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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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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box! 碎碎念[留言板]

姑娘們如有要推介的文可以在下面留言(注明標題和作者) 或者發TXT檔到俺郵箱szheung@gmail.com
    

《午门囧事》 作者:影照 (4/4)

闪一闪亮晶晶的五角星……我要怒了!你们什么时候派了个小个子跑去下面当卧底?奸细!奸细啊!
  ……

  深秋的夜,月亮不甘心的咆哮声被厚实的云朵吸收的一干二净,丝毫没有进入屋里。
  皇宫内的御书房里缓缓腾起一颗五角金星,光环内烟波荡漾,隐隐显出几缕幽光,半壁灰墙。

  "这幻象映出的是定天珠周围的景象,若有人知道此为何地,便可得知宝物下落。"
  陆子筝望着幻象,安静开口。
  于是众人皆望着空中若隐若现的的幻像,开始绞尽脑汁陷入沉思——这,究竟是哪里呢?

  "朕知道了!"
  沉寂片刻,皇帝老儿忽然拍手,眼睛发亮:"这里是清心殿的佛堂!"
  "——陛下此话当真?!"
  另外三人同时转头看他。
  "千真万确,半点不假。"
  皇帝老儿郑重点头,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样:"佛堂砖墙的纹路与众不同,寡人有七成把握,这幻像映出的是清心殿的佛堂!"

  ——清心殿,那不是冷宫吗?怎么皇家人都怎么熟悉这个地方?!
  清乔想起进宫后和段玉的第一次碰面也是在那儿,不由得心中暗暗嘀咕。
  偷瞄一眼段玉,却发现段玉也正在看着她。

  "好!好!好!神官大人,我们这就动身去清心殿!"
  皇帝大喜过望,一掀衣摆就要出门。

  "陛下且慢!"
  段玉眼明手快,伸出一只胳膊拦他。
  "陛下可曾想过,为何贼人不将定天珠带走,而是悄悄藏在宫中?也许还有埋伏,还有更卑劣的计划。此行看来凶险莫测,未免万一,臣弟恳请陛下留下坐镇,由臣弟代为前往!"
  "可是……"皇帝面色为难,心有不甘。
  "王爷说的对。"
  一直静默不语的陆子筝,突然开口发话:"要是陛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算定天珠如愿到手,到时也是得不偿失,陛下万万要三思才好。"

  于是皇帝终于在众人的劝说下放弃亲自前往,改为留在御书房内坐镇。
  而我们可爱又迷人的正面角色——段玉、陆子筝和顾清乔,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国家的和平,为了贯彻爱与真实,为了铲除一切邪恶势力,暂时抛开往事恩怨,为了共同的目标朝外疾行而去。
  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是皮卡丘可爱的光波。
  也许,将是更深,更暗,更冷酷的东西。

  ——————————————其实我比较喜欢胖丁的分割线————————————

  有人说,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顾清乔认为,世上最痛苦的事还应该还加上一件——明明知道要的东西就在身边,却始终不知道它具体藏在哪儿。于是只好一次次与它擦肩而过,又一次次的回头找寻。
  可望而不可即,这是比远远没有希望更让人抓狂的东西。

  拂晓降至,三个大活人快将清心殿的佛堂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见到半个定天珠的影子。

  "我说,陛下是不是看错了?"
  扔掉手中的砖块,顾清乔愁眉苦脸一屁股瘫倒在地。
  "就那么半堵墙一丁点儿光,他怎么就能断定,一定是清心殿的佛堂呢?"

  "陛下金口难开,自然有他的道理。"
  随着哗的破裂声,最后一尊佛像被利剑劈开。
  段玉望着空空如也的内里,眉头紧锁,眼中怅然。

  ——满脑皇权!思想腐化!
  清乔不以为然瘪瘪嘴,转回头去看陆子筝:"神官大人,您觉得呢?"

  陆子筝不像段玉这般热衷身体力行,他只是站在佛堂中,专心研究着自己的罗盘。
  "奇怪……"
  手指轻轻叩击下巴,他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沉思中,对清乔的问话充耳不闻。

  ——看吧!又一个封建迷信受害者!
  清乔翻个白眼,悻悻回过头,认命地开始挖墙边第一百二十一块砖。
  挖呀挖,挖呀挖,就在她动作越发熟练轻快,忍不住要怀疑自己前世是水泥工中的三八红旗手时,屋堂内忽然炸起一声惊雷——
  "原来如此!"

  只见陆子筝放下罗盘,嘴角牵出摄人心魄的魔鬼之笑。
  "陛下说的没错,定天珠确实藏在这屋内。"

  "可是……"清乔不明就里站起来,"我们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啊!"

  "那是自然。"陆子筝笑的越发得意可恶,"因为我们一直都把它当做单独的个体在寻找,心里还下意识认为它是白色——可事实并非如此。"

  "你的意思是?"清乔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可又不完全明白,于是依旧半云半雾里。

  "定天珠,其实就在这里。"
  陆子筝笑嘻嘻指向那堆东倒西歪七零八落的佛像。
  "国师意欲何指?"段玉眯起眼睛,"这里每一尊雕像都由我亲手剖开,连佛像的眼睛都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毫无异常。"

  "殿下真是聪明人,还能想到查看佛像的眼睛。"陆子筝朝他飞一记媚眼,语带揶揄。
  "这定天珠的形状和眼珠极为相似,要是在佛像里找一个位置,普通人确实多会选眼睛。只是,想必这盗贼也知道,眼珠是最容易被人怀疑的部位,因此才选了另一个形状同样类似,但却相对隐秘的多的部位。"
  "……还有这样的位置?"段玉吃惊,转头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佛像。

  "当然有。"
  陆子筝弯腰捡起一尊佛像,食指如流动的水波,轻滑过佛像脸颊,然后停留在佛像头顶一颗颗高高的凸起上。
  "——便是这里。"
  他的嘴角绽放出优美的弧线。

  "……啊!"清乔忍不住尖叫,"这不是如来佛祖头上的肉包吗!"

  "呸!"陆子筝大怒,恨铁不成钢瞪她一眼。
  "你懂什么?这怎么叫肉包?这是肉髻相!佛有三十二相,一毫相如月旋,二净眼如明镜,二十五顶有肉髻,二十六方口颊,你明白了没有?!"

  清乔赶紧点头,委屈的耷拉下肩膀。
  她自小不看佛经,只是在很久前看过这样的笑话——
  问:如来头上的肉包是怎么形成的?
  答:和观世音玩弹脑门,输的次数实在过多了。
  又问:如来为何右手食指伸开,中指与拇指相抵呈半握拳状?
  答:那是因为他好不容易终于猜拳赢了,摆好架势正准备弹观世音,观世音却脚底抹油跑了!
  (哦,阿弥陀佛,释迦摩尼大人,观世音大人,原谅凡夫俗子的大不敬吧!)

  "国师可有充足把握?"段玉半信半疑,接过陆子筝手头的半边佛像。
  "我想了很久,根据罗盘映出的幻象,定天珠应该藏在这佛堂里既离砖墙近,同时还能接触到月光的地方。"陆子筝双手附后,谈的是洋洋洒洒,"那窃贼既然有心拿走定天珠,必然知道珠子重要性,断不可能冒失改变它的形状。于是短时间内只能让珠子替代形状近似的物体,以求混淆视听。"
  段玉点点头,面上渐有认可之色。
  "两者合二为一,这排佛龛就是最佳候选——背对青墙,头顶有琉璃瓦依稀可见月光。而既然王爷连佛像的眼珠都检查过了,那么剩下可能性最大的,便是这肉髻相了。"
  陆子筝解释完毕,可能因为太满意自己的表现,朝清乔抛个炫耀的媚眼。
  于是段玉的脸色又飞快沉下来。
  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四溅,刀戈相见的声音。

  "检查!检查!"清乔火烧屁股般一下跳起,拿起另外的佛像装模作样敲敲打打,"这里这么多肉髻,比比看咱们谁能更快的找出宝贝来!"
  ——要命咧,跟这两个男人凑在一起,准没什么好事!
  另外两人相互瞪视一眼,也开始背对背着手搜寻起定天珠的下落。

  刚开始检查不过三十秒,啪的一声,顾清乔放下手中佛像。
  "如何?找到了么?"
  男人们同时回头,双目炯炯。
  "不是……"她面色尴尬,目光闪烁不定,"我、我想去更衣……你们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茅厕吗?"
  陆子筝非常直接的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出门右转直走,越过□,再左转。"
  开口的是段玉,他静静看她,眼中没有失望和蔑视,只有温暖与关心。
  "你这么容易迷路,要不我带你去吧?现在天未大明,一个人走会不会害怕?"
  他的声音柔的仿佛掺进三月的春水,可以融化所有的坚冰。
  清乔不由得怔住。
  她没想到段玉会用这样熟稔的口气,仿佛两人是多年亲密不可分割的朋友般。
  "……?"
  上下打量段玉,她在心里盘算着他是否吃错了什么东西,或者烧坏了脑子,又或者有什么深层次目的?
  ——然而无论怎么看,段玉的态度都只能用用"非常认真"四个字来形容。
  "……我……"
  她有些犹豫的开口,几乎就要答应——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哼,懒驴拉磨屎尿多!"
  一旁的陆子筝忽然开口,下巴高翘,脸也扭向一边,桃花眼里全是浓浓的讥讽与威胁。

  "不、不用了!"清乔吓一跳,忙不迭摆手,"我去去就回,很快,你们等我!"
  她连滚带爬起身朝外跑去,恨不得给脚底安上飞毛腿导弹。
  ——唉,和这两个人呆在一起,气氛真是说不出的诡异别扭。

  然而,她并没有兑现"去去就回"的承诺。
  段玉和陆子筝也没能等到她。

  顾清乔并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迈出佛堂,后脚就被人跟上了。
  在她身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悄悄抽出袖中的木棒,向她的后脑勺瞄准。
  邦!
  一声闷响过后,她的世界整个暗下来,再不能见到这日美丽的黎明。

饭国师
  是不是每个穿越时空的女主角,都得面临一次被人绑票的危险呢?
  运气好的,很快被美男所救,铲平匪窝手刃仇人,然后与美男共浴爱河,平步青云当上盟主夫人教主太太。
  运气不好者,很可能惨遭欺辱蹂躏,然后卖到青楼妓院做牛做马压榨一番。
  ——当然,我们不用为女主角的命运担心,按照言情界YY文的优良传统,即便是后妈的女主角们最终也还是会被美男所救,一番苦炼后,女猪丑小鸭脱胎换骨,变为为浴火凤凰重出江湖。而火凤凰们将以全世界美男为基石,坐拥天下名利财富,继续她铲平匪窝,手刃仇人的宇宙霸业!

  以上,是一个四肢被绑,双目被遮,连嘴巴都被牢牢封住的少女对流行性穿越文做的总结。
  唉,姑奶奶现下点儿背,动弹不得,求救不能,只好用胡思乱想着安慰自己了啊。
  ——话说午门的作者啊,你肯定不是亲妈拉,看你把我折腾的够呛!
  ——不过,她算不算后妈吗?似乎也不像啊……人家不是还给我安排了这么多美男子嘛?那个谁谁谁不小心穿到原始社会的才叫可怜呢!身边尽是一群类人猿……

  思维正有待进一步发散,耳畔突然响起脚步声。
  有人踱步朝她走进,然后小心翼翼蹲下,膝关节发出了"啪"的清脆摩擦声。
  ——这绑架犯有点儿缺钙啊,清乔心中如是想。

  很快,她嘴中的填充物被人取走,原本蒙着双眼的布条也被一层层掀开。
  光明重现。

  模糊的景象,在晃动中渐渐清晰,最终合为一体,拼凑出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
  说陌生,是因为她只见过这张脸寥寥数面。
  说熟悉,是因为她绝不可能忘记这张脸。
  就是这张脸的主人,曾用寥寥数语将她送入大牢,差一点命丧黄泉。

  "顾施主,好久不见。"
  来人笑语盈盈盯着她瞧。
  也许是青春发育期的缘故,他个头长高了不少,身上的稚气也消退了一大半。

  "……悟——空——小——师——傅!"
  清乔把每个字都咬的又重又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心中的愤恨。
  "你——好——哇!"
  (作者注:关于悟空小师傅的一切,请参看本书"肉菩提"和"肉真相")

  "还好,还好。"悟空笑嘻嘻点头:"最近饮食均衡吃的不错,也坚持锻炼了。"

  清乔瞪他一眼,静心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阁楼的床上,青色布蔓围着窗户,隐约透出茸茸的光。

  "施主最好不要想着逃走。"
  悟空见她一直盯着窗户,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忍不住开口打断。
  "这里所有的出口都封死了,阁楼外也有专人把守,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相信我,没错的。"

  清乔的眼睛迅速眯起。
  "我问你,为什么要捉我到这里来?!"
  四肢依旧被缚,她得不到解脱,只能身子不停扭动,活像被茧困住的蚕宝宝一般。
  "还不快把我放了?!你这个出家人中的败类!绑架犯!!杀人犯!!你就不怕如来观世音下凡给你降罪?!"
  "不、不是我要绑的!"
  一听到如来佛祖,悟空顿时慌了神,本想伸手想捂她的嘴,却又被清乔滚烫的目光瞪了回来。
  "是、是有人要我这么做的……"他拼命挠着后脑勺,显得十分为难。
  "是哪个王八羔子要你做这种下三滥事情?!"
  清乔恨不得上前狠狠踹这个家伙一脚——这小和尚上辈子和她结了什么仇,今生要如此整她!难道他害她还害得不够惨?

  "是我。"
  门口传来熟悉而低沉的声音,音若洪钟,中气十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清乔循声望去,顿时呆住了。

  在顾清乔穿越后所遇见形色各异的人里,有一个人,曾长时间占据着她心里的重要位置。无论是那人圆圆胖胖的脸,还是仿佛由糯米团子组成的柔和五官,甚至那人的一颦一笑都让她魂牵梦萦夜不能寐;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圣旨,他的每个暗示都是指路的明灯,哪怕小小一个感叹词,都能让她来回咀嚼反复揣摩,时不时黯然伤神。

  这个人,正是上清寺住持,空空大师。

  "悟空,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怎么能这样对待顾施主呢!"
  一眼瞧见瞠目结舌被捆成嘉兴粽子状的顾清乔,空空大师不由得皱紧眉头。

  "是,师傅。"悟空忙不迭点头赔罪,迅速跑到清乔跟前给她松绑。

  "大大大大师?"
  千算万想,就是没想过绑架自己的人会是最熟悉的,号称以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清乔怀疑自己眼前的人是幻象,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施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空空不紧不慢,笑眯眯落座在床榻旁。

  "大、大师……是你绑架了我?"
  清乔悄悄朝床角缩去,脊梁上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她这才感到害怕,害怕必须面对一个自己早有预感的真相。

  "这怎么能叫绑呢?"空空端详她,笑的牙不见牙眼不见眼,"是请你来我这儿做客呀!"

  "大师有、有何贵干?"清乔竭力让自己口齿伶俐,努力想说出一个连贯的语句。

  "没什么,只是时候到了,想念你了。"
  空空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当然,段王爷带着你去找帝灵,也让老衲觉得多少有些麻烦。"

  "帝灵是你偷的?!"
  清乔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耳朵高高竖起,生怕漏掉了哪怕一个音节。

  "嘘——帝灵是老衲借的,不是偷的。"
  伸出一只手指左右晃晃,空空慈眉善目看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圣洁出尘的微光中。
  "咱出家人,不说'偷'字。"

  "你要帝灵做什么?!"清乔忽然反应过来,眼睛盯得宛如铜铃大,"莫非、莫非太子的毒也是你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出帝灵来?"

  "……这么急就直奔主题了?"
  空空再抿一口茶,好脾气的笑,语气里有几分嗔怪。
  "许久不见,感情难免生疏,顾施主怎么也不先跟老衲寒暄一番?"

  "……大师!不!空空老秃驴,你为何要这样做?!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怎么能毒害一国未来的君主?"清乔又气又怒,指着空空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施主冤枉老衲了,老衲可没给谁下毒,只是往殿下吃的补药里加了点佐料小菜。"
  空空面不改色继续品茶,喝一口,嘴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你……难以置信,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的心狠手辣!不要脸!"
  ——装13,太装13了啊!清乔边摇头边咬牙切齿握紧拳。
  如果不是心知力量差距悬殊,此时她真想冲上去给这老和尚一脚。

