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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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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空损寿》作者:闭目听花开

第一章(大修)

  1.
  黄庭坚,祖籍洪州分宁,公元1045年,宋仁宗庆历五年生人,若问那年发生过什么大事?那就是欧阳修因庆历新政失败被牵连,1044年被贬为滁州太守。1045年又改知扬州、颍州知州和应天府府尹。然后遇到了故人之子沈子谦,救出之后,才有了我们后来的沈绛穿越的故事。
  黄庭坚的爷爷是次子,上面有一个兄长,底下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从小就受过良好的教育。到了黄庭坚父亲这一辈,就更加书香门第,黄庭坚的母亲也是位知书达理的女人,所以黄庭坚自幼习文知字,三岁已经把三字经倒背如流。
  可见黄庭坚是个聪明的小孩,学什么都很快。但是他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爱哭。本来男孩子最擅长的应该是调皮捣蛋,可是黄庭坚父亲忙于读书考取功名,自小与黄庭坚就鲜少交流,黄庭坚都是由母亲教导着读书的,更因为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子,下面都是妹妹,没有受到良好的榜样教育。又加上按照后来沈绛用专业心理学的分析,可能是黄庭坚在他的儿童早期阶段(1到3岁),渴望尝试独立处理事情时,父母过度保护或者过分批评职责,使他怀疑了自己对自我和环境的控制能力,所以表现就是怀疑、缺乏男子气概。
  家里在他七岁的时候,由祖父决定,送到远在四川的秦州,黄庭坚叔公那里学习。黄庭坚的祖父也认为都是因为他母亲太过护着黄庭坚,才导致了他今天这样爱哭的性子,所以要送到外地历练。
  黄庭坚知道后,努力哭闹,却因为父亲拦着母亲,又惧怕祖父的棍棒,勉强妥协。带着十分的不情愿,黄庭坚踏上了异乡求学之路。

  一路艰辛咱先不提,再说说我们另一位主角:赵顼。这个时候的赵顼正大模大样地坐在自家太师椅上,吃着侍女春桃给剥好的新鲜葡萄,据说是从藩外进贡过来的马奶葡萄,非常甜,一点也不酸。京中的皇爷爷疼爱,特意让人快马加鞭地送来的。
  "小主子,你热不热?"叫做秋菊的侍女给赵顼拿来刚还在冰水里浸过的毛巾,过来给赵顼擦脸,旁边的夏荷还打着扇子,"嗯,舒服。冬梅,给我酸梅汤……冬梅?冬梅那丫头又跑哪去了?"小主子要生气了,可不得了啊,虽然年纪小,可被宠坏了,脾气大得不得了,稍有不满就能闹得府里天翻地覆。而主人又忙于公事,也年轻没有经验,所以小主人的任性更加变本加厉。如果这时沈绛在的话,肯定会根据职业习惯告诉赵宗实,你多关心关心他,他之所以会这样,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而可惜的是,这会沈绛才刚刚穿过来,正趴在墙根偷听周夫子上课,想法子怎样在这陌生的社会中生存下去呢。所以赵顼这脾气一时半会还改不了。
  "冬梅?"众丫鬟都为冬梅掐着一把汗,小主子好看的眉眼已经皱成一团,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上次春桃打碎了小主子的走马灯,被小主子命人打个半死,于是谁都不敢有半点差池。谁想到,小心翼翼没几天,这冬梅就敢到处乱跑,又惹小主子不高兴。
  "小主子,小主子。"冬梅终于在赵顼生气之前出现了,"咚咚咚"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主子又给您请新夫子了。"
  "什么?"小赵顼"蹭"地站起来,气死了,他刚把上一个长着山羊胡的老东西气走,爹爹又给他找一个,真是讨厌。不过他有的是方法整走这个新的,毕竟没多少人能受的了他的脾气和恶作剧。
  "嘿嘿。"小赵顼坏坏地笑着,让众人倍感寒冷,又要有人倒霉了。
  "啧,真没用。"第二天赵顼只用了一个上午就把这个先生吓跑了,毕竟没有人敢真正得罪这未来的太子世子,说不定如果沈绛知道了赵顼的身份,他教导起来也会缩手缩脚,那就没有后面一些列的故事了。
  赵顼看着狼狈离开的先生,十分不屑,这表情,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年仅4岁的孩子脸上的。赵顼仰着小脑袋回想着,上一个还知道维护一下师道尊严,吼过他。不过可惜,吼他的后果很严重。他足足让那个老头蹲了一夜的茅房。
  这小恶魔。
  全城的夫子都被他得罪个遍之后,没有人敢再当他的先生。所以小赵顼迎来了人生中最最自由的三个月时光,没人管着,不用学习,天天跑到城里到处乱逛,还好他年纪小,只会吃喝玩乐,不会嫖赌,不然肯定是个人见人恨的二世祖。
  而他父亲也很着急,但是也没有办法,谁叫他身份特殊?
  这时候秦州书院的黄先生,也就是那个被赵顼下了泻药,苦不堪言的正直先生,告诉赵宗实,眉山书院的沈子谦十分了得,能让不少调皮的孩子都乖乖地上课,正好最近他准备带着孩子们过来学习,可以让他试试。就这一句话,使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三个月可以干不少事情,比如三个月来,那未来的皇帝,现任的秦州防御史赵宗实加固了城墙,还击退了一小股装扮成马贼的西夏兵;沈绛成功收服了苏家二兄弟,并用勤工俭学的方法赚够了那五个贫困生的路费;而长途跋涉的小黄小朋友也终于到达了秦州,一路上受了不少磨难,削瘦了不少。
  "叔公好。"黄庭坚初来贵宝地,还要仰仗您多照应。小黄这一路也长大不少,知道住别人家就要有礼貌。黄庭坚恭恭敬敬地站在老黄面前,抬着小脑袋,笑得腼腆。
  "庭坚,蜀地热不热?能不能适应啊?"老黄慈爱地摸摸小黄的头,真是乖巧啊,比秦州小霸王好多了。
  这是这两个人的第一次,被放在一起比较。
  这个时候,这个小霸王则蹲在自家院子的鱼池边上,无聊地数金鱼,唉,无聊哦,所有好玩的都被自己玩遍了,现在该干什么?
  "小主子,听说今天主子要去见一个村里来的先生,您不去看看么?"什么?村里来的?赵顼生气了,那些先生什么都不会,就会溜须拍马,巴结自己这个小世子,被自己好不容易弄走,现在爹爹又找了个更没用的村里来的人,这怎么可以?小小的赵顼决定,离家出走!这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可真是惊世骇俗了。
  原来这里的晚上是这样的啊,赵顼第一次晚上出来,本来气嘟嘟的小嘴现在看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之后吃惊地张得大大的,眼睛左看右看都看不过来,记得形容自己现在这样的词就叫做目不暇接吧。
  小赵顼走啊走,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由于生气,他出门的时候勒令那些侍女不要跟着,所以出门一向有人伺候的赵顼觉得,自己这是迷路了。
  刚想找路人问问路,就被人去挤到一边。
  啊,是马队!赵顼刚想生气,挤到路中央就看到了熟悉的军服,是他爹爹的马队,他认识狄青!那个英勇的青年少将。赵顼除了他爹爹以外最崇拜的人。
  于是赵顼知道,他爹爹就在不远,他要过去,向他爹爹表示他的不满!
  于是可能是逛累了导致脑子有点不好用的赵顼,迎着奔驰的马队就过去了。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身在高大的马蹄之下。
  赵顼被吓到,呆在路中央,连眼睛逗忘记闭上,就突然被一个白色的影子扑住,稳稳抱在怀里。好香,这是赵顼唯一的感受。
  "你想死么?知不知道你差点死在乌云蹄下?"啊,是爹爹的声音。
  "爹爹?"赵顼冒出头来,看向满脸怒容和惊诧的父亲。
  而抱着自己的那个人,赵顼则一直到他被狄青接过来,才看清楚,好漂亮的人,比自家那几个侍女好看好多倍。
  后来,到了很晚,赵宗实才回来,罚赵顼跪祠堂跪到半夜,然后对他说,他已经去见过他的新先生,等那人回眉山的时候,他要跟着先生一起走。
  什么?去眉山?虽然小小的他不知道眉山到底离他家有多远,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去,就意味着没了可以欺负的奴才,乖巧的侍女,好玩的金鱼,自由的日子,那可让无法无天惯了的小赵顼怎么活?满地打滚,哭天喊地地闹到天亮,父亲都没有理会他,连想要求情的侍女都被赵宗实赶回去睡觉。直到赵顼哭累了在地上抽泣,父亲才从书房出来,慢慢把他抱起,眼里都是心疼,"顼儿,你的新先生是个有趣的人,你会喜欢他的,好好学,别给爹爹丢脸。"
  赵顼也是第一次看到爹爹夸奖一个人,连他的得力战将都没有获得过如此褒奖。所以小小的赵顼被唬住了,决定先跟那先生去一阵子,看看他到底有多么厉害,若是他也同样那样软弱无能,他肯定把那村闹得天翻地覆。
  于是,在沈绛他们修学结束时,秋高气爽,云淡风轻,极不情愿却又隐约有点期待的赵顼由赵宗实抱着,带了出来。
  "顼儿,到了书院要记住好好听先生话,爹爹不在,你不乖先生打你爹爹可看不着。"呃,这样啊,那我能不能不去?从小到大,赵顼还没有被打过屁屁。
  "爹爹,顼儿以后乖乖的,你别把我送走好不好?"赵顼紧紧抓着他爹爹的衣领,哭丧着脸。
  不过没等到他爹爹回应他,他就看见了站在父亲身边的那白衣人,那天在街上救过他的那个美人,白天看更好看,不过赵顼还没有到能欣赏美人的年纪,看了两眼就过去了。
  吸引他注意力的是一个瘦瘦的棕毛猴子,瞪着大眼睛,拉着另一个少年,依依不舍,还喊着:"辙儿,你以后会不会来看我啊?"
  真没出息,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啊,赵顼在赵宗实怀里,高高在上地瞪了那猴子一眼。
  这就是两个小小的人儿,第一次出现在同一场景中,结果是黄庭坚没看见赵顼。

