出来,「那你好好跟着。」
  赵良如今脑袋里一片糊涂,说要跟着也就这么跟着,至于这是要跟到哪去,他是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了。

  两个人去的地方自然是城西,只是他们到那的时候时辰尚早,擂台还没开。
  许清辉看着那空荡荡的擂台,皱起了他好看的眉毛,抱怨道,「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还不开?」
  赵良有些偷乐,笑地道,「都说了是些莽汉,自然不会一个个早早来这,可能要等下午了吧。」其实他心里头想的是,可能今天没有擂台这东西了。
  虽然许清辉满脸不情愿,但是仍不能改变擂台无人的局面,由着赵良领着去逛那些小摊小贩。
  城西是闹市,什么都有,酒馆、茶楼样样俱全。
  两个人走到某一处地方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隐隐的香味。再向前头,香味更甚。
  赵良望着前面的招牌,果不其然看到数十步开外有家叫做「飘香院」的馆子。
  起这样的名字,是个男人都知道里头是干嘛的。
  赵良望望左边望望右边,这是一条笔直的大道,两边虽然有些小巷子,但是他瞧着许清辉的脸上毫无异色,也不好就这么把人往小巷子拉,走小道。
  即便要走,他也没什么理由吧……
  于是他俩便继续朝着那香气呛人的地方前进着。
  走到离那地方还有二十步路的地方的时候,赵良隐隐约约觉得有道目光是望着他。
  说实在的,一般时候和许清辉一起走着,有目光投过来是常事,而这目光的指向从来不是他赵良,如今怎么却又这种感觉呢?
  等离那香香的地方还有十步路的时候,赵良发现的确有个姑娘站在门口,眼睛也的确是盯着他。
  他正想着,这姑娘真是少见,不盯着许清辉盯着他瞧什么瞧的时候。他发现他前头的许清辉略回过头。
  也在盯着他?
  他不禁觉得走起路来手脚有些僵,难道是许清辉也觉得那姑娘居然没盯着自己,反而来盯他赵良这个小仆人有点奇怪?
  可是谁知道在他走过那姑娘旁边的时候,那姑娘还用不小的声音说了句,「公子,有空来坐坐吧,我叫小红。」
  赵良走的是路边,而这话也很明了的是对着他说的,因为那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他,他可全瞧在眼里呢!
  而这话刚结束,前面也传来一声很好听的声音,「赵良。」这名字由那人叫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赵良像被磁石吸过去般转回了眼。
  「刚才谁说一直盯着我背后,刚你都盯着哪呢?」
  许清辉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还是那好听的要命的声音,只是那冷冷的表情让赵良打了个哆嗦。


十二
  赵良想,他最近肯定是瘟神附体了。
  两个人走过那香飘飘的地方后,倒是没再说话。他们寻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饭店去吃了顿还算不错的午餐,只是许清辉沉闷地吃,赵良也没敢说什么,气氛十分尴尬。
  吃完了饭,赵良仍跟着许清辉走,没发觉走的路正好绕了个圈,又是朝擂台的方向去的。
  到了下午,擂台那边已经不似早上那般冷冷清清,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饭后无事来看热闹的闲人。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场里头,会有哪个闲人突然跳下去,战一场风生水起。
  许清辉见人那么多,什么也看不到,有些个烦躁,皱起了眉头。赵良也察觉到了,便四处找着有没有什么高地让他们看个清楚。
  正好这时一辆空的载货的车停在了一旁,主人似乎是有些急事忙忙走开了。赵良忙扯扯许清辉的衣角道,「那边有辆车,我们能站在那上头看。」
  许清辉回过头来看了赵良一眼,也没说什么就随着赵良走过去。
  两个人站在车上头,不能随便乱动,不然便会失了平衡。不过视野确实是广阔了不少。
  他们可以看到现在站在擂台上的是一个高大壮硕的汉子,和一个略瘦些的人。壮硕的汉子似乎不止体型上占了忧,拳脚功夫也十分的扎实,那略瘦的人根本没还手之力。
  壮硕的汉子没一会功夫便把那家伙给丢到了擂台下,后来又上来了几个人,皆不是那汉子的对手。
  赵良原先的时候虽也看过许多次擂台,不过那不是在洛阳,而是在苏州。当初也是他去看了以后给许清辉讲那些擂台的事,就如许清辉所说的,只是些壮汉的打打闹闹。
  今天看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人虽然依然是壮汉,但是即便赵良也知道今天这比的是真功夫,而不是蛮力。
  他看得很有兴致,都忘记了自己说不定也会被丢上那擂台……
  许清辉似乎也看得很入神,忘记了刚才的事般。他忽地低声说,「这擂台和你跟我说的不太一样。」
  赵良抓抓头,干笑了两声,他说的很多消息似乎都没准.。
  「这样的擂台,即便我昨天训练过你了,似乎也不成……」许清辉开口说。
  赵良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比起什么面子里子来,他赵良向来是更看重他这条小命的。他狗腿地道,「是啊是啊,即便我上去了,也只会被摔断几根骨头,你舍得吗?」
  许清辉白了他一眼,「怎么不舍得?」顿了顿,台上传来一阵喝彩声,许清辉又把视线移回到擂台,「只是有够丢面子罢了。」
  赵良心里忽得有一丝凉,想着最近他真是蹬鼻子上脸,穿了身好衣裳就真当自己是宝了。
  这时擂台上又传来阵喝彩,比刚才那阵更加的响亮。赵良朝那一望,和那壮汉对打的也不知道是换到了第几个人。现在这个身形不高大也不壮硕,比他赵良还小上一分,只是动作灵活好看得很。
  只看到那小个子窜来窜去,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些什么,那大汉竟然倒在了地上。周围忽地一片寂静。
  隔了阵,又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许清辉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让赵良觉得,许清辉可能认识这小子。
  那个倒下的大汉似乎不服,在那边大吼着要拿「武器」比。那个小个子似乎也不怕,不知从哪抽出一柄细剑,又与那大汉斗上了。
  这回,没两下,大汉又倒了下去,还多了两道剑痕。
  旁边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许清辉眼睛里冒着亮光,突然道,「这样的擂台你是绝对不可能上去的了,我上去会会他。」
  赵良愣愣地看着许清辉用好看的轻功「唆」地一下飞到了擂台上,站得稳稳当当。下一秒,赵良站着的车板由于突然少了一个人的重量而向赵良的方向倒。
  「噗通……」
  「哎呦!」
  赵良不太清醒的脑子一下子全清醒了。屁股上一阵阵剧痛,他眼角都有了泪花。
  痛归痛,他却很快地爬起来,又站回了车上,毕竟难得那个人要大显身手,他绝对不想错过任何的画面。

  光许清辉上擂台的那身轻功就让周围又想起了叫好声,那个小个子看到许清辉似乎有些吃惊,马上又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两个人立着谁都没先动,周围的人也屏息瞧着,后来也不知是谁先出手,还是两人一同出的手,台上便只见剑影。
  两个人来来回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下头的人都专注的看也不知道看懂几分,忽然两个人都停了手。
  赵良远远地听到许晴辉在擂台上笑了出来,笑得那么爽朗,这几天,他都没听他这么笑过了……
  「好久没见,你居然都没有退步。」许清辉对着那头的小个子道。正如赵良所料,两人的确是相识的。
  小个子也笑着,如今这样站着不动,赵良才发觉那小个子长得不错,「这是我要对你说的吧,我还怕你当少爷当得太舒服,剑生锈了呢。」
  两人同时看了看四周,对视一眼,一同跳下了擂台。周围一阵轰吵,应该是都如赵良一般不明白两人怎么打到现在不打了。
  不过总有看懂刚才局势的人,一个汉子跳上擂台道,「刚才那两位算是平局,如今我王某人上来,我们再来战!」
  下头有的人叫好,有的人唏嘘刚才那场的精彩。
  许清辉这人赵良是知道的,无论到了哪都能抓牢别人的眼球。只是只有个别如那小个子的能与许清辉同在台上,甚至打个平手,多数人还是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瞧着,看得血液沸腾。
  他赵良就是个多数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会写打斗,将就着看就好TAT
十三
  赵良站在那发了会愣,不多时许清辉和那个小个子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许清辉拍拍他的手臂,朝他一笑。
  「这位是刘弦,我们一同去那边的茶楼坐坐。」
  赵良看着许清辉一脸高兴的神采,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只是点点头,跟着一起去了那茶楼。
  三个人在二楼靠窗的位子落座,赵良坐在许清辉身旁,刘弦坐在他们两对面。
  刘弦盯了会许清辉,又盯了会赵良,眼神里满是探究,「许清辉旁边这人是谁呢?也不介绍介绍?」
  许清辉斜瞄了赵良一眼,不甚在意地道,「当初帮你准备冰的,便是他。」
  赵良听到这形容脑子里转过些思绪,在一个多月前许清辉就叫他准备些冰,原来这些冰是那小个子拿了去。
  刘弦听到了以后眼神一亮,盯着赵良不放,「赵良便是你了吧,那些冰真是好,做出来的冰镇雪梨可好吃了。」
  赵良只笑不语,他当初准备那冰,本以为是许清辉要用的……没想到却被别人用来做了冰镇雪梨。
  「许清辉总在我这提到你呢……」
  刘弦正想说些什么却被许清辉打断了,「刘弦,我让你打听的我哥的事如何了?」
  刘弦似乎是个粗神经的人,听许清辉那么说,便也转了思维,道,「你放心,我这绝对是第一手消息,就凭着我家那么多消息渠道……」
  「多余的话别说。」
  「是是。」刘弦倒也不在意,「你哥仍在杭州,他这两天去了你爹看中的那姑娘家,似乎是想劝说他们吧。」
  许清辉思考了会,说,「我哥自有他的做法。」
  这刘弦看着就不像是会专心于正事的人,他转开话题道,「许清辉你怎么会到那擂台去的呢?我本想着晚上再去许府找你呢。」
  「你能去,我便不能去?」许清辉笑道,「我本来只是陪着赵良去的。」
  赵良在一旁打了个哆嗦,刘弦瞧着他说,「赵兄不是不会功夫吗?」
  许清辉嘴角弯起,「我昨天训练了他一晚上。」
  刘弦别又深意地眯起了眼,「了解了解。」他喝了口茶说,「其实我在擂台那见到你并不惊讶,毕竟我俩都是爱凑热闹的人。」
  「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陪赵良。」
  刘弦盯着许清辉那张满是笑意的脸道,「我对'消息'的准确度还是有一定的判断力的。」
  许清辉轻抿一口茶,转开话题问,「你这回会在洛阳呆多久?」
  「我来洛阳也不单是为了通知你你哥的事。」刘弦顿了顿道,「其他那些事也比较麻烦,估计会呆挺久。」
  「那也好,你留在这我也方便。」许清辉道。
  刘弦苦着张脸,「我倒是想快点回去。」

  他们闲聊了会有的没的,赵良就看着许清辉似乎和刘弦聊得很投机,在一旁也插不上什么嘴。他默默地转头望向外头的风景,轻轻叹了口气。
  三个人喝完了茶。临走时,刘弦对着许清辉说,「晚上一起去喝会酒如何?」
  许清辉只答了一个字「好」。

  而这个「好」字之后,郁闷的是赵良。此时天色已经渐晚,许清辉没多想便让赵良自己回许府,他则直接与刘弦去一旁的酒楼。
  并不是他赵良这么大个人了还怕一个人走回许府,而是他隐约觉得许清辉还在生着他的气,至于在生他什么气,他就不得而知了。
  刘弦还偷偷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让他更确定许清辉是在生气。
  刘弦说,「据我多年收集情报的经验,还有和许清辉多年相处的经验,他现在心里正藏着事情呢。所以赵兄你也别瞎想,我等会会好好劝他……」
  听到前头那句,赵良已经一肚子苦水,后头那句赵良是已没力气多想的了。

  到了许府,赵良直接进了石院里他的房间。他昨天晚上折腾了一晚,连着今天奔波了一天,早已经累得没力气。
  也许是身体没了力气的缘故,脑子也思考不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他便就这么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不是很清楚许清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只知道当他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突然觉得床上多了份重量,鼻尖环绕了股酒气。
  那股酒气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让他觉得鼻子痒痒的,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揉揉。只不过,手还没碰到鼻尖,就遇上一个温热的触感。
  他有些清醒了。
  睁开眼,他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脸孔,这脸孔他魂牵梦萦。
  赵良脑子忽地清醒了,条件反射地往床内侧缩。
  许清辉一见他躲开,似乎非常不乐意,眉头皱得像个小山丘。
  赵良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躲啥躲啊!许清辉半夜突然跑来窜门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能是因为白天那些事还徘徊在他脑海,可能是因为酒气惹人醉。
  「许清辉,你这是喝醉了?」赵良盯着许清辉问,可是谁都知道,对喝醉酒的人这么问,问了也是白问。
  许清辉没答什么话,像是盯猎物一样地盯紧着赵良。
  赵良打了个哆嗦,他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接着就如他预感的,发生了不太好的事。
  喝醉了的许清辉似乎不太爱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赵良看着许清辉被酒气渲染的脸,心脏震动地整个人都一阵发麻,脑袋身子似乎都有那么点不听使唤。
  许清辉就好像真的狩猎一般,瞧准了赵良发愣的时候,就压了上去,两手按住赵良的胳膊,把赵良挤在了小小的床角里。
  许清辉笑着看赵良,赵良被那笑糊地连自己名字都快不记得了。他挤着唯一一点清醒的细胞,问着一点都没用的问题,「你是要做啥……」
  话还没说完,许清辉就拿行动告诉了他。
  赵良的嘴还张着就被硬生生地封住了,唇舌纠缠,一股浓烈的酒气侵袭大脑。
  人犯迷糊的时候,没有时间概念,赵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那时候他的身体肯定很欢迎这个吻长长久久地进行下去。
  不过事不如人愿,许清辉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把嘴移了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赵良身体就这么失去了一份体温。
  许清辉打了个哈欠,眼睛已经是闭起着的了,用着低哑的声音说着,「赵良你亲起来倒是没那么讨厌。」
  赵良想他准是完了,或者说早就完了,居然看着个快睡着的人都能看得那么专注。
  而许清辉这个引起赵良一系列应该或不应该反应的罪魁祸首,却在说完这句话后向前一倒,直接趴在赵良身上睡着了。