  空空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然而他似乎是永远没有怒气的,像弥勒佛一样。哪怕这时他的肚皮像发怒的河豚一样高高鼓起,也在片刻后迅速焉下去了。
  然而他似乎是永远没有怒气的,像弥勒佛一样。哪怕这时他的肚皮像发怒的河豚一样高高鼓起,也在片刻后迅速焉下去了。
   "没想到?难道施主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施主和段王爷,不是都在派人查老衲的底细吗?"空空的口气非常轻描淡写,仿佛不痛不痒,"老衲可不相信,施主半点没有怀疑过老衲。"
"那是……"清乔一惊,顿时语塞,面红耳赤垂下头来。
没想到段玉调查空空的事,也被这个老秃驴觉察了。
"不必惊慌,有防人之心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至少说明你总算成熟了,知道世间险恶了。"
空空双目望天,有过尽千帆,笑看云卷云舒的淡然。无论嘴里说着多惊悚的话,他都是一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淡定,仿佛世外高人,红尘俗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猫*窝)。
"这样老衲将来也可放心将新国交给公主掌管……"
"打住!"清乔一呆,伸出酸痛的手臂,艰涩地横在空空面前,:"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新国是个什么东东?公主又是谁?"
还有,为什么你刚刚说的话里,夹杂着一种"女儿终于长大了老爸我很欣慰"的沧桑感?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空空摇摇头,望向她的目光里有垂怜,更有恨铁不成钢。
"当初老衲为何要冒险将你送去西陵山?如今老衲又为何要对小太子痛下杀手?这十六年里,老衲苦心经营一步步打算,舍弃了很多的东西,为了今天,老衲甚至……"他的目光猛地一亮,然后渐渐暗下去。
"老衲甚至狠心将你丢在顾尚书家门外。"
"你?"清乔被他最后这句话完全地震慑住了……这语气,这态度,莫非空空才是这具身体的生父?那生母又该是谁呢?南海神尼?灭绝师太?OMG 大师你真是雷震子啊!
"你现在大了,虽然变了,虽然不再认我,但你骨子里流的血并不会改变。"
空空看着她,忽然又展颜笑起来,似乎十分欣慰。
"只有你,能这么快拿到九转清音铃;只有你,能如愿拔出青木人形剑。如今帝灵也现出原形,'四灵'中只差'午门'尚未现身,我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有望了……"
"原来……你的目的是集齐四灵?"
清乔呆呆看着空空,心中有块柔软的地方塌下去,摔得粉碎: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对不对?" 她的声音非常清脆,也十分微弱,仿佛一吹就散,"你集齐四灵,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怕地梦魔,最终还是变为了现实,就像路子筝所说,该来的,躲也躲不过。
"为什么?"空空仰起脸,哈哈大笑,直笑得眼角流出了泪,"我是为了什么?"
扑通一声,他硬生生双膝跪地,紧紧执起清乔的手,苍老的脸上满是悲愤……"公主!老衲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的复兴大业啊!"
嗒啪!
晴天一个炸雷,把清乔劈懵了。
"你手上的梅花印说明,你是当年惨遭灭门的边牧皇族遗孤,而你穿越时空而来的机会,是老天爷百年才有一次的打赏……汇集天时地利人和,你就是那命中注定要逆天复国的奇葩。新国是为你而建,而公主就是你啊!"
空空越说越激动,世外高人的淡定风姿早己消失不见。
"你说谎。"极度的震惊过后,清乔反而冷静下来。
"你自己也说过,我是天外来客,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既然我迟早要回家的,怎么可能与这里的人有什么纠葛?更别提重新建立一个国家了!"
她冷冷看着空空:"说什么为了我?你这根本就是利用和欺骗,因为你才是那个真正想逆天复国的人!说!你到底是谁?! "
她的话语这样凌厉,不怒而威,倒真生出几分公主的尊贵。
"公主!" (猫+窝)
两行老泪从空空的眼中落下,他的肩膀一直在颤抖,似乎在竭力压制自己。"公主不信我不要紧,因为你什么都记不得了……你听我说,老夫慢慢跟你讲……"在空空絮絮叨叨的描述中,清乔终于弄清楚了事清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年开国皇帝率军征战西域,派出大军对边牧国实行屠城。屠城伊始,边牧国皇后刚好诞下一名男婴,皇帝还来不及将这个喜讯诏告天下,就惨遭灭门之灾。几番挣扎,当时的边牧国国师拼命将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带出了宫外。
屠城之日,可谓血雨火海人间炼狱军队,直到屠城一年后,还有军队拿着边牧皇族的族谱到处追杀遗孤,处决了许多自以为逃出生天的人。唯有这个幸运的小皇子,由于还没来得及上户口,躲过了多次人口普查和敌军刺探,最终安稳地活下来。
在国师的教育下,小皇子在远离城镇的郊外渐渐长大,娶了一个媳妇,然后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渐渐长大,也娶了下个媳妇,然后又生了一个孩子。如此这般下去,边牧皇族的遗孤们在偏远的小乡村里隐姓埋名悄悄生活。然而无论传到第几代,他们都牢记自己是边牧皇族高贵的传人,恪守男纹狼女画梅的习俗,更念念不忘要逆天复国。
可是等了又等,却始终等不来合适的机会,敌人的国家反而越来越兴旺,就在他们以为希望几乎就要破灭的时候,第三代媳妇诞下了一名女婴。
在老国师夜观天象,兴奋地发现此女命带百年不遇的逆天星,是边牧踏上复兴之路的唯一希望。于是举族(共七人)欢庆,大宴三天。
只是这逆天星果然逆天,厨房里炖汤的柴火不知怎的点燃了稻草堆,小乡村遭到了一场同样百年不遇的大火。等到抱着她去河边洗澡的国师返回时,猛然发现女婴的亲人己经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地下的尘埃。
乐极生悲,国师老泪纵横,仰天长啸,恨天爷为什么不长眼。思来想去痛定思痛,为了让未来国王接受到最好的教育,同时也为了让她全面深入敌人内部了解敌情,国师按耐住胸中悲痛,强忍不舍,偷偷将女婴放在刚刚丧子的礼部尚书家门口。
毫无疑问,这个女婴便是顾清乔了。
"这么说,边牧国的老国师就是你?"
望着表情沉痛眼眶湿润的空空,清乔小声开口。
空空含泪点头,"因为我不是皇族,所以当年才能躲过一劫。"
"原来,是我克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清乔垂下脑袋,声音越来越低。
"生死命中自有注定,公主不必太过介意……"
空空抹去眼角的晶莹,一脸正色,激昂陈词,"只是公主需要明白,国恨家仇万万不可忘!公主的先祖前辈为了能让你成功复国,付出了血和泪的代价!"
清乔埋着头,轻晃双腿,沉默不语。
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空空的心情。
一个曾经繁盛的国家,顿刻间覆灭,血雨腥风不知卷走多少人的无辜性命。国亡了,权没了,甚至连有皇族血脉的人都被赶尽杀绝,这样的手段,不可谓不残忍。空空这样的恨和怨,也是情有可原的。
"大师。"她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既然大师是边牧国的老国师,岂不是活了很久了?"
人家边牧族可是连孩子都生了第三代了啊!
"是,活了很久了。"叹口气,神色放缓,空空眉宇间又再度变得悠远。"但是老夫一直记得,当年边牧国风调雨顺,人民安康的繁荣景象。"
口气忽地一转,变得愤怒阴狠,"但老夫更不会忘记的是,屠城之日满目鲜血的地狱景象!不到复国之日,老夫这双眼无论如何也不能安稳闭上!"
"可是,既然你是边牧国的国师,怎么又成了上清寺的住持?"
清乔偏头看他,有三分好奇。
"想当年老夫从边牧国逃出后,直接出家做了和尚,因为这个身份可以帮我逃过许多追查。"回想往事,空空不禁苦笑摇头,"没想到前任住持十分赏识老夫,圆寂前更直接传位于老夫,老夫心想权力越大,将来对复国越有利,于是这主持一当便当到了今天。"
一个国家的国师,当年想必是意气风发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许甚至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没想到却因一场事故,被迫做了清衣寡欲的和尚,抱着仇恨苟且偷生。想到在宫里肆意妄为的陆子筝,清乔不禁摇头,望向空空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份同情。(猫#窝)"既然大师早就认识我了,为何六年前你我在上清寺的相遇,还像是初见?"
"其实公主与我在上清寺的相识相认,也是一场刻意的安排。"空空的神色放缓,面带微笑,"小时候我常借故去尚书府看你,那时你每每见我,十分欢喜。"他仿沸沉浸在一个甜美的梦里,眉宇间满是慈爱,语气更是柔得似最上等的丝绸。"但是六年前我夜观天象,忽见天空中有异星冲撞逆夭星,意图取而代之。"话到这里,他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我心知你身上即将发生巨变,于是火速托人捎话让顾尚书带你来见我。没想到,你的眼神变得十分陌生,对身边人都充满了防备之心。我主动招呼你,你却完全不认得我。于是当下我便明白,你早己不再是原来的公主,而是被天外来客取代,变为另一个人了。"
空空摇头叹气,神色怅然。
"千算万算,老夫却没想到,逆天星居然连灵魂也换了。"
"既然大师知道,这具身体里装的是天外来客,如今不辞辛苦将我抓来,又是为何呢?"清乔迟疑片刻,斟酌着开口,轻握着自己手掌缓解紧张。
"虽然这具身体是边牧国公主的,灵魂却己不再是她的,为何还要让我这个外人冒着危险逆天复国呢?"
"你不是外人!你怎么能是外人呢?! "
不想这话触动了空空痛处,他急了,一骨碌爬起来,紧紧抓住清乔单薄的肩膀。
"无论灵魂来自哪里,只要住在这个身体里,你就是公主,公主就是你!虽然灵魂变了,但骨血还是边牧族的啊!这场变故也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不然怎么可能让你得到转清音铃,拔出青木人形剑?!
"
"不,不。"
面对逼视,清乔觉得自己陷入了一阵头晕目眩的紊乱中。
"大师,我觉得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什么逆天星……好吧,也许我穿越这件事本身是逆天的……但是!我真的没有要重新建立国家的野心和期望!我也没有这个能力……"
"不!你有这个能力!"
空空严肃而低沉的声音传来,充满决绝与狠戾。
"就算你没有能力,老夫也会帮你扫除一切障碍!"
"不是……不是……"清乔使劲甩头,想摆脱空空的掌控,"你捉我也没用……"
"公主,不要在抵抗了!这是宿命!"
空空攀住她肩磅的双手开始摇晃,似乎这样便可以对她洗脑。
"你的父母为什么会被烧死?老夫又为什么要狠心下毒?这一路死了那么多人,都是为了公主你啊!历史的使命必须由你来背负!难道公主真的忍心看着大家白白牺牲吗?! "
摇啊摇,摇啊摇,在即将被空空摇得风中凌乱,瞳孔涣散前,清乔终于忍无可忍,开口喊出声……
"大师,放过我吧!我只是想回家,只是想回家啊……"
脆弱的眼泪,顺着她晃动的头颅甩下。
为什么我必须背负一个国家民族的命运呢?我只是想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这里的一切,明明都与我无关。
她一心信赖的空空大师,最终还是负了她。
一路骗着哄着让她搜集四灵,无论理由是多么冠冕堂皇,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罢了。
她又想起寻找四灵过程中那些牺牲的性命,想起差一点命丧黄泉的太子,想起那时候坐牢,她痛骂段玉有眼无珠,冤枉她要复国逆天。
现在看,是段玉有远见,自己傻,被人诓了。
"好,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
空空见她这样痛苦,似乎心有不忍,拍了拍她的额头。
"段王爷和巫师发现了我藏帝灵的地方,难保不会追查到这里来,老夫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公主你就留在这里慢慢想,老夫会等,等你想通的那一天。"

第十四章饭结束(猫……窝)

转眼己是大半天,清乔由于不肯松口,依旧被空空关在阁楼里。
除了不见天日,屋中应有尽有,绝对让她饿不着冻不着。
"倒真是把我当公主看了。"
顺手拿起一块绣着九爪青龙的丝帕,清乔撇嘴,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擦起桌子。 空空虽胁迫未果,却也不敢对她怎样,只是要她好好考虑。
然后空空走了,也许是去找藏在皇宫里的帝灵,也许是要去作更多复国大业的准备。
"胆子不小,居然拿龙帕来当抹布。"
屋中忽然有声音嘲笑她。
"谁?! "清乔吓了一跳,慌忙甩掉丝帕四下张望。
这不可思议的声音非常熟悉,倒让她不敢相认了。
"啧啧,真让人伤心,才不过半天就不记得我了?哥哥好伤心啊!"
这样轻佻,玩世不恭的口气,再一次让她认定自己不是幻听。
"子筝!子筝是你吗?!你在哪儿!"
清乔欣喜若狂,东奔西跑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小姑奶奶,别找了。"
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笑意,"我不在屋里,现在我是通过九转清音铃跟你说话呢。"
清乔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只见银色的铃挡微微晃动,闪着温柔的光。"你在哪里?怎么还不来救我!"鼻子发酸,她简直高兴得想哭。"我被人绑架了,现在正关在一个小阁楼里!"
"别急,别急:"大约是觉察到了她情绪不稳,陆子筝调笑的口吻也变为了安抚,"我正在去救你的路上。"
顿了顿,似乎被谁威胁了一下,很不情愿地加了一句:"嗯,是我们。"正要松一口气,清乔忽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再度精神紧张,"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毕竟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放心吧,好妹妹,只要你带着这铃挡,我便不会弄丢你的踪迹。"
陆子筝的语调轻松,仿沸在说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找到你,你就睡个觉安心等我吧!"
这样的承诺,(猫%窝)总算可以让她完全安心。
  "原来你的真面目是一个卫星跟踪仪啊!"
  望着手腕上的银镯,她大喜过望,美滋滋亲了一口。
  ————————当然全球定位系统也很好的分割线————————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虽然陆子筝建议她睡觉,但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怎么可能睡得着?
  一会儿躺,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走。
  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吃不下喝不下,一直趴在封死的窗户边听动静。
  等了不知多久,屋外忽然隐约传来呼喊声,铜锣声,透过窗很的光也渐渐染上诡异的橘色。
  呃?!
  她下意识地收回趴在床边的手……看这架势,莫非是……发生火灾了?!
  呃呃呃?!不会吧!姑奶奶我可是被关在封死了的阁楼里,逃不出去的啊!! 病急乱投医,来不及另作她想,清乔转手捞起一张凳子,对着窗户就奥砸下去……
"咣当!"
  一声巨响过后,窗户毫发无伤,阁楼的大门去劈成两半:
  尘土飞扬,烟雾缭绕,拨开一室,映入清乔眼帘的是一个面容惊慌的陌生和尚。嫣红的鲜血从他嘴角流下,他望着清乔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终于还是轰的倒下,带出身后一张俊逸非凡的脸:
  鼻架高挺,嘴唇紧抿,目光锐利,神情坚毅,充满王者至尊的霸气。
  "怎么……会是你?"
  清乔看呆了,她手举着一条板凳,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
  "怎么不能是我?"
  冷冷扫他一眼,段玉快很准的拔出插在和尚胸口的剑,二话不说进屋牵起清乔的手就往外奔去。
  屋外已近黄昏,血色残阳和遍野横尸交融在一起,尘土间满是哀号和泥泞。脚步未停,长剑朱歇,段玉牵着她在青石路上大步奔跑,剑雨如寒芒般横扫而来,又纷纷被他的长剑挡了回去,兵刃交锋间伴着刺耳的轰鸣。
  光影交错,多么像一幅不真实的画卷,虽然真实地置身其中。
  伴着鲜血和狂风,她转头看他的侧脸,竟然是令人意外的冷静。
  "小心!"忽然一声低呼,她恍然看见段玉焦急的表情。
  微微一怔,还来不及作答,肩膀忽然被人扳住,头颅也被人深深埋进怀里。刀戈相见的金属声在身后响起,然后她听见骨头破裂折断的声音。大量温热的液体,伴随着腥气喷到她的背上。
  她忽然觉得,手脚都凉了,雪一般冰凉。
  终于,那双手将她徐徐放开。
  懵然抬头,只见段玉漆黑发亮的眼睛里,仿沸装着漫天的星星。
  "接下来的路,你可以自己走了。"
  他的身子晃了晃,微笑看着她,表情非常满足、平静。
  恐惧之感从脚底腾起,迅速蔓延到五脏六腑。
  清乔瞪大了眼,呆呆看着对面人略显苍白的面容。
  为什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那一瞬间,她几乎想失声尖叫。
  难道你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吗?难道你不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王爷吗?你怎么会因为英雄救美这种又老又土的桥段,白白丢了性命?
  泪水迅速沾湿了她的眼眶,她抬起颤抖的右手,想去碰触那双黑葡萄里的星星。
"咳咳。"
  忽然有不合时宜的咳嗽声插入,打断她的动作。
  "好妹妹,我在这儿很辛苦地顶了半个时辰,腰都快散架了,你怎么不来关心关心我啊!"
  懒洋洋的熟悉语调,清乔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陆子筝站在离她身后不到五米的地方,正用一种扎马步的可笑姿势跟她讲话。而在他身后,还围着数十名表情严肃的乌衣卫护法。后退半步定睛一看,却见段玉毫发未伤,正气定神闲地望着她笑。
  再低头一看,赫然瞧见地上躺着一个青衣僧人。僧人早己断气,身上插着一柄利剑,鲜血从伤口源源不断流出,溅了一地。
  "我说,大护法,这里己是安全地带,你可以放开我自己走了。"
  段玉牵起嘴角,对她眨眨眼猜。
  清乔顿时有种怒气到达顶点然后转瞬即逝的无力感。
  "好……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从他掌中抽出手,清乔恨不得给刚刚多愁善感的自己一个巴掌。
  韩剧附身了吧!叫你丫自作多情!
  "公主!公主!"
  远处忽然有苍老的声音呼唤她。
  掉头一看,只见百步外空空大师也在正用一种扎马步的可笑姿势跟她喊话。"公主……不要跟他们走!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
  百步外的空空似乎老了很多,他是那样的焦急,那样的拼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是干什么?"
  清乔走到陆子筝身边,压低声音。
  "斗法呗,你没见过?"
  陆子筝朝她仰起笑脸,声音朝气蓬勃,"既然那老头子想玩,我就陪他玩玩啰!反正这样也可以拖住他,让你的清郎有时间去救你嘛!"
  后半句,怎么听怎么酸。摇摇欲坠的空空,忍不住皱起盾头。
  清乔瞪他一眼,再看看远处身子摇摇欲坠的空空,忍不住皱起眉头。
  "别玩了,这姿势好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美男子,倒像是蹲马桶的小二,比段玉差多了!"
  "真的?"陆子筝脸色一变,刷地收势,起立,站定,挺身。
  "现在有没有好一点?"他急切地望着她,似乎非常期盼得到肯定。
  "有。"清乔点头做赞许状,"现在比段玉好很多了,至少拉开他五个马身。"说话间,眼神悄悄向对面飘去,只见空空身子一松,连续倒退了几步,捂着胸口开始咳嗽起来。
  看来是没什么大碍,心中暗自松一口气。
  于是她转头拉起陆子筝的衣袖,不耐烦道:"走吧,我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段玉正架起一张金弓朝空空猫准,右眼微闭,弓开全满,利剑在弦,蓄势待发。
  "你做什么!"清乔大惊失色,转身就朝段玉扑去,
  然而还未等她近身,就被半路杀出的乌衣卫拦住了。
  "好妹妹,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陆子筝站在她身后,嘴角喻着看戏一般的笑,又仿佛有些恨铁不成钢,"这空空老秃驴既然是边牧国的国师,妄图逆天复国,王爷怎么可能留下活口?"
  "你们,都知道了?"清乔呆呆回头看他。
  "嗯,这老秃驴以你作为要挟,要段玉爷交出帝灵,顺便把什么都说了。"
  打个呵欠,陆子筝漫不经心地开始欣赏自己形状优美的指甲。
  "没想到啊,不仅被未婚夫骗,还被和尚骗,妹妹你的人生还真是风云飘摇,凄惨无比啊!"
  不远处瞄准状态的段玉飞来一个白眼,杀气凌人。
  朝兰花指吹口气,陆子筝望向段玉的表情是满不在乎,"王爷啊,不是我说你,就那小弓,射不死他的,人家可是会法术……"
  "禀神官大人,这弓非同普通弓,箭非普通箭。"
  立刻有乌衣卫上前替主子打抱不平。
  "弓是麒麟弓,箭是金龙箭,这两样东西都是自古以来降妖除魔的神物,无论什么幻术妖术,通通都可斩除。"
  陆子筝冷冷一笑,没有多话。
  就在这当儿,段玉忽然松手,只听轰的一声,金箭脱弓飞出。掀起的风浪向四周扩散,震得五步外的清乔摇摇欲坠最终跌倒在地上。
  顾不得感叹这爆炸般的效果,甚至来不及站起,清乔趴在地上亟亟朝对面看去。
伴随着金光闪过,令人吃惊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一那呼啸而去威力无比的金箭,竟硬生生停在了距空空大师半步外的空中!
  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在空空大师面前,斩断了金箭的去路!
  "骇,骇客帝国?"
  清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猜,赶紧闭眼揉揉,再睁开。
  依然是《 骇客帝国》 。
  段玉似乎也相当吃惊,放下了弓,一瞬间里似乎在犹豫下一步该怎么办。
  然而他的忧郁并没有超过三秒一很快,他重新操起弓,架箭,放箭,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嗖嗖嗖,连续几道金光在清乔的尖叫声中朝空空飞驰而去。
  然后,无一例外都停在了半空中。
  "哈哈!你这养尊处优的毛头小子。真以为凭着一堆破铜烂铁就能伤到老夫?! " 空空望着段玉大笑,然后示威般仰天长啸:"啊——呜——"
  那是真正的河东狮吼,只见飞沙走石,天摇地动,咔咔几声奋金箭全部都应声掉在了地上,摔成粉碎。
  众人心道不好,堵住耳朵闭上眼睛纷纷往后倒退,好不容易等到风平浪静站定立身,忽然有乌衣卫惊声大叫:"不好!护法大人不见了!"
  段玉心头一震,定猜看去,只见清乔不知何时身处在敌对阵营里,脖子被和尚紧紧掐住,面红耳赤,眼泛泪光,似乎连救命都叫不出来。
  "这群妖僧!居然趁乱将护法路走了!"
  眼见弱女子(至少是表面的)被俘,乌衣卫们个个摩拳擦掌,义愤填膺。
  陆子筝却一反常态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眯起眼睛。
  其实恰恰相反,清乔并不是被掳走的。
  趁一片混乱之际,她作了目前为止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
  迎着震耳欲聋的狮吼,趁着众人不备,她一鼓作气跑到了空空的方阵里。
  "公主!公主!"小悟空见她来了,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小师傅!快,勒住我的脖子,带我去见大师!"清乔躲在人群后,焦急地对悟空交代。
  悟空虽不明就里,但还是按照清乔吩咐的做了。
  "公主,你终于想通了!"空空转头看见她,大喜过望,忍不住伸手紧紧拥住她的肩膀,"不枉老夫如此努力!"
  于是烟尘散尽后,众人看到的就是被"挟持"的清乔。
  什么?眼眶含泪楚楚可怜?
  拜托,那自然是被铺天盖地的沙子灌得。
  "大师,别打了,快走吧!"
  清乔焦急地拍打起空空宽大厚实的背。
  "你打不过对面那个巫师,干脆用我做人质,快些逃走吧!"
  空空脸上欣喜的表情渐渐淡下来,淡下来,最终化为乌有。
  "公主就这么不相信我?"
  他眼中的精光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黑暗,"老夫,老夫还有的是力气!还可以帮公主扫平障碍,助你一臂之力……"
  清乔收回刚刚拍打他肩膀的手,望着手上的淋漓而温热的血,忍不住哭出声来,"大师,我求你了,别打了,走吧!走吧!"
  方才从后面绕进,她己清清楚楚看见空空背后大块殷红的斑点。和陆子筝斗法,又接了段玉数箭,无论多么有修为,一个百岁老人的身子早就是千疮百孔了。
  只是空空还在靠一口硬气撑着,他宁愿把所有的伤口爆发点都运气压到背后,也绝不愿让敌人瞧见自己有半分惊慌狼藉。
  "公主这样妇人之仁,将来难成大器……"
  空空微微一笑,嘴角缓缓淌下一丝嫣红。
  "一国之君,不可这样意气用事……需当断则断,当弃则弃……"
  清乔流着泪猛点头,心中暗道不好……这是血气攻心,大概动了真气,伤到五脏六腑了!
  "公主,不要忘记……"空空说话渐渐显得吃力起来,"我们身上背负着边牧族好几万人的血,你不要任性……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大师!走吧!咱们不打了!不报仇了!"
  眼见空空嘴角的血留个不停,清乔吓得手足无措,梨花带雨哀求空空:"我不做皇帝,你也不做和尚,我跟你回去见边牧族的列祖列宗,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好不好?"
"他们……要怪我……"单手环住她脖子,空空的脚步有些微的踉跄,"因为…… 不能任性……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忽然眼前有道金光掠过,空空的身子猛地一滞。
  他瞪大眼,带着不能置信的表情朝前看去。
  在那百步之外的地方,陆子筝刚刚放下手中的麒麟弓,脸冷若寒冰。
  瞧见空空脸上的惊异,清乔也顺着他脸往下看去……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支没入一半的箭。
  金箭周围,有嫣红的血源源不断流出,染红了他素白的衣衫,沾湿了厚重的前襟。
秋意浓,晚风起。
  吹走地上的落叶,扬起一地的黄沙。
  在尘土与落叶中,在悟空歇斯底里的哭喊中,空空就这么硬邦邦跪了下来。
啪!
  先是左膝。
  啪!
  然后是右膝。
  "师傅!师傅!"小悟空连扑带滚冲到他身边,哭嚎着准备将他架起。
  然而于事无补,老人的身子就这么轰然倒地,重重砸在地面上。
  鲜血早己将他背后的僧袍染成了紫色,夕阳下泛着微红的光泽,像尊贵的天鹅绒,欢迎迷离。
  "老夫……从来没有骗你……"
  拒绝了徒弟的搀扶,空空转头望着清乔,艰涩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老夫只是……隐瞒了……出家人…… 不打诳语……"
  话音未落,他头一偏,双目就此合上。
  这位不到复国之日不会闭眼的老人,终于还是被迫永远闭上了眼睛。
  空空这颠沛流离的一生,正如他所说,从未任性,一直在为别人而活,到死方才得到解脱。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不知到了天国后,他能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清乔颓然跪在地上,呆呆望着眼前再也不会有生气的尸体。
  很多很多关于空空的片段从她眼前掠过,好的,不好的,善意的,居心巨测的……然后是今早他站在窗边对她说:"小时候我常借故去尚书府看你,那时你每每见我,十分欢喜。"
  那张胖胖的糯米老头脸,说话间充满了对往日美好的怀念,真心真意。
  这世上和她有着相同血脉的人,终于又少了一个。
  再也忍不住,再也忍不住了,她像一个被人丢弃的无家可归小孩,坐在原地嚎啕大哭起来,歇斯底里。
  不远处的段玉带着乌衣卫们,静静看着这一切。
  陆子筝拿着弓,面无表情。