  "你,你,你是男的?"坐在爹爹送给沈绛的马车里的赵顼觉得好混乱,天啊,太颠覆了,管家爷爷明明说这个漂亮的人都是女的的,怎么眼前这个竟然是男的,还是他的新先生?
  赵顼觉得太难以接受了,可能睡一觉醒来发现是做梦,一切就恢复正常了,于是他想眯一会,却突然有了想把刚才那猴子画下来的冲动,于是拿起小画笔,开始在沈绛的书上乱画起来,并想借机看看沈绛的反映。若是平常他在爹爹书上乱画,一定会被爹爹罚跪祠堂的。
  没想到沈绛竟然没有生气,还然而夸他画得好。天知道他有多高兴,从来没有人这样真心地夸他画的好,不过嘴硬的他,摆架子没有表达出来罢了。
  接着沈绛还随口说出了他的年纪,更让他吃惊,更加崇拜这个男人。其实是沈绛运用教育心理学的基础知识,人的身心发展规律猜到的,一般孩子到了四岁才会开始有形象思维,开始能把看到的东西画下来。
  而赵顼也把他这第一次受到了夸奖的"大作"好好地保留了起来。
  "我现在要听故事了,你刚才说谁砸缸了?"赵顼爬过去沈绛腿上,横横躺着,一副享受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司马光,砸缸,故事是这样的……"沈绛温柔地笑着,这和煦的笑容轻易地征服了这个小孩子,话说当年沈绛念书的时候,深信老师说的一句话,能用眼睛教会的,就不要用语言。所以他总是好脾气地笑,因为笑容可以温暖一个人的心。
  沈绛觉得自己担负的责任很大,这个孩子的成长环境对他的身心发展极其不好,所幸的是五岁以前人的个性都处于不稳定状态,想要重新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个性都还算容易。所以沈绛下定决心一定要照顾好这个聪明、独立却性格有缺陷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 看我多勤奋


第二章(大修)

