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OI 河蟹腐地帶

一 傻丁

王志明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坐在窗台上看热闹，傻丁举着铁锹刚把他叔赶出屋。
"妈了个B的，你个小王八蛋，说话听不明白怎么着？"躲过一锹，他小叔嘴上不饶人，站在院门口，两手撑在后腰眼上，大着嗓门吵吵。"你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的时候要不是我一着照顾你，你能活到这么大吗？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赶我？"傻丁他奶奶坐在屋里撇嘴，小声滴咕着"傻丁什么时候吃着你的了？小的时候让你给买块糖都不行，连你吃的都是我的，我还没死呢，要吵出去吵。"王志明他爸坐在旁边劝"您老可别生气。"
傻丁他叔还挺着胸使劲骂骂咧咧，小婶在身后扯他胳膊说"他傻你也傻啊？跟他能说明白吗？这事儿得跟妈说。"傻丁耳朵尖，别的没听见，说他傻他听懂了。"说谁呢？你才傻呢！"拎着锹就往门口走，吓得他小叔单手护着他婶连忙往后退，院里的门板关了半扇，傻丁下手又没轻没重的，他叔一紧张正好靠在半着的那半扇门板上。
王志明哈哈大笑"我说陈叔，你家炖的牛肉味儿我在这儿就闻到了，小心糊了。"他叔连忙找台阶拉着他婶回家，气得傻丁举着个铁锹恨恨的看着门口，眼睛瞪得牛般大。傻丁长得不丑，如果不说话的话，帅小伙一个，谁也看不出他有问题，只要一张嘴，哪怕是笑都透着股傻气。说话的时候更别提了，那嘴是歪着的，呜啦呜啦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明白在说什么。
傻丁儿大号叫陈伟强，小名布丁，其实是补丁，他奶奶喜欢拼八分，把家里的布料剪的东一块西一块的，拼得正正方方的然后叫傻丁去卖，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贴补家用，老人家的心思是眩耀一下细密的针脚，说明七十多岁了仍然这么能干，还有那么好的眼神。傻丁小的时候身体不好，他奶奶说起个小名好养活，就布丁布丁的叫开了。
傻丁儿原本不傻，当初他爸为了要房子的事儿跟他妈假离婚，其实是一石二鸟，弄假成真，他妈不知道还乐呵呵的等房子下来，结果他爸变心了，他妈哭着回娘家，被三个舅舅送回来，一言不和，他爸他妈大打出手，傻丁舅舅蜂拥而上，傻丁他叔又是个见事就躲的主儿，傻丁儿那会儿还小，看到这场面哭咧咧的过来拦。
人多打一个，爸本来就有气，又被傻丁抱着大腿叫，"爸爸，爸爸，别打我爸爸。"气得他爸一耳雷子把傻丁煽到一边，孩子头正撞在炕沿上，缓过劲儿以后就是懵懵的，有些不搭筋。
后来他爸因为孩子病了，又迫于双方压力，虽然没复婚，但是一直和他妈在过。因为智商有问题，他爸妈又生了一胎，结果异卵双生，是个龙凤胎，他爸一高兴就跟他妈许愿说，单位有个出国进修的机会，他在那边儿好好干，将来把孩子和他妈都接出去，国外的医疗水平高，肯定能把傻丁给治好，再说了傻本又不是真的傻，只不过是比一般孩子迟钝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妈一激动，把自己攒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让他爸疏通关系，还管舅舅们借了不少。结果傻丁他爸一走好几年，刚开始的时候还勤打电话，后来音信渐渐就断了，傻丁他妈带着孩子们苦巴巴的在婆家耗。
结果没几年，他爸又搞外遇了，是一起出国的同事。傻丁他妈现在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天高皇帝远的，想管也管不了，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临走之前跟傻丁他奶奶说，"妈，我带两孩子已经很吃力了，这些年他爸寄那两回钱都是有数的，您也知道，我实在是负担不起。"把傻丁丢给他奶奶，头也不回的走了。
傻丁他爷死得早，他奶奶一把手带大三个孩子，大儿子搞外遇，小儿子提不起个，女儿这几年都结三回婚了，他奶奶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是看事特别开通，领着傻丁照样过日子。
傻丁他爸在外面混了几年后，衣着光鲜的回国后找他妈复婚，他妈说死不复，傻丁他爸无耐又结了一次婚，但是后娶的媳妇对傻丁不好，就算傻丁不傻，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也隔层肚皮，他爸怕他受气，把他扔到奶奶家，一月给点钱就算完事。
傻丁他奶奶心疼孙子，每次见到大儿子就念。傻丁他爸也觉得对不起傻丁，因为是出过国的镀了层金，在单位也挺受重用，不停的提干升职，手上也有了实权。傻丁勉强机校毕业后，他爸直接就给安排进了工厂，还找了个本份厚道的师傅帮带。
别看傻丁平时憨乎乎的，铆焊活儿可是出类拔萃的好，傻丁他爸看着也高兴，谁说我儿子傻？我儿子只是不像小时候那么聪明而已。
但是傻丁没给他爸长脸多长时间，开始追小姑娘，因为是车间主任的儿子，又是好工种挣得多，还真有人上钩，但是时间一长，人家就看出傻丁有问题了，虽然不敢直接说，渐渐的疏远傻丁后，又跟别人处了对象。傻丁去洗澡的时候，正听见那小伙子和别人说这事儿，当时就发飚了，举着个肥皂盒子硬往那小子嘴里塞，本来就傻的傻丁，从那以后更是神智不清了，看见漂亮点儿的小姑娘就说"我带你吃饭去啊？"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嘴就歪着，怎么看都不正常。出了那事儿以后，单位也不让他上班了，国家规定，这样的职工是100%开资，傻丁的标准一个月780元钱，在那会儿不算少了。尤其是一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能挣这个钱，多少都让人眼红。傻丁可不管什么开资不开资的，还是到了上班点就出去下班点就回来，班是上不了了，就满大街的晃，中午准时回来吃，傻丁他爸让他奶看着点儿，傻丁他奶奶说了，看什么看，孩子成天圈在家里该憋屈着了，不就是出去转转吗？只要不惹事就行。
王志明见傻丁举着锹在那儿运气，眼珠转转打起他的主意来了，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是煤建市营分配的家属院，都是有年头的老房子，平房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这房子还是傻丁他爷爷那辈儿分下来的，家家接小房,本来挺宽的院子被占来占去,变成了七扭八歪两米宽的胡同，胡同口在西厕所在南，旱厕，早就堆满了，也没人淘。
冬天还好一点，夏天全是苍蝇，那味儿，老远都能闻到，院子的下水管道年头太久也经常容易堵，再加上家家都有夜桶，往下水道一倒，一年能堵个七八回，一堵就返臭水，院子里弯弯延延的一道臭水沟，从西到南，透下水道的都嫌烦，直吵吵"你们这院怎么总堵啊，我对你们院的下水道比对我自己家的都熟。"
院里地势南高北低，下雨的时候雨水混着公厕里的大便汤，倾巢而出，水势一旦漫过门槛屋里一地的树叶。
因为住着三代人，院子里特别热闹，一路走过去，谁家做什么饭心里都有数，站着院东头一吆喝，"谁打麻将？"满院子都能听见。就是这么个院，现在面临前一个大问题，就是动迁。煤建市营效益不好这块地皮被变压器厂接收了，在院里管事的领着老太太小媳妇左一遍右一遍的找相关部门反应下水问题后，变压器给了批示，这院即将动迁。
这消息吵吵三五年了，但是年年大家都盼着动迁，前两年变压器厂里面起楼，院里人一层一层的数，眼巴眼望的盼着这楼封顶，一座十四层高的楼骏工后，大家才赫然发现，这是变压器厂的办公大楼，跟动迁一点关系都没有，于是又开始组织老太太小媳妇去找。
终于，过年前说了开春以后就动迁，本来以为又被忽悠了，前段时间忽然来人考察，还测地皮，于是迁户口的迁户口，搬家的搬家，多少年见不着面的人也开始频繁露脸，院子里的人口剧增，住不下也硬住，几个人挤一张床，为的就是增加个人口数，多点分配面积。
王志明打傻丁的主意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这个住宅面积，他跟他爸就两口人，屋里有效面积才12.8平，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照这标准应该是二室一厅的房子。但是北边那排房里的老杜家，也是13平，三口人，儿子20岁，虽然快结婚了，但是女方一直犹豫着是先办喜事还是先登记，所以户口始终没迁进来，他家分的房子是两个封闭单间。
王志明的意思是，傻丁跟他奶奶也是两口人，两个屋子，其中一间是12.6平，姑姑虽然不回来住，但是户口一直在，他家的标准也是一个二室一厅的房子一个封闭单间，如果参照老杜家的标准，他们是可以要三个封闭单间，二室一厅的房子是67平封闭单间是45平，那么他们就可以要到三个封闭单间，那就整整多出23平的面积，房子是什么？房子就是钱。
傻丁是要和奶奶一起住，两人，不管你是住封闭单还是二室一都一样住，多出去的房子既可以租又可以卖，何乐而不为呢，这事不仅仅是找人就能办成的，还得闹一下，成势才行，所以王志明这两天一直给陈奶奶做工作，让她同意这样。
陈奶奶虽然上年纪了也是精明人，觉得这样合适，一拍王志明肩膀，志明啊，你是好孩子，这事还得你帮奶奶张罗着，咱两家一样的条件，要找一起找。
王志明的肩当时就塌了一半，他找，那可不行，这事儿得让傻丁出面，他人混，别人不敢惹，一找一个准儿，"嘿，傻丁，别忙了，吃饭了。"傻丁趿拉着双破球鞋走了过来，接过王志明递给他的盒饭，咧嘴一乐，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呜啦呜啦的说"今天又有锅包肉了？"王志明心想，傻丁不乐还好，一乐傻相毕露。
奶奶趴着窗户冲王志明说"大明，又从饭店带好吃的给我们了，真是谢谢你啊。"王志明学傻丁的样子嘿嘿乐，拿着盒饭递给陈奶奶"没事儿，华子哥让我打包带回来的，都是没动筷的。"陈奶奶吃不惯保鲜盒里装的东西，去厨房找盘子，王志明就招呼他爸回家吃饭，冲傻丁使了个眼色就去饭店打工了。傻丁也不知道王志明冲他挤眼睛是什么意思，嘿嘿笑着从窗户翻到王志明屋里去找筷子。
王志明职高学的是会计，但是他们这一届临到毕业的时候，忽然不包分配了，急得王志明他爸到处托人，终于把王志明安排进弹簧厂当门卫，好歹也是一国营企业，福利待遇都不差，就是薪水少点儿。王志明长得干净漂亮，人也勤快又会来事儿，没多久就混了个小班长当，但是再往上爬，以他的资历就有点儿难了。
王志明他爸也就一工薪族，没有什么门路，一个月收入也很有限。虽然两口人花销不大，但是积蓄也不多。他爸因为前段时间上火，最近总嗓子疼，也不舍得去看病，疼得厉害了就抓把药放嘴里塞，王志明知道，他爸是为他的事儿急的，般般大的该处对象的都处对象了，该张罗结婚的也张罗结婚了，他工作落实了才两年多，因为读夜校又花了不少钱，他家现在可是连结婚的钱都拿不出来，王志明也上火，抓心挠肝的想挣钱的法儿，这不，倒班的时候就去任建华饭店帮忙。
任建华和王志明算是发小，王志明是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才住到这边，见谁都怯怯的。任建华以前也见过王志明几回，但是自从他在这儿住以后，对他就生了侧隐之心，小小年纪还挺仗义，觉得王志明家里遇到那些事儿挺可怜的，没事就照顾照顾他，时间一久生出感情来，尤其是近些年，真拿他当自己弟弟疼。
原本挺宽的胡同口现在只剩下二米左右的通道供大家出入，门口垃圾堆成山，要多脏有多脏，还经常有喝多的人在那儿方便。与此相反，临街一排饭店的装璜是要多鲜亮就有多鲜亮，生意要多红火就有多红火。
这排饭店都是院里人开的，这条马路虽然平时挺萧条，但是附近有几个大厂，到了饭点儿就家家爆满。胡同前排这趟房原本是空地，盖房的时候大家占的都是公用面积，任建华家里孩子五个，个个都是打架来不要命的主，又正是冲动惹事儿的年龄，谁也不敢跟他家争，他家就占了两间屋的位置开店，生意是最火的。
任建华生意火，王志明这服务员当得也特别称职，忙完后厨忙店面，涮完碗操起抹布就擦桌子，白色工作服的袖口与前襟蹭得脏兮兮的。小饭店就这点好，不管衣服有多脏，都没人挑，上份冷面，就算把大拇指插到碗里，也没人介意，照样像没看见似的吃，吃得还挺香。
其实那会儿人都特别宽容，只要厨子不是特别难吃，老板热情，服务员笑脸相迎，最好长得漂亮，看着顺眼点，嘴再甜点儿，自然就招人来。
王志明一边擦桌子一边想心事，傻丁那孩子也不知道看没看明白他那眼神，怎么还不过来找？正合计他的小算盘打量着房子的事儿，忽然一个花生壳砸到脸上，吓了王志明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有好几个花生壳了，砸他那人嘿嘿直乐"小子，我看你半天了，合计什么呢？"

二 五哥

王志明盯着这人看了半天，高鼻梁长眼睛，一笑起来就特别坏，头发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得，特别有型，惊讶得王志明张大了嘴巴，任建华从身后拍他"怎么了？五哥不认识了？"王志明嘿嘿笑了两声"怎么不认识？五哥，你发财啦？"
五哥砸么着嘴里的花生说，"发点儿小财，这一晃多少年没见了，大明都长成大人了。"王志明低头腼腆的笑了一下，耳根瞬间就红了，以前的事儿他可都没忘，虽然那时候小，但是记得尤其清楚。五哥见他低头一截脖子往前探，眼珠瞬间亮了一下，笑着说他"又不是生人，害臊什么啊？还跟小时候一样。"
王志明抬头咧嘴笑笑"哪啊，十多年没见了，高兴的呗。"
五哥名叫武新峰，以前在艳粉那片混的时候排行老五，几年下来前面几个都改邪归了正，就他闯出些名声，混出头当了老大以后，大家仍然叫他五哥，就算背后提起他的名字，都带着尊敬的味道。不像常和他一起混的狐狸，本名叫胡永利，外号纯是谐音。
武新峰和任建华是表兄弟，他家也是双职工，小时候身体不好，是姥姥带大的，任家老太太在这几个孙辈当中最宠的就是武新峰，结果孩子从小就有优越感，长大了以后也特别淘。王志明刚来这院那会儿，武新峰正是孩子王，领着一帮小丫头小小小子成天瞎疯。
武新峰小的时候领导能力就显现出来了，那群孩子里，不论比他大的还是比他小的，都愿意听五哥的指挥，别看任建华比他大两岁，仍然跟在他屁股后面被指使得滴溜乱转。五哥小的时候就比较有闯劲儿，也会跟大人打遛须，变压器厂的俱乐部，冶炼厂的洗澡堂，领着一帮小孩牙子说进就进，连票都省了。连艳粉那边回收站里的烟纸，都是五哥先带他们去偷的。
王志明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特别羡慕五哥，他每天就在任家华家里沙发上一坐，自称是皇帝让他们都下跪叩拜，跪得不齐不行，拜完了以后，漂亮女孩就坐旁边都是他妃子，那会儿电视里正演封神榜，他就学着纣王那样，左拥右抱的，然后对着地上一圈"臣子们"说"平身吧！"大家才能站起来。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几个圆铁片，给男孩子们发，拿到的都是大将军，没铁片的当小兵。小孩子一点好东西都当成个宝，只要是稀奇的物什，哪怕是捡到的奇怪石头都要揣到兜里，更何况这铁片还具有"兵权"的意义呢。
不仅男孩们都想要那圆铁片，女孩也有想要的，疯丫头玲玲就是一个。玲玲平时特别能卓，有一次大家翻墙跳到变压器厂里的花圃偷花，出门的时候被门卫发现了，玲玲为了掩护大家，躺在地上就打滚，而且专往泥坑里蹭，人家其实也就是逗小孩玩，见她这样，就放她走了，结果这事在小朋友圈里是最英勇的表现，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
现在她提出来当将军，没有人质疑她的能力，但是铁片就少了一个，就得有人去当小兵，谁都不乐意。
武新峰见孩子们吵得不可开交，眼看要闹起来，就招呼王志明，"大明，来坐哥旁边，你现在就是哥的妃子了，把铁片给玲玲，今天让她当将军。"王志明嘟着个嘴也不乐意，但是"皇上"发话了不给也得给，而且他虽然表面上闹别扭，心里也想知道当妃子是个什么样儿，以前他行礼的时候还真想过，我要是女孩子就好了，能一直在沙发上坐着。
别的男孩虽然小声滴咕男的能当妃子吗？但是一想到如果大明不当妃子他们就得有人增当小兵，说了两句就不说了，管他男的能不能当呢，五哥说能当就能当呗，今天自己能当将军最要紧。
五哥双手搂住王志明大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大明当妃子多好，跟哥一起坐在沙发上，多舒服。"大明别扭，扭着小身板晃来晃去的挣，右边的丽丽说"五哥，大明不愿意你搂他，你搂我吧。"五哥就去搂丽丽。大明心潮起伏的，当妃子是比当将军舒服多了，以前他总是单腿跪在地板革上，禀报"军情"，挺累的武哥还总不让他们起来，不是让他们行礼就是让他们汇报，一个人汇报的时候其它也得陪着，等五哥过够了皇帝瘾，才会领着他们出去玩。
有一段时间五哥盯上了回收站里的香烟包装纸，就领着孩子们天天去把各式各样的烟纸一撂撂的往外偷，都是烟草公司淘汰出来的，全新没用过的包装纸，更式各样的包装，当成废品成斤卖过来，孩子们百偷不厌。
里面最多的是大生产，还有一种黄颜色的，现在已经不生产了牌子，偷完了就互相比，看谁拿的漂亮谁拿的多。其实他们要那个东西也没用，就是觉得那玩意没见过，是好东西，一定得拿出来。
结果回收站的老头怒了，每次一见到有孩子从栅栏那边翻过来就大声吵吵"抓小偷啦，我知道你们是哪儿的，把你们都送局子里去。"小孩知道什么？一听送局子就害怕，连忙往外跑，有几个胆大的，怎么吵吵都不走，武新峰和任建华就是，非得翻到自己想要的，拿完自己要拿的，才能拍拍屁股再走。
有一次王志明跟任建华和武新峰去偷纸，回收站的老头正在洗脚，看见他们跳进去，怒了，喊了几声，三个孩子躲在纸垛子后面，以为他看不见，都不动地方，老头操起洗脚水就往里面泼，任建华在水泼过来的时候嗖一下就跳出去，翻过栅栏往外跑，王志明则紧贴着纸垛子被浇了个透心凉，还是武新峰拉着他说大明快跑，两人才从栅栏那边翻过来的。结果因为跑的着急，一脚踩到个木板，被尖朝上的钉子扎到脚心。的40008b9a5380fcacce3976bf7c08af5b
王志明哭丧着脸要看脚，五哥说别磨蹭了，老头追来了，快，哥背你，王志明蹭上武新峰后背，武新峰一路狂奔，真怕老头跟着他们找到家里住址，领着他俩绕到铁道那边翻栏杆回来，王志明脚受伤了，任建华说跨栅栏的时候卡到腿了，武新峰就把两个伤号全了过去，自己最后再跳，铁道栏杆上面有铁丝网，五哥没留神，下来的时候被上面的铁丝网刮到了，脖子上被刮出三道疤，当时血流得那叫一个多，把孩子们吓坏了，三个病号回家都被狠说了一顿，王志明他爸一边给王志明上药一边跟他说，以后不许再跟小五子玩了。
任奶奶先领武新峰去的医院，回来知道任建华卡到档了，第一时间就扒他裤子看伤没伤到根，根倒没伤着就是大腿内侧被卡青了一大片，而五哥脖子上至今仍有三道竖状疤整齐的分布着，虽然不像小时候那么触目惊心了，仍然比周围的皮肤白，就像老虎用爪子挠了一下。当时大家也都以为武新峰伤得挺重的，结果没多长时间，又活蹦乱跳的指挥孩子们作。
王志明怕他爸说他，悄悄的跟武新峰玩，他爸怕他再出事自己又不在家，学校还放假，上班的时候就把他锁家里，说是让他写作业，老实老实。
武新峰找他去玩，王志明正在后院里和傻丁隔着栅栏过家家，好半天才听到敲门声，从窗户翻进屋里，搬了个凳子站到门前，隔着门上的玻璃跟武新峰说自己出不去了，武新峰看着锁头也犯愁，想了一下就说，那你从门缝里把钥匙递给我啊，我给你开门，等玩完了回来我再把你锁屋里，你爸不知道，王志明乖乖的就把钥匙递出来了，他爸怎么可能不知道，一进院，就有好几个人跟他说，哟，刚才还见大明在这儿跑呢。
他爸回家见大明窝在炕上睡觉，也没说他，就让他起来洗脸吃饭，见他没什么精神头，还给蒸了个鸡蛋羹。
那天五哥找小孩们玩，结果人不全，不是串门就是走亲戚去了，领着几个小孩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让他们散了，大明说，那你再把我锁屋里吧，武新峰转转眼珠说，这才下午，你爸还没下班呢，着什么急啊，哥困了，跟哥一起睡个觉再回家吧，王志明也累了就点头答应了。
任建华不想睡觉，披着个床单在屋里跑来跑去的演冲杀戏码，武新峰就让王志明躺在自己旁边，然后把自己的裤门打开，让他握自己的小鸡，王志明一开始说什么也不握，武新峰就说"大明握着，哥让你当将军。"王志明犹豫了，那天之后他又当了两回妃子，都没什么意思，还是当将军好。
五哥又说"哥也让你当妃子，将军和妃子你愿意当哪个就当哪个。"王志明听话的把小手伸了出去，后面的事儿他倒有点儿忘了，好像后来就那么握着五哥的东西窝在他怀里睡着了，等他醒的时候五哥早就没影了。
任建华趴床沿上问他"你俩刚才干什么呢？"王志明拿被单盖脸，任建华笑他，他不好意思，回家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不舒服，无精打采的没有精神头。
第二天五哥也没找他玩，他就躲在后院跟傻丁一起抠泥，等他爸休息的时候，才放他出屋，他和玲玲他们玩过家家的时候，让王志明拿砖头磨点儿"辣椒粉"，王志明一边用小石头切树叶子做"菜"一边说"我忙着呢，你自己弄吧。"
玲玲不乐意了，说，王志明~，我是妃子，你得听我的。王志明说，我也是妃子，我不光是妃子我还是将军呢。玲玲一撇嘴，那有什么的，五哥也答应我让我既当妃子也当将军了，在一边抱着娃娃假装是妈妈的丽丽说，五哥也答应我了，让我当妃子也当将军。
王志明现在记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了，只是觉得那会儿有点儿懵。
重遇武哥后，王志明又想起这事儿，自从摸过五哥之后，五哥就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后来听任建华说，他爸妈把他接回来去了，说是现在学校的教学质量不太好，要给他办转学。他也知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在胡闹，应该忘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来，一想起来就发愣。
王志明特别出神的发愣时，冷不防一只手伸到眼前晃，吓了一跳，回来一看是傻丁，傻丁歪着嘴笑"你干什么呢？想媳妇哪？"王志明沉了脸，问他"昨天我冲你使眼神，你怎么不来啊？""什么？"回头一看傻丁那张脸，王志明就觉得跟他说什么都白说，"你干吗？"
傻丁从后面搂住王志明把脸往他肩膀上蹭，他总跟他奶奶这样，王志明哎了一声，皱着脸问他"问你呢，又干嘛？
"傻丁极委屈的说"奶奶要给我洗澡。"王志明笑，手下继续洗衣服，"呵呵，那你就洗呗。"傻丁把鼻涕蹭他后背上，看了看那痕迹，笑了两下。
"傻丁，我告诉你，你蹭来蹭去的，可别把鼻涕又弄我衣服上。"傻丁耍懒，"我没有！大明~，我都这么大了，不想和奶奶一起洗，你带我去洗呗。"
王志明咽了口唾沫，没敢答应。
他可不敢带着傻丁去洗澡，每次洗澡他都弄出点儿事，他在单位整的那事儿就不说了，前不久带他去洗澡，因为人多，没有空的水龙头，很多人都两个用一个，本来等一会儿就有位置的，傻丁不，非要把用水龙头那人挤出去，人家也不惯他毛病，他怎么挤人家，人家就怎么挤回来，结果傻丁急了，端盆凉水往别人身上浇，差点儿打起来，气得王志明直抓狂。
晚上，王志明他表姐和玲玲来饭店找王志明的时候，王志明刚给五哥上了盘黄瓜拌金针蘑，就把这事儿跟玲玲说了。
玲玲现在是他正牌女友，听王志明报怨就说，你也真是的，不愿意带他去就直说呗，你别因为是邻居就总好心的往上凑。
我跟你说，今天中午我跟同事出去吃饭，正碰见傻丁在咱厂门口晃，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不？他跟我说"我带你吃饭去啊？"那口气玲玲学个十足十，逗得王志明直乐"那傻相别提有多气人了，你躲远点儿，指不定哪天就能给整出点儿事儿。"王志明连忙回头看，刚才傻丁还在这儿。"嘘，你小点儿声，这大嗓门，说你多少回了，也不改。你可别说他傻，他最不爱听的就是说他傻。"忽然发现五哥抱着胳膊看着他笑，王志明不好意思的晃晃头。

三 王志明

"五哥，你不知道，傻丁要是闹起来，多少人都拦不住他。"五哥长长的"噢？"了一声，语气拐了好几个弯儿，眼睛仍然盯着王志明笑，王志明被五哥看得脖子耳朵红了一片，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五哥面前他就紧张。
玲玲大睁着眼睛兴致勃勃跟武新峰说"五哥，你知道他们厂子为什么不敢让傻丁去上班不？傻丁处了个对象……"五哥挑眉"傻丁也能处对象？"玲玲干脆喝了口水"对，还真有不开眼的敢跟傻丁处，结果没处多长时间，一看真不行，实在是没法儿处，就跟一小伙子跑了。"
玲玲讲得正来劲,见王志明心不在蔫的走神，就拿胳膊拐了他一下"哎，那女孩新处那小伙儿，我还见过哪，长得挺帅。"王志明呵呵干笑了两下算回应，他的心还真是上上下下飘移不定，他坐的位置靠近武新峰，武新峰左腿横放在右腿上，左脚腕搭着右腿膝盖，这姿势既舒服又大气，只是他右腿一直在颤，左腿膝盖就挨着王志明的膝盖一下一下的碰。
王志明轻轻躲开一点,避了一下，武哥就歪头看他，他不敢再动，过了一会儿，膝盖又碰到了一块儿，这心忽忽悠悠的，玲玲碰他的时候他正觉得喉咙发紧嗓子发干。
正巧店里来人，王志明赶紧迎上去点菜，仍然竖着耳朵听玲玲讲"结果那小子命也不好，什么时候吹嘘不行，非得在澡堂子里吹，说自己是如何如何把车间主任儿子的对象给搞到手，还说傻丁是真的二百五什么的，结果傻丁也进去洗澡，正好听见了，他是吃亏的主儿吗？光溜溜的就跟人干起来了，往那小子嘴里塞了两块肥皂，搞得那小子只吐沫。傻丁出去穿衣服，大家都以为打一顿完事就算了，结果傻丁把皮带系那小子脖上，拉到厂区里让人学熊，他还嫌不过瘾，要拴自行车后面，拉到大街上遛遛，多少个人拦都拦不住，差点把那人勒死，有人拿毯子给那小子把下半身围上，他还把拿毯子的给揍了，后来硬是把人扯到了车库二楼，那小子实在受不了了，找个机会从二楼跳了下去，这才算完事儿。这人，彪着哪。"
武新峰笑着问"后来呢？"玲玲瞪圆了眼睛又喝口水"什么后来啊？后来那小子丢人丢大发了，也不敢去上班，傻丁就更傻了呗，以前不犯病的时候，看着还挺正常的。现在倒好，逢人就说，我带你吃饭去啊。"听见玲玲学傻丁，王志明背对着他们就噗嗤一乐笑出了声。
点菜的人问他"小兄弟，你笑什么啊？嫌咱们点的菜少啊？""不是，真不是，哥你多想了，我刚听他们讲的笑话乐的。"收了菜谱王志明给后厨送单子，感觉有目光盯在背上，回头一看，果然，五哥靠在椅背上两手抱胸，瞅着他在笑。王志明缩了一下脖子，没像往常一样喊着报菜名，直接往厨房钻。
还没钻进去，就被傻丁跑进来撞了个满怀，这饭店前面临街厨房后门出去就是院里，因为走得方便，院子人就有从后门进前门出的，但是傻丁来王志明还真吓一跳，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玲玲那张嘴有的时候还挺乌鸦，王志明看见傻丁就有点儿脑仁儿疼，傻丁现在是缠上他洗澡了，总要和他去澡堂子。
王志明连忙拦他"你怎么来了？""我饿了，你今天晚上怎么没送饭回去呢，我特意过来取的。"嘿，他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傻丁说的是盒饭，任建华说自己有厨房做得方便一锅就出来了，让厨子把他和他爸的饭给带出来，结果傻丁跟着吃了几回上瘾了，天天吵吵要吃饭店的饭，气得王志明哭笑不得。
玲玲坐在凳子上伸脖子逗傻丁"哎？傻丁，你不说带我吃饭吗？吃什么啊？"傻丁也不想着去拎盒饭了，乐歪着嘴就往玲玲这边凑"你想吃什么啊？"五哥见他有意思，逗了两句，发现这孩子，不像小时候只是闷闷的，确实是有点儿不正常。
这是前店，还有客人，王志明怕傻丁闯祸，一边拽傻丁一边跟他们说"五哥，我送傻丁回去啊，你先吃着。"硬拉了傻丁走，傻丁有蛮劲儿，被拉歪了身子还回过头跟玲玲说话呢，表姐埋怨玲玲"看你，没事儿撩他干什么？"玲玲脸红了一下说"闹着玩呗，哎，没事儿呀。"
王志明趴傻丁耳朵旁边说，"你要再闹我不带你洗澡去了。"傻丁连忙像无尾熊似的缠上王志明，两手抱着他，下巴搭他肩膀上一蹭一蹭的"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洗澡啊。""明天明天的。"王志明拖着比他高了一大截的傻丁往院里走。傻丁虽然爱吃好吃的，但是因为成天在外面瞎跑，午饭吃得又不应时，所以瘦高瘦高得像竹竿一样，王志明本以为他也不重，拖起来才知道，其实蛮沉的，回到家都累出一身汗来。
饭店没厕所，吃饭的男客都是在胡同口那找个墙根解决，女客人一般就去公社那边的公厕，而王志明他姐是直奔王志明家，正巧王志明他们刚吃过饭，收拾完碗筷，正给他爸用汽水冲鸡蛋呢，就问王志明他爸"叔，你气管还没好啊？"王志明他爸哑着嗓子应了声，"啊，娟子来了，进来坐。"
王志明他爸咽喉痛，这些日子尤其严重，说话都已经很费力了，使大劲说出来的声跟蚊子一样，王志明一开始也以为他爸是气管炎，可这偏方都吃二年多了，不但不好，最近还越来越重，他爸为了省钱又不肯去医院，王志明拧着眉毛发愁，娟子跟他爸应了声"一会儿的"，就低声问王志明，"我妈让你这两天过去一趟呢，你抽空来一下啊。"然后就钻进小屋去找夜桶。
王志明有点犹豫，他每次去，他大姨都说问他爸怎么样怎么样，然后一副不屑的样子说他爸的不是，说出来的话，十句有九句是挑他爸的毛病，就好像是他爸害死他爸妈的。
王志明现在的爸不是他亲爸。
王志明现在的爸叫王国胜，他亲爸也姓王，叫王震宇，是国胜的徒弟，当年王震宇刚入厂的时候，领导让国胜带着震宇，国胜一见王振宇人高马大的，看着也挺勤快，还真尽心尽力的教，可这徒弟，也不知道是不上心还是不得要领，学什么东西都特别慢，就知道给他师傅沏茶水闲扯淡，要不就是"师傅，咱俩八百年前都一家，你得照顾我啊。"气得国胜直翻眼皮。
王震宇没事儿还总跟一帮年青人窝在锅炉后面打扑克，王国胜怎么说他，人家就是点头答应，然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油盐不进。国胜本来是个挺上进的人，年年都是先进生产者，公告栏里常年挂着大照片，胸前一朵大红花，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像王震宇这种不思进取的人，别看是师徒，其实挺瞧不起他的，关系也越来越淡。但是后来国胜死了媳妇，紧接着儿子又生病死了，一直都是震宇在旁边帮着料理，最无助最茫然的时候也是王震宇在旁边支持鼓励着，慢慢的关系就亲近起来，对王振宇也不那么荷责，逢年过节的时候也都在和王震宇一家一起过，四口人和和气气其乐融融，王国胜又找到了家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像王震宇的大哥，他工作上的事儿，生活上的事儿，和他媳妇之间好了坏了，和不和的都是国胜在中间调和，平时他两口子也经常带孩子过来串门。
有一次王震宇又和他媳妇吵了起来，把孩子往二八车上一放，骑得飞快直奔他师傅家喝酒，王震宇平时就爱喝，喝多了还特别爱说。这一回把孩子放在院子里自己玩，国胜陪着他，边喝边说，没完没了，一说就是一下午，到最后听得国胜都头疼了，他还在兴致勃勃的讲。
王志明他妈见他爷们走了那么长时间，吃晚饭也不回来，就猜可能是去国胜那儿了，骑着车过来找。结果还没进屋就看见王志明和傻丁在那和泥巴，傻丁那孩子傻了巴唧的埋汰就埋汰点儿吧，自己儿子怎么也这么脏？他爸也不说看着点儿，像话吗？气急败坏的往屋里进去找王震宇算帐。
具体的情况王志明有些记不清了，就记得他爸妈吵得挺厉害的，后来到底是他爸他妈带着他回了家，他爸一开始不怎么说话就知道往前骑，他妈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说。后来吃晚饭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又拌了嘴，吃完饭以后接茬吵，把楼下他大姨和大姨父都惊动了。后来他大姨把他领回家，让他跟他娟子姐先在家，又上去劝他爸妈。
王志明玩一天也累了，钻进被窝就去睡，他大姨大姨父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起夜的时候听见大屋里两人在说悄悄话，才知道他们回来了。
结果第二天他爸妈就死了，煤气中毒，他们住的是机床一的职工宿舍，王志明他妈和他大姨夫都是机床一的职工，他家住二楼，大姨家住一楼，暖气不好用，家家都在屋里垒炕。天本来不冷，但是为了做水，基本上都是烧着炉子以后再用湿煤压上，这样火就小了，水开得慢，炕也不怎么热。
但是他家水壶开的时候他爸妈都没注意，把炉子烧灭了也不知道，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王志明他爸先发觉的，下地穿裤子要去开窗户，结果裤子穿了一半就倒在地上。王志明虽然小，还记得第二天看大家人装殓的时候，他爸那脸颜色挺吓人，有点儿狰狞。而他妈就不一样，一下没动，死了也算睡觉一样安详，脸色红红润润，很漂亮。
王志明他大姨说了，那是因为他爸活动过了，走了精血才会那样的，不然会和他妈一样死相很安祥。不过，也幸亏大明住她家了，不然他也得没，这两人净顾着乐了，炉子上的壶放偏了都不知道。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他妹妹和他妹夫就这样，要吵的时候天崩地裂的，要好的时候，跟一个人一样。她妹妹死的时候都没穿衣服，屋里那个景像啊，说到这儿他大姨让王志明出去玩去，说小孩别听大人的事儿。这话是他大姨跟他现在的爸说的，大姨说一句，王国胜就点点头，大姨说"他俩要不是光顾着乐了，也不能煤气中毒，你说是不是？"国胜就点头说"是，是，是。"
王志明他爸妈的后事，是亲戚们和国胜一起料理的，单位的抚恤和家里的积蓄他大姨都帮着攒了起来。但是说到孩子抚养的问题，又是难题一个。大姨家也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身体不好，一直是婆婆帮着带，月月都要给钱的。
他姨夫平时就挺喜欢王志明，说要是能当儿子养那更好了，但是他大姨在标准件上班，单位效益近来不太好，他姨夫的收入加上两孩子负担也挺重的，国胜一听他两口子这么说，毫不犹豫的说，要不我养吧，他姨和他姨夫一商量他养就他养，也挑明了说，你别以为咱们占了便宜，志明他爸妈的钱，等王志明十八岁成人了就给他。
王志明就被王国胜领回家的时候，还恪醍懂的特别害怕，他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宿说什么也不敢睡，就怕像他爸妈似的就那么睡过去了，靠着床头坐了一宿，黑夜里，王国胜一直陪着他。
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爷俩的关系越来越好，像亲的一样，王志明也特懂事，小的时候买秋菜，王国胜一趟一趟的往家里倒，他就站在白菜堆那儿看着堆谁也不让谁碰，白菜一棵都不带丢的，这些年日子有苦有甜，虽然有时候也累得够呛，但是确实挺开心的。后来王志明大了的时候，叛逆期十四五岁也闹过，国胜也动手打过王志明，王志明要离家出去，国胜把戒尺往地上一扔"是儿儿不走。"王志明那只脚到底没迈出去。
国胜也是真疼他，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先来，王国胜后来麦管炎严重的时候，王志明才十六岁，就背着他爸在医院上上下下一层一层楼的折腾，一句怨言都没有，还提前从他大姨那儿把他爸妈留的钱取了出来给国胜看病，虽然钱不多，但是依然把国胜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晕湿了王志明的衣服。
王志明回到饭店的时候，狐狸和任建华正陪着伍哥喝酒呢，玲玲跟娟子也在一桌上边吃边唠，五哥看见王志明回来了，招手叫他，王志明没好意思坐他旁边，就搬个凳子挤他表姐和玲玲中间了，娟子问他哪天去她家啊，王志明不想去，怕他表姐又说他，就打岔，"姐，你手怎么样了，还疼不？"娟子晃晃手腕说不疼了，五哥问她怎么了，表姐笑笑说职业病。
王志明他表姐原来是手表厂生活线上的工人，因为重复性劳作，得了腱鞘炎，有一段时间动动手腕抬抬胳膊都疼，本来线上职工得这病的多了去了，她对象是班组长就安排她干轻巧点儿的活，别人有意见，都是有任务额的，凭什么她就偷机取巧啊，风凉话不段，他对象也觉得总这么下去不行，就托了单位的领导，把表姐弄到商场去站柜台，专门卖他们厂子的手表。
转岗了倒是轻巧多了，但是老毛病还落下了。没事儿就手腕疼，然后不自觉的就在那儿摇来摇去。
五哥看了看他表姐，又看了看王志明，"大明，你姐可别你漂亮多了。"王志明嘿嘿笑了两声说"是吗？我姐是公认的大美人嘛。"其实他姐长得不如他，细眉细眼的，冷眼瞅像狮身人面相，时间长了看着像狐狸精托胎转世，只是表姐特别瘦，身材挺好的，而且正值青春年少又爱打扮，看起来挺时髦。
周围的人都说王志明长得比他姐漂亮，五哥是第一个唱反调的，说完还坏笑着看他，王志明觉得耳朵特别热。