第十五章饭决定
  上清寺一役,转眼己过了三日。
  段玉将帝灵带回了皇宫,亲手交给了皇上。
  邵义的身体渐渐好转,虽然仍不能下地走动,但已能正常饮食,开口说话。陆子筝本来想直接回天水阁,却被皇帝好说歹说挽留下来,说是如今宫内局势未稳,希望他再坐镇半月。
  于是清乔自然也没有离开。因为哪怕她想去别处,如今也己没有可供容身的地方了。
这日阳光灿烂微风和煦,她独自来到宫内最高的观星殿上。
  坐在观星台上,可见远处松涛碧波阵阵作响。
  青山深处,馨敲金地响,僧唱梵天声,那里便是上清寺了。
  不知道段玉用了什么巧妙手段,将事情的影响力降到了最低。空空住持圆寂升天,寺中和尚伤心了一阵子,很快又恢复如常:乌衣卫集体失语失忆,皇帝老儿根本不知她曾是死敌边牧皇族遗孤,段玉在震惊中接受了她天外来客的真实身份,决定回府慢慢消化。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当然,是她自以为的结束了,不久后她就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早放松警惕。
双腿轻轻蜷起,下巴斜靠在膝盖上,嗅一口风的香气。
  恩,好香,这风甜甜的,闻着像八宝桂花糕的味道……嗯?
  猛地睁开眼睛,却见鼻尖前果真一盘晶莹剔透粉粉糯糯的桂花糕。
  一转头,段玉放大的笑脸就在身旁。
  "王爷。"她也冲他笑,还轻轻点了下头,以示礼貌。
  如今再见他,她心中已没有仇恨,没有债怒……毕竟从某种程度上看,当初他并没有完全地冤枉她。
  她甚至还当面问过他,包全才是不是他派人杀的。段玉表现得非常镇定,很认真地对她解释说,乌衣卫绝不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罢了,罢了。
  真也好,假也好,她都不会去追究,也不想再去计较。
  知道了又如何,像空空一样倾尽一生去复仇吗?
  如今她的心境是这样的沧桑,不是当初捧着元宵咯咯欢笑的顾家俏姑娘,也不是西陵山上围着师叔打转的甘姓野丫头。她有着一种看头红尘的错觉,似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段玉见她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素性自己抓起一块凉糕放进嘴里。
  "没有特别的打算。"
  清乔微微一笑,"应该还是要回家。"
  曾经,她在心中设想过很多次一当段玉得知自己的真是身份后,情形会是怎样?
当她心中还有爱情和幻梦时,她希望段玉会震怒,再痛苦流涕下跪挽留,那时她便如仙女般高姿态地飘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衣袖。
  当她心中剩下的是算计和害怕时,她觉得最好是段玉永远都不要知道,直到她成功回家。然后不管段玉是否会派人寻找,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时过境迁,如今她对他,心中再无爱情幻梦,再无算计害怕,只有豁达和宁静,容忍和宽广。
"王爷,会不会好奇我的家乡究竟怎么样?"
眼见段玉吃得欢,清乔终于也伸手抓起一块桂花糕。
"虽然很好奇,但我并不打算问。"段玉微微一笑,"因为问得越多,你会越想家。"
清乔有些意外他的体贴,不由得转头看他一眼。
段玉的嘴角沾了些白色的糯米粉,她本想伸手帮他弄掉,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
"你打算主动告诉我吗?"
段玉的眼神一暗,很快又重新明亮。
"改天吧,"聚拢双膝,清乔把目光探向遥不可及的远方,"在我离开之前,总能找个时间。"
"神官……"段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口,"神官大人有没有说过,希望你留下?"
"他?"清乔想起此刻正在花厅里睡懒觉的陆子筝,忍不住扑哧一笑,"他应该很乐意看见我回去吧,省得老是有人烦他。"
沉默了一下,段玉不再提这个话题,两人开始像老友般聊起过往。
"王爷,阿达现在在哪儿呀?"
"在王府里,红烧肉的技艺是越发精湛了。"
"真的吗?真想尝一尝啊。"
"要不,我带你回王府一趟?"
"算了,反正将来都是会消失的人,还不如现在彻底消失的好。"
"……"
"对了,冬喜还好吗?"
"嗯,她现在被临时调去伺候太子了,不过邵义老师吵着要见你。
"哦,不行!我怕他记恨我戳过他中毒时的脸,为保险起见,暂时还是不要见吧!"
"……"
"哎,乌衣卫里面那个乔风乔大侠,现在怎么样啦?"
"挺好,娶了一个官家小姐做媳妇,可能还会考个小官儿。"
"唉,这小子盘儿正,条子顺,我就知道他肯定会被千金小姐看上乌鸦变凤凰!啊,不对,是麻雀变凤凰,我绝没有任何暗示或影射乌衣卫的意思…… "
"……"
"既然你记得乔风,那你还记得邢四吗?"这回换段玉主动提问了。
"谁?完全没印象……"
"你啊,就记得相貌好的!"三分怒,七分嗔。
"…… "拜托,这能怪我嘛?!应该怪坐着,是她塑造了这么一个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路人甲!
"还记得以前我让他扮厨师招待你去吃蒜泥白肉不?那个名叫乔峰的大厨,就是他扮的。后来他扮厨师扮上了瘾,还跟哈达学了一手好厨艺,现在己经可以媲美真正的厨师了。"
"哇!就是那个巨丑无比的老丁头乔峰!"大吃一惊的声音,"那当时他肚子上的青牙狼头…… "
"自然是画的。真正的边牧王身上纹的狼头是红眼六牙,邢四假扮时画的是青眼四牙。为了找出不脱色的颜料,那时他还尽职尽责让宫廷画师研究了很久…… "
"哗…… 那他每天演完戏回家洗澡肯定会很痛苦…… "无比同情的感叹。
"……"大概,会用掉整整一簸箕丝瓜瓢吧。
就这样随便聊着,吃完整整一盒八宝桂花糕,太阳己经就要西下。
"好了,该回去吃饭了。 "虽然并不饿,清乔还是拍拍屁股,惬意地站起身子。
段玉静静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莫非王爷还想在这里吹风?"下意识地环住肩膀,清乔四下张望,"这里夜晚不点灯,又黑又冷,行路不便,我劝殿下还是早点打消这念头比较好。"
"一定要回去吗?"橙黄暮色下,段玉缓缓抬头。他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一双狭长凤目灼灼发烫,亮得惊人。
清乔一怔,望着段玉的脸,开始研究他的表情。
"对啊,殿下。"她回答的声音非常低,温柔,狸猫,而又无比坚决。
"要是回去晚了,就没有肉吃了。"
回到掬芳轩,喂饱了马纳和小乔两只鹦鹉,擦亮青木人形剑,似乎无事可做了,想想便去找陆子筝。一踏进陆子筝的总统套间,发现他居然破天荒地没有睡觉,而是拿着一张羊皮卷模样的东西在认真研究。
"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清乔趁其不备扑上前,一把夺走他手中的羊皮卷,"坏孩子也开始热爱学习了?真稀罕!"
现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让她觉得安心和自在的人,就是陆子筝了。虽然她曾怨过他当初为何要夺过段玉的箭射杀空空?
"因为我觉得那时他要对你不利。"陆子筝如是答。
这样的回答,又让她怎么忍心责怪呢?人已逝,也就不要因为故去的人而为难活着的人了吧。
"我这叫维持正常运作,毕竟再好的脑子放久了不用也是会生锈的。"陆子筝不急不恼,懒洋洋翘起二郎腿。
"这是什么啊?"清乔把羊皮卷对准烛火,只见上面一大堆斑驳的异型文字。"是藏宝图,还是武功秘籍?! "她完全看不懂。
"你呀,也就配陪着那小太子看美人图!"陆子筝出声嘲笑她,"你知道八卦分别是哪八卦?你知道任督二脉究竟在哪里?还藏宝图和武功秘籍呢!不懂装懂!"
清乔恨恨瞪他一眼,心中虽然生气,但人家说得也是真话,于是敢怒不敢言,将羊皮卷啪地飞到陆子筝脚边,一屁股坐下开始啃芝麻酥。
"还吃啊!难道人家白天送的桂花糕喂不抱你吗?" 轻慢地说着,陆子筝手指一夹,羊皮卷自动飞回手中。
"再吃就是一个大肥婆,面如满月身似母猪,连午门也塞不下你了。"这个超级醋坛子!
忍无可忍,清乔抓起身旁的芝麻酥接二连三朝他砸过去,"老娘爱吃,你管得着嘛!"
不料一不小心没站稳,踩在一个芝麻酥上,跌跌撞撞扑进陆子筝怀里?
"对嘛,早这样我就不生气了。"陆子筝顺势笑眯眯揽住她的纤腰。
清乔正要脸红,忽闻对方下半句:"哎呀,怎么长度比以前多了两寸?妹妹你又肥了?!
"顿时勃然大怒,抡起粉拳就往前砸。二人嬉闹片刻,陆子筝忽然攀住她的肩膀,绕到她前方认真地看着她。
"小乔,你是真的铁了心要回家吗?"
他很少直接叫她名字的,一旦叫,就代表他在用非常严肃的态度跟她讲话了。没有片刻犹豫,清乔点点头。
"即使段王爷开口留你,你也要走吗?"陆子筝眼底有意义不明的光亮涌动。沉默一下,清乔叹了口气。
"你不明白,他是不会留我的。因为他从来不知人类的感情,所以他不会失去,更不懂的挽留。"

话音落地,抬头狠狠瞪陆子筝一眼,"你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双手一摊,陆子筝满面愉悦,哈哈大笑。
"笑够了?笑好了?"清乔一屁股坐到卧榻上,懒洋洋地将脸埋进柔滑的丝被里。"大爷要是开心了就记得给我干活啊!四灵现在有三灵都出来了,剩下一个'地'怎么办?你不是说过,午门是一个被埋葬的祭坛吗……
"
清乔忽然一屁股坐起,满脸疑惑,"啊!该不会要我把整个祭坛都搬过来吧?! "
"呸,说搬就搬,你以为是泡菜坛啊!"
脑门啪地被扣一个爆栗子一一陆子筝收回手中的羊皮卷,斜晚她一眼,似笑非笑。
"那'午门'要怎么找?找到了以后要怎么办?"清乔边摸脑袋边嘟嘴巴。
"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陆子筝挨着她的身边坐下。
"用青木人形剑割你的肉,滴三滴血在定天珠上,然后把定天珠放在乾坤盘中,等一会儿便可显出方位。"
"很简单呀……"清乔对于这朴素的过程感到失望,并且在心底暗暗鄙视作者的智商……和那些武侠奇幻作家相比,人家根本是A
班的入江植树,午门作者就是F 班的相原琴子嘛!
"话虽然是这么说。"陆子筝微微一笑,"不过对于别人,这些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啊?"清乔转头看他,一脸困惑——莫非这个时代的人普遍不会数数?不知血究竟要滴多少?
"剑,因为你的剑。"陆子筝一语道破天机,目光也停留在桌边那柄被随意放置的青色宝剑上。
"青木人形剑通灵,既然认你做主,那么如今这世上便只有你一人能讲它拔出,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也包括你吗?"清乔将信将疑。
"我倒是想拔出来试试。"他负气瘪嘴,不知是讥笑还是不屑,"这剑再怎么说也是远古神剑,留在你身边监制暴珍天物,可借——"话到这里,心有不甘,"可惜这蠢剑就是认定你了。"
"你的意息是……"清乔整张脸都亮起来,浑身散发出兴奋的光,"即使你用巫术也拔不出来?"
望着眼前这呆若木鸡口水横流的傻姑,陆子筝真的很不想告诉她——不管巫术幻术,无论威逼利诱,哪怕最后他狠心委属自己变成顾清乔的模样,这柄蠢剑就是不肯买账。哎,往事不堪回首呀,他捂住半张脸,缓缓摇头。
"哦!哦啦啦!" 清乔大喜过望,一溜烟狂奔到八仙桌,举起宝剑亲了又亲,摸了又摸,爱不释手乐不可支。
"你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贱(剑)人啊!居然能有这样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宝贵精神!"
这样她就再也不用担心坏蛋偷了青木人形剑去为非作歹了,因为根本就拔不出来嘛!
"然后呢然后呢"
清乔捧着剑,像握着宝贝(当然实际上也是宝贝)一样笑嘻嘻凑到陆子筝跟前,"找到了'午门'的位置以后,我该怎么办?"
陆子筝沉默了,背对清乔的背脊忽然僵硬一下。
"求你了,快说嘛!"伸手去扳陆子筝的肩膀,想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然后将定天珠、青木人形剑、九转清音铃分别放在对应的祭坛容器内,献上埋葬祭坛之人后代的鲜血,便可以实现愿望。"隔了好一会儿,陆子筝的声音才传过来,带着略微的暗哑,有点儿飘。
"干吗啊!"清乔嘟起嘴巴,"怎么答得不情不愿的样子?"
然后突然想起陆子筝的话,面色大变。
"你以前不是说过,只要一个泡菜坛盖子的血量就够了吗?该不会最后时刻要将我的血全部抽干吧?! "
那姑奶奶还回去个屁啊:直接穿到埃及跟那些木乃伊一起私奔算了!哦,孟菲斯!等我!本姑娘很快就把你从凯罗尔奶奶那儿救出来!
"用不着那么多。"陆子筝挣脱开她的双手,重新恢复为皮笑肉不笑的魔鬼之王,"每个神器上滴一滴就好。"
"你要吓死我哟!"白他一眼,清乔神情轻松地坐下,拍拍胸哺就要口出狂言,"姑奶奶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对啊,不是被吓大的,是被吓傻的。"陆子筝随口一接,笑得诡妙。
"傻就傻!反正我很快就能回家了,有家的孩子像块宝,到时候我才不缺人疼呢!"清乔冲他愤愤做个鬼睑。
"行行行……千金小姐,你究竟准备什么时候起程去找午门呢?"陆子筝安静垂下眼帘,从清乔的角度,只能瞄见他微微上翘漂亮的唇角。
"这个嘛……当然越快越好,等你的法力完全恢复了我们就开始,好不好?"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吧?
"啊?这么快?"
"怎么,难道不是你说的越快越好?"
"呃…… 这个确实是我刚刚说的……那就明天好了,可你得先帮我找皇帝借帝灵啊……"
不知不觉,月儿己爬上柳梢。
白纱窗上有双青色影子紧紧相偎,远远看去,就像一对新婚小夫妻刚干完了活,坐在床边甜蜜地唠家常一样。
窗外有人望着这对影子,紧紧捏起拳头,然后又缓缓放手。从来没有什么可以脱离他的控制,从来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也许是时候告诉她一些事实了。