十四

  赵良真是欲哭无泪,他都不知道昨天他是怎么把许清辉搬回他的房间,还顺带换了衣服才塞进被窝。
  忙完这些事,仍是不得安宁。
  倒不是有谁来闹他,而是他自己的心闹个不停。
  他回了房,趟在床上想,明个儿该怎么面对许清辉……

  不过第二天,许清辉倒是没什么反常反应。
  赵良起来后很是不安心地走去堂屋,到了堂屋门口,他就瞧见与清辉已经在里头吃饭。他想死就死,硬着头皮往里头进,到了桌子旁落座的时候,还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打落了筷子。
  他觉得有些尴尬地弯腰捡那筷子的时候,许清辉在桌子那头用着很是平常的语气说,「昨天宿醉的可是我吧,怎么反而是你动作迟缓了?」
  赵良这才想起一件事,许清辉宿醉的时候从来都不记事情!
  忽的,他觉得世界一片明亮。
  「可能是昨夜没睡熟的缘故吧……」赵良瞎掰着,不过也不能算瞎掰,因为他的确因为某人某件事而难以入睡。

  随后的那几天,许清辉基本把洛阳给逛了个遍。赵良跟着跑东跑西,也基本把四肢轮着折磨了遍。
  就当许二少爷坐在城北的茶楼,品着城南才有的卖的铁观音,尝着城东的小吃时,赵良正从许府匆匆赶出。
  等赵良赶到茶楼的时候,许清辉一杯清茶刚好喝完。赵良做习惯了倒茶这差事,一看到茶杯空着便先倒上了,才说正事。
  「刚才许容来找过你,你不在,他便让我告诉你一声,许老爷觉得他身体好了许多,今晚到正厅里去商量谁来接管这家的事。」
  赵良一口气说完,觉得口有点干,顺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了一旁。
  许清辉皱皱眉头说,「赵良。」
  「恩?」
  「我今天左眼皮一直在跳,有股不太好的感觉。」许清辉揉了揉眉角。
  赵良一惊,含在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他服侍许清辉这么多年,头一回听说许清辉也有不好的感觉……
  一般啊,都是一旁的人遭殃吧!

  两个人在城里晃了会,吃了晚饭,便回了许家。
  等他们到了正厅的时候,里面已经等了很多人了。这些人许清辉和赵良并不面生,在这里的这些天里,他们有一个个去拜访过。
  拜访的过程中,赵良就发现那些个亲属表面上似乎十分和气,但却个个野心十足。加之,刚许清辉那不安感,赵良不由得多留了几分心思观察四周。
  正厅里头闹哄哄的,各路亲属在那闲聊寒暄,倒是没什么异动。
  忽的,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只留几个人的脚步声。

  许清辉和赵良同时朝脚步声的方向望去,不出所料,是许容扶着许无涯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个婢女抱着一个大家都没见过的婴儿。
  正厅中央有一张太师椅,许无涯就在那坐下。看着许无涯坐下,其他的亲属也纷纷就进找着位置坐了下来。
  许清辉与赵良坐在一起,大家都没有声音,等着许无涯发话。
  从许无涯要许容搀扶着走进来这点,可以看出许无涯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透露着股老态。不过他的眼神仍十分有霸气。
  他环顾了一圈正厅里头坐着的人。有些底气不足的,都不敢和他老爷子对望,低着眼。
  当许无涯看到许清辉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赵良的错觉,他看到许老爷子嘴角露出了丝笑意。
  「各位今天来到这,或多或少都从别人的口中,或我的口中得知今天我找来大家的原因了吧。」许无涯说着,中气十足。
  「在座的在大江南北各有成就,也许都看不上眼这洛阳的许家了吧。」
  许无涯说完这句话,一旁一个四十来岁算的上许清辉叔叔的人道,「阿爷这话就是太谦虚了,谁不知道在武林上许无涯这个名字一出,便能吓退一帮能成为豪杰的人?谁不知道皇宫里那个人上人用的布就是从洛阳这地方运去的?」
  赵良将目光从许无涯身上移到了刚才说话的人身上,那人身形高大,脸上满满的自信,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物。
  下头响起一片讨论,旁边又站起来一人道,「小少爷的爹,阿爷之子,在江湖上也仍是侠名远扬,传作佳话……」
  「嗯哼……」许无涯咳嗽了一声,明显是不想让那人再说下去,他转开话题道,「许家如今虽没有败落,但是子系却是微薄,仅有我一把老骨头,和这么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孙子。」
  「如今我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还能残喘多少时日,若是有一天突然走了,苦的便是这孩子。」说到这,许无涯朝那男婴看了一眼,慈爱中流露股悲伤,「这孩子本就命苦,早早没了爹娘,我便是不能亲自把他照顾到成人,也不想让他再多受苦。」
  许无涯停下了话语,四周便又是一片宁静,等着后文。
  「今天叫大家来,便是想找个能接替我的人,照看这个许家,当然还有这个孩子。此人得有能力,但若是会对此子不礼的人,即便再有能力,我也是绝对不会让位的。」
  这最最重要的话一出口,下面又沸腾了,有的人问,「这能力是要怎么比试」,有的人则坦然承诺,「大侠之子,血缘之亲,定重重培养。」

  一阵混乱中,没有多少人发现正厅的门被打开了。
  赵良不参与这场争夺,刚才就坐的时候就选了个偏僻的位置,正靠近着门。门被打开那时候,他只觉得后背冷飕飕,回头一看,后面站着两个人。
  不巧,这两个人他还认识。
  这不是孟姑娘和孟姑娘她奶奶吗?!她们两怎么来这了?
  正当赵良惊讶又充满疑问的时候,孟姑娘的奶奶用着同样有压迫力的声音道,「许无涯,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话愣是让全场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十五
  围成一圈的人像是说好了般,向两边退去,空出了条路给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太。
  许无涯听到那声音后似乎很惊讶,神情有些呆愣。他看人人群散去,来人的脸渐渐显露,表情更是多了分严肃,但并没有开口。
  看清楚人之后,底下又是一番议论。
  赵良看向许清辉,许清辉也正巧看向他。两个人都对老太的出现有点惊讶。
  许清辉朝赵良勾勾手指,赵良走到许清辉身旁,听到许清辉用蛮小的声音说,「我没记错,那姑娘是姓孟吧。」
  赵良点头道,「你没记错,的确是姓孟。」
  许清辉盯着赵良瞧了会,又转过头去看向门口,似乎也弄不明白如今的状况,只等那两个老人家自己揭晓。
  而许清辉都搞不懂的事,赵良是更搞不懂了。

  老太见许无涯不说话,也无愠色,她笑地不是很和善,「我如今老成这样,你可能是不太认识了吧,表哥。」
  许无涯脸冷凝着,许久才启了双唇,只道了两个字,「不会。」
  皱了皱眉,许无涯正想说什么,却被老太抢了先。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今天会来这吧。」老太直盯着许无涯。
  「的确。」许无涯道。
  老太将身后的孟莹拉到了一旁,说,「我带着我孙女来'投靠'的。」
  孟莹站在老太的一旁,显然有些局促。
  许无涯眉头皱得更深了,「孟家财力雄厚,你便是来看热闹吧,说'投靠'……」
  老太打断了许无涯的话,「几年前的确是财大气粗,只是我如今也不过是只有一孙女的穷困老太婆了。」
  「怎么会?」许无涯一惊。
  老太自嘲道,「想必这里定有人知道。」
  刚才说话的中年大叔站出来道,「阿爷可能有所不知,孟家前些年便已大不如前,今年便已不太能在江湖上听到这个名字了。」
  许无涯显然吓了一跳,他垂下眼,抱歉地道,「这些年来,我没太去了解孟家的事……」
  老太讽刺地笑着,「你是故意避开孟家的事吧!」
  「并……没有。」自老太来了后,许无涯的气势就显得有些弱,他转开话题对着在场所有人道,「刚才我要说的也说了,至于接任人的事,改日再定。」他转过头对着一旁的许容说,「你去安排下她们两的房间。」

  许清辉和赵良在听到「表哥」这两个字后,就猜出了点苗头,但在一旁听下来,却也理不清个所以然。
  赵良看着许清辉满怀兴趣的双眼想,这两老人家之间的事,许清辉不弄明白是不会罢休的吧……

  月明星稀,凉风徐徐。
  石院中,许清辉坐在堂屋的木凳上对着赵良说,「两个老人家如今都只剩下个孙系的,还真是巧。」
  赵良抓抓头道,「我只是不明白怎么孟姑娘反而比许老爷的孙子大,许老太不是许老爷的表妹吗?」
  「这没什么奇怪的。」许清辉瞥了赵良一眼,「她嫁的早,阿爷娶的晚。」
  「唔。」赵良道,「我只觉得他们两感情上绝对不简单。」
  许清辉听了,眯着眼说,「什么时候你赵良还能看出感情上的事了?」
  赵良盯着许清辉的笑脸,愣了愣。
  在他愣的那段时间里,许清辉已经先一步回房休息了。也便不知道还在堂屋的赵良在那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有个人的感情,我还真想看透。」

  赵良没有在堂屋多呆,早早回了房。
  他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正要入眠,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他卧房的门就被粗鲁地打开了。
  「砰。」声音很响,赵良那几个小睡魂都被打散。
  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谁躺在那张床上!」
  这个声音以后,又是一阵奔跑而来的脚步声,许容的声音也出现在了门口,「许老太,我都说了石院已经有人住着了!」
  老太听许容这么说,似乎更是恼火,「什么叫有人住着了?几十年前,这便是我的房间!要我去住客房,不可能!」
  孟姑娘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奶奶你别生气,要不就听许大哥的?」
  「我说了不可能!」老太顿了顿训斥道,「小莹,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我……错了。」
  「不是孟姑娘的错,可这里的确有人住了……」

  赵良的神经虽不纤细,但没粗到这么大的响动还能安稳地继续睡。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点上了灯。
  灯一亮,门口那三个人便都往他那看过去。
  老太看是赵良,勾起嘴角笑道,「我还想是谁,你小子是叫赵良吧,这就好说了。」
  孟姑娘看着只穿着睡袍的赵良显得有点尴尬。
  许容则对着赵良一鞠躬,说,「赵公子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摸了摸鼻子,赵良问,「这间是许老太你原来住的地方?」他想着,难怪有着梳妆台。
  「正是。」老太直言道。
  「那还真是抱歉了。」赵良转头对着许容说,「那麻烦给我重新准备个房间吧,这间便让给许老太好了。」
  老太见赵良这么说,满脸笑容地道,「赵公子果然明事理。」便也转头对着许容说,「去帮我准备两床新被褥。」
  许容看着眼前的状况,额头有些冒汗,「这……」
  他话还没说出口,门外又冒出了个人。

  许清辉轻松地扛着一大包东西,穿着宽松的睡袍,头发披散在身后。赵良看着那被月光照出光晕的脸,有些个痴迷。
  声音悦耳,「这大半夜的要找两床被褥也不容易,不过前段时间嫌客栈不够干净,我叫赵良多置了两床,如今正好借花献佛。」
  说完,许清辉还有意无意地朝赵良笑了一笑。
  赵良努力从那笑容中找回了丝清醒,对着许容说,「那就麻烦许兄带我去别的客房了。」
  「不必。」许清辉走进屋内,将手中的包袱放在了方桌上。
  他走到赵良身边,拉起赵良的手说,「你便去隔壁与我同睡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本月完结……
十六

  赵良只觉得「嗡」的一声,全世界都朦胧了。
  接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跟许清辉回了房,等大脑再能分析出眼睛所看到的画面的时候,他已经牢牢地坐在许清辉的床上。
  经过刚才那事,许清辉被吵地没有了睡意,他坐在桌旁的小凳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赵良朝那边望去,只见许清辉轻衣薄衫,举起茶杯的时候袖子滑下,露出一大截手臂,白白的……
  「咕噜。」他暗自咽了口口水。
  赵良捏了自己大腿一把,都想些什么呢!又不是没看过!