四 洗澡

说到这儿，王志明忽然想起好几天没看到他那准姐夫了，回头问娟子，"这两天怎么没见我姐夫呢？他今天来接你不？"
他表姐正在旁边小口啜杯里的水，听王志明问她对象什么时候过来，差点儿呛到。
五哥诧异的看娟子，"你结婚了？""哪啊？处个朋友，大明他们乱叫的。"然后剜了王志明一眼，王志明不知道他表姐为什么埋怨他，不好意思的低头，隐约知道五哥又在冲他笑，王志明渐渐有点儿免疫力了，这回耳朵没红，后背一直犯麻来着。
旁边狐狸和玲玲在说什么他都没听进去，但是找茬打岔往里掺和。狐狸长得挺帅的，像电视里演的那个保尔克察金，讲起话来跟说评语一样，有声有色的，也不知道说的都是真的还是假的。讲起当年跟五哥他们一起出去打架场面，让玲玲听得直入神。
听着听着玲玲转身问五哥"哥，你现在的媳妇还是那会儿的嫂子吗？""啊。还那个。"武新峰说她媳妇比他大七岁，他当年混的时候，惹了事儿，就是他老婆帮他抗着，他最不好的那段日子也是他老婆一直在身边，一晃几年过去了，她岁数也大了，不好找，咱不能不讲究是不是说？说完看王志明，王志明笑，说，那是那是。玲玲用手指头点王志明"听见没？跟五哥学着点儿，你说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我跟着你混，你将来发达了可不能甩了我。"王志明边笑边躲玲玲的手指头"疼，疼。你那手怎么跟杵子似的，再用点儿劲儿就把我脑袋戳漏了。"
王志明觉得自己和玲玲能在一起，挺偶然也挺自然的。小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她，长大了也没什么感觉，后来在一个厂子上班，玲玲坐办公室，他是一个小门卫，来了报纸什么的，王志明就一趟趟的往科室送，一开始同事们还起哄说他给领导拍马屁拍得也太遛了吧？但是发现玲玲总跟他打招呼，就起哄问他，是不是在泡女孩，王志明笑而不答，往科到跑得依然勤。
偶尔拿玲玲打马虎眼，没事儿过去跟她扯人儿闲篇，连他们领导都说，小王这是被我们这儿哪个女孩给吸引住了啊？王志明有眼力见办事也痛快，领导口碑好，很快就升了班长，也没人有意见。读夜校的时候和玲玲又是一个班，再加上平时那些调侃，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就处到了一块儿。
其实玲玲身上有好多缺点他也不喜欢，比如平时说话都大着嗓子吵吵，吃饭还总掉饭粒。最受不了的是，她什么事儿都像演戏一样，还需要王志明配合，尤其一听说哪个男的为哪个女的自杀了，吃药了，就眼睛放光的跟王志明说，这多高尚多伟大啊！恨不得吃药那个就是王志明。
有的时候说话都让人觉得是在念台词，不去当演员真是怪可惜的。比如这天晚上，关了店以后和玲玲滚在他那个小床上的时候，在玲玲的暗示下，王志明就开始拼演妒夫的角色，"你今天跟五哥唠得挺欢啊？又得瑟得不像话了，你是不是喜欢他啊？"一个挺身，玲玲就像猫似的叫了出来。
"啊~~啊~~"叫声里似乎很痛苦，王志明忽然浑身无力，他根本就没用劲，弄得好像他虐待一样。玲玲就这点不好，经常瞎叫，明明很舒服，非要装得很痛苦，就像很多时候，王志明自己干着都没劲，看着她也不像舒服的样子，却还在媚叫着，也不好意思起身。
他猜玲玲的心思特别准，从不会被她的假像迷惑，玲玲就经常眼睛放光的跟他说"大明，你真聪明。"还总说"大明，别看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我觉得吧，你特别有上进心，将来肯定有出息。"
王志明笑，他这算是有上进心吗？他纯是被钱给逼的，你没钱你也急。
玲玲身上许多缺点王志明都受不了，但是这女孩对他是真的实心实意，一点都不藏私。连他们领导暗示她会调进党支部当干事的事儿，也跟王志明说了，这事儿其实还没定下来呢，领导也跟王志明过过相同的话，无非是暗示，但王志明就没跟玲玲讲过。
隔壁院子里又在吵，傻丁他叔又来闹了，无非是他家孩子年龄不满12岁，如果他们分房的话一定是个封闭单间，想让孩子住奶奶这边，占点面积的便宜，他奶奶说了，这房子不管多少平，下来都是给大孙子傻丁的，谁也别惦记，他叔一急又吵了起来，被傻丁打出去了。
王志明要起身看，玲玲一把把他拉了回来，"趁着乱劲儿赶紧办事儿，不然一会儿傻子又来捣乱了。"王志明笑，他俩第一次的时候就是在这小屋，进行到一半，傻丁扒着窗台在窗帘那露半只眼睛冲他喊"大明大明，你干什么呢？我听见你屋里有猫叫了，你养猫了。"
"大明，大明，我叫你呢，你屁股露出来了，我看见了，你干什么呢？"恨得王志明啪啪拍窗框，灰进了傻丁眼睛里，傻丁哇哇哭，玲玲问王志明"还继续吗？"王志明说"继续。"然后就听见傻丁喊"大明，我看见了，你和玲玲都光屁股啦~~"气得王志明趴在玲玲身上差点儿吐血，就他那嗓门，半个院子都听见了。
后来到底是陈奶奶听傻丁在喊把他叫了回去，从那以后傻丁就总往王志明屋里钻，问王志明"大明，你那天和玲玲干什么呢？""我们玩过家家""过家家啊，"傻丁忽然没了兴趣，不过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那你们下回玩过家家的时候，也带我玩呗，上次你不让我玩，拍窗户拍得我眼睛里都进灰了，难受好几天。"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傻丁又来扒窗户"大明，别忘了，明天一起去洗澡。"听到里面嘎吱嗄吱的床响，噼噼叭叭肉体拍打的声音，傻丁抬头露半只眼睛从窗帘缝往里看，看了会儿就撇着嘴说"一天就知道玩屁股，没意思。"跳下窗台走了。傻丁难得从容一次，却差点把王志明气到吐血，头埋在玲玲胸口喘气，玲玲被压在底下呵呵直笑"大明，让让，我快笑岔气儿了，这傻丁，真有意思。"。
第二天王志明夜班，为了避开傻丁，早上的就去了他大姨家。大姨和姨夫好长时间没看见他，见他上门，都挺高兴的，姨夫连忙下楼买菜准备给他做最喜欢吃的瓦块鱼。
他大姨前两天逛批发市场，给他买了条裤子，让他来，就是让他取这个。王志明换上裤子在他大姨眼看晃来晃去，大姨高兴得说真好看，特别合身。试过裤子又让试鞋，说是娟子他们商场清仓，托厂家的人买了双皮鞋，质量不错，原本打算给她对象的，但是号小，不合适，就给王志明穿。
王志明穿着鞋在地上走了两回，挺合脚的就收下了。其实他跟他那个准姐夫穿一个号的鞋，那天看她表姐的意思，两人好像闹别扭了，他算是拣了个便宜，给他他就要着，反正他不穿他爸也能穿。
王志明每次去他大姨那儿，都能听见他大姨说他爸坏话，今天也不例外。他大姨又问起他爸，你不告诉她吧，她觉得你跟她藏心眼，前几年因为跟他爸的事儿还和他大姨闹过别扭，但是告诉她吧，心里是真难受，果然，一说起他爸的病，他大姨也不问直接就说，你那个爸，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当初把你领过去的时候说，他就是震宇他大哥，照顾你天经地义，不用我们出一分钱。结果孩子生病得个肺炎，住院没几天，还不是跑过来低头张手要钱？
王志明听他大姨说话感觉都是嗡嗡声，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瞟到他大姨的手，手上那枚戒指，是他妈两个耳环改的，大姨心不坏，就是有的时候爱贪小便宜，这可能跟生活条件有关。以前条件不好，日子过得紧，什么都算计。现在，大女儿出嫁了，小女儿也上班，一家人的收入总合不少，日子舒心了许多，准女婿逢年过节有好东西也是一批一批的往她家送，看起来很体面，手上宽裕了，自然就大方，总给王志明买东西。
他大姨现在说的话，王志明是有些听不进去，直到他大姨拿了一信封的钱放在他面前，王志明才有点儿回神。知道这些钱是他爸妈留下的，着实吓了一跳，钱不是早就给了吗？他大姨说，当初你管我要钱的时候，说要给王国胜看病，我就觉得吧，是他变着法的想让你从这儿把钱都拿走，我就没敢全给。为这，你姨父还说过我。而且前几年你要钱那会儿，我手上也确实挺紧的，都存了定期，一时也拿不出来这么多，现在看他对你还行，也没变，你也长大了，自己要有主意，我就把钱全给了你，你可看好了，别又让你爸给诳了去。
王志明心情复杂的把钱收起来，这钱来得正及时，可以领他爸去看病了。
王志明揣着钱回家，一路上净想他大姨的事儿了，他爸没在屋，王志明把钱掖在床角，往后院看了一眼，果然，晒着水呢，天热他想冲个澡，打算走窗台，刚要翻过去，就后悔了。傻丁正在他家后院盆里坐着，玩小鸭子玩具呢，陈奶奶蹲在旁边给傻丁洗头。"大明~~"傻丁往他奶奶身上扬了把水，王志明差点儿从窗台上摔下去，傻丁这嗓门跟玲玲有一拼，他俩要是放一块，就是二重唱。
陈奶奶慢悠悠的起身"哎哟，可累死我了。你看这孩子，你昨天答应他洗澡，早上一起来就找你去了，这磨了我一上午了。"陈奶奶一边捶腰一边叹气，王志明讪笑两下，说"陈奶，让傻丁过来吧，我给他洗。""行，还是大明对傻丁好，不怪这孩子总粘你，大明，洗完澡，再给傻丁剪个头啊！"王志明点头答应了。
傻丁连忙从盆里站起来，从栅栏那把洗澡盆递过来，他特别喜欢王志明家的葡萄架子，只要是和王志明在后院洗澡，他那些用具一定要全部都搬过来才安心。
他们这院家家都有后院，前院占地盖小房，后院就养些小动物种点花花草草。尤其是夏天天热，几乎家家都在后院晒上一盆水，回来冲冲洗洗。王志明他爸特别喜欢养花，十来平的地方栽了三棵葡萄，搭了个小葡萄架，架下是草莓，玻璃翠、地瓜花、芍药、对红、君子兰，什么都有。
王志明他爸洗澡的时候喜欢在葡萄架上搭上毛巾当帘子使，傻丁觉得那个东西特别好，漂亮而且神秘，像个独立的洗澡间。他奶奶爱吃沾酱菜，院里苦苣小白菜种了一地，一点儿都不漂亮。所以经常隔着栅栏总往王志明他家后院看，羡慕得不得了。
老王家和老陈家后院的栅栏才一米高，傻丁一翻身就跳了过来。他从刚才站起来的时候就没穿衣服，从栅栏那翻过来的时候，王志明瞟了一眼他的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跟任建华一样，会把大腿根卡到，这一看不要紧，自然而然的就瞄到那个东西了，晃来晃去的，随着傻丁翻身，它也一跳一跳的，王志明连忙把眼神错开，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瞅到别人的那个就想起小的时候摸五哥。
傻丁这小子也太能洗了，从他奶奶叫他洗澡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已经三个小时了，还没玩够。等王志明把盆里的水填好后，他立马又坐到里面去泡着。陈奶奶回屋里睡觉前，交待王志明，再给他打遍香皂冲冲就可以了。
王志明刚操起香皂，陈奶奶就扒着窗户冲他喊，"大明，小鸡子给他好好洗洗，要不然容易生病。"王志明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以前不是没给傻丁洗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别扭，"哎~~"的一声答应后，颤着手往傻丁□伸。
陈奶奶对王志明爷俩挺好，下雨帮着收衣服，有点好吃的也往他们这边送，但是就有一点不好，总把傻丁往大明身上推，就好像他是他家长工一样。哎~~王志是叹了口气想，算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忍两天，等动迁搬家的，说什么也要离傻丁远远的才行。
王志明打出香皂沫的手沿着傻丁大腿内侧一点点伸过去，傻丁觉得痒，嘿嘿傻笑着夹紧脚，王志明一哆嗦，几度疑惑自己鼻血流出来了，用手背蹭蹭，什么都没有。再看傻丁，像没事儿人般东张西望，还伸手去摘草莓。

王志明他家的草莓其实就是个摆设，他爸没养明白，以为叶越大越好，结果一片郁郁丛丛的绿，只有个别小株的结花有果。刚结果的时候，王志明还兴冲冲的摘下来吃，时间一长就觉得没意思了。现在，他一心一意的摸傻丁那个□，根本就没留意傻丁摘的是什么。
别看傻丁傻，那个东西的形状还是挺漂亮的，大小也很合适，只比王志明的略微长一点点，要说哪里有不足，就是有些黑。傻丁成天在外面跑，被晒得黑瘦黑瘦的，他个子高，愈发显得像衣服架子在那儿晃，一天吃得不少，就是不长肉。
也不知道是平时不注意卫生还是怎样，傻丁一走近，身上一股骚味儿，王志明想，他这里是不是只有洗澡的时候才洗一洗啊，要不然身上怎么会那么大的味儿？用指甲刮了一下□上黑的地方，不是泥，真是奇怪啊，这里也晒不到，怎么会黑成这样呢？正低头研究傻丁的□，冷不防傻丁塞个东西到他嘴里，自然的用舌头一卷，是草莓。
王志明笑，这傻丁还是知道心疼人的，知道给他洗澡辛苦要打打遛须讨好自己。吃了两口觉得不对劲，"傻丁，你洗了没？"傻丁手指还在王志明嘴里，听他口齿不清的问，笑呵呵的说"洗了，"王志明皱眉，怎么味儿不对啊，想想可能是傻丁手指上的味道，抬抬下巴想让他把手抽出去，傻丁偏偏盯着他看，手还伸嘴里探，一根手指沿着舌头和内牙膛摸啊摸的，没有个章法，有时似碰非碰，反而让人心痒。
也知道傻丁是在闹着玩，王志明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脸，他手里摸着的是傻丁的□，嘴里含着傻丁的手指，按理说有反应的应该是傻丁，偏偏自己下身先胀了起来。再看傻丁，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一副玩上瘾的神情，王志明的心忽忽悠悠的飘了起来，反正他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占他点儿便宜而已，他未必知道。想到这里，手顺着傻丁的□开始细细描画，慢慢的挑弄，用两个掌心轻轻搓动傻丁的□。
王志明半垂着眼睛，舌头顺着傻丁的手轻轻卷动，牙齿不怎么用力的轻咬，咕噜一声把草莓咽了下去。"大明真好看，我带你吃饭去啊？"热了一半的头脑马上凉了下去，"边去。"王志明拍开傻丁的手，傻丁嘿嘿傻乐。
王志明骂自己傻，他不正常怎么你也不正常啊？用手背擦了擦嘴问傻丁"你在哪儿洗的草莓啊？"傻丁低着头盯着自己盆里的水看，不说话。
王志明问了两遍，傻丁都不吱声，过了一会儿抬眼皮冲着王志明嘿嘿傻笑，王志明忽然觉得那怎么看怎么傻的脸上有狡诘一闪而过，手在水里拍了拍傻丁的大腿根"傻丁？你是不是拿盆里水洗的啊？"傻丁歪着嘴嘿嘿傻乐"大明，我也要吃草莓。"
王志明随便摘了一个草莓就往傻丁嘴里送，傻丁歪头避开"脏~~"手用力的拍王志明的手，王志明的手被拍红了一片，把草莓扔到傻丁手里，"自己洗"。也不管傻丁，王志明脱了衣服用旁边盆里的水冲澡，背对着傻丁假装生气，其实脸上潮红一片，强忍着□的胀痛，恨不得傻丁赶快离开。
傻丁偏偏不知趣的探过头来看他的脸，"大明，你生气了？"傻丁坐在盆里仰头看王志明，那盆本来挺大的，他一坐进去就小得可怜，小鸭子香皂盒浮在上面怎么看怎么幼稚，傻丁伸手拉王志明的手摇来晃去"大明~~"王志明低头看他的脸，忽然觉得他特别可怜，心想，王志明，你真是越活越倒退，你跟一傻子生什么气啊？刚要说话，傻丁又说了句让他脑子发空的话"大明~~你小弟弟肿了。"
终于把傻丁收拾干净，王志明累得腰酸，看见傻丁撅着屁股从他家窗台爬了进去，把床上他大姨新给他买的裤子套到自己身上，然后打开柜门准确的找到王志明的T恤套在自己身上。王志明叹了口气，把洗澡盆里的水倒进排水沟。
傻丁手长脚长，王志明的衣裤套在他身上明显小一号，裤子吊在腰上露出一截脚脖子，T恤也勉强盖住肚皮，那年流行暗红色的肥腿裤子，大姨给王志明买的就是这种，傻丁穿上这身衣服尤其显得像竹竿，王志明有种错觉，在他屋里晃来晃去的傻丁其实不是傻子，不过是个大号的娃娃，傻丁出去转了一圈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根黄瓜，然后搬个凳子坐在镜子前面，边吃等王志明进来。
他记得王志明答应他奶奶了，要给他剪头。
王志明和他爸的头都是王志明一手打理出来的。这手艺还是跟娟子学的,娟子爱美，跟她姐又不亲，没事总跟王志明在一起玩。流行吹头的时候，两人都把头发弄得高高的，流行烫刘海的时候，两人头发前面又都弄得像狮子狗一样，刚开始剪头也是拿王志明练手，等自己的头发需要打理又弄不过来的时候，就教王志明帮她弄。
几年下来，王志明的手法还真练了出来，技术跟街边剃头师傅有一拼。
最开始王志明他爸也不是特别信任他，有一次在路边修头，人家问这头谁给剪的啊，他爸说儿子弄的，其实人家是想知道在他在哪儿剪的头，一听说是他儿子弄的，就好一通夸，夸得他爸得意洋洋，他爸看不见后脑海，其实后面有一块儿并不平，但是从那以后，头发就交给王志明打理了，陈奶奶见王志明给他爸理发，点头赞许了一番，没过多久，就把傻丁的脑袋也分配了过来。
其实那会儿王志明手法还不十分行，经常一抖手就剃歪了，但是几个脑袋练下来，手就顺了，尤其是经过傻丁的考验，可以称得上是身经百战了。傻丁最初剪头的时候，总是动来动去。
"傻丁，再动就剃成秃子了"怎么吓唬傻丁都不管用，想吃什么伸手就去够，想上厕所了站起来就走，招呼也不打，搞得王志明心一跳一跳的，他奶奶在旁边也镇不住，王志明气极了冲傻丁大吼"你再动来动去的，我就剪了你耳朵。"傻丁被镇住了，发了会儿呆，又开始一耸一耸的动。
王志明没有办法了，把电视打开，调到动画片那个台，傻丁总算老实了一会儿。王志明刚放下心，拿剃刀给他刮后颈上的毛，冷不防傻丁指着屏幕回头跟他说话，结果刮刀一错，在他脖子上真的刮了道口子，傻丁捂着后脖子哭咧咧的大嚎，被他奶奶说了一顿拎回家去上药。从那儿以后，王志明再给他剪头他就老老实实坐着，一动不动像石膏雕像。
这天也是，从准备工作开始，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王志明把围布套他身上的时候，傻丁还配合的抬抬下巴，王志明看着镜子里的傻丁笑，其实傻丁乖的时候一点也显不出傻来。用梳子给傻丁梳了两下头，王志明拿打薄剪子一层层的给傻丁修头，这是他新学的招，先拿傻丁练练。
王志明边修边看镜子里的傻丁，其实细看，这孩子长得还是挺漂亮的，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就是有点儿黑，王志明拿刷子扫了招傻丁脸上的头发茬，想起狐狸开玩笑说他特别羡慕会剪头的，有一天去发廊见小志给女孩修头发，修个鬓角那手顺着脸蛋就摸到了下巴，修个后底后沿着大脖梗子就伸到了后背。
狐狸和小志都是跟着五哥混的，两人一个说话满嘴跑火车一个说话满嘴跑飞机，没几句是真的，狐狸这么说纯是打趣小志，王志明现在盯着傻丁后颈，偏偏开始犯傻，手捏着傻丁后颈想手伸进去摸他后背会是什么感觉呢？有点后悔刚才洗澡的时候没占他便宜了。
王志明的手始终没敢往里伸，只在傻丁后颈上摸来摸去的貌似在摘头发茬，"我说，你刚才喂我草莓的时候，在想什么啊？"傻丁冲着镜子里的王志明咧嘴嘿嘿傻笑，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明白王志明问的是什么。"你姐和你姐夫吃草莓的时候，也是这么吃的，看样子挺香，你也喂我呗。"王志明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被傻丁的诚实打击得四分五裂，感觉胸腔脾肺要一起出血。
王志明刚要发飚，就听见玲玲他爸在门外问"国胜在家吗？"话音没落，已经抬腿就走了进来"哟，大明剪头哪，一会儿给叔也收拾收拾。"王志明笑着答应了，玲玲他爸是来送锯沫子的，王志明他家的锯沫子全是玲玲他爸送的，他爸在院子隔壁的木材厂上班，平时木板木方锯沫子没少往家倒腾。
玲玲还和王志明半开玩笑的说过，我爸说了，将来咱们结婚的地板、床包括家具都不缺木材了，王志明呵呵笑，觉得他爸挺有意思的。从小学开始，王志明与玲玲给班级贡献的锯沫子都是玲玲他爸提供的，为这老师还经常表扬他们，王志明觉得他小学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小老师差点成为他继母，除了相中他爸王国胜的人品外，可能也是觉得他有本事，什么都能弄到吧，孰不知这些东西其实也都是别人给的。
傻丁问锯沫子有什么用啊，那么碎弄哪儿都脏，王志明低头看傻丁，有点儿纳闷，剪子底下这傻小子要是不收拾的话比谁都脏，他哪儿来的洁癖呢？傻丁见王志明看他，傻笑着又问了一遍，无耐王志明只好告诉他，这个东西除了扫地去灰外，冬天压炉子的时候还省煤。
傻丁一听说有这好处，张口就要。这小子吧七窍闭塞了四窍，糊里糊涂的，你也不好跟他一般见识，王志明到底还是分了他一大袋子出去，不过有他这么个人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这是几天以后王志明忽然意识到的。
那天王志明下班后和几个要好的同事去喝酒，回来得有点晚，他本来量不大，因为高兴喝多了些，就有点飘，他觉得他和他爸不一样，王国胜喝多了就爱睡觉，王志明这点随他亲爸，喝多了话多，唧唧歪歪粘粘乎乎的逮着个人就不放手的唠，没人陪着说话就嘀嘀咕咕的唱歌，挺闹人的。
他怕回去吵了他爸，就在院外的马路上来回兜圈，从马路牙子左边走过去又从右边兜回来，大半夜的马路上几乎不见人影，就他在那儿晃晃悠悠嘀嘀咕咕的自说自话，结果让人给盯上了，那人见是一醉鬼，过去就掏王志明钱包，王志明喝得再多心里也明白，握着钱包不给。
正推搡间傻丁不知道从哪儿冲了过来，上去就把偷包的那个给打了，他打人完全狠，那人都快被打傻了，傻丁才住手。王志明靠在电线杆子上看着傻丁呵呵直笑"傻丁，你大半夜的在外面闲逛什么啊？"傻丁呜啦呜啦说的话他听清掏掏耳朵靠在傻丁身上抬头问他"你说什么啊？大半夜的你在外面闲逛什么啊？"傻丁白了他一眼，终于说了句他听明白的话"我最烦醉鬼了。"王志明噗嗤一笑，傻子也有嫌的东西啊？勾着傻丁的脖子笑弯了腰。
那天是傻丁把王志明背回来的，本来王志明拉着傻丁耍酒疯说什么也不走，傻丁烦了，吼了两声，见王志明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撇着嘴说"真傻。"背着王志明就往家走，王志明近乎崩溃般的狂笑，"这是我今天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明天讲给玲玲听。"
第二天早上，王志明傻眼了，钱包丢了。昨天傻丁只看见他和别人拉扯，以为他被欺负，就一个劲儿狠揍那人，王志明见那人被打爬下，也忘了钱包的事儿。恨得王志明坐在床上犯愣，然后抓头发后悔，嘴里起了一圈火泡。那钱夹子还是玲玲花了近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的，这可怎么办？
王志明心里有火，干活儿的时候就走神，五哥来饭店的时候见王志明无精打彩的，就说要带他出去玩。王志明最近和五哥他们那帮朋友混得很近，五哥的户口现在也落她姥姥家，经常露个脸现个身，约着一帮狐朋狗友出去鬼混。
王志明跟着开了几回"眼界"越来越觉得五哥挺"神"的。但是今天不行，怎么也提不起劲，就没答应，说还有好多活儿呢，操起抹布就擦桌子，五哥隔着桌子把头伸过去看他表情，"怎么了啊？有心事啦？"
王志明正低头干活儿，猛然看到五哥的脸贴得这么近，还真吓了一跳，抹布往桌上一扔，红着脸后退了两步，讪讪的低着头说，哪儿呀，钱包丢了。狐狸他们见王志明这反应，在旁边起哄哈哈大笑，五哥拍他后背"这算什么事啊？至于这样吗？晚上哥给你压压惊去去晦气，咱们洗澡去，不是小时候去的那种澡堂子，咱们洗桑拿。"

王志明定定的看了五哥一会儿，眼睛忽闪了两下，点头答应，这一眼把五哥看得有点心魂出窍，愣了二三秒才别有意味的又冲着他笑。
小的时候五哥经常带他们去冶炼厂的职工浴池洗澡，有一回就他两，提前去的，看澡堂子见是常来的小孩，就把他两放进去，让他们先洗，交待他们洗得要快，就又出去看门了。一遛的水龙头全打开，王志明在底下从这头跑到那头，觉得特别过瘾，五哥那会儿瞅着他嘿嘿笑的表情，虽然单纯但是至今记忆犹新。
王志明觉得自己像老人一样容易怀旧，最近一看到五哥就总想起小时候的事，其实也没什么，那会儿小，无非是胡闹，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里面多了点东西，是什么，又说清楚想不明白。
下午钱包回来了，狐狸给送过来的，说里面钱是没了，让王志明也别追究，以后多注意点儿就行，这片他还说了算。王志明看着狐狸感动得一塌糊涂，狐狸在王志明下巴上斗了一下说"小子，以后有事儿说话。"跟任建华打了个招呼，说晚上一起去洗澡，让他俩都早点儿走，王志明手指摸着钱包，感觉心里溢过一层暖流，狐狸自己有没有这个心帮他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五哥一定是交待过了。
晚上去洗澡的时候，王志明刻意的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衬衫与裤子都熨了又熨，结果还是觉得自己很土包。好多设施他都没见过，偷偷的拿眼睛看，时间一长就会发现五哥在看他，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看别的地方，自己都觉得脸红得烫人。
他们一开始还都在大池子里泡，互相搓一搓意思一下，等到泡够了，五哥说，开包间吧，咱们各玩各的。王志明一开始还跟在任建华屁股后面混，等要进包间时，五哥说了，"大明这孩子单纯，还没见这这阵式，你们别把孩子带坏了，今天跟我混。"狐狸开五哥玩笑说五哥要换花样玩，五哥连忙正色说"今天就按摩，别的不干，我是真的肩膀痛得厉害。"
王志明小心翼翼的跟五哥进了房间，好一会儿才平复紧张的心情，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看五哥躺到床上，他也学着样子躺到另一张上面。给他按摩的女人看出王志明是新手，一直跟他套瓷，王志明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看旁边床上那女孩踩在五哥后背上，两手扶着横杠，五哥嗯嗯啊啊舒服得不得了。
王志明有些奇怪，那女孩再轻怎么也得九十多斤，五哥就不怕被踩坏了？正盯着五哥看，冷不防五哥也侧头看他，王志明连忙把脸别过去，五哥笑了，冲着给王志明按摩的女人说"我带个水嫩水嫩的孩子来，你们就吃豆腐，这些做姐姐的可要手下留情啊。"
按摩女笑着给王志明按摩，冲五哥抛了个媚眼说"五哥，我们手下可全都是情啊！"从后背划开的手指沿着王志明的腰侧又勾了回来，王志明红了脸压制不住的低沉喘息，五哥盯着王志明的侧脸嘿嘿笑了两声"大明还习惯吗？"
王志明不得已把脸转过去看五哥，眼里雾蒙蒙的强做镇定，点头说还行，其实他已经被撩拨得起了反应，见五哥瞅着他腰际又笑，王志明把脸埋在枕头下面的凹槽里，羞愧得不得了，五哥看见的，是他的耳朵与肩膀都绯红一片。
从桑拿房出来的时候，五哥招呼大家去吃饭，说离得挺近的都别开车了，走两步过去，然后拐着王志明脖子就往前走，一行人淅淅沥沥的跟了上去。
同五哥混得时间久了，搂搂抱抱拐着脖子也很正常，他不光跟自己这样，五哥跟任建华和狐狸也都这样，但是王志明就有点不舒服。按摩房里有独立的冲洗间，王志明刚进去没多一会儿，五哥就跟着进来了，本来王志明正在逗弄□见五哥进来，连忙拿手巾挡着，五哥笑着靠过来，伸手要摸他脸，吓得王志明立刻弹开躲到墙角。
五哥笑着逗他"大明长大了，要不要找个小姐啊？"王志明红着脸连忙摇头说不用不用，系上一次性的浴袍就往外挤，五哥拦着他说你别不好意思啊，五哥堵在门口，用手碰他裆，说，男孩子嘛，互相摸摸没什么的。
王志明还是背过身，贴着墙走，"五哥，我洗好了，我在外面等你。"临出门的时候偷眼扫了一下五哥，瞄见五哥瞅他的眼神着实吓了一跳，"哥，你怎么了？""没事儿，哥就是饿了。"
王志明一想起这就头皮发麻，动动肩膀要躲反而被五哥搂得更紧。五哥搂着王志明，指着路边一座新起的大厦对王志明说"大明，你看见没？就是这里，过两天要开一个游戏厅，要够档次够质量，够新潮够内容，不仅装璜好，服务员也要顶漂亮的那种。"
王志明嘿嘿直笑，五哥的手已经滑到他腰部了，回身冲任建华一比划"华子哥，就这儿，看到没？"任建华低头点燃只烟，抬头看看那大厦说，不错不错。"五哥，这可是市中心，地皮得多贵啊？"五哥的气息喷了王志明一脸一脖子，"贵吗？"王志明觉得有人摸他屁股，回过神的时候，看五哥的手还搭在他腰间，王志明晃晃头，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和五哥在一起时间越长他越觉得不对劲。
"华子哥，大哥烟草公司是不是有熟人？我想买两条烟"任建华说没问题啊，答应得挺痛快，王志明刚要说话，就听见五哥问任建华"姥爷那小房搭得挺有意思啊，你就让他这么干下去？"任爷爷在任建华饭店旁边搭了个小房卖杂货，任建华说您老人家干那个一天才挣几个钱，别再给人找错钱赔了，任老爷爷被孙子说了，非要长个志气开成个小卖店不可，没办法，任家大哥给上货，没事儿任建华还得帮着看个摊。任建华问王志明要什么烟？王志明正好躲开五哥的怀抱，到任建华旁边说话。
吃饭的时候，五哥挨着王志明坐，没事夹个菜递个水什么的，拿他当女孩照顾。王志明混身不自在，五哥见他别扭，也就没再粘他，跟大家说，下回都把对象带着，一起乐乐，然后扭头看王志明，让你表姐也来，人多热闹。狐狸连忙表示赞成，说女孩多了压场，还说王志明他表姐那样的就挺好，任建华拍狐狸头，小志起哄"华子哥，你就别惦记了，谁让你结婚早的。"大家哄堂大笑，王志明怎么也笑不起来，看着推杯换盏其乐融融的场面，他就心里忐忑不安，王志明觉得大家都没事，有事儿的是他。
王志明认定是自己有问题，他现在不仅看见五哥有感觉，看见傻丁也想占傻丁便宜，这肯定不正常。
王志明吓坏了，他不是没听说过这是怎么回事儿，晚上去敲玲玲他们家窗户，玲玲刚睡觉就被他找了出来，穿着睡衣拖着长长的鼻音问他，你这是怎么了？王志明抿着嘴盯着玲玲瞅了半天，拖着人就往自己小屋带，玲玲说你怎么了？王志明也不解释，红了脸就把她往床上按。两人笑嘻嘻的滚到一块，王志明才算放心，他对女人的肉体还是很有感觉的。
心满意足的弹了一下玲玲的鼻头，见她还不醒，知道是困得厉害，给她盖了张单被就起身去他爸那屋。
王国胜的嗓子最近痛得越来越厉害，咳起来也惊天动地的，经常是睡到半夜就被痰卡醒，王志明感觉他爸有的时候呼吸都困难，真怕他爸一下就那么过去了。感觉他爸有痰意，就算困得睁不开眼睛，也轻轻拍打他爸后背，顺着后背从下往上拍，很快痰就震了出去。
王国胜犹豫着害怕了，看这样确实是生病了，他没跟王志明说，现在吃饭往下咽都困难，总觉得嗓子眼里有东西。前段时间王志明非要带他去看病，他发了顿脾气，现在看来，不是心疼钱的事儿了，真要去看看才行。
玲玲因为王志明把她扔小屋里，自己睡到后半夜才回去，被他爸好一顿说，气鼓鼓的好几天没搭理王志明。王志明左哄右哄也缓不过来劲儿，急得抓耳挠腮。这天五哥又找他出去吃饭，王志明给玲玲打电话，好话都说尽了，玲玲也不吱一声，最后王志明说，那我晚上去接你啊？听见那边啪嗒一声挂机的声音，王志明的心忽然颤了一下，心想玲玲是真的生气了，这可怎么办啊？
其实好几天了，玲玲也不像那么气了，她生气最主要原因，是那天看见王志明欲言又止非常谨慎的样子，以为他有话要跟自己说，求婚倒不指望，总以为他会说点儿什么，满怀期待的跟他走了，没想到人家什么也没说，弄起来比以前还来劲，后半夜还把她自己个扔那儿了.
玲玲生了几天的闷气，见王志明一副恨不得跪地上救她的架势，火也就消了。王志明这人吧，有点儿憨劲儿，不教育不行，玲玲这两天是有点儿刻意折腾他，见把王志明教育得也够呛，扣下电话得意的笑了，王志明说晚上要吃饭的，她中午特意回了趟家，找条裙子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王志明晚上骑个单车来接玲玲，单位的同事笑他今天不是休班吗？怎么又来？王志明不置可否的抿嘴笑，停在单位门口一腿支地一脚踩着脚蹬子和同事们聊天，一阵风吹过，王志明的白衬衫随风鼓动。玲玲刚下机关楼，就看见王志明，他衬衫漂得很白，扣子最上面两粒没系，衣服里被灌了满满的风，那姿势那样貌，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玲玲忍不住翘着嘴角乐了一下。
大家见玲玲花枝招展的走来，一起起哄，王志明冲着玲玲嘿嘿乐，玲玲也不说话，直接坐到他车后面，王志明在众人的羡慕眼神中乐颠颠的走了。他本来以为玲玲会发难的，没想到还真给他长脸，什么也没说。心里高兴，甜言蜜语自然而然的就说了一路。
王志明想，其实玲玲长得挺好看的，有点像女明星，不过王志明觉得她比哪个女明星都好看，除了小心眼、爱贪小便宜、喜欢算计外加大嗓门、作风邋遢，也没什么大毛病，与她的宽容大度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了。王志明没看见身后，玲玲搂上他腰的时候，脸贴着他后背表情其实很幸福，如果看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后来的事。
吃饭吃得挺开心的，有五哥和他那帮朋友在，自然热闹，就是最后收场不太好。小志那个对象，当初小志是拿着把刀逼着人家上床的，虽然现在跟小志在一起，但是给人的感觉有点儿貌合神离，小志因为这事儿没少闹别扭。
那女孩因为小志的关系，上班一年最起码能换七份工作，做得最久的是卖家电，干了三个月。她在商场里卖家电，小志天天去盯班，不是坐在冰柜上等她，就是站在洗衣机旁边看着，实在碍眼，虽然没闹事，但他又不是顾客，成天这么晃也不是回事儿，大商场受不了这，直接跟厂家打个招呼把她给请辞了。
最近找的工作，在传呼台上班，一屋子都是女孩，小志也没法看着，但是有一点不好就是得倒班。这天该上晚班，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女孩跟小志说要先走一步，小志不愿意，问她，是我重要还是你工作重要啊？两人一开始还只是拌嘴而已，后来女孩执意要走，小志喝也多了些，把酒瓶子砸碎了往他对象脸上比划。
小志和狐狸不一样，狐狸下手没轻没重，逮着个人就往死里揍，小志喝得再多心里也有数，但是王志明不知道这个啊。他就坐旁边，一开始两个人在那儿小声吵的时候，玲玲就往他身上靠，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王志明和玲玲换了位置，正好坐小志对象身旁。
见这情形，自然而然的抻手去拦，把那女孩往身后挡，他是怕小志误伤了她，小志瞪着眼睛冲王志明光泡哮，你他妈的算哪根葱啊？唾沫夹着嘴里的菜渣就往王志明脸上喷，王志明皱眉躲了一下，还是被喷了一脸，五哥打圆场，算了算了，你俩先走吧，小志一开始不走，后来被大家劝走了。
五哥递给王志明餐巾擦脸，王志明有点不好意思，觉得他给五哥现眼了。王志明他姐也拿了纸巾过来，换坐到王志明旁边，一边给他擦一边跟他说"我说，你看嫂子那眼神，她怎么总瞟我啊？"王志明还真没留意，抬头看了一眼，正见五哥老婆把眼神移到一边，那一瞬间，他没漏看嫂子眼里的鄙视，回头又瞅瞅他姐，心想，不怪人家那么看她，她姐穿的是太露了。
五哥结帐她姐打圆场说，五哥你掏钱的姿势最帅了，嫂子噗嗤笑了一声，王志明觉得他们姐弟都给五哥丢脸了，有点讪讪的，五哥没当回事儿，让大家把杯里的酒都喝了，五志明一仰脖把一口杯的白酒都咽了下去。
他本来就喝了两瓶啤的，又猛来这么一下子，有点儿晕。本来想直接回家的，后来五哥领着一堆人出门以后说要去桑拿，在大家的赞同声里，王志明不知道怎么回事，晕晕乎乎的也答应了。男女分浴，玲玲临进去之前揪王志明耳朵说，你可不兴玩花样，五哥笑，有我在呢，他玩不了花样。
王志明比上一次强多了，多少能忍受住诱惑，按摩师撩他他也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害羞了。但是因为喝得有点儿多，再加上刚才蒸了一下，有要吐的感觉，强忍住躺到床上，没多一会儿，终于跑到小间里捧着马桶哇哇大吐。
五哥系了围巾过去看他，边拍他后背边问他"感觉怎么样了？"王志明说不出话来，胃都倒空了只剩下干呕。五哥盯着王志明的背影看，他因为吐得太卖力，耳后红彤彤的，那精致的后背，皮肤也粉红了一片，五哥轻轻的拍王志明后背，手掌在上面慢慢的滑动，变拍成了摸。
武新峰觉得王志明现在这样子，他是想干点儿什么都干不成了，可是心里又痒痒的难受，还是想干点儿什么。