第十六章 开门
开坛作法那天,清乔把段玉也请来了。
因为她觉得如今段玉虽然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骨子里一定还是不放心她。
"王爷呀,我跟你讲,我真的是为了回家… … "
趁着陆子筝还在布置法场,清乔讲段玉拉到一边,苦口婆心开始做思想指导,"你不相信我不要紧,你得信你们国师对不对?人家怎么都不可能把自己护了这么多年的国家搞垮吧?!
"
陆子筝手里正忙活着,远远朝他们投来妩媚的一笑。
受到美色鼓舞,清乔更加振奋,口沫横飞笔画手哪说得是情绪激昆,"再说了,空空大师死了,悟空小师傅也被关起来了,我爹退隐返乡,冬喜被太子缠住,纵使我身怀六甲……
"
"嗯?" 段玉眉毛一竖,眼猜一瞪。
"啊,不对!是纵使我身怀绝技……"
清乔尴尬一笑,赶紧打哈哈,"纵使我身怀绝技,也不可能单打独斗啊!总之现在的我就好比拔了毛的鸡,光秃秃只能任你们烤来吃,无论如何也不能变成鸟飞走,更别提有什么作为了!"
段玉的神色缓下来,只是一直不说话,眼睛轻飘飘望着地面。
"王爷要是不相信,可以全程参与我的回家之旅!"
清乔怕他不相信,咬牙切齿赌咒发誓。
"如果最后许愿的时候我变卦,您就立刻砍了我的脑袋!"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好半晌,沉默的段玉终于开口,声音在寒风中愈发清冽。
清乔一怔,随即咧开嘴对他笑,"你不懂。"
她的笑容是这样甜,这般糯,月牙儿弯弯,无忧无愁,仿沸最天真的少年。
怎么可能跟他解释呢?一个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可以得到、从来不知信任为何物的人,永远也不会理解她对亲情的眷恋、对故乡的执念:
段玉的眼猜渐渐眯起来,这是危险的信号,他不喜欢清乔这样对他。
"我、我去帮忙… … "清乔害怕他的气势,下意识地转头去寻找陆子筝的身影。
"别看。"淡淡吩咐一句,同时伸手挡住清乔的眼猜,衣袖轻轻拂在少女樱花般的面颊上。
段玉忽然拦在她面前。
  "……"清乔不知所以地转头看他,一脸困惑。
  眼前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此刻终于只倒映出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段玉忽然高兴起来。
  "隐巫师之所以会戴着面具,是因为他不喜欢被人注视。"
  撤回手,他耐心而温和地解释着:"你偷看的次数多了,他会生气的。"
清乔一怔,吐着舌头讪讪地笑。
  什么叫不喜欢被人注视?我被陆妖男掐着下巴强迫欣赏他"倾国倾城之美"的次数还少吗?唉,要是哪天我完全不看他了,估计才会被杀掉呢!
  "你不情愿?"段玉敏锐地观察到她的心里变化,眉头开始一点一滴皱起来。
"你……很在意他?"他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地试探。
  清乔心想这口气怎么跟中学里"预防早恋循循善诱"的班主任那么像啊?一时之间也不知要如何回答。
  "不要喜欢他。"段玉沉稳开口,话语轻瓢飘柔似鸿雁的羽毛,"隐巫师终身不能近女色,一旦动情破戒,法术功力就会全部消失。所以他们从不喜欢任何人,也一直远离人群独自生活。平日里虽然衣着华丽容貌美艳,但也不过是一群锦衣玉食的僧侣罢了。"
  "……"清乔瞪大眼猜,仔细研究段玉的表情,最后终于断定对方没有撤谎。
"……"于是她沉默了,转头朝陆子筝看去,眼中流光暗涌。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清乔心中忍不住感叹。
  没想到老天爷给了陆子筝这颠倒众生的相貌,却又给了他这样注定孤独的一生。
哪怕她说要走,陆子筝也从未开口挽留,原来命中注定,他这辈子只能孑然一身。她又想起很早前陆子筝对她说的话——"只有你懂得让我开心。"
  原来他的人生一早注定不会圆满,所以他才会养珍兽,到处游玩,在有限的时间里拼命找寻刺激和新鲜。
  "等一下!"
  她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刷地回头,眼神凌厉如闪电。
  "既然隐巫师终生不能近女色,那么近男色可否?"
  段玉忍不住"璞"的一声,脸上有些尴尬。
  "情戒是大戒,无论男女老少、妖魔鬼怪,哪怕对方是神仙也不行。"
"神仙?"想到西凌九清洞的山神,那个糊里糊涂的老妖怪,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转回头看陆子筝,他似乎对树底下的小爬虫产生了兴趣,正捉住一只往香炉里放。
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来,落在他陶瓷般的面具上,映得兰花越发娇艳欲滴。清风拂过他的领口,微微露出玉色肌肤,脖颈下的锁骨线条极其诱人——他是这样的美,可以比一切神仙。
  "看够了吗?"
  眼见香炉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陆子筝微笑着开口,脸上是兴致盎然。
红晕迅速涌上面颊,清乔极其不自然地将视线掉转到别处,正好撞上段玉探究的眼。
  清澈的风眸幽然似烈酒:
  "王爷,不管我在不在意他,这个都跟你无关。"
  挠挠脑袋,清乔决定继续开始她的洗脑教育,"请你相信我,我是一定会回去的,所以找午门这件事,不管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我都肯定会做,提前告诉你,也只是为了怕以后你来找麻烦……"
  段玉没说话,淡淡抿着嘴。
  他仿佛心中早有打算,永远是一副气定神闲尽在掌握恶毒倨傲模样。
  "如果相识的话。。。:。。"
  清乔动怒,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奋力摆出太妹表情。
  "就请你继、续、保、守、秘、密!"
  "我这样做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段玉懒洋洋环起双臂,不为所动。
  "你放心,我走后,会将青木人形剑留给你!"
  清乔拿起手中的宝剑朝他一比,脸上闪耀着无比坚毅的光泽。
  像段玉这种什么都有的特殊阶层,最喜欢用一些神器啊宝贝之类的东西来装点门面了,青门人形剑这种传说中的圣物,既可以标榜尊贵,又可以彰显实力,她就不信,段玉会不动心!
  "那么,一言为定。"
  段玉总算启唇,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
  在他深不可测的眼眸深处,有光亮忽闪,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但是无所谓,因为即使宝剑给了他,能不能用还得看他的造化。
  ——这不叫骗,绝对不是,所以她一点儿也不用愧疚,完全不用。
  不是有先例吗?富翁们拿出几千万买块不能吃不能用的石头回家供着,每天摸摸擦擦,客人们拿出来好生炫一下,这也是精神文明建设的一种嘛!
  清乔这样想着,心中大石落地,彻底安下心来。
  当最后一滴血滴在被陆子筝以"炼药"为名讹来的帝灵上时,帝灵变成了梦幻的粉色。
  清乔呆呆望着眼前柔和的光芒,忘记了将青木人形剑收回鞘中。
  "你长点记性好不?自己还流着血呢!"
  段玉将她的手牵起,准备给她割破的地方上药。"嗯嗯,用不着了!"
清乔甩开他的手,将食指放进嘴巴里面吧卿吸吮。
  "上次给太子解毒是割这里,这回找午门也是割这里,我估摸找到了午门后啊,还全是得割这里,看来这里就是为被割而时刻准备着的呀!王爷别费劲了。"
  段玉的睑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
  "哎哎你看!大铁锅冒烟了!"清乔对身后人的心情变化浑然不觉,边舔手指边欢呼雀跃。
  "小姐,这不是大铁锅,这叫乾坤盘。"
  忙碌中的陆子筝回头瞪她一眼。
  法术渐进,之间乾坤盘内原先的青烟散去,渐渐腾起一阵紫色的雾,盘底同时现出许多褐色纹路,仿佛地图一般。可是紫雾时浓时淡,盘中纹路也不断变化,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不能确定。
  陆子筝拿起粉红色的帝灵,轻轻捂在手中好一会儿,嘴里念念有词。
  然后打开手,将帝灵沿着乾坤盘边沿滑下去。
  乾坤盘内迷雾渐渐消失,帝灵在盘中滚了一会儿,最终停在一处黑点上。
"找到了。"
  陆子筝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原来午门就埋在西域庞陀关下。"
  清乔只觉得眼前一花,有好多好多的幸福的星星在争先恐后亲吻她。
  "庞陀关市西域一个偏远关卡,也是很早前我国和边牧国接壤的地方。"段玉望着乾坤盘,表情有些讶然,"那里到处都是沙漠,人迹罕至,没想到传说中的祭坛会埋在那里。"
  "王爷!给我马!不,给我骆驼!"
  清乔朝段玉猛地一扑,紧紧抓住他的前襟,激动得两眼盈盈泛泪:"我要立刻起身去那个'胖坨'关!现在!马上!GO ! ! ! "
  "狗什么狗?"一口气吹灭香炉上的熏香,陆子筝慢悠悠地张嘴,没个好腔调,"既然是去西域,带几条狼还差不多,带中原娇贵的狗用什么用?拿去喂狼?"
段玉的眼猜迅速眯起来。
  "此行路远山遥,我目然会派车队护送你们。"
  他放缓神情,回头对清乔笑,口气平和,眼带宠溺,"对了,把左青也带去好不好?左青是五十年才出一匹的西域神驹,草原大漠都不在话下,区区几匹外来的野狼。。。。。"
  转头故意瞟陆子筝一眼,"根本不要想追上它。"
  就算再蠢,清乔也听出了两人之间浓重的火药味。

  这两个身份相当、条件相当、自恋程度相当、自大程度也相当的男子,不知为何总喜欢展开竞争。
  而这一场,毫无疑问是段玉胜利了。
  是,虽然骚包,但人家好歹是顶级的交通工具,还有庞大的军队。陆子筝哥哥虽然法术过人,但最多能搞定自己,总不能要他变成个飞毯把自己送到沙漠里吧!
于是她抬起头来,特别真诚地对段玉说了一声:"谢谢啊!一定!"
  接着迅速放开段玉,一溜烟站到陆子筝身边,以免这个大魔头发飙。
  一阵难堪的静默后,只听一声冷笑,陆子筝袖子一甩,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清乔心中大叫不好,赶紧对段玉做个对不起的手势,一边痛骂自己的小人作为,一边苦着脸碎步跑赶紧跟上。
  被他们抛在身后的段玉,整个人都埋进浓浓阴影里,指关节缓缓地合拢,紧握成拳。
  指甲全部嵌进嫩肉里了,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痛。
  因为在他身体里,此刻有某个部位正在发生变化,以前一直规律地跳动了二十余载的心脏,现在,却莫名其妙缩成一团了。
  在陆子筝身后不声不响跟了许久,清乔终于喘着粗气开口了,"慢点,你慢点……我,我下午没吃点心……"
  陆子筝一听,拔腿就跑。
  清乔先是傻了眼,下意识地也跟着狂奔几步,当她发现根本就没有可能追上时,终于发飙了。
  "一个……堂堂的……国师呦……欺……负我一个小宫女儿来,他打我骂我抢我的饭,真是个羞死人儿……"
  腰一叉,嘴一咧,清乔站在院中开始用陕北信天游放歌(曲谱参见《 山丹丹开花红互艳》 )。
  "不许唱!"陆子筝转头瞪她,"什么乱七八糟的?! "
  狠狠瞪回去,清乔面不改色继续唱:
  "一个。。。:。。堂堂的……右使呦……负我一个小宫女儿来,他打我骂我抢我的饭,真是个羞死人儿……"
  嘴巴终于如愿以偿被捂住了,陆子筝迅速将她拖走。
  一边享受着被拖的感觉,清乔一边在心中感叹,这信天游真TM 不是普通人能唱的,唱几句嗓子就要破了,看来下次得换一种民歌,嗯,哪种比较有震撼力呢?

  "蠢货!你想让我的身份都曝光吗?! "
  刚一进屋,陆子筝就开始教训她。
  "要是曝光了,你怕不?"清乔朝他吐舌头。
  "不怕,区区一个魔教右使算什么?我坐过的职位海了去了。"陆子筝轻蔑地昂起下巴。
  "那不就对了?"眨巴着双眼,清乔尽力摆出一副无公害的环保表情,"你天不怕地不怕,还怕我哼两首歌?"
  "你那是哼歌?"陆子筝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得了失心疯,简直魔音穿脑啊!"
清乔佯怒,作势就要去打陆子筝。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好一阵子,知道夕阳的触手轻轻落在陆子筝肩上映红他美丽的脸。
"他们从不喜欢任何人,也一直远离人群独自生活。"
  清乔忽然想起段玉对她说过的话,禁不住望着他的侧面,怔怔发起呆来。
当当哥,我走了以后,你会怎么办呢?
  虽然命中注定孤单,虽然终生不能动情,但不知道以后,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开怀?
  我希望你至少能有正常的喜怒哀乐,因为那时的你看起来不再像是妖怪,而终于是一个人了。
  她忽然很想跑过去拥住他,环住他的肩磅。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离去,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影响。
  此时陆子筝正好回头,见她望着自己,扬起嘴角笑了。
  夕阳下的笑颜如此纯粹动人,叫人舍不得将眼睛移开。

第十七章饭起程

  动身去西域之前,有一件事是清乔必须要做的——去见太子。
  她和他之间还有恩怨未了,总该告个别。
  东宫。
  邵义虽然还在卧床休养,原先的美貌却己经恢复了九成九,只是面色苍白,更显孱弱。
  "你竟然还记得来看我。"
  他望着清乔冷笑,嘴角高扬,双瞳璀璨如星辰,明亮得没有一丝尘埃。
  "殿下这个样子,真像当初我与你初见。"
  清乔也笑,笑颜十分温暖,春风和煦,"那时你也躺在床上,也是这样生着病。"
身边还有一群捧着食盒追着喂饭的太监,这句话她忍着没说。
  邵义一怔,也许是想起了往事,神色渐渐放缓。
  "我以为我变丑了,你就再也不会来看我了……"他垂着头,语气哀怨,蜜色肌肤染上层层红晕,长睫忽闪,晃得人眼睛睁不开:
  "殿下说笑了,无论如何,春娇都会记得殿下的。"
  清乔坐到床边,亲昵地拍拍他的脑袋,"我要感谢殿下赐我锦衣玉食,让我在皇宫里安稳地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呢。"
  邵义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她,眼睛中的亮光一点点散开。
  "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何如此护我,但我很高兴。"
  清乔的话语越发轻柔,似乎生怕惊扰了这谪仙一般的玻璃人儿。
  "殿下以后必然会成为一国之君,龙体要紧,那时可千万别闹脾气不肯吃东西了。"
  "你……要走了,是不是?"
  再度开口,邵义的声音艰涩而喑哑,似乎在竭力压抑什么。他眼中一片完全的昏暗,眉宇间仿佛有无尽山水笼着淡淡烟愁。
  "殿下,我即将伴随王爷起程去西域体察民情,确实要离开一段日子。"
清乔看着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少年,说出她斟酌许久的告别之词。
  真实身份万万不可再暴露,如果最终成功归家,就让段玉带回她病死他乡的消息吧。
  邵义挣脱开被她握着的手,颓然倒在床榻上。
  所有的生气似乎都被抽走,他的脸色是这样灰白,有着说不出的失望和怅然。
"殿下?"
  清乔有点奇怪他这过于夸张的反应。
  邵义没有理她,只是眼看要缓缓闭上眼睛。
"殿下!"清乔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拍打他的俊脸,"殿下你干嘛这样有气无力啊?我还没死呢!用不着哭丧啊!"
  半闭的眸子忽然睁开,邵义直勾勾望着她放肆的手。
  "啊?"清乔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干了蠢事,忍不住讪讪收手,边挠头便傻笑,"嘿嘿,嘿嘿。"
  邵义望着她羞红的粉颊,忽然展眉,轻轻勾起唇角。
  "好。"
  他睁着再次明亮起来的眼,点了点头。
  好?好什么好?
  清乔不知道他这没来头的一句是什么意思,只好懵然跟着点头。
  "西域这么遥远,你最好带上一个贴身丫环。"他忽然恢复平日里的太子架势,盛气凌人,"冬喜这丫头搁在我身边,我一直不喜欢,就赏给你吧!"
  清乔大喜过望,赶紧要叩首道谢。
  "杜春娇,我一直记得,当年你对我的烤鸭之恩。"
  话锋一转,邵义看着她缓缓开口,面上似有怀念之色。