  许清辉像是压根不清楚赵良的窘迫,回过头对着赵良道,「半夜三更的,你的房间还真闹腾。」
  「的确的确。」赵良讪讪地答,有些个想问到底是要怎么睡……但是终没问出口。
  喝完了茶,许清辉站了起来,走到了床旁,赵良还维持着坐着的姿势。他就自然地在赵良旁边的位置坐下。
  赵良觉得有些不自在,向一旁挪了挪。
  许清辉察觉了他的动作,斜瞄着他道,「你做什么呢?」
  赵良苦着一张脸,「那个我看,我还是去打张地铺睡吧。」
  「被褥我都已经给了老太了,你怎么打地铺?」
  「那我便睡凳子好了!」赵良这么说着,正要从床上站起来,冷不防被一个力道推倒了。
  「哇唔……」赵良的背与床贴了个紧密,还好床上铺了毯子很柔软,不是很疼。
  如今赵良的姿势非常的尴尬,他上半身子在床上,脚却还是踩着地。最最难堪的是,许清辉压在他身上,一只手横在他胸前。
  那张好看的脸离自己的脸只有一拳头的距离。
  甚至还能感觉到喷在脸上的鼻息。
  「许……许清辉……你是要干什么?」赵良难得觉得自己说话有点底气不足,也许是因为类似的场景前些天还发生过一次。
  一次就够让赵良心神不宁的了。
  「让你乖乖睡床上。」许清辉眯着眼笑,说话的时候热气亲吻着脸颊。「你是要我现在松开手,你自己钻进被窝呢,还是要我帮你动手呢?」
  「我自己来!」赵良他没骨气地回答。
  许清辉松开了压着人的手,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双手环在胸前,看着赵良自己脱了鞋,趟进被子。
  甚好。

  吹熄了灯,把那唯一的被子一掀,许清辉也睡了进去。
  赵良躺地平平的,不太敢乱动,他其实很想说,他盖着衣服就成,被子不需要。可想起刚才许清辉那「反常」的反应,他便不敢说了,免得多生一些变故……
  赵良睁着眼睛想,这次出来,还真是干了许多以前不敢想的事。平起平坐,该亲了的亲了,如今该睡了的也睡了……
  按照道理来讲,赵良该是很满足了,甚至现在就把他踢出许家,他也该千恩万谢老天爷圆了他多年的心愿。
  可是吧,人总是贪得无厌。
  没尝过美酒尚可幻想那酒不过如此,一旦品了第一口,便只有上瘾的份。
  所以说赵良——真真的痴心妄想。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切安好,除了一睁眼就看到许清辉睡颜的惊吓。
  赵良早早地爬了起来,去厨房端来了早点。
  刚布置好桌子,就看到脸色不是很好的许清辉走出房门。估计是因为昨天睡地晚了,没睡饱。
  「早,今天早上有白云糕吃。」赵良对许清辉摆出张自认为还不错的笑脸。
  「嗯。」许清辉答地有气无力,默默坐下吃着早点。
  赵良觉得,这个早晨闷透了。

  吃完了早点,两人需要去城里备置点物品,比如——被褥。
  而出石院,必定会路过那片种满花草的地方,那里还真没给赵良留下什么好印象。
  今天早上,如同原先那些个早上一样,许容立在那条石子路上,细心地修剪着枝叶。
  只是今天,他身旁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孟姑娘。
  赵良和许清辉对望一眼,同时对这两个人很感兴趣,便朝他们那边走去。
  远远地,赵良就听到许容说,「看来孟姑娘对许府的花草很有兴趣,下次我带孟姑娘四处走走吧……」
  这句话,甚是熟悉!

  赵良与许清辉走到许孟两人身旁。
  许容察觉到他们,对他们点头示意,还介绍道,「这位是孟姑娘。」
  「我们是早就相识了。」许清辉道。
  「如此的话,我唐突了。」许容似乎有些惊讶,但却没有多问,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拍了拍额头道,「我现在得出府一趟,不能再陪各位了。」
  许清辉他们谅解地点点头,许无涯卧病在床,大事小事几乎都是由许容在处理。

  等许容走后,赵良本想叫许清辉一声,是不是也该往城里去了。
  只是他望向许清辉那边的时候,发觉许清辉与孟姑娘谈得正欢。
  赵良踌躇了会,还是开口道,「许清辉,我们也该走了吧。」
  许清辉回过头来,满目笑容,比刚起来那阵有活力多了,「那些东西你也清楚,你便一个人去吧。」
  孟姑娘也朝着赵良露出了个微笑,温柔腼腆。
  两人立在一起的画面很美,很容易把人的记忆牵引到半个月前,在某个地方某个客栈的门口,某个优雅下落的身影。
  赵良觉得他心沉了沉,昨天晚上那些个痴心妄想全甩在了后头。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遍标点……(喂
十七
  赵良忙活了一天。
  本以为只是采购点用品罢了,却没想到在路上碰到许容。许容见到赵良,随意地讲了下他的行程安排。
  赵良一听,乖乖,这些事情真的能做得完?想也没想便帮起忙来。
  等他与许容回到府里,天已经黑了。
  「真是麻烦赵公子了。」许容临走的时候客气地道。
  「小事一桩。」赵良笑着回答,他想,忙活一天还是好的,总比空着脑袋用来想些有的没的事情好。

  他回到石院的时候,看到堂屋的灯还亮着,看来许清辉是没睡。他不自觉低着头往里走。
  「不过是去买些东西,你怎么这么晚回来?」许清辉正看着一本书,头不曾抬起。
  「路上遇到许容,帮他处理了点事。」赵良如实交代。
  许清辉挑挑眉,「是吗?」
  说着,合了书。许清辉朝卧房方向走去,路过赵良身边的时候道,「时候也不早了,准备着早点休息吧。」

  赵良跟着许清辉进了房,把新买的被褥给铺到了床上。
  本来他是想打地铺的,只是话才刚出口,许清辉就瞪了他一眼。他便没多嘴什么了。
  赵良正叠着新被子,后头传来许清辉的声音。
  「赵良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和我一同睡?」
  「不知……」赵良不是明白许清辉为什么这么问他吓了一跳,停下了手中的活,望向许清辉。
  许清辉用着特认真的眼神看着他。
  「赵良,我……」

  话刚出口,窗户那传来一阵响动。
  「许清辉,我来啦!……」某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清辉皱着眉头望向声源处,「刘弦,你半夜过来做什么?!要是因为什么小事,我马上就拆了你的骨头。」
  那头的刘弦,本是兴高采烈,精神烁烁,看到许清辉的恐怖样子,吓得缩了缩,「我是不是挑错时间?破坏了什么好事?」
  可是看着许清辉和赵良都衣冠楚楚……不会啊!
  而一旁的赵良,一点也不明白许清辉到底要和他说些什么大事情……

  刘弦这次要来说的事情,是件好事。
  「许清辉,我得到你哥的消息了。」刘弦得意地说着。
  「你是半夜得到的这消息?」许清辉余怒未消。
  「是是是。」在这事情上,刘弦撒了个小慌,其实他下午便得到了消息,只是到处玩乐,到了夜半才想起来还要通知许清辉……
  许清辉瞧着刘弦半真半假的笑脸,并不打算相信,表情不是很友善。
  「事情是这样的。」刘弦马上转开话题,「你府里一个姓李的人,比我这边早一步找到了你哥,似乎已经见上面了。」
  「李总管?」赵良听到是姓李的,插了句。
  「唔,似乎是个总管,我也不是很清楚。」
  「接着说下去。」许清辉道。
  刘弦挠挠头,「据说你哥哥去杭州便是想自己解决婚礼的事情,他想退婚。」
  「可是吧,对方毕竟也是个大户人家,不可能就这么让你哥哥把婚事给取消了,所以闹得不是很愉快。而你的正牌嫂子知道了这事情似乎也不高兴了。」
  「所以说,许大哥如今,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许清辉听到他哥现在的处境,笑道,「像我哥那么精明的人居然被这种事情苦恼到,真是有趣。」
  「这也是因为许老爷的决定吧?」刘弦分析着。
  「谁叫他当初没老老实实地把他与嫂子的事告诉我爹呢。」许清辉说,「所以说不能怪我爹。感情这事情藏着掖着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良最近的感官有些问题,许清辉似乎有朝他看一眼?
  「的确的确,藏着掖着是不好,有些人也要学着点。」刘弦笑着打趣。
  许清辉寒着脸道,「有时候吧,事情是坏在半夜突然冒出来的人身上。」
  刘弦不是笨蛋,自然明白许清辉话里头的意思,他尴尬地笑笑,对着赵良说,「赵兄,有茶否?」
  「有有有。」赵良今日其实已经忙了一天,坐在凳子上有些昏昏欲睡,刚才就走神了会。直到听到刘弦的话,才猛地有些清醒。
  他忙忙跑去倒茶。

  赵良离开的那功夫,许清辉斜着眼对着刘弦说,「赵良可不是好差使的。」
  「恩?」刘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才转话题,转错了地方。
  「你家地窖里的陈酿四桶。」许清辉抛出四个字。
  刘弦在心里嘀咕,赵良啊赵良,你真是在不知道的时候被主子卖了,还越卖越高价了。当初那些冰也才两桶……

  赵良再回来的时候,许清辉与刘弦说的已经是别的事情了。将茶放在了桌子上,赵良又坐了下来。
  「刘弦,你再帮我查查一些事情。」许清辉说。
  「什么事?还是你哥的?」
  「不是,你查查看一个'孟家'。」
  「孟家?」刘弦皱了皱眉头,「那个前不久就寻不到一点人脉的孟家?」
  「正是那个。」
  「这个倒不用查了。」刘弦道,「我多少知道一点,孟家之前树敌众多,前些年起就一直受到攻击,暗杀之类的事情都有,逐渐就没落了。不过有的人还不罢休,硬是让孟家绝迹。」
  「只是这孟家还没绝迹。」许清辉喝了口茶,「你查查看,孟家六七十岁年纪的人里面,应该有一个姓许的老太。而这老太有个孙女叫孟莹。」
  「姓许?」刘弦疑惑地问,「难道是许家的人?」
  「正是,如今这个人……」许清辉顿了顿,「就住在这间屋子隔壁。」
  刘弦吃了一惊,「哇!那我可要好好查查。」
  「我今天白天还特意去找那个孟姑娘想问出些事情,可是她似乎一无所知。」许清辉道,「我总觉得,许老太对阿爷有些敌意。」
  在一旁听的赵良,听到这,一直蛮糟糕的心情突然有了好转。原来许清辉白天与孟姑娘聊得欢是有原因的啊……
  于是暗自高兴的他,还站起来给三个杯子轮流添了水。
  一般情况下,许清辉与别人谈事,他便是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听,今天听得还真的是很有意思啊很有意思……

  刘弦呆的时间不长,又从窗户那离开了。
  「那个小子尽是来搅局。」许清辉见刘弦离开,也没继续刚才与赵良的话题,而是打了个哈欠准备入睡。
  再等个几日,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起上章可有活力了?然后我打地也很欢快……(喂
不过许老太我名字实在不想去想了,这里面的人……本来就够多了。所以就继续让她没名字吧XD
十八
  隔了数日,赵良正无比悠闲地在许府的花园里转悠。
  在他转了个弯,想要回石院的时候,他看到了两个人在花坛旁。这两个人,他已经很是熟悉了许容和孟姑娘。
  许容当初曾误把赵良当成是喜好摆弄花草的雅士,只可惜赵良负了他的期望。而如今许容似乎真的找到了个知音。
  瞧他们两人聊得正起劲,赵良放轻着脚步朝石院走去。

  而石院里头,也有个人正轻声地走着,这个人正是刘弦。
  刘弦他常年打探消息,可谓是个老手,躲躲藏藏,偷偷摸摸便是他最擅长的事,舞刀弄剑之类的事只是副业。
  而今天,他在他最擅长的事上栽了。
  他正轻手轻脚地爬许清辉与赵良房间的窗户,后面突然传来一句话。
  「这不是刘弦吗?」赵良步进石院以后,就看到了一个小个子的家伙在爬着窗户……
  刘弦将已经跨上窗户的那只脚放了下来,额头上有些汗,因为是许清辉的地盘,他便稍稍放松了些,没想到是被赵良这个外行人发现。
  「其实刘兄弟想进去,大可走正门……」赵良好心地提醒,照他跟着许清辉多年的经历,许清辉的朋友都有些古怪……

  赵良领着刘弦进了屋,许清辉也不知到哪里玩去了,总之他是不肯一直呆在房里的。只是现在临近中午,想来是快要回来了。
  果然不出赵良所料,他刚布置完餐桌,许清辉就踏进了房间。左手提着一只鸟笼,里头那鸟长得十分稀奇,右手抓着一个油纸包。
  刘弦看到了,似乎很感兴趣,眼睛亮亮地朝许清辉走去,「这个是啥?」他盯着的是那个油纸包。
  「你想吃?」许清辉眯着眼睛笑。
  刘弦接过那油纸包,打开来一看,表情垮了下来,「这堆泥巴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鸟食。」许清辉简洁地回答。
  赵良看着,不由得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接过鸟笼,问道,「这只鸟你打算养多久?」
  许清辉笑得很得意,说,「你问它肯让我养多久。」
  「我怎么问它?它又不会说话」赵良皱着眉。
  刘弦则很有兴趣,凑上前逗弄那只鸟,「你要让许清辉养着?多久?还是短期好啊,越久越受累。」
  而那只鸟像是真听懂了刘弦的话,回答着,「一辈子一辈子。」
  刘弦吃了一惊,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只鹦鹉啊!」
  「没错。」许清辉已经坐上了桌子,吃起了饭菜。
  赵良原来也看到过有人卖鹦鹉,只是这只鸟长得……还真不像只鹦鹉。
  「这只鸟还会说些什么?」刘弦问着许清辉,眼睛倒是一直盯着那鹦鹉,没离开过。
  「其他话都不会了。」许清辉淡定地回答。
  刘弦皱眉,「这样多没意思,只会一句话。」
  许清辉看了赵良一眼,「倒也不会,它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罢了。」
  赵良感受到那目光,深思乱了几分。