五 那就干点儿什么吧

王志明吐得天翻地覆，躺在按摩床上休息的时候，武新峰正在小浴间里往桑拿石是一勺一勺的浇水。
把浴间里弄得蒸汽腾腾后，武新峰出来看王志明，见他皱着眉毛侧身躺在床上，样子非常不舒服。武新峰摸王志明的头"大明，怎么了？还不舒服？"王志明勉强睁开眼睛叫了声五哥，点头说嗯。武新峰贴着王志明耳根"来，大明，洗洗，把身上的味儿冲冲咱就回去了。"
王志明被武新峰推到小间里，一开门热浪就扑了过来，拧着眉头往后躲要出去，他身后就是武新峰，武新峰顺势把王志明搂在怀里"大明，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手里拿块湿手巾盖在王志明鼻子上，王志明伸手按住手巾，通过手巾呼吸进来的空气让他舒服了许多，半靠在武新峰身上，一抬头就看见浴室里昏黄的灯，眯着眼睛向往旁边看了又看，清楚的发觉这是桑拿间，"五哥~~"还没叫完，王志明的尾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武新峰一手搂在他胸前，一只手已经摸上了他的□，王志明本来就喝了不少，被这么一握，立刻就混身无力脸色潮红的靠在武新峰身上喘息，"五~哥~~，五~~哥~~~，"用手去推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武新峰本来就被那半睁半闭的眼睛勾得有点失了魂，又见他软绵绵的欲拒还迎，一张嘴咬上了王志明颈侧。
武新峰手上沾着大量沐浴露，指缝间挂了厚厚的一层，两根指头叉开个V字，夹住王志明的□上下滑动，速度轻缓而又有力，随着节奏的轻重缓急两根手指的间距有松有紧。
王志明呼吸加快，知道自己下面被拨拉得呈现半硬状，难堪得要死。用手巾盖住脸，发出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呜咽还是愉悦，自己听在耳朵里也觉得媚惑。
这样不行，王志明咬着牙捉住武新峰的手腕，拿开他的手，武新峰的手被王志明提高半空中，也下挣也不躲，只把下巴垫在他肩头，朝下面呼呼吹气，"真是小孩子啊，一碰就有反应。"
王志明红着眼睛别开了脸，也知道离那里远着呢，可能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王志明觉得自己的□上有风刮过，同耳边武新峰吐出的气如出一辙，不自觉的挺了下腰。
武新峰搂在王志明胸口的手慢慢移到下面，沿着胸腹中线，来到王志明两股之间，沿着子孙囊的边缘慢慢描画，食指指肚贴着□的根部一点点的向顶端滑动，在□缝隙处用指甲挑了一下，听到王志明的抽气声武新峰嘿嘿笑了起来"我们大明真敏感啊。"
王志明用力的把手巾按在脸上，有点无地自容。武新峰的舌尖沿着他的廓挑动，王志明下意思的松开武新峰的手要去抓他另外一只，武新峰右手反握住王志明的手腕阻止他去碰，左手食指围着□顶端绕了一圈后用虎口卡住□上下的滑动，越滑越慢越滑越慢，王志明喘息得越快，武新峰滑动的就越慢，王志明□越硬，虎口贴得就更密实，其它手指根本就不碰触蜜囊与□。
王志明哪经过这个？终于捂着嘴，硬是压住叫声，泄在了武新峰的手上。
武新峰说"我就是帮你撸撸"的时候，王志明才回过神来，连忙推开武新峰，贴着门蹭了出去。
王志明一直忐忑不安，直到穿了衣服出来，依然红着脸，女人们又做SPA又做面膜的，一时半会儿又不出来，王志明尴尬得不得了，红着脸与武新峰面面相觑。武新峰见王志明坐在沙发上都不自在，买了饮料递给他，刚往他旁边一坐，王志明就弹了起来，站到一边，两人惊讶的对视，王志明忽然惊觉这样不好，就打讪着说要看看拔火罐是怎么回事儿。
因为尴尬所以王志明脸上潮红，不自觉的用手往脸上扇风，长长吐了口气冲着额发吹了两口，头发忽扇忽肩的在光洁的额头上起飘，一起一落间，武新峰看得出神，王志冷瞄见武新峰又在看他，真是有点儿不知所措了，一时间走路都觉得有点儿顺拐（注：顺拐就是走路的时候，抬左腿动左手，抬右腿时右手动，姿势不自然。）。
回到家后王志明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劲儿来，总想那天的事儿，有那么两三天，什么事儿都不上心，从早到晚都是晕晕乎乎的，后来细一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摸摸碰碰而已，五哥不也说了嘛？我就是帮你撸撸。
武新峰也还是老样子，到他们店里该吃饭吃饭该闲聊闲聊，扯起淡了没完没了，黄色笑话也不离嘴边，没有一点不正常的地方，王志明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作了？按理说，想开了就该放心的，可是他心里又总不舒服，哪里不舒服，究竟为什么，他也说不上，就这么干熬着。
他爸觉得他有点神情恍惚，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和玲玲黄了？王志明笑着说哪儿啊，怎么可能？就是想点儿单位的破事儿，他爸也就没再问。
这天夜班，白天店里又不忙，王志明抽空回家把屋里来了个大扫除，洗了衣服换床单，拖完地后又把家具都擦了个遍，屋就那么在，也就那么多东西，还是把他累得躺在床上直喘气，干活儿干得猛了，确实什么都没想，可是一躺下来，又想起了那天的事儿，忍不住脖了脸一通发烧。
新换的床单有股太阳晒过以后特有的温暖味道，好像五哥把下巴垫在他肩头冲着□吹气，王志明瞅了瞅窗户，过去把窗帘拉上，然后把裤子褪到膝盖以下，躺在床上慢慢的摸自己。想起玲玲曾经在他面前把手指从嘴唇下划到胸口，王志明学着那姿势做了一遍，单手握住□上下撸动时，想像着那是武新峰的手正一点点的撩拨自己。
"呃~~啊~~啊~~~~"盯着一手的粘稠，王志明发了半天愣后懊悔不已，这是在干什么？真没意思。偏过头往窗外看，不期间对着窗户外面的一只眼睛，王志明吓了一跳后，了然的笑了，是傻丁。傻丁个高，窗帘拉得再密实他也能从上面拉环的缝隙里往屋里露了一只眼睛看屋里。两人眼神对上了一会儿，傻丁就消失了。
王志明提上裤子，擦干净手，瞅着门口。果然不一会儿，踢踢踏踏的傻丁就跑了过来"大明~大明~"啪啪拍门上的玻璃，王志明笑着看门也不说话，他家门玻璃坏了一块，是那天晚上玲玲生气走的时候用力关门，把玻璃震裂后掉了个巴掌大的茬，王志明直觉傻丁自己就能进来。果然拍了两下，傻丁的手就从玻璃破损的地方伸了进来，门划一拉，开了门进屋。
傻丁个高，他们房子都是苏式结构，好多人在主屋里打吊辅上面站个人都没问题，所以站在大屋里根本就不显得怎样，但是王志明他家小房的举架低，傻丁愣愣的往门口一站，感觉像顶着天棚一般，王志明看着傻丁乐，心想，都是吃粮食长大的，他怎么就能抽得这么高？
傻丁瞅了王志明半天，歪了下嘴，然后在屋里左看右看的，连床下都瞅了，一无所获后坐在床上看王志明，歪着嘴呜了哇啦一通说，一开始王志明还真没听明白，傻丁重复了两遍见他还是听不懂，有点儿急了，腾的一下站起来，在王志明面前比比划划的。
王志明才猜出来他说的是什么，傻丁问他，玲玲呢？你们不是在玩过家家吗？你把人变哪儿去了？王志明笑，哪儿有玲玲啊？这屋就我自己，你又不是没看见，傻丁一撇嘴，你以为我是傻子啊？就你自己，怎么玩屁股啊？
王志明笑喷了，趴在床上捂着肚子乐，傻丁见他扭得跟麻花似的，不乐意了，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告诉我啊！"王志明被打了屁股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傻丁靠得又这么近，王志明索性问傻丁，"傻丁，你想知道吗？"傻丁一脸不高兴的瞅他。
王志明坐起身把傻丁上下打量了一通，傻丁可真瘦啊，站起来拉了傻丁的手让他坐在床沿，王志明有点居高临下的姿态"傻丁，我教你玩过家家啊？"说完王志明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往前靠了靠，要推傻丁躺下。
冷不防被傻丁反推个踉跄"我才不跟你玩呢！"叭哄开门走了。王志明的头刚才撞在门板上，被撞得嗡嗡响，拿手一摸，起了个大包，"臭傻丁，使那么大劲干什么？"
王志明连忙到大屋，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扒开头发看头皮，怎么也看不到那个包，拿手一摸却觉得肿了老大一块，疼得呲牙咧嘴的，王志明咬着牙生气。也说上是生谁的气，气五哥气傻丁更气自己。
忽然想傻丁怎么跑了呢？以前不是玩得挺好的吗？想到傻丁刚才那样，忍不住心中一动，也不知道他扒了衣服以后是什么样？以前也没留意，现在想想精瘦的，手感肯定不错，如果下回也带他去洗桑拿，像五哥摸自己似的摸傻丁，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呢？想到这里眼中精光一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对，下次带傻丁去，就不信傻小子不上钩。
得意之间王志明瞅了见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发觉自己的表情像饿急了的狼，刚才傻丁不会看到的就是这表情吧？连忙用两手拍脸，他王志明怎么会有这么流氓的表情，不可能。恢复了以往的玉树临风后冲着镜子微微一笑，对，这才是我。猛然想起五哥说哥饿了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表情，王志明转身靠在镜子上觉得心口怦怦直跳。
上次吃饭的时候和小志闹得不是很愉快，王志明一直担心小志是不是误会他了，见小志挺长时间没过来，就侧面的问了问武新峰。武新峰说上次和他讲的那个游戏厅是真的，这两天正准备开业，小志在那边忙着调试设备人员培训。
武新峰让王志明过去玩，给了他几张优惠券每张券能领20个币子，让他带朋友去，捧捧人场。而且他上次说的那个英语光碟五哥托人买完了，也放在店里，让他找小志取，王志明虽然答应了笑着说谢谢，但是一直没去。
这天去找他姐，经过那个游戏厅，往里面张望了一会儿，确实挺排场的，玲玲坐在他后座上问他"这就是五哥说的那个游戏厅啊？真大。"王志明还没跟她说话呢，就被小志看见了，热情的让他进去，小志本来在培训服务员，正讲到没什么可讲的份上，连忙让她们解散找抹布打扫卫生，然后带着王志明和玲玲把里面参观了一下。
小志穿上西装还真人模狗样的像个经理派头，指指点点的一会儿让人擦这儿一会儿蹭那儿，威风得不得了，又向王志明炫耀了一下那些设备机器，就好像这游戏城是他的一样。最后也给王志明一撂优惠券，说是新店开业，让他在朋友同学之间多宣传宣传。
玲玲被这些机器迷得眼花瞭乱，问小志能玩不？小志让服务员给玲玲取了一小盆币子，让她随便玩，玲玲冲王志明一挥手，"我先玩会儿，姐下班了你再来找我。"王志明见玲玲玩上瘾，知道劝不动，就先去找他姐。
娟子正在卖表，刚给人开完票，见王志明来，冲他一抬下巴，示意他别吱声，王志明就站到柜台前假装看表，娟子从柜台里拿块表放到台面上，跟王志明说"商场管得严，昨天霸王家刚被罚了五十，你就假装是顾客啊。"王志明笑着点头。
商场里这里售货员都蛮好玩的，相互之间也不喊名字直接喊品牌名，比较天时达家的服务员就叫天时达，霸王家的售货员也叫霸王，王志明笑着问他姐，手表有旺财这个牌没？那叫起来多朗朗上口啊，娟了给他来个爆栗，然后又左顾右盼的看没有督查的在"臭小子，就你能扯。"王志明笑"哎，我说，你和我那小姐夫到底怎么了？"
娟子叹了口气，说都是钱闹的，挣得少，她姐夫吧以前挺舍得给她买东西的，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说她，说到她在商场上班以后花销比以前大了，心也野了，其实娟子还真没添什么衣服，都是给他买的，穿的戴的还是以前那些，她本来就爱打扮，偏偏她对象觉得她换了工作以后连妆化得都勤了，气得娟子发了一通飚。结果前段时间相中条裙子，挺漂亮的，卖三百，他姐夫说什么也不肯买，一个劲说什么裙子啊，干什么要三百块钱啊？杀人啊？
她姐说对她姐夫挺失望的。
娟子交待王志明先自己看表，就给开票的那个顾客取货看样调试后打发走，到收银台转了一圈，王志明见娟子把个单子取了回来，好像就是她刚才开的那个票，娟子若无其事的在柜台底下一点点撕碎了放在衣兜里，嘴上仍然跟他讲她对象的事儿。王志明忽然想到任建华，他老婆前段时间买了条裙子，洗完以后晾在院里，有邻居问多少钱？回答是二百八，那骄傲自豪的劲儿还有那嗓门儿，半个院子都能听见。
再看他姐，一直心高气傲的要多挣些钱，自己也是忙忙碌碌的下完班就奔饭店，为的是什么啊？还不是想把日子过好了？可是小人物怎么想要挣点儿钱就这么难呢？这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六 游戏机

娟子下班后告诉领着王志明走职工通道，"你等等我啊，换完衣服咱们就走。"经过垃圾桶时，娟子把衣服口袋里的纸屑掏出来分两批扔在不同的垃圾桶里。王志明问他姐那是什么，娟子说是卖表的单子，她挣点儿差价，说到这儿她又来气了。
娟子卖的表开单子给收银台，私下里相好的收银员再把单子反给她，这表就不算从商场出货，娟子每个礼拜都回单位开会，都以朋友要买表的名义，直接按出厂价提表出库，然后把柜台里的存货补上。
他们厂子手表的商场零售价与出厂价相差挺多，多出来的钱，她和那收银员平分。这样的事儿她也不敢弄太多次，每个月都来个三四回，还能多挣点外快，挺好的事儿，到他姐夫那和又挨说了。
最近回厂子去开会，她对象都把她拉到僻静的地方问她，任务额下降了还总给朋友们买表，是不是走差价呢？审她跟审犯人似的。
说到这儿，娟子的委屈劲儿就上来了，眼泪汪汪的跟王志明诉苦，"你说我为了谁啊？如果我俩结婚的话，就那点儿钱够干什么的？手上没有点儿钱行吗？他这样太让人伤心了，找个没钱没本事的就是不行。"
见她恨恨的生气，王志明劝了两句，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是没钱没本事的，将来玲玲万一也这样怨恨那他可怎么办？
他还记得他家日子不过好，他总生病那段时间，缺钱缺得厉害，把他爸愁得半夜睡不着觉，坐起来吸烟。王国胜的烟瘾就是那个时候累下的，一天两盒，还不敢抽好烟，王志明依稀记得有段时间他爸还买过烟叶子，自己捻成碎碎的末一点点的用烟纸卷了抽，那会儿他刚被王国胜接回来养，在陌生的地方睡不惯，半夜里看着一闪一闪的小亮点，渐渐的就塌实了，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都挺难的，可是也挺温馨的，所以他宁可自己累点儿，也不想再让他爸受苦。
其实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吧，现在操心也只是瞎着急干上火，白扯而已，于事绝对没有好处。就像小志，喝酒喝多了就往地上趴，一趴还就往马路中间躺，躺成个大字，谁也拉不起来，他非说这样睡挺舒服的，叫嚣着看哪辆车敢撞他。大夏天的，柏油路倒是不凉，可是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他闹累了就在那儿美滋滋的睡觉，别人看着都着急可是有什么办法？五哥也说，让他缓缓酒气再走吧，这么样即便是拖到车里也得吐。
别人都站在路边谈心，只有小志对象举着把伞，站在马路中间给他挡太阳，怕他烤到脸。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走一步是一步吧。在小市民王志明为钱而苦恼的时候，武新峰的游戏城正式开业了，因为事先广告打得猛再加上朋友们捧场，第一天就来了不少人。五哥给王志明的优惠券，小志给的，狐狸给的，加在一起不少，王志明握着一撂的券把单位的小保安全带去玩了。人太多，经常是一两个人玩，旁边就会围着一堆看热闹和排队的，场面是相当火爆。
王志明跟关系不错的石磊一组，玩一种飞车闯关的游戏，两个人坐在车上，随着场景的变幻车也有相应的震动，每人手上一杆红外枪，玩到投入的时候王志明大喊"退车~~退车~~爆他的头啊。"石磊也大声喊"退车还是爆头啊，哇，崩我一身血。""你可真是四块石头砌的，怎么这么笨呢？""你聪明，你来。啊~~进死胡同了，往后退~~"一局下来没闯几关，两人都累够呛。
石磊问王志明"咱们上楼上玩玩吧！""那不行啊，二楼都赌博机，什么老虎机苹果机的，咱只能玩一楼的""咦？赌博机？现在不是正查这个吗？怎么还开啊？还这么大，能干下去吗？"王志明边往里面投币子一边说"没事儿，上面有人，这回争取把第三关过了啊。"
王志明打得过瘾，根本就没留意到武新峰站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处，两手抱在胸前正看着他笑呢。
小服务员扯着他的袖子晃了好几下，王志明才发现旁边有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下裤兜，钱包还在，刚才太不小心了，如果有贼成心偷他的话，他肯定不知道。小服务斜着眼睛，用眼角夹了他一下"五哥叫你呢！"，王志明尴尬的笑笑，人家干脆不吊他，转身走了。
向五哥走过去的时候，王志明低着头，脸上抹上层红晕。他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总是在失态的时候被五哥看到。五哥带王志明上了二楼，二楼明显人少了许多，让服务台给王志明拿了罐椰汁，五哥问他"要不要试着玩玩？"武新峰说的是苹果机，王志明定定的看着五哥问"这不是老虎机吗？不是不能玩吗？""咳~~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能玩的？让"王志明也笑了，是啊，在五哥的地界什么不能玩啊？
武新峰放了一撂币子在他手上，让他试他就试了，是挺有意思的，但是他玩了几下就不玩了，早就听说有人拍扑克机扑上瘾，这个东西确实有让人沉迷下去的魔力，他一个打游戏机都能玩得开心的家伙多玩几次肯定舍不得离开这，他家可没那个资本让他祸害。家里动迁需要用钱，他爸身体又不好，最近经常背着他大把大把的吃药，也不见好，昨天吃口馒头都在嗓子里含半天。想到这儿，王志明觉得休息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得拉着他爸去趟医院不可，哪怕是他爸怒了翻脸呢，最好是用什么办法能把了爸诳去最好了。
武新峰见大明咬着牙想心事，笑得那叫一个开心。直笑到王志明不好意思的从拉杆上缩回手，脸通红的站在那里看他。他才告诉王志明，这机器天天调点，哪台机子该吐哪台不该吐都有数，不要害怕，让王志明放心的玩。武新峰长得挺精神的，就是眼角有点往下搭，不过非但不丑，反而添了痞性。王志明总觉得五哥笑的时候最好看，坏坏的，让人看着心直跳。
任奶奶以前就说过，"从小看到老，这孩子精得没边儿，将来不是有大出息就是个惹事的主儿。"老人家话没说错，武新峰混到现在这地步，既算有了出息也没少惹事儿。他混得最惨的时候，有家不敢回，窝在他媳妇那个四面犯潮气的小平房里天天啃白面馒头就咸菜。那个时候吃苦吃怕了，现在拼了命的捞钱，狐狸就说，见过有钱的，也见过能挣钱的，但是像五哥这样有钱还起早贪黑狠着劲儿捞钱的，真少。
武新峰自己这么拜金，偏偏还最看不上那些把钱当成爹的人，守财奴和暴发户都入不了他的眼，逢迎拍马使劲巴结他的他也看不上，周围那些善于钻营的总是嗤之以鼻。倒腾古董天天捧个小碗在那儿端详的，他也不屑一顾，说人家是假清高。
武新峰这种人，就是那种占了你便宜还看不上你，顺便骂你是傻B的那种，全世界只有他最聪明，有的时候挺自我。所以他觉得他能看上王志明，也挺不容易的，属于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那种。
其实自从武新峰发了财以后，周围朋友们媳妇都换好几任，他却从来没动过这个念头，在圈子里的口碑也是相当好，堪称楷模。拈花惹草那是避不可少的，他媳妇也不管，只要别玩出大框了就行。所以两人一直相安无事，没事儿打情骂俏的还有点举案齐眉夫唱妇随的劲儿。
前段时间，她媳妇把他在外面的一个女人打流了产，武新峰老实了一会儿，也把周围的关系都清理了一下。找野味儿的激情退了下去，有点儿腻，那么多小姑娘围着他转时间长了也挺累的，有些忙不过来。让他这么守着吧，他又觉得没意思，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直到再次遇见王志明，武新峰才知道少的是什么。没事总想逗弄他一下，尤其是王志明一羞涩，武新峰就有点心思飘摇。这和跟他媳妇处对象那会儿的感觉还不一样，总之，挺新鲜。所以什么好东西也先想着王志明，什么好事也愿意叫着他，尤其是王志明从来不管他要东西这点，是让武新峰最满意的。
见王志明站在一边红着脸害臊，武新峰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冲办公室的方向一点下巴"大明，看你热得一头都是汗，要不，进里面休息一会儿？"王志明虽然微微低着头，眼角偏偏扫到了武新峰的脖子，脸腾的一下又红了许多，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虽然知道腼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作风，还是摇头小声说要下楼去看看。
武新峰的游戏厅开得挺火，再加上他刻意宣传，晚报有段时间几乎是在天天做广告。
王志明也常去，每次去，武新峰都是一把把的往王志明兜里揣游戏币子，时间久了币子太多让他丢得到处都是。
这天他爸在早市买菜，把币子当一块钱给花了，走出去十几米远，愣是让卖菜的追了上来，问他给的到底是什么？他爸嗓子疼，懒得跟人详细解释，只说不好意思看错了，没想到一转身人家嘀咕"老主顾怎么也这样啊？幸亏我眼神好使。最近怎么总碰上花假币子的？"臊得王志明他爸脸通红，他本来是无心的，确实没在意这个东西和一块钱有什么区别。
也该着那人倒霉，王志明在她那儿买了两回豆腐给的都是币子。王国胜无意中当了儿子的替罪羊，越想越生气，加家以后对着儿子说，"你把你那些东西都收拾收拾，没用的就扔了吧。"那怎么行，这币子一块钱两，总放着也不当钱使啊，王志明就又带着石磊他们几个关系要好的同事去玩。
其实最近去玩的时候，并不怎么常见到武新峰。
武新峰最近忙着呢，他新开一酒楼，起了个名叫稻香村。其实他这名有些侵权，人家明明是个食品公司专业做中式糕点的老字店，他是信手掂来拿来就用。
酒楼五层高，是在两座大厦中间起的楼。同一位置原来开过二家海鲜店一家西餐厅，都黄了。武新峰置下产业的时候把价压得低了又低，算是占了个大便宜。其实他也奇怪这里为什么卖得不好，斜对过专卖海鲜的的顺风酒楼，做得有模有样，有声有色，地理位置其实没有这里有优势，而且也没这大，偏偏这里生意就不好，真是很奇怪啊。
其实主要还是经营方针的问题，周围都是写字间，职员们没有吃饭的地儿，不是走一站半地在市场里的小饭店对付对付，就是在大厦里的食堂吃。顺风，虽然没在主干道上，但是挨着高架桥近而且停车方便，这里车流量虽然大，但是停留性少。与其做饭店，不如隔成写字间租出去挣钱，这事是几年后武新峰才想明白然后着手操作的。当时挺迷信的，请了风水先生来看，人说风水不好，T字路，路口对着的地方注定散财。
酒店对过确实有条小马路，不能算是纯T字，因为那条马路有点儿斜，武新峰亲自站在马路上就着那方向看过，路头正好对头自己的店。郁闷了几天，也不知道说服了哪号领导，把原来的顺风海鲜酒楼给迁走了，那块地建了个绿化带，T字型的风水破了，也少了个竞争对手。
顺风迁走的时候其实也并不痛快，一直在搪塞上级部门，一边找人疏通关系一边照常做生意。武新峰看着生气，让狐狸带着几个人去砸场子。
狐狸找了一拨人，十多个人占了大厅里最显眼的位置，带去两个孩子，一人捧两个百事可乐的大塑。饭店一般不要自带酒水，服务员过来说了两句，狐狸这帮人借题发挥，大声叫嚣"有你们这么狂的吗？孩子喝点儿可乐都不让，啊~~钻钱眼里了怎么着？别以为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儿？不就是警察开的吗？有什么啊？别说我在你们这就喝点儿可乐，就是打你了又能怎么着？兄弟们，砸~~"
操家伙一通砸，砸完扬长就走，十余个人两辆车，一会儿的功夫就没影了。果然，不过多久，顺风海鲜痛快的搬迁了。武新峰开心的大力宣传，开业那天请了市电视台的人录制，朋友们又都捧场，生意做得是风声水起。
站在酒楼的大落地窗前，武新峰看着眼前的绿化带，那叫一个舒服。心里一舒服，就想起了王志明，那孩子，每次被他捏捏碰碰得不知所措时最有意思了。
其实王志明挺长时间没见到武新峰，心里隐隐的也有些失落。

武新峰忙着开店的功夫，王志明正和单位的小哥们们一起鬼混。
单位管得松，班长办公室就在门卫房里隔个小间，平时门一关，几个人支上桌子就开始搓麻。
不去任建华店里打工的时候，几个人不是去打游戏就是出去喝喝小酒。那几年大排档火得厉害，几乎家家店里都接出来一块地，边吃烧烤边喝啤酒，男人们聚到一块，除了吹牛侃大山之外，正经话还真不多。
这天又是他们小圈子的聚会，刚点完餐，王志明就看见隔壁桌有个背景挺眼熟的，尤其哀声叹气报怨的口气，像极了他的准姐夫。石磊见王志明直眼，凑到他旁边顺着视线看，"哎，那人是不是咱单位的白杜啊？"
白杜大家都听说过，在他们单位可是一号人物，年纪轻轻的就是党委书记，前段时间领导暗示王志明可以进党委的时候，他就想过要和白杜拉关系，可人家不怎么去食堂，走廊里见面碰头，也高傲得不得了，根本就攀不上。正愁没机会呢，王志明连忙凑到那桌，拍他姐夫后背，"我说姐夫，怎么了？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忙什么呢？"他那准姐夫回头一见是他，委屈劲儿就上来了，拉着他的手说个不停，明显喝多了，他和白杜对了一下眼神也没人给介绍，就相互点了点头。
一寒喧才知道白杜是他小姐夫的同学，王志明问要不要拼桌，白杜在他脸上扫描了一会儿淡淡的说，不用了，你们吃你们的。后来，王志明去卫生间的时候，和白杜错身而过，白杜也是抹搭着眼皮瞄了他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那说话的口气，倒是懒洋洋的透着点儿和煦。王志明一听白杜这么说，连忙狗腿的笑"啊？是吗？我对你其实久仰很久了。"
白杜没理他那茬，一转身走了。志明有点儿碰一鼻子灰的感觉，心想这人不太好相处啊。尤其是那搭拉着眼睛瞄人的劲儿，感觉挺瞧不起人的，觉得有些窝火。
不过以后再去机关办事，或者在单位碰上白杜，他倒是会对自己笑了，偶尔还能说上两句。
就这么点儿小事，却让王志明隐隐有种感觉，自己不会一直窝在门口，守着个厂大门混下去。他和石磊不一样，石磊是成天挖门道洞的找机会挣钱，恨不得把厂子大门拆下来拿去卖。他是既想挣钱也想出风头，他爸在单位当了一辈子的劳模最后也就混了个组长，他不，他想名利双收。
这么一想，周围的人里还是武新峰好相处，虽然有钱有势但也不拿架。
武新峰最近也挺想王志明的，一想起王志明那小样，心里就有点儿犯痒，这天又张罗着要小聚一下。任建华来不了，他爷爷收了张一百元假钞，老头一上火病了几天，又不放心让别人看店，任建华除了饭店还得看着门口那个小卖店，气得牙疼，让王志明自己先过来。玲玲还没下班，王志明就先到武新峰的游戏厅里晃晃，准备消磨点儿时间。
刚上二楼准备跟武新峰先打个招呼，就走了个顶头碰，武新峰见是王志明，上来一把搂着他肩膀，蹭着脸皮稀罕了好一会儿，把王志明蹭得脸通红才松开手"有阵子没见了，哥可想死你了，我一会儿有个会要开，等我啊。"王志明见后面跟着不少人，就说先去找他姐，一会儿回来。
其实王志明也没什么事儿，在饮水机处接杯水，遛遛达达的在楼上晃了一圈。经过五哥那个有大透明玻璃的会议室，望了一眼，见武新峰正在训话，王志明就端着水杯在外面看。
武新峰坐着的时候习惯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然后得得瑟瑟的颤，其实挺没坐像的，好在他上身坐得笔直，自有一种气势在那里。一个女服务员似乎在说什么，五哥冲她说话，光看侧脸，王志明就知道五哥生气了，他还真没见五哥发火，隐隐觉得那表情有点渗人，提心吊胆的看。
果然，五哥站起来走了过去，看口型就知道他在问"磨矶什么呢？"，一个巴掌打了过去，那女孩的脸就歪到一边，勉强扶着会议桌才站稳，头发都散了。
武新峰很少亲自动手打人，多数时候都是别人上，他只有在心情最好和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才亲自上阵。其实事儿不大，但是他今天心情特别好，手痒而已。他不在乎是打男的还是女的，打的时候稍微会有点儿区别，手没那么狠。
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玻璃外面王志明端着个水杯，明显吓了一跳的表情。
武新峰冲王志明笑了一下，然后交待几句就让小志主持。出来搂着王志明的腰往办公室走，"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怎么了？吓着了？"王志明连忙摇头说"没，怎么会？"武新峰把王志明带进屋，一屁股坐在沙发里。
"她坑我钱了，你别看小丫头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整个就一鼹鼠，盗洞的本事强着呢，胃口可不小，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密了八百块钱去。要不怎么说，这钱的事儿，得找信得过的人干呢。要不，你过来帮帮我吧？任建华那小饭店一个月也给不了几个钱，你过来我还放心点儿。"王志明连忙摇头拒绝，"那怎么行，我爸还得我照顾呢，这两天他身体也不好，饭店离家近。"
武新峰定定的看了王志明一会儿，忽然笑了，"行，将来有机会的。"王志明心里慌慌的，借口找得挺快，看似没什么破绽，但是他不想来，确实是被武新峰的彪劲儿给吓着了。
小志散会后出来狐狸也来了，五哥接个电话开走的功夫，狐狸捏着王志明的脸开玩笑，王志明脸上在笑耳朵隐隐听见武新峰在那边儿说"哥哥，这事儿也要我教你啊？就说有人掉进机器里了呗，我就不信谣言打不倒他们。都是做这行的，你别总要放火抄人家家行不？你要想坏他，放点儿风声出去不就得了。"嘿嘿笑着寒喧几句收了线，王志明感觉武新峰是走近了，他脖子后面有冒凉风的感觉，这五哥指不定又给谁出馊主意呢。
武新峰踢踢狐狸椅子腿"今天晚上我找你有事儿，勇哥安排了点儿活。"小志立刻很紧张的问"刚才那是勇哥？"武新峰笑了，"看把你吓的，没事儿，你的事儿摆平了，勇哥不跟你一般见识，刚才是大肥，勇哥的事儿他给牵的头，要不然咱也攀不上这样的大流氓。"小志笑着捧武新峰臭脚，臭屁的说还是得多亏五哥照着才行。
刘勇也是混混起家，可人家现在身家已经上亿了，跟市长市委书记的关系相当结洽，省领导来视察的时候，人家在席面上做陪，是以优秀企业家，青年才俊的面貌现的身。他是武新峰的偶像，武新峰常想将来自己某一天也做到那种程度，推杯换盏的交际的都是官场上的人物，于是几个人就开始讲这些秩事，王志明在旁边听，觉得五哥讲事儿的时候投入的那表情，其实蛮好看的，不管讲的是什么，哪怕是笑话，人家都说得像剖析原子弹结构一样，特专业。
狐狸犹豫着问"五哥，那我干完活儿就走？"五哥看着他说"没事儿，不差这几个小时，让那边的车晚一会儿发，你跟车走。再说了，你就那点儿屁事算什么啊？不就是把你姐的手给剁了吗？还有什么事啊？"狐狸低头着说"出人命了呗。"王志明在狐狸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他情绪不高，跟自己闹的时候也不像以前，明显有点儿心不在蔫，没想到还真出事儿了。
狐狸家四个孩子，二男二女，就属他姐最有出息。
他哥长得像周润发，年轻的时候让那帮女朋友们惯坏了，挣钱没什么本事，脾气倒是蛮大的还特好面，兄弟们过年每年必演的节目就是打架，去年按着他哥的脑袋在水池沿上磕了好几个大包，把他爸妈愁坏了，家里孩子多，个个都驴，谁也镇不住管不了，他妈一怒举着菜刀往桌上一扔，吼了句"你们就要了我老命吧！"才算镇压下去。
最近王志明跟狐狸走得近了，才知道，他家情况确实挺复杂的。他姐夫是个好人，对他姐对他家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把他妹妹给勾搭上了，还生了个孩子，他姐没办法，只得领回家养，说是自己生的。他姐夫近些年来挣了点钱，包了两个山头要搞风景区，谁都说这事儿准砸钱，就他姐默默支持着，狐狸觉得自己不能再给他姐添堵了，他爸一天三顿酒，24小时一大半时间是糊涂的，自己就领着女朋友在外面单过。
狐狸手里千把块钱进进出出的，根本就不当回事儿。小的时候就偷三摸四，长大了更不着调，看不上那些凭体力挣钱的。她姐觉得弟弟总这么闲着不是回事儿，说人家倒腾水果的都发了，一个个的不少挣，要不你也卖点儿吧，姐给你拿钱。
狐狸本来不想干，他是混的，也不是靠这个发家，但是一看他姐那哀怨的劲儿话就说不下去了。他小的时候刚入伙时，在五一商店那边儿，武新峰指着一个系围巾穿得跟棕子似的女的说"就偷她了，狐狸你上。"
狐狸手生，伸人兜里翻了好几回才算夹着票子，刚要往外带被那女的扯住手腕，结果眼神一对，是她亲姐。她姐当时没声张，回家以后也没跟爸妈说，一直暗地里劝，总觉得狐狸不走正道，跟她那会儿的纵容有关，自责得不得了，但凡狐狸张嘴要什么，基本上就没拒绝过。这回终于把狐狸说得点头同意做生意了，自然开心得不得了。
狐狸卖水果，没人跟他争，他要占哪个位置就让他占，他想卖多钱就卖多钱，也没人敢说他价低扰行。周围人都不惹狐狸，偏偏旁边有一家同样是卖水果的，跟他因为地界的事儿起过几回争执。
那家男的是个老油条，一般水果批发市场上货，不让开箱验，说要哪筐就拿哪筐。他把手往里一伸，不管是桔子、哈密瓜还是什么时令水果，只要一摸就知道哪筐好哪筐坏，人家是凭本事吃饭，挺瞧不上眼像狐狸这种仗着面子走天下的。
这天卖西瓜，狐狸整个卡车过来卖，又仗着自己上货便宜，欺行霸市的往下压价，两家一言不合就干了起来。正巧赶上狐狸他姐给他和他对象送饭，这能行吗？别人她不知道，自己家兄弟还不知道吗？早几年因为打架的事儿没少赔人家钱，他姐伸手就来拦，狐狸刀已经劈下了，劲收不住，一下砍他姐手上了，他对象妈呀一声就见他姐左手四根手指右手半个手掌掉在地上，连忙把手指头捡了起来，和他姐一起打车往医院送。
一般这样的，肯定先顾着受伤的吧？狐狸不，怒了，冲卖瓜那小子说，你得赔我姐手，挥刀就扎，他是混的，真论打起来三个五个都不是对手，何况一卖瓜的水果贩子，再怎么体格好也架不住这，狐狸手黑着呢，往人身上扎了十多刀，才住手，那家女主人来挡，他一刀就捅那女的屁股上了。
狐狸他姐的手是接上了，狐狸也不敢回家，听说那小子刚送医院就哏毙了。女人发话了，倾家荡产也得要了狐狸这条命。
狐狸没敢跟武新峰说后面的事儿，只说那家男的死了，武新峰沉思了一会儿，说，一会儿吃饭你也去。狐狸去了，吃的时候砸了人家一个盘子把小服务员骂了两句，然后去了趟厕所，王志明挺在意狐狸的，他们在一边说的时候，他也插上不嘴，趁机起身去厕所，也没见到狐狸，心里七上八下的。
五哥这帮朋友吧，就狐狸跟他合得来。至于小志，不知道是以前的心结落下阴影了，还是他跟谁都那样，王志明总觉得他看不起自己。桌面上那个肥哥，见他三次能在二次半是在啃猪蹄，那脸长得都跟蹄膀似的了，总是油芝麻花的，手背上也都是富裕的小肉坑，人嘴下就是不留情，而且说话没边。要说狐狸和小志两人，一个是满嘴跑火车，一个是满嘴跑飞机的，这位肥哥，就是满嘴跑航空母舰的。
这不，趁五哥起身跟别人敬酒的空，又跟王志明吹上了。王志明惦记着狐狸，心不在蔫的跟他瞎应酬。
同一时间，狐狸领着几个人直奔中街，找准一家眼镜店，进去操家伙就砸，店里正好有两男的，看样子不是店主也是店主朋友，狐狸连句话也没给，一挥手，一起都给揍了。砸到不能再砸，才带着人扬长而去，把人散了以后从酒店后门走进来，回到席上照样吃吃喝喝，在大家不注意的功夫冲五哥眨了眨眼睛，见王志明瞅他，又过去揪王志明的脸揉弄，没过多久，五哥说，狐狸，你不有事儿吗？先走吧。
狐狸急着往外走，王志明跟了出去，走到大堂才赶上他的脚步，别的话也来不及说，只嘱咐了句"一路小心"。狐狸回头瞅了他两眼，似乎有话要交待，终于咽了下去挤出个笑容给他。坐在货车上围着军大衣的时候，狐狸虽然觉得自己太多事，刚才还是应该大明那孩子说的，让他小心点儿五哥。