  2.
  "辙儿,我的字有没有长进?"黄庭坚念着自己给苏辙写的信,"你过的好么?现在好热哦,沈先生教你们什么了?我今天学了诗:陟彼崔嵬,我马虺颓。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苏轼看了眼苏辙手里的信,然后出口就吟出下一句。
  "哥哥,你又看我的信!"苏辙有点不高兴,苏轼总是说自己的朋友笨,其实黄庭坚很聪明的,他也不想想他都十五岁了,而小黄才七岁,有差距是必然的。
  "看看又没什么。"苏轼把信还给弟弟,"这小子最近书法练得倒是有模有样。"
  "嗯,"一听哥哥赞扬了朋友,苏辙还是非常高兴的,毕竟他们两个对他都很重要,所以他希望他们能和睦相处,"黄先生还请了周越周先生来教他写字呢。"
  "哦?"苏轼也听说过这个小有名气的书法家。"那可真是糟蹋了。"
  看吧,赵顼嘴毒多有一半是被这人影响的。
  "哥哥!"苏辙嘟着小嘴。
  "生气了?"苏轼探过去问苏辙。通常两兄弟,都是互不理睬或者总暗自较着劲要不就是见面就打,而这对才子兄弟却关系好得可以,多半和苏轼的包容爱护与苏辙的好脾气导致的。
  "哥哥,小黄很努力了,你不要总批评他,你回个信给他夸夸他好不好?他还是小孩子。"苏辙仰着头,眨眨大眼睛。呵呵,你也还是小孩子啊,苏轼好笑,不过还是宠溺地答应了他,拿起手札,开始写。
  苏轼十五岁就写得一手好行书,所以日后黄庭坚的手札小行,都有些神似苏轼的笔体。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哥哥给他写什么?"苏辙探过去问,大脑袋在苏轼眼前晃啊晃,额头光亮亮,脸蛋红扑扑,诱惑着苏轼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苏辙吓了一跳,"好疼!"苏辙埋怨地推了苏轼一下,"哥哥你干什么?"
  "疼了?"苏轼被他推开,又探身回来,"我看看。"然后捧起苏辙的小脸,左看右看,突然亲上去,一口过后唇还在牙印处来回留恋。
  苏辙窘得不行,脸更加红,"哥哥。"
  "你说的,舔舔就好了。"之前苏辙手指破了,撒娇让苏轼给舔舔,现在报应来了吧。
  "是沈先生说的,不是我。"沈绛啊,你都教小孩子些什么啊。
  "哦,先生说的那就更加没错了,所以我继续帮你舔吧?"苏轼坏起来连弟弟都算计,说着,还把嘴凑过去。
  "不要!"苏辙连忙红着脸跑了出去。
  "欺负过头了?不过谁叫他总是小黄小黄个没完。"这是小小的苏轼第一次有了腹黑的行为,还是因为吃醋引起。

  转眼一年过去了,沈绛来到这令后世无数文人士大夫羡慕的可爱年代已经一年。
  "先生先生。"赵顼兴奋地跑进来,爬上这温柔的男人,沈绛的腿上。沈绛怕他掉下去,搂紧了他。
  "什么是这么着急?"沈绛微笑地看着这个越来越乖巧的孩子,最近他的学习进步很快,毕竟是聪明的孩子,琴棋书画样样涉猎,却学得都有条不紊有模有样。让沈绛不得不佩服古人的学习能力。
  "爹爹说过年来看我。"这孩子有四个月没见着赵宗实了,当然兴奋,手舞足蹈地拿着赵宗实写的信给沈绛看。
  而这个时候的小黄也很高兴,因为他娘给他寄了件冬衣,虽然今年他有点长个,但是冬衣还是正合身,说明他娘亲还是记挂他的。
  赵宗实来的那天,天空灰蒙蒙地,没一会就下起了小雨夹雪,但是这丝毫不影响赵顼的好心情。爹爹要来咯,爹爹要来咯。从一大早赵顼就蹦蹦跳跳,小小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他父亲对他多么重要。
  赵宗实骑着乌云,快马来到眉山。远远地就看见自家儿子在村口翘首以待。也不亏他早早起来冒着风雪的辛苦。
  "爹爹!"这不知死活的孩子直冲冲地就跑过来,也不怕乌云踩着他。
  不过赵宗实还是立刻翻身下马,把冲过来的儿子一把搂在怀里。
  然后,他就看见风雪中,一袭白衣就像仙子下凡一样,落在他面前。是神仙?那又为何会迷惑他的眼?是妖孽?又为何如此神秘圣洁?赵宗实突然觉得自己被这奇妙的人儿,深深吸引住了。
  "来了?"沈绛淡淡看着他,眼里微微带着笑意。
  "嗯。"赵宗实有点尴尬地回答。
  "爹爹,我会背千字文了。"百家姓和三字经赵顼早已会背,已经不值得炫耀。
  "我还会弹广陵散的第一部分了。"
  "还有还有,我画了好多小动物。"
  这孩子,连珠炮似的炫耀着自己的学习成果,赵宗实听得高兴,这孩子,终于肯好好学习了,这沈先生真是不一般。
  赵宗实感激地看了一眼沈绛,沈绛也有些洋洋自得。