  三个人吃着中饭,刘弦仍是对那只鹦鹉很感兴趣,仍在逗弄它。
  「你要当多久的鹦鹉?」
  「一辈子!」
  「你要不要当我的手下?」
  「一辈子!」
  「……」许清辉揉了揉眼角,他实在没想到那只鹦鹉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他开口问刘弦,「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过来不会是什么消息都没带吧?」
  刘弦将注意力转移,「的确是有事,你之前不是让我查许老太的事情吗?」
  「没错,有什么进展?」
  「孟家的事我有查过,他们那些个仇人都与许家无关,按理许老太不该对许家有所反感才是。」刘弦顿了顿,「而且查下来,许老太也没什么不对的动静。孟姑娘更是没有什么江湖背景。」
  「就这样?」许清辉皱了皱眉。
  「但是我查的时候,却查出来另外一个人有点问题。」刘弦的表情有些严肃,「等会吃晚饭,我想让你跟我去个地方。」
  「好。」许清辉点头道。

  吃完了饭,许清辉便跟着刘弦出去了。
  赵良一个人呆在石院,喂了喂鹦鹉,想着些杂事。
  最近这些天,许清辉对他的态度说不清道不明。让赵良觉得如同置身云里雾里,看得很是不真切。
  晚上两个人还睡在一床上,只隔着两床被子,真是有赵良好受。
  赵良对着鹦鹉说,「要是我不是许清辉的仆人多好,也别把事情藏着掖着了。」
  想了想不对,即便他如同刘弦一样当许清辉的朋友,他心里头那些个龌龊心思他还是不太敢说,与其面对冷漠,赵良觉得还不如保持现状。
  赵良本也是个洒脱的人,只是碰上许清辉的事,他便斤斤计较了。
  而那只鹦鹉,很应景地喊着,「一辈子,一辈子。」
  「一辈子」这三个字有点耳熟,赵良没记错,第一次见许清辉的时候,他曾说过这么三个字,便是那时候起,他就有了贪念了吧。

  心思烦乱,赵良朝许府外走去,打算四处转转散散心。
  他随便走着,也不分着东南西北,反正他最近已经把洛阳转了个半熟,回去许家总是没有问题的。
  他低着头也没有看人,忽然前头传来一声,「赵公子?」
  赵良抬起头,看到来人是许容。许容提着一些东西,似乎在往许府里敢。
  「许容拿着的这些东西准是许老爷吩咐备置的吧?」赵良毕竟帮过许容一天忙,知道他的小事不少。
  「没错。」许容答。
  「需要不需要赵某帮忙?」
  许容忙忙摆手,「不必了!赵公子是出来逛逛的吧,怎好多次劳烦你。」
  赵良笑了笑,看着许容拿的东西也不多,便没有坚持。
  两个人招呼了两声,便各自走各自的路了。

  赵良又走了几步,又被人叫住了。
  「公子。」
  这个声音,是女声。

作者有话要说:恩,这个东西叫做二更。
十九
  来人赵良略微有点印象,似乎叫小红。在赵良屈指可数,或者说是只有一次的被搭讪经历里头,占着蛮大的分量。
  赵良用力吸了吸鼻子,才发现,周围有着阵香粉味。也许是下午,人比较多的缘故,没有上次来的时候那么刺鼻了。
  他本想就这么走掉,却被那个叫小红的姑娘拦住了去路。
  「公子看着是有心事,何不与小红说说?」小红笑着道,「心事这东西,说出来便会好受很多。小红我也就是个过路人,说与我听,也不会生什么麻烦。」
  这话,还真真让赵良停住了脚步,他的确是很想找个人,好好地说一说。
  于是赵良,跟着小红走进了「飘香院」。

  「飘香院」里一间精致的小隔间,赵良坐在小红地对面,喝着小酒。
  「原来赵公子喜欢某个人,却不能说出来吗?」小红给赵良添着酒,「而且还喜欢了那么多年,赵公子真是个长情的人。」
  「也是我在这点上有些太过懦弱吧。」赵良自嘲地笑。
  「但是听赵公子的描述,赵公子喜欢的那个人,似乎对赵公子也有些意思。」小红分析着。
  「许……」赵良改口道,「那个人啊,不知道是在打什么算盘,大概是想戏弄我罢,一时兴起。」
  「怎么可能呢?」小红笑得柔和。
  赵良想,不愧是出钱买的服务,还真是会安慰他。可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榔头,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准许是我表达的时候有些个自己的心思在里头,让你误会了吧。」
  赵良这么说着,继续喝着酒。
  小红见赵良如此说,也不继续坚持,转了话题,讲着些有趣的故事逗着赵良。

  一个故事正讲到精彩的地方,外面却有些吵闹的声音。
  赵良听得正高兴,也没多在意。小红只是用眼角瞥了瞥门侧,也是接着讲着。讲到某个有趣的地方,两个人还一起笑了起来。
  笑声还没中断,「砰」地一声,门被踢了开来。
  门口来的那个人,赵良还真的没料到。
  「许清辉?」

  赵良本以为大概是哪个客人在闹场,没想到闹场的这个人是刚还在他口头叨念的那个「喜欢了数年的人」
  他心头有些热,不自觉地往着不该奢望的地方想去。
  许清辉看到赵良和小红两个人坐得十分近,刚才笑得厉害,衣服也有些凌乱。他不禁挑了挑眉,「赵良,你是来这里找乐子的?」
  赵良看着许清辉那张脸,真真的寒冷透骨,他回答的声音不高,「我在与小红姑娘聊天。」
  怎么现在这情况,那么像是四个字。
  「捉奸在床」
  只是一来,他赵良与小红姑娘比白豆腐还清白,二来,许清辉来「捉奸」,于理不合。
  「只是聊天?」许清辉嘴角弯起一丝不友善的笑意,「聊完天以后呢?」
  赵良打了个哆嗦,想说,回许府。小红姑娘却代他答了,「这位公子,不知道你是赵公子何人?这种事情,旁人似乎不太好管罢……」
  许清辉看着这个问他话的女子,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前些日子遇到过。他响了起来,便是那个让赵良看得挪不开眼的。
  这是许清辉当时的理解。
  「我是他主子,能不能管?」许清辉一字一顿地说着,顺道补上,「身为主子的在外头忙上忙下,身为奴才的却在这里左拥右抱,你说我要不要管?恩?」
  平时嘴巴特伶俐的小红,也没了声。
  赵良如今脑子里想的是,小红引他进来时说的那句,「说与我听,也不会生什么麻烦。」如今看来却是麻烦连连。
  听了许清辉那一席话,心里头更是酸酸涩涩。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赵良灰头土脸地跟着许清辉回了许府。出「飘香院」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的客人、姑娘议论纷纷。
  众多声音里头,赵良还敏锐地捕捉到了「龙阳」两个字。
  赵良实在想不明白,许清辉怎么就会跑到那地方把他抓回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去了小红那的?

  到了许府门口,他得到了答案。
  「赵兄这么早就回来了?」许容笑着朝他们两个人打着招呼,丝毫没有发现两个人之间怪异的气氛。
  「我现在回来算早吗?」赵良干笑着,随口附和。
  许容拍了拍赵良的肩膀,「刚才我见赵兄往'飘香院'里头走去了,去那地方,怎么着都要呆到半夜吧?」
  赵良一下子,全明白了。不用说,许容回到了许府,肯定还把他赵良去了「飘香院」的事,大肆宣传了一番。
  真是交友不慎!亏他赵良还曾帮许容忙活过许久。
  许清辉不说话,往着石院的方向走。赵良也就跟着。

  等吃完了晚饭,许清辉与赵良仍是没说上几句话。赵良的心里有些急有些个乱。
  许清辉坐在堂屋,摊着一本书,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看进去。赵良为许清辉泡了杯茶,狗腿地倒上,端到桌上。
  许清辉拿起茶喝了一口,也没抬头。
  赵良觉得浑身难受,被这般冷落,好像还从来没有过。
  「我刚只是与小红姑娘谈心。」赵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些。
  许清辉仍是没说话。
  「在路上的时候,她觉得我似乎有心事才叫住我。你进来那时候,她也就是讲了些笑话给我听罢了。」
  许清辉这才略微抬起了头,「赵良你的心事是什么?」
  「……」赵良像是被钉住了,思索了会开口,「成……成家的事情。」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你想成家了?」许清辉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赵良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在踌躇着字句,就听到许清辉这么说。
  「赵良你果真还是喜欢女人的吧。」许清辉说这话时候语气有些低沉,「我前些年就曾见过你去找一个叫玉珠的,你喜欢女的这事很正常,我知道。」
  「可是自从那次之后,我却发现我并不能接受这样。」许清辉眼睛盯着赵良看着,认真地几乎不像许清辉,「那时候我发现我喜欢男的,喜欢赵良你。」
  赵良忘记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这张码得我很想吐槽。小红姑娘,乃就是个树洞啊树洞……
而去青楼,无论乃是树洞也好,和谐也好,最后的结果都是被抓住……(定律吗
然后玉珠姑娘还是个和小红一个职业的姑娘= =本来起名无能的我,想叫小翠……后来冒出玉珠这个词就替换掉了。小红小翠……都快是个CP了呢。
这个东西叫三更,虽然隔了0点。
然后说一下我那么勤奋的原因?我想国庆前完结啊!(喂
二十
  玉珠这个姑娘,赵良他自个儿都快忘掉了。
  似乎是蛮多年前,自己曾是找的青楼姑娘。许清辉是怎么知道她的?难不成,还跟着他赵良去倒了青楼?……
  那个时候赵良的龌龊心思还不多,只有那么一点点点点而已。所以常去男人该去的地方,其实后来的几年,他早被许清辉折腾地没时间没力气瞎跑了。
  如今那个名字却被许清辉提起来,而且好像还记得挺熟的样子……

  不过赵良的运道看来是真的不好,正当他要脱口而出一句「我其实……」
  窗口突然传来很大的声响,「砰啪」窗户都快被弄坏了,淹没了赵良的声音。
  「许清辉许清辉!我今天可找到一坛子好酒了,绝对好酒,用它来抵那四坛我家的酒,可否?」刘弦充满朝气的声音响彻房间。
  刘弦望了望室内,还朝赵良挥挥手,完全没发现,他这回来的又不是时候。只是这次许清辉没太大火气,赵良却想把刘弦就这么丢出去……
  「好啊。」对着刘弦,许清辉转换成了个平常的笑容,「我正有些怀念酒的滋味。」
  然后两个轻功卓越的人,就这么消失在了赵良面前。
  赵良张着嘴巴呆在原地,愣是没反应快点,叫住许清辉。怎么说,刘弦在场,让赵良喊一声「我其实也喜欢你」是不可能的。

  许清辉走后的一段时间里,赵良心情很好,几乎就要跑去拜菩萨。可是时间渐渐流去,赵良开始不安了。
  捞下那句明着看暗着看都是表白的话,许清辉走得倒是轻松。莫不是认为他赵良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亦或者现在许清辉与刘弦喝着喝着酒,便……
  赵良揉了揉额角,原先那些烦恼的事一下子全散了,他却还是没的轻松,碰上许清辉的事,总是不能洒脱。
  一旁的鹦鹉,还起哄地叫着,「一辈子一辈子……」
  赵良躺在这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上,睁着眼睛,睁了一会儿,一阵困意袭上,他自言自语道,「睡一会再说吧……」然后就这么睡着了。

  等赵良醒过来的时候,刚才点的蜡烛已经息了,床上仍是他一个人。他起身重新翻找着蜡烛,心想,许清辉今晚也许不会来了吧。
  就这时候,门被打开,吹进一阵风。赵良也没顾上找蜡烛,条件反射地转身朝门口看去。
  这人不是许清辉,但是赵良认识。
  那个男人也是许家的旁系,知晓很多江湖事,在辈分上算许清辉的叔叔。
  男人看了赵良一眼,「哼,许清辉不在这?」
  赵良没有回答什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你这人到底是谁呢?明明是姓赵,却跟着许清辉那小子一同过来。」男人自顾自说着,「江湖上似乎也没什么姓赵的帮派。」
  「虽然今日找不到许清辉下手,但是我也不能留你。」说着,男人突然向赵良袭来。
  赵良吓了一跳,看样子,这个人是要取自己性命。但是赵良并不会武功,只能向后退去。

  男人离赵良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动作停了下来,因为有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旁。
  「叔叔,你来侄儿房间是要做什么?」说话的人是许清辉。
  另一旁跳出了刘弦,拿着一捆绳索,把这个男人给绑了起来,嘴巴里还唠叨着,「本来是要去喝好酒的,没想到半路看到你这个混蛋,这酒本就是我偷来的,要是反被别人偷去了,绝对要你好看!」
  许清辉看了赵良一眼,呼了口气,「我就说过,你才真的是会惹麻烦的主。」

  刘弦带走了被绑得牢牢的男人,顺带说明了情况。
  前两天的时候刘弦就发现这个男人有古怪,今天下午便是带许清辉去调查这事,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快就行动了,第一个攻击对象还就是许清辉。
  幸好他们前往喝酒地点的途中,遇到了他,便尾随他转了个大圈子,回到了许府。