武新峰见王志明低头走回来，情绪有点儿低落，那小样还蛮可怜的，强忍住笑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说送送狐狸，五哥笑了一下，让他别担心。大肥正在啃第四只猪蹄，眼皮也没抬，一边吧叽着嘴一边说，"你还担心那小子？他没事儿，你把心放肚子里吧。再如今的狐狸可不比从前，他们刚出来混的时候我可见过，嫩着呢，别说狐狸，就你五哥现在看着光鲜水滑的，也还嫩着。"
大肥把吃了一半的猪蹄扔桌子，用湿巾擦了擦手，然后拉王志明胳膊让他坐旁边，"听我跟你讲，前两天我带你五哥去杀人，勇哥递把枪给你五哥，你五哥那个抖的啊，腿都快抖散了，憋得满脑门都是汗，后来一咬牙上去了，我们在楼下着听嘭嘭嘭嘭四声响，结果你五哥还没下来呢，就看见那家窗户里有个女的失心疯的喊，杀人啦~~"大肥掐着嗓子学女声，带得一桌子人都笑了。"最后还是我上去解决的，你猜怎么着，一屋里四个人，二男二女，你哥开了四枪就打中二人，还没打死。"
大肥说的话，王志明根本就没当真，你能跟一个满嘴跑航母的人一般见识吗？再说了他也没少喝，上过的厕所都一股青啤味儿，你能当真吗？这一帮扯淡的，是一天不吹牛就能死的主儿，跟他说话都是在浪费脑细胞。
王志明眉头微皱又不想得罪他，但是实在心疼死的自己的那个白衬衫，他天天洗天天漂，大肥明晃晃的油手印就印在上面，他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弄掉。王志明像卡通人一样无耐的看向武新峰，见武新峰根本就没在意大肥说话的口气，只是呵呵笑，他更无耐了。大肥是勇哥那边儿的人，武新峰正在拉拢他，算子，舍个白衬衫做陪吧。
王志明用眼睛扫了一圈席面上，除了他五哥，没有一个是正经人。以后武新峰再找他，他是能推就推，实在是懒得应酬。
这天王志明下夜班，跟任建华打声招呼说晚上再去，任建华见他两眼通红，问他又打麻将了？他搭拉着脑袋点头，任建华一把把他拉回来，态度严肃的告诉他，不能赌钱，小小年纪就玩这个，怎么行？王志明迷迷糊糊的答应，玩这个没彩头还有什么意思？任建华自己也打麻将，输赢都是几百块几百块的，他小打小闹的一宿才几十块钱，不算什么的。
回到家里，蹬了鞋趴在大屋炕上睡觉，他爸叫他起来吃饭他都懒得动。一觉睡到下午，感觉有人捏他鼻子，王志明拍掉那人的手勉强睁开眼睛，眼皮眨了眨才看清楚，是武新峰，王志明翻身骑在单被上，闭着眼睛问武新峰"五哥，你怎么来了？"武新峰挺长时间没见到王志明了，见他迷迷凳凳口齿不清的跟自己打招呼，在他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王志明身子颤了颤，就是不起来。
武新峰去水池子那儿洗了洗手，也没擦，回来把水全抹在王志明脸上，尤其是眼睛处来回蹭了好几下，可算把这小子弄清醒了。王志明根本就没睡够，让武新峰这么一弄混身不舒服。
武新峰最近找王志明，他总说忙，不是饭店走不开就是要上班，武新峰就自己来看看他到底什么呢。来的时候，给他弄了套游戏机，果然，王志明一看这个东西就有精神，立刻插到电视上摆弄。这个游戏机不是任天堂那种卡式带，而是真正的极品飞车，有方向盘操作，中间带软按钮的。
一开始王志明还玩不明白，往左往右的劲道还有中间的确定总是按不到位，武新峰一开始把着他的手玩，后来嫌姿势别扭，就坐到王志明身后，把他半圈在怀里带着他玩。王志明坐在武新峰两腿中间的炕沿上，闻到他上的烟草气息，红了脸，五哥还记得他玩得上瘾那会儿的事儿，让他挺不好意思的。
"哎，笨死~，按下去，把油车吃了~~"武新峰握着他的手，气也吐到他脸上，王志明觉得电视屏幕变得朦胧了，画面越来越看不清楚。刚偏过头要抬头擦脸，脖子上被喷了股热气"大明，狐狸走了以后，你怎么不过来玩了呢？是不是喜欢上狐狸了啊？""啊？怎么可能？"王志明紧张的要站起来转身跟武新峰解释，不其然的被五新峰扣住后脑，额头顶着额头，"大明，哥喜欢你。""啊？~~"字刚吐出来一半就被武新峰堵在嘴里，王志明心怦怦跳，男的可以这样吗？
武新峰越亲越上瘾，就着姿势把王志明压倒在炕上，边亲边隔着衣服摸他，王志明晕晕乎乎的任他摆弄，武新峰也越摸越来劲，也知道人来人往的不好，就是两手控制不住的摸上王志明的裤腰带，感觉身子底下的人紧张得微微颤抖，心跳的嘭嘭声都听得特别清楚，呵呵笑了两声，咬住王志明大脖子，手探了过去，刚要解他裤腰带，就听见门帘响，连忙坐了起来。
天热，家家户户不是纱门就是挂着竹帘挡苍蝇，两人正闹得来劲，冷不防王志明他爸回屋，把武新峰也吓了一跳。王国胜进来，见被子堆在一边，王志明一头凌乱脸潮红，立刻沉了脸。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国胜哑子嗓子问王志明"你俩刚才在屋里干什么呢？"王志明支支唔唔的说，闹着玩，五哥抓他痒来着。王志胜抬眼瞅了他一下，他也没看准，进屋那会儿正低头着想心事呢，王志明这么说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严厉禁告王志明，不能再跟小五子玩了，那不是个好东西。
前段时间王志明把傻丁吓到了，搞得傻丁一见他就躲得远远的，王志明上赶着找傻丁，傻丁都不跟他玩。可这回家里多了游戏机，傻丁又开始天天往这儿泡，也不到街上去晃了，每天早来晚走的，不到睡觉时间绝对不回家的。
把陈奶奶愁得直说不好意思，王志明他爸倒不反对，还表现得特别欢迎傻丁。王志明他爸单位效益不好，同龄人都面临着下岗问题，王志明他爸人缘好，领导安排了爸晚上打更。武新峰又来过两回，每次不是傻丁碍眼，就是王国胜在家，客气两句以后就不再说话，往那儿一坐，防他跟防贼似的，看得武新峰浑身上下不舒服。
武新峰心里虽然坠坠不安，但一见王志明又痒得难受，几天不见就想，没办法，有事只好call王志明出去。
这天王志明在家睡觉，还没起床，傻丁就过来玩游戏机。也不用别人帮忙，自己就能接线按开关，王志明看他那忙活儿劲直笑，你说他傻吧，教他几回他就会弄，说他聪明吧，平时办出来的那些事，连正常人的行为标准都算不上。
王志明拿脚丫子踩住傻丁肩头，"你还真是比上班都准时。"傻丁一晃肩膀"臭"王志明搬过脚仔细闻了闻"臭个屁啊，香着呢。不信你闻闻。"又踩在傻丁肩头，傻丁嫌他妨碍自己玩游戏，来回晃动肩膀，王志明脚丫子就移到傻丁后背上，踩着他肩胛骨，时不时蜷下脚指头。
房子不隔间，别人家放张学友的歌这边听得特别清楚，就着"等你等到花儿也谢了"的曲子，王志明在傻丁后背上踩着拍子跟着哼唱。
踩了一会儿，见傻丁没反应，直勾勾的盯着电视屏幕，王志明的心怦怦跳了两下。脚指头沿着傻丁肩胛向下滑动，顺着后背画孤线，王志明特别想把脚伸到傻丁衣服里，怕吓到傻丁，还是坐起来凑他旁边，搂着傻丁肩膀用鼻子嗅了嗅"我说，你多久没洗澡了？咱们去洗澡啊。"这可是傻丁最热衷的啊，就不信他小子不动心。
傻丁两眼紧盯着电视，木木的说好啊，王志明趁机摸他脖子，感觉不过瘾"傻丁，你后背痒不痒，我给你抓抓啊？"傻丁也不说话，只是转动方向盘过弯道，别说这小傻子玩得还得到位，这弯道王志明卡过两回，王志明夸了他两句，见傻丁撇着嘴嘿嘿傻笑，趁机把手慢慢的滑到傻丁衣服里面。
触手一面滑腻，王志明怀疑是傻丁身上灰太多积了厚厚一层泥，用指甲抓了抓伸出来看，上面没带东西。不得不承认刚才那是傻丁皮肤的触感，"我说傻丁，你多久没洗澡了，抠我一指甲灰，我看看。"撩起傻丁后衣后面，就看到他刚才抓的几道红印，一手揭着衣服，一手沿着傻丁脊椎按，偷眼看傻丁，没反应。
反正他是傻的，不会在乎这个，王志明放大了胆子，一点点细细的摸。他和傻丁各自沉缅在自己的世界里，傻丁是玩得上瘾，他是摸得来劲，而且王志明觉得，自己下面有反应了。
王国胜盛了早饭进屋，看到王志明红着张脸，聚精会神在傻丁后面不知道盯着什么东西，眼珠子都快掉下去了。一声暴喝"干什么呢？"王志明抬头"啊，傻丁痒了，我给他抓抓。"他爸眼睛鼓了鼓，哑着嗓子说"还不洗脸去，都几点了。"王志明下地穿着拖鞋往外走，他爸手里端着两个盘子，没法施展，抬腿照王志明屁股就是一脚。
王志明捂着屁股往外走，"哎哟~爸~干什么？""没见我端着菜吗？先放桌子。"王志明屁颤屁颤的又回来放桌子，王国胜胸闷，低着嗓子招呼傻丁一起吃。一边摆筷子一边隔着门帘看王志明，见他一会儿漱口一会儿擦脸的，最后还是夹了块萝卜咸菜塞到自己嘴里。
话说狐狸走了以后还挺有良心的，给王志明发了条信息让他别惦记，说自己过得挺好，押着一批猪肉去了哈尔滨，除了进库冷点儿没别的。过两天要去河北，让他别惦记，自己多小心点。至于小心什么，狐狸没说，王志明自然也没在意，只当他是常上夜班被又抢过钱包，狐狸担心叮嘱的话。BP机是刚换的汉显，接到信息那会儿他正在洗澡，回来看到这儿反而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一会儿。
听武新峰说，有警察来盘查狐狸的事儿，至于砸店，有那么多人证明他不在场，自然扯不上关系。他姐受了伤也三缄其口，逼急了就说是对方砍的，警察三令五申，让她讲事实，不要妨碍司法公正，她姐死抗着不说。但是出了人命的事儿，谁也保不了他，而且还有那么多在场证人呢，案子定性是跑不掉了。不过调查到行踪问题，武新峰只说不知道他这些情况啊，他跟着公司的车押货去了外地，等他回来一定举报，一副合作好公民的配合态度。回头就摸着王志明后脖子安慰他，就这点儿事儿，躲躲就行，等风声弱了就能回来，你别往心里去。
武新峰这两天也挺忙的，他媳妇一个闺蜜成天耗在他家堵他的门，躲了几天，他媳妇终于跟他说"这事儿无论如何还是帮忙解决一下吧，我俩关系挺不错的，别因为这事儿生份了。"
狐狸砸的那家店，是武新峰他老婆的闺蜜的叔叔开的，那天闺蜜他爸陪着他叔看店，被一票长得像土匪似的人打了一顿，连句话都没留就走了。他爸气得要报警，被他叔拦了下来，说没有用，追问了半天，他叔才说真话，于是挖门盗洞的开始找关系。
原来，勇哥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圈了块地，要盖商场，在施工现场旁边，建了个透明锃亮格调极高的招商办。那边还在打地基，这边就有一群人拿着平面图，指着各个楼层的档口选位置。勇哥雄心勃勃的起名叫"嘉阳商场"还找了个有名望的人大代表给题了字。
一定要与对面的，在当时来说是市内规模最大的亚西亚商场抗衡。当初为了占地面积的事儿，拿着批文清理周围的商家店铺，闺蜜他叔的这家眼镜店也在圈地范围之内。他家做品牌代理，也是老字号，又占着黄金地段，一开始就表示多少钱也不迁，而且他们把边，图纸上他们这个位置就是个广告牌，他们不占地方，也不想迁。勇哥怒了，"就这不是钉子户吗？我说话不好使是不是？就算那块只立个广告牌，他也得给我迁走。我们要的是整体形象。"勇哥把这事儿交给武新峰去办，武新峰干净利索的就派人去砸店。

七 牛仔裤

闺蜜淌眼抹泪的一通哭诉，终于逼出了武新峰一个交待。"你看，你看，有话好好说嘛，哭什么？梨花带雨的妆都花了。"闺蜜眼睛一瞪，眼梢含情带俏自己一点儿自觉都没有。武新峰挠了挠后脑勺，这女孩他曾经还真喜欢过，不过自从跟他媳妇定下来以后，就没敢招惹这丫头，不怕别的，怕老婆伤心。野味什么地方不能吃？再说他看上的哪个不是妖娆得要风情有风情，要情趣有情趣。
猛然想到王志明，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呢。
他一犯愣，闺蜜又哭"好了，好了，你看，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都是自己人。这样吧，地方是一定要腾的，让你叔也别计较这些了。""武~~新~~峰~~""哎~听我说完，我们现在正在招商，商场里的位置你们挑一个，算我找补给他的成不？你要知道，嘉阳商场，那是个什么规模，好多人可是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钻。不过话可说在前面，一楼二楼不能挑啊。"闺蜜想了想，觉得这就算给足了面子，擦了擦脸拿着图纸走人。
把人打发走以后，武新峰没来由的觉得特空虚，几天没见王志明，还挺想他。武新峰不太想去王志明他家，用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最后还是下了决定，拿衣服走人，直奔任建华的饭店。
王志明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从一个保卫干事荣升为团委书记。虽然也觉得现在是有点身份的人了，再端盘子不太好，可是在任建华这儿干这么久了，忽然说不干也不好意思，更何况任建华对他又十分照顾，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武新峰本来见到王志明就很高兴，听见这消息，连忙张罗要出去庆祝，大家聚聚，让他把玲玲也找出来。王志明当时没说什么，武新峰问了二遍玲玲呢？他才小声说，"我们吵架了。"
武新峰把王志明搂在怀里连揉带搓的，借着安慰的机会大吃豆腐，还说，女人嘛，总会有点小脾气，多忍让多哄哄就好了。王志明撇嘴笑笑，没说什么。吃饭的时候，武新峰贴着王志明耳根说话，让他第二天抽空去趟游戏城，说找他有事儿。人多，王志明也没问什么事儿，隐约有点儿不安，还夹杂点儿小兴奋。
王志明第二天一下班，就去了游戏城，还没上楼梯就听着楼上有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武新峰是混的，难道有人来找麻烦？王志明也没想到人家用不用他帮忙，他是不是打得过人家，快速往楼上冲，结果刚爬了一半楼梯，就见一个男的从上面被踹了下来。
那人本来就被打得一脸的血，又是从楼梯顶层被推下来的，脚步不稳，伸手去抓栏杆，武新峰抬腿就是一脚，很直接的让他滚了下去。肉体撞击台阶发出的沉闷声响，让旁人听了心悸，几个服务员捂了嘴躲到墙角小声滴咕着"骨折了吧？"。那人滚落的过程中，顺手抓住王志明的脚脖子，总算停了下来。王志明弯腰要碰那人的手，那人已经用手撑了地面，使了两回劲儿，还是爬不起来。
武新峰就站在顶层往下看，一双眼睛冷得像冰，低声吐出三个字"扔出去"，吓得王志明一哆嗦。小志带人架起那个男的，拖下去直接扔到大门外。
那人手上有血，在王志明裤腿上留下清晰的手指印，武新峰把王志明领到自己办公室里，让人找了条服务员的工作服裤子给他换上。王志明捧着罐咖啡，往嘴边送了两回都没喝进去，终于放弃般的放在膝盖上，他脑子有点儿木，耳边听着武新峰气呼呼的大发牢骚。
武新峰说那人是个骗子，二楼的赌博机和楼下纯游戏娱乐的不一样，都是一块钱一个币子。这个人估计也是靠手艺吃饭的人，竟然能在不应该吐币子的机器里弄出来八百多枚币子。
武新峰亲自接待了他，一番试探下来，发现这就是一个没什么背景打秋风的，气得武新峰大喊"我就这么没有号，在我的地盘上都敢玩这一套？"给那人四百块钱让他见好就走，赶紧走人完事儿。
那人看看钱又看看武新峰说"你没凭没据的，不要乱讲话。"非要拿走八百块钱。最后一分钱没拿到，还被打成那样扔了出去。王志明看着眼前走来走去，脏话连篇、不断叫嚣的武新峰，他觉得这个人他好像从未了解过。这不是那个小的时候领着他玩的五哥，里面住着的人他不认识。
那个人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脸，瘫在马路上一动不动的情形，让王志明皱紧了眉头。他猛然察觉，自己跟武新峰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像五哥这么干下去，早晚要出事，他哪是在做买卖啊，他是在作。
从那以后王志明就躲着武新峰，一来二去的，武新峰也觉出他的意思，心里别扭，也有一拍两散的打算。有的时候在院里碰上头了，也客气得不得了，两人关系一僵持就是二个多月。武新峰有点熬不住了，他觉得自己确实挺喜欢王志明的，这天睡到自然醒以后，收拾得干净利整，开个车停在王志明单位门口堵人。
正巧，午休时间王志明和白杜准备去周围的小饭店吃，没进食堂，一眼就看见武新峰靠在车门上抽烟。王志明一时惊讶，忘了之前的茬，"五哥，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是来办事儿还是等人哪？"左右看了看，也不像嫂子在这附近的样子啊。
武新峰往这儿一站，像路标一样引人注目，来来往往的人都要看上他好几眼，早有点儿不耐烦。听王志明这么问他，又看了眼旁边站着的那位，心里有气，嘴上就发酸"除了你，还有谁是这厂子的值得我一等啊，真是的。"王志明咧着嘴呵呵笑"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叫？""呼你好几遍了，你回了吗？"王志明有点尴尬"啊？我不知道啊，前几天call机没电了。"
武新峰也不戳破他，示意上车，王志明和白杜低语了几句就跟武新峰走了。
"那人谁啊？新相好？""哪儿呀，他不是这样的人，人家是直的。"说完，王志明脸腾的一下红了，一句他不是这样的人，把白杜摘得挺干净，倒是把自己绕进去了。本来和武新峰就只是有点暖昧而已，这么一说，倒像真有什么事儿似的。
武新峰心情大好，刮着他的鼻子说他调皮"我说你最近怎么不爱搭理我呢？是不是把在玲玲那受的气都撒我身上了啊？""没有，怎么会？""武哥怎么吃饭的时候总找你啊？是不是看上你了啊？"武新峰学王志明说话，把王志明臊得脸通红。
那天两人打情骂俏，武新峰假装没听见，现在都抬了出来。明明不是这么回事，经他这么一说，倒真像有那么回事一样，之前两人间的阴霾一扫而光。"你嫂子在小木屋那边开了个时装店，卖的都是休闲服牛仔裤什么的，卖得还挺好，我带你去看看，顺便拿两条裤子回来，你给玲玲拿去，女孩子得哄才行。是不？"正巧过十字路口，红灯，武新峰靠过来搂住王志明脖了问他。鼻息喷在王志明颈上，眼见那层皮肤渐渐变成淡粉，武新峰有点蠢蠢欲动。
鼻尖在王志明脸侧蹭来蹭去"他不是那样的人？那怎么你们那么亲近啊？""哪啊？我现在兼着党支部的组织委员呢，多肥的缺啊！多少人抢都抢不过来呢，他是党支部书记，我还不得打打遛须啊？"话还没说完，就被武新峰封在了嘴里。不是第一次亲了，王志明多少还是有点紧张，微微张开嘴让武新峰把舌头探进来，自己的两只手却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
武新峰刚刚得趣，就听见后面有人鸣笛，抬头一看变灯了，骂了句国骂继续开车。
武新峰领着王志明去小木屋，他老婆没在，王志明倒是看见他姐了。娟子一边哭一边跟武新峰告状，"五哥，我知道你为我好，看我卖表挣不了几个钱，但你家钱也太难挣了，我是来卖东西的，不是来挨揍的。更何况我虽然是干兼职，但是也不能这么压迫啊。前几天因为挂个裤子出样，说我放歪了，来来回回让我重新摆了五遍。你看……"
娟子回头一指，上排挂着的一排裤子"都是一个压一个的放，有哪个是正面朝前的啊？这不是找借口吗？还有，昨天说我头发披着不利整，让我梳起来，我盘了起来，他又说我打扮得跟个鸡似的，有这么说话的吗？我不干了。"武新峰怎么劝娟子就是不听，"别说我还有工作，我就是没工作，这脸色也看不起啊，资本家都不这么干，怎么挣她两个钱，就得先回到旧社会体验一下生活啊？"
劝来劝去，娟子就是那句不干了，武新峰当初是觉得娟子型正长得又妖，在这儿卖东西肯定走货。结果货是卖得挺好，他老婆却吃干醋了，他知道他老婆最看不上娟子和他说话的那个劲儿，但是没想到，刚才过来找茬煽了娟子一个嘴巴。娟子好面，说死也不给他打工了，武新峰好说歹说塞子五百块钱在娟子兜里，一再说抱歉让她务必收下，娟子推来推去最后到底是收下了。
直到她对象来把她接走，一直委屈得直抽搭，武新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王志明说"那什么，这儿太乱，咱别在这儿呆了，走，我领你去库房看看。"
说是库房，其实就是附近居民区一双阳房，从厅到屋里满满的货堆了一地，最里面放着张双人床，床上摊着一堆衣服，边上还放着个电熨斗。武新峰床上的裤子往旁边移了移，腾出一小块地让王志明坐，他在那堆货里翻翻找找，塑料袋外面都没标尺寸，武新峰就一个个的拆开看，"玲玲多大的腰啊？"
王志明看着武新峰的背影笑，西装笔挺的在那里东翻翻西拣拣，还挺有意思的。"这个差不多吧？"王志明凑过去看尺寸，"有点儿短，得三尺一的，她腿长。"
见武新峰没反应，抬头一看，正和他眼睛对上，武新峰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把王志明往衣服堆里一推，欺身压上"大明，哥喜欢你。"
武新峰伸出舌头在王志明嘴唇上舔了又舔。
王志明脑中一道白光闪过，手指紧紧抓着武新峰胸口的衣服。
五哥，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最帅的。
小时候见武新峰上学，他和任建华两人都光着膀子，老头衫与书包搭在肩头，那会儿武新峰长得还跟面条似的，大裤衩子卡在胯上，脚下趿拉着一双拖鞋，那神态，要多帅有多帅，让他羡慕死了。打死他他都不敢那么穿的，裤子往下堆一点儿，他爸就说他，"怎么那么邋遢？往上提提。"
和武新峰断了联系以后，有一年冬天，他见任建华穿这大衣，就会自然想，这要是武哥，肯定特帅。那会儿穿的军大衣和那种纯棉质的军大衣不同，做工讲究价钱也贵，穿上以后，像克格勃一样精神。华子哥到他家的时候，梳个郭富城的头，大过年的就一条单裤，还得得瑟瑟的晃，如果武新峰也在的话，一定也是这样。
这些年来，那些朦胧的想法已经渐渐淡去，所以当武新峰添着他的嘴唇骗他说"大明，哥这几年总能梦到你，哥想你。"王志明信了，因为他总能梦到武新峰，不多，一年一次，一开始是梦见他上厕所武新峰看，后来是吃饭，再后来他都记不清了，周公解梦里说了，梦见许久不见的朋友，必是音讯全无。果然一眨眼，十多年就过去了。小时候的事，他都快记不清了，武新峰一说，似乎又渐渐变得清晰，然后那些懵懂的往事，都随着自己现在的心情染上了一层特殊的色彩。
王志明紧抓在胸口的手，微微带着颤抖，一收一缩间抓得武新峰心痒难耐。早就不是初识情窦的少年，却悸动不已，心跳快速的跳动似乎预感到将有一场美好的xing事，武新峰显得异常激动。
武新峰一边亲王志明一边解他的扣子，衣服扣子都解开了，王志明还是紧紧抓着他的胸口，"都快揪成死褶了"武新峰贴着王志明的耳根吹了口气，"帮我把衣服脱了吧。"
王志明被催眠般抬手解了一颗后，突然醒觉这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脸红得像火烧云，说什么也不再动。武新峰呵呵笑着亲王志明从嘴唇到口腔，舌尖挑着口腔内壁似碰又不碰，刮到一点就闪开，亲得王志明难耐异常。武新峰把王志明的嘴巴眼睛鼻子都亲了个遍，连下眼皮都舔得湿湿的，然后移至颈项，王志明不自觉的挺着腰迎合。
一直在他腰部游动的双手，迅速解开王志明的裤子，往下一拉，就褪到了大腿跟。
"呜呜~~呜~~"武新峰把王志明压得死死的，边亲边用指按压着肛口，"大明，别怕，五哥不会弄伤你的。"王志明本来紧张的夹紧双腿，听武新峰一说，就真的放松下来，感觉武新峰的手指在屁股后面划动，总要往里面钻一样，不自觉的又紧张起来
。
"大明~，大明~，放松，是我，五哥。"武新峰的舌头再次滑进王志明嘴里，手下并不放松。王志明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时候，感觉武新峰把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推了进去，动作很轻柔，可是那个东西进去以后还往里滑了滑，有点像颗粒又软软的，吓得王志明一激灵"五哥，什么啊？"
王志明的表情介于纯真与正经之间，武新峰忍不住失笑，贴着王志明的耳根说"这是好东西，进口货。"手指在里面搅动两下，又往里面探了探，把东西塞得更深些。王志明瞪了武新峰一眼，心说，你把什么破东西放里面了？
王志明是最听不得进口货的。任建华刚毕业那会儿，家里走门子给他安排进储蓄所上班，干没两天他就把所长小舅子给打了，没办法，只好办个停薪留职出来鬼混。
什么都干，也什么都敢干。
在开饭店之前，还倒腾过一段时间服装，卖的都是外贸货。他那些外贸货，王志明可是亲眼见他华子哥是怎么打理出来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堆打包衣服，然后在批发市场一小箱衣服挂，又买了个笨重的打钉器，自己逐件打上标签。他打标签，王志明就给他打下手，把标牌按大小号排好放在衣服上。
任建华那个打钉器做工不好，还总出故障，搞得任建华有一次在自己手上就打了个钉，气得他恨恨的跟王志明说"妈的，挣点儿钱怎么就这么费劲？"王志明还记得自己放学后，跟着任建华屁股后面，大声喊着"外贸货~外贸货~~哎~~都来看看。"武新峰这个东西，不说进口的，他还能好受点儿，一说进口的东西，他就犯堵。
上次给他弄的那光碟，也说是进口的，后面不还是写着made in
china？王志明越是打怵，就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屁股里面，痒得厉害，又急又气。"五哥~，五哥，拿出来吧，我黄胺过敏，痒得很。"武新峰被王志明蹭得火起，见王志明瞪他，觉得愈发的喉咙发紧，声音卡在嗓子里嘿嘿笑了两声，一张嘴把王志明两片嘴唇都含在嘴里，手指伸到里面打转，感觉王志明下面紧缩，武新峰猜到他是排斥体内的东西，在他脸蛋上啄了一口"大明，不舒服吧？"当然不舒服了，里面的东西都要化了。
见王志明眼睛里要滴出水来，武新峰也不等他回答，把舌头伸进嘴里，又一翻舔弄，这种窒息般的亲法，王志明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亲了又亲武新峰从旁边的药板里，抠出一胶囊，放在王志明指尖上让他细细的看，"这个不是药，就是润滑剂。你放心，不会过敏的，一会儿，哥要进到你身体里面，有它润滑，就不疼了。"王志明听武新峰说要进到他身体里面的时候，就混身一震，又见武新峰拿着说明书，对着一堆不认识的日本字侃侃而谈，大讲特讲这个东西怎么怎么用，怎么怎么好，羞得面红耳赤，尴尬得不得了。天啊，别讲了，听不下去了。
武新峰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个样，越是不好意思，越是想哪儿讲哪儿，后来见他像小鸡崽一样把头埋在自己怀里，就引导着他的手指把胶囊也送了进去，"大明，你摸摸里面。"王志明惊异的摸着自己的后洞，胸口喘息不止，因为注意力太集中，连武新峰的手指也伸进来也没太在意，直到两人的指尖在他的肠道里碰触缠绕，王志明才惊觉，那是武新峰的指尖。
王志明撤出自己的手指，武新峰的手顶得更深了一下，而且他明显的感觉到，武新峰又伸进去了一根。一想到后面被撑成那样，王志明既害怕又惊讶，难道真的像武新峰说的那样，能进去吗？
"大明~，大明~"
王志明身体微颤，他觉得武新峰进进出出的手指在肠壁拉距旋转，酸酸麻麻得又有些兴奋。武新峰见他脖子后仰，勾出一道弧线，便去亲他胸口，用力的舔弄嘬，两颗豆豆很快就被他的口水弄得莹润水亮。
觉得后面开拓得差不多了，武新峰就抱着王志明往床上拖，上床的时候扯掉他的裤子，躺在床上就着侧体位，把自己的□体埋进王志明的□。
武新峰是一点点推进的，刚开始的时候王志明还紧张，尤其是武新峰说"大明，哥要进去了~"的时候，王志明□就紧缩了一下。武新峰便舔着他的耳根揉弄着他的乳首，感觉到王志明放松后，武新峰才慢慢的挺了进去。
挺进的过程缓慢得让人抓狂，武新峰完全进入以后，也没有抽动，而是耐心的揉弄王志明的□。两手绕在王志明胸前，左手轻握阴囊根部，右手同轻轻柔捏着阴囊。王志明胸口急速喘息，头皮发麻。进来了，真的进来了。太不可思议了。
"大明，要我动一动吗？"王志明轻轻嗯了两声，武新峰就开始不客气的动作。
这屋子估计当初也没怎么住人，连个窗帘都没挂。王志明一开始还忍着不出声，把脸埋在衣服堆里，但是趴在床上，透过层层散放的衣服都也闻着床辅渗上来的潮气。
王志明在床上向来比较温和，玲玲有时嫌他不够猛，还暗示过他，搞得王志明有的时候都拼命般的冲刺，生怕男人尊严被质疑。所以感觉武新峰差不多的时候，他就想让武新峰把那个东西抽出来。武新峰的□跟手指比起来，粗了不是一点半点，刚开始放进去的时候感觉还挺好，这么拉来拉去的，有些疼，而且胀乎乎的麻得厉害。
没想到武新峰反而抬起他一条腿，左手臂从他腿弯下穿过去，两只手掌在他胸头紧扣"大明~哥要动了。"你不是一直在动吗？王志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明白武新峰说的那个动了是什么意思。一开始他还只是"嗯~嗯~~~~~嗯~~嗯~~
"的承受着后方的冲击，可武新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马上觉得他要射了的时候，又顿住了，然后慢慢的□，如此往复几次，王志明便像卡碟一样"啊，啊，啊，啊。"叫个不停。
王志明觉得五哥真是好体力啊，如果换成是他的话，早就应该去了。可武新峰的持久力，真像那什么什么牌子的电池，劲力十足。王志明没见过别人干这事儿，一想到玲玲有的时候不满足的样子，隐约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那什么不行，时间太短了啊？
越是心虚越是不敢让武新峰停，越抽越快武新峰的手还搭在他的囊上，王志明觉得自己被插得都快射了的时候，武新峰偏偏在这种紧要关头，大幅降速，慢慢慢慢的磨。王志明觉得脑子大了好几圈，有一种要崩溃的感觉，恨不得抓狂般的疯叫，又怕邻居听到。所以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既压抑又痛苦，听在武新峰的耳朵里，偏偏魅惑十足，恨不得用尽手法，榨干了他。
其实武新峰忍得也很辛苦，他是故意的。刻意在坚持，为的就是让王志明记住自己，对这事儿印象深刻。
感觉真的很舒服，武新峰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就把□拔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吐气，然后让王志明爬起来，趴跪在床上，他从后面再次顶了进去。
王志明真要疯了，他觉得自己脑子快坏掉了，这事儿完了以后，肯定会跟傻丁一样傻。
他都快被顶到床下去了，武新峰还捧着他的屁股固定，卖劲儿的干。求饶的话一再涌到嘴边，硬是生生咽了下去。可是太难受了，无意识的要跑，屁股还在床上，两只手撑住地面往前趴行。武新峰的□快要从体内滑出去的时候，王志明脚腕被又抓住拖了回去，近似倒立的姿势两条腿被大大的拉开。
武新峰再次挺了进去的时候，王志明大脑缺血，一片混沌，他觉得自己快瘫了，只好哀哀的叫着"五哥~~五哥~~"武新峰呵呵笑着，用手去揉着他的□，终于两人同时射了出来。
武新峰两手捧着他的大腿根，一边动一边把他往床上弄。实在是弄不上来，干脆下地推倒靠墙堆放的货，把王志明往货上一放，欺身再次压了下去。
这次硬起来很是用了一点时间，刚才做得太猛了，都有点累。
武新峰一边挑弄着王志明胸前的红豆，一边撸动自己的□。好半天才半□状态，真是让人气馁。忽然，武新峰觉得王志明有点儿异样，顺着他的眼光看向天花板，吊灯里映出两个人赤祼祼的影像。
这屋当初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那会儿本来打算租出去的，所以就仅仅刮个大白，封了暖气罩装了一个吊灯，厕所里都没辅马赛克。不过这灯还真是漂亮，镜面做底，上面一个个小玻璃球穿在细细的玻璃管上做成流苏垂了下来，在琉苏缝隙里，王志明看见自己大敞着大腿，胸口被武新峰不停的揉弄。
很快坐在自己旁边的武新峰又跪在了他两腿之间，而武新峰的东东也像魔术棒一样变长，然后一点点的挺进自己的□。王志明"啊~~~ ~~~"的一声叫了出来。

听到王志明的叫声，武新峰的动作停了下来，就着结合的姿势趴在王志明上方看他。王志明两颊通红，一只手拳起来在嘴边握着，似乎在防止自己叫出声。可是随着武新峰姿势的变换，低喘和呻吟又轻轻泄了出来。
武新峰情不自禁的张嘴，咬了一下他的手指，然后沿着指节舔弄，舔得王志明轻轻的松开了拳，武新峰的舌尖便顺着手指侧腹爬升，直到把整根手指都含在嘴晨。
见王志明微微的眯了眼睛，感到到□也放松了般的吸放，武新峰紧紧看着王志明，下面用力往里挺了一下"呃~~~~"果然王志明眼睛大睁，似瞪非瞪的对上了武新峰的眼睛，瞬间又微微垂下眼敛不敢看他。
武新峰朝王志明脸上吹气"大明，看着哥。"王志明的眼神游移了一会儿，终于慢慢的又转到武新峰的脸上，武新峰下面再次往里用力顶了一下，"嗯~~"王志明微抬下颌。
两个人视线交集都没有再错开，王志明的眼里渐斩升上一层雾气，武新峰看那两个潭子水汪汪一片，更是呼哧呼哧卖力的操弄。王志明承受着下方一次次猛烈的冲击，大口大口的喘气的同时喊着"五哥~~五哥~~"
快要到关键时刻，武新峰忽然离开他上方，跪坐起来把王志明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两人两股交叠，王志明迷惘的微微抬头，只见武新峰握着他的东西撸动，天花板的镜面里倒映着自己挺直的□，下方传来的刺激，后洞里的满满的充盈感，令王志明大幅度晃着头呻吟。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激动不已。
终于像被抽水机抽出般的无力发泄，随着王志明的呼吸，□也不停的收缩。明显感受到武新峰留在他体内的□仍然□，可是他真的不想再要了。挣扎着要走，武新峰反而把王志明两腿推了上去，弄成M型，像只公青蛙一样趴在他身上说"大明，舒服吗？"刚才确实舒服来着，王志明微微的点了点头。
武新峰笑了一下，看到王志明眼里，那笑容真是灿烂至极，王志明也呵呵的笑。
武新峰的表情顿了顿，眼睛里蒙上一层欲望，还没容王志明笑完就开始猛力□。他这种干法儿，对王明来说，真是不小的冲击。他终于明白了，武新峰是真的强，不是自己有问题。
这么强的五哥什么时候才能歇一歇啊？王志明觉得自己像断了线的木偶，又像坐上了电马，下面突突突突震个没完没了，真的快疯了。
武新峰在他眼前都是双影，王志明嘶哑着嗓子大叫"五哥~~五哥~"，终于武新峰停了律动，"哥在这儿呢，哥在这儿。"疼~~，王志明扁着嘴的表情想说的就是这个字。
武新峰舔着他眼皮、眼睑、眼睫毛，后来就着插入的姿势，干脆把他抱起来。王志明坐在武新峰的身上，武新峰的□在他身体里又陷是更深，弄得他不是很舒服，屁股左移右移的调整那个东西在体内的位置。
好半天才调整好，王志明长长的出了口气，赫然发现武新峰一动不动的在看他。眼睛里有调侃，有喜欢，还有每次狠狠"吃"他的时候必有的一种光芒。王志明尴尬的偏过头，轻咳两声，还没说话，体内的东西又变了方向，王志明条件反射般的搂住武新峰的脖子，想说五哥你别乱动，结果发现，武新峰一点点的站了起来。
直到王志明的头快碰到玻璃灯的琉苏，武新峰才完全站好，两手卡住王志明的腰微微上台，王志明紧紧搂着武新峰的脖子，腿也缠在武新峰的腿上，他真怕自己一动，武新峰那个就折在里面了。
王志明不动，武新峰动，上下抽拉。姿势的改变使王志明体内的异物感更加明显，武新峰的□又不断在他肠道内壁里厮磨，缓慢而又有力，搞得王志明直想哭。
终于挨到武新峰发泄，王志明也被做到脱力。又渴又累还特别的困，一歪头睡了过去，武新峰以为他晕了，连忙拍他的脸"大明大明"王志明迷着眼睛说"哥，我困。让我睡会儿。"武新峰噗嗤笑了出来"那咱们动动，到床上去睡。"
王志明这一觉并没睡太长时间，他也是困极了，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等他略微清醒的时候，还没睁开眼就听见武新峰在打电话，"小志，找个人过来收拾一下……对，放货这边儿。"
见他醒了，武新峰便趴在他身上亲了一会儿"大明，哥真的喜欢你。"王志明嘿嘿笑"傻小子。"武新峰团弄着王志明的头发，然后伸手拍他屁股"走吧！"王志明扫视一眼一室的狼籍"那这儿呢，""你别管了"武新峰伸手拉他。王志明边往外走边回头看，知道武新峰刚才是让人来收拾"犯罪现场"的，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就这场面，任谁看了这现场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看看五哥背影，脸上不禁又红了。
武新峰把锁打开，回头看王志明，见他害羞，便揉着他的脸笑，掐着下巴又一通亲。他自己在家都不收拾这个，情人们更是体贴周到。王志明今天这样第一次就让他造得这么狠，他是舍不得再让他弄，只能给小志打电话让他找人，反正他那边的人收拾现场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边小志刚放下电话还没找人呢，就见武新峰他老婆戴着副墨镜晃进来了，脸上推笑迎了上去"哟，嫂子，今天怎么有空了？过来玩啊？""少费话，武新峰呢？让他出来。"
小志挠头，心想，五哥？五哥现在快活着呢。
武新峰是挺快活的，和王志明胸贴胸，粘得紧紧的。"大明~~"刚刚分开的两个嘴唇中间牵扯出一根银丝。不能这样了，再让五哥这么亲下去，今天一会儿又得开床上去，王志明拉着武新峰的手要往外走。武新峰顺势两手都贴他屁股上，又摸又捏的，王志明直皱眉，"五哥，我肚子不舒服，借用一下厕所。"
武新峰跟在他后面往里进，王志明回头看他，武新峰说"一起啊！"王志明半抬着眼皮，"哥，人家大号。"把武新峰推了出去。武新峰呵呵直笑，站在门口抽烟。
王志是拉肚子拉得挺厉害的，武新峰都抽好几根烟了，他才脸色刷白的拐着腿出来。
王志明一个是真难受再有一个是刚才吓到了，排出来的东西里面有血，还不少，幸好后来没了，那也吓得够呛。武新峰见他脸色刷白，把他压在门上亲着嘴唇问，"怎么了？不舒服？"伸手又去摸他，王志明连忙拉他手"脏~~，"武新峰眼睛刹那贼亮贼亮的"那洗洗吧"王志明懵懵的点头，连忙又摇头"不行，臭。""我不嫌。"武新峰用牙齿轻轻咬他嘴唇。
亲的时候王志明就想，这门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果然，武新峰把他压在门上，亲来亲去的又是咬舌头又是啃脖子，手也不嫌着，隔着衬衣就摸他□。摸得王志明直难受，那里肯定肿了，还摸？疼。武新峰的用指头捏他那胸口那小豆，恨不得要从里面挤了点儿什么来，捏得王志明呲牙咧嘴的难受，刚要说我受不了了，武新峰隔着衬衣一张嘴就把那个小玩意含在嘴里。唾沫濡湿了衬衣，包裹着薄薄的纤维含着王志明的红樱，王志明带着哭腔喊"五哥~~五哥~~"
武新峰用嘴往外叼，王志明的腿一下又软了。武新峰把手伸到王志明裤裆里摸他，王志明混身无力得要哭，不能再弄了，真的没得射了，会死人的。在王志明觉得要死了要死了的时候，下面真的射了出来，武新峰看了看手掌，笑着把东西抹在他脸上，王志明怔了一下，不高兴的抬手要擦，武新峰拉开他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大明，吃苹果了？好甜。"王志明被武新峰的举动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他。王志明他惊讶极了，早上白杜是给了他一个苹果来着，中午什么都没吃就被武新峰弄成这样，他真神，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武新峰舌尖卷着白浊亲王志明，"大明，你也尝尝。"王志明躲了一下，没躲开，到底尝到了，屁啊，腥乎乎的难吃透了。皱着眉头把武新峰的舌头往外顶，结果又被武新峰用舌头顶了回来，最后弄得自己一嘴都是味儿。
"大明~大明~"武新峰轻轻叫着，与王志明额头相抵，然后揉弄着他两条腿挂在自己腰上，王志明自然而然的双手缠上他脖子"对，大明，搂紧了。"武新峰扒了他裤子，手指揉着下面的入口打转，见王志明沉着脸皱眉，明显不高兴，就故做委屈的说"知道你舒服爽了，就不想再做。"
王志明是真不高兴，这要是玲玲拖着他这么一遍遍没完没了的干，早发作了，可这是五哥，强忍着不快把话咽到肚子里，听他这么一说，王志明反倒不好意思了。"不是~五哥~~~哎哟~~"武新峰手指往里一伸，他叫惨叫出声，知道他是疼得厉害了，武新峰笑着说"我开玩笑的，看，都肿了。"
最后王志明还是用手让武新峰解放了，两人裤子上沾的全是那东西，不能再穿，武新峰就给他找条牛仔裤换上。看着王志明累劲巴啦的把裤子套上，武新峰鼻血都要流出来了，软了的□又半挺着立在那儿，他换裤子的时候王志明正看见这小帐篷，便过了伸手用指尖按着□，脸上表情发恨般的往回推。
武新峰哈哈大笑，提上裤子耸了耸腰"这是你的福利嘛，跟它好好打个招呼，以后会更舒服的！"王志明脸红心跳，不好意思的别过脸，舒服是舒服，就是屁股太疼了。
武新峰又拿了两条女式牛仔裤给王志明，让他给玲玲带回去，特流行的紧身裤，王志明怔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武新峰和王志明一起下楼，看他的背影，咽了下口水，王志明穿的那条裤子大了一号，而且是宽松型散腿裤，从后面看去绷得紧紧的屁股和若隐若现的腿型，怎么看怎么有感觉。叹了口气，哎~今天要是再弄下去，他肯定会害怕，改天吧，改天一定要狠狠的全拿回来。