  吃得饱饱的赵顼搂着赵宗实的脖子,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发现好奇怪的事,他爹爹竟然抱住先生睡得安稳。平时听管家说,父亲最不习惯睡觉时有人在旁边,所以连他都不记得模样的娘亲都不和爹爹睡。可是今天看见爹爹却睡得香甜,真是奇怪。
  不过赵顼毕竟小,没有发现奸情的犀利眼睛,所以他轻轻起身,自己穿好衣服,出去玩了。
  一开门,哇,雪!都堆满了,真棒。
  小小的赵顼穿着沈绛给买的新棉袄,挤出门,去玩雪了。
  四川下雪很不容易,赵顼第一次见下雪据说是他出生那年。所以他也没印象,他有印象的就是这次了,真的好神奇,怎么一夜之间就都变成白色的了?
  赵顼抬着头,看这小小的雪片落在脸上,一摸却化的了无痕迹。呵呵,真神奇。赵顼突然咯咯笑起来,好像雪变成了精灵,和他玩耍起来。
  "看啊看啊,那个很得意的小孩,在笑唉,自己和自己玩,真奇怪,我听说他没有妈妈,他爸爸也不要他,就把他送到咱们这来的。"
  是这样么?赵顼回头,瞪了一眼说话的男孩。
  为首的这男孩比赵顼高出两个头,却十分瘦,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衣服脏脏的。赵顼从来没在私学里见过他们。
  "哟,还敢瞪我!兄弟们,给我上!我可不管你老爹是什么大官。"男孩背赵顼看得火了,上来就推了赵顼一跟头。
  赵顼从小就没受过这般待遇,立刻爬起来,想要还手,却因为身高的关系又被推到地上。急了的他,使出了偷偷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武功,一个扫堂腿,拌倒了脚盘不稳的一个男孩。却让为首的男孩更加恼怒,上来就要给赵顼一拳头。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赵顼本来以为就要被打到脸而放弃似的闭上眼睛,却感觉有个影子挡在他面前。睁开眼睛一看,是苏轼。苏轼紧紧握住那男孩的拳头,狠狠一摔,便迫使他后退了好几步。而苏辙也立刻跑过来,扶起满身是脏雪的赵顼。细细安慰着。
  "有没有哪里疼?"苏辙上下左右前后都看了一遍,确定赵顼没有受伤,把他身上的雪也一并掸了。
  "没有。"赵顼仍旧冷冷地说,却从内心里巴望这苏辙能抱抱他。这个别扭的孩子。
  苏辙看赵顼灵活的大眼睛都不会动了,怜惜地拉起他的小手,放在嘴前,哈这气,暖和着。
  "没事了,沈先生做了好吃的东西,我们回去吧?"苏辙让哥哥抱了这孩子,三个人一起朝书院走去。
  本来很坚强的赵顼一进沈绛的院子,就哭了出来,好委屈。不过一向在外人面前倔强的他,肯在苏轼他们面前哭,可见小小的他,经过这次,已经认同了他们的关系。不论今后他对他们做了什么,多少还是留了情面的。
  而等这件事过了几天之后,沈绛突然对赵顼说,"他们之所以无理,就是因为他们没读过书、你看,没受过教育的孩子,就是这样,所以,以后你当了官,第一件事就是要办学,知道不?"
  "知道了,我会记住的。"赵顼可不想以后他的儿子被人这么欺负。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马上就到了嘉佑六年的年关。这一年又发生不少事。
  先是赵顼为了沈绛的所有权,和苏辙天天闹,关系好的可以。然后就是沈绛告诉这两个孩子可以叫他"绛绛"结果被两个孩子误以为是"酱酱"。然后是小小的黄庭坚做了那首让沈绛刮目相看的《牧童诗》。被沈绛引以为赵顼的榜样,让赵顼十分不满,尤其是知道了他的榜样竟然是那天送行时哭的喘不上气儿,还长得和猴子一样的那个人,让赵顼更加鄙视。第一印象失败啊失败。
  年底,赵宗实又来,赵顼感觉爹爹和先生之间的气氛又那么点不一样,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只是感觉他俩周围总是粉色的,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啊,爹爹看不见啦!"赵宗实怕冷风吹坏了赵顼和沈绛,用大红披风盖住了二人,赵顼一个劲儿地抗议,无效,只能窝在沈绛怀里,培养睡意。
  突然,一向听话的乌云一个长嘶,差点把赵顼和沈绛甩出去。
  后来赵顼就再一次领教了沈绛的博学多才,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谜语,虽然答案很出人意料,却让沈绛一解释,怎么都在理。真是奇了。赵顼觉得自家酱酱真是伟大。所以更加喜欢他。
  酱酱多好啊,人又温柔,懂得有多,还总给自己讲故事,还很漂亮,长大以后娶他当老婆吧。
  赵顼突然蹦出这个念头,可又觉得要长大好遥远哦,不如先让爹爹娶了他,好让他跑不了。哈哈自己真聪明。
  所以当他们飞奔回秦州之后,赵顼到了自家,却仍任性地要和沈绛住一个屋子。而疼惜他从小没娘的沈绛也就由着他了。可这小孩子暗地里是打着小算盘的,一定要看住了他,不然爹爹娶不到他,自己不是很亏?
  第二天一早,赵顼还没有起,只醒了,在床上发呆。沈绛突然跑进来,高兴地唤他:"顼儿,快起来,我们去城墙上玩。"不能理解沈绛为什么特别兴奋,城墙自己老去啊。不过为了寸步不离沈绛,赵顼决定还是和他去。却在起身的一刹那,看见了门外的猴子。
  "猴子!"赵顼十分高兴,因为离了苏辙他们,没人和他斗嘴,也怪无聊的。
  "顼儿!这是黄庭坚,不要叫他猴子。"沈绛纠正赵顼的称呼,为了有点威严,还故意绷了脸。
  呜,沈绛为了这猴子和我发脾气,哼,我们梁子结大了!赵顼也不知道哪学的黑话。
  而黄庭坚只是歪头乖巧地看这赵顼,好可爱哦,胖胖的,好像自己在洪州老家里邻家小姐姐家里养的大花猫,也是这样,眼睛亮亮的,颜色很漂亮。
  "猴子,给我穿鞋!"沈绛去端早饭,赵顼正好趁机欺负这猴子。
  小黄因为觉得他像大花猫,有些亲切,又让这他小,所以真的过来帮他穿鞋。
  不错,还挺听话的。赵顼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小黄,然后……
  "哎哟,你干嘛抓我?"赵顼狠狠抓了小黄从衣服中露出的纤细脖子。
  "我乐意。"赵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我们可以理解成这是确认玩具的所有权的手段吧,印上只属于自己的标记,外人不可侵犯。只是,这个时候的这两个小孩子,谁都没有发觉这举动的深意。
  小黄还单纯地认为,这是这小猫在发脾气呢,在老家和大花玩的时候也没少被它抓。

  后来,在城墙上发生了让赵宗实确认心意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可是赵顼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他啥也没来得及想,就被沈绛护着倒在地上,然后,就由沈绛拉着下去了,倒是黄庭坚吓得说不出话,让赵顼反过来安慰一通。
  "好了好了,没事了。"赵顼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就好心安慰起那猴子,唉,没办法,晚上我就好心地陪你睡吧,看你这抖得,估计晚上还得做恶梦,谁让我是你主人呢。不过先说好,晚上你不许踹我哦。
  结果却是,第二天一早,赵顼和只八爪章鱼一样,巴在黄庭坚身上不下来。
  "我走以后,你要天天给我写信,知道不?"赵顼霸道地命令来给他和沈绛送行的小黄。
  "可是我还要给辙儿写的。会写不过来。"小黄不怕死地拒绝。
  "不行!不许给他写,给我写。"赵顼挥着小拳头,让小黄又想起了张牙舞爪的小猫。
  "那你会给我回么?"小黄偏头想了一下,认真地问,因为苏辙给他回信总是很慢,而且还总是夹杂这苏轼的讽刺。
  "当然。"
  "那好吧。"
  "不许反悔哦。"赵顼立刻补充道,生怕小黄反悔。
  "嗯。"
  云中谁寄锦书来?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作者有话要说:PS.话说林语堂的《苏东坡传》的英文名字叫故意的吧= =不是招我YY么。话说每次看完榜单我都有动力写文= =因为都没有我。


第三章(大修)