  烤鸭?清乔一愣,绞尽脑汁开始在心里想,烤鸭烤鸭哪只烤鸭?北京烤鸭?周黑鸭?久久鸭?
  "如今我赠你一件贴身之物,也算是报答了。"
  话音落地,只见邵义从脖子里扯出一根红线,线上缀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浑圆珠子。
"拿去。"他将珠子塞进她的手里,面无表情。
  清乔望着手中遍体瑰华的宝珠,惊愕得下巴都要掉了。
  "你、你、你……"
  她抬起头望向邵义,浑身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放心,是真的。"
  他的表情镇定而淡漠,仿佛刚刚交给她的不过一件自己早已厌倦的玩物。
"殿下!"
  泪水迅速溢满眼眶,清乔已经激动得不知要说什么。
  本来她还打算用药人的身份去威胁皇帝,可现如今……
  "嘘——"邵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竖在她唇边,"别让我父皇知道。"
"我只是借给你,若你用完了……"他的声音忽然低下来,"若你用完了" ,便让玉九叔带回来还我。"
  清乔呆呆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帝灵的珠华倒映在他清澈的眼中,仿佛万千星辰点点。
  他的身影这样缥缈,似乎随时都会化作一缕轻烟散去。
  原来他是知道的,也许不是全部,也许只是半点,但他对自己,并不是全无所知的。
  "谢谢:"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变成这两个字,无限沉重。
  "你走吧,冬喜已经收拾好东西在掬芳轩里等着你了。"
邵义朝她笑着,轻轻浅浅,"九皇叔也在等着你。"
  清乔朝他点点头,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殿下!"即将跨出大门前,她忽然回身,定定看向邵义:"殿下日后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她望着他,神情坚毅,阳光吻上她的脸庞,满是奇妙的光影。
  邵义冲她一笑,算是无声的回应。
  斜阳下,少女的影子一步步远离,终于再也看不见那宛妙的背影。
  邵义靠在床边看着,心中亮如明镜--她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说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护她,其实那是因为他害怕,比她还要害怕。尚书千金,未来皇妃,在她从天牢逃走后,他终于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她多么渴望得到帝灵。
  可是,他不能认,如果承认了她是顾清乔,那么他和她将越行越远,再也没有交集。
  于是他一直装着不知道,甚至用尽全力帮她掩盖事实,他费尽心思给她安排新的身份,固执地唤着杜春娇,每每看着她笑,便如履薄冰。
  顾清乔是玉九叔的,只有杜春娇,也唯有杜春娇,才是他的。
  他和她的距离,如此接近又如此遥远,虽然明知没有结果,虽然明知是云中月雾中花,他也想要偷偷窃一段,放进自己记忆里。
  他闭上双目,回想起很久前那个月夜。
  "不要担心,都是没有毒的。这水是山泉,我亲手打的;这烤鸭是我白天吃过的,我偷偷留了一半藏在怀吧。您看,到现在我也没有毒发的症状,所以才放心端来给您吃。"
  然后是温柔地撕开食物,一口一口放进他嘴吧,喂饱了他饥渴的肚子,也暖了他的心。
  她都忘记了吧,这是多么小的事情。
  从今以后,这宫里将再也不能有人叫杜春娇,再也没有杜尚仪。
  关于她的故事,将被永远尘封在往事回忆。
  流一滴泪吧,今天我允许。
  少年在心里对自己说。
  父皇,原谅我,就让我悼念这一次,放肆这一回。
  等到明日,我会如你所愿,成为圣殿上容颜冷峻的皇帝。
  ————————初恋总是哀伤的分割线————————
  一个锦盒。
  一柄其貌不扬的剑。
  一个装着两只鹦鹉的鸟笼。
  一堆琳琅满目花色各异的点心。
  没有盘缠,没有金银珠宝,没有胭脂水粉,所有的换洗衣物加起来不过三件。乌衣卫首领邢四,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千金小姐行李。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此刻,那位千金小姐正在冲他飞媚眼,甩一甩秀发,万种风情。
  呃……
  他强忍住想吐的冲动,默默将这些东西收进紫檀木马车里。
  不知道王爷从哪里将这个魔女找了回来--顾尚书归老,婚约解散,他还以为这个小姐已经死在某个未知的穷乡僻壤,万箭穿心。
  "你就带这么点东西?"
  段玉从身后走来,靠在清乔身边静静开口。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清乔摸摸她腰间的紫金青龙长佩。
  "衣物本是蔽体之用,无须过于注重,我要质本洁来还洁去……"
  她丢开玉佩,笑嘻嘻在他面前转个圈,轻盈如蝶。
  "胡闹!"段玉皱起眉头,面上是浓浓的不悦,"难道你要裸着身子回家?!"清乔一怔,站定立稳。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回去。
  不过既然来的时候是灵魂穿,回去的时候应该也是灵魂穿吧!
  什么都不能带走,也什么都不会留下。
  "你带着这对鸟做什么?"段玉转头去逗弄鸟笼中的鹦鹉,"我从未见过它们说话。"
  "我要带着它们走完最后一程。"清乔望着马纳与小乔,眼神温柔,仿佛它们是某人的化身。
  "那你走了以后,它们怎么办呢?"段玉摇头,似乎在责怪她的思量不周。"自然有我的打算。"清乔撇嘴,不以为然。
  她早就盘算好了,将这两只小家伙留给陆子筝。对于最喜欢珍禽异兽的他,这两只生物复读机一定会带给他惊喜吧!
  一切装备完毕,紫檀马车终于开始动身前行。
  吱呀,吱呀。
  清乔望着身后越来越小的皇宫,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个繁华帝都,这个她待过整整六年的栖身之地,终于,要就此别过了。她在这里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爱恨情仇,辛酸悲喜,那些当时看来无论如何都难以迈过的困难,现在看来,也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已。
再见了,顾老爹。
  再见了,小太子。
  再见了,包师兄。
  再见了,阮师叔,如你所愿,我的历史就要翻开新的一页。
  花儿花儿为谁开,一年春去春又来。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希望你们很快就会忘记我,仿佛我从没到来过。
  那些往事纠葛,那些戏语欢笑,让它们通通随着落花流走吧,不要生根,也不要萌芽,以后你们的生命里,一定还有更美更好的。
  "既然如此舍不得,为何还要走?"
  段玉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没有舍不得。"
  从窗户边抽回身子,清乔匆匆转头。
  "可是你掉泪了。"
  段玉的手毫不迟疑地朝她睑颊探去,收回,指尖一抹晶莹之色。
  "这是喜极而泣。"胡乱擦着泪水,清乔是打肿脸也要充胖子,"新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哇!"
  段玉再没说话,只是陪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马车角落里,陆子筝对这一幕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他的眼猜一直望着顶棚,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十八章饭真相
  我以为历史己经翻开新的一页了。
  但是我却被历史摆了一道,翻页刚到一半,它就卡壳了:
  行程已过大半,这日行至途中,一队人马停在河边歇息。
  马儿吃草,乌衣卫去补充饮水干粮,主子们在户外舒展筋骨自由活动。
  "这宝剑怎么拔不开?"
  段玉坐在树下把玩青木人形剑,这些时日里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不能一睹神剑真颜。
  "那是它在睡觉呢!"
  旁边的清乔拿话抽塞,心想这话老山神也说过,我可不是欺骗啊。
  "什么时候才能醒?"段玉抬起眼皮看她,眼中开始有怀疑。
  "睡够了就自然醒!"清乔扑过去,夺走他手中的剑,语带慎怪,"你也是,怎么忍心扰人清梦呢?"
  见她这俏生生的小女人模样,段玉没有再追问,只是笑笑。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这剑就归你了。"
  清乔偏头朝他笑,语带炫耀,"要是那时你还不知道如何发挥剑的威力,就带上它去西陵山,那里有一个举世无双武功盖世的阮大侠,他会教你怎么用剑,"
段玉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
  "一切都结束了吗?"他望着远方,神色有些许的迷茫。
  "很快了,很快。"清乔以为他是等不及,赶紧安抚他。
  "可是我觉得,不会这么快。"
  段玉忽然转头看她,目光如炬,灼得人脸颊发烫,"离结束还很远。"清乔猜不透他这话什么意思,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干咳一声,心里忍不住嘀咕,什么叫"我觉得"啊,您哪儿来这么大的自信啊……
  远处的陆子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静静靠在一棵大柳树下,翻看他的羊皮卷,盾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又舒展。沉舟侧畔,湖影微翻起波澜,淡雅落花缀在青草边,一切都是这么美,这么闲,仿佛会随风逝去般。
  再行半日,终于来到了一座名叫"哈姆图"的小城里。
  问过城中居民,方知朝西再行三日便是庞陀关,只是这三日路上再无任何城镇,一路都是沙漠。
  清乔兴奋得睡不着觉,本想马上动身,却遭到了段玉的劝阻。
  "既然已经顺利来到这里,不如就先安心住下,歇息几天。"
  他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连续疾行己近一月,乌衣卫们需要休息,哈姆图这里有最出名的温泉,正好可以解乏。"
  没想到这家伙外表傲慢,骨子里倒是相当爱借下属啊。
  清乔这样想着,不好推辞,也就爽快答应下来。
  在哈姆图一住就是好几天,洁乔从未到过古代的边唾小城,被西域风情所迷,步伐也就慢了下来。
  这日清晨,趁着段玉等人还在睡觉,她一个人提着鸟笼又溜出去闲逛。
  漫步在古老的小城里,探过一道道青瓦黄砖,她忽然有种错觉,这只是她的一次假期旅行。
  等到旅行结束回家,老爸给她开门,老妈做好了饭等着。
  然后她会得意地把自己历险讲给他们听,让老爸老妈前俯后仰,大呼刺激。
她这样想着,嘴角高高翘起。然后她的眼光随意落到一处,笑容顿时僵住。她看见了一张让人意外的睑,一张她永远不能忘记的睑。
  刀削面脸男。
  此刻这个男人正从巷口的另一端掠过,行色匆匆,完全没有留意到她。
  她的心迅速沉下来,潜入深深的海底。
  这个男人,这个丑陋的男人,这个曾经用残忍的手法杀害了她的包师兄的丑陋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段玉不是说过,他不是乌衣卫吗?!
  灵机一动,她抓起身边鸟笼,对着两只鹦鹉低声命令道:"快,跟上去听听他在说什么!"
  啪嗒啪嗒,伴随着翅膀拍打的声音,马纳和小乔腾空而起,追着刀削面脸男的身影飞去。最后渐渐化为两个小黑点,消失不见了。
  留下孤零零站在原地的清乔,有点囧。
  她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马纳和小乔真的听懂了她的话,莫非……"师叔,刚刚是你在保佑我吗?"
  她望着鹦鹉们远去的地方,眼神迷茫,喃喃自语。
  佩在她腰间的青色宝剑,在朝阳的抚摸下闪耀着清澈的微光,温柔又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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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马纳和小乔都还没有回来。
  清乔中焦急,坐立难安,一个劲儿在房间里打转。
  "发生什么事了吗?"段玉见她神色异常,望向她的睑十分关心。
  清乔心中满是怀疑和害怕,不敢对他讲出事实,只能极力摇头否认。
  "是不是临着要回家,太兴奋了?"
  段玉面色微变,但并未生气,声音反倒越发柔和:"我看不如再多住一阵子,等你好好修身养性?"
  "不要!"清乔转头大叫,声音尖厉。
  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也许她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也许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回家吧,回家吧!回了家,就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她这样想着,像一只无助的鸵鸟将头埋进沙子里。
  段玉一征,眼神渐渐暗下去,炽热的火焰化为灰烬。
  "好,我会传令给乌衣卫,明日就起程去庞陀关。"他淡淡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
  不知等了多久,就在清乔惴惴不安怀疑马纳和小乔是否遇到什么不测时,窗外终于有了动静。
  "啪嗒、啪嗒!"
  两只鹦鹉扑腾着飞了进来,钻进了鸟笼,径自梳理着羽毛。
  "来,好孩子,说给我听听。"
  清乔想起当初阮似弯吩咐它们时说的话,有样学样。
  马纳和小乔看了她一眼,静静张开了嘴。
  "主公!我们只差一步便可到祭坛了,为何要在这儿连续待上好几天?""因为有人不想走。"
  "主公!既然他们不走,为何不将他们通通除掉?我们已经将祭坛找出来了!现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主公多年的愿望眼看就可达成,何必…… "
  "不用,己经等了整整一百年,不在乎这一朝一夕。"
  "主公!主公恕我多嘴,主公是否……是否…… 是否在意那个小妖女?主公万万不可动情啊,我们只是利用她……"
  "自以为是的蠢货,滚!"
  马纳和小乔,再一次圆满完成了他们的复读机任务,语气,音调,不差分毫。
每听一句,(MAO@WO)清乔的手脚就冰凉一寸,听到最后,她的全身己阴寒彻骨,冷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口口声声叫着"主公"的,是那个刀削面脸男,她听过他辱骂包师兄的声音.
然而这回答之人,这回答之人… …
这回答之人的声音,她是那么的熟悉。
"不吃人脖子也可以,我要吃鸟脖子,你得给我弄去。"
这是他对她提的第一个要求。
"敢问小美人芳名?"
"我?区区贱名何足挂齿,小女子名叫丁丁。"
"哎呀太巧了!我叫当当,咱俩岂不是天生一对?"
这是他第一次用假身份跟她对话。
"哼,到头来,你终究是信别人多一点!"
这是西陵山上,他与她的第一次决裂。
"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一直等着你认出我。"
"欢迎来到我的地盘,尊贵的公主殿下。"
这是他第一次,取下面具用真身份面对她。
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那么亲,那么近的人。怎么会是他?为何会是他? "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 "
目光呆滞地望着马纳和小乔.她嘴里喃喃自语起来.
马纳和小乔看也不看她,依旧低着头,喝水,吃食,梳洗华羽。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成了一场虚空。
动物是不会骗人的,只有人会。
她清楚地听见自己身体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然后是从未有过的心如刀绞,五脏六腑都缩在一起。
不!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我拒绝接受!
我不能相信!
她回过神来,在沸腾的脑子就快烧成糨糊前,打开门朝外狂奔而去,娇小的身躯和夜风融为一体。
找到陆子筝的时候,他正在客栈后的小院里泡温泉。
月色下的他是这样美,桃花眼闪烁如星辰,青丝荡漾宛如丝绸,水面波纹轻轻拍打着玉瓷般的肌肤,风华绝代,连神都忍不住要嫉妒。
"哟,妹妹胆子不小,这么晚也敢跑来偷窥?"
不用回头,仅凭脚步声他便己知道是谁贸然造访,于是薄唇微抿,调侃的话语轻佻一如往日。
清乔站在池边看他,一言不发。
她紧紧捏着拳头,要费很大的劲才能让自己的牙关不咬出声音。
察觉到气氛不对,陆子筝转过身来看她。
银白月光下,少女的身子瑟瑟发抖,一双撞孔却嗜血般红得惊人,仿佛受伤的小兽,无助而惊惶,凶狠却又脆弱,充满极度的寒冷和杀气。
"怎么了?"
他皱起眉头,从未见过这样的清乔,仿佛入了邪道般充满戾气。他心中的她,一直是个天真丫头,虽然偶尔会耍些小聪明。
"小乔,是不是被谁欺负了,要不要我帮你报仇?"
拔开雾气腾腾的水,他一步一步走到清乔跟前,仰起美丽的脸:
"你是谁?"
回应他的,只有这冷冰冰的三个字。
陆子筝一怔,眼睛迅速眯起。
"你、是、谁?"
少女倔犟地望着他,固执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眶里有晶莹的液体在涌动。 "我是谁?"
眼眸迅速暗沉下去,陆子筝妖娆一笑,随手朝她弹起半朵水花,面容更显艳丽。
"我是陆司空,是当当哥,也是神官大人,妹妹你喜欢我是谁,我便是谁呀!" "为什么,要骗我?"
温热的水珠溅在少女面颊上,然而她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喃喃自语着,身子一寸寸短下去,短下去,最终蜷缩在地上。
"为什么,要利用我?"
她对他的调笑置若罔闻,身子紧紧缩作一团,仿佛有无数魔鬼正拿刀刻她的肉抽她的血,而她手无寸铁无力反击,只有这样做才能勉强保护自己。
陆子筝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得雪一般白。
他朝后退了一步,在哗哗的水声里,闭上眼睛。
他很明白她知道了。
虽然他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的。
"你抬起头,看着我。"
再度开口,他的声音是说不出的冷冽,退去了浮华和妖娆,只剩凉薄与无情。
"看了这个,你就会明白了。"
于是清乔抬起迷茫的睑,泪汪汪地看着他。
只见他背对着她,从水中"哗"地站立起身。
雾气氤氲,月光贪婪地亲吻这具精壮完美如同天神的身躯,在那赤裸的背脊上,刻着一只红眼六牙的狼头,水波拍打下光影迷离,狼头仿沸有生命力一般张牙舞爪,充满邪魔之气。
"所有人都以为,边牧王的刺青是刻在胸膛上。"
陆子筝的声音远远传来,千静无波,无悲无喜。
"可是到了我这一代,母后为了让我避过灭顶之灾,违背祖训将狼头纹在了背后。"
"你、你… … "
清乔彻底惊呆了,倒抽一口冷气,完全停止了哭泣,"你、你… … 我、我......"
"你以为你真是边牧国公主?"
陆子筝朝她转过身来,烟雾缭绕间,看不清表情。
"你只不过是我母后捡来的弃婴,身上的梅花印也是我母后所烙,目的是为了混淆视听,保我的性命。"
"不、不… … "
寒气随着四肢刺入骨髓,仿佛将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清乔一边后退,一边惊慌摇头,"空空大师他说我、他说我… … "
"空空?"陆子筝像听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出声,"思空,空空,难道你真没有察觉这两个名字之间的联系?"
他的脸高高仰着,张狂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色血丝。
"我才是空空亲手抚养长大的第四代遗孤!所谓思空,是希望我不要忘记他交代的事情。"
"你们… … "清乔征怔站在原地,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有光影闪烁,"他骗我… … "
"空空是边牧国国师,这是真的。
"他独立抚养边牧皇族遗孤长大,这也是真的。
"边牧皇族遗孤到了第四代的时候,世上诞生了拥有复国之力的逆天星,这还是真的。(MAO*WO)"
"只不过,那逆天星并不是边牧国的皇族遗孤,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这个人,就是你。"
陆子筝转头看她,眼神清冷。
"我们在树林里捡到你的那日,天象极端异常。空空观天后对我和母后说,此女乃逆天星降世,将来身上会有一场异变,重生后的她将有能力集齐传说中的四灵,只有她能打开边牧族复国的大门,实现我族报仇雪恨的愿望。"
他的声音越发冷凝,背对看光线,有浓浓黑暗在那掩藏在睫毛后的瞳孔里蔓延,仿沸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无声无息朝清乔靠近。
"我们收养了你,在你身上烙了梅花印。"
"然而你带来的大火,烧毁了我们居住的村庄,也烧死了我所有的亲人。" "空空将你交给顾尚书抚养,我则去南疆跟随隐巫师学习法术。"
"我一直等着你发生异变,直到有一天空空告诉我,你重生了。"
他的神色是这样平静,语句却句句锋利,桃花眸里充斥着片片暗红,深邃难以测明。
"你、你一早就知道我?认识我?"
恐惧像毒蛇,一点一滴啃噬着身体,"这么说,当年后花园我们的相遇… … "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包括将九转清音铃交给你。"
陆子筝的声音,无情而机械,虚无缥缈得几近可怕。
"为了让你心甘情愿走上找寻四灵的路,我们几乎费劲了所有心思。你防人之心太甚,很难受人摆布,于是我只好一路跟着你,监视你。"
天地瞬间翻转,仙境变成了炼狱。
什么都说不出,也什么都想不了,莫大的震惊在顷刻间呼啸而来,排山倒海,将整颗心都席卷走了。
清乔就这么呆呆站在那里,呆呆看着他,绝望,无力。
"一路走来,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这么顺利?我为什么总在紧要关头时帮助你?你知不知道,为了帮你找出青木人形剑,我手下的人费了多大一番力气?"
月亮被乌云所蔽,夜空漆黑没有半丝光亮,只有陆子筝的一双妖瞳灿若繁星。
"南宫无恨和申尤是你的人?"
闭上眼,她深深深呼吸,"神龙阁和药王谷,是不是全部听命于你?"
"己经没有神龙阁和药王谷了,早被一把火烧光了。"
勾起嘴角,池中人的笑容是那样邪魅残忍。
"本来他们都不必死的,这计谋如此完美,谁都不会起疑。"
是啊,故事里被设计冤枉的人,谁能想到,其实这计谋就是他本人策划的呢?
原来老天爷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猫*窝)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那好师叔居然真的怀疑到了我的头上。他故意用剑划破我的衣服,想着我胸前是否有纹身― 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怀疑过我身份的人。"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低低渭叹:"可惜,可惜。"
"包师兄… … 也是你派人扮成乌衣卫杀的?"颤抖的声音,问出她最想问的问题。
"是,因为我不能冒险让你爱上段玉,那样子你就会放弃寻找四灵。"陆子筝答得斩钉截铁,"我不能等,我等不了!"
"那你亲手杀了空空… … "
"空空没有死,那不过是一场演给皇帝和王爷的戏,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对我毫不怀疑。当然,也包括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我的你。"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复国?"
望着那似曾熟悉的陌生人的脸,清乔只觉得心空了,脑中也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你问为什么?!哈哈!"
陆子筝仰天大笑,妖异邪魅的睑上满是轻佻和残忍。
"段老狗为什么灭我全家?为什么占我疆土?为什么要对我的族人赶尽杀绝?这么多个为什么,谁又来回答我?!一寸河山一寸血,我边牧族的仇恨要谁来偿?要怎么洗得清?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
! "
他逼视着清乔,双目如炬,不甘与恨意在他心中疯狂蔓延,残酷而血腥的回忆吞噬着他的灵魂,仿佛烈焰般要将他焚毁殆尽。
"你不会知道,我为复国这一天作了多少准备!受了多少非人的待遇!我三岁起隐姓埋名拜入隐巫师门下,经历了最残酷的历练和折磨,承受了最可怕的考验和虐待,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如今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将段姓皇帝踩在脚下,让文武百官都跪在我面前!"
滔大的怒火激得大地和空气颤动起来,水波开始向四面八方扩散.啪嗒!啪嗒!
"可是不够!这怎么够?!我要光复属于我的国家,我要改变历史,我还要这群人通通为我的家族偿命!偿命!"
他的身影暗沉,面目扭曲,狰狞的眼里全是血丝― 他己不再是子筝,不再是当当哥,他成了魔,入了地狱。
清乔站在原地,紧紧咬唇,忍着想让自己不哭出声音。
可是那么难,那么难啊,从未有过的绝望将生命力从她身上抽空,巨大的疼痛仿佛要将她撕裂。
原来那么多次亲昵的示好,是因为害怕她真的会留下不走,所以才拼命试探。原来之所以从不挽留,是因为他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走。她的泪,她的汗,她的血,最终是为了成全他的野。
"其实我早已暗示过你。"
陆子筝忽然恢复了平日里的凉薄与淡漠,拿起池边的白衫,轻轻披上。
"可借这天地太小,容不得我。"
他从水中直立起身,一甩湿渡渡的长发,衣袂在夜风中翻飞如梦。
"与其靠天庇佑而苟活,不如与天并肩竞自由!"
望着他的出尘身姿,清乔恍然想起在芦苇荡里,他遥立于船头,确实曾这样对她说过。
那时她上了他的贼船,他说:"不管你信不信,你上了这船,我觉得很高兴,我这一生,从没有如此开心过。"
他还说过很多次--"我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改变,没有。"
往事是多么美好,只是经不起岁月一再碾压打击,甜蜜最终变成刻骨的哀伤,痛彻心扉不堪回忆。
"我、不、会、让、你、如、愿。"
巨大的背叛和欺骗,让仇恨和痛苦拧成一股惊人力量从脚底涌起。清乔红着眼拿出系在腰间的剑,拔开,举起,朝眼前人挥去。
结束吧,就让一切结束在这里!
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
轻轻一侧,陆子筝躲过剑气,反手钳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喇"地朝剑鞘扔去一道符咒,快如闪电。
他完全控制住了局势。
然后握着她的手腕,步步紧逼。
"好妹妹,你知道事到如今,我为什么不杀掉你们直接拿走四灵吗?" 他歪头盯着她看,微微一笑,然后伸出舌头,缓缓舔抵起光亮锋利的剑身。"因为,你的剑。"
他忽地朝她凑拢过去,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脸,吐气如兰,语气呢喃仿佛情人爱语。
"青木人形剑,如果不是主人完全自愿,根本就拔不出来。"
他的气息是这样诡异,面容残忍而又蛊惑,就像蚕食人心的妖魔。
清乔忍不住浑身颤抖。
"我呢,原本打算在祭坛里,等你将剑身插进祭器以后,再杀了你和那段王爷的。"
他舔一下她的眼睫毛,轻轻吸走上面的泪滴。
"如今多亏你想杀我,这剑鞘被我用咒封住,剑身再也放不回去了。"清乔终于哭出声来。
"今天高兴,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陆子筝欣赏着她脆弱的表情,非常满意地,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你知道,青木人形剑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吗?"
他眷恋而爱惜地吻上她的嘴角。
"因为你那个傻师叔,用他的性命换了这把剑,现在灵魂还被锁在这剑里呢!" 然后是他的唇游走到她的唇上,示威般轻轻啃咬。
"自从他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了,真是可借。"
这是最后而致命的一击,清乔被完全而彻底地击溃,粉身碎骨,所有的勇气都化作了灰烬。
"多谢妹妹成全。"
轻轻一拧,脱掉她手上的九转清音铃,(猫+窝)松开依旧呆滞的少女,他拿着剑,扬长而去。
清乔静静站在原地,没有哭,没有叫,没有追,悲哀到了极致,是连一滴泪也没有了。