八 悸动

武新峰心情大好，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回到饭店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看王志明。越看越开心，脑子里浮出了好几个想法，真想找个时间好好实施一下。其实今天的手段才用了一点，王志明又是第一次，他实在没怎么舍得，以后要好好的调教，慢慢的让他适应才行。
武新峰很是有点小智慧，这点聪明才智用在房事上让他老婆曾经喜欢得不得了，也埋怨得不得了。有些太过的想法他也不敢用，毕竟女人那里挺脆弱的。可是大明，应该没问题吧？不像他老婆疼一点儿就瞪眼睛，一想到大明眼睛里全是自己，哀哀叫着五哥五哥，武新峰就心痒得难耐。慢慢来，时间长着呢。
王志明累得厉害，实在不爱动，店里来了客人，他也没起来招呼，懒懒的趴在桌子上蹭了一袖头的油也没反应。任建华进进出出的下菜单端盘子，见他不对劲儿，拎瓶啤酒递给武新峰，然后腾出手来在王志明额上摸了又摸"大明，怎么了？不舒服？""啊~~华子哥，"王志明揉揉眼睛，要站起来，任建华一拍他肩膀给按了下去"没事儿，我能顾得过来，你不舒服就回家躺着去吧。"
王志明被按了下去，屁股一挨凳子疼得直咧嘴，哼哼两声算是答应，又趴在桌上枕着手臂打瞌睡。五哥伸手摸在他后腰上揉了揉，两人之间的气场让任建华一怔，用手推武新峰，对着口型说"吃了？""啊~！"武新峰嘿嘿一笑，点点头，
任建华直起腰，看了看武新峰又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王子明，叹了口气，两都是他弟弟，他能说什么？
王志明在桌上睡了一会儿肚子受不了，就回了趟家，正巧他爸出门上班，"怎么这么早就下班啊？""啊~~，我不舒服。"他爸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摸了摸他额头，"不太烧，但是有点儿热，吃点儿药吧。"倒了水找出药片一看时间真来不及了，放在床头嘱咐王志明一定要吃，不要随便乱开门，就走了。
王志明窝在被里呵呵笑，他爸总怕他和武新峰在一起混被拐坏了，"别看小五子现在人模狗样的，那孩子其实挺不上道的。"一院子全是打麻将的，任建华每天输赢都几十块，还总说这不过是武新峰一零头，他又开个像赌场似的游戏厅，他爸担心他，他知道，但是一想到下午的事儿，又有点甜蜜的小开心。
王志明是被傻丁敲窗户的声音给震醒的。
"大明，开门，我知道你在屋里呢。"王志明迷凳着眼睛看门，没人啊，"啪，啪，啪，啪"回来一看，傻丁贴着窗户往屋里看，大大的脸皱着眉，使劲的拍窗户，看样子是生气了。
傻丁是来打游戏的，见门关着，知道他王叔是上班去了，敲了半天没人开门，跑到后院爬
窗户看到王志明在睡觉，气坏了，使劲儿砸窗户。王志明一动腰就疼，慢腾腾爬起来给傻丁开窗户
"脱鞋呀，我的祖宗。"傻丁嘟着嘴爬进来，鞋也不脱，踩着坑就下去，然后插电源接游戏。
王志明瞪着傻丁背影生气，掸了掸被上的灰，用脚丫子踩在傻丁后背上"傻丁，把抹布递给我。"傻丁使劲耸了下肩膀，把王志明的脚甩到一边，嘴里发出呜呜声，王志明没再说他，他傻气极了才有这反应的，他可不敢惹。
王志明心里窝火，扒拉两下头发下地穿鞋"看家啊~~"放下句话抬腿就走要去店面。
刚出屋，迎面碰上武新峰和娟子一前一后往这边儿走。娟子拎着盒饭和两瓶啤酒"我来看你，华子哥说你刚才都没吃饭，让我带过来的。"王志明脸红了一层低头浅笑，猛然看见五哥，他还挺不好意思。
武新峰进屋看见傻丁气呼呼的在打游戏，呵呵笑着逗他"哟，你会玩吗？嗬~打得还挺好，真聪明啊！"傻丁扬着脸冲武新峰嘿嘿一笑，一脸傻样，武新峰冲王志明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看，多有意思啊。"王志明有点儿讪讪的，邻居这么多年了，虽然他也觉得傻丁有问题，但是别人要是说傻丁傻，调侃傻丁，他也不舒服，就像自己养的小猫小狗被欺负了一样。
娟子把饭桌支上，然后拿着盒饭去厨房装盘，武新峰坐在床上往王志明帝边靠了靠，王志明瞅了眼傻丁，连忙站起来，"五哥，你坐这边儿。"武新峰眼睛瞅着王志明，见他往屋外瞄，就照着他说的位置边坐边伸手摸他屁股"还疼吗？哎哟~~"王志明没叫，武新峰先叫了，他不小心坐在王志明他公的烟盒子上了。
别看王国胜年纪不老，但是有抽旱烟的习惯。他本来抽烟抽得就凶，王志明小的时候又总生病，为了节俭过日子，能省则省，烟就不能买太好的，烟瘾又大，就买烟叶子自己搓成丝，装在烟纸里点燃了吸。陈奶奶也抽旱烟，经常是这个给那个带那个给这个带的。
王志明自从上班以后就总给他爸买吉庆，但是陈奶奶带过来的烟叶他爸也抽，家里就攒了不少。武新峰坐着的就是这个烟笸箩。王志明一边解释一边收藏，武新峰瞅着他的脸嘿嘿笑着说"你爸那老玻璃还挺较情，""你爸才是老玻璃呢！"武新峰本来是开玩笑，没想到王志明反应这么强烈"说什么呢？"用手搡了一下王志明，王志明脸也沉了下来"干嘛那么说我爸啊？"武新峰看看他的脸"得，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去洗手"洗完手看娟子弄得差不多了，顺手端两盘进来。
武新峰拿眼睛瞄王志明，见他坐在床边上假装很认真的看傻丁打游戏，也不说话，笑了一下凑到王志明面前说"哟，还生气哪？脸可够酸的啊！。"王志明不好意思再生气，张罗娟子进来一起吃饭，傻丁刚吃过，不饿，看见锅包肉，想吃，王志明就喂了他几口。娟子也吃过了，倒了杯水在旁边坐陪。
王志明一边吃一边照顾傻丁，武新峰就跟娟子打趣"你怎么不吃啊？减肥呀？""对啊！""你这样的还减肥哪？手指头一伸出来跟筷子似的。"说得娟子嘿嘿直笑，王志明抬头看了眼他姐，发现娟子头发盘了上去，半松不松的，两边头发都垂了下来。王志明勉强把饭咽下去，心想不怪嫂子说她是狐狸精，那头发盘紧点儿能死啊？风尘味儿也太浓了，等武哥走的，得好好说说她。我姐夫也真是，这样就放出来了？
"这么骚包还减？再减成木乃尹了！"娟子笑不下去了，"武哥~~你说什么呢？真是的，谁骚包啊。""哎，哎，别生气呀，你知道吧，南方，如果要说你好骚包噢，一般都说这小姑娘特别精神，特别有灵气，夸你的话。"娟子瞅武新峰，王志明本来心里就有气，先说他爸又说他姐，张嘴就说"噢，这样啊，其实我姐没嫂子骚包。"武新峰不乐意了，拿脚踹他凳子"哪儿都有你呢？"
王志明也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说，不好意思的摸摸脖了，叹了口气，哎，那什么，再喝杯酒吧"不用。"武新峰伸手挡住王志明的酒瓶子，王志明尴尬的放下"我先去下厕所"武新峰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确定他不是生气，又跟娟子说别的"最近上班怎么啊？"娟子偏过脸看了看武新峰，上下扫了一下"还行。"武新峰摸摸鼻子，完，姐弟俩全给得罪了。
武新峰好几天没联系王志明，王志明也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两人一个昼伏夜出一个夜伏昼出，一连几天就没照面。
狐狸最近给王志明打了个传呼，告诉他自己在外地，让他多留意要学会保护自己。那会儿王志明在单位刚洗完澡，准备拿衣服穿的时候翻翻BP机，想看看武新峰有没有给他留消息，发现这个，愣愣的看了半天。挺心虚，也挺感动的。狐狸眼睛特别毒，虽然人一天懒懒得不着调，但是看人看事儿都挺准的，自己这事儿将来一定瞒不住，也不知道他们知道了以后都会怎么想。其它人王志明还真的不十分介意，只是跟狐狸一直都谈得来，关系处得挺不错，如果他嫌弃自己的话，那真是太难受了。
虽然以前也总想不起玲玲，但是刚刚跟武新峰有进一步的发展，就这么冷淡，好几天没有联络，王志明还真是七上八下的心神不宁。拿不准他是因为那天说话的时候生气了，还是自己表现得不好，五哥觉得没意思了，忐忑不安的犹豫了几天，王志明还是没鼓起勇气给武新峰打电话。
周末休息，王志明也没带傻丁去洗澡，直接奔图书馆查资料。靠着书架子看了大半天，越看王志明越心虚。
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多，让王志明苦恼不已，嘴里起了火泡，中午和白杜吃饭的时候，都直走神。买单时在白杜微微示意，王志明连忙掏出钱包结帐。他和白杜中午吃饭，如果不在食堂的话，基本上都是长期AA制，今天你请明天我请的那种，收钱包的时候，王志明抑郁得直运气，多请一次你能死啊？一点亏都不带吃的。
白杜轻笑着说"回去报销啊！"王志明也笑笑，一顿饭没多钱，报什么销啊？他跟白杜不一样，财务王姐私下里跟他说话的时候，告诉过他，白杜报的打车票子别看都是分开拿来的，那号可是连着的，这点儿小心眼太那个了。
王志明虽然对白杜颇有好感，觉得他为人和气，亲和力特别强，但对时间久了就发现，这人挺抠门的，而且白杜说过"人啊，一般有三种朋友，一种是知交，这种朋友可遇不可求；一种是金子一样的朋友，讲的是等价交换，就是我付出多少就要收回多少；还有一种是辣白菜，就像大餐上的小菜，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但是有他在能调济一下口味，平时吃吃饭逛逛街聊些家常，挺好。"王志明有点儿懵，他俩现在就是没事儿吃吃饭，逛逛街，一起买个东西什么的，白杜这话什么意思啊？白杜笑眯眯的看王志明"其实，我就是那种金子的朋友，别人付出多少我就回报多少，不占人家便宜，别人也别想占我便宜。"王志明额头闪过三根黑线，白杜，没事儿吧？看么看着挺精明一人，脑子缺根筋啊，傻丁都不这么说话。

时间一长，他就知道了，白杜这人吧，有点才华，没事儿爱吟个李白感叹一下知己难求什么的，但是王志明不爱听那个，酸，真酸，谁还没背过几首诗会几个词啊，他一喝点儿酒就拿出来献，真烦人，有一天抠着抠着问王志明，"你知道花雕和女儿红有什么区别不？"王志明还真不知道，当时四两拨千斤的给挡了回去，回去猛查资料，差点儿没把他鼻子气歪了，白杜这涮傻小子哪？怎么他演戏出风头还得找个垫被的？真烦人。
也不知道是心里发焦还是怎么的？王志明现在特别看不上白杜，他没事儿总看个心灵鸡汤什么的，要不就是从文摘上看到哪个小故事，然后拿到酒桌上或内部会议上给大家培训，弄得领导还特赏识他。那些故事王志明也有看过，可是白瑟能得得瑟瑟，津津有味儿的讲出来，还讲得这么投入，也挺不容易。
王志明每听一次，还不得不像第一次听一样嗯嗯啊啊的做陪，在旁边摆出一脸茫然"原来如此"的表情，激发着白杜的演讲欲。王志明烦死这样的日子了，他觉得自己是不用看这些东西，只要看别人吃亏自己就能不摔跤，白杜是那种自己摔了跟头才长见识的，有的时候王志明在这点上挺看小他的。
王志明现在看谁都烦，包括玲玲在单位，和他见面连话也不说，擦身而过装不认识，他也烦。那天去他们科室，王志明故意跟玲玲说话，玲玲瞪着两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那表情冷得，王志明都觉得自己胳膊上被冻出一层冰茬。他也知道自己最近心焦是因为什么，不就是武新峰没给你打电话吗？有什么的啊？你不找我，我找你。
王志明找了个借口给武新峰挂电话，他还没开口呢，武新峰就特高兴的说"哟，大明啊~干什么呢？"王志明怔了一下"上班呢！""什么时候下班啊？晚上我去看你华子哥，一起来呀。对了，狐狸今天回来，顺便给他接个风，大家聚聚。"王志明忽然觉得自己这几天纯是瞎操心，武新峰没给他打电话一定是挺忙的，根本就没生自己的气。
任建华的大腿根被卡伤了。他和武新峰一起买了个凉席，纯竹片拼的，看着挺好，可惜凉席的竹片不是小小的长方型或者椭圆型，而是细长的条形。他起夜回来，往床上一趴，膝盖压着竹席往床上上，正巧压着对接的那片上，另外一片长长的条形竹片，力道扎实的紧贴着阴囊冲进了他大腿根，疼得任建华哇哇大叫。
武新峰来探病的时候，非要揭开薄被看看小弟弟伤成什么样了，见一侧阴囊肿得像鸡蛋一样，哈哈大笑。笑话他小的时候就卡裆大了还卡，让任建华把凉席送王志明，说"他卡就卡了吧，他留着那个也没用。"王志明脸红说，什么也不要凉席，埋怨五哥说话不着调，武新峰用胳膊拐着王志明，在脸蛋上啃了一口"服不服，服不服？"狐狸站旁边说，"哥，你悠着点儿。"王志明不好意思的悄悄观察大家，见别人都没什么特殊反应，刚才就好像兄弟间闹笑话一样，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其实气候与心境恰恰相反，天气渐渐转凉，一件单衣已经穿不住了。傻丁也不在后院洗澡了，总磨王志明去澡堂子。这天王志明领着傻丁去洗澡，回来的路上，傻丁要去摘狗尾巴草，两人就拐到铁路那边，打算沿着小道回来。
王志明陪傻丁摘了一会儿，见他没完没了，就坐到对面的草地斜坡上，看着傻丁在一丛杂草里东寻西找，心情反而没那么烦躁了，他爸前些日子背着他自己去医院检查，没事总自己偷偷看病历。那天见他一进屋，就把病历塞了回去，王志明问他爸怎么样，他爸说没事儿，就是嗓子发炎了，医生给开点儿药。
开药能照X光？王志明趁他爸不在家的时候，把藏在皮箱隔层里的病历找了出来，喉癌。
傻丁坐他旁边编小兔子，王志明心里却沉甸甸的，躺在草垫子上看天，天空有点儿阴，看样子快要下雨了，愈发压抑，郁闷得难受。旁边的傻丁，也不说话，乖得像个大娃娃认认真真的编小兔子，毛茸茸的狗尾草，编出来的兔子还蛮可爱的。"大明，给你。"傻丁把小兔子放在王志明手上，王志明牵扯着嘴角笑了两下。
"傻丁，我生病了。""啊，你生病了？什么病啊？"傻丁用手摸王志明脑门，又摸自己的，然后学他奶奶那样把自己脑门顶在王志明脑门上，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王志明笑笑推他，说，我得的是心理疾病，傻丁傻乎乎的看他"什么叫心理疾病啊？""就是明明知道这不对，可我还想这么干，又不能这么干，很痛苦。"傻丁可怜巴巴的握着王志明的手说，我也得心理疾病了。
王志明睁大了眼睛看傻丁，忽然在他那儿找到了共鸣，连傻丁歪着的嘴都那么可爱。坐起身来，高兴得拍拍傻丁的头，"你也生病了？""嗯，任爷爷那有个小汽车，我想要，华子哥肯定不能给我，可我就是想要恨不得把柜台揭了把小汽车拿出来，特别痛苦。"王志明有种七窍流血的冲动，一再告诉自己，他是傻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跟他生气不值当。
武新峰又是好几天没联络王志明，王志明倒没那么焦虑了，听狐狸说五哥最近事儿挺多的，确实相当忙。
武新峰那天把在他们游戏城出千的家伙，打成那样丢了出去以后，隐隐也觉得哪里不对。他好歹也是有一号的人物，那人冒冒失失就这么跑过来叫嚣，无异于就是一种挑衅啊！
没过多长时间，果然陆续有人找上门，基本上是天天都有是非，不是拿假冒币子来消费，就是在他们的地方勒索无知少年。有一天小志没压住火儿，事儿闹得挺大，大肥帮忙在局子里找人终于把事儿压了下去。告诉武新峰，人家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他惹着人了。
那天摸场子那人，他们老大在铁西要开个游戏城，看武新峰生意挺火，要借鉴一下。本来离得挺远的，井水不犯河水。偏偏那人是行家，玩了一阵子就摸出程序的规律来，找到了窍门。武新峰他们又都是外行，只知道些皮毛，人家欺负他们是二百五，顺便骗两钱花花而已。
他也没想到武新峰会亲自出马，看着挺斯文一人，怎么这么暴呢？被打得挺惨，回去一诉苦，他们老大当然不干了。武新峰那会儿刚攀上刘勇，人也没看上他背景，觉得他就是一个小虾米，踩踩又怎样，就杠上了。
偏巧狐狸的仇家也找了过去，人家放话了，非要灭了武新峰不可。说武新峰就一小混混起家，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这么张扬，将来眼里还能有谁了？酒店那边也出了麻烦，经常有巡检的，弄得武新峰也挺焦躁。最后到底是勇哥出面把事情摆平了，虽然武新峰是新靠过来的，但是刘勇挺看重他，觉得特别有办事能力。再说，谁没有点儿小事儿？想在这座城市火起来，他刘勇说了算，他让谁火谁就火，他说灭谁才能灭谁。
勇哥说武新峰现在是他的人，这事儿谁也别提。大肥从中间做保，那边也给了面子，狐狸家又拿出十万块摆平那件事。武新峰生意上的麻烦也瞬间消失，顺风顺水的大笔挣钱，把他得瑟得厉害。
勇哥说了，最近要做大项目，准备开个演唱会，请的是天皇巨星。这城市还没有过这种大场面呢，他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事儿市里都很重视，正是用人的时候，让大家都好好表现。勇哥说话特别有煽动性，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还真没人怀疑，把他们鼓动得都雄心勃勃的，武新峰连忙把狐狸给召了回来。
狐狸说他姐都搭他不少钱了，自己也动了手术，虽然恢复得挺好，但必竟里面打了钢针，手指头一根根直挺挺立着，他看了就内疚，再管他姐要钱，他心里不忍，再说，十万也太多了。武新峰一砸嘴，得，你回来吧，我给你出一半。
狐狸屁颤屁颤的就跑了回来，意气风发的。还跟王志明报怨，成天净押着猪肉东走西走的，还跟着往冷库里送，妈的，那库贼冷贼冷，听看库的说，肉食厂哪年都有冻坏肾的，他真担心他的腰子也出问题。王志明脸上笑笑，其实腹议很多，他们动辄就是几万十几万几十万的挂在嘴上，对于他一个拿工资的小老百姓来说，简直像天方夜谭。
王志明升了职以后月收入才千余块，还要扣这扣那，除非逢年过节单位有福利发点钱，或者党委组织点儿活动采购些东西搞点回扣，那钱还得跟白杜平摊，不然每月到手上才九百多元。许多企业都亏损，像傻丁他们单位，那种大一型重工企业也照亏不误，但是人家不耽误发工资啊，该涨薪水的时候照样涨。那天陈奶奶让王志明帮傻丁开资，王志明领着傻丁出门，打开储蓄本一对比，两人开得一样多，差点儿把他鼻子气歪了。
跟狐狸更是没法比，狐狸玩把台球打赌的钱都比他工资多。这天狐狸又找王志明出去玩，说是打台球，不过要先去办点儿事，王志明就陪着他去了。结果到了武新峰家才知道，狐狸那点儿事，无非是要点钱花花。刚一进屋，狐狸就开口"嫂子，给我拿点儿钱。"武新峰他老婆让他俩先坐，进屋拿了一千出来，"哎呀~~嫂子~~不够了"武新峰他老婆又从自己皮包里翻出一千给狐狸，王志明看得都有点儿傻，狐狸说没事儿，常这样的。
嫂子似乎忘了以前的过节，好像从来没打过他姐般，笑眯眯的让王志明坐，还给他俩倒果汁。王志明觉得嫂子算是有气质那一型，如果不是亲眼见识过她操着电话骂人发飚，还真以为是哪个幼儿园的老师呢。收拾得很漂亮，看着也挺年轻的，可惜一张嘴说话，那操行就败露了。
王志明他姐和五哥只是关系疑似就挨了个嘴巴子，她越是特别殷勤的待自己，王志明就越心虚。嫂子可能也觉得打他姐那事儿不对，找出五百块钱要给王志明零花，还捏他的脸蛋"大明，跟着五哥好好混啊。"吓得王志明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心跳得厉害，这话什么意思啊？嫂子知道了？
"你看小志和狐狸，还有跟着他的这些人，不都抖起来了么？"王志明一颗心怦怦直跳，总算安稳了回去，说什么也没敢要这钱，嫂子这是拉拢他呢。

九 香肠

狐狸水都没喝，拿了钱就要走人，还直催王志明。嫂子送到门口，低声嘱咐"狐狸，晚上去酒店啊！"狐狸点头答应，他现在天天给武新峰看场子，王志明自认没那个本事，也挣不了这钱，嫂子拉拢他其实也没用，用不了多久就知道了，自己不顶事儿的。"你自己心里也有个数，跟着五哥，也别太实在了。""啊？~~啊！"
台球社里人挺多的，王志明还遇到了熟人，当门卫时玩得挺好的一群小兄弟。自从王志明调到科室以后，也不怎么跟以前的朋友混了，石磊见一次怨念一次，今天碰上了，说什么也要好好玩玩。
其实王志明跟狐狸打球，纯是陪练。狐狸还是不良少年的时候，就在马路牙子上的台球案里练手。姿势标准，杆法到位，发力又准又狠，常赌球的都知道狐狸的大号。他拿王志明当摆设，鼓捣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上来邀赌的，正觉得没意思，见石磊这么热情，呲牙一笑，"朋友一起玩玩啊？"
王志明知道狐狸那玩玩可不是几十块钱就能打发的，石磊那点本事就比他高一点点，根本就不是狐狸对手，连忙拉着石磊说"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来啊？"石磊冲狐狸笑笑"一会儿他们都来，要一起吃饭呢，你们也一起呗。"狐狸挑挑眉不置可否，拿枪粉蹭了蹭枪头（虽然觉得多此一举，还是要解释一下，台球里的球杆一般叫枪，滑石粉俗称枪粉），他还真不太想和这帮孩子们混。
石磊趁狐狸弯腰瞄准的时候，趴王志明耳边说"这黄毛，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狐狸？"王志明点点头，虽然觉得这么说有点儿对不起狐狸，但是为了石磊好，还是说"你离他远点儿啊，那人可是六亲不认的主儿，总蹲局子的人，指不定哪天就把你的捎进去。"石磊吐了一下舌头，问王志明白杜了家是不是就在这附近，串拢他把白杜也找出来，说要认识认识，王志明翻给石磊一个白眼球，还是给白杜打了电话。
白杜还真来了，穿着个白色夹克，从他一进屋，就有人看他。王志明也觉得白杜有种骨子里散发的傲气劲儿，带着那么点俊逸的风度，脱下的夹克，挂在墙上的衣服钩上，然后整理一下，不让它出褶。瞥了眼石磊和自己丢在椅子上的大衣，王志明觉得白杜也挺有本事的，能把很小家子气的事儿，表现得颇有几分风度。
武新峰给狐狸打了个电话，知道王志明也在旁边就和他也说了两句，让他晚上去游戏城。放下电话，王志明问狐狸去游戏城不？狐狸垂下眼皮想了想，说晚上要去酒店，让他自己去。
说完狐狸叼着烟趴在案子上打球，然后直起两手握着杆找角度，烟雾从嘴唇的缝隙里吐了出来，在灯光的映射下一圈圈荡漾开来。王志明忽然升出一种预感，是什么也说不清，等他仔细去想准备弄明白的时候，那飘忽不定的东西像烟圈一样，又散了开来，摸不着一点痕迹。狐狸说过，和五哥在一起，要他多小心。
可是爱情来了如同飞蛾扑火，怎么是说小心就能小心的，武新峰一声召唤，他恨不得生了翅膀立刻就飞过去。
王志明去找武新峰的时候，武新峰脖子底下正夹着无绳分机和别人说话。见他进来，伸手把他拉到身边，关上门顺手上了锁。王志明把脸埋在武新峰胸口深深吸了口气，他身上的烟草味混着淡淡体味让王志明感动得混身一颤，抬头看武新峰，两人视线相交，王志明在武新峰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身影，似乎在深情凝望着谁。
还在疑惑，眼睛里的影子越来越大，直到武新峰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王志明的脸才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嗨~~这叫什么事儿啊，行，交给我吧，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面。……"武新峰伸出舌头在王志明嘴唇上轻轻打转，王志明微微张开嘴，武新峰刚要伸进来，就直起了腰"噢，这个啊？那我再想想，我跟你说啊，这押货不是小事儿，得找个稳当的人……他吧，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儿毛躁……"刮了一下王志明的鼻子，用手指堵住话筒送音口，贴着他耳根说"失望啦？"
把王志明圈在怀里，坐到沙发上"我看看吧，这边如果有合适的人，我给你带过去。"伸手拿起桌上一颗糖，剥了糖纸送到王志明嘴里，咖啡味儿的，王志明含着糖自然的坐到武新峰腿上。武新峰左边夹着电话，右脸贴着王志明的脸颊，他说话的声音同时传进听筒里，也传进王志明的耳膜，震得王志明脑子嗡嗡响，说什么都听不清了，就是觉得心里满满的，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武新峰什么时候放的电话他都不知道。
武新峰把手伸到王志明衣服里摸他"大明，可想死我了，你想五哥没？"王志明微笑着轻轻点头，因为太羞涩，脸上的红晕又深了一层。武新峰解开他裤腰带，把裤子往下扒，王志明嘴里还有糖，两手抓住武新峰的手，含糊不清的说"有人，""没事儿，有我呢，怕什么。"手伸进去在两瓣屁股上摸了又摸，嫌裤子碍事，干脆褪到腿弯处。
王志明双腿骑在武新峰的腿上，向后靠着贴紧在他怀里，武新峰两腿略微往外一分，王志明的双腿就大敞开，感觉有风往屁股里钻。武新峰一手握住他的□，一手沿着衣服探到胸口揪他□，王志明则扭过头和武新峰亲嘴，武新峰卷走他舌头上的糖吃到嘴里，摸着□的手指来到阴囊底部，用大拇指与食指间的指缝刮动，无名指则探到后沿里轻轻□。
怎么都觉得不过瘾，又把中指也伸了进去。揪着□手上又使了几分力道，下面麻上面疼王志明咧着嘴呼呼喘气。武新峰正要翻身把王志明压倒，磨砂玻璃门外有人轻扣了两声"五哥，大肥哥到楼下了。""知道了~"王志明把脸埋在王志明后颈处，手指仍然不嫌着，王志明"嗯，嗯"的喘息两肘架着武新峰的胳膊，腰部一上一下的摩擦，蹭得武新峰火大。"还没吃饭吧？大肥过来，一起吃，不过要先谈点儿事，估计一时半会儿弄不完。"武新峰抬头看王志明"你先等我一会儿，别着急，不要走。"
王志明没说话，默默的点点头。好不容易见一面，他又忙成这样。
武新峰亲了亲王志明的脸蛋，咧嘴一笑"先吃点东西垫垫底儿吧，要不然一会儿饿了。"武新峰团了王志明的手在掌心，一根根的亲他手指头，边亲边笑。然后把王志明搂在怀里，两手交叉在他胸前，一边朝他脸上喷气，一边拿起桌上的火腿肠，用刀剔掉一侧的金属固头，王志明瞅了瞅香肠的牌子，皱眉说"我不吃这个""你不爱吃香肠？""那倒不是，"王志明两眼亮晶晶的看向武新峰"听说，这里有人肉。"
王志明的脸线条流畅圆润，鼻子秀丽挺直，眉毛很淡很粗，眉型没有打理过，看上去却偏偏有种眉目清秀的感觉。表情十分纯真自然，武新峰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听谁说的啊？造谣吧？""不是，真的，~~啊~~武哥，你干什么？"武新峰一直没给王志明提裤子，王志明两条腿大敞着，没留意武新峰的动作，香肠的前端已经被武新峰推到屁股里面。
王志明皱眉表示抗议抬着腰要离开，武新峰搂紧王志明"你刚才说的都是谣言吧？"王志明皱眉伸手去挡武新峰的手"不是，大家都那么传，我们单位的人都不吃这牌子的火腿肠了，啊~~"又捅进去了好多，王志明伸手去拿，武新峰把他裤子提了上来。隔着裤子摸他□"然后呢？"武新峰咬他的脖子"啊~~啊~~听说是有工人在绞肉馅的机器旁边扒着往里看，不小心掉进去的，人也绞碎了，根本就分不清哪儿是啊儿，就一起出厂。啊~~五哥，五哥。"
王志明想让武新峰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武新峰抬脸笑呵呵的看他"别乱动，小心刮坏了里面。"
啊~~不是有金属头的那边先塞进去的吧？吓得王志明一动不敢动，委屈的看着武新峰，他怎么这样啊？"五哥~~""哈哈哈哈"武新峰哈哈大笑。"五哥~~"你笑什么啊？快拿出来。"这是，这是假的，你们还真信啊？"
"可是，可是大家都这么说啊。"武新峰笑得不能自已，谣言是从他这儿出去的，他是真没想到影响面积这么广，难怪大肥说一定要谢谢他。大肥本来相中了本市的一个食品加工厂，非要跟人家玩合并，对方不同意，大肥一赌气自己承包了个加工站，也做肉食加工。人家出火腿肠他也出火腿肠，人家出肉食罐头他也出肉食罐头，无论是名气、员工阵容还是销售气势，不管是经营规模，占地面积还是收益利润，都比对方差了那么一点点，把大肥气得不行，几年下来，总是被人家踩在脚底下。
而且对方推陈出新的速度，新品种的口碑，都让大肥羡慕得不行。无耐还是想要跟人家合作，送礼给人家，人家拒收，知道对方厂长爱喝红酒，就买了个高级冷藏柜，填地址的时候填了那厂家的家庭住址，让商场给送过去。那冷藏柜是透明门的，名牌，大肥看了都喜欢，人家愣是没要，绝不签单。商场没办法，又给拉了回来。大肥也不退货，就让人家一遍遍的送，折腾了二个月愣是没送出去，后来商场也不联系了，那冷柜在库房里放了半年愣是没人管。
大肥觉得自己够礼贤下士的了，给足了他们面子，在酒店碰见对方高层领导接待客户，主动给人家买单结帐人家也不领情。花着钱还被当傻X看，气得大肥一生气让人砸了那厂子的一台送货车，对方也没敢追究。大肥越气越想发飚，非要烧了那厂家的房子灭了人家家不可。武新峰劝了几句，说要想打败一个竞争对手，还用那么费事儿吗？就说有人掉他们机器里了，他们单位卖出去的火腿肠里有人肉，那不就成了吗？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盛，弄得老人孩子都不敢吃那牌子的香肠。那厂子没办法再玩沉默是金，在报纸上辟了两回谣，结果又有新版本传出来，最后不得已，全线换了新品种，才算避过那个风头。
王志明觉得五哥可够坏的，这事儿整得损人不利己，那个牌子的香肠卖得是不好，别的牌子的香肠其实也受影响。武新峰不管那事儿，有热闹看就行，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再说了，大肥，现在也不想再收购那厂子了吗？就大肥那样的，做什么实业啊，他就图一个乐。
王志明懒得跟武新峰掰扯这些事儿，他五哥的事儿也不是他说管就能管的，现在先把底下的东西拿出去要紧，那东西撑得他难受。

十 钱钱钱

大肥围着武新峰新到的几台机器看，假装观摩加视察，等了半天，武新峰还不下去，自己上来找。他是真着急，他的火腿肠好不容易销量好点儿了，偏偏有人在里面吃出来猪肉皮，还有吃到切碎的气管，甚至有人吃坏过肚子。投诉太多，有两个商场已经让他们撤柜了。而且谣言四起，说他的火腿肠里才真的有尸体呢。
"啪啪啪啪，小五子，干什么呢？"大巴掌拍完门后，架在眼睛上搭成棚状，隔着磨砂门往里看，模模糊糊也看不清楚。吓了武新峰一跳，看那身影是大肥，恨得武新峰直咬牙，把王志明往旁边一推，就过去开门。
王志明连忙把裤子提上，还来不及系裤带门就开了，无耐只好趴在沙发上假装睡觉。"哟，小孩怎么了？"大肥推门进来就往沙发走。"生病了，肚子疼。"武新峰把大肥拉到一边，让他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武新峰则坐在桌子上冲他笑"别说旁的，你怎么了？脸拉那么长，又被谁惹了？"大肥就等武新峰问呢，一听这话茬，也不去看王志明乒乒乓乓一通讲，武新峰抠了抠耳朵，盯着他看了半天"这事~~，让我想想啊。"
小志推门进来，"大肥哥来了？""啊~~"一服务员送上两罐咖啡，大肥往旁边一推"我喝不惯这个。"武新峰冲小志眨下眼睛，小志连忙给大肥递上颗烟，点上火。武新峰笑笑，"走，大肥，我新进了几台机器，特不错，我让你看看。"大肥起身往外走，小服务员把桌面上两罐咖啡都拿走，顺便来收拾沙发前面的茶几。
王志明眯缝着眼睛看大肥他们往外走，正与小服务员的眼神对上了，那孩子长得特漂亮，有点儿似曾相识，就是那表情挺气人。特别不屑的哼了一声，把糖纸捏在手里，斜着眼睛还夹了他一下。王志明心里这个堵得慌，这是谁家亲戚介绍来的吧？怎么牛成这样？
小志跟在武新峰后面临出门前说"五哥，我说的就是这孩子，虽然是新人，但是帮我跑过两次腿，挺利索的。"伸手冲小服务员一指，小男生立刻变脸成温顺驯良状看向武新峰。武新峰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点点头，就出门了。
屋里都没人了，王志明连忙把香肠拔出来扔到垃圾桶里，系上裤子，咬着牙生闷气。
忽然武新峰打开门，冲他挤挤眼睛，"大明，别走，真的，等我一会儿。"那眼神特真诚，王志明忽然觉得从沙发到门这两米远的距离一下子就缩得特别特别短，怔怔的和武新峰对视了一下，看着他将门把手上的按钮按下去，把门关上。
门反锁了，在外面是打不开，但是里面只要一扭把手，就能开门。他要是想走的话，根本就关不住他，可是王志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是因为太生气了，一定要等武新峰回来，好好说说，不带这么干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火气慢慢就消了，只是想，五哥怎么还没回来呢？什么时候回来？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傻了，比傻丁还傻。
那天回家以后王志明还晕晕乎乎的，五哥对他挺好，吃饭的时候送他回来的时候，都让王志明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来想去，王志明就别扭起来了。本来想指责武新峰的那些话，一句也没说出来，人多不方便，两人回来的路上气氛又挺好的，王志明也就没说。这样不行，上次上床的事儿，武新峰那种折腾的方法让他好几天才缓过劲儿，要是总这么下去可不行。
他爸去值夜班，傻丁蹭在他家打电动，玩累了歪在一边睡觉，手里还握着游戏机的手柄。王志明一点点的从他手里把那手柄扯了出来，顺手把电视关掉。探头看看傻丁，睡得真香啊，哈喇子都淌床上了，王志明撇着嘴极其嫌弃的拿手纸给他擦了擦。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觉，王志明干脆坐起来点了颗烟，这一想想的事儿就多了。他又陪他爸去过两家大医院，不论是超声波断层扫描，喉镜还是X光，诊断结果都一样。治疗喉癌无非是化疗、手术和放疗，他爸的情况又比较严重，一直拖着，老专家一直埋怨怎么才来看病。
家里的钱数了又数，马上又要动迁了，虽然能有点补偿款，但是听说才二千块钱。人家负责人说了，那边楼马上就峻工了，他们也就在外面住几个月，这钱给的是过冬租房子的钱，不少了。王志明算了算，说是四五个月就回迁，这点儿钱刚刚够租房子的，根本就不起什么作用。
王志明你爸把他供这么大，挺不容易的，他小的时候又总生病，这么些年下来，父子俩相依为命，家里存款才几千块。王志明心里虽然愁，跟他爸说的时候就是"爸，你别着急，咱该治还得治，钱的事别操心，这不有我呢吗？"儿子太了有出息也懂事儿，把他爸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可是到哪儿去整钱呢？
王志明愁得眉头都揪到了一起，也曾经想过要管五哥借，狐狸说五哥给他拿了五万块钱摆平他那乱七八糟破事儿的时候，王志明脑子中就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可是很快他就给否决了，开口管五哥借，五哥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可是如果以前他们没这层关系，说借就借了，那是哥们义气。现在有了这层关系，王志明不太愿意和武新峰之间在钱上有什么纠葛，他怕武新峰心里瞧不起他。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王志明自我催眠般趴在床上要睡。心里有事儿，怎么也睡不着，翻身看傻丁，傻丁已经仰躺在床上张着嘴轻轻打着呼噜。王志明的手指沿着傻丁的鼻梁画了个弧线，都说智者不梦愚人无梦，像傻丁这样的，恪醍懂也是一辈子，过得还挺开心，傻是福啊。
狠心推了推傻丁"傻丁，起来了。""嗯？~~"傻丁吭唧了一声，翻身要继续睡，王志明用力的摇了摇傻丁肩膀"傻丁，回家睡去吧，傻丁，起来~~。"终于把傻丁晃得半是清醒半是糊涂，闭着眼睛眯出一条缝来看他，大张着嘴傻呼呼的说"大明啊~~"
王志明呵呵大笑"是我，傻丁，一会儿你奶奶又该来找你了，回家去吧！"看他迷迷糊糊的穿鞋回家，王志明心里舒服多了。傻丁以前也在他家睡过，一开始陈奶奶总来找，时间长了也知道无非就是找个游戏什么的，也就不怎么找了，有的时候在王志明家睡也就睡了。但是今天王志明看傻丁睡得那么舒服，心里就是不平衡，把他弄走了以后，心里舒服多了，虽然捉弄傻子玩趣味很恶劣，但是王志明心情舒畅以后，睡得十分好。
第二天一早，王志明给他爸留了个字条，说晚上去他大姨那儿，走的时候操起武新峰给的那两条牛仔裤塞到塑料袋里，准备给他姐带去。
王志明是鼓足了勇气找他大姨借钱的。
毫不意外的被他大姨一通说，说着说着他大姨就哭开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说王志明不长记性。王国胜得麦管炎的时候，王志明管他大姨要钱，他大姨说什么也不愿意给，当时王志明年轻气盛，说了负气的话，把他大姨气得够呛。他大姨在立柜顶上把钱找出来撇给王志明，也说了许多让王志明伤心的话。毕竟是亲戚，几年过去了，再加上他姨夫和他表姐从中斡旋，王志明做小辈的拎着东西去登了几次门，他大姨还是像以前一样疼他。
但是今天一提钱，他大姨就哭开了，边哭边说"大明，上次你爸治病的时候我就说过吧，再因为你爸用钱的事儿，就别登我家的门。你怎么不长记性呢？啊？他王国胜那是个什么东西，别说他治病要用三万块钱，我没有，他就是用三千块钱，我都不带借的，你打错主意了。你爸妈的钱我全给你了，你别再以为你姨藏着掖着你的财产，你算算你爸的工资你妈的工资……"王志明连忙劝他大姨，说他大姨多想了，他真没往那方面合计，真是来求他大姨帮忙的。他爸得的是喉癌，不治会死人的。他大姨叫嚣着"那就让他去死吧，死了干净，我不会拿一分钱的。"
无耐，他姨夫劝王志明先走，表姐送王志明到门口"你别着急，我们再劝劝我妈，"身后就听见他大姨撕心裂肺的喊"别劝，你们谁都别劝，谁劝都不好使。"两人苦笑了一下，王志明垂头丧气的下了楼。
王志明愁得厉害，石磊找他吃饭他都不愿意去。石磊那小子，是恨不得把自己脑袋上的头发揪下来卖钱的主儿，小哥俩平时在一直吃吃喝喝，都是王志明花得多。王志明觉得自己如果有石磊的本事，这事儿也就不愁了，那小子成天挖门盗门找路子，是个恨不得地上的石头都变成钱的主儿。听白杜说，上次吃饭，是石磊请的，王志明心里就敲警钟，果然没过几天，就见石磊找白杜，两人悄悄滴咕了好长时间。哎~~这到关键时候，怎么一个借力的朋友都没有呢？钱钱钱，哪里能弄到钱就好了。
王志明正苦恼不已的时候，武新峰找他出去玩，王志明骑着个自行车说不太方便吧，武新峰说没事儿，一开后盖，特豪华的轿车后面夹着王志明的自行车就在马路上兜风，王志明脸直发烧，既觉得不好意思又挺开心的。偷眼看武新峰的时候，发现武新峰正看他，两从嘿嘿一笑，都觉得挺开心的。
说是出去玩，其实就是开车兜了一圈以后把他带到了老房子。武新峰的这个老房子，其实就是他混得最不好的时候，和他媳妇窝在一起的地儿，就在冶炼厂浴池对过。王志明相当惊讶，这些年他没少来这儿洗澡，怎么也想不到武新峰竟然就住在这儿，而且这么多年了，两人竟然一次巧遇都没有过。