  3.
  "猴子,你太瘦了,黄老头没给你吃东西么?也是,你没尝过酱酱做的菜,那真是太好吃了。"
  "猴子,你再敢说我是大花猫我一定回去扒了你的皮。"
  "猴子,不许替苏辙说好话,他总和我抢酱酱。"
  "对对,苏轼最坏了,总在我和苏辙吵架的时候出来帮他。"
  看着这些信,黄庭坚很满足,苏辙因为有他哥哥挡着,总不能按时回信。但是赵顼不一样,每封信都回,而且总和他说些有趣的事,虽然语气不好,但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已经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
  "顼儿,天热了,但是晚上还要盖好被子,知道不。你睡相不好,最容易着凉。"
  "你说谁睡相不好?皮又痒痒了是吧。"哼,不就是那天晚上压着他睡了一晚上么,就这样老说他,别忘了他还是个爱哭鬼呢。赵顼本来很讨厌看到爱哭的男生,但是这个是他的玩具,所以连爱哭这点,都可以忽略不记。
  "酱酱,酱酱。"赵顼拉着沈绛的衣角,使劲摇晃着,另一只小手也随着身体的摇晃前后摆动着,可爱的紧。
  "怎么啦?顼儿?"沈绛不禁抱起赵顼,可爱死了。
  "我也要你给我起字嘛。"原来是这样,苏辙满结发加冠的年龄,苏洵拜托沈绛给他起字,有了字的苏辙,一个劲儿地向"师敌"(构词结构参考"情敌")赵顼炫耀,气得他瞪着大眼睛,无处发泄。只好写信给黄庭坚抱怨,结果这死猴子竟然向苏辙!气死了气死了。
  "好,等顼儿长大了,我也给你起个。"沈绛说出这话,赵顼才消气。
  结果,还没有等到他长大的那一天,赵宗实就被仁宗召回汴梁,当起了太子。
  "呜呜,酱酱,我不走。"赵顼知道这消息后,整天抱着沈绛哭。沈绛也不好受,却只能安慰他,"回去就可以见到妈妈和弟弟了,顼儿高兴点。"
  其实,最难过的应该是沈绛,而沈绛去坚强地反过来安慰这对父子。
  "顼儿,记得先生教你的最后一课:子曰: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盖天子之孝也。《甫刑》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这是《孝经》的天子章第二,讲的是天子一人有善行,万方民众都仰赖他。顼儿要记住。"赵顼哭着喊着,都没有用,只能默默在心里记着。
  "爹爹,我们还能见到酱酱么?"坐在马上,赵宗实的怀抱里,小小的赵顼,脸皱的像包子一样。
  "会。"赵宗实坚定地答道,惟有那人,他绝不会放手。
  "太好了。"
  而这边,不知道赵顼已经走了的小黄,继续给赵顼写着信,却都石沉大海。
  "骗子,说好了会给我回信的。"收到只有寥寥几封回信,就再也没有赵顼消息的小黄,吸溜着鼻子,委屈地嘟着嘴。骗子,讨厌你。小黄也不知怎么地,非常的失落。骗人,骗人。
  而且最近,苏轼老给他写些龙飞凤舞的字,让他看着直晕。真是事事不顺。
  "庭坚,我有字了,叫做子由,和哥哥的子瞻是一对呢,等你年纪到了也让沈先生给你起个吧。"苏辙的信中写道。不过小黄想起爹爹说了,字要由叔公给起,所以黄庭坚没这个福分了。
  "庭坚,哥哥要成亲了,我很不想他成亲,这是为什么呢?我一定不是个好弟弟。"苏辙的信中尽是困扰,都是小黄不能理解的。小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苏辙。
  "小黄,我想我是爱上哥哥了。怎么办?"拆这封信之前,天很阴,让小黄很不高兴,结果,看到这几个字,让他吓得一下子靠在了椅背上,呆坐在那里。连手中的信何时滑落地面,被风卷起,都不知道。弟弟爱上哥哥。苏辙爱上苏轼。小小的黄庭坚第一次知道还有一种感情,可以存在在男人和男人之间,虽然是第一次听说,却莫名的知道这份感情不会被世人接受。但小黄还是无条件支持者苏辙,他这个永远的好朋友。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苏辙都没有给小黄写信,而小黄写去的信也没有人回复。
  直到1056年秋末,苏轼给小黄写了封信,信中说他们在冬天的时候要进京赶考,让他好好学习,好日后同朝为官。
  "唉。青衫乌帽芦花鞭,送君归去明主前。若问此时黄庭坚,谪在人间今十年。"

  六个月后。
  黄庭坚再次收到苏辙的信,说他们在京城很好,京城很大,夜里很热闹,还拜见了一代宗师欧阳修,遇到了开封府护卫展雄飞。小黄边流着口水边看着信,他也要去。
  这六个月来,黄庭坚的诗书更加成熟,颇有才子风范,而个子也比之前高了,渐渐也有了倾慕他的女生。
  一个月后,从京城又传来好消息,苏家二兄弟都一举高中,苏轼第二,苏辙第五。真是太好了。黄庭坚很朴实,看到好朋友都中举,高兴地像自己中了一样,手舞足蹈。
  可是坏消息也在同一时刻传来,苏轼他们的母亲去世了。由于秦州离眉山比京城近,所以是小黄先得到的消息。老黄和苏洵关系也不一般,所以当下决定带着小黄去祭奠。
  所以,小黄终于又一次和他们兄弟二人见面了。
  苏轼苏辙二人一身缟素,悲戚地听父亲念完《悼妻文》。悲伤的气氛连带着小黄都哭了出来,他突然想起自己远在江西的母亲,和那已经失去消息很久的赵顼。
  夜里,小黄梦见了赵顼,胖胖的身子,巴住他的脖子,冲他甜甜地笑。然后牵动着黄庭坚也笑了出来,也许,自己很喜欢很喜欢这个霸道地孩子吧。因为他很特别,他集了苏轼的嘴坏,沈绛体贴,苏辙的关心于一身,而这三个人都是黄庭坚喜欢的人,所以他们三个的集合体,怎能不让小黄喜欢呢?小黄在梦中发现了这个事实,盘算着明天一早去问问辙儿应该怎么办。却没成想,第二天他起床就给忘了,到最后,当他不得已再次面对这份感情的时候,才想起来,却为时已晚。