第十九章饭回家

十月的夜正好,将凉未凉,段玉坐在雕花末边,华服微松,神情墉懒,喝酒闻香。
"王爷真的决定明天就动身?"座下的邢四怯生生开口。
"我决定了的事情,什么时候变过?"有些微醇,段玉的脸颊泛红,眼若星辰,"你传令下去,只管准备就是。"
"可是… … "可是王爷怎么看怎么不情愿啊,该不是在和那个杀千刀的顾家小姐枢气吧!
"她走不了的,我心中自有分寸。"段玉破天荒没有对他的犹豫生气,反而冲他一笑。
邢四被这倾国倾城的一笑震撼了一一无论看王爷笑过多少次,再看他还是会觉得头晕目眩的。
"她心有眷恋,舍不得。"
端起杯,抿一口,段玉的声音甘冽醇厚仿佛陈年美酒。
"我陪她走这一遭,不过是游戏罢了,最终她还是会回到我身边,你等着看便是。"
邢四赶紧叩首,躬身退下。
王爷一向是这样的笃定,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可是… …
他忍不住回头看窗边那对影独酌的人。
可是他是否知道,这世上最不能笃定的事,便是感情呢?
喝完了小半坛上好的桂花酿,段玉放下酒杯正准备歇息,房门忽然发出砰的一声。
"顾小姐,还未通传… … "
乌衣卫们又惊又急的声音响起,似乎正在和谁拉扯,却又生怕伤了那人半分。 心中一荡,等的人来了,于是整衣,转头,开门。
却见顾清乔站在门前看他,浑身湿渌渌的,仿佛一只不幸溺水的秃毛鸡:"怎么这样狼狈?"
心头想好的话全部都咽回去,段玉大吃一惊,赶紧伸手将她拉进房里,拿出自己的外袍为她擦拭。
擦着擦着,忽然觉得不对劲。
从头到尾,清乔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只是紧紧咬住下巴,眼神暗如死灰。"小乔,怎么了?"
他捧住她冰凉的睑颊,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没事,我只是需要冷静。"
清乔忽然清醒过来,捉住段玉的手,目光炯炯。
"王爷,你听我说,有件事要告诉你,请你务必保持镇定。"
她望着他,神色凝重,一字一句,声音坚定。
段玉点点头,反握住她的手。
深吸一口气,她用平和、连贯、不带感情的陈述句说道:"神官应遥是真正的边牧皇族遗孤命,他现在拿了三灵去找午门了,他的目的是改变历史,让段家人偿命。"
段玉的睑色在烛火映下顿时如纸一般,几近透明。
"王爷,不要怕!我们还有左青!现在我们马上动身去庞陀关,还来得及,来得及!"
  清乔紧紧握着他的手,满脸坚毅,仿佛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
  "左青是神驹,我们连夜快马赶去,最多只需一天。没有三灵也不要紧,我们在庞坨关守着,一定要拦住神官,一定要拦住他!"
  方才巨大的震惊,让她的头脑变得非常清晰。
  她是这样的冷静,因为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害怕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月朗星稀,牵了左青出来,段玉飞身上马,拉起清乔的手,将她抱在怀里。策马扬鞭,云端驰骋,大漠豪情,佳人在怀,这本该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然而目的地却是这般险恶难测。然而怀中的佳人冷得像冰。
  她对身边的一切都置若惘闻,只是紧紧盯着前方,除了黑暗,眼里什么都没有了。段玉突然感到莫大的恐俱。
  即使在他得知佳人来自异乡打算离开此地回家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恐俱。因为那时他在她眼里还看到了感情。
  不管那份感情是对谁,他知道她心里多少是不舍的,他觉得自己一定还能留住她,所以才甘心陪她踏上这回家之旅。
  她说过,爱是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她开心,你便开心;她伤心,你便跟着伤心;你的世界有一半都是她的,她的幸福便是你最大的幸福。
  她说他不懂,于是他学着去懂,学着去明白,学着去改变自已的一点一滴。可现如今,她心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完全的空荡荡,仿沸这里再也没有什么能牵绊住她。
  他开始觉得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用披风紧紧裹住怀里的少女,生怕她像蝴蝶一样,展翅飞去。
  快马加鞭,二人终于赶在拂晓前到达了庞陀关,左青大约是发挥了全部威力,当场倒在地上吐白沫,浑身抽搐不已。
  正在察看伤势,身边忽然响起熟悉的轻笑声一一"段王爷,原来你也只有这点本事。"
  转头一看,却见洁白宽广的沙石地上,陆子筝身披龙袍,踏着银光慢慢走来。他坐下的是魔兽天马,用血饲养,却极端优雅美丽,宽大而洁白的羽翼在空中飞舞,每走一步仿佛都踏在悠扬的弦乐里。
  原来他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哪怕养一只宠物,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和夜叉鬼在这里等了你们许久,差点儿还以为你们就赶不上了。"
  陆子筝居高临下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仿佛能溺死人的毒药。
   烈火熊熊之际,突然被兜头砸下漫天的冰,地上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本来我觉得,先杀了你们也可以。"
  陆子筝上下打量着他们,眼神怪异妖烧。
  "可是现在我觉得,亲眼让你们看着我颠覆历史,更有趣,更刺激。"
  段玉的肩膀忽然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有鲜血顺着他的袖管流下来,滴答落地。
  "啧啧啧,段王爷,你为什么这样不自量力?"
  陆子筝朝他摇摇头,语带填怪,满脸可借的表情。
  "虽然你们段家人迟早都要死,可是,你也不用这么急。"
  "你对他做了什么?! "
  清乔扶住身边人摇摇欲坠的身躯,望向陆子筝的眼里是刻骨的恨与仇。
  "好妹妹,你心疼了?"陆子筝笑嘻嘻看着她,不以为意。
  "哥哥我只是用咒术缚住了他的身体,越挣扎便伤得越深,妹妹你还是劝他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话音落毕,轻掉马头,转身朝旁边走去。
  "妹妹不是想见午门吗?随我走便是,我带你。"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清乔在他身后喊着,带着哭腔,撕心裂肺。
  "这才是本来的我,以前你看到的,全都是做戏:"
  陆子筝没有回头,就这么一路朝前走着,背脊挺得笔直。
  "以前你曾说过,愿意和我一起浪迹天涯,是不是真的?"
  清乔的声音再度响起,悲戚而苍凉,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策马扬鞭的身影顿了一顿。
  "假的。"他轻轻说。
  "假的。"他又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是说给谁
听。然后他朝夜叉鬼狠狠抽了一鞭子,夜叉鬼吃痛,仰天长啸,撒开蹄子朝前奔去。清乔跌落在地上,捂住眼睛,肩膀拼命颤动。
  没有泪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泪了。
  曾经有个穿越的女孩,她自以为是命运的宠儿,意气风发高举宝剑对老天说: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
  哪知风云际会的天雷,不偏不倚恰好打在剑上,将希瑞劈焦了。


  午门原来是一个这样小的祭坛,仿佛简陋的山洞一般。
  祭坛上放了三个空的盛器,分别是环形、圆形、长方形,应该就是专门用来装灵物的。
  清乔和段玉都被施了缚身术,咬牙切齿站在祭坛的角落里。面色痛苦。段玉几次想挣脱法术,最后陆子筝素性将嘴巴也给他封住,不许他说话。然后,在这个破旧的小祭坛里,出现了清乔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人。空空。
  "殿下。"
  空空还是那么胖,那么圆,睑也还是和谐的糯米老头脸,可是他对陆子筝的称呼己经变了,他的身份也变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请殿下启动祭祀。"
  如今他穿的不再是僧袍,而是法师的服饰,只见他来到陆子筝而前,恭谨地呈上放着灵物的托盘。
  陆子筝点头,拿起托盘。
  然后空空卑躬屈膝退到一旁,抬头用热烈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小主人。
  他的眼神是那样骄傲,仿佛陆子筝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成就,这一辈子的宠爱。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清乔一眼。
  面对祭坛,陆子筝开始焚香,净手,面色虔诚。
  "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九句真话里掺一句假话。"
  "演戏的最高境界,是己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表演。"
  苍老的声音幽幽传进清乔的耳朵里,居然是空空。
  "真亦假来假亦真,顾姑娘,你虽有防人之心,也算机智过人,可借你的对手是我们,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殿下早已习得顶尖法术,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你若是乖乖听话不反抗,也许还能留一条活路。"