十一 滚床单

只要一想到自己从窗前经过的时候，五哥躺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床上，窝在那里睡懒觉，王志明就感慨万千。
武新峰也挺感慨的，说一来这儿就能想到以前的事儿。想当初没发迹的时候，吃了不少苦。他以前吃咸鸡蛋从来只挖黄的，可是那段时间，鸡蛋青剩一点儿他都舍不得丢。他媳妇煎了两条鱼给他吃，他起得晚，被别人家的猫叼走一条，心疼得他好几天没睡好觉，做梦总梦见鱼，他跟猫一人咬着鱼头一猫咬着鱼尾，像拔河一样抢一条黄花鱼。
这座楼是职工宿舍楼，他们住一楼，抽水马桶经常堵，那会儿又没钱修，别人家都好好的，就他家总有脏东西返上来，几十块钱的维修费都把他难得够呛。一不留神，就一地黄汤，越收拾越恶心，恨得他牙根疼。一堵气就拿木头桩子塞在厕所眼里，见堵得不严又用水泥封上。
最近的公厕需要走十分钟的路，每次去的时候都准备两团手纸，上之前，先扔一团手纸在蹲位里，一堆苍蝇嗡的一声飞起来，赶赶再上，武新峰笑着说，"我要是不赶赶，直接蹲上去，苍蝇们都能把我给顶飞喽。"
王志明看向武新峰，他躺在床上头枕着说，说到这儿的时候冲自己嘿嘿一笑，那牙特别白。王志明的心有点儿忽忽悠悠的，这样的武新峰他没见过。武新峰说"这辈子没吃过的苦，那会儿都吃了一个遍，现在想想还蛮有意思的。"
武新峰在王志明面前一直都是光鲜亮丽的，这样的经历听得王志明诧异，那几年虽然没有联络，但是听他回忆，感觉既新鲜又亲切。"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厕所怎么修好的？"
"噢，那个啊，楼上人拿的钱。"
"啊？"
武新峰把自己厕所封了，他家不返水了，二楼返臭水。那家又是改装的卫生间，搞得别的地方也渗水。楼上的总找武新峰，让他修，武新峰一脸无赖样说什么也不修，穿个大裤衩子堵在门口，至于为什么不修？武新峰用手抹抹眼睛撇撇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丢出两字"没钱。"人家又找他媳妇说，他媳妇定定的盯着那人瞅了半天"我家那口子说了算，你找他吧。"
一个月以后，把楼上的逼急了，拿着钱求他让他修厕所。
王志明坐在床边，手指在床单上一圈圈的画圈圈，床上辅的格子床单有点旧，但是很漂亮。武新峰说得搞笑，王志明听得也挺开心，他那个无赖劲儿只要一想就能猜到。武新峰虽然在诉苦，可是王志明觉得五哥是把那些不为外人道的话都说给他听，很窝心。
王志明的手指细长，影子印在床单上也细细的，武新峰的手动了动，握住王志明的手指，他的指节非常明显，以前有人算过命，说这种手型是润下型的手，也就是水型手，性格温润圆滑，而王志明那种指根粗指尖车的是炎上型的，火型手，办事雷利风行。武新峰觉得一点儿都不准，大明倒是有些温润圆滑的劲儿，他这种大指节和他媳妇一样，其实是劳作的命。
武新峰握着王志明的手把他的手指往手背的方向掰，竟然也弯出一定的弧度。武新峰觉得有意思，大明一天也涮盘子洗碗的，这手怎么不见糙呢？团在手里揉揉捏捏的，用拇指与食指指肚去掐王志明的指肚，也能捏起来点肉，武新峰呵呵笑着看王志明。
两个人对视了半晌，都动了动嘴，王志明慢慢低头一点点的凑近武新峰。
武新峰他姑就住在对过，刚才武新峰带王志明过去打招呼的时候，他姑看见这么水灵的孩子还是武新峰发小，高兴得直夸王志明。一会儿功夫就弄了盘水果给端过来，他姑一推门，把两人吓得立刻就分开了，武新峰从床上弹起来下地接住水果盘"姑你看你客气什么，大明也不是外人。"
武新峰他姑把桔子香蕉一个劲儿的往王志明怀里塞，多大了？家哪儿的？干什么工作的？有没有对象？一一问下去，越问越喜欢，想起自己姐家有个女孩年龄正相当，非要给王志明介绍。武新峰背靠着窗台，两手反撑在暖气上，笑着看王志明，见他脸越来越红，哈哈大笑。
他姑跟武新峰老婆关系处得当了，总觉得他媳妇年纪大性格又特，非常不满意他俩在一起。当初住这儿的时候，就经常有小摩擦。那会儿武新峰成天窝在家里面，他媳妇早上四点多钟就去五爱市场给人家看床子卖货。
他姑不觉得自己侄子靠女人吃饭有什么不对，就是觉得武新峰他老婆成天说武新峰不是，两人没事儿就吵，都是他媳妇不好。武新峰发了以后，逢年过节必定要亲自来孝敬姑姑的，他媳妇从来不跟着。准确的说，自从离了这个楼，他媳妇就没回来过。总说"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罪还没受够啊？"
武新峰念旧，听过再过两年这楼也要拆迁了，心里就特别不舍得，这是他发迹的地儿，也是淘到第一桶金的地方。第一次倒腾被打了孔的卡带，第一次扛着打包衣服回来连洗带熨，第一次倒腾小食品做批发，第一次做日用品，什么挣钱他干什么，武新峰觉得自己对钱的渴望与占有，就是那个时候在资金原始积累时形成的。
一大老爷们，扛着一包卫生巾在马路上走，什么是丢人？根本就没那概念，有钱就行。因为原先得罪了人，总来砸他的生意，搞得他差一点就混不下去，一转身的功夫，货就丢，恨得武新峰那段时间天天把菜刀别在腰上，看人的眼睛都是红的。要多难有多难，终于都熬过来了。
武新峰他姑觉得这孩子吃了不少苦，终于出头了，也挺感慨的，用手擦了擦红了的眼角"大明你坐，我先去洗衣服了。一会儿在这吃饭吧。"武新峰送到门口，扒着门框"姑，别准备了，我一会儿有饭局。"顺手把门划上。
王志明红着眼角看武新峰，他五哥吃的这些苦，他都不知道。武新峰走过来用手揩揩他的眼角"看你，又不是你被十几个人追着砍，难受什么？"武新峰把王志明搂在胸口，手摸着他后背，轻轻的拍，拍着拍着就变成了摸。
当武新峰把王志明压在床上干得起劲儿的时候，王志明他爸来冶炼厂洗澡。
平时他不在这洗，玲玲他爸前一天听王志明说他爸病得挺重，特意来问王国胜，王国胜愁得眉毛都揪到一块儿，嗓子又疼，也不怎么爱说。玲玲他爸悄悄的推过去五千块钱，王国胜说什么也不要"马上就要动迁了，都是用钱的时候，这钱我不能要。"
玲玲他爸说这是借给他的，他也不要，把玲玲爸逼急了，最后吼一句"怎么孩子们分手了，咱们也生分了？"王国胜知道他不是那意思，无非是想让他收钱，只好把钱收下。他想给玲玲他爸打个借条，玲玲他爸说什么也不让，最后把王国胜也气笑了"这么多年了没少受你照顾，你说我可得怎么谢谢你吧？""谢什么啊？咱这关系还用说谢字？走，洗澡去吧！"
一进院王国胜就有不好的预感，东看西看，果然看见王志明那自行车了。拎着洗浴的塑料兜，王国胜围着那自行车上看下看看了个仔细，怎么看怎么像他们家大明的。旁边还停着辆轿车，武新峰的车什么样，他还真没留意过，不过王国胜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武新峰他姑正在外面晾床单，见王国胜佝偻着腰看自行车，就多看了他几眼。
"请问，王志明在这儿吗？""啊？谁？"武新峰他姑只记得大明大明的，还真没记住王志明大号"没这个人啊！"王国胜低头想了想"那武新峰在这儿吗？""在啊，一楼108。你找小五子？你是他什么人啊？"武新峰他姑上上下下的扫视王国胜，穿得蛮普通的，衣服都洗得发白，虽然上了年纪，看样子还算文质彬彬，又拎着个塑料兜，怎么瞅怎么像来洗澡的，找他们家小五子干什么啊？
"啊，那个，我是王志明他爸，我们家大明和武新峰是朋友，我看他车在这儿呢，想问问孩子在不在。""啊~~大明啊，你是大明他爸？快进去吧，他在呢！"武新峰他姑特热情的往单元口一指，王志明他爸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走到108门口皱着眉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没抬手敲门。
玲玲他爸先去买的票，离老远就见王国胜往单元里进，捏着票过来找"国胜，干什么呢？""没事儿，我看看，咱们先走吧。"
武新峰他姑见王国胜走了，皱着眉歪头往楼道里看，也看不出所以然，晾完衣服和被单，他姑走过来敲门"小五子，干什么呢？"没人开门"大明，你爸刚才来了，你知道不？"
老房子都不隔音，走廊里走路说话都听得一清二楚，连放个响屁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王志明的心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张嘴咬住床单不敢吭声，王志明一紧张就听到武新峰在身后直抽气，猛拉猛抽的大力干，"噼噼啪啪"声不断，王志明的手紧紧抓着床单，恨不得再多出一双手来把自己的耳朵也捂住。
武新峰像有感应般伸出双手盖在王志明耳朵上，他是嫌他姑太吵了，大明后面一缩一缩的，刚开始感觉还很好，但是越来越紧，最后箍得他生疼。武新峰压在王志明后背上，一边喘气一边用嘴啄他的耳垂，休息了一会儿，觉得王志明后面放松了许多，又开始大力开合。
他姑听见里面有声，扒着门缝听了又听，心里虽然狐疑，还是端着洗衣盆一步三回头的慢慢离开。
王志明被武新峰捂住耳朵，听到的都是呼呼的风声，与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也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怦怦怦怦跳得有力，王志明觉得自己都快化了。武新峰汗湿的手臂紧贴着他脸颊与肩头，混合着烟草的体味钻进鼻孔，刺激着感官，王志明的神经被挑逗得激动不已，一边扭着腰配合武新峰的动作，一边尽量找舒服的角度，让□在床单上磨蹭。
武新峰在他耳后嘿嘿嘻笑着，将王志明两条腿分得更开一些，伸手下去撸他□，"大明，大明~~"
一场性事下来，两个人都累倒在床上，王志明被压得快要喘不上来气，"五哥~"五新峰低头慢慢的啃他肩膀"嗯？"王志明晃了晃后背，武新峰呵呵笑了两声，没拔出来的□又大了一圈。
等武新峰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夕阳照进来，一屋子的金黄。武新峰从裤兜里摸出包香烟，点了一根，抽了几口，瞄了瞄王志明微红的脸颊，笑着去摸他胸口。夹着香烟的两根手指，把乳珠夹在指甲与指肚之间揉捏，香烟的过滤嘴正好顶在乳珠上，"啊~~啊~~五哥。"武新峰笑下爬下去在他嘴里亲了一通"饿坏了吧？一会儿咱们去吃洪记。"

十二 愁死人了

王志明犹豫了很久，还是想和武新峰提钱的事，毕竟他爸这病不是小事儿。
"那个，五哥，我爸病了，你能借我点钱吗？"
王志明怕自己提的数额太多，小心翼翼的看武新峰脸色。
武新峰没什么反应，抽了两口烟才说"什么钱不钱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吗？治病要紧。就三万够吗？我再多给你拿点？不过我这两天手头有点儿紧，你别着急，先领你爸去看，这是大事儿，过两天我给你送过去。"王志明感动得不得了，从后面搂住武新峰，差一点眼泪就流出来。
"呵呵，这算什么啊，看把你感动的这样，可别哭啊，回头再把鼻涕蹭我身上。"王志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嘴含住武新峰的肩膀。
等他俩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时不时能听见院子外面有遛弯的在说话。武新峰也没跟他姑打招呼，领着王志明就往外走。
楼道里黑乎乎的，杂物又多，王志明总是能碰到东西。左闪右躲，后来还是碰到一个酸菜缸，王志明差点被绊倒。武新峰伸手过来拉他，黑乎乎的看不见人，只能感觉有手伸过来，王志明便探出手去让他拉，冷不防被武新峰扯进怀里以后，压在酸菜缸上，没头没脑的一通亲。
王志明一开始还让武新峰亲，但是猛然感觉不对，武新峰好像变了人般用力的掐着他的腰往死里啃他。王志明觉得自己的脸上似乎都被咬出牙印来了，死命的推开武新峰，终于在黑暗中对上了那两颗眼珠，确定这就是他的五哥，"五哥~~怎么了？"
"大明，哥想要你。"武新峰再次扑了上来，王志明的推拒变成微弱的抵抗，微弱到手指轻轻颤抖嘴唇微微嚅动"来人怎么办？""呃~没事儿，有我呢。"武新峰扒下王志明的裤子，把他压在缸上，分开他的腿，掏出自己的□从下面一点点的塞了进去。
王志明的后背被酸菜缸上的石头硌得生疼，只得两手紧紧搂了武新峰的脖子，随着他的耸动上下摇晃。左胳膊正贴在墙上，被磨得生疼，好像被蹭破了皮一样的难受。
也不知道是环境使然，还是心理作祟，既紧张又激动还掺杂着一丝丝的不安。王志明紧张的盯着楼道口，生怕有人进来。有人下楼，从前面经过，根本没留意这边，过道里黑乎乎的，即便是站在道口成心往里看，也看不清楚，但是吓得王志明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武新峰压抑的喘息，紧贴着他脖子顿了一会儿，把□从王志明下身抽了出去。王志明紧张的往上提裤子，五哥还没泄呢，怎么就完事了？不会就这样吧？果然，武新峰又把他拎了回去，开了门，拽着王志明的胳膊别到背后，把他推到屋里，裤带都没系，裤子又滑了下去，王志明单手扯裤子，武新峰门还没关上，他姑就在对门问"小五子，刚才是你吗？干什么呢？"
"没事儿，姑，你回吧。"他姑踮脚往屋里看，武新峰故事抬高下巴挡了一下视线，冲她姑笑了一下。"刚才，我敲门来着，你们在屋里没？""没，出去了，刚回来。你睡吧，我拿来点儿东西。"说完啪的一声就把门关严，也不开灯。
连推带拖的把王志明弄到床上操弄"呃~呃~五哥~~"王志明有种错觉，武新峰是往坏里使劲的玩他，忍不住眼角渗出泪水，还是尽量放松，弄得惨了也就只是哀哀的叫。武新峰无意中蹭到他脸上，抹了一下泪水，就俯下身轻轻的亲，一路亲下去，王志明后面也就不痛了，渐渐的有种酥麻的幸福感升腾上来。
武新峰他姑到院子里看看车，还在，根本就没开走过，又回来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听不清，院子里遛弯的家庭妇女们不知道说到什么开心的事儿，嘎嘎大笑，盖过屋里发出的声音，隐约能听到，"呜呜~~五哥"这样的字节，武新峰他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听都没听过，所以这事儿就是发生在眼皮子底下，她都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声音太诡异，倒像发现新大陆般回去找他姑父。
那事儿过去好几天了，王志明在家里趴在床上养病，想起来还是会脸红。多危险啊，万一有人进来，或者有人开门出去，武新峰的胆儿也忒太了。
白杜来看他，拿了五个苹果五个桔子，让他安心休息，别在乎那几个病假，单位的事儿不要操心。发烧这事儿可大可小，弄不好容易成肺炎的。王志明嘿嘿笑着说周一就能去了，这两天麻烦他了。白杜走了以后，王国胜把东西往果蓝里放，边放边说"这人真仔细啊，这水果都是数着数买的，大小还挺匀称。"王志明冲他爸笑，他爸眼真毒。
就白杜那人，但凡用的是单位的东西，非常大方，如果是自己的物什，用起来就相当仔细了。其实白杜，还真的是拨拉着挨个挑的，他不说王志明都能知道，想像着白杜撅着屁股，在一堆打折的水果里翻翻拣拣挑来挑去，王志明就噗嗤笑出了声。
傻丁在旁边玩游戏，见王志明笑也嘿嘿傻笑，王志明扒着他肩膀爬起来，看屏幕"还玩这个呢？换一个吧，那里面不是有好多游戏吗？"傻丁不说别的，张嘴叼住王国胜送过来的苹果，唔唔笑着摇头。
王志明一翻身仰躺在床上，心里有点忐忑不安，武新峰自从那天之后也没找过他。任建华还来看过他两次呢，武新峰连个电话都没有。
那天的五哥有点不对劲，就像最后一次做似的，没完没了的似乎要捞回本一样。白杜刚才来看病的时候，听到他说他爸的事儿，还紧张的问"什么病啊？怎么得的？看了吗？要不要紧，大夫怎么说？"可这话，武新峰都没问过，虽然是他自己一直在解释，可是武新峰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诡异。五哥那会儿嘴里叼着烟，笑着看他，王志明的心就飘忽不定有些难受，似乎有什么事，半明不暗的在那儿晃，他看不清楚。
任建华给王志明拿了两张演唱会的票，说是让他借机会跟玲玲合解算了，还说刚才在胡同口碰见玲玲他爸，他拉还说"玲玲不懂事，总发脾气，你们这些朋友，也劝劝大明，他是男孩子，让他多担待点儿。处对象闹别扭，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有一个闹的另一个得往回拉。如果两人都较劲，那不就崩了吗？小吵小闹那是情趣，这要是都当真了，就伤感情啦。"
王志明捏着票看了半晌，心想办公室里那几个小姑娘一直吵吵着要去看，这票卖给她们算了，还能挣几百块钱。
任建华以为他在想玲玲的事，又宽慰了几句，然后说"其实玲玲对你挺上心的，你跟狐狸还不一样，你看狐狸虽然表面风光，其实特让人操心的，哪个女的跟他不累呀。像你这样的靠谱的男人，玲玲往回拉拢还来不及呢，你架子拿得也差不多了，给她个台阶下下吧，有些事，就别太往心里去了。"王志明前半段没听进去，就听见狐狸两字，条件反射的问"狐狸？他又怎么了？"
狐狸又闯祸了。
大肥弄了个鞋垫厂，身边人手不够，管武新峰借了二天人，武新峰说他这边儿也正是用人的时候，大肥好求歹求，才把狐狸借走。两天，狐狸就把人家工厂的监工给伤了，说那人暗地里亏大肥的钱。大肥当冤大头不是一回两回了，平时谁也不敢让他明着吃亏，都知道那是狠起来就不要命的主，暗亏大肥也不敢说，怕朋友们笑话他傻，回头自己做得比狐狸狠。只是他没有狐狸那么精明，这次的事儿，狐狸一搭眼就知道里面的勾当，所以大肥还挺感谢狐狸，说他全包。
听了这事儿，王志明觉得再说任何语言都是浪费。狐狸那个家伙，老实几天就像对不起他自己一样，隔段日子非生出点儿事来不可。最近一段时间，王志明隐隐觉得太平得过了劲，上次的事他就算是长了记性，也不会风波浪静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狐狸他姐就说过，他不惹事反而很奇怪，只盼着不要出大事就好。
这次狐狸走得远点儿，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任建华说要送狐狸，让王志明一定去。王志明犹豫着这次去或许能看到五哥，心里有点忐忑不安。结果狐狸走那天，武新峰没来，听狐狸说五哥头一天晚上私下里给他饯行了，还安排了不少事儿。
王志明有点失落。一桌子人热热闹闹的，狐狸信誓旦旦要怎样怎样，闯出个名堂荣归故里；任建华代武新峰做东，尽地主之谊，挨个敬酒碰杯；小志探过身子和大肥交头接耳，还有许多许多别人，王志明扫视了一圈，每个人都很开心，他不开心。好像被隔离开一样，不是大家隔离了他，而且他自己把隔离开来。如果说他们都是彩色照片，那么自己就是黑白的透明的。
王志明确定，自己一定是哪里说错了话，或者做错了事，已经把武新峰惹到了。这几天他用单位电话挂武新峰的手机，总是没有人接听，用别的电话再挂过去，都是嫂子接的。有一天任建华和武新峰通话，他眼巴眼望的在旁边看着，任建华说"大明也在我这儿呢，"如果是以前，早就见听话筒那边武新峰大声的说"大明在啊，快让我家大明听电话"可是那天，两人聊到最后，也没见任建华把电话递给他。
因为什么，王志明隐约猜到了一些，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已。
下班之前，王志明又用单位电话给武新峰挂了一遍，仍然持久的无人接听。叹息着放下电话，最近每挂一次电话，王志明就觉得自己的脸皮疼一回，心里犯酸，眼角就发涩。听说他最近挺忙的，演唱会的事儿商场的事儿，勇哥现在挺器重他的，王志明两手捂了眼睛，重重叹息一声，下班回家。
院子里放着个破车，那是以前的小面包，司机有次喝多了，冲着停在院子里的叉车就撞过去了，叉车没事，小货车报废了。维修费用太多，领导说有修的那个钱再添点儿能买辆新的了，司机被通报批评后调到内勤工作，每个月都从工资里扣罚款，面包车就一直丢在院子里，也没人管。风吹日晒雨淋的，现在连外观都丑得要命。
王志明在心里惦量着，这个东西如果卖废铁的话能卖多少钱，石磊常整这一套，抽空问问他，想法把这东西倒腾出去，里面好多零部件还能卖钱呢。他快要被钱给逼疯了，只要能挣钱的事儿他都想试。昨天领着他爸去医院，交了不少钱，下回呢？下下回呢？
回来的路上，他见医院大墙上有一处用黑墨水大大的写着"卖肾，五万一个，联系电话：XXXXXXXX"他真想拿刷子也写下这样一排字。恨恨的掏出烟盒，发现里面没有烟了，揉扁成一团砸向小货车，重重的叹口气，王志明忽然觉得特别的累。

十三 意外

"干什么呢？"白杜拍着王志明肩膀蹦了出来，吓他一跳。白杜看看王志明惊魂未定的脸，又看看破车"它放这儿可好久了，根本就没人管，你看这做什么？"白杜抹了抹头，头上打着摩丝，对着旁边窗户玻璃上反射的倒影照了照，王志明斜眼瞅他，白杜最近风光得很，志得意满的，也不知道有什么高兴事，看他的样子，心情好得很啊。
前几天在办公室里打赌，他说他一张嘴能吃进去十个饼干，那饼干夹芯的，十个一排无论长度还是厚度都很惊人。石磊跟他赌五十块钱说他肯定吃不下去，他一张嘴全吞了，那嘴看着不大，张起来像猫似的，闭着嘴一通咬，一点碎屑都没剩。
他这本事王志明就学不来，那回他说他能整个吞个桔子，王志明说你能我也能，他同王志明赌五十块钱，王志明点头同意，让他先做示范。那么大一个桔子，去了皮，白杜一张嘴全吞进去了，一点都不含糊，没过多久，吐出来的全是籽。像用筛子筛出来一般，王志明打趣他吐籽就像流水线上下的来一样，一边挑了个小一号的桔子扒皮。白杜说他偷机取巧，旁边的人也起哄，王志明笑着扒皮一点点的去毛，往嘴里一塞，到底没吞下去，不但差点把自己噎着，还弄了一身的桔子水。
五十块钱啊，他要是有白杜这本事，也打赌挣着点儿钱了，王志明觉得自己心理非常不健康，现在见谁都嫉妒，特别看不得别人幸福。
"没事儿，我就看看。"
"得了吧，你那什么眼神儿？恨不得那东西变成废铁卖了钱，别忘了，咱们单位这事儿罚得挺重的。"
"你想哪儿去了啊？我就是不会开车，我也想学学，可是又怕像马师傅那样把车撞成这德兴"王志明抬着下巴点了点车，心里怦怦直跳，白杜这小子成天盯着自己干嘛？幸亏只是想想，没真的动手卖这东西。
"你想学车啊？真的？"
"是啊，你怎么那么兴奋啊？"看着白杜发光的脸，王志明笑呵呵的问他，其实他心里上火死了，死白杜，你怎么那么开心啊？
"我教你啊！"
"啊？"
白杜从兜里掏出个小红本在王志明眼前显摆，车票，考票的钱是单位给报的，白杜当然要占这个便宜了，王志明那会儿忙，他又不会开，也根本就没去考，没想到白杜还真考下来了。
"好是好，可惜没车"
"那有什么的，让老刘把车留下，我教你。"白杜的心思是以后总算有了借口可以开车上下班，王志明是骑虎难下，不得不配合着跟他学车。
等上了路才知道，白杜那真是马路杀手级的，哪个考官让他通过考试的？一脚刹车下去能把人晃个半死，五脏六肺都要颠儿了出来。他们有一天下班去吃饭，小保安站在后面比着手势说"倒~倒~停~~"他的操作是正相反的，停~停~倒~~吓得人家小保安都不敢离他太近，一说倒车，王志明见后视镜里那小保安像被电了似的弹到一边。
不过和白杜在一起还是有点好处的，这人嘴碎特别爱说，你只要配合着他交流的欲望让他当主角，就可以自己想事情了，王志明最近心焦得厉害，又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法子挣钱，跟白杜一圈圈的练车时不时在外面吃顿饭，心情反而渐渐平复下来。
这天勉强学完车刚停下，就看见玲玲站在一边，白杜拍着王志明的肩膀笑笑开车走了，"在楼上就看见你们在院子里一圈圈的转了。"王志明尴尬的笑笑,问玲玲"最近好吗？"
"家里要动迁了，你家补偿款收到没？"
"收到了，才给二千，你家呢？"
"我家也是。"
没头没脑的说了几句"要不，咱找个地方坐坐吧。"
"不用，"
"那～～"
"王志明"
"啊？"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啊？我们不一直是朋友吗？"
"我是说"玲玲的眼圈红了，两手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扬着下巴像个骄傲的小公主，说出来的话偏偏是"我是问你，我们还有可能吗？"
"啊？"王志明沉默了，低着头想了想，他知道现在单位里传的是什么？他跟玲玲抢了一个职位。
在升职面前，别说朋友就是两口子都分心眼，更何况他俩还没登记呢，人家都说，这要是玲玲上去了，肯定就甩了王志明，你没见王志明都把玲玲甩了吗？王志明知道玲玲不是那样的人，可他是个男人得为自己打算，而且那机会也不是他抢了玲玲的，明明他也有份不是，只是他没告诉玲玲而已，就这，他觉得挺对不起玲玲的，虽然自己觉得正大光明的，还是在玲玲面前有些心虚。
"我们都这样了，怎么样还有可能呢？"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大明，我不在乎你背叛了，我不在乎你骗了我，只要你还像以前一样对我好。"玲玲两手拉了王志明逼问他。
王志明苦笑一下，骗？背叛？好大的帽子啊。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那如果说，我在乎呢？"王志明抬眼睛盯着玲玲，玲玲吓得手一松退手两步，王志明刚才的眼神太陌生了。
"你，真的是在利用我？"王志明惊诧的抬头看玲玲，她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
"你要一定说是利用的话，那我只能说我确实是利用了你对我的信任，但是玲玲，你要知道，那事儿原本处长也跟我说过的啊"
玲玲晃了晃头"大明，我们不说这个，那事儿过去了，我不想再谈，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喜没喜欢过我？"一滴泪从眼角滑过。
王志明见不得这，伸手擦掉，马上就后悔了"喜欢，我当然喜欢过你，可是现在不喜欢了。"
玲玲原本还微笑的表情立刻变得不可置信"为什么？就为这个？大明，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王志明皱眉想了想，说了最恶俗的一个原因，"你没钱。"
玲玲像被雷劈到了一样，六神无主了十来秒，"大明，你要钱？你说，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三十万"又愣了十来妙，玲玲的嘴张啊张的哆嗦着问他"王志明，你就值三十万？"
"是，我的人格不值三十万，但我的肉体值。"
"王志明，你真他妈的是个混蛋。"
玲玲哭着走了，王志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玲玲伤心他看着确实心疼，毕竟好了那么多年，但是她也该死心了吧？王志明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像武新峰一样，不要谁就丢到一边凉着，玲玲是好女孩，他不能耽误她。
脚步沉重的回到家，见他爸正热火朝天的忙着拆小房，王志明愣了一会儿。周围邻居该搬的搬该走的走，已经撤了一部分人了。还有许多人把这些年搭建的小房、停车棚都拆了，御下来的木材砖头或卖或送，忙得热火朝天。还有卖废品家具的，院外的一条街排得长长的。王志明忽然心中生出一股酸涩，住了那么多年，说搬就搬，多少有些舍不得，听他爸说，门口那棵杨树还是他亲手种的呢。
最近王志明下班也不去饭店帮忙，任建华特别理解的说"你忙你的吧！我家人多，拆东补西这事儿用不上我，你家就你和你爸，用哥帮忙的时候说话啊！"其实，王志明是连带着任建华都不太愿意见了。
王志明他爸嗓子不好，但是很热情的招呼他同事，他同事家也住小房，听王国胜说家里搬迁，立刻带着朋友亲戚来拆房子。王国胜帮着人家把拆下来的木板与砖头往车上运，玲玲他爸在旁边搭手，王志明刚伤了玲玲估计他爸还不知道，挺尴尬的打声招呼就钻进屋里了。
傻丁也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还是往床上一坐，玩着他的游戏。王志明心烦得不得了，特别无力的靠在傻丁身上。看着他爸在外面忙来忙去的身影，想着治病的事儿"傻丁，我爸生病了，我真怕他治不好，一下子就走了，他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特别难受。"傻丁歪着嘴盯着屏幕瞅了一会儿，愣愣的说"我小的时候，我妈走了，我也特别难受。"王志明诧异的看傻丁，他歪着嘴冲自己嘿嘿一乐。王志明也知道，傻丁不过是有些傻，又不是智碍，可是很多时候还是拿他当白痴看，所以他偶尔明白这么一下，王志明还特别不适应。靠着他的肩膀，忽然生出来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王志明觉得他和傻丁都很可怜。
晃了晃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相法甩跑，伸手摸了摸傻丁的脑袋，"你乖乖的就在这儿玩，别乱跑，我去给他们做饭。"
王志明再着急上火，事儿还得一样一样来。住宅面积的事儿，变压器的领导一直没给明确答复，陈奶奶的意思先耗着，反正他们也不着急搬。王志明自从那天从他大姨家走了以后，也没再去碰过钉子，所以娟子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挺诧异"大明，下午有事儿没？我妈让我给你送钱去。"
本来周五下午组织有活动，王志明硬是三点多就撤了，饭局是白杜拉着人马过去的，他中途借着尿遁就跑了。现在钱比什么都重要，他可顾不上别人怎么说了。
他大姨给拿了五千块钱，把王志明感动得不行。娟子看着王志明笑着数钱，轻声问他"你最近和五哥有联系没？"王志明怔了一下"没呀，我单位挺忙的，家里又动迁，听说他现在手上事儿也挺多的，怎么？你找他。"娟子斜了王志明一眼"我找他干什么啊，就是前几天在路上碰见了，聊了几句。对了，他怎么那么有钱啊，车又换了。"王志明脑袋大了一圈，他真不想谈武新峰的事儿。他怎么样关自己屁事啊？
送走他姐，陈奶奶喊王志明过去吃饭，说烙盒子。他爸还没下班，王志明干脆爬到陈奶奶屋里趴在炕上算帐"陈奶，傻丁怎么不在家啊？""今日是傻丁生日，他爸他妈领他在外面过生日去了，把孩子高兴得，从早上就开始乐。"王志明怔了一下。"那您老怎么不去啊？""他们非要带我去，我才不去呢，傻丁难得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陈奶奶现在也说不清那两口子究竟是真疼孩子还是假疼，要说假的吧，他妈每次来都抱着傻丁一通哭，然后留下点儿钱，他爸也没少往这儿孝敬。要说真疼吧，他们从没带孩子回家去过，就那两双胞胎，还傻丁亲弟弟亲妹妹呢，见到傻丁和见到陌生人一样，全副战斗脸。
都是孙子，陈奶奶不是不疼，只是对傻丁偏爱多了一些。他常年不跟爸妈在一起，难得有这么一天，高兴得差点儿哭。王志明咧着嘴笑了一下。他也一脑门子官司，再说傻丁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了，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陈奶奶和完面，擦手看王志明在纸上写写画画，问他那都是什么啊？王志明把笔放在一边躺在炕上说他爸的病，又说家里这些事儿，陈奶奶叹了口气，安慰他船到桥头自己直，让他放心"一定没事儿的，有奶奶我在呢。"王志明呵呵笑，陈奶奶平时还真是没少照顾他们爷俩。升职前，他挣得其实挺少，拜年的时候陈奶奶给傻丁压岁钱也给了他的份，王志明觉得自己都挺大的人了，而且早就上班了，说什么也不要这钱。陈奶奶硬塞过来两百，说"男孩子手上没钱不行，要学坏的"，把王志明感动得眼泪哗哗的，老太太平时抠着呢，但是对他爷俩的关心确实是真的。
提到家里的事儿，自然就问到玲玲，王志明苦笑着摇头。陈奶奶说各人有各人的缘份，比如说傻丁吧，我也不能跟他一辈子，大明你是好孩子，陈奶奶万一哪天没了，担心的就是傻丁。王志明说陈奶奶放心吧，还有他爸他妈呢，他姑姑和小叔也都在，都指不上，不是还有我和我爸呢吗？难道我们能让傻丁露宿街头，陈奶奶说大明有你这份心思，奶奶就知足了。
天凉了，窗外风卷着落秋扫过去，呼呼的声音灌了进来，王志明觉得耳朵发烧脸发热，就趴在床上迷糊着。
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扑腾一声，吓得心跳了一下，声音是从后院传来的，直觉不好，紧张的穿上鞋去看，陈奶奶爬在梯子底下，说我摔跤了。王志明把陈奶奶扶到屋里给他她拿热水敷了敷发现不行，青肿得厉害，然后去找他叔，他叔也吓了一跳，老年人最怕摔跤了，骨头脆着呢，指不定哪儿就摔出点儿毛病。
他婶看家，王志明和他叔连忙把陈奶奶送到医院去了，一检查骨头没事儿，就是脚背肿得厉害。医生跟陈奶奶说了一会儿话，又让老太太把舌头伸出来看看，然后把他叔拉到一边说，老太太的舌头有点歪，建议他拍个片子。结果是，陈奶奶脑子里面有个瘤。