  公元1061年宋嘉祐五年冬,苏家二子孝满回朝,举家晋京。还捎带上了对于京城满目憧憬的黄庭坚小朋友。
  "鲁直。"黄庭坚已经16岁,叔公希望他正直勇敢,所以起字为鲁直。苏辙突然出声唤着走神的小黄。
  "嗯?"小黄猛然抬头。"子由,怎么了?"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没有,有点累。"只是有点想念那个霸道、脾气臭臭的小孩子,不知道现在在何方。
  "对了,子由,皇上封了你们什么官职?"
  "没有啊,还要从新考的。"
  "为什么?"
  "因为母孝不管多大的官职都要辞官丁忧的。加上我们回家的时候还没有官位,所以要从新考。"
  "哦,反正你俩有真才实学,肯定还会高中的。"
  "庭坚,你的字写得怎么样了?沈绛那家伙见到你,肯定会巴结着你像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问你要字的。"
  "咦?真的?"黄庭坚突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沈绛,他的表情好像真的是那样,特别有意思。"那我赶紧写一幅。"说着,小黄赶紧拿出笔墨纸砚,在颠簸的马车上,却稳稳地落笔。
  "哥哥,我想快点见到酱酱,我们今天连夜赶路吧?"苏辙巴巴地看着苏轼,苏轼疼惜他,没办法,只能任着他的性子,答应着他由他去。
  所以,三人就在那柳絮纷飞的春天,踹开了沈绛书院的大门。
  沈绛见了为首的破坏王,高兴地跑过来,扑到这个几年未见的宝贝身上,左摸摸右摸摸,苏轼也是久未见他,放松了警惕,被沈绛出其不意地偷袭到,狠狠揪了脸。
  "啊啊!"黄庭坚第一次看到优雅潇洒的苏轼叫的如此凄惨,如此没有形象。
  终于从沈绛魔爪中逃脱出来的苏轼,一把把小黄推到前线。
  "猜猜他是谁?"苏轼揉揉被捏得很疼的脸,又搂过眼睛红红的苏辙。
  沈绛仔细看看黄庭坚,抬眼想了想,害得黄庭坚乱紧张了一把。"小黄嘛,怎么会不认识,除了个子长高了,其他都没有变。"真好,黄庭坚崇拜地看着沈绛,连苏辙第一眼都没认出他来呢。
  "庭坚,最近的书法有没有长进呀?"看着沈绛一脸谄媚,黄庭坚就想起之前苏轼说的,果然像个可爱的小动物。不由得和苏辙一起"噗嗤"笑出声来。
  "喂!"沈绛高举小拳头,以示抗议,却被黄庭坚那临的怀素的《苦笋帖》吸引,认真看起来。
  "不错,确实有怀素那'如壮士拔剑,神彩动人'的特点。"寥寥几个字,就说出怀素笔体的精髓,让黄庭坚十分佩服,于是当下决定,跟随这脸苏轼都十分佩服的漂亮先生。
  "我们赶了一夜路,现在去睡觉,你要乖乖做饭哦。"嘿,这苏轼,真不客气哦。
  结果小黄第一次品尝了沈绛做的饭,真的是太美味了!虽然闻着味道有些奇怪。
  "哟哟,我说这么这么臭啊,原来是有人回来了。"黄庭坚突然听见了自己日思夜想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是赵顼?黄庭坚紧紧盯着门口,期待又有些害怕。
  果然是他!明显长高不少,依旧那样傲慢。
  那人看见沈绛正在给苏辙夹菜,显然不乐意,出声讽刺。
  顼儿,黄庭坚在心里默默叫过很多次。而那人却丝毫没有看见他,或者可以说是目光扫过他,却没有停留。
  "哼,"本来在小黄面前还有一丝风度的苏辙,看见赵顼,小孩子心性也上来了,"不对,应该是你进来了,所以臭不可闻。"
  "你!"小赵顼毕竟小,说不过已经二十二岁的苏辙,于是动手就打,被苏辙按在怀里,手反绑在身后,扑腾不动。
  "酱酱,他欺负我。"闷闷的声音从苏辙怀里传出。
  "顼儿啊,不是我不帮你,是你一进来就骂他的,话说你俩关系还真是好的可以啊。"
  "跟他?哼,"两个声音同时传来,然后两具身体同时分开,互相别过头不看对方,生着闷气。
  顼儿,写信的时候一直这样唤他,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这样叫出声音?
  吃晚饭,苏轼拉着苏辙回屋复习,赵宗实当然霸占着沈绛,只留下小赵顼和黄庭坚,在院子里看月亮。黄庭坚终于找到机会和自己喜欢的小孩子说话,有些害羞地低着头,看着自己在月光下洒在地上的影子。"顼儿,好久没见,你长高好多。"
  赵顼却没有黄庭坚那样高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说:"别叫我顼儿。"
  黄庭坚听到这话,急忙抬起头来,急急问道:"为什么?"
  "顼儿只有酱酱可以叫!"小人儿伤了人家的心都不知道。
  原来,自己终究只是他寂寞时候的消遣,抵不过那对他来说无比重要,无可替代的沈先生。黄庭坚又难过地低下头,缓缓答应着:"是,世子。"
  看他那样,小赵顼也有点过意不去,自己好像,说得有点过分?赵顼歪头看他,半晌,才下定决心般,"算了,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草民不敢,世子殿下,草民告退。"黄庭坚心情不好,十分憋闷,怕再在他面前待一刻就会哭出来,他记得赵顼最讨厌看人哭,一定又会取笑他,急忙用作揖来演示自己红红的眼睛。
  碰了个软钉子的赵顼,当然气不过,自己都让那么大一步,他还不是好歹。真是混蛋,明明是他先不给自己写信的,现在又没事人一样来招惹他,还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可怜模样,真是讨厌。
  于是赵顼没等黄庭坚站直身体,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拂袖而去,空留下满院飞柳和失魂落魄的小孩。
  被喜欢的人这样对待,怕是苏辙也没有体验过吧,他爱的人虽然娶了别人,却依旧对他温柔的可以,两人总是幸福地出双入对。泪终于流下来,心难过地站不直身体。
  这就是爱么?太痛了点吧。他不敢要。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虐了= =