  清乔没说话,只是眼神空洞,无助地看着前方。
  "其实,老夫还有一事没有告诉你,关于你身上的梅花印… … "
  说到这里,却见陆子筝已经祈祷完毕,开始朝祭坛上依次放入灵物。
  定天珠放进去了。
  九转清音铃放进去了。
  然后,是青木人形剑。
  清乔眼睁睁看着他咬破了中指,分别将血滴到灵物上:
  一滴。
  两滴。
  三滴:
  她绝望地闭眼猜。
  祭坛上忽然腾起大片粉色的烟雾,半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呼啸着刮起风,汹涌莫测。
  陆子筝和空空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旋涡刮了许久,渐渐地,有光亮从旋涡中心一点点扩散开,最终推开了所有风浪,空中出现一道五光十色瑰丽的门来:
  "何人扰我清梦?"
  门中有声音问话,中气十足,气宇轩昂。
  "边牧王陆思空,集齐四灵求神仙了我一个愿望。"
  陆子筝答得毕恭毕敬。
  "你有什么愿望?"门中声音问,"想去哪里?"
  "我要去一百年前,我要改变牧国被屠城的历史,我要光复我的国家!"
  陆子筝答得咬牙切齿沙斩钉截铁,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都在欢腾,都在呼啸一一等了这么久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再也没有眼泪可流,清乔颓然地靠在墙上。
  段玉拼命挣扎着想挣脱缚身术,双眼猩红,可是这样反而伤得更重,血流过多,几近虚脱。
  "你刚刚说,你叫陆思空?"门里的声音似乎迟疑了一下。
  "是。"陆子筝被问得愣了一下。
  "不对呀。"门里的声音小声嘀咕起来。
  陆子筝和空空的脸色顿时变了。
  "敢问神仙,我的名字有何不妥?"
  陆子筝咬牙切齿铁青着脸开口,手紧紧捏成一团。
  "你等等啊? ……我们这里有常任理事投你反对票… … 得开会商量… … "门中声音似乎非常为难。
  "我反对!"
  光影变换的门里,朦朦胧胧走出一个人来,蓝衣飘飘,青丝飞扬。
  "我反对,因为我这一票,是留给她的。"
  摇曳的光波里,那人正面带微笑看着清乔,他依然是那样英俊、那样温柔。所有人都呆住了,清乔傻傻看着他。
  "是你。"
  原本以为流干的泪,顺着脸烦缓缓流下。
  "是我。"
  蓝衣人踏着光,自半空飞渡而来,温柔地牵起她的手。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段玉忽然发现,少女原本昏暗的眼猜里闪着夺目而璀璨的光,仿佛枯尸一瞬间重新获得了生命:
  "师叔? ? 师叔… … 师叔!"
  磅礴的泪如泉水喷涌而出,清乔紧紧抓着来人的手,哽咽不能成句。
  "不用怕,师叔在这里。"
  男子身背金光,安慰她的面容无限温暖。
  "我终于等到你了。"
  "咳咳!"
  门中声音装模作样咳嗽两声,打断他们,重回严肃。
  "那个,我说,时空之门已开不能关闭,小姑娘既然你有内部推荐,就给个例外吧!你想去哪里啊?"
  "我要回家,我想回我穿越前的世界去。"
  清乔看着身边的阮似弯,泪眼迷茫。
  阮似弯点点头。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清乔仰着脸问。
  阮似弯不置可否地笑着,笑颜全部融进光影里。然后他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朝瑰丽的大门走去,门中光芒大盛,旋涡重新开始呼啸。
  清乔也随着他,一步一步朝前走着,没有迟疑,没有回头。
  这里的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梦,她曾义无反顾,她曾魂不守舍,经历了欢笑和泪水,也经历了苦痛与挣扎,事到如今,梦醒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再见,我的穿越生活。
  "不!"陆子筝像疯了一样伸手去抓那扇虚无的门,然而什么也没捞到,最终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段玉躺在地上,迷茫地着着门中那越去越远的身影。
  血液流得太多,他这样无力,甚至不能伸出手触摸那道背影。
  "小… … 乔… … "他喃喃叫了一声,精疲力竭地合上眼睛。
  随着旋涡越来越盛,光亮渐渐微弱,最后终于在旋涡中消失殆尽一一时空之门彻底关闭了。
  啪嗒!祭器中的青木人形剑忽然落在地面上,摔成两半。
  空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原地,嘴里只有两个字。
  废了。
  第二十章 饭神仙
  很久了,己经很久了。
  从开始刚做神仙,到如今成了仙界里的老油条,我己经活了快一千年了。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帝灵,又名定天珠。但是我真诚地希望,你们能忘记后一个名字。
  为什么要叫我"猪"呢?我跟猪一点亲戚关系也没有,还是帝灵这个名字好,充满了王者之尊,带仙气,一听就是不凡的宝物。
  作为一个一辈子只能出现在一部书里的打酱油小仙,我是比较介意名号这东西的,因为我不像齐天大圣或者太白金星,我没什么名气,也没多大本事。所以我希望自己的名字至少能八面威风。
  言归正传,我的特长是看相,看一个人的长相、举止、习性、脾气,看三个月,就知道他能不能当官。
  这个官嘛,说来也有些吓人,呼风唤雨号称天子,应该是人间最大的官。
  我不会干别的,只会干这个,但是人人都把我当宝贝,每个皇帝都希望得到我。当然,也有个别谋朝篡位的人士怀着阴暗的小人心理想要埋了我,那时我就去休息一下,度个假,等到机会合适再出来耍帅。
  谁说江湖术士没有前途的?看相也是一门学问,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嘛。
我己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当上神仙了。想来想去,大约是被一个叫"作者"的世外高人踢过来的吧。
  我没有问她原因,因为即使问了,她也只会回答"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我的办公地点是太虚幻境,和我一起的有三个神仙。
  一个是傻的,比我还没本事,只会做传声筒。
  一个整天张大嘴巴在那里等着,吞云吐雾。
  还有一个整天都在睡觉,蒙着脸长什么样也看不见。
  刚开始我觉得十分悲哀,因为这种政府机关实在不适合我一热血有为发奋向上的青年。
  不过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来之,则安之。鉴于先来后到的关系,我叫传声筒"铃挡哥",叫大嘴巴"门哥",叫睡觉仙"剑哥",他们心情好的时候,就和他们聊聊天,说说八卦什么的。
  除了每隔百年一次的例会,大多时候我们都是各干各的。
  生活是这样的一潭死水,平静无波。
  直到有一天,我在太虚幻境里见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他穿一袭蓝衣,长相俊美,我曾经在天界年度大会上打望过著名的"天庭第一帅"一眼,风姿也和他差不多。
  "你是谁?"我很吃惊.以为作者大人搞了个"天地人器"以外的第五灵,心想看来这故事的字数要直奔一百万了。
  美男子笑笑,说他是青木人形剑。
  哦,我了。
  原来青木人形剑一直睡觉,是因为少了一个人的魂魄,不然为什么叫"人形剑"呢?
  现在那个魂魄归来,剑仙也清醒了。
  在我眼里,剑仙是一个忧郁而神秘的美男子,他少言而沉默,大多数时候是坐在自己的镜花台前,独自看着外面的世界。
  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年轻人嘛,刚来时总容易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过段时间就好了。
  剑仙看外面世界的时候,表情非常温柔,有时候又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怅然,仿佛在怀念。
  "你这么舍不得,干脆回去楼!"门哥曾经这样打趣他。
  当然我们都知道这是开玩笑的,没有人在做过神仙以后,还会想着回去做人。你问我做仙有什么好?
  傻孩子,做仙真是很好很好的,虽然闷了一点。
  神仙们无忧无虑,不愁吃穿,可以长生不老,可以游戏凡间,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看时代更迭世事变幻,无论多悲痛的往事,弹指一挥就成沧海桑田。
  没人不想做神仙。
  剑仙的绝代风姿传了出去,来我们这里串门的神仙渐渐多了起来,五花八门各种借口都有,最后终于惊动了天界。
  天帝想提拔剑仙去做将军,太白金星想收剑仙为关门弟子,王母想将剑仙调去做天宫御林军首领,还有人奏本说,建议外派剑仙去西方驻如来大使馆处,主要负责两岸文化交流,对外宣传。
  这些都是多么好的职位啊,香悖悖大肥差。我们求也求不到,只能空叹外貌在求职道路上的重要性。
  可奇怪的是,剑仙都不为所动,他说他待在这里就好,哪儿也不去。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小破太虚幻境有什么好的?天都是那么热闹繁华,每天都有无数的八卦飞来飞去.和肥美多产的天都相比,这里整个一盐碱地啊!后来还是阎王爷看出了剑仙的心思,阎王问他,你是不是不愿意做仙啊?你要是真不愿意呢,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让你重新投胎做人,投什么胎你随便你挑。我看见剑仙的眼猜有有东西闪了一下,是道非常亮非常耀眼的光。
  不过那道光转瞬即逝,剑仙摇了摇头说,我哪里也不去,就待在这里。天都和地府的人都失望地离去了,我恨铁不成钢地问剑仙:"你怎么就认死了这里啊?"
  剑仙朝我笑,说:"时候不到,我还不能走。"
  我又问:"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喃喃自语着:"就快到了。"
  剑仙看镜花台的时间渐渐多起来,比以前还要多得多,他的脸色也比以前难看了,似乎充满了担心和忧愁。
  "帝灵君子:"有一天我正在潜水飘过,他忽然叫住我。
  前面已经说过了,我非常在乎自己的名号,那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我——"帝灵君子",我高兴得简直要飞起来。
  "什么事呀?"我掉转头,笑眯眯看着这个才来不久的新神仙。
  "想请教君子一件事。"剑仙的脸怎么看怎么英俊,"将'天地人器'四灵汇聚后,是不是无论什么人都可以打开时空之门?"
  "嗯,理论上是这样。"我点头。
  虽然天帝也说过,希望我们看牢大门严格把关,以免出现反人类反社会的不和谐音符。但我们一般都不把关,谁看那个啊,人间闹得怎样,关我们这群打酱油的小仙屁事。
  "那我们有没有权利改变人类许的愿望呢?"剑仙的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焦急。"这个?"我愣了一下,这个事我从来没有想过,估计门哥和铃档哥那两个懒仙也没想过。
  "天帝倒是给了我们一点儿权力……
"迟疑了一下,我斟酌开口,"每逢有人集齐四灵想穿越时空,都要四个神仙坐在一块儿投票表决……不过你知道,这也就一形式主义,有哪次表决不是百分百通过的?管钥匙的门哥有时甚至都不用问我们的意见……""这样便好!"剑仙握住我的手,深海般的双眸炯炯,"希望下次投票的时候,帝灵君子能站在我这边!"
  嗯?这不是传说中的拉帮结伙搞小团体吗?
  我大吃一惊,本想抽回手,可一看剑仙眼中星辰闪烁,口气顿时就软了,"行,你代表我……"
  唉,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我没想到,四灵重聚,时空之门再度开启的日子这么快就到了。
  把我们从太虚幻境里叫醒的是一个非常美、美得像妖魔的男子,他说他叫陆思空,想去一百年前的时代,改变他的国家被覆灭的历史。
  门哥听了他报上姓名,有点犯嘀咕,转头对我们说:"这个名字好像和剑仙交代的不太一样啊……性别也不一致……"
  我一愣,心想好嘛,剑仙的公关已经做到门哥这里了。
  "不是他。"
  剑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望着祭坛里的人,盈盈的五色水波映在他脸上,变幻莫测。
  "我反对此人进入时空之门,因为集齐四灵的人不是他。"
  "啊?"门哥吃了一惊,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神仙行使反对票权,破天荒啊:"那,你们的意见呢?"门哥吞吞吐吐望向我和铃挡哥,估计他也蒙了。"我没意见。"铃档挡哥瓮声瓮气地回答,他的意见永远是没有意见。"我?……"我犹豫了一下。
  说心里话,我心里是巴不得这个任务早点完成的,谁进门都没关系,能早点关上就好,毕竟门敞开得太久,风越来越大,容易感冒着凉。
  可是,当剑仙再度用他清撤而略带期盼的眼睛望向我时,我融化了。
  "我和剑仙保持高度一致。"
  我朝门哥摆摆手,骨头都酥了,有气无力。
  于是,门外那个美丽的小哥哥就这么被我们踹了。
  哎,对不住啊,其实他也挺好看的,不输给剑仙哥哥。
  接着,剑仙做了一件让我们瞳目结舌的事情。
  他当着我们的面,现出元灵,走出太虚幻境,走到了一个小姑娘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那小姑娘似乎没想过能着见神仙,吓得哭了。
  "我反对,因为我这一票,是留给她的。"
  剑仙的声音朗朗如玉,这话是说给我们听的。"
  门哥比较老到,见这架势赶紧问铃挡哥:"是不是老情人儿啊?"
  "估计是。"铃挡哥严肃地点头,"我在镜花台里见过这女的,剑仙看她的眼神可温柔了,就跟牛郎见了织女似的。"
  咦,原来铃档哥你也偷看?没想到你也这么热爱生活。
  "哦,那俺明白了。"门哥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赶紧咳嗽一声,朝门外喊话,"那个,我说,时空之门已开不能关闭,小姑娘既然你有内部推荐,就给个例外吧!你想去哪里啊?"
  这个故事的尾声,是我看着剑仙牵着那个小姑娘,一步一步朝时空大门的尽头走去。
  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做,有再好的胎也不肯投,剑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望着暮色中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心里大概明白了织女大姐说过的一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
  随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融入黄昏之色,剑仙的镜花台啪的一声裂开了。
  属于剑仙的灵地,一瞬间全部幻化成了灰,被风吹走。
  "以后再也没有四灵了啊。"门哥看着祭坛上那柄破碎的青木人形剑,摇头。那是剑仙的真身,已经变成两半,不能复原了。
  我明白,剑仙是真放弃做仙了,他这一走,再也不会回头。
  我突然想起有一次我站在剑仙身后偷看,想知道镜花台里到底有什么。剑仙说,哪有什么好看的,我只是等得无聊罢了。
  我问他,你到底等谁啊?
  他笑笑说,我啊,在等一个傻丫头。
  罢了,罢了。
  最后望了一眼黄昏中那对痴男怨女,我一边摇头一边往回走。
  其实还是有点儿羡慕的。
  无论这一千年来我鉴定过多少个皇帝,遇见过多少个美男子,又有什么用呢?到最后,他们都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踱进太虚幻境里,我轻轻哼起"孤独的人总是可耻的"。
  第二十一章饭尾声
  各位读者,大家最近好吗?
  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载曝胎的冬喜姑娘又来了。
  没法,这个故事的主角,我家小姐都走了,总得来个人交代后事啊,您说是不?言归正传,距离我的前任主子,礼部尚书千金顾清乔神秘失踪,己经四年多了。嗯,您没看错,是前任主子,我的现任主子,乃风华绝代名冠天下惊才艳绝的段王爷段玉是也。冬喜我如今终于实现了毕生夙愿,当上了王府一等丫鬓了!
  小姐失踪以后,段王爷买下了当年的尚书府老宅子,也将我们一干仆人都接了过去。段王爷做主,将我许配给了阿达——就是那个得到顾小姐亲笔题词"一代肉亨"的次厨阿达。我在嫁给阿达后的第二年,生了一对双胞胎。
  我跟阿达商量好了,给两个宝贝蛋取了小名,分别叫"好吃"和"好喝",我还记得王爷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差点没把嘴巴里的茶喷出来。
"怎么取这个名字?"
  我冒着心心眼告诉他,从前有一天小姐从皇宫回来,说太子身边有一对双胞胎叫如丝如织,人如其名的美丽动人,却偏偏小心眼。然后小姐说:冬喜呀,你将来要是也生了双胞胎呢,千万得叫大气的名字,什么织啊丝的要不得,织的东西心眼能大吗?你得起一个通俗的,人见人爱的名儿,我看就"好吃好喝"好啦!保管听过的人一辈子不会忘……
  我边讲,王爷边笑,眼猜亮晶晶的。
  笑完了,眼睛里的光也没了,慢慢暗淡。
  四年了,我常常看见王爷这样的表情。
  四年前他刚把我调到身边,常常会望着我发呆。那时他的眼神就这样,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就在我琢磨着王爷是不是对我有那么点儿意思的时候,某天阿达忽然红着脸神秘兮兮跑来对我说:"冬喜,我觉得王爷暗恋我耶!他常常盯着我看!"
  一口血喷出来,我差点内伤。
  后来经过我和阿达对比细节认真分析,我们一致认定,他是在透过我们看着别人。王爷喜欢让阿达做红烧肉,但他吃得并不多,每次就搁那么一小碗放在桌上。白雾腾腾上好的五花肉,他有时会看一眼,再低头慢慢吃自己的菜。
  王爷喜欢让阿达唱"浪奔浪流"歌给他听,好几次叫阿达在众人面前表演,大家都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
  王爷也笑,只是咧嘴,然后渐渐面无表情。
  王爷常常去京城头号饭馆忘尘阁,他喜欢包下那里的顶楼,坐在那边看护城河。"你知道什么时候放花灯吗?"他曾坐在栏杆边,低声问我。
  "正、正月二十六?"我不太清楚他到底想问什么。
  "是了,现在时候还不到。"王爷笑起来,像以前一样倾国倾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我却觉得,那笑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王爷还是王爷,呼风唤雨,要什么就得给什么。
  曾经我看见他找邢四要东西,说是一幅题字。邢四哭丧着脸,说时隔太久,不知道被家眷搁哪里了。
  当时王爷没说话,只是眼睛里的火苗亮得惊人。
  于是第二天邢四就带了一张破破烂烂的纸上了门,身上还背了三根藤条。据邢四说,由于那幅题字曾被鸡抓过被狗尿泡过,所以他才迟迟不敢上交,请王爷降罪。
  王爷望着那幅字看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让邢四走了。
然后王爷找了京城最有名的装裱师傅将字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我去送点心的时候,仔细看了一下那幅字,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字"爱她……蒜泥白肉。"
  字迹有点眼熟,但是我不敢瞎猜。
  后来不知道王爷从哪儿打听到消息,将西陵山悄悄庙住持满满大师珍藏的一些字画高价买了回来。
  我慕名去看那些天价的题字,发现口气居然熟悉得很。
  "贺!满满大师当选为新一任寺庙领导人!"
  "大海航行靠舵手,满满就是那红太阳。"
  "满满大师,恒——缘——祥,牛牛牛!"
  我认识的人里,就一个会这么说话话。
  那满满大师靠这几幅字,赚了个盆满钵满,乐得嘴三天三夜都合不上。
  听说王爷本来还想买下悄悄庙"哈沸书院"的那块匾,不过满满死活不肯,大概是想着以后再讹上一笔吧。
  对了,王爷最心爱的东西,是一口熬肉的铁锅,有事没事就拿出来把玩。铁锅经过这么长年累月的抚摸,跟紫砂壶一样,光滑得很。
  有次我去倒茶,发现王爷就这么躺在椅背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锅盖。
  定睛一看,锅盖上刻了八个字:"肉的伟大,肉的光荣。"
  唉,这么些年,我们都知道王爷一直不娶妃空着位置等谁呢。
  只不过,也许他也倔不了多少年了。
  一边叹气,一边给他盖上披风,免得若凉了:
  老尚书宅院的后花园里,有一处小姐的衣冠家。
  我常带着瓜果点心去那边看小姐,虽然知道她没死,可反正见不着了不是?小姐自己也说过,要是哪天她消失了,我又想她的话,就给她建个衣冠家,也算是有个地方能跟她说话,号称"沟通从心开始"
  我还记得那时她说,不介意我往衣冠家里埋一些玉佩宝石金银财宝啥的,越多越好,没准儿有一天她还能挖出来卖……
  唉,难不成你还变成鬼来?小姐的怪想法,就是多。
  不过怪事还真的来了,衣冠家建了大约半年后,有人说那里晚上闹鬼。
  虽然我胆子很小,但是对小姐倒是不怕的,于是壮着胆子埋伏在院子里,等着小姐的魂出现。
  可来的不是鬼,而是个妖精。
  那个妖精非常美,一头银丝,十指尖尖,睑庞上有兰花印记,我怔怔地看他,觉得他比王爷都还要好看。
  他来到小姐的衣冠家前,蹲下来,静静望着墓碑。
  偶尔他会用他纤长的手指去触碰墓碑上的字,嘴里喃喃低语,仿沸是在和小姐说话。
  然后是坐在地上,靠着墓碑,抬头望天。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幻觉——石头墓碑变成了笑意盈盈的小姐,白发妖精变成了黑发的美青年,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依靠着,看繁星满天、流云飘散。然而幻觉也只是幻觉,就像一个风一吹就散的美梦。
  妖精走的时候.留下一束美丽的花,花粉在夜空中散发着美丽荧光,四处飘荡。黑黑的天幕低垂,亮亮的繁星枯萎,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后来我再去衣冠家,总有那么几回,遇见他在墓碑前守着。
  每每此时,我就悄悄地退下,留妖精先生和小姐单独相处。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妖精的事,我怕打扰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好吃和好喝转眼也三岁了。王爷安排了教书先生,给两个小捣蛋上课,他说这是小姐以前跟他提过的"学前教育",只有这样好吃好喝两只笨鸟才会比别家小孩飞得快。
  这天我路过书房,忽然听到有人说话。
  "原来那梅花印还有一个意义,被烙印者若无皇族血统,那么便是边牧王妃,边牧王唯一认可的妻子……"低低而略带沙哑的声音,是邢四。
  房间里沉默了,久久没有人回话。
  然后,是一声苍凉的叹息。
  "你相信吗?我宁愿她真是为了复国而来,若那时她真是想造反,便好了……"我移开了脚步,没有继续听下去。
  我想起前些日子在小姐衣冠家下发现的紫金盒。
  繁复雕花的盒子里,装着一件绣金凤和青狼的嫁衣,火红火红的颜色仿佛鲜血,领口缀满最美最大的宝石,华贵又隆重。
  我将嫁衣的样子讲给阿达听,阿达偏着脑袋说,有点像边牧族人结婚穿的嘛,我见过。
  走回自己的小院,阿达在厨房里做饭,好吃好喝在院子里跑跳着,唱着我教给他们的歌——
  又是一季春来到,柳絮满天飘。
  暖风轻扬桃花红了,榆钱串上了梢。
  谁碰碎了翡翠桥,染绿了小村庄。
  牧童换上了新衣裳,黄鹏也笑弯了腰。
  这歌是很久以前小姐教给我的,那时我是那么羡慕她,觉得她既美丽又聪明,有好的身世,还有好的未来。
  我曾无数次祈祷老天爷能让我重新投胎变成小姐那样的天之娇女,再不济也得是个小姐,不要是伺候人的丫鬓。
  可现在,看着阿达和好吃好喝,我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幸福。
  轰轰烈烈惊心动魄总归不靠谱,平平淡淡安稳过日子才是真的。
  抬头看天,屋外的阳光是这样的好,暖洋洋,金灿灿。
  小姐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和什么人在一起?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如果当初她选择不走,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又会过得怎么样?
  又是我也会想,然而都是瞎想,都是"如果"