十四 承诺

傻丁他爸妈好不容易聚首一次，其实要谈的是傻丁住的问题。
傻丁一直跟着他奶奶过，动迁了，他爸要把奶奶接到家里去，问他妈能不能把傻丁接走带一段时间。傻丁他妈说却觉得，他媳妇连他妈都容得下，怎么就容不傻儿子了？沉默了一会儿问他"老太太舍得跟傻丁分开吗？再说双胞胎来年就中考了，傻丁这情形，肯定会影响弟弟妹妹的。"
两人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就接到电话，听见老太太出了意外，丢魂般向往医院奔，老太太如果没了，傻丁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陈奶奶自己倒没觉得怎样，就是操心傻丁。
傻丁的去留问题悬而未决，他叔叔和他姑姑当着他的面就和他爸妈讨论傻丁的事儿。
谁都不爱要他，傻丁再傻还是能感觉出来这。
王志明来看陈奶奶的时候，傻丁正坐在台阶上咧嘴哭，鼻涕眼泪一大把，看着怪可怜的。王志明用手纸给他擦了擦脸，"傻丁，这多凉啊，你坐这儿干什么？"牵着他的手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刚才还哭得伤心的傻丁一边躲着巴掌，一边嘿嘿傻乐。
陈奶奶住院一段时间后，出院在家休养，据说脑子里面的瘤已经呈树根状散布，根本没法动刀。难度系数太大，医生的意见是保守治疗。
陈奶奶那么好的视力，渐渐看东西有些模糊了，听到女儿和小儿媳嘀嘀咕咕的说话，心里上火，身体愈发的不好。王志明下班以后过来看她，觉得老太太像换了个人般，苍老得特别厉害。陈奶奶听见大明来了，摸着床沿让他过来坐，"大明，奶奶有话跟你说，坐到旁边来。"拉着王志明的手，陈奶奶又看看模糊的女儿和小儿媳，嚅须了好半天"我还是先上趟厕所吧。"
平房家家都是夜桶，陈奶奶的"厕所"是在椅子中间挖了个洞，下面放着便盆。站起来的时候，姑姑站在后面扶着，老太太是往前摔的，傻丁小婶站在旁边没接住，老太太歪着肩膀掉倒在地上。马上就眼歪口斜的，还没送到医院人就过去了。
咽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就"吼喽"一声，一歪脖，也没有平常死人时那种特别恐怖的声音，他小叔还以为他妈没过去，边扶着老太太边"妈，妈"的叫着，直到他小姑说"我妈抬头纹什么时候开的？"才知道老太太是真的过去了。
老太太走得太突然，一群人手足无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傻丁第一个先哭开，哇哇大喊着"奶奶，奶奶"扑了上去。
傻丁一直哭个没完，被架开以后还是拼命的往上扑，直到他哭累了，王志明才把他拽到里屋。王国胜听到噩耗，连忙过来看，跟陈奶奶家里人一起忙着后事。用白酒给陈奶奶擦身子穿衣服的时候，一屋子白酒味儿，一屋子的白酒味儿。傻丁扒着门框可怜巴巴的往里瞅，王志明心里不忍，把他拉出屋。两人坐在后院的小板凳上，傻丁抽抽噎噎的哭，哭得王志明心烦，掏出烟叼在嘴上，找了半天，发现火机落屋里了，嫌麻烦也没去取。
两人一时无语，坐到王志明有点儿冷了，还是不想动，傻丁也不动，前后晃着身体还呜呜的哭。
隐约听见屋子里在吵，吵架分两拨，一拨是他小姑和小婶，一拨是他爸和他妈。前面两位大声嚷，后面两位小声说。一开始他小姑埋怨他小婶没扶住，他小婶说他小姑站的位置不对，后来就说到实质性问题了。"妈过世了，遗产呢？"老太太有点根基的，而且平时钱根本就不存银行，他姑翻东西的时候，发现屋里不但没存款，而且好多地方都有翻过的痕迹。
他妈生病那会儿一直是他小婶看屋，除了老太太的几样首饰还在，没见到现金，不由得质问他小婶"妈的钱呢？"小婶确实翻来着，但是就找到两千块钱，死不承认还有别的东西。傻丁他爸妈一开始还跟着劝，劝来劝去就说到傻丁的问题，两个人也有了争执。
他妈说了，养傻丁没问题，可是双胞胎要考试，而且她现在处的男朋友傻丁他爸也见过，等孩子们考完试去住校，基本上就该考虑个人问题了"我总不能一辈子被孩子们拖累吧？你说说这些年孩子的事儿你管过多少？"傻丁他爸确实没管过多少，但是孩子们念书的时候，一个初中她妈还非得送到重点学校去念，那个班别名叫"九千班"就是进班的孩子都要交九千块钱，他爸一点没含糊，两孩子的钱全给拿了，平时的生活费也没少给，加上傻丁的，投入也不少，而且最主要的问题是他现在的媳妇容不下傻丁。说来说去，说出来的话反反复复就是那句，住在他家里不方便。
屋里人说的话，王志明和傻丁坐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王志明瞅瞅傻丁，他一定是听见了，本来还小声呜咽，现在变成咧嘴着干嗷，低低的叫"奶奶，奶奶"太可怜了。王志明心里难受，吐出嘴里的烟，在院子里转圈。
陈奶奶是从后院的梯子上摔下去的，现在那梯子还没挪过，平时不理会，他走来走去的觉得特别碍事。王志明上下打量一下那梯子，陈奶奶那天说要烙盒子的，面都和好了，她爬梯子干什么啊？这边放的都是杂物，平时也不碰。
王志明沿着梯子往上爬，打开BP机照亮。阁间里堆得不是木头子就是铁桶、鞋模子、锯什么的，还有一堆堆的破棉花，以及一口掉了把的大黑锅。左边是一堆纸盒箱子，他小姑和小叔以前看过的书也一撂撂的堆在旁边。
亮源不大，看得也不十分清楚，王志明准备下来的时候，发现有个大信封从木板的夹层里探出挺大一个角。王志明心中一动，颤着手把信封拉了出来，那信封有点厚，外面还套着个透明的塑料袋，王志明忽然有种直觉，陈奶妈爬梯子取的就是这。东西都拽出来了，老太太没站稳，才跌下去的。
果然，里面全是钱，王志明没数，看样子能有二三万，应该是老太太全部家当了。王志明想起自己跟陈奶奶说他爸的病的事儿，陈奶奶说过让他放心，也说一定没事的，有奶奶我在呢。王志明脑子轰轰直响，低头看傻丁。
傻丁坐在马夹上缩着肩膀可怜巴巴的在看他，屋里嗡嗡声争吵不断，王国胜不方便在里面掺和，起身要走，傻丁他爸出来送。王志明连忙把信封揣到怀里一步步下了梯子，小声嘀咕着"陈奶奶，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待傻丁。"
王志明觉得自己不是偷，他是借，等他有了钱一定把钱还回去。
傻丁那孩子没坏心眼，又特别懂事听话，如果说照顾他的话，也就是动迁这几个月而已，王志明想过，如果他爸妈实在不愿意带他，就让傻丁和他住一段时间。反正动完迁搬家以后，他就有新房子了。一大活人，只是有点儿傻又不是智障，谁还能特意害他不成？
傻丁他爸那天最后的结论就是，实在不行给傻丁在外面租个房子，再找个保姆。傻丁他妈拿眼角斜视他爸"保姆？哪个保姆看到傻丁这样的还敢留下？"王志明笑了，是啊，要不是他跟傻丁认识得年头久了，冷丁马路上碰上这么一人，他也不愿意搭理。怎么说，他们也就是一邻居，只能照顾一时又照顾不了一世，不过，如果谁敢欺负傻丁，他一定出头，这话王志明确实是拍着自己良心说的。
对自己一番洗脑说服后，王志明心安理得的窝在床上睡觉。睡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好多场景走马凳一样在眼前闪。转个身看向傻丁，黑夜里轮廓有点模糊，不过棱角分明，而且睡得很实，他爸的鼻息也越来越重，王志明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就着厨房里昏暗的灯光紧张的点钱，一共二万五，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爸的病有救了。
陈奶奶的后事没少生枝节，炼尸、骨灰盒，没样用钱的时候，都会小吵一次。陈奶奶过六十六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装裹衣服和白布都准备出来了，那会儿就说过，她的丧事不能像那院老姜头似的，死了个人跟死个鸡崽子一样，敲打那么两下就算了。还好，儿女们都记得这话，终究还是办得风风光光的，王志明也的心理多少也平衡了一些，不然他真觉得对不起老人家。
傻丁他家还没搬迁就死了个人，这事儿瞒是瞒不住的，王志明也没心思找房子的事儿，人说给两室一厅就两室一厅，傻丁分的是三室一厅，他家里人也没意见。傻丁姑姑表态了，"虽然我户口在这儿呢，但是老太太在的时候，就说过，这房子将来是给傻丁的，我尊重我妈意见，将来直接就落傻丁自己的名字，谁也别争。"
他姑说完就拿眼睛剜了他小叔一下。他小嫂闷闷的也不说话，回家以后跟他小叔咬耳朵"小姑子真是财大腰粗，说话就是有底气，她自己名下就有两处房子，还好意思跟傻丁争吗？你跟他可不一样，你是没房子的人，要是咱也有心眼，就学你哥和你嫂子假离婚了，到时候咱俩一人一套房子，多好。""别整那些没用的，你也想弄假成真怎么的？"他小叔虽然这么说，但是到底有了隔阂，搬迁以后，和他姑还有傻丁都生份得不得了。
院里动迁的，除了少部分人住亲戚家外，大部分都在两条马路远的第一学校那边租房子住。
王国胜也想在那边儿租房子，看了几家都不太中意。到他这儿来取木材的同事有点过意不去，说院子还有间空房，如果王国胜不嫌弃，收拾收拾也能住人。王国胜挺高兴，带着王志明去看，屋子不大，虽然和他看的那几家都差不多，但是最主要的一点儿是不用交房租了，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能省则省。
他同事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本来不大的一间屋被隔成了两间，一大一小，有两炕，孩子们结婚的结婚，去外地的去外地，空出来这间房一直放杂物来着。王国胜的意思是他们住大屋，小屋放杂物就好。傻丁一直没着落，他爸想给他租个房子单独过，傻丁闹了几回，天天缠着王志明，王志明跟王国胜商量，要带傻丁一起过去住。
王国胜当时就能否决了，"不行。"傻丁那孩子以前没少闯祸，王国胜不想惹麻烦，而且他是住在别人家里，再带个不沾亲不带故的人去，算怎么回事儿啊？王志明央求了好几回都不行，最后终于红着脸说"陈奶奶生病前，借给咱们二万五千块钱，我怕你着急，就没跟你说。他家里后来又出了那么多事儿，谁也没想到，陈奶奶这么快就没了，当时情况又很乱，我们把钱拿出去。倒像是有什么事儿一样。而且我们也确实需要用钱，到时候再还给他们就好了。而且傻丁没人照顾，也挺可怜的。"王志明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而且说话的时候一直低垂着眼睛，他爸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悠悠的叹了口气，儿大不由爷，就先照他的主意办了。
王国胜的妥协让王志明安心了不少，高高兴兴的收拾家具准备随时搬迁。
傻丁他爸他妈吵了好几架，以前一吵就伤感情，现在倒像吵上瘾了一般，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当王志明跟他们说，他爸朋友的房子还有空的，可以带傻丁一起过去，相互还有个照应时，两口子感动得不得了。傻丁他妈一激动，拉着傻丁的手开始掉眼泪，事无巨事叮咛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放心。搬家以后去看了几次，每次都抱着傻丁说孩子命苦，不哭一场绝对不走。
在他们住的地方不远，新开了家酒店，挺大的，是海鲜酒楼。楼体外面弄了个大龙虾模型，龙虾有两层楼那么高，颜色特别鲜艳，趴在一个小假山上。假山下面安了个小喷泉，时不时的喷点儿水出来，特别乍眼，好几站远就能看到这个东西。王志明也留意这个地方很久了，因为它现在还没开业，楼体外面挂着一个特别大的条幅，上面贴着招聘启示，几乎包罗了所有的岗位。
王志明算计着自己下班的时间，想去打工干个兼职，可是人家只要专职的。王志明填了个表，怕人家不要他，只要工作经历那儿填了个餐馆服务员。他是有那个自信的，只要他能进到这单位，任着自己的本事，一定能说服经理让他只上夜班干兼职。王志明猜得还真不错，熬过头几天的培训期，被分到包间当服务员。
王志明长得干净漂亮，干活儿又利索，虽然二十多岁了年纪偏大一点儿，不过挺有担当的，比那些刚出来打工的孩子稳当多了，经理确实挺喜欢他。所以他跟经理软磨硬泡，愣上给经理上了两天的课，共花了一个小时零四十分钟，终于把人家劝说得点头同意，他干着兼职的活儿拿着正式员工的工资。
王志明厚着脸皮费这么大劲，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儿的待遇实在太好了。想挣钱的热情逼得他搜肠刮肚说尽了好话，还跟人家摆事实讲道理，最后终于把经理给弄晕了。王志明没敢说自己是上班族，只说自己在上学，家里人又生病了，说得生情并茂的。王志明现在是不怕丢脸，也不管什么活儿，只要让他挣钱就行，他才不怕被人笑话。
说是这么说，可是当王志明看见他们厂长笑逐颜开的陪着客户往里走的时候，吓得腿直打颤，好巧不巧还就是他那包房，王志明捧着菜谱魂都丢了，躲到一边，生拉碰拽拜托别人帮他打发了这堆人。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王志明魂游天外坠坠不安了一整天。下班铃声刚响，厂长晃到团委笑眯眯的看着王志明，"哟，小王还没走哪？"王志明连忙过去打招呼，见部长像尾巴一样跟了过来，心跳得更厉害。厂长也没说什么，大概问了点工作上的事儿，还有最近组织安排什么活动没？说到说去，最后像是无意般问他，"小王最近忙什么呢？"王志明特别流利的说自己现在下班以后跟白杜学车呢，厂子笑眯眯的说，"年轻人好好干，机会多得是，小伙子们目光要长远了，不要只顾着眼前的利益。"王志明做听不懂状笑嘻嘻的答应着，脸上微红其实心跳得厉害，厂长这话是不是在点他啊？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心脏病不可。

十五 打击

厂长走了以后，隔天科长跟王志明过话，让他好好表现。厂子虽然还在亏损，但是比起前几年可是好转了不少，尤其是最近，有个车间主任提干，像你们这些年青人可是要多多努力才行啊！现在的骨干们爬得都特别快，哪像他们那会儿，没到三十根本就混不上副部级。
王志明心情很是激荡了一会儿，就又平静下来，这样的好事，就那么大一个雨点子怎么可能砸他头上？
下班以后连忙回家，给傻丁做饭，然后直奔酒店。
最近这段时间，傻丁他妈总来看傻丁，不是送点儿锅碗瓢盆就是运来几床被子。大包小裹的往这儿搬，恨不得把家里的床都挪过来。来了几趟，总能碰到傻丁跟王家哥俩吃饭，他妈过意不去，给塞了几回钱，王国胜说什么也不要。说邻里邻居的照顾一下也没什么，他又是上夜班的，白天闲着没事儿，有傻丁陪着，也挺好，坚持不收一分一毫。
王志明送他妈走的时候，傻丁妈妈又往他兜里塞钱，王志明搪塞了两下后就没再执著，顺手推舟的收下了。他总觉得不收钱，傻丁妈妈心理会过间不去，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哪儿那么多活雷锋，一个劲的对你好就一点儿回报不图啊？而且王志明觉得，陈奶奶那钱，是他们借的，肯定要还，一定会还。
照顾傻丁，傻丁吃得又多，一顿米饭比他爷俩的加起来还多一倍，身上偏偏不见肉，瘦得跟竹竿子似的，也不知道他就是那种浪费粮食的体质，还是不知道饥饱，他想吃饭，你也不能饿着他不给他吃不是。再加上他爸看病，虽然手上有了一部分钱，可就像流水一样哗哗的往外流，听说回迁以后增加面积的钱也不少，还有采暖费，不交人家根本就不给钥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到一起，王志明是真头疼，伸手接过傻丁妈妈的钱，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王志明他爸诊疗的时候，医生提过两种方案，说照着王国胜这病情，要么是全喉头切除，要么就是化疗后看效果，如果没什么反应再手术放疗。全切的话，术后还要训练食管发音再配个电子喉或者人工喉什么的。他爸的情况比较严重了，如果化疗后没效果就要采取第二种方案，算来算去，还是前一种能省点钱。
王国胜犹豫了很久，也不是很有底气的答复"要不全切吧，早治早好"王志明觉得，如果化疗以后有效果了怎么办？直接全切，他爸就一辈子都没有声音了，对他爸打击太大了，还要天天戴着喉垫什么的，咳个痰都得小心注意。王志明受不了这，他觉得他爸跟他这些年太苦了，如果是亲父子也就算了，他一个收养的，他爸几乎熬干了心肝对他，他不能没良心。如果没办法，只有那一条路走，那还好说，如果因为省点儿钱就让他爸一辈子都不能说话，将来他想起来都会内疚死的。
王志明底气十足的告诉医生用后一种方案，拍着他爸的手说"爸你别操心了，都听我的。"感觉到王国胜的手在微微颤抖，王志明心酸得不得了。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事到临头就很麻烦了，钱是一方面，另外一个原因是时间。王国胜的放射治疗是周一到周五，不能间断，王志明又不能天天都请假，每天都费尽心思的找借口往外跑，傻丁时不时的还给添点儿麻烦，弄得他是焦头烂额。几年后王志明再想起来，都觉得那段日子真是蛮辛苦的。
王志明他爸吃的用的都要注意，尤其是必须戒烟，对于王国胜这样一个长年老烟枪来说，烟瘾上来，一口都不上抽，还不如直接拿刀杀了他来得痛快。而且他爸皮肤又很敏感，因为要固定头部，所以需要敷石膏做颈罩，石膏敷到脸上做面具模型时，王国胜就说痒，结果真的是过敏了。每次放疗后王国胜的皮肤都有反应，营养针、止呕药、抗生素……每一样都是必不可少的。
王志明跟厂长报过备，跟白杜学车的，厂长有一次还问过白杜，白杜笑着跟王志明学这事儿的时候，王志明心里直敲鼓。
他最近下了班以后就像飞毛腿一样跑回家去做饭，已经好久没跟白杜学车了。为了不让别人起疑，王志明又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上了开车。买菜时间就改成了早晨，从早市拎着菜去上班，办公室的女孩都笑他快成家庭妇男了。
上次被厂子敲了一次警钟，王志明说什么也不敢再当服务员，强烈要求做杂物，气得经理一堵气把他扔后厨去了。人家后厨都是包厨房，连面案水案都在厨师长那儿领工资，他一饭店员工过来算怎么回事儿啊？把厨师长难为够呛，通融两回，经理没办法，又不忍心开了他，只好让他做杂物。
王志明勤快，没两天就把经理的气给撸顺了，高高兴兴的抬酒箱子收拾残局，帮着吧台跑东跑西，陪服务员清理包间，干得最多的，还是传菜。上大虾的时候传菜的和服务员经常偷嘴吃，王志明从来没偷吃过，经理也就没再说他什么。
酒店不让吸烟，听说一次大老板看见一员工在后门抽烟就罚了人家半个月的工资，吓得有烟瘾的几个都往厕所跑。
这酒店学的是星级酒店的管理标准，服务员都上职工卫生间，与客人用卫生间是分开的。王志明这两天上火得厉害，便秘，想大号又出不来，憋得够呛，好不容易有点感觉了，偏偏有人占着蹲位在里面冒烟，就是不出来。憋得他难受，趁人不注意，遛到大卫间里找个隔子间，扯出好多手纸垫好，坐在坐便上，边运气边想心事。
想来想去，钱还是个问题，太紧了。而且听厂长前两天那意思，似点拨又似暗号。单位的事儿最近他还真不太留意，他不知道也就算了，得了这个消息，不动作动作又心痒得厉害。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进一步打探消息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音还很熟，听了一下，王志明怔住了。好像是武新峰，还有任建华。
王志明紧张得抓紧衣服下摆，蹭了一手灰，这是他刚才搬东西的时候蹭到的，还没来得及拍就钻进这儿来了，顿时无地自容，如果是在小饭店，他埋汰点儿就埋汰点儿，根本就没人挑，可是在这儿，万一真与五哥面对面，那简直是，太丢脸了。
王志明竖着耳朵，屏住呼吸，生怕喘气大点儿被人家查觉他在里面。听不得大清，隐约有自己的名字，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既惊喜又胆怯，撅着屁股侧过脸来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音箱里换了轻音乐，顿时静了许多，两个人调笑的声音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王志明那小子，长得挺干净的，还净办狗屎的事儿。"
"也不能这么说，玲玲那是一面之词，听大明说，提干那事儿，他们领导也给他过的话。竞争体制嘛，想当初我上班那储蓄所，一个窗口收款的，还一排人打破脑袋往里挤呢，也不能说就是大明撬的玲玲的墙角。你想啊，他要是光听玲玲这么说，就拎着两条烟去看他们领导，他们领导未必能开那个后门吧？"
"难说，那小嘴儿巴巴的，多能说啊。哎，你怎么知道他拎两条烟去啊？"
"烟从我这儿拿的嘛，你忘了，我大哥烟草公司有熟人。这孩子是挺有眼力见的，在我那儿干活的时候，我老省心了。"
"是挺有眼力见的，也挺势力的。"
"哎？"
"向我借钱来着，说他爸有病了，一张嘴就三万。"
"……"
"我没借他。"
"为什么？"
"你知道他怎么管我借的？趴床上借的，怪恶心的。弄得好像要嫖资一样，再说，我给谁钱那是我给的，管我要，我别扭。"
任建华干笑两声"没想到，你还挺矫情。"
"这不是矫情，是纯真。我心里一直有块纯真的处女地，嘿嘿。"
"你个流氓，纯真个屁。操，别冲着我撒。"
"早撒完了，我就抖抖，你当我跟你似的，滴漏都没你这么费劲。就你这玩意，咱嫂子能乐得起来吗？"
"甩我一裤子，你再抖，小心我浇你一身。"
王志明脑子嗡嗡的，直到人都走净了，才想起来自己裤子还没提。系上裤带还是有点儿晕头转向，王志明在厕所的隔子间里转了好几个圈，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再那么发抖，才出了厕所回到员工区，洗把脸，冲着镜子挤了个职业笑容，稳定好情绪，又用抹布把工作服脏的地方擦了又擦，才往吧台走。
他承认自己确实受刺激了。猜到的和亲耳听见五哥说，是两码事儿。眼睛热热的，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嫖资，靠，如果真有嫖资的话，他也忒便宜了点儿，第一次就值两条牛仔裤的价儿。王志明觉得自己受了好大一个委屈，一颗真心捧出去，结果被人家当狗屎，还没办法申诉，心里憋屈死了。
王志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与玲玲擦肩而过都不知道，把票子放在吧台说了两句话转身就走。玲玲瞪大了眼睛看见王志明再次视而不见的冲她走过来，气坏了，王志明，你故意的吧？装没看见？盯着王志明的胸牌瞅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意思，玲玲直奔服务台"你们这儿，有投诉单子可以填吗？""有什么事吗？你可以跟我说吗？"玲玲白了服务台里的女孩一眼"你说的算吗？投诉单给我。"女孩脸上表情不自然的拿张单子给玲玲填。
"哟，这不玲玲吗？"武新峰手搭着任建华的肩膀冲她笑，"你这是干什么呢？我看看。哟嗬，我们这儿谁把玲玲得罪了？"玲玲冲着武新峰笑"五哥，好久没见了，你最近忙什么哪？""我能忙什么？挣钱呗。"武新峰瞄了眼单子，冲赶过来的大堂经理说"2351号明天不用上班了，让会计给他结帐。"见到玲玲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武新峰一抬下巴"有事儿没？跟哥吃个饭啊？"玲玲歪头看了一会儿武新峰"不了，我约了朋友一会儿谈事儿。"两人站着闲聊几句，玲玲见五新峰客气完了要走，心虚的问他一句"五哥，你最近见过王志明没？"武新峰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了一下"没啊，好久没见了，你们一个单位的，也没见？"玲玲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王志明觉得，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刚被武新峰刺激着，下午传菜的时候又打了两盘菜，被经理一顿说，晚上就被通知不用再来上班了。理由是得罪了客人被投诉，那客人是大老板的朋友，老板意见是辞退。王志明抑郁得不得了，回了家躺在床上发愣，也不开灯，直到傻丁坐在他旁边肚子咕咕响，才不得不起来给给他弄饭，强打精神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好好上班吧。
天越来越冷了，傻丁的好处就凸显了出来。买秋菜还有蜂窝煤时，真是干力气活儿的好手，骑个倒骑驴都特别开心，上面坐着王志明和他爸两人傻丁也能骑得飞快，回到家里仰躺在炕上呼哧呼哧喘气，王志明看他那大花脸哈哈直笑，笑够了拉着傻丁让他起来洗脸。
傻丁就乐哈哈的站在脸盆旁，任王志明弄湿了手巾，给他一点点的蹭脸。王志明一边擦脸一边跟傻丁唠叨，"你这哪是搬煤啊？你就是从煤堆里跳出来的。"他擦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煽了(东北方言，形容手被冻得粗燥，但是还没到裂口的程度。)王志明吓了一跳，他一个科室里工作的人，手就是脸面，伸出去和别人握手的话，那双手根本就没法见人，他竟然才发现他的手变成这样了。
不停的用热水泡，用擦澡巾搓,然后一层层的上护手油，王志明再怎么保养，因为天冷又总干活，反反复复的，手的状况就没好过。后来白杜扔给他一管蛇油膏，什么也没说，就说挺好用的，让他试试。王志明脸红着把那个东西收了起来，有点感动，白杜其实心挺细的，还没怎么着就看出他手有问题了。王志明下班以后也没有兼职可干，像以前一样找白杜练车，白杜也不问他前段时间都干什么去了，陪着他一圈圈的练，然后照样开车把他送回家。

十六 傻丁杀鸡

王志明决定让他爸动手术了，这么长时间了，他爸病情始终不见好转，而且前两天王国胜值夜班出档子事，弄得他着急上火的难受了很久。
王国胜单位效益不好，同龄人下岗的下岗早退的早退，就他守着单位大门口打更值夜班。这天进来几个小偷，王国胜一开始不知道也没听见狗叫，就放心的守着小暖炉看电视来着。等他查觉不对劲出去看时，正看见几个人影在院子里窜。王国胜喉癌，想喊，喊不得，想叫，又叫不出来，回头找放出来的两条狗，发现都嘴角抽搐的躺在地上。转身进屋拿个破木棍子一通敲脸盆，总算把那几贼给吓跑了，与其说是吓跑的，不如说是人家讪笑着有组织的撤退。
损失不大不小，丢了些铜件和散放在院子里的小盘电缆与盘条，但是贼够损的。领导也没说什么，王国胜自己发愁，回家找烟又怎么都找不着，老实人难免发了通无名火。本来这段时间就有化学反应，不怎么吃得下饭，结果吃鸡蛋羹的时候不停的反酸水，到底又都吐了出去。王志明怕他爸气出毛病来，好说歹说终于劝着他办了个病退，然后着手安排住院动手术。
王志明想给王国胜炖个鸡汤，结果一问，主任大夫不让喝这个，还是多吃点清淡的好。他爸清淡的东西吃了N久了，王志明总觉得营养根不上，天天营养针不断和顿顿吃饭那能一样吗？。说这事儿的时候，傻丁一直跟在屁股后面听。自从王国胜住院，他懂事了不少，里里外外的像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午饭也是在医院解决的，根本就没吃过好吃的。听见王志明部鸡汤，傻丁就一个劲的问"鸡汤是什么啊？鸡汤是什么啊？"
王志明懒得理他，就说是"鸡的汤。"
"鸡怎么会有汤呢？"
"把鸡杀了，拔了毛扔在锅里炖，就有汤了。"傻丁长长的噢了一声以后说"就跟华子哥饭店里那厨师炖的一样，是不？"见王志明不理他，他就低头嘿嘿乐，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连这都能猜到，得意洋洋的小声说"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了。"
王志明心烦又怕他惹事，回头嘱咐"你别自己瞎弄，回头我买现成的给你吃。"傻丁乐呵呵的一直乐，回到病房里还特别懂事的拉着王国胜的手说"王叔，你别怕，打麻醉的，一点儿都不疼。"王国胜被他逗笑了，他还知道有打麻醉这回事儿，不容易呀！看着傻丁天天在眼前没心没肺的神晃，胆怯的心思就减了不少。
王志明硬着头皮请假了几天假，天天过来陪他爸，他爸总赶他回去上班，说还没动手术呢你就总这么耽误工，攒到以后一起休多好。王志明又不放心他爸，就天天找借口出外勤。等他想起傻丁没人给做晚饭时，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天王志明下班以后过来陪床，打发傻丁回家去睡觉，在走廊里塞给他二十块钱，要他买盒饭和小零食吃。
他怕傻丁不吃饭，饿坏了，结果第二天一问，人家还真没吃，回家就打游戏来着。气得王志明下班以后买了盒饭去医院，跟傻丁两人吃饭了以后才放他走。
看着傻丁走路直往上耸动的肩膀，王志明有些头疼，觉得给自己找了天大一个麻烦，有种粘在手上甩也甩不掉的感觉。
王国胜手术很成功。爷俩个朋友同事的，还有王志明单位的领导来探病时都留下过礼金，过后一点总数，七千。王志明笑眯眯的跟王国胜报帐，逗他爸说"爸，你看，咱这人缘多好。"见王志国也笑了，王志明又特别认真的说"咱现在能装个挺不错的人工电子喉呢，听6床的说，上海有那种发音重建的手术，等咱有钱了，也去做。"王国胜出不了声，只能把王志明的手撰紧了握在手里，有儿如此知足了，病房里的这些病友，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养父子。
王国胜出院那天，傻丁没来接，王志明把他爸接到家里时还担心傻丁闯祸。结果，王国胜一进院，就听见他同事的老婆说，"傻丁下午在家里杀了只鸡。"傻丁是拿个棒子满屋子撵那只鸡，打得鸡在屋里飞来飞去的，刮倒了不少东西，还在床上拉了斑斑点点的巴巴。终于把那只鸡打得鼻青脸肿最后含恨而死，才一撮撮的往下揪鸡毛。她一开始扒窗户往屋里看的时候，就心疼得不得了，后来实在忍不住看不下去了，才让傻丁做了锅热水烫着把鸡毛拔掉的。
王志明一开始还只是嘿嘿轻笑着跟人家说抱歉，后来见傻丁红肿着两只手捧了锅鸡到屋里"王叔，吃鸡。"时，又有些心疼了。王志明拿筷子捅了捅，鸡熟了，就是外形大了一圈，筷子一碰，里面全是包。王国胜哭笑不得的拎了菜刀，把里面的血放出来，又重新做了一遍。王志明咬着柴得不像话的鸡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笑出来的泪水混着辛酸滚到桌面上。
王志明一直觉得这房东不太好相处，果然过完年没多久，王国胜他同事就支支吾吾的说"开春了，天也暖和了，你们那房子怎么样了啊？"说了几回，他就明白怎么了。他们三口人在这里一住就是好几个月，一开始说很快就回迁的，那边楼都起来了，大家也去看过几回，结果到现在迟迟没有确切消息，他老婆有点儿抗不住了。
虽然王国胜从第三个月起就开始给房租，但是家里住了外人毕竟别扭，尤其是傻丁还那样的，他家里他老婆说了算，这男人能坚持到这时候也不容易了。
玲玲他爸来看王国胜的时候，听说这事儿，想起他们房东还有一处房子可以租，就帮他们联系了一下，果然，很痛快的就搬了过去。王志明一直没看到玲玲，问他爸"玲玲呢？"玲玲爸怔了一下笑着说"她最近不常住家里。交了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心野得很，管不了了。被她一个小姐妹窜弄的，非要办停薪留职去北京当演员，你说愁人不愁人？"
前段时间，晨报为某大导演新片开机，举办了个演员选秀活动。王志明那会儿忙得焦头烂额，虽然知道这事儿，也没往心里去。玲玲却凭着三张生活照成功入围，复试的时候，导演让她们这些女孩站一排，假想自己最兴奋的场景，她那小姐妹冲楼上喊"妈，我考上研究生了。"淘汰出局。玲玲盯着评委愣了好一会儿神，大吼道"王志明，我恨你~~"成功进入下一轮。最后那导演到底在电影学院里选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学生，她们这些人一个都没用上，连走过场的镜头都没有。
玲玲一点都不失望，觉得自己一个没背景没实力的女孩子，凭着一腔热忱和几分样貌，能坚持住一轮轮的淘汰挺不容易，再加上有个对她很满意的评委，私下留了电话给她，答应有机会帮她安排，没事还总找她出来吃个饭聊一聊什么的，玲玲的自我感觉相当良好。最近那评委熟识的一个导演要拍新片，正满北京选演员呢，他觉得玲玲气质样貌都合适，让她去试试。玲玲就更觉得前途无限，要往这行里钻不可。
玲玲说了"我去北京也不一定非得要当演员，我知道自己不是科班毕业，可是有这机会趁着年青就想试试，不然将来会后悔的，再说去北京也可以倒腾点服装回来卖，批发市场好多衣服也是在秀水街上的啊，我就不信我肯吃苦还挣不到钱？"玲玲爸指着她鼻子说"咱家往上数八辈都没人务过商，你怎么就能长个赚钱的脑袋？"玲玲一堵气，家也不回了，直接住在朋友那儿。
自从搬了家以后，王志明和以前的邻居们都没了联系，乍听这事儿，还真吓一跳。凭心而论，玲玲是挺漂亮的，可是她那漂亮往一堆美女里一丢，也就平平无奇显不出来什么了。王志明把话咽了下去没敢说，他现在没资格啊！
开春以后，一直谣传要升迁的车间主任，终于高就了，白杜果然走马上任，接任车间主任。意气风发的递给王志明张名片，上面写着"分厂厂长。"王志明虽然心里有点尴尬，还是挺为他高兴的。欢送会上。科长笑着打趣他，说是年轻人要珍惜机会啊，王志明憨笑着，想，机会？那机会也得是我的啊，明明就是拿我当陪衬，我有那么傻吗？再说了，我们就不能真的是朋友，非要面和心不和的才行啊？
王志明是真心想要拿白杜当朋友，到单位去报销时，会计杨姐问他，"大明，你是不是跟白杜借钱了？"王志明有点儿懵，他是向白杜借过五百块钱来着，那会儿是给单位采购东西，他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钱，而且没多久就还了啊。杨姐骨碌着眼睛说"傻弟弟呀，这正是提干的关键时候，你怎么整这么不好的口碑呢？亏你俩还那么好，他整这事儿。用钱跟姐说话，只要查帐之前还回来就行。"王志明挺感激的跟杨姐道谢，脑子一时半会和转不过劲儿来，他有点儿理解玲玲那时候的心情了。
隐隐约约记得，那会儿白杜跟他说话还往他脖子里喷气儿来着，王志明怎么想都有种被算计的感觉。站在楼梯口发呆的时候，正巧玲玲来办离职手续，两个人都怔了一下，玲玲装没看见没理他，"玲玲~"王志明赶了几步走上去，他确实是想劝几句来着。
"听你爸说，你要办停薪留职？"玲玲一转身"不干你事"走了两步回头看看王志明又说"我是来办离职的，你别跟我爸说。""你真的要去北京？""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别管我？"王志明走到玲玲前面伸手拦着她"不行，话得说清楚了。你现在处的那个男朋友，听你爸说，一点儿都不着调。""什么啊，什么啊？你们都知道什么啊？"
楼上有人下楼，两个人都不说话，给人家闪出去一条过路，那人瞧热闹的表情让玲玲的脸更冷了。等那人拐到别的楼层，王志明才说"你现在也不住家里了是不是？"玲玲横着眉毛狠狠的说"我也要钱，我喜欢被人养，干你屁事。"
见王志明脸都白了，玲玲笑着说"骗你的，没那回事儿，我怎么可能因为被你甩了，就不把自己的人生当回事儿？你也把自己看得忒高了吧？我朋友那公司，在酒店长年有包房，空着也是空着。再说我家多冷啊，我就住一段时间，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别总在我眼前晃，不然人家该以为咱俩怎么回事儿呢！"
王志明还想说点儿什么，不然心里过意不去。他和玲玲好的时候感情其实是挺亲密的，现在分手了，也觉得她像家人一样。可他总不能说，玲玲，你就像我妹妹，那么说他自己心里都不舒服，你能和一个女孩上了床以后再说，其实我当你是我妹吗？也就是放心不下，可这事儿没法再管了，像玲玲说的一样，他管不着。
把王志明刺激得无言的走掉，玲玲仰着头翘着嘴角笑，看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眼泪怎么往回控也控不回去，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她知道，她完了，她还爱王志明。王志明你找我干什么？让我恨你不好吗？无论他做了什么伤她心的事儿，她还是忘不了这人，玲玲控制不住的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哭。
王志明经历了太多的打击，白杜那点儿刺激只让他心理不舒服了一个下午，很快就平复了下去。不过王志明也是有脾气的，受了气总要发泄一下，那人非常不巧的就是任建华。
新搬的地方住着很多老熟人，其中就有任建华一个，腋下夹着鳄鱼包，头发梳头一丝不苟。院里动迁，因为有个小饭店，任建华得了不少补偿款，忽然间就萌生了做正经事的念头，托门子又进了银行，在窗口干了小半年，就开始负责发放贷款，天天应酬不断，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在胡同口碰见了王志明，很是寒喧了一阵儿，任建华是真的担心他，刨根问底的打听他家里情况，王志明好不容易把家里情况介绍完了，听说任建华要拉他去喝酒，更是烦得不得了。
他现在一看见任建华，就想起他俩谈论自己的事儿，脑子胀乎乎的难受。"哥，能借我两千块钱不？"任建华尴尬的笑笑，连忙翻他那个小鳄鱼包"没问题啊。"王志明笑着说，我现在手头紧，这钱算你支援我的，就不还了。任建华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把钱给了王志明"那没问题，有事儿跟哥说。"王志明现在还真不缺钱，回到家瞅着这两千块钱，直后悔，他觉得自己又干了粑粑事儿。那边任建华倒是觉得大明好像生气了，为什么？不知道。

十七 回家

水涨船高，王志明顺位上升接过党委书记的指挥棒，白杜交接工作时跟他说过，现在工会也由他兼任，王志明很是吓了一跳"怎么还有这种兼法？""都这样，哪分得那么细？咱厂子才多大规模，看见重型没？国家大一型企业，人也这样。"工作看着没多少，琐事还挺多，刚刚上任，王志明很是忙了一阵子。他可没有白杜那个意气风发的劲儿，可以边抽烟边忧闲的说"我现在就是想挣钱。"他忙着呢。
王志明的忙和累纯是自找的，八百年没人清的库房，他带着人去清理，弄得口罩都变成深灰色，回家还要忙着做饭。
王志明陪他爸做术后放疗时，同屋6床劝，"其实那些疗程不用坚持着都做完，你看我，现在是复发的，可是当年那批跟我一起做化疗的都坚持下去的，现在都没了，我一直吃中医呢。"病友之间的交流是最掏心挖肺真心实意的，王国胜又四处淘弄中药秘方。他最近身子虚，王志明说什么也不让他做饭。他爸逞强做了两回，被王志明像教育小学生一样，狠狠说了一通，只好和傻丁大眼瞪小眼的等王志明下班，顶多把菜切好了预备在一边。
王志明单位临时有应酬的话，也会先回家做饭然后做完饭再过去。日子虽然忙乱，也被他安排得井然有序。
新家炕小，只能睡两个人，硬是睡三个大男人相当拥挤，王国胜喉咙不好把边，傻丁睡觉不老实靠墙，两人睡觉都有撇屁股的习惯，王志明夹在中间，经常被挤得难受，半夜不是给他爸盖被，就是把傻丁怀里搂着的小枕头扯出来垫在他头下。
单位活儿多，在家又休息不好，熬了没多久，就天天顶着两黑眼圈上班，搞得同事们都打趣他是不是晚上纵欲过度了。欲？他可有日子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了。能一天保证六小时睡觉，他就谢天谢地，最后没办法，在屋里支了个行军床。
傻丁他爸妈自搬家后第一次来看，就是两个人约好了一起来的，带了很多水果和罐头，还有两大盒转因子口服液，和不少营养补药。傻丁很兴奋，像小孩一样兴奋有点儿闹人。屋里地方窄，傻丁妈妈眼尖，看见行军床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真后悔把傻丁托付给他们，一邻居能照顾到什么份上儿啊？等知道那是王志明睡的地方，脸色才好转过来。天冷，王志明插着电热毯也不顶事儿，到底得了感冒，又是咳嗽又是淌鼻涕的，把傻丁爸妈感动得一塌糊涂，动听的话一刻就没少过。
他爸妈走后，傻丁跟着送，没多久，又被他爸妈给送回来了。
原来路上有卖小鸡崽小鸭子的，傻丁看见以后一直不错眼珠的看，说什么也不往前迈步。他爸妈没怎么给这孩子买过东西，见他喜欢就让他选了一个，买完了又想到，他现在是寄人蓠下，养个大活人都挺不容易再养这么个东西会不会嫌啊？没办法，又回来解释。
王国胜打着手势说没事，养着吧，难得是他爸妈买的。王志明瞅着傻丁怀里毛绒绒一团问"这是什么？小鸭子？"傻丁摇头嘿嘿笑"大明，你真傻，这都看不出来，这是鹅。"王志明直挠头，这么个东西养哪儿啊？转了一圈找个纸盒箱子放在炕头上，弄点儿小米鸡蛋黄来喂，小鹅吃得还挺香。
傻丁爸妈一高兴又坐了好一会儿，最后宾主尽欢，终于放心的走了，傻丁却哇啦哇啦的哭咧咧拉王志明胳膊。王志明还以为他是难受爸妈，搂着他肩膀说"没事，下回还来呢。"傻丁摇头说不是，把王志明拉床头一看，小鹅被烤晕了。
他家除了炒菜用液化气外，炉火从来就没灭过，不是做水就是熬药，晚上来了客人忘了压湿煤，炕烧得滚热滚热的，一直说话来着，没想到，小鹅被烤得毛都湿了直挺挺趴在纸箱子里，一副中署过度的样子。
这是傻丁第一个宠物，虽然养着累赘，可是王志明觉得，它如果死了，傻丁非难过不可。没办法，把小鹅放在桌子上晾着，然后弄了凉水一点点的掰开嘴往里灌，又往头上浇水。小鹅总算是救了回来，王志明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觉得感冒要重，王志明打了个哆嗦，他现在可没有生病的本钱。披着一层衣服，劝傻丁也上床，说了好几遍没事儿，傻丁还是他趴嗒趴嗒的跳下来看，怕他也着凉，王志明给傻丁也披了件外衣，然后陪着他站在桌前瞅小鹅，折腾到后半夜，傻丁真困了，才给劝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王志明头昏脑胀的起不来床，才知道病大发了。幸亏是双休周末，他爸让他躺在炕上，身上压了几床被，又给沏了红糖姜水让他发汗。然后找出以前常用的木工工具，他爸手巧，觉得孩子着凉才这样的，想在炕上加个床板，这样大家横着睡就宽敞多了。傻丁也相当内疚，盘腿坐在炕上给王志明一口口的喂红糖姜水，喂之前还直吹气，王志明窝在被里眯着眼睛看他"我说傻丁啊，别吹了，给我喝吧，你吐沫星子都迸进去了。"
王志明这一觉睡得很熟，梦做得也很好，什么内容倒忘了，就是觉得挺幸福，好像一直乐来着。他爸进来看见傻丁趴在王志明旁边搂着小鹅睡觉，王志明闭着眼睛嘿嘿直乐，就问他，"大明，笑什么呢？"王志明睡着跟他爸搭话"老有意思了，捉迷藏呢，那个谁脸上有个鼻涕噶（鼻涕干了以后粘在脸上的小黑块。）""这孩子，这也值得你笑成这样？"
王志明醒了以后他爸问他，他根本就不记得，听他爸学他说梦话的事儿，王志明嘿嘿傻乐，他已经好久没做过这么舒服的梦了。
床板打好了，平时放下睡觉的时候支起来，既方便耐用又不占地方。王国胜的手艺确实不错，王志明也可以睡热炕头了。睡归睡，有个麻烦事儿，王国胜和傻丁刚睡的时候还好，睡熟了以后都像虾米一样弓着腰撅着腚，地方渐大，施展的空间也大了，王志明夹在中间，照样挨挤。
王志明这个郁闷，怕影响他爸睡觉，就用手捅傻丁屁股，傻丁睡得不舒服，闭着眼睛回手给王志明就一巴掌，用的劲儿的大，打在胳膊上疼死了，气得王志明又是捏傻丁耳朵，又是往上推他鼻子弄成猪的样子，怎么解恨怎么摆弄。折腾了几晚上，始终睡得不舒服。后来硬是掰了傻丁的肩膀让他朝自己这边睡，终于好了，不用屁股挤他了，直接手脚并用的搂着他睡。傻丁习惯睡觉搂着枕头，大明可比枕头舒服多了，搂上了他就不爱松手，王志明彻底服了。把傻丁推到一边，用不了几分钟他又搂回来，实在没辙，只好让他搂着，每天早起，衬衣胸口也必然会沾着傻丁的口水。
冬去春来，王志明觉得陪他爸去看房子，好像还是前两天的事儿，握在手里的钥匙明显带着仲夏的温度。
这房子，他们不能留，欠了那么多钱，陈奶奶的帐要平，拆东墙补西墙的那些人情也要还。虽然知道，爷俩还是很兴奋，摇号前特别看了下房子。他爸在二楼的屋里，东摸摸西看看，暖气片比三楼的多了几块，视觉上比五楼也小了一点，不过他爸还是站在这个楼层看着窗外说"咱要是能有一间这样的房子就知足了。"王志明知道，他爸的意思是，真正有一套这样的房子。
房间结构挺不合理的，他们是二室一厅，对门三室一厅，结果他们这房了的二室竟然是双阳格局，满市你都找不到这么设计的。没办法，谁让是回迁户，忍了吧，王志明头疼的是，往外卖肯定坐价要低。
说什么来什么，他爸的要求，上帝满足了。抽号时，他家真的就是二楼，而且是他爸站过的那间，巧合得让王国胜惊讶，"或许这房子还真就是咱们的呢。"王志明没忍心撞破他爸的幻想，好歹住一段时间再卖吧。
巧合的是，傻丁也是二楼，住他们对门。
王志明笑着说"真巧啊，傻丁，咱们又是邻居了。"傻丁呵呵傻笑着"大明，太好了，又和你做邻居了，我特意跟人家换的。"傻丁还没笑完，被他姑在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个傻孩子，一眼没照顾到，怎么就跟人家换了？"傻丁他妈无耐，跟换过号的那人协商，人家酸着脸不同意。王志明无可耐何，只好劝"也行，以前咱就是邻居了，相互还有照应点儿。"
人前大度，等没人的时候王志明就声色俱厉的质问傻丁"你傻呀，好好的五楼换什么二楼啊？五楼采光多好啊，一早上就有太阳，二楼你下午以见着太阳就不错了。"傻丁愣了好半天，可怜巴巴的瞅着王志明说"二楼上下挺方便的，买个酱油几步就下去了，遛大背头也方便。"傻丁的那只宠物鹅，头顶上的毛有点儿长，怎么看都是向后梳的，王志明说，你就叫大背头吧，傻丁和鹅都挺高兴，一个扑扇翅膀一个兴奋得直挥胳膊，名字算是定了下来。
王志明被噎得好一会儿才说"五楼还有暖气管呢，主管道走那儿，你见谁家屋里有一圈那么粗的管路了？你知道不知道，冬天得多暖和？"
"二楼的暖气片也挺多的，比五楼暖和。"
"你听谁说的？那是欺负我傻，忽悠你呢，五楼楼上是立砖，室内实际使用面积比二楼大，你知道不知道？"
傻丁咧嘴带着腔说"二楼墙厚，隔音。"
王志明满脸黑线。"傻丁~~，你学会跟我顶嘴了是不？"
"哇~~大明，我不是傻子。"
没办法，拉过傻丁像哄小孩一样连拍带哄，"傻丁，不气啊，我不是为你好才说的吗？"
"可我就想跟你和王叔住一块儿。"王志明彻底无语了，他就知道是因为这个，他有点儿腻了，等房子卖出去把钱还上，他要离傻丁远远的。自从搬家后，他算是累伤了，一天除了干活儿就是吃饭睡觉，三饱一倒弄得自己跟傻子似的，他已经很久没跟石磊他们那帮小哥们聚聚了。
王志明也知道傻丁说的那些话，不过是鹦鹉学舌，所以才更来气。就这样的，一眼看不住就被人忽悠了，听着都生气。
傻小子又被骗了，却被骗得挺开心。偌大个新屋子，他爸找人简单装修了一下，就让他搬进去住。傻丁住不惯，赖在王志明他家睡，一开始还老老实实的，可王志明每次起来都能发现傻丁抱他跟抱枕头似的，口头又淌一胸口，肩膀被压麻了半边儿。
也不知道是心情使然还是早上空气好，王志明忽然觉得傻丁乖巧了许多。算了，跟一傻子见识什么？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等房子卖出去，把帐还上，时不时的看着点儿傻丁防着他被人骗，就算给陈奶奶一个交待了。
他们这批动迁户，只有居住权没有产权，不久，社区里就贴出告示，家家户户都张罗着买房子。那会儿办产权还算便宜，像王志明家里这种格局的才二万多，傻丁家那种也就三万。在人们热火朝天讨论买房的时候，王志明把房子给卖了。他想得不错，他们那房子的格局，再加上没有产权，只卖了个九万的价儿。
王国胜握着剩下的钱，感叹着存了起来。过后还玲玲他爸钱时，王国胜还不无感叹的说"大明这孩子一点儿不藏私，存的都是我的名。"
给陈奶奶的钱，王志明存在傻丁的户头下了，领着傻小子去开资的时候存的，傻丁看着本本上多出来的那么多零，歪着头看大明。"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也不知道他听得明白不明白，王志明算是照着自己的意思解释了一遍。
房子卖出去了，就意味着搬家。