  本来,许清辉回来了,赵良应该把自己想说的事情,一箩筐全都倒出来。只是经过刚才的事,气氛有些个尴尬。
  反倒是许清辉先开了口,「赵良,你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赵良觉得他还真窝囊,果然不会武功就是弱上一截。
  许清辉挺细心地走到赵良身边,赵良正坐在床上,许清辉便坐在他一旁。
  「让我看看。」许清辉不止看着,还摸了几摸。
  赵良觉得有股热气往脸上冒,唐突地开口,「许……」只是这话又被打断了。
  「赵良。」许清辉喊起这名字来,总让赵良觉得特别好听,如今还有双目光灼灼的眼睛盯着他,「我本想着让你自己考虑清楚。」
  赵良觉得左胸口快破个窟窿了,被那猛烈跳动的心脏顶破的。他等着许清辉下一句话。
  「不过我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划算。」许清辉皱了皱眉,「怎么说,你当年也说过了'跟我一辈子',那不管我怎么做你都得跟着。」
  听了这话,赵良觉得凉快了一点?
  「所以你也没权利说'不'。」许清辉说着,把赵良压到了床上。
  「许清辉,你等一下,你这是要……!」赵良听着许清辉的话,看着许清辉的动作,额头上有些冒汗。
  照这样式,许清辉是要强上?
  「我这是要干啥你会不知道?」许清辉眯着眼,舔了舔嘴唇,「你对原来说过的话反悔也没关系,你还在犹豫也没关系。若是你已经想开了,就等着我回来,那是最好。」
  「反正过了今日以后,我许清辉有的是办法让你赵良目不斜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东西叫四更。我已经无力了……
河蟹期间,口口这东西是不可能的。我也没写过吗
二十一
  大清早上,艳阳微露,花草清香。
  石院里头,两个人还在熟睡。石院外头却是已经忙开了,某个很忙的人正不识时务地朝石院走来。

  「许公子、公子你们醒了吗?」许容端着张笑脸敲着门。
  还好他许容教养好,知道要敲门……
  赵良睡地正迷糊,可他还是在听到人声的时候稍微清醒了点。
  揉揉眼,更清醒了一点,清醒到足够回忆昨天晚上发上了什么事,而现在是什么状况。赵良「腾」地一下坐起来,连着床板都剧烈震动。
  「哎呦……」整个人腰酸背痛的,还这么撞了下床……
  赵良压低着声音,生怕被门外的许容听见。许清辉看着瘦胳膊瘦腿,没想到那么……
  一旁的许清辉本来睡地正舒坦,突然床一阵起伏,他也清醒了些。只是把赵良又压了下来道,「做什么呢,继续睡。」
  两条裸胳膊就这么压在前胸上,赵良一股子热血又向脸上爬去。
  「该死!」赵良暗暗骂着自己,不就是许清辉的两条胳膊嘛!昨天晚上该看的不该看的不都全看了,该摸的不该摸的不也全摸了吗……
  「许公子、赵公子!」许容在外面还叫得挺欢……
  赵良打了个机灵,忍着酸痛忙忙穿着衣服,「许清辉,你快醒醒!」
  许清辉明显还不想醒,皱了皱眉,又一拐子把赵良给按回床上,用手压着。许清辉坐起身,被子滑下来,一半身体露在外头。
  赵良看着,又不能控制地愣住了,也没想着再爬起来。
  「许大哥什么事?」虽然房间里头的许清辉是皱着眉,一脸恨不得杀人的样子,但是声音听起来却很和气。
  赵良想着,还真好听。
  「刚才许老爷叫我来找你们,让你们等下去下他房间。」许容顿了顿,「许老爷说是,有要事。」
  许容特别强调了「要事」两个字,本来不甚在意的许清辉也多了丝认真的神情。
  「好,我们马上去。」许清辉答着。
  许容在门外露出个温和的笑,「许公子、赵公子,我这还有些点心,要我开门送进去吗?」
  「不用了!」
  这话是赵良说的。

  许容走后,许清辉好笑地看着「边喊难受,边挣扎着穿衣服」的赵良。
  「我来帮你吧。」向来只有别人服饰他的许清辉拿起一件外衣,给赵良套上,小心仔细地系着带子。
  他系带子的时候,觉得赵良直盯着自己。他心情很好地抬头对着赵良的眼睛问,「怎么看得那么入神?」
  赵良结巴地答,「与其……先帮我……穿衣,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吧!」
  许清辉这才低头看,的确他现在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好点子,许清辉邪邪一笑,「赵良。」
  赵良觉得他真的很没用,为什么对许清辉含有恶意的笑都没抵抗力。他端着张疑惑的脸看着许清辉。
  「你看我都帮你穿了衣服了,你是不是也该帮我穿上?」说完,许清辉大大方方地伸展开胳膊。
  满头热汗的赵良想,他原先的日子过的挺轻松,他的苦日子也许从今天才开始……

  这一次去许无涯的房间,并没有人带路,饶上了些时间。
  到了许无涯的房间,许清辉和赵良发现了一个变化——许老太的画不见了。但是关于这事,他们也不能唐突地去问,只等着许无涯先说明叫他们来的原因。
  许容照例站在许无涯的床旁,他扶许无涯坐了起来,道,「老爷,小心。」
  「没事。」许无涯的声音依然如洪钟。「你们那边坐吧。」
  许清辉与赵良。
  「清辉,我也不多啰嗦了,今天叫你过来,我是想让你接管许家,顺带照顾我那无用的孙儿。」许无涯说的十分直接,另在场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许容虽说有些惊讶,但是马上便露出笑意,附和道,「我也觉得清辉人品武功都很出众,正是最佳人选。」
  「阿爷莫要开玩笑了。」许清辉认真地道,「阿爷也知道我,管理一个许家并不是我所能干的事。」
  「这个没问题。」许无涯道,「我病的这些年,都由许容打理,他会帮你的。我之所以选你,只是因为我信得过你,不像昨日你抓来我这的那个人!」
  许无涯表情有些凝重,「昨天晚上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事不能拖了,免得再多生事端,害了人。」
  许清辉皱皱眉,「即便阿爷想要快点确定继承人,也不能如此草率。」
  「我并不草率。」许无涯误会的许清辉的意思,他看向赵良,「今日叫赵公子一同过来,便是让你来当见证人。现在就办了这事。」
  赵良瞧着许无涯认真的表情,额上冒了点冷汗。他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个小奴才,当什么见证人……
  许清辉则大笑道,「阿爷这次还真真的草率了!」他指了指赵良,「他是我的人。」
  如同被榔头砸了下脑袋,赵良觉得头有些沉重。许清辉这句话不就把他们两的关系讲了个清楚明白?

  还好许容与许无涯都比较单纯。
  「原来赵兄是清辉的手下!」许容道,「难怪有日晚上,我看到你们在练功!」
  「原来赵公子是清辉的手下……那么真要改个见证人了。」许无涯严肃地说。
  许清辉在一旁捂着脸,似乎在防止自己笑得脸抽筋。
  赵良则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笑了一会,许清辉端正了表情,「不过不管如何,我都觉得我不是合适的人选。」
  「可是除了你,没有更合适的人了吧!」许无涯叹口气道,他也清楚许清辉这个性,让他整日坐在书房管理事务,实在是苦了他。
  「有。」许清辉直视着许无涯,「我有一个推荐的人选。」
  「谁?」
  许清辉转过头,看着站在床旁的那个人道,「就是许容。」

二十二
  「我?」许容呆呆地指着自己问。
  「正是。」许清辉答,「既然阿爷都说了,这些年都是许容管的,何不继续让他管下去?」
  许无涯听后,似乎有些无话可说,愣了愣道,「让我考虑考虑。」

  赵良与许清辉回到石院。
  看到了床,赵良一阵睡意涌上便又躺了上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
  睁开了眼,他看到的是许清辉拿着个小碗喂着鹦鹉的画面。
  许清辉用蛮低的声音说,「赵小良啊赵小良,你可要好好长,以后多学几句人话。」
  「赵小良」……
  基本上除了那个鹦鹉大家都知道,这个名字的出处。
  赵良轻手轻脚地坐起来,看着许清辉的背影,其实他还真不明白前两日的状况,感觉做了个梦,如今还在梦中。
  他是想不明白,许清辉怎么突然冒出话来,说喜欢自己的。只是如今这状态,他甚是觉得满足。

  许清辉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似的,知道赵良已经醒了,他一边喂着鹦鹉一边开口,「刚才有人送晚饭过来,我看你还睡着便没叫你起来,快些吃,再等会就彻底凉了。」
  赵良转过头去看向圆桌,的确放着些菜,冒着些热烟。他从早上起也没吃过什么东西,肚子诚实地「咕咕」叫了两声。
  走到桌边坐下后,许清辉也踱了过来,坐在了赵良身旁,「要不要我也喂你吃?」
  赵良刚一筷子青菜夹到嘴旁,一听这话,手抖了抖,菜叶儿落下来两片。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便好。」赵良发觉,许清辉如今的兴趣成了戏弄他。
  赵良转开话题问,「你觉得许老爷最终会让谁来管这个家?」
  「只要不是我便成,我管你一个赵良就够了。」许清辉笑道。「不过我总觉得我的推荐没错,许容是最合适的人选,阿爷也是个明智的人。」
  「不过许容说到底,并不算是许家的人……」赵良说的时候有些个犹豫。
  「阿爷该不会计较这种事情。」许清辉看似认真地思考了会,「大不了还有个解决方法。」
  「什么方法?」
  「让许容成为那小孩的干爹不就成了?」
  那小孩说的自然是许无涯的孙子,而许清辉说这话时的口气还带着丝玩笑的口气。谁知道以后还真就这么安排了呢……

  突然,房间的门被推了开来,「许公子!不好了,出事了!」
  来的人是个家丁,「许老太和老爷打了起来!」

  许清辉一听,急急冲出门去。家丁与赵良武功不济,落在后头。
  等他们两到了许无涯房间门口,里面正传来这样的对话。
  「这些年你武功倒是有了长进啊……」这话是许无涯说的,声音有些虚弱,显然受了伤。
  「哼,倒是你退步了。」许老太说这话口气有些狠,似乎许无涯和她有不共戴天的仇似的。
  赵良四处看着,许清辉却不见了踪影。
  家丁看着那看似已经平静,但是不知何时会再次冒火的场面,偷偷拉着赵良朝门口躲去,想看看情况。
  「门口的两个人不用躲了。」许老太动都没动,就发现了他们。
  家丁和赵良两人冷汗涔涔。
  「进来吧。」许无涯开口道,家丁听了,便与赵良步了进去,进去后才发现,床旁站着许容,但是依然看不到许清辉在哪。
  「哼。」许老太斜眼看了那两个人,「即便来了旁人,今天我两的帐也是要算一算的。」
  「我和你……」许无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有什么帐可算?」
  「我本也以为我们两这辈子不会再见了的,可谁知道你会对孟家下手!」许老太说地很激动,「你倒是说说看,去年的三月你在哪儿!」
  许无涯听了许老太的话很吃惊,镇定了一下道,「我在京城,那时候我身体还不错,大概还能记得。」
  「你说我要对孟家下手,我有什么理由?」
  「理由倒是很多。」许老太道,「就比如孟家原来的盐的生意,都转到了许家旗下。就比如我儿子死在京城,死的时候就是去年三月。」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赵良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是,「这也太巧了吧。」
  「我不会这么做,你是知道的……」许无涯的话似乎有些更深的意思。
  「不会?」许老太蔑视地笑笑,「当年你就差点杀了孟中生!」
  这孟中生便是许老太的丈夫,这事刘弦曾提过。
  「我便是怎么说,你都不会信我吧……」许无涯无奈地抬起手,揉着太阳穴。
  许老太盯着许无涯的手,突然就这么呆立在了那。
  「哈哈哈哈哈。」隔了会许老太大笑了起来,声音有这些疯狂,「果然是你,本来我还想骗自己也许那些传言是假的!没想到你一点都不顾及我们当年的情分!」
  说着,许老太向许无涯攻去,招式凶狠,显然是想直接杀了许无涯。
  许无涯早已受伤,无反击之力。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人,挡了老太的攻击。

  那个人是——许容。
  赵良从来没想过那个书生样子的许容居然还会功夫,而且似乎不弱。但是有许清辉的例子在前头,他也一下子就接受了这现实。
  许容功夫虽然不差,但是对着一心想夺许无涯性命的老太似乎很吃力。
  「老太,你冷静些!阿爷不可能做这种事情!」许容边小心放着,边试图劝说着老太。
  「我也希望如此,可是如今证据就在他身上!」老太的招式越发狠厉。
  许容只能防守,不能伤了老太,眼看两人就快打到许无涯身边了。
  老太看了眼许无涯,眼神中感情复杂。
  忽地,她乘着许容不注意,向许无涯扔去了某个东西。
  许容忙忙出力打向那暗器,让之偏离了轨道,却没有发现许无涯身前早有个人站着,一副要把那暗器拦下来的样子。
  火石电光间,暗器落地。
  老太在发现多出来一个人后,便跳出窗户先行撤退。

  拦那暗器的人是许清辉。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真难受,泪。
二十三
  原先许清辉算计好,有足够的把握把那暗器打飞,可谁想到许容把那暗器推离了轨道,最后虽也没伤到阿爷,但是许清辉的胳膊上多了道伤口。
  「还真疼!」许清辉捂着伤口说着。
  所有人都愣了愣,随后许容马上跑到许老爷身旁,上上下下看了圈,发现许无涯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
  「多谢许二爷帮忙,不然许老太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离开。」
  「小事一桩。」
  赵良已经在许清辉身旁急地团团转,吩咐着家丁,「快去叫大夫,拿药来!」
  许清辉看着他那样子,轻笑出来,「不过这么点小伤。」
  「这口子可大了!你看流了多少血!」赵良吼着,像是那口子开在他身上。
  「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你会在那防着……」许容抱歉地说到。
  「没事没事。」许清辉说着望向许无涯,「我倒是有些好奇阿爷和许老太的事。」
  许无涯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
  他顿了顿,正想再说下去,突然听到赵良的大叫声,「许清辉!」
  抬起头一看,许清辉不知怎么地突然倒在了赵良身上。