  小姐,王爷,还有那个美丽的妖精,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个传奇,还会有更多的爱恨纠葛、缠绵徘侧。
  于我,于大家,那些又将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了。
番外 欢迎收看《 午门半小时》
  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收看《 午门半小时》 、我是主持人影照,首先由我为您介绍一下本节目的主要内容。
  网络作家照照,最近突然神志不清被送入安定医院进行治疗。主治医师钟雷山遗憾表示,由于患者被天雷劈中次数过多,可能无法再度恢复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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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回来,各位观众,接下来是《午门半小时》之"开雷鉴定团"环节。每到这个环节,我们都会请来著名星象学家为我们预测本周星运。本次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哈雷大学地雷系客座教授--空空大师。
  影照:空空大师您好。
  空空:主持人好。
  影照:空空大师,最近社会上流传者一个说法,说您曾于若干年前准确预测了哪吁的诞生,请问是否真有其事呢?
  空空(微笑):确实如此,观众如有不信,可拨打托塔李天王热线前去咨询。
照影(诌媚):哇塞,大师您太厉害了!您能详细说明当时的情景吗?
  空空(捻须):嗯,其实也是一段很古老的往事了……俗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过,为了不辜负观众朋友的厚爱,老钠还是勉强回忆一下吧……
  话说当年,老袖正和太上老君在禅室搓麻,忽然李靖急急忙忙从门口奔进来,嘴里嚷壤说他夫人怀了孩子,恳请太上老君赐名。
  唉,太上老君多少岁啦?耳也背,眼也花。当时他正全神贯注地等一个四筒,摸了半天没摸着,倒摸起一个老钠久等不来的么鸡,顿时气鼓鼓把牌一扔,对着老钠吹胡子瞪眼经道:"拿着!"
  李靖一听大喜,估摸着这就是老君赐夫人名字了,立刻磕头谢恩。老钠估计啊,这人当时是太激动了,也没听清楚具体是哪两个字,于是只好回头便选了两个音相近的,叫孩子"哪吁"。
  呢,这是后话了。话说当时小李子又跪着秋老君给他孩儿赐字,说什么他老婆怀胎许久未生,此次恐有凶险,希望老君保佑。老衲当时赢钱正赢得开心,被他这么一折腾,觉得十分晦气,忍不住出口呵斥:"生生生!生你妈个球!"
  小李子一怒之下跑掉啦!唉,我本来也有点后悔,那时候,年少轻狂……哪知第二天,全李府的人都敲锣打鼓来拜我,你猜怎么着?李夫人还真生了个肉球……想不到啊想不到……老袖纵横僧场多少年,也没见过这等奇事……
  影照(急忙打断):唆唆唆,大师,您看我们时间不多了,要不您先预测一下本周星运?
  空空(略微不满意):好吧,老钠就勉为其难预测一下--
  白羊座:本周健康指数,50 % ,意思是,您可能生病,也可能不生病;
  工作指数,51%,说明了,您工作可能顺利,也可能不顺利;
  爱情指数,52%也就是说,您的感情可能甜蜜,也可能不甜蜜;
  本周最有可能发生艳遇的地方:上清寺。
  所以,身为白羊座的您,周末请不要待在家里,迈出门去上清寺烧香吧,帅哥靓女在呼唤你!
  金牛座:本周健康指数,52%,意思是,您可能生病,也可能不生病;
  工作指数,51%,说明了,您工作可能顺利,也可能不顺利;
  爱情指数,50%也就是说,您的感情可能甜蜜,也可能不甜蜜;
  本周最有可能发生艳遇的地方:上清寺。
  所以,身为金牛座的您,周末请不要待在家里,迈出门去上清寺捐钱吧,帅哥靓女在呼唤你!
  好的,星座环节就到这里。接下来由老钠为大家讲解一下,当初老袖是如何预言了指雷针的诞生地……
  影照(冷汗直冒,急忙打断):谢谢大师!欢送大师!(擦把汗水)感谢您收看"开雷鉴定团",我们下一期的嘉宾是大名鼎鼎的雷震子先生。
  接下来即将播映的是,本节目的王牌单元"午门快乐购",著名主持人侯总即将登场!欢迎大家锁定频道,继续观看。
  (再次插播广告三十秒,本节目未完,千万不要换台,千万不要!)
番外 《午门囧事》之浪漫童话版
白雪公主篇
  很久很久之前,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国家,住着一个乌发雪肤、唇如玫瑰的公主。公主的名字叫Snow.乔。
  Snow.乔很小的时候,就出落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见过她的人无不感叹她的美貌。然而Snow.乔有一个恶毒的后母,她坚持认为,自己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为了验证这一事实,皇后不辞辛苦,花费重金,从遥远的东方,买来一面会说话的镜子。
  "镜子啊镜子,请你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一个月黑风高的雨夜里,皇后躲在卧室里,对镜子喃喃发问。
  魔镜中光影变换,水波流淌,然后映出了一张风靡万千少女的阳光活力笑睑。
" Cow(消音--)!"皇后顿时暴走,"你给我看贝克:汉姆做什么?我问的是女人!女人!"
  "唉。"镜子沉默一下,叹口气,"其实你刚刚看到的是我暗恋对象……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一时情不自禁……"
  "Stop!"皇后崩溃了,尖叫着用锐利的指甲刮过镜面,"快告诉我!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是、是……Snow.乔……"
  在哦哦作响的刮玻璃声中,镜子和女仆们都浑身瘫软了。
  债怒的皇后丧心病狂,她决定派本国的FBI去暗杀公主。
  唉,我们可怜的Snow.乔,因为老女人可怕的嫉妒心,从此就走上了逃亡的道路。
逃啊逃,逃啊逃,公主最终逃到了一个住着七个小矮人的森林里。小矮人们被她上等的美貌以及憨厚的个性吸引,热情招待她住下来。
  "哼,傻人有傻福……不过没关系,我还有杀手锏!"
  皇后在水晶球里看见公主的踪迹,对镜子露出狰狞的笑。
  某个早晨,七个小矮人准备上山打猎,打算留下美丽而傻乎乎的Snow.乔看家。
"请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也千万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小矮人们叮嘱她。
"好的,我记住了。"Snow.乔回答得十分温柔,"我会做好午饭,等着你们回来。"
  小矮人们带着忐忑的心离开了,Snow.乔开始动手收拾房间。
  "咦,是什么?这香味居然如此熟悉?!"
  忽然间,Snow.乔被一阵奇异的幽香吸引住了。
  "啊!多么美妙!" Snow.乔深呼吸着,陶醉在香味中,不知不觉迈开脚步走出了房门。
  "美丽的小姑娘啊,你想来一块吗?"
  院子里有一个身穿黑斗篷的老婆婆,正在聚精会神地熬煮一锅食物。
  "啊呀!红烧肉!!"Snow.乔高兴地跳起来,"而且味道闻起来和宫廷大厨煮的一样!"
  "是啊,这可是我千辛万苦偷出来的皇宫秘方。"
  老婆婆抬起头,露出诡异的绿色瞳孔,"难道你不想尝一尝吗?"
  Snow.乔咽下一口唾液,满面踌躇地摇头:"他们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呵呵,难道你怕我下毒吗?"老婆婆嘎嘎怪笑着,从勺子里捞出一块肉,缓缓放进嘴里。
  "你看,我都敢吃,你还害怕什么呢?"她咕嘟一声将肉块吞下,伸出舌头,故意舔了舔鲜美的酱汁。
  "好吧,"Snow.乔再也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从锅里捞出一块肉,"既然你都吃了,我确实不该再害怕。"
  Snow.乔飞快地咽下红烧肉,然后"咚"的一声,硬邦邦栽倒在草坪上。
  "哦哈哈哈哈!"老婆婆狞笑这站起来,抖掉身上的斗篷,化身为美艳的皇后。"蠢货!你吃的是红烧肉,我吃的是红烧排骨,你当然会中毒啦!"
  皇后扭动腰肢,仰天大笑着,肩膀剧烈抖动。
  "哦哈哈哈哈,从此以后,世界第一美人的称号就归我啦!"
  等到七个小矮人打猎回来,Snow.乔己经停止了呼吸。
  "呕,美丽的公主,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也不跟我们打一声招呼!"小矮人们扑在她身上嚎陶大哭,"你的银行户头存折密码是多少?保险单的受益人又是谁?你倒是先留一封遗嘱,交代财产如何分配啊!"
  眼泪是无用的,公主终究没有睁开眼睛。
  抱着也许会得到国王奖励的想法,小矮人们用水晶棺将Snow.乔装起来,打算运到皇宫里。
  这时,邻国英俊潇洒的王子Price.段正好来树林里探险。
  需要说明的是,Price.段是一个面条狂人,他这辈子最爱的食物就是面条。
Prince.段在路上撞见了小矮人,还有水晶棺里沉睡的公主。
  "哦,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性!"Price.段一看见Snow.乔,整个人都惊呆了。
"啊啊!修长的躯干,扁平的胸部,雪白的皮肤!天哪!这是我见过的所有女性里长得最像面条的了!"
  "求求你们,将她卖给我!" Prince.段对着七个小矮人苦苦哀求,"我要将她变为我傻不列颠面条博物馆里的镇馆之宝!"
  小矮人们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在接到一大袋金子之后,二话不说,满口答应。离去的时候,小矮人们太过欢呼雀跃,有人不小心踢倒了放棺材的凳子。咚!
  棺材掉到地上,喉咙里的毒红烧肉也摔了出来,Snow.乔醒了。
  "请问,我这究竟是在哪里呢?"
  她睁大一双小鹿般朦胧的美目,含情脉脉望着英俊无双的Prince.段。
  "哎呀,活了吗?"
  Price.段皱起眉头,面部表情非常失望。
  "一旦会动会说话,就再也不像面条了。"
  那一瞬间,Sonw.乔在王子的眼中看到了刻骨的杀意。
  "等一等,我会做面条!全世界所有口味的面条我都会做!"
  女性天生的第六感让Snow.乔高声大叫起来。
  毫无疑问,这将是她人生中最聪明的一次回答。
  "是吗?"Prince.段立刻变得兴高采烈,"那么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妃!"他单膝下跪,朝Snow.乔献上玫瑰和钻戒。
  "哦,美丽的公主,让我们一起奔向未来,缔造一个强大的面条王国吧!阿门!"于是呢,像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这个故事的结尾是:好人有好报。
  因为诅咒反噬,恶毒的皇后害人不成,自爆成为一只丑陋的乌鸦。
  小矮人们拿着金子,在森林里继续过着快乐的生活。
  至于我们的Snow.乔,她如愿以偿嫁给了英俊的Price.段,每天都在皇宫里做红烧肉、面条--她吃红烧肉,王子吃面条。
  二人的灵魂是如此的契合,相亲相爱,一辈子也不会腻。
  于是,王子和公主,从此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灰姑娘篇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国家,住着一个百合般柔弱的美少女。
少女名叫Cinderlla.乔。
  Cinderlla.乔出生在傻不列颠国一个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如果她的父亲没有再娶,她会像其他少女一样,过着衣食无忧的优漫生活。
  然而她的继母非常恶毒,带来的两个姐姐又凶又狠,常常欺负她。
  可怜柔弱的Cinderlla.乔,一夕之间从公主沦为保姆,每日忙着做饭打扫,再也不能穿美丽的新衣服,再也不能接触她喜欢的时尚。
  一日复一日,Cinderlla.乔的粗布衣裳变得十分破旧,远远看去就像从煤堆里爬出来的,人们同情她的遭遇,都称呼她为"灰姑娘"。
  不过其实扒煤灰也有好处,Cinderlla.乔在厨房认识了一只小小的老鼠精一一它总是穿着三件套标准礼服,带着小礼帽,拄着小拐杖,活脱脱一位古老的绅士。
  老鼠精自称Mr.四丰,据说己经活了超过1 00 年了。
  这天傍晚,Mr.四丰从洞中爬出正准备享用晚饭,忽然听到少女在低声哭泣。"哦,可怜的孩子,为何如此悲伤?莫非发生什么事了吗?"
  Mr.四丰走到Cinderlla.乔身边,垂下慈祥的八字胡。
  "呜呜,老鼠先生,今晚王子将在城堡里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姐姐和母亲都受到了邀请,我却必须留下来看家……"Cinderlla.乔边哭边扑到在灶台上,"这是多么的不公平啊!我简直伤心极了!"
  "原来就是为这件事?" Mr.四丰眯着眼,咧开嘴笑起来,"不要担心,Mr.四丰将为你效劳。"
  只见它从耳朵里掏出一根魔棒,点了点厨房里的南瓜。
  嘭!
  南瓜变成了奢华的劳斯莱斯轿车。
  Mr.四丰又用魔棒点了点灶台上的蜜蜂。
  嘭!
  蜜蜂变成了穿着黄黑条纹西服的私家司机。
  "接下来--"
  Mr.四丰朝Cinderlla.乔脱下小礼帽,调皮地眨眨绿豆眼。
  "我们的小姐需要怎样的一身礼服呢?"
  "哎咯喂……哎咯喂……"Cinderlla.乔迟疑片刻,指着电视兴奋地大叫起来,"我要哎咯喂……的最新款!就是在巴里时装周上展出的那些!"
  "好的,满足小姐的愿望。"
  Mr.四丰朝她优雅地翰躬,用魔棒轻轻一点。
  "最后,友情赞助,我把个人珍藏多年的宝贝给你。"
  Mr.四丰郑重其事地一挥手,从灶台下拖出一个盒子。
  吹走灰,拿掉蜘蛛网,盒子上赫然写着:"阿迪家族荣誉出品--宇宙名牌阿迪都斯。"
  小心翼翼打开盒盖,华丽的红色天鹅绒上,静静躺着一双水晶做成的鞋。美妙绝伦,鬼斧神工,让人叹为观止。
  "它属于你了,灰姑娘。"
  Mr.四丰望着己经完全惊呆的Cinderlla.乔,神秘一笑。
  "相信我,它一定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于是,在傻不列颠帝国狂欢宴会上,美丽神秘的Cinderlla.乔像公主一样降临了。
所有人都为她的出场震惊,多么华丽!多么震撼!多么难得一见!
  这位从天而降的小姐居然在35度的高温天气下穿着密不透风的皮草,全身都包的像太空人!是多么标新立异勇于创新啊(解释一下,我们的Cinderlla.乔小姐与时尚脱节太久,忘记每年时装周上发布的都是下季甚至下下季的潮流,偏偏又死活要求天桥最新款,Mr.四丰只能委屈她反季一把,哪怕是要捂出痒子……)
  总之,废话少说,是金子总会发光,有人一眼就看中了她。
  这位伯乐不是别人,正是尊贵无比的Prince.阮殿下。
  同样需要说明的是,我们这位Prince.阮和他的家族最近正饱受皇后大人的折磨。这位从时尚帝国法兰东远嫁而来的皇后殿下,总喜欢穿着大牌的最新款去参加各种派对,以便大肆炫耀。皇后大人想要什么款式,第二天必须要在衣橱里看到。如果要求不能满足,她就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让整个皇室一个月都不能睡上安稳觉。"我的儿啊,你将来可怎么办呢?"历经沧桑的老国王,在看完了《三面胶》+《傻不列颠式离婚》后,握住王子的手痛哭流涕,"你的老婆将来一定会和皇后闹不和,婆媳关系是个大问题啊!"
  聪明的王子又何尝不明白?正因为如此,他一直为将来老婆的人选问题头疼:正当他的烦恼到达极点的时候,Cinderlla.乔出现了。
  "她竟然穿着哎咯喂明年秋冬才会推出的款式!"
  王子眼前一亮。
  "我可是动用了外交关系才拿到哎咯喂的明年春夏款啊!这位小姐在时尚界一定大有来头!"
  于是王子毅然决定,穿过重重人群,牵起Cinderlla.乔的手。
  "噢,这位小姐,您是这样的美,这样的特别。"
  王子带着Cinderlla.乔翩翩起舞,眼中柔情似水,"请问您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件礼服的呢?"
  "这个吗?"Cinderlla.乔睁大无辜的双眼,样子乖巧,"我在电视上看到,就让人送给我了。"
  "什么,她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Cinderlla.乔的回答坚定了王子的想法--赶紧将这个女人娶回家!这才是最适合做老婆的人,她一定可以将皇后哄得服服帖帖,还用得着担心婆媳关系吗?!!
  一曲舞毕,午夜十二点的钟声眼看就要敲响,Cinderlla.乔想起老鼠精的叮嘱,转头慌忙离去。
  等到王子追出去,佳人早己消失无踪,只剩台阶上一只孤零零的水晶鞋。于是Prince.阮捡起鞋,若有所思,遥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舞会结束的第二天,Prince.阮拿着鞋在媒体上公开宣布,谁能穿上水晶鞋,谁就是未来的王妃殿下!
  哗哗,整个傻不列颠国都轰动了,妙龄少女们前仆后继地去试穿这双鞋,却纷纷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水晶鞋最终传到了Cinderlla.乔家,姐姐们将Cinderlla.乔关在厨房,兴高采烈地去试鞋。
  大姐剪掉水晶美甲,硬生生将脚塞进去。
  "我穿上了!我穿上了!"她在客厅里尖叫,虽然每走一步都仿沸踩在刀尖上。
"尊贵的小姐,请脱下鞋,让医生看看您的脚。"王子不动声色地要求。
大姐忐忑不安地脱下些。
  穿着白大褂的随从仔细检查完大姐的脚:朝王子摇摇头。
  "很可借,您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王子叹了口气。
  接下来是二姐。
  只见她战战兢兢将脚放进水晶鞋里,尺寸居然刚刚好。
  "天哪,妈妈,我即将成为王妃了!"
  二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猜,刹那间流下激动的泪水:
  "等等!请小姐脱下鞋子,让医生看看您的脚。"
  王子看不出有半点喜悦,依然非常冷静。
  二姐只好不情不愿地脱下了鞋。
  随从仔细检查了二姐的脚,再一次朝王子摇头。
  "看来,您也不是我要找的人。"
  王子脸上难掩失落。
  "怎么可能!"二姐尖叫着跳起来,"难道我穿这只鞋不是刚好吗?"
  "是的,但真正的王妃不仅要穿上这只鞋。"Prince.阮皱起盾头,"她还必须有一个特征,那就是……"
  "有、脚、气!"
  伴随着娇弱响亮的回答,Cinderlla.乔终于冲破厨房大门的阻挠,从旋转扶梯上狼狈而下。
  "水晶鞋以前一直被埋在阴暗潮湿的厨房里,所以感染了真菌。在舞会上穿着鞋跳舞的人,一定会感染上真菌,从而演变成脚气!"
  站稳立足,环顾四周,我们的Cinderlla.乔据傲地抬着头,尽量让每一句话都吐字清楚落地有声。
  王子和仆从边听边使劲点头。
  "其实,世上能穿上水晶鞋的女孩子有很多。"
  Cinderlla.乔款款走到客厅里,弯腰套上鞋子,不大不小,刚刚适合。
  "但是,既能穿上水晶鞋又同时得了脚气的女孩子,却只有我一个!"
  她飞快转身,"唰"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件牙膏状物体--"达X宁"。
  "大家看!这就是证据!"
  哗哗,空气凝滞,万物静止,所有人都惊呆了。
  Cinderlla.乔凝望着王子,炯炯目光中透出着火一般的热情和自信。
  "哦!我的女神!"
  Prince.阮回过神来,激动地朝她扑过去,"可算找到你了!赶快跟俺一起会皇宫吧!"
  就这样,我们灰姑娘以脚气为凭证,打败了诸多用心险恶的敌人,如愿以偿嫁给了王子。
  从此他们他们相亲相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拇指姑娘篇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国家里,住着一个小不点姑娘。小不点的名字叫Little.乔。
  相比别家的姑娘,Little.乔实在是太袖珍了,袖珍的只有拇指大小,于是人们都叫她"拇指乔"。
  Little.乔一直为自己的身高自卑,但是她的母亲安慰她--"凡是浓缩的,都是精品。"
"拇指虽小,五脏俱全."
"你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啊!己经被载入迪斯尼世界记录了!"
  于是,她总算能积极乐观地活着了,虽然偶尔有些小忧郁,但那都不过是文艺女青年的通病罢了。
  言归正传,我们的Little.乔非常喜欢旅行,因为她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很轻松地搭上各种便车。
  不需要去网络上查询特价机票,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藏在燕子的羽毛里享受头等舱。
  不需要预定各地的宾馆或者GH,只要她愿意,小鸟的窝就可以睡得很舒坦。
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需要办理护照和签证,因为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小不点。
于是小小年纪的Little.乔,就这样游历了许多知名或者不知名的国度,找寻着属于她的落脚点。可以说,她是一只小小小驴了。
  有一天,飞行员燕子先生带着她穿过了十万吨皮蛋瘦肉粥做的河,越过了十二座巧克力做的山,穿过八万朵棉花糖做的云,来到一个遍地是鲜花的神奇地方。
  "我有预感,你属于这里。"燕子先生温柔地对Little.乔说。"再也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你的地方了。"
  然后燕子先生衔住她的衣服,将她轻轻放在一朵最美最大的郁金香上。
  "嘿!你谁啊?!怎么能私闯民宅?!"
  花蕊里忽然冒出一个小小的戴着金冠的头颅,冲着他们债怒地嚷嚷。
  Little.乔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男孩,不由得惊呆了。
  "请原谅……"燕子先生非常窘迫,"我们原以为花朵里是没有人居住的。"
金冠小男孩看着瞳目结舌的Little.乔,神色渐渐缓和。
  "我是花冠国的王子,Prince.陆。"他开始自我介绍。
"请问……这位苗条的姑娘来自何方?"他瞄一眼Little.乔。
  "我来自XX国XX市XX区XX街道……"Little.乔羞红了脸,"是来这里游玩的……"
"噢!"Prince.陆大叫一声打断她,神情激动,"作为一个外国人,不愿万里来到我们花冠国度假,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主义精神!这是艰苦朴素的精神!我们每一个花冠国的人民都要学习这种精神!"
  话音未落,Prince.陆上前一步,紧紧抓住Little.乔的双手,深情款款地说:"请嫁给我吧!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于是,我们晕乎乎的Little.乔,因为这一场艳遇,成了花冠国的王妃。
  这个故事让多少心怀粉红梦想的少女憧憬啊!
  然而她永远都不知道,Prince.陆娶她的真正原因。
  因为花冠国过于富庶和发达,所有的女性居民足不出户窝在家里当宅女。她们每天吃着蜜蜂快递送来的果汁和汉堡,不运动,不逛街,渐渐发福长胖,成了一个个胖精灵。虽然她们依旧非茶可爱,然而娇弱的花瓣负荷能力有限,已经快不能支撑起她们的小房子。然而花冠国的风俗是,结婚后两个人一定要住在一起,所以花冠国的独身比率是越来越高。而我们的Prince.陆,那时正面临两个非常艰难的选择:"以自己的小别墅垮掉为代价娶一个老婆,或者终生不娶孤独到老。"
  就在这个时候,苗条的Little.乔出现了,她让Prince.陆惊喜地发现,还有第三条道路可以选择--娶一个外国老婆,同时还能保住自己的房产!
  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当然,这一切都是Prince.陆心中的小秘密,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他非常有原则。而我们的Little.乔呢,从来不关心这些,Prince.陆对她很好,她过得很开心,为什么要追究呢?相信一见钟情总是好的,傻一点,有时会快乐一点。
  就像人们总是乐意相信,"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一样。童话故事,总是在最美好的时候,就彻底完结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