十八 好好过日子

王国胜父子没搬多远，就住对门了。傻丁听说他们要搬家，闹得不像话，王志明在外面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太合适的房。条件不好的屋子不想租，看的几处房子，最贴近标准的是一个封闭单间，顶楼，没电梯，三个月租金还一千块钱，清水房，里面什么都没有。让他爸那身子骨子的每天爬12楼，王志明不忍心，那样既委屈他爸也委屈自己。带装修有热水和有线信号的，又要楼层好地理位置好，那价位就又贵上许多，想找个各方面都合适的，还真不太容易。
和傻丁家里人稍微过了一下那个意思，傻丁妈妈就很主动的希望他们搬过来住，说话得很动听"傻丁以前没少让你们费心照顾，搬过来也有个伴儿。"像王国胜那么讲究的人，一定会给房租，果然，每月按三百多算的，王国胜一下拿出来一千块钱，说是一季度一交，上打租。傻丁妈妈推辞了一下意思意思，也就收下了，转身悄悄交给傻丁"这是我给你的生活费，自己买点儿好吃的，别给别人乱花，听见没？"
傻丁乐呵呵的点头，特别开心。人家遛猫遛狗遛孩子，傻丁就天天带着个鹅楼上楼下的遛，没几个月那鹅就壮得腿肚子赶上对门那小鹿狗一般粗。傻丁在前面走，大背头左摇右摆的跟在后面晃，也不怕人，也不避人，牛哄哄的和傻丁一个架势。
王国胜一生迹遇也很坎坷，经的事儿多了，抗击打能力与复原能力就比较强，没过几天，也可以悠闲的和玲玲爸在楼下下象棋去了。王志明跟王国胜许愿"爸，你放心，对门的房子我一定再买回来。"憋着一股劲，工作上就特别卖力。王志明单位除了乱七八糟的事儿就是乱七八糟的事儿，比如说组织员工学习培训，比如说，出纳下班被劫，要代表厂子代表领导去探视慰问。
那出纳是经销科的，回家前去银行把职工的奖金取了出来，准备第二天发，结果被人给盯上了。她家楼道一、二楼是商品房，没灯，上楼时那人从后面勒着她脖子伸手拎包。出纳嘴上说"我给你钱，你别伤害我。"手下条件反射般的把包抱在怀里，让人家在头上砍了一刀。
做为单位领导成员之一，王志明势必到位，陪着警察调查取证，陪着厂里领导探望，还组织同事派员工轮流看护，几天下来，忙得马不停蹄。晚上和石磊白杜喝酒的时候，还笑着说"我们那出纳特臭美，听大夫说刚出去那会儿都快休克了，还说，我的头发，我的头发。那头发是挺好，太夫也挺留情，没全剃了，脑袋上剃了一道20厘米长15厘米宽的长沟，头发是留住了，那模样赶上画皮里的女鬼了。"几个人哈哈一笑，王志明眼泪都笑出来了，忽然悲从中来，这日子，其实过得挺平庸的。除了王国胜最近喜欢写大字，傻丁的大背头又胖几斤，他们家也什么大事发生。虽然时不时有点儿小插曲，比如傻丁把酱油倒在醋瓶子里，大背头在屋里拉屎外，其实日子挺平淡的。
太平淡了就要生出些是非。
这天王国胜下楼遛湾，王志明则给傻丁洗澡。傻丁跑来跑去非要去抱着鹅洗，气得王志明连喊带吼就是不听，王志明兜着浴巾边给他擦干边磨叨，"就你这么折腾，地板都弄湿了，你看非桥了不可。"（桥：指原木地板被水泡得变形，是不是方言我也搞不懂了，姑且解释一下吧。）
傻丁根本就不听，哈着腰去抓大背头，鹅长得有点大，傻丁抱不住，鹅从他胳膊上飞出去，然后牛烘烘的在地板上拉了堆屎。王志明觉得脑细胞都快被这两个家伙给气飞了，干脆的把浴巾往傻丁身上一扔"我不管了，你自己弄干净，还有大背头，你说过你管的，把粑粑收拾了。"转身往浴室走，累死他了，净忙着收拾傻丁，他还没冲凉呢。
傻丁被王志明训练得有些知道眉眼高低，一看他这样是生气了，连忙从后面抱过去，一边把鼻涕往他衣服上蹭，一边搂着脖子撒娇"大明~~"
傻丁个高，细瘦的胳膊拦在王志明胸前，王志明忽然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身体臊热耳朵发红，傻丁□的身体就顶在身后，虽然他无知无觉，可王志明觉得自己要不行了。
被傻丁搂着脖子那么多回，贴着睡在一个炕头上都没反应，现在倒有感觉了，王志明也生自己的气。"你别碰我啊，告诉你，我现在火着呢。"傻丁哈王志明痒痒，"大明不气，笑一个。"气得王志明回头照他脑袋上轻轻打一巴掌，"笑个屁呀。"
盯着傻丁的脸瞅半天，傻丁晃着头嘿嘿笑着，王志明忽然觉得，自己成天跟傻丁混一块，弄得审美都出问题了，比如现在，他不但不觉得傻丁傻，反而还有点天真。细细端详，
其实，傻丁也是挺帅一小伙，要不是因为这病，恐怕屁股后面得粘着一堆女孩子吧？
王志明摸了摸傻丁的脸，傻丁笑着看王志明，王志明胆子就大一些，从脸摸到脖子，锁骨不像以前那么单薄。"你一天吃得不少，可算是长了点儿肉。""嘿嘿，这说明我没浪费粮食，都吸收了。"王志明被逗笑了，这话是他说的。两天王国胜边给他夹菜边说"大明身上不长肉，肉都长脸上了。"王志明是这种体质，没办法，就说句，咳，我这不是都吸收了嘛，说明我没浪费粮食，傻丁还学会了。
王志明捏傻丁的脸团来团去的，"来，弄个猪鼻子我看看"傻丁就把鼻子一皱，鼻孔挣得圆圆的，撅着上嘴唇学着猪的声音，长长的"哼~~~~"了一声。王志明呵呵笑，没办法，他也没庞物，大背头对于他来说和傻丁一样，是负担，没事儿逗傻丁玩就全当是解闷，傻丁也让他调教得习惯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说弄个猪蹄就把手拳起来，手背上拱弄成猪爪型，说让学个猪叫就学猪叫。
傻丁有傻丁的心思，哼哼完两手搂着王志明的腰"大明，你不生气了吧？我身上还有水，没抹干净呢，你帮我把大背头的粑粑收拾了呗。"
王志明脸上微红，其实他前面已经半硬了。"那没问题，不过，傻丁，那我们先玩个游戏啊？"
在傻丁傻乎乎的笑容下，王志明得到默认般的许可，两只手在傻丁身上游移，引来傻丁时不时嘿嘿笑声，虽然知道他那是痒得才笑成这样，王志明还是抑止不住的兴奋。把傻丁□握在手里，他也没什么反应，就知道嘿嘿乐，王志明悄悄的端下身，细细的端详那个玩意，用手摸了又摸，然后悄悄的把手伸到后面后面，在屁股上摸几把，看他没什么反应，就把手指往屁股里伸，冷不防被傻丁辟头盖脸一巴掌，差点儿把他打蒙了"大明，你抠我屁股干吗？"
王志明咧嘴想扯出一个无辜的笑，无耐头有点儿晕。"傻丁，你不知道，这老好玩了，特别舒服的。""舒服个屁呀，你这是在耍流氓。"王志明真的有点懵了，傻丁怎么知道的？谁教他的？猛然想到小时候的事儿，忽然醒悟，其实这是人类自出生以来的本能，与知道不知道没关系。
那会儿他还小，还没到王国胜家里住，他有个一起上下学的伴儿。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女生还有其它生理特征，以为耍流氓就是摸屁股，下面也只有那么一个洞而已。两个人在路上玩沙子，那个同学说他坐车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的把手伸他女朋友裤带里了，其实这事儿纯是扯淡，就是小孩子无事生非的想像力。王志明边挖沙子边说，"这算什么，将来我有女朋友了，就把沙子倒他屁股里。"他同学加了一把沙子说"那太少了吧，要是我的话，还往插个漏斗。"堆完沙子，两个小屁孩在小沙堆中插根筷子，玩尿炕精的游戏。
这事儿王志明早就忘了，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傻丁其实不傻的，太欺负他了是不是他也知道？特心虚的看傻丁，傻丁还是一脸不高兴的瞅着他，有那么点儿居高临下的气势。就这么算了，不是那么回事儿，继续下去，王志明怕挨打，傻丁下手没轻没重的，如果不打得他满脑袋是包，都对不起他。
王志明小心翼翼的看傻丁的眼色，然后慢慢的摸上他的□，"傻丁，那这样舒服不？"傻丁一开始不吱声，后来慢慢的开始哼哼，王志明就知道他喜欢。看着在手中渐渐涨大的器官，傻丁舒服得要往后靠，王志明拉着傻丁的手说，"傻丁，我们回屋吧，在床上舒服。"傻丁咧嘴笑了笑，光遛遛的吧嗒吧嗒往屋里走，半硬的□就在前面晃啊晃的，傻丁还故意左右甩动，然后指着那个东西对王志明说"大明，你看，又大了。"
王志明有点儿看傻了，傻丁，不难受吗？
王志明让傻丁仰躺在床上，傻丁的□在两手揉搓下越来越大，射的时候喷了他一身，王志明愣了一下就眉开眼笑起来，傻丁的初精到底是射在他的手上的。王志明趴到傻丁旁边，在他脸上闻了闻，有沐浴露的味儿，也有浓浓的腥檀味儿，王志明跟傻丁脸贴着脸蹭了又蹭，像两只猫。傻丁搂上王志明的腰然后去扒他裤子，王志明老老实实的让傻丁把裤子褪了。傻丁学着王志明的样子摸他的□，王志明用手引导着傻丁的手调整角度。
大背头闯了祸没挨打，很好奇的走过来看，王志明冲它笑着说"去，你个呆鹅，一边儿去。"傻丁看了看王志明又看了看鹅，扔下王志明抱着鹅出了屋，王志明差点儿气成内出血。"傻丁，你干什么呢？"厨房拉门哗啦啦的被关上了"我把大背头关禁闭了，这个扒眼犯总偷看。"王志明笑得都快不行了，傻丁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面无表情说"大明，你真好看。"然后像执行任务一样，中规中矩的，用王志明教他的手法，摸王志明的□。
第一次泻在傻丁手上的时候，王志明还是很兴奋，拉着傻丁的手让他继续摸自己，好半天，才再次挺立，第二次射的时候王志明觉得自己用尽了全力，疲惫得直想睡觉。在他迷里迷糊的时候，似乎听到傻丁犹犹豫豫的说"大明，要不，咱们玩个游戏啊？"王志明没理他，困，转过身面对着床头，想眯一会儿再起来。还要收拾屋呢，得在他爸上楼前把收拾干净才行。
冷不防傻丁抠他屁股，王志明拍开傻丁的手，过了一会儿傻丁又把手伸了进去，边往屁股里面探边说"大明，起来呀，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王志明嫌他烦，把傻丁的手抓了出来扔到一边，仰躺着，然后把枕头压在脸上睡觉。
傻丁看了看王志明，又看了看自己碰起来和□，撇着嘴委屈的自己撸了两下，然后看王志明，自以为特别聪明的笑了一下后，压在王志明身上，抱起他上半身半坐着两只有劲儿的细胳膊在他身后交叉着固定，把手伸到王志明裤子里抠弄。王志明被他搂了个实在，枕头挤在傻丁的胸口上，差点儿把他自己捂死。
傻丁这种搂法很无赖，以前他抱大背头，大背头不让他搂的时候他就这样，把鹅紧紧的圈在怀里，被王志明说了无数次"你再这么稀罕它，它就得被你勒死。"王志明实在是挣扎不动，只好软下来投降，"傻丁，别闹了，先把枕头拿出去？"傻丁的手指头顺利的伸到王志明后面，不时的弯曲抠弄，弄得王志明挺疼，让王志明更来气的是，自己偏偏又有了反应。

没办法，王志明只好把自己与傻丁的□握在一起撸动，身体虽然亢奋，精神上却困顿，脑子里空荡荡一片，傻丁在耳边哼哼叽叽的兴奋声音像催眠曲一样，令王志明睁不开眼睛，只是机械般的律动。傻丁的脸靠了过来，王志明以为他要亲自己，把脸扭到一边，没想到傻丁只是学他的样子脸贴脸的来回蹭，王志明松了口气，任傻丁的东西喷到自己手上和衣服上。
终于把傻丁弄得疲惫的睡觉，不再闹，王志明才把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去清理卫生间。拉开厨房的铝合金门时，发现大背头在里面又拉了两推屎，王志明皱起眉头，强忍着反胃，找来报纸抓走屎。
屋里傻丁呼呼大睡，楼下玲玲爸叭的一下将棋子拍在棋盘上，兴奋的喊"将~~"。王志明茫然的看了看自己周围，这间屋子，这么个环境，伴着傻丁若隐若现的呼噜声，忽然悲从中来，心里抑郁得难受。他的生活，正在渐渐的脱轨。
大背头左摇右摆着身体，探头探脑的围着王志明转，王志明瞅着它，轻声说"让你臭美，看我哪天不把你煮了吃肉。"大背头听不懂，站起来拍拍翅膀向王志明示好。
王志明吓唬大背头上瘾，每天做完饭都抱着它往锅里看，然后轻声轻语的说"大背头，我把你煮了吧？"一开始那呆鹅还愣头愣脑的往里瞅，样子挺兴奋。有一次可能是被热气薰到了，王志明再抱它去看锅，它就扑愣着翅膀挣扎飞走。王志明恨恨的用手指戳大背头脑门，傻丁忽然冒出来一句"你欺负它干什么？"王志明别扭着脸不说话，他现在是欺负不了傻丁了，只能向大背头挑衅。
他已经沦落到靠傻丁解决生理问题的地步了，怎么想怎么难受，又担心别人知道这事，于是更加惶恐焦虑。傻丁没心眼，只要故意套话，肯定能套出来。别人和傻丁说话逗他的时候，王志明总是不自觉的留了心思去听。他挺怕的，怕他爸知道，怕他朋友们知道，也怕傻丁家里人知道。每天嘱咐傻丁好几遍"我俩玩屁股的事儿，不许跟别人说，听见没？"傻丁无所谓的点头答应，根本不能抚平王志明的不安。
而且傻丁总是抠他，让他实在抑郁得难受，跟傻丁说好几次了，讨价还价半天，最后使出杀手锏"傻丁，总是你摸我屁股，我也想摸你的。你整我这么疼，连摸都不让我摸，我就再也不和你玩了。"他才脱了裤子趴在床沿让王志明好好研究一回，试了几次王志明就没了兴趣，傻丁后面挺臭的，脸离屁股太近，就能闻到便便的味儿。
和傻丁的床事忽然间没了兴趣，其实王志明对什么都没兴趣，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的人生特别无趣。就这点儿工资，买房子的钱估计他十年八年也攒不下来。如果说干兼职，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合适，他一没技术二没手艺。傻丁会铆焊，王国胜能干木匠活，他，除了办公室那一套，什么都不行，王志明有想过，离了工厂，恐怕自己都吃不开，就更加抑郁。
王志明没了跟傻丁再试的想法，傻丁却得了趣儿般的天天想着玩，总张罗洗澡，连王国胜都觉得不对劲，问王志明"傻丁这孩子最近怎么了？"其实和傻丁手交感觉还可以，但是他没轻没重的，看到王志明那个长长了以后就用手捏，气得王志明往傻丁脸上打了好几回。尤其是完事儿后傻丁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他拖着被傻丁抠得生疼的屁股忙东忙西，就觉得特别不平衡。
时间一长王志明就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回事儿，自己乐不着，天天被欺负，总是质问自己"你说，你图什么吧？"傻丁现在正玩得来劲，让他戒了是不可能的，好在他还不是特别明白，虽然急了的时候也知道那个东西要往洞里塞，无耐进不去，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王志明，抓他的手摸自己。王志明其实也不太愿意和傻丁玩□，总怕他没深没浅的伤了自己。而且，自从研究过傻丁的屁股，他也没有要占傻丁便宜的欲望。
王志明觉得和傻丁之间的"游戏"是鸡胁，食之无肉弃之有味，想要摆脱这种关系，可是一看到傻丁的脸既换气又犹豫，徬徨着来来去去，最后终于想出个好办法。
傻丁这人吧，傻的时候是挺傻的，你如果说他真的傻，他还有那么根聪明的筋在时时作崇，冷丁办出点儿事，真是让你哭笑不得。王志明得出个经验，如果想让傻丁做什么，就要做一次示范。下定决心后，王志明这天把傻丁洗得干干净净的，尤其是□，从上到下，洗了个仔仔细细，然后王志明让傻丁站在浴缸外面，他趴在浴缸里面，轻轻的含着前面，抬眼看傻丁的反应。果然，傻丁睁大了眼睛，特别感兴趣的看王志明。
王志明一点点的吮弄，慢慢的往嘴里含，两手同时托了蜜囊揉搓。
果然傻丁对这个感兴趣，回到屋里，王志明坐在写字台上，两脚踩着床，傻丁就趴在床上给王志明□。还时不时的抬眼睛看王志明，王志明有种傻丁冲他抛媚眼的感觉。看着柔韧的身体趴在两脚间，圆滑的身材细瘦的胳膊圈着自己的，莫名的兴奋沿着背椎往上爬，王志明的手顺着傻丁的脊背往下滑动。明显的肩周，手感滑腻而又柔韧，王志明向后靠，两手支在写字台上，慢慢的抬起条腿搭在傻丁的后背上，傻丁肌肤的温度顺着脚底板一波波的往上窜，傻丁的唇舌包裹着自己的□，王志明仰头看着天花板，嘴角露出舒心的笑容。这才觉得，和傻丁之间的事儿，算是一种平衡。
平衡归平衡，常在河边走就容易湿鞋。这一天两人玩得都很尽兴后，王志明躺在床上让傻丁给他□，舒服得闭着眼睛靠着枕头享受余韵，冷不防后面就被塞进去个东西，一开始是手指，王志明也没怎么在意，傻丁总抠他后面，一开始因为他没轻没重的打过几回，后来弄着弄着也就习惯了。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儿知道的，撤出手指手把自己的东西就往里推，王志明觉得不对的时候，□已经探进去了，王志明推傻丁，"疯了，出去，会死人的。"傻丁吭吭唧唧的耍赖，非要往里进，王志明有种自己被□的感觉，拧着眉毛说"傻丁，你别弄，疼。"
其实王志明也不是真的疼，他就是有点儿抗拒，傻丁一听王志明说疼，张着嘴往后撤，扎着手愣愣的问"大明，哪儿疼。"王志明真的愣住了，傻丁的贲张像马上要离弦的箭，狰狞的在那儿挺立，他还能一脸担心的问自己哪儿疼，他不难受吗？以前和武新峰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一开始蛮好蛮兴奋的，但是后期确实挺痛苦，要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五哥"，王志明根本受不了那种操弄法儿。
他不想和傻丁试是因为傻丁是个无知无觉的，只会用蛮力，王志明怕他把自己给干废了。让他碰傻丁，王志明嫌他后面脏，傻丁那样的，你给他用开塞露？他能把那东西塞你嘴里再给你几巴掌。王志明不敢试，也不愿意试。可是现在看傻丁这样，王志明觉得，或许可以试试。
也许是日子过得太沉闷太无聊了，也许是自己真的得了什么失心疯，这以后的日子里王志明没少后悔。恨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引导着傻丁的□进去，后悔怎么就越弄越兴奋，后来还坐到傻丁的身上。给傻丁开了荤，傻小子凭着本能就知道怎么回事儿，没事儿总是按了他操弄，王志明能来得及在他进来之前把润滑剂抹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傻丁又是个没心没肺的，有一看在路边上看到两只狗交欢，拉着王志明兴奋的喊"大明，大明，你看，跟咱俩一样，都是公的。"满大街的人都在看王志明，恨得王志明真想操起块砖头把傻丁拍晕算了。
幸亏那俩狗真是公的，别人都当成笑话，以为傻丁说他俩都是男的，哪知道傻丁学会了以后就从总是后背位进入王志明，气得王志明牙直痒痒。不过这种姿势有的时候也挺舒服，王志明看不到傻丁的脸，能清楚的感觉体内傻丁东西的形状。王志明试过傻丁，只要他一喊疼，傻小子不管干得多来劲，马上就停下来问他"大明，大明，哪儿疼？"，这点儿就让他特别感动，他也是个男的，这事换在他身上，他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王志明刚感动没多久，就发现傻丁只要对这种感兴趣了，不管时间地点，边上有人没人都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大明，咱俩玩鸡鸡呗。"
总之，王志明和傻丁之间的问题，总是解决一个又冒出新的一个，始终没有彻底解决过，但是王志明心情好多了。傻丁还是总爱研究他后面，他也知道要拿□往里面捅，王志明不高兴的时候，就故意收紧不让他进，傻丁也不会别的办法，捅不进去，急了就嗷嗷直叫，表情既悲壮又可怜。王志明不是手口并用的解决掉，就是引导着他慢慢的进去，事后又总是责备自己，检讨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在王志明的抑郁中后方阵地已彻底失守，傻丁不是那么好骗的，王志明故意不让他进的时候，他不是想办法把王志明逗笑了，就是用嘴舔他。发现后面的方法特别灵的时候，傻丁就总试，找到窍门后，每次都精神十足的往里冲，偶尔有那么几次也能把王志明弄得有了感觉。
腰酸腿疼的王志明与傻丁约法三章：第一，大背头的粑粑必须他收拾。第二，每天在外面晃没事儿，中午要记得回家吃饭，别总贪玩晃到天黑才回来。第三，周五以后才可以玩游戏，平时不行。给傻丁上了几堂大课，终于把这理念输灌进去，王志明再说的时候，傻丁都会不耐烦的背出来，然后说"你怎么那么磨矶啊，都说好几遍了，跟碎嘴婆子似的。"王志明愣了好一会儿，傻丁成天在外面瞎晃，好的没学，街里扯闲篇这些七三八四的闲话儿倒学了不少，真是气死他了。王志明用手捅傻丁肩膀说，"你懂什么，重复就是强调，知道不？"傻丁边扒拉着碗里的饭边含糊不清的说呜啦呜啦说话，王志明听不清，也懒得跟他计较。
时间不过像沙漏一样，过得飞快而又平实。柴米油盐，单位里琐碎的事不少，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王志明觉得自己真跟碎嘴婆子差不多少，他也知道同志们私下里管他叫唐僧，开个会一点儿小破事儿他就能讲一个多小时，其实这算什么啊？他觉得他还是挑重点在讲，已经够简明扼要了。有年轻点儿的女孩说他说话特别有煽动性，王志明不觉得，他倒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白杜了，总是搜肠刮肚找些企业文化心灵鸡汤什么的。因为人变得碎了，处理的事儿也就觉得都是乱七八糟的小事儿，比如前两天老段的事儿。他本来应该七月份退休，六月份知道消息的时候就不怎么来上班，等到八月份听别人说党员有MP3送，回来取了一趟，科室负责的说东西已经发放完了，没他份儿。老段挺生气，找到王志明，王志明领着老段到底取了个MP3，这个东西可给可不给，王志明批准给了，老段就觉得这小伙子不错，挺办事儿。其实这几年下来，王志明倒是混了个好口碑，都知道小王人好。老段就拉着他问"你知道不？白杜犯事儿了？"
白杜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一生产厂长，总会有以权谋私的便利。大院里放着一堆堆的钢沫子和废铜烂铁，那东西再没有，也是公家财产，放在那儿就是垃圾，一点点风化了也没人说什么。他如果私自运出去了，那就是职务侵占，是以权谋私。石磊什么东西不倒腾？盯上那玩意很久了，运了两次，每次都给白杜一万，他一共就收了两万的回扣，结果，事发了，被六处请了去。

十九 重逢

白杜家里得到信就准备花钱捞，那地儿不问明白了能放出来吗？24小时后，没用到家里一分钱，白杜就出来了，该交待的不该交待的他都交待了。
石磊被单位开除了，白杜内部处理，调回厂本部。
单位效益不好，职位本来就有限，再说白杜是犯错后降职，他原来的岗位，王志明已经顶上了，没理由再给他让出来。白杜的存在就比较尴尬了。也不明白他是受的刺激太大，还是无所事事搞得自己越来越精神恍惚了，白杜经常疑心别人背后说他什么，尤其是看到原本正在交谈的人，一见他就闭嘴，白杜就开始天马行空的想他们都讲自己什么了？有些人其实背后是讲究他来着，有说他处境可怜的，有说他活该的，总之，这些气场和压力搞得白杜十分抑郁。
王志明倒没觉得怎么样，还是像以前一样约白杜去吃饭，白杜那表情也说不上是淡然还是感动。就着红烧肉炖云豆，就开始了长篇大套的评论。食堂里的云豆弦摘得不干净，白杜从牙缝里扯出一根后，慢条斯理的放在床上"人啊，只有到我这种时候，才能看出来谁是真朋友。大明，你知道吗？有个作家就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有些人往上推你，是专门推后脚跟的，防不胜防啊！"王志明的筷子停在半空中，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劲儿，白杜最近总是大发感慨，跟他较真不得，可是总觉得这话里有话，意有所指，他也没干什么啊，这是对他指桑骂槐啊？还是泛指大啊？
"大明，你是真朋友，吃肉。"白杜夹了块五花红烧肉放在王志明的碗里，王志明忽然觉得从心里往外的起腻。
白杜其实挺怨恨石磊的，他觉得这事儿就是石磊说出去的，他除了家里人没跟外人漏过话，石磊那个一喝酒就爱吹的家伙，又总弄个小帐本记东记西，害得自己成了闲散人员。他忘了隔墙有耳，这世界是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么运东西，他怎么知道别人哪只眼睛就看见了，盯上了？私下里得罪的人，他知道是谁记恨着，捅了上去？白杜疑心出卖他的人就在身边，因为调离了分厂，又没办法察颜观色，从领导那儿打探，一时口风又很紧，搞得他很是抑郁。
白杜这人最看不了别人的脸色，受不得气，回总厂报道三个月不到，就办了离职，说是跟朋友去做酒水生意了。
王志明也挺长时间没有石磊的消息了，石磊的手机号换了N，照着电话本挂过去，打哪个，哪个都不通。索性往石磊家跑了一趟，才知道石磊开了个音像店，离他们小区还不算远。
王志明曾问过白杜，"石磊怎么样了？"白杜冷笑着说，"他，能耐着呢，饿不死他啊。"和石磊学这事儿的时候，石磊反倒说"白杜这人小心眼着呢，他肯定特别恨我。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我捅出去的，大家都倒霉了，他非得找个垫被的不可，再说像他那么顺风顺水的人，就是短教育。"
石磊讲起以前的事儿，总结出来的结论就是，白杜现在也恨着王志明呢，让王志明别跟他走得别太近，指不定哪天也被绕进去。王志明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啊？那小子现在是急疯了的主儿，当初是你介绍的我俩认识的嘛，你和我关系又这么好，他以为是咱俩合伙坑他，报复他踩着你上位来着。"王志明不可思议的摇头，"这怎么可能，我一直当他是朋友来着。""怎么不可能啊？你不知道他们都怎么说你的是吧？反正也是，你们成天在上面坐着，怎么知道底下这些事，一点小事都能起风浪呢。不过，算了，这小子挺坏的，那阵没少说你坏话，你心里有个数，以后防着点儿！"
石磊的音像店，既卖音乐磁带也租影碟，生意还挺红火，王志明经常领了傻丁去。有人神秘的顺石磊"有带色的没？"石磊从抽屉最下层拿出来几个用报纸包的，那人非要试碟，就试了一下。傻丁坐在里面的位置，大张着嘴看屏幕。看得上了瘾，人家把碟都拿走了，他还恋恋不舍的，拉着石磊衣角吭叽着非要看片，店里来了女孩要买磁带，王志明连忙起来招待。石磊要走，又被傻丁拉着衣襟一个劲儿的耍赖，被逼得没办法，随便放了一张在机器里，然后把电视屏转到里面，低声嘱咐傻丁"悄悄看，不许说话。"
傻丁不闹了，愣愣的看。好半天，王志明打发了几批客人，又和石磊说了好久的话，意外的发现傻丁坐在角落里不吵也不闹，就问石磊"你给他看什么呢？"石磊偏着头也没说话，咳嗽了一下，才问他，"你那会儿常在一起混的五哥怎么样了？"
王志明恍惚了一下，笑"好久没联系了。"其实连任建华他现在都不怎么看得见。勇哥倒台了，连着市里的一批领导都倒了，王志明在电视里看到大肥时，很是吓了一跳，连忙去找报纸、上网吧，浏览这方面的信息，仔仔细细的把人名过滤了好几遍，确定里面没有武新峰三个字，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那年和武新峰断了以后没多久，王志明的呼机也进了水，别说武新峰，包括狐狸他都联系不到。如果不是偶然遇到了任建华，他还真的就把所有同武新峰有关的记忆，统统压在心底，慢慢的风干后封存。任建华倒是真心拿他当兄弟，该说话时说话，该打招呼就打招呼。王志明对他不冷不热的，他也不往心里去。即便知道他把所有人的钱都还了，压根不提自己那二千块钱的事儿，他也不计较，搞得王志明看见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王志明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不过是想和武新峰断了关系而已，没必要和他周围的人也过不去，可是一想到任建华和武新峰，心里就是不舒服。
对不起别人的那个人总是不好受的一个，比如白杜对他，比如他对玲玲，所以王志明和任建华虽然住在一个院里，关系反而淡了不少。这天王志明下班以后顺路买菜，绕道去石磊那儿看一眼，发现傻丁竟然在，一副看电视看得入迷的。石磊住在音像社，柜台里面支了张床，在桌子和床之间立了块夹层板，上面糊得左一层右一层，全是电影新片的宣传海报，傻丁坐在床上被海报挡着，王志明看不到，和石磊说了一会儿话，有人租碟，正是忙的时候，王志明不好意思再打扰，叫傻丁回家。
喊了几声他也不答应，王志明挤进去探头看，鼻子差点儿气歪了。傻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屏幕，手伸进裤裆里面鼓捣。气得王志明大喝一声"傻丁，你干什么？把手拿出来。"
王志明真是气坏了，把傻丁吼了出来，推出小屋。石磊也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傻丁这么闷骚的自己在那儿瞎鼓捣，看见王志明黑着脸出去，知道他是发火了。往外看了一下，正见到王志明手哆嗦着开电动车的锁，隔着窗户对他劝了句"那个，大明，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他就看看，没事儿。""没事儿？将来哪天跑大街上去耍流氓怎么办？"。石磊一缩头，后知后觉的后怕起来，追根究底他是罪魁祸首啊。
王志明把傻丁领回家，一路数落一路教育，傻丁也不说话，坐在摩托车后面，两手把着后座嘟着个嘴生气，王志明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这样，更是拉长个脸"你还生气了？好意思吗？搂紧我，一会儿拐弯把你甩下去。"傻丁两手搂上王志明的腰，生气的拿牙咬他肩膀，白衬衫上印下个口水印"让你搂不是让你使劲，你想勒死我啊？你还不乐意了？我告诉你，口水大鼻涕不许我往我身上蹭，你看我回去看见的，我就把大背头直接放锅里煮了。"傻丁连忙用手背擦了下嘴，然后脸贴着王志明后背，两手交扣在腰际呜啦呜啦的说话，风大，说什么，王志明一个字也没听清，就是觉得他都这样了，竟然还有脸闹情绪，真是让人生气。"你还觉得你对了怎么着？你自己好好想想，丢不丢人？害不害羞？"
下车了，傻丁把鼻涕蹭自己袖子上，磨磨蹭蹭的站在旁边不动。王志明不耐烦，院里都是老邻居，天越来越热，乘凉看热闹的也多，"行了，行了，别哭了，记着，下回不许再这样了，把菜拿上去。"停好车王志明拉着脸往楼洞里进。
结果，在楼下看到了最不应该看到的人，武新峰。
把菜端进屋，王志明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样子有点儿呆，心里很不是滋味。王志明觉得自己现在成天跟单位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插科打诨的，说的都是家长里短，搞得废材得很，看起来有点挫，自己都觉得宅得不像话。把脖子上的手巾拿下来，攥在手里，刚才他就是穿的这件衣服和五哥打的照面。王志明衣服不多，他以前就知道自己长得干净，穿什么都好看，所以也从不挑捡衣物，有钱了也是给王国胜和傻丁添置，自己的衣服没几身，尤其是这几年，好像一直都在穿旧衣服。忽然之间，浑身无力，王志明有些颓废的躺在床上。傻丁慢慢的爬过来叫他吃饭，王志明也懒得动弹，支着眼皮看他"我们先吃，我困。"
傻丁磨蹭了一会儿去吃饭，王志明闭着眼睛想心事，感觉他又爬了上来贴着自己蹭来蹭去的"干什么？""大明~~，今天星期五了。""碗洗了吗？"
"王叔在洗呢。你还没吃呢！"傻丁挑着眼皮看王志明"要不，再吃点儿？"王志明睁开眼睛看见他那样，知道傻丁又在转自己的小心思，抬手敲了一下他脑壳，"你还好意思说今天星期五啊？你今天犯错误了，不行。"傻丁肩膀垮了下来，跪坐在床上，"那你都说我一路了，我都认错了。"王志明见他在旁边苦着个脸，吭叽个没完没了的，挥挥手说"那行，你把地拖了，你看这地脏得，一抹一手灰。"
傻丁屁颤屁颤跑去拿抹布，意思意思划拉两下就又跑回来"傻丁，你这是糊弄洋鬼子哪？我擦地的时候是这么擦的吗？"傻丁嘟着嘴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擦。擦完地把抹布扔一边，张着两手就要过来。王志明睁开眼睛往他手上瞅一眼，傻丁立刻跑到卫生间去洗手。傻丁在这儿里里外外折腾的时候，王志明就已经不再想事儿了，脑子空空的，就是烦。
等傻丁跑进来，王志明翻身背朝上"傻丁，给我按按背，干一天活儿累死了。"傻丁开始狗腿的给王志明捏肩膀，他知道，按步骤，快了。"傻丁，你洗澡了吗？给大背头洗了吗？""大背头正洗着呢。""你是不是又放一澡盆水，让他在那儿游呢？澡盆里的排水孔不好使，你塞里多少个曲别针进去你自己知道，再这么弄，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