  赵良抱着许清辉,内心慌乱不安,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人突然倒下了呢?
  许容与许无涯也不清楚怎么会这样,还好在这时候家丁已经带着大夫赶到了。
  大夫跨进了门,一看到有人晕倒,忙道,「快把他抬床上去!」
  正像没头苍蝇的赵良,忙忙照着大夫吩咐地去办。
  大夫走到床边,给许清辉搭了脉,查看了些地方,脸上有些沉重地道,「这位公子,应该是种了毒,而且不是简单的毒。」
  在场的人都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许老太还会在暗器上下毒。
  「这可怎么办?」这话是许容问的,许清辉中毒也是他的过失,他有些焦急。
  「无论要什么药,我都会去找来的!」赵良已经抓住大夫的袖子,只等着大夫吩咐后直接冲出去。
  大夫皱着眉道,「这解药,我并不会配,最好能找到下毒的人……」
  「去石院找找看吧……能找到孟莹也好。」还算镇定的许无涯道。
  「我去!」许容说完,已经踏出了房门。

  许清辉虽然晕掉了,但是仍会不时皱起眉,显然是毒素扩散引发的疼痛十分剧烈。
  赵良他觉得自己没用透了,如今只能这么守在一旁,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过了没一会,许容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却让人有些沮丧,「孟姑娘也已经不在了……」
  其实这事大家都想的到,许老太断不会留孟莹一个人呆在这的。
  大夫有些头疼的说,「这个毒只有下毒的人能解,不找到下毒的人,从她手里拿解药随便乱开方子,反而不成……」
  许容脸上表情挺沉重,「要让许老太给解药谈何容易?而且要去哪找她的人……不知道许清辉还能撑多久……这都是我的责任……」
  「许老太的解药……」赵良喃喃地道,突然想起了一个事,许老太曾经给过他与许清辉一瓶东西当做救孟姑娘的回报。
  而那瓶东西!
  赵良一想到这个,忙冲了出去。
  那瓶药,还在他与许清辉的包袱里,希望没被拿走。

  许无涯与许容万分不解地看着赵良突然跑出去,隔了会又跑了回来,脸上满是兴奋的神采,「还好还好,许老太应该走的匆忙,没想到这药的事。」赵良这么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瓶东西递给了大夫。
  「大夫您看看,这瓶药能不能用?」
  大夫接手一看,似乎很是惊讶,「龙犀散?这个可不是好弄到的!快给这位公子服下!」
  大夫说完,许容已去倒了茶,赵良已把许清辉扶起。
  许清辉嘴抿地挺紧,赵良想也没多想,嘴巴凑上去,用舌头撬开了许清辉的唇,把药给喂了下去。
  许无涯和许容看到惊了惊,不过也没多想什么……
  毕竟救人要紧,对吧?
  赵良忙活完,将位置让还给了大夫,大夫搭脉,看了会,道「如今就等这公子自己醒过来了。」
  许清辉虽不可能马上醒来,但是大家都松了口气。
  大夫好奇地问,「这龙犀散,不知是从哪得来的?」
  「这药是当初许老太给的,如今却用来解许老太下的毒……」赵良说着,叹了口气。
  「那位老太果然不普通,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东西。」大夫道。

  忙活到现在,大家也都累了,要把许清辉抬回到石院,路程稍嫌远了点,许无涯便让许容收拾了一下隔壁的房间,让许清辉与赵良住在里头。
  许容临走的时候,还连连对着赵良道歉,赵良安慰他道,「这事不能怪你。」
  「也不知孟姑娘她们去了哪里……」许容感叹着。
  赵良瞧着他,并没说什么。隔了会许容自己挠挠头,走掉了。

  赵良白日睡了个充足,晚上也不嫌困,他就这么瞧着许清辉,打算就这么等着许清辉醒过来。
  刚药还没拿过来的时候,许清辉整张脸都有些黑,如今已经退去,脸色有些苍白。
  赵良伸出手摸了摸,热呼呼的,让人很踏实的触感。
  说实在的,许清辉真是他的软肋。若是许清辉刚才中毒那会儿找不着药,他还真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他赵良一来不会功夫,二来不会医药,基本上除了会做些小差事什么都不会。与其说他在照顾许清辉,有时候还不如说是许清辉在照顾他。
  他思考着他的底线,以后不管如何,他至少不会让许清辉为他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俺生日,我一直的目标是明天完结,今天看看希望渺茫,望天
二十四

  第二天,许清辉睁开眼睛看到的景象就是,赵良挂着两黑眼圈朝他笑,「你可醒了啊?」
  许清辉大概能摸清楚来龙去脉,非常对不起赵良地笑了出来,「你该不会一直没睡,就这么等我醒吧?」
  「反正我昨天睡了一个白天了。」赵良岔开话。
  「噗。」许清辉笑着撑起身体,还是有些无力,「那快给我把早饭端过来。」
  许清辉差使赵良差使地十分顺口。
  「是是是。」赵良见许清辉这样,却是挺开心的,忙忙把桌上的粥端了去。

  往往一派温馨的景象总会有人来打扰,许清辉的粥才吃了两口,便又人推门进来。
  是许容扶着许无涯过来了。
  许无涯见许清辉已经醒了,还吃上了粥,从昨晚起便一直绷着的脸舒展了开来。
  「清辉你终于醒了,我这老头子还真不好和你爹交代……」许无涯道,「居然让你碰上了这种事情。」
  「阿爷你这是说什么呢,反正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如果您出事了,我才不好对我爹交代呢。」许清辉将粥放在了一旁。
  许容扶许无涯到椅子旁坐下,自己站在了一边。
  「阿爷,其实我有事问你。」许清辉认真地看着许无涯。
  许无涯像是早知道许清辉会这么说,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会问。」
  「孟家的事情,到底和你有没有关联?」
  「我一直以来都没关注过孟家的事。」许无涯这么说着,「但是若真是许家的人干的,我又怎能说与我一点关联都没有?」
  「会是许家的人?」许清辉皱起了眉头。
  「并不清楚……」许无涯面露苦色。「去年三月那时候,我的确在京城,我没记错,那时候许家在京城聚过。」
  「而那之后,许家的确多了很多生意……」
  赵良站在一旁,突然想起昨日许老太喊着要杀许无涯的时候,似乎一直盯着许无涯的手……赵良朝许无涯的手望去,那上面带着一个很大的玛瑙指环。
  「敢问许老爷,你手上的指环是从哪里来的?」赵良开口问道。
  「这个?」许无涯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是很明白赵良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地答了,「这个是两天前许敬给我的,许敬按辈分该算是清辉你叔叔。」
  许清辉与赵良处了这么久,默契总是有的,一下子也回想起许老太突然的举动,他思索了一会道,「许大哥,能不能麻烦你查查如今管食盐买卖的是不是许敬?」
  「这个自然。」许容有些明白了赵良与许清辉的意思,忙忙出去查。
  许无涯道,「你们是怀疑许敬?可为什么是他?」
  「阿爷你也许没注意,昨日许老太就是在看到你的手后,才最终想要杀你的。」许清辉解释着,「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我手上有什么她能断定我是凶手的证据……」许无涯了然。
  「没错,而且这个指环这么巧,便是你前两天才得到的。」
  许无涯叹一口气,「许敬他……」

  没过多久,许容便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不出许清辉所料,果然是许敬在管理食盐方面的事务。
  许无涯对于这样的事实很是无奈,但是还是做了决定,「去把许敬那小子绑过来。」
  得命的许容带着一帮家丁朝许敬住的地方去了。
  没一会许容又回来了,「许敬……并不在他的住处……」
  还来不及失落,有个人冲进了许老爷的院子。
  这个人是孟莹。

  孟莹冲进房间后,看到那么多人在,眼泪全冒了出来,直接就跪在了许无涯面前。
  「许老爷,我奶奶她……」孟莹梗咽地道,「刚有个人要来杀她……」
  许无涯听了一震,很快下了决定,「走,快带我们去你和你奶奶住的地方。」
  赵良与许清辉对看了一眼,他们都觉得,这个要杀许老太的人应该就是许敬。

  跟着孟莹,他们来到的地方是个城外的破庙,赵良不由得觉得,孟姑娘真是个可怜人。父母亲戚被杀,只剩下一个奶奶,如今也……
  许容正扶着孟姑娘,许清辉硬是要赵良去扶许无涯,自己走路,赵良无奈,只能照做。四个人还没进到庙里,便闻到一股血腥味。
  孟姑娘捂着脸,脸上全是泪,看到庙里情形的时候脚一软,差点栽下去,还好许容牢牢抓着她。
  许清辉第一个走进庙里,里面有两个人躺着,许敬已经断了气。他正想上前查看许老太的情形,却听到后面赵良大叫,「许老爷!」
  许清辉回头一看,孟姑娘虽然哭得几近昏厥,但是许无涯更甚,直接吐了一大口血。
  孟姑娘瞧着许无涯的样子,也不禁呆了呆。
  许清辉正想走到许无涯身边,却听到低低的声音,「莹儿……」
  他回头一看,许老太还有口气。
  「快去喊大夫,许老太还活着!」许清辉叫了声,赵良正托着许无涯,分不出身,孟莹听到这话忙忙冲了过去,正巧许容空出了身,他便朝庙外赶去。
  孟莹冲到许老太身边跪下,喊着,「奶奶,我在这呢……」
  许无涯对着赵良说,「扶我过去。」
  赵良听了,自然是照做,等他们到了许老太身边,听到许老太这么说。
  「莹儿,真是苦了你了……」许老太说得断断续续,「是我不能照顾好你。」
  「奶奶别这么说!」孟莹哭地更厉害了。
  「本来我都叫你好好呆在家里……你这孩子……偏偏自己跑出来……」许老太说着,「你那武功……在那客栈里要是没那个许清辉救你……唉!你叫我怎么不担心你……只能让你跟着我来这么个危险的地方……」
  「是我给奶奶添麻烦了……」孟莹袖子都湿透了,许清辉看着,蹲了下来拍拍她的肩膀。
  许老太还看得见人,认得出许清辉,「叫许清辉的,你没事就好……昨天我那毒算是误伤你了……」
  许清辉没有说什么,抬头看着许老爷,赵良已经扶他坐下,就坐在许老太身旁。
  许老太很吃力地扭过头,看着许无涯,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说了一句。
  「孟莹就交给你照顾了……」

二十五
  等许容带着大夫道了这里,他发现,许老太已经闭上了眼。大夫摇摇头走了,许容没说话,立在了许无涯背后。
  许老太临死的时候也没对误会许无涯的事解释什么,或者道个歉,只是把孟莹交付给许无涯这事看出,许老太已经知道一切了。
  她和许无涯之间并不需要道歉这些话,事事纠葛,已经分不太清谁对不起谁了。
  许无涯看了会许老太,自顾自说起了往事。

  原来他与许老太都年轻的时候,是很要好的表兄妹,许老太就住在他家里,两个人一直一起练武。
  自然长久的相处就产生了感情,只是两人从来没点破。
  只是后来有一日,一个姓孟的家伙过来求婚,求婚的对象就是许老太。
  许老太听说了这事,自己是肯定不想嫁的,不过想想许无涯也没对她表示过什么,就拿这事与许无涯说去,想要换点真心话。
  许无涯当年也是年轻气盛,自高自傲的公子爷一个,即便真心喜欢,也不会随便说,硬是有几分矜持。
  所以当他听到这事的时候,他只是笑着回许老太,「这不是挺好吗?」语句中有这分戏弄的味道,只是许老太听不出来。
  虽然回是这么回,许无涯也不会白白让那姓孟的求婚求去,背后动了不少手脚。
  只是这些许老太都不知道,她听了那些话,只以为许无涯真的不在意,便一时气愤忙忙答应了那婚事。
  枉费许无涯动了那些手脚都成了空。
  只是事情还没这么完了,许无涯本以为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是没问题的,知道许老太真的嫁人,是在许老太成亲以后的事了……
  那时候一团怒火在许无涯脑子里烧啊烧,不甚清醒的,许无涯提着剑找上了孟家,想要把人给抢回来。谁想到姓孟的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两个人打地两败俱伤,最后还是许老太哭着出来喊,「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如今嫁进孟家自然就是孟家的人。」才结束了这场纠纷,许无涯惨淡地回了家。
  许无涯心中还有着许老太,便一直独身未娶,直到不惑之年遇上了后来的妻子。之后,他便再没关心过孟家的事,全让回忆去冲淡一切。

  据后来的了解,孟家的事并不全是许敬做的,他做的也就是杀了孟中生,抢了孟家的食盐生意。
  后来他见许老太找上门,怕事迹败露,忙把证物之一,当初他觉得是个值钱货色的指环塞给了许老爷,叫人透露给许老太假消息,说是许无涯干的。
  一石二鸟,一来把孟家的事给解决,二来若许无涯死了,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抢夺许家的权利。
  算盘虽打地好,实施起来却没有成功。只因为他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掺活进来。

  之后许容安排着把许老太给下葬了,孟姑娘就此住进了许家。

  许清辉休息了两日,毒素排得差不多,便呆不住了,板着一张脸对着挡在门口的赵良道,「我要出去!」
  「你再躺个两日罢!……」赵良虽然站在大门口不让开,但是看着许清辉那张面孔,心里有些个怕,说话语气也弱了几分。
  「你都不听我的?」许清辉挑着眉。
  「不是,这不是大夫说的吗!」赵良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理直气壮。
  许清辉撇撇嘴,「那个庸医,最后不是你找来药,我早就不行了,你别信他的。」
  说着,许清辉推开虚挡在门前的赵良,「我需要出去透透气,才能好地快点。」
  赵良欲哭无泪,只能跟在后头。