第四章

  4.
  小黄蹲在地上,想等心痛好些了,再起来回屋,却意外地看见了一双秀工精美,黑底金丝盘龙的小靴子,来到他身前站定。顺着靴子,向上看,心越发疼。
  是赵顼,去而复返。
  而自己这般狼狈地蹲着,抬头费劲地仰望他,却让他轻易就看见了自己的满脸泪痕。
  果然,赵顼一脸不屑,"啧,你怎么这么爱哭,跟颢儿一个样子。"赵颢,赵顼的弟弟,赵宗实的二儿子,英宗时封吴王,此子天资颖异,受到沈绛和赵顼影响,尤嗜学,工飞白,好图书,博求善本。有哥哥的娇惯,自小怯懦,爱哭。但赵顼极其疼爱虽然语气不屑,但赵顼自小一向护短,从不在外人面前说自家兄弟的坏话,现下这样形容黄庭坚,乃是无意识中已经把他当做一家人,只是小黄不明白,以为他又嫌弃了他。
  "颢儿是你的新玩具么?"小黄红着眼睛,委屈地看着赵顼。
  天,这个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赵顼听了这话,翻翻白眼。
  "颢儿是我弟弟,不是玩具。"那就是说你承认我是你的玩具咯?黄庭坚自暴自弃地想着。
  赵顼可没工夫看他自怨自艾,伸出手,"要不要起来?"
  "不要!"小黄挥开赵顼的手,负气继续蹲在地上。虽然脚很麻,但他就是不想顺了赵顼的意。
  赵顼也没被人这样耍过性子,一向都是别人哄他,年纪又小哪里知道黄庭坚这是在撒娇,更不知道这会哄一哄就能永不分离。"哼。"赵顼吧被挥开的手藏在身后,负气而去。
  "坏蛋,坏蛋,好心好意回去找他,还跟我甩脸子。本来就是你先不给我写信了的。又不是没了你不行,看我以后还理你的。
  自此以后,赵顼见过黄庭坚几面,要不就是哼地一声偏头走过,要不就是完全无视。每当这时,黄庭坚的心都会紧缩一下,表情也不禁僵硬。
  果然是被嫌弃了。
  为了不自讨没趣,黄庭坚在书院里都是尽量避开赵顼走,导致赵顼看不到他更加生气。
  "小竹子,去看看黄庭坚那小子在干什么?"自从梅桃菊荷四个丫鬟相继嫁人后,赵顼身边的随从就变成了小太监小竹子。
  这小竹子虎头虎脑,颇为机灵,且懂得赵顼的心思,时常哄得赵顼开心。
  "主子,黄少爷正在和秦少爷吟诗作对。"秦观也已经在半个月后,投奔到沈绛门下。
  "告诉秦观那小子,酱酱叫他去。"又是秦观。
  "主子,黄少爷自秦少爷走了,就去辅导晁小公子的诗经去了。"
  "晁小公子?晁端礼的侄子?"赵顼记人名的本事着实厉害,这晁端礼不过是真宗朝代的太子少傅晁宗悫的儿子,赵顼只在偶尔看见赵宗实代皇帝批阅的奏折时见过这名字。
  "主子好记性,正是,此子名唤晁补之,去年就在书院中学习了。"这小竹子机灵,知道这对父子对神奇先生沈绛书院里的事都极其上心,所以这边情报收集的很完善。
  "不是说他家是书香门第,文学世家么,怎么连诗经都念不好?"赵顼生气起来确实有些无理取闹。
  "主子,要不要我去把黄少爷叫来?"这小竹子能感觉到最近赵顼不高兴,大多是这清秀文雅的黄家少爷引起的,不知道这看似温温弱弱,彬彬有礼的少爷怎么惹着自家乖戾的小主子了。
  "不用了。"赵顼更加生气,也有点气馁,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呢?看不到他生气,看到他却又因为他一脸怯懦而更加生气。啊啊,到底是怎么了?

  一个月后,苏轼被任为凤翔判官,开始了仕途之路。
  也是和苏辙的第一次分别。
  在凤翔,苏轼认识了两个改变他一生的朋友:陈慥、章惇。前者就是那河东狮吼的丈夫、苏轼在最落魄时的患难朋友;而后者则是阴险小人,几乎是害的北宋提早灭亡的罪魁祸首。
  说到章惇,曾经和苏轼一起进入深山,到达黑水谷,由于悬崖狭窄,只有一根破旧的绳子可以拉着下到潭底,章惇却提议两人下去题字,潭水不知多深,两边又都是高耸光秃的峭壁,十分危险。苏轼不肯,章惇却下定了决心,自己冒着危险下到下面,写下"苏轼章惇游此"。
  上来后,苏轼上下打量章惇,最后缓缓说道,"终有一天你会杀人。"
  "为什么?"章惇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苏轼如此严肃。
  苏轼答道,"敢于玩弄自己性命的人,自然敢取别人性命。"
  事实证明,苏轼的眼神十分犀利。日后,他害的苏轼客死异乡,苏门四学士浪迹天涯,司马光的子嗣生活坎坷,命运多舛。
  而苏轼没走几天,沈绛这边就出了事,书院被人迫害,沈绛为了救晁补之,差点命丧火海。
  "鲁直,怎么了?"沈绛看黄庭坚坐在石椅上撑着脑袋闷闷不乐。
  "先生,苏轼和辙儿好长时间都没有写信给我了。"其实黄庭坚是因为赵顼的事不高兴,可是他又不敢告诉先生。
  "咦?先生,你在做什么?好象糊了,好大味道哦。"果然好大的烟味,可是沈绛因为今天晚一点赵宗实说好要带赵顼过来,所以还没有开始准备晚饭啊。而且这烟味好象不是厨房传来,而是从学生房舍那边飘过来的。
  "糟了,庭坚,快去叫人,着火了。"沈绛飞身跑出院子,直奔学生房舍。
  黄庭坚叫人来救火,却找不到沈绛,问了白展堂,才知道他是进去救人去了。
  这个时侯赵顼出现了,也听说沈绛进到火海中去,不由得十分焦急,也要进去,果然,沈先生永远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
  黄庭坚明白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取代沈先生在赵顼心中的位置,虽然前几日明明知道是赵顼故意遣走秦观,自己还痴心妄想他对自己还有些独占欲,可现在他的梦被彻底粉碎了。
  "你拦着我干嘛?"赵顼想推开身前的黄庭坚,你不是躲着我么,现在为什么又要拦着我去救酱酱?
  "世子要保重身体,不可以冒险。"黄庭坚这次异常坚定,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进到危险当中。你重要的人进去了,是你没有保护好,而我不会让我重要的人也进去。就算你会恨我,就算你从没喜欢过我。
  "让我进去!"赵顼哪顾得了黄庭坚这般千回百转的心思,一个劲儿地想突破他进去救人,却没想到这黄庭坚看似柔弱的身躯,力气竟然这样大。
  "世子,你冷静点。"眼看就要拦不住他,黄庭坚叫来了秦观。
  "你们两个放开,我要去救酱酱!"赵顼横了一眼秦观,碍眼的小子。
  见推不动二人,赵顼年纪毕竟小,已经承受不住,哭出声来,巴住黄庭坚的袖子,凄惨地看着他,"我求求你,让我进去。"
  黄庭坚看了难受,眼睛也红了,虽然他也很担心沈绛的安危,却说什么也不放手。
  顼儿,对不起,我不能亲眼看着你进去送死。如果沈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把命赔给你就是了,可是我不想你有事。
  后来,赵宗实来了,救出了沈绛,受到惊吓的赵顼临走时还不忘问问秦观的名字。