  花园里头两个人正蹲着,似乎在采花。
  不用走近,赵良就能猜到那两个人是谁。等跟着许清辉走到那两人身旁,果不其然,就是孟姑娘和许容。
  「这个花,奶奶会喜欢吧……」孟姑娘看着自己摘的花,问着许容。
  「绝对会的。」如果赵良没看错,许容说这话的时候,啧啧,那表情还真是有够温柔,许清辉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表情……
  「许大哥,孟姑娘。」许清辉半是故意地开口,引起那两个沉浸在两人世界的人的注意。
  谁叫许容也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呢?他许清辉可是有一报还一报的人。
  许容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看见了许清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清辉你来的正好,老爷让我去叫你呢!我怎么就这么望了。」
  赵良在心里道,「美人在旁,你忘掉这事情真的是再正常不过……」

  三个人走到许无涯的房里,许无涯正躺在床上,经过那次吐血,他的身体是越发不好了,但是大夫说还能调理。
  许无涯自己也清楚,他现在是该把继承人的事给说清楚了。而他心里也有了打算。
  许清辉一进了房间,许无涯也不罗嗦,直接抛出了话,「许清辉,你觉得孟莹这个姑娘怎么样?」
  三个刚进来,凳子都还没坐热的人都很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问这个?
  「孟姑娘,是个好姑娘。」许清辉含糊地答。
  「唉,我也不绕弯子了。」许无涯盯着那三个年轻人,打量了一圈,「我表妹把她孙女交给我,我绝对是会好好照顾的,只是我如今看来,也活不了几年了,总……」
  他咳嗽了声,「总要替她找个婆家。」
  三个人这下是明白了,赵良的脸有些绿,许容的脸有些白,许清辉的脸倒是没什么变化。
  「阿爷的意思是?……」许清辉弯起嘴角,看着另外两人脸色的变化——还真是有趣。
  「清辉啊……」许无涯倒是完全没注意三个年轻人的反应,一颗心都放在思考接着说的话上头了,「在那些个年轻人里头,我看来看去还是你的仪表好,有我当年的风范,而且武功不差,保护起孟莹那丫头也没问题。」
  「若是你娶孟莹,这许家也就归你。」许无涯本想着拿许家当当诱饵,后想想许清辉并不在意这个,声音也有些放低。
  这娶了孟莹,其实不止许家,还捞了个两岁的娃,能当个便宜老爹。
  「阿爷你这么帮孟姑娘着想是没错。」许清辉满含笑意地道,「可是这种婚姻大事怎么好如此草率?」
  「我是很慎重的。」许无涯脸有些红。
  「我觉得这事怎么都要问过孟姑娘本人。」许清辉接着道,「也许阿爷觉得我不错,可是孟姑娘却心有所属呢?」
  许容的身体有些僵,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那清辉你的看法是?」许无涯诚心请教。
  许清辉拍拍许容的肩膀,笑地很惬意,「我还是我原来的意见,许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许容听了傻了眼,皱着眉满是疑惑地抬起头盯着许清辉,用手指着自己,道,「我?」

作者有话要说:依然是4更,4更是我的极限吗TAT
二十六
  接下来几日的生活,赵良觉得很是清闲。除了这两天晚上许清辉总以试试身体恢复度的理由,做出些不太对的事。
  这日他正无比悠闲地走在许府的花园内,正觉得奇怪怎么没碰上许容和孟姑娘,就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戳他的背。
  他笑着转过头,看到的却是个不认识的丫鬟。
  「你是?」赵良皱着眉头看着这姑娘。
  那姑娘没有多说话,从身后拿出一个篮子,篮子里有些新鲜的李子,她红着脸递给赵良,「麻烦你帮我把这些给许公子……」
  赵良抓抓头,算是明白了。
  许清辉果然是招人喜欢!

  赵良拎着这篮子李子回了石院,许清辉难得的在练武。
  许清辉见赵良回来了,便停下了舞动的剑。
  「你回来了?」许清辉笑着,赵良瞧着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许清辉的笑免疫啊,也许一辈子都有些困难。
  「你在练武?怎么想着练武了?」赵良打趣地道。
  「试试看有没有退步,毕竟我这些天都没太活动。」许清辉的眼光瞧见了赵良手里提着的篮子,「这里面是什么?」
  「李子。」
  许清辉一听,一只手已经伸了过去拿了一颗,揉了揉,塞进嘴里,「还挺甜的,你在哪买的?」
  「不是买的。」赵良顿了顿道,「路上遇到一个丫鬟,让我给你的。」
  「原来如此。」许清辉没有太多表示,又拿了一个吃了下去。
  两个人从院子走到了堂屋,许清辉让赵良把那篮子李子都洗洗再拿来,赵良便照办了。
  回来的时候,赵良才注意到一件事。
  「许清辉,那只鹦鹉呢?」
  「那只鹦鹉啊。」许清辉皱了皱眉,显然说到这件事有点来气,「刚才刘弦来过,说了我哥的消息,那只鹦鹉被他拿去当情报费了。」
  「想不到他那么喜欢那只鹦鹉。」赵良这么说着,他觉得刘弦与许清辉的喜好,实在是既相似,又奇怪……
  「是啊,那家伙总是与我抢东西。」许清辉不高兴地往嘴里丢了个李子,「我都给那只鹦鹉起好名字了,就这么被他拿走了。」
  赵良还记得那名字,赵小良……
  「赵良。」许清辉突然转了话题,「我们过两日就回苏州,刘弦已经先行回去了,说是有事要处理。」
  赵良有些疑惑,「要回去了?」
  「也差不多该回去了,阿爷已经决定让许容持这个家,也公开说过了。其他事情也算是步入正规,我们也不用操心什么了。」许清辉说着,「而且最重要的是,刘弦刚告诉我,我哥在回苏州的路上。」
  赵良听了倒不是很吃惊,「你哥在杭州的事都摆平了?」
  「摆平了,」许清辉笑笑,有些嘲弄的意味,「听说还是靠李总管才摆平的,我哥也真是没用。」
  赵良随口说,「我们这次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吧?」
  「下次来的时候,估计是喝许容喜酒的时候。」许清辉吃着李子,脸上依然是那副笑脸。

  拜别了许无涯他们,许清辉与赵良乘着马车,回去苏州。
  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轻松了些,一来不用赶着时间,二来没有了心头事。许清辉还特有闲情逸致地绕了些路,玩了些景点。
  赵良只觉得自己跟了许清辉真是大大的失策,不提别的,光一圈游玩下来买的杂货,全都堆在他的肩上……
  只是每天早上醒来看到许清辉脸的时候,他又觉得最圆满的生活,不过如此。
  所以说,人真是矛盾啊!

  这一日早晨,他们已经渡过船,回到了苏南,离着苏州也就只有半天路。
  许清辉正想好好玩玩的时候,天上飞来一只小鸟,这只鸟他认识。是刘弦养的,并不是一般的鸟,能识人。
  那鸟落在许清辉肩头,许清辉从它脚上的小竹筒里取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字不多,就两个,「速回。」
  看完这纸条,许清辉皱着眉头对赵良说,「看来我们还不能歇息。」

  到了苏州城门口已是正午,刘弦正在那等着许清辉。
  「我就知道今天差不多能等到你。」刘弦对着许清辉道。
  「你那纸条是什么意思?」许清辉皱着眉头,「我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果然敏锐。」刘弦答着,「其实也没什么,你爹和你哥吵起来了。」
  许清辉听了揉了揉额头,「我哥不是把事情搞定了?」
  「那是吧杭州那边两户女儿家给搞定了。」刘弦叹了口气,「只是他带着你正牌嫂子回来,你爹却不买账。」
  「你爹也真是个固执的人,其实你那正牌嫂子长得也不错,家世也不错。只是你爹正觉得他儿子不听他话而大发火气,我刚知道的时候,还真的哭笑不得。」

  虽然这事情基本上是芝麻绿豆,但是许清辉还是直接往家里赶,打算好好当个和事老。
  赶到了家门口,赵良看到有家丁急急冲出门,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但是现在也不管这些,他就跟着许清辉朝许大少爷房里走去。
  越接近许大少爷的房间,仆人越多,还真真的奇怪。
  而真到了那,他们才发现事情闹大了。
  许清辉他爹与他哥两句不合,居然打起来了,用的还是真功夫。
  等赵良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就看到这一幕,许大少爷捂着肚子,一口血直直地喷了出来。
  许清辉看到这场景,已经「唆」地一下窜到了他哥身边,扶住了他哥。
  「爹,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当场的人听到。从那声音里头,大家也明白一件事情,很少发怒的许清辉,真的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种东西,叫突破极限。
二十七
  许老爷傻愣愣地站在那,其实是又心疼又心虚了的,可是碍着面子,又不能上前去,一甩手,也罢交给许清辉处理,应该没问题。
  许清辉见自己爹走了,忙忙将他哥扶到床上,叫赵良去喊大夫。
  而赵良瞧着许大少爷那伤势,脑子里乱哄哄的。

  许清辉忙着照顾他哥,直到晚上才有了些空闲,却被大夫通知,有一味草药没了,需要去找。
  找东西这种事情,赵良最是在行了。
  许清辉没多想,便去了赵良的房间。
  房间里头静悄悄的,许清辉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才发现赵良已经躺到了床上,他嘴角上扬,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赵良床边,把头靠在赵良耳边,毫不犹豫地吹了口气……
  赵良一下子弹了起来,差点撞上许清辉。
  他靠墙一缩。
  许清辉觉得这还真有几分被吓到的样子。

  其实赵良是真的被吓得不轻,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回到了房里躺下,他正满脑子杂七杂八的念头,突然耳旁一阵暖风,能不吓吗?
  在看清楚来人以后,他更是怕怕!
  「你怎么来了?」赵良瞧着一脸笑意的许清辉问。
  「我就不能来了?」许清辉挑挑眉。
  「没!」赵良转了话题,「你哥那边如何了?」
  「受了些内伤,大夫配了药,说是修养些日子就没问题了。不过有一味药用完了,要派人去找。」许清辉很自发很主动地拉开了被子,钻了进去。
  快深秋了,其实有些个冷。
  「你爹是为什么打你哥?」其实问这个的时候,赵良能猜得出大概,但还是想听许清辉确实一下。
  「也就为了婚事。」许清辉撇撇嘴,「我哥也是倔脾气,不说软话,我爹觉得他丢面子。」
  赵良瞧着许清辉,许清辉也不是什么软脾气的人。
  「许清辉,要是你爹日后也逼着你的话……」赵良说的时候顿了顿,「你还是听听你爹的吧……」
  许清辉听到这话似有些吃惊,眼神危险地盯着赵良问,「这话什么意思?要是我爹给我安排个女的,我就直接娶了?」
  「大概……」赵良头转向一边,有些闪躲。
  「那你呢?」许清辉这话的口气有些恼火。
  赵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刚才那些胡思乱想都被现在模样的许清辉给吓到了天边的彩云里去了。
  「就现在这样?」
  许清辉揉了揉额角,「我哥的事够烦的了,你还来气我?赵良啊赵良,你到底怎么想我们现在的关系?」
  赵良很认真地想了想,「主子和仆人。」就算最近关系亲近了那么一些……
  许清辉听到他的答案,脸似乎黑了点,把被子一掀站了起来,「主子会跑到仆人的床上去?」
  丢下这句话,许清辉消失在了门口。
  赵良那不太好的脑袋,在听到这话以后想到的却是,「恩,还有种人,叫娈童。」
  只是他赵良不细皮也不嫩肉,似乎够不上……

  第二天的时候,赵良去了许大少爷的房里,许清辉已经在那了,见到赵良,他只丢了一句话,「那个缺了的药,你去寻。」
  收到这话,赵良能干的事情也就是回房,整理些行李准备去隔壁的城里找找看。
  不过赵良心里有些凉,为了昨天晚上的事。
  许清辉中毒那次以后,赵良就决定至少不让许清辉为自己受伤。可是看着许大少爷的模样,他不禁有些担忧。
  许大少爷还只是和个姑娘家谈婚论嫁,就被揍了,那许清辉和他赵良这么个没一点长处的男子搞在一起,岂不是……
  他虽这么想着,但是也没高尚到决定就这么和许清辉一刀两断,现在能维持这样最好,以后许清辉要成家时,他再默默退出。
  这就是他赵良打的小算盘。
  只是这算盘珠子没摆弄好,许清辉就生气了……这一气,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缓过来。

  赵良收拾了几件轻便衣裳,回了许府他很自觉地又穿回了原来的普通布料,真不说,还是原来的衣服比较习惯。
  许清辉给的那两身,他都好好收了起来。这可有收藏意义了,那些个衣服,有些他们两混穿过……
  基本上吧,赵良也算是个「儒雅」人事,有着几分收藏癖好,比如收收字画,收些小玩物。
  只不过这癖好和许清辉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那些东西全和许清辉沾边。
  比如许清辉还是个小个子的时候,经常会让赵良带着他上街,买上个一堆两堆的东西,每回都会「很好心」地分几样给赵良。
  谁叫赵良的眼神,看着是那么地狗腿呢?
  只是许清辉不知道,赵良盯着的不是那些个玩物,而是许清辉。只是这些东西也成了他的宝罢了。

  其中赵良觉得最有意义的收藏,莫过于当初许清辉给自己画的画。
  那时候许清辉刚有些纨绔子弟的样子,开始学画东西,画风景画鸟画鱼画到厌了,觉得别人画人物特有趣,就找了最方便的赵良来当模子。
  赵良好好坐在那里,许清辉总觉得他有晃动,最后干脆绑了上。于是赵良辛辛苦苦地被绑了三个时辰,最后还可怜兮兮地发现,许清辉画的自己,还真丑。
  唔,丑到他都笑了出来……
  这一笑不得了,自视甚高的许清辉大手一挥,把那许多许多的画一丢,拍拍屁股走人了,自那以后再没碰过画笔。
  赵良是要负责收拾残局,不过他从没对谁说过,他把那些个残局都收藏了起来。
  每回拿出来看看,都觉得心情很好。

  是有好些日子没瞧过了,赵良想着,从柜子里翻找出那发黄了的纸,拿在手里好好「欣赏」着。
  那画不管看多少遍还是两个字——「不像」。
  不过再不像,都是许清辉画的赵良。

二十八
  「赵良!」
  门突然被打开了,赵良吓了一大跳,一个拿捏不稳,手上的画纸向后撒了出去。
  那个后面,也就是朝着门的方向……
  赵良慌忙地转身,看到一个愣在了门口的人——许清辉。

  所以说事情总是那么巧,有的东西,你越不想让人知道,就越是会让最不想的那个人给撞见。

  不过赵良没想到,许清辉说的第一句话是,「赵良,就你这样子还想把我推给别人?」
  许清辉蹲下身子,捡起其中的一张画,认真仔细地瞧了瞧,「这破东西你还保存地真好。」说完就着蹲着的姿势抱住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声音不大,透着股无可奈何的味道。
  赵良站在一旁,脸由白的变成了红的,最后变成了绿的……
  有那么好笑吗!
  正有些恼火地想发火,却被许清辉抢了先,「赵良,你一直喜欢我是不是?」
  赵良愣了愣,红着脸扭过头,却没隐瞒,「是。」
  如今这样子,还能瞒些什么?那些燃烧着的热情早已在一张张发黄的画纸上展露无疑。

  「那便好。」许清辉收了笑,神色里多了分认真,目光灼灼地盯着赵良,「我许清辉认定了一个人,绝不会去娶另一个。」
  这话是在回答赵良昨天的愚蠢念头。
  赵良听着虽然心头一暖,但仍是一根筋拗不过来,「可是你爹绝不会同意你和一男子……」
  许清辉挑挑眉,「不同意又怎样?赵良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怕你被你爹打……」说完这话,赵良自己都觉得蠢透了……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而对面的许清辉已经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如果可能,许清辉说不定还会在地上打两个滚。
  「就这个?」好不容易控制好情绪的许清辉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你居然就为了这个?」
  现在许清辉仍蹲着,所以从赵良的视角上来看,是略微低着头的。赵良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这样看过许清辉了,现在的感觉和以前已大不相同。
  赵良现在恨不得扭过头去。

  许清辉站了起来,拍了拍有些凌乱的衣服,道,「你放心,我爹要是真的揍我,我自然会躲,我才没我哥那么傻呢。」
  赵良皱皱眉,「那老爷做出其他事呢?」
  「还能有什么事?把我关起来?和我断绝父子关系?」许清辉挂着调侃的笑,「放心,我自有办法应付。」
  说着,许清辉栖身靠近赵良。那浑身散发的感觉,让赵良觉得有些不妙。于是许清辉走一步赵良退一步,直到退到了墙根。
  「你那么担心我?」许清辉一手按上墙,把赵良囚在了墙和自己之间。
  「也没有……」赵良咽了口口水,直到现在这番场景,还觉得许清辉靠近的脸真是耐看的自己,真的是大罗神仙也医不了了。
  许清辉眼睛眯了眯,「明明你弱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赵良正想反驳,一袭黑影压上。
  「唔」
  黑影离开,光线回归的时候,赵良的呼吸已有丝乱。
  「你今儿也别去寻药了,我已经找到了,我们不妨做些其他的事?」
  许清辉随便一个笑,赵良整个人都懵了去。

  外头阳光明媚,却已是秋色。
  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跑去许清辉房里没寻到人,就跑去了赵良的房,急急推开门,里面春光正好。
  怎么说,这春光才刚开始就结束了?……
  「赵爷!你可瞧见二少爷?」小厮的话刚落下,房间的阴影里头冒出个阴影更甚的人——许清辉。
  许清辉语气平缓,却杀气重重地问,「出什么事了?」
  小厮觉得,他要是没给个好的回答,绝对会被揍!
  「老爷去找大少爷了。」他答地战战兢兢。
  许清辉一听,嘴角一勾,「他终于还是去了?」随后挥手打发掉小厮。
  回过头,阴影里冒出另外一个人已经迟了十万八千里的话,「许清辉!大白天的不许干这种事!」
  许清辉嘟嘟嘴,「我不是什么都没干成吗?」说完,转回去把角落里的赵良拎了起来,「以后得给门配个锁。」
  「你想都别想!」赵良已经成了个红柿子。
  「以后再说。」许清辉说着,咬了口赵良脸颊,「现在你跟着我去大哥的房里,准有好戏看。」

  等许清辉到的时候,外头又围着很多的仆人了,这回是许清辉安排的,说是要是再发生什么打斗,一定要把两个人分开。
  可是这些仆人都好好呆在外面,说明里头非常和平。
  许清辉进去后,要赵良躲在屏风后面,赵良虽满脑子疑惑还是照办了。
  如今屋内只有老爷、大少爷、许清辉三人。
  许老爷僵着一张脸坐在大少爷的床边,许清辉则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许老爷才开口,口气还是很僵硬,「你的伤势如何?」
  「不会死。」许大少爷的口气很硬。
  赵良偷瞄到,许老爷的脸色黑了些,但还是忍耐着开口,「我昨天想了想,你看中那家姑娘其实也不错……」
  「是啊,只是有人看不上眼。」
  「咳咳。」许老爷假咳嗽了两下,「如今看了,挺不错的,要不一起娶进家门?」
  「这事不劳您费心。」许大少爷口气一直没软过。
  许老爷似乎忍到了极点,吼了句,「你这个不孝子!」
  「所以你打得好。」许清辉在一旁不温不火地插了句,眼角带笑。
  许老爷一听,气势全没了,两个儿子对他老人家一个,他实在应付不过来,特别是小的那个,看着不倔不发火,但说出来的话直接插他心口上。
  「都听你的吧。」许老爷叹了口气,「伤要好好调理,别把我送来的药给扔了。」
  「什么药?」听到前半句还一阵高兴,终于搞定了他爹,可是听到后半句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是把我送来的草药给丢了吗?就丢在我门外!」许老爷说到这事情还特气,胡子都吹了起来。
  「对不起了爹,是我干的,那药并不是你送来的那副。」许清辉在一旁笑眯眯地插嘴。
  许老爷瞧了眼他的小儿子,内心的想法就一个,二儿子,惹不得!

  赵良在外面听着,第一次发现,原来许老爷在两个儿子面前脾气软了不止三分,全没了在外人面前的样子。
  解释完了药的事,就在那对大儿子嘘寒问暖了半天,那担心的语气里都带着点懊悔,完全平常父亲的姿态。
  赵良想着,许清辉的意思,应该是觉得有办法说服许老爷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完结,大概还有1-2章。
二十九
  大少爷的婚礼在转眼之间就到了。那厢酒宴正热闹,这边屋顶上却静悄悄呆了两个人。
  赵良坐在高高的屋檐上,其实有些个害怕,他又不会轻功,上来都是许清辉给提上来的。也不知道许清辉今天动啥脑子,带他到这么个地方来。
  按照道理吧,外面宾客那么多,许清辉这么爱凑热闹,应该跑去大厅里头。
  不过赵良转过头,看着风把眼前人一手扶着头发,一手支在腿上看着遥遥天空的样子,还真觉得最过圆满也不过如此。
  许清辉扭过头来对赵良说,「这般景色,要是有瓶酒该多好。」说着笑吟吟地一直盯着赵良,像是在说「你快给我拿酒来。」
  如今的赵良对许清辉的笑的抵抗力算是越来越低了,随便看上会,就脑子一热。
  赵良回过神,尴尬地笑,「大厅里有的是酒,可是我不会轻功,你要我怎么给你拿去?」
  许清辉眯眯眼,思索了一会,突然从身上找出一东西,一根极细的绳子,上头有个金属钩子。他把这个递给赵良。
  赵良盯着这钩子,似乎明白了许清辉的意思。
  但是许清辉还是很细心地给赵良讲解了一下,「你现在随便掀开块瓦片,下面就是大厅,你可以用这钩子钓一瓶上来给我。」
  赵良脸抽了抽,但还是照办了。
  听许清辉讲起来,似乎很是简单,但是真的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赵良是在是不会用那玩意儿,轻飘飘的怎么可能勾到?
  可是后来,还真的被他勾到了。
  他兴奋地用力把钩子往上提,结果自然只有一个,瓶子离开桌子后不久就落了下来。
  「砰」地一声全碎了。
  赵良一个惊吓,整根绳子都掉了下去。
  似乎瞧赵良出丑才是许清辉的真正目的,许清辉看到赵良一副吓到的样子以后,心情大好,两条手臂揽上赵良的脖子,照例地吹一口气。
  这还是最近的发现,每次朝赵良脖子上吹起,他都会浑身抖上一抖,然后整个脸红成一个苹果。
  恩,这是个不错的玩法。许清辉这么想着。
  「钩子掉下去了。」赵良用手推了推不安分的许清辉,没推开。
  「那就算了。」许清辉双臂收紧了些,凑近赵良的耳朵,说着没必要的悄悄话,「我们去新房那里看看有酒没有吧……」
  「新房?」赵良听了一惊,「那地方怎么能去?」
  不过赵良说什么都没用,许清辉做了决定后,就挺轻松地抓着他从这个屋檐跳到那个屋檐,一直到许大少爷的新房……

  许家的新房和普通人家有些个不一样,有个外厅。新郎新娘在这把外袍脱了,喝过交杯酒才进内房,而内房与外厅还有一走廊的距离。
  所以许清辉与赵良溜进外厅,并没有被人发觉。
  许清辉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四处打量着这个「新房」,忽的被一样事物吸引了视线。
  桌子上摆着两件大红色的袍子。
  许清辉抿唇一笑,这两个东西有趣得很。
  赵良正在一旁看着装饰物,瞧见许清辉朝他挥挥手,便走了过去,「怎么了?」
  「赵良你看这个。」许清辉拿起件红袍子。
  赵良皱皱眉,「礼袍,有什么问题吗?」
  许清辉拉过赵良的手,将一件礼袍塞到了赵良手里,「我们试试看如何?」
  「试试?」
  「没错,试试。」
  说着,也不顾赵良愿不愿意,许清辉自己动手帮人把衣服给换了上。

  等两个人都穿好了,许清辉开始认认真真打量地时候不禁大笑了出来,「赵良啊赵良,你果然不适合这衣服。」
  赵良臊红了脸,「想也知道我不适合穿新娘装吧。」赵良他瞧着许清辉那身新郎打扮,倒是真的好看。
  或者该说是,许清辉穿啥都不难看。
  「唔,我觉得该是尺寸问题,改改估计就可以了,这身太瘦了些。」许清辉很认真地瞧着分析。还上前摸着赵良的腰比划着,「这里该更松些,上头肩也该更宽些……」
  赵良心里想,瞧这样式,是打算明天就给我买上一套?
  「我倒觉得你穿会合适。」赵良发自内心地说着。
  许清辉听他这么说,很自然地回答,「那你替我换上?」

  赵良脑子「嗡」地一声,化言语为行动,等全部换好的时候,他的脸已经熟了。
  「真紧。」这是许清辉说的第一句话。
  而赵良忙上忙下地换完装,抬起头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被那尺寸比较小的新娘装包得身材显露无疑的许清辉。
  赵良整个看傻在了那。
  许清辉折腾了会衣服,才发现赵良盯着自己盯得十分之入神,他觉得好笑地伸出手在赵良面前挥了两下,「傻了?」
  赵良回了点神,恨不得扇醒自己,都看了多少年了,怎么还是那么容易走神……
  「好看吧?」许清辉不依不饶地靠近赵良,正想要好好逗他,「呲」地一声,新娘服裂了开来……

  之后所知道的事情也就只有许大少爷洞房花烛夜过后,到了外厅,发现喜服只剩下一件,新娘的那件不翼而飞了。

三十
  话说许老爷看到大儿子成了婚,掐指算算,许清辉也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大儿子的婚礼没能插上手,总想着替小儿子安排下。
  只是这小儿子如此的精明,怎会乖乖听他的安排?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打算插手到底,于是偷偷地叫人打听着门当户对的人家里有没有好些的闺女。
  只是许清辉消息灵通,许老爷的小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被刘弦全盘告诉了许清辉。

  这日,赵良正兴冲冲地装着样子教训新来的小厮。许清辉突然出现,把他拖回了房内,没多啰嗦直奔主题,「收拾行李,我们要走人。」
  「这回是要去哪?干什么事?」赵良苦着脸,他还没教训过瘾。
  「把能带上的都带上,这回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许清辉边说,边在那收拾着自己的,几乎把看到的都放进了箱子。
  「怎么?」赵良有些惊讶的问,要跑去远的地方?
  「我爹要安排我的婚事了。」许清辉扬起个很是灿烂的笑,「所以我要逃得越远越好。」
  赵良疑惑更多了,「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对付吗?」
  「是啊。」许清辉说得风轻云淡,「逃跑就是我的方法。」

  与其说是逃跑,不如说许清辉早就想出去好好转转,特别是去过洛阳之后。如今只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至于许清辉与赵良在江湖上惹了不少麻烦,那是后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v-。我可是拼死拼活地赶完的吗,虚脱了。1-2章的意思呢,就是明明可以一章更掉,我还分了两章。三十不是正好整数吗?
这文历时太久了,而且还是俺人生的两个时期。写起来还真是有些别扭。
所以有些崩。番外这东西,要有的话,国庆内会更掉吗,不然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