  清晨,看沈绛醒了的赵顼才抱着沈绛沉沉睡去。熬了一夜真是难受。
  黄庭坚进来的时候,端着唐慎微吩咐做给沈绛的清粥,看见沈绛温柔地给赵顼盖好被子,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毕竟他无比尊重沈绛,还谈不上吃醋。
  "鲁直,快进来。"沈绛声音沙哑,显是吃了烟,熏坏了喉咙。
  "先生,喝点粥吧。"黄庭坚小声道,生怕吵醒了小赵顼。
  沈绛喝了口粥,润润嗓子,拉黄庭坚坐在身边。
  "鲁直,顼儿他,若是日后对你不好,你要担待些。"沈绛所说乃是这赵顼登上帝位之后,实行的变法,导致苏门四学士相继被贬。沈绛担心自己这次遇险多多少少,让这些孩子在赵顼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黄庭坚却以为沈绛知道了自己对赵顼的情愫,惶恐不安。虽然沈先生的爱人也是男人,却不一定会同意自己喜欢顼儿。黄庭坚听后更加苦恼。小脑袋垂得,下巴快贴到了胸口。
  沈绛看他这样,因为他也在为自己的伤势担心,拉起他的手,以示安慰。
  "你在这里干什么?"这声音吓了两人已跳,急急回头,看见赵顼已经醒来,皱着眉头看着他们相握的手。
  黄庭坚急忙把手抽回来,尴尬不已。心想着定时自己和沈绛的亲密举动,害赵顼生气了。
  "顼儿,庭坚给我送粥来。"沈绛凭着当老师的直觉,知道两人肯定有事瞒着他。但沈绛却不急于问,想先慢慢观察一阵子。
  "酱酱,你快别说话了,声音好难听。"呃,这孩子,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么。沈绛撇撇嘴。
  "先生,我先出去了,您喝完,我再进来收拾,您保重身体,好好休息。"黄庭坚不想看两人亲密的样子,低着头退出房间。
  屋子里,沈绛笑的一脸阴险,"顼儿啊,和绛绛说说,你对小黄做了什么,让他这么躲着你?"
  一语中的。
  赵顼被他问的心虚,没好气儿地翻身,用被子蒙上头,不回答沈绛的问题。
  "顼儿……"沈绛叫不动他,嗓子又难受得可以,只能作罢。盘算着以后再审。
  怕沈绛看出破绽,赵顼接连几天都没有去书院,一是中秋快到了,皇帝爷爷身体不好,自己得帮着爹爹多照应着点,二也是没整理好心情,不知道怎么对待黄庭坚。
  自己为什么看不到他就会心烦意乱?又为什么看到他后又想欺负他?
  可是欺负过后看他委屈地样子就会更加烦躁?
  真是太乱了。
  还是先让他多想两天吧。
  这一想,就整整想了两年。
  公元1063年,宋嘉佑八年,农历3月29日,仁宗驾崩,已经改名为赵曙的赵宗实登基,改国号治平。
  "先生,你昨天干什么去了?"黄庭坚没有考进士,没有官职,所以赵曙登基那天他并没有在现场,错过了沈绛那惊为天人遗世独立的英姿。
  "呃,这个……"沈绛实在不好意思说他昨天干什么去了。站在赵曙和高滔滔之间,也太让一般人接受不了了。
  "先生,我新填了首词,您给看看?"小黄羞涩地笑着,递给沈绛。
  江水西头隔烟树,望不见、江东路。思量只有梦来去,更不怕、江阑住。
  灯前写了书无数,算没个、人传与。直饶寻得雁分付,又还是、秋将暮。
  这《望江东》也算是黄庭坚传世为数不多的好词了,沈绛也大概背过。上片,写出想见对方而又不得见,望不见,只好梦中相会的无奈情景。而下片通过灯前写信的细节,进一步细腻精微地表达出他感情的发展。梦中相会终是虚幻的的,她要谋求更现实的交流与联系。写的真是……细腻啊,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孩子,想赵顼了?
  看沈绛神色高深,黄庭坚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完了,先生一向目光犀利,真知灼见,这下难道是看出来的他的心思?他会怎样看待自己这份不该有的感情呢?
  "庭坚,顼儿不在眉山的这几年间,你的信仍旧是寄来眉山的?"
  什么?黄庭坚突然一抬头,好像是……难道自己错怪了赵顼?不是他不回信,而是自己寄错了地方,他没有收到?
  难道在京城的第一次见面,隐约听见他说是自己先不给他写信的,看来果然是两人都误会了。
  差点,就擦身而过了,是自己太过马虎,太过小心眼,看来,要对他说声对不起了。
  不过前提是,他见得到赵顼。
  赵顼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来书院了,是生自己气了吧。黄庭坚突然泄气地想,生怕他的小顼儿就这样因为误会,而不要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回帖!不然不虐了!


第五章

  5.
  登基之后,英宗突然大病一场,连带着沈绛都无暇顾及书院的学生,赵顼更是没工夫来。
  黄庭坚偶尔在沈绛不在的时候担起学长的重任,教导小孩子们念书。
  不过更多的时候,则站在满园的柳树下,微微抬头,想着事情,或低低吟着什么,或突然进屋,写下什么。
  "鲁直兄?你在干什么?"秦少游突然出现在他背后。
  "写字,你来看看?"黄庭坚颇为喜欢这个才15岁的秦观弟弟。
  秦观拾起黄庭坚递来的纸张,上面字体风神洒荡,长波大撇,提顿起伏,一波三折,意韵十足,直逼王氏《兰亭》。
  "真是好字,先生看了一定高兴。"沈绛在课余,仍旧没忘了缠着小黄要字。
  "嗯,最近先生劳累,我想等他回来给他看,让他高兴高兴。"黄庭坚甚是心疼这单薄却坚强的先生。
  "玉漏迢迢尽,银潢淡淡横。梦回宿酒未全醒。已被邻鸡催起、怕天明。
  臂上妆犹在,襟间泪尚盈。水边灯火渐人行。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秦观突然兴起,配合着黄庭坚的字,又想起了昨日的风流快活。随口做出这传诵后世的词。
  "少游,何处习得这般糜烂之调?"黄庭坚听这小小年纪的秦观突然吟得这词,十分诧异。
  "怎会糜烂?多么忧愁啊。"秦少游眼睛里突然放出无比的幽怨,似是想到了伤心地。
  "这'一钩残月带三星'莫非说的是女肆中的陶心儿姑娘?"这句明显是个藏字,确实藏了个心字。
  "鲁直兄也知道心儿?"黄庭坚学着沈绛的神情,翻翻白眼。这出了名的名妓,他怎么会不知?不过少游年纪这般小,是如何和她扯上关系的?还叫的如此亲密?
  "鲁直,回头我带你去看看她吧?"黄庭坚急忙拒绝,这让先生和赵顼知道了还不用眼神杀死他?
  "对了,驿馆差人来说有封从四川来的先生的信。"秦观一听说黄庭坚不去,顿时没了兴趣,嘟着小嘴走了。
  黄庭坚去驿馆,拿回了信,是张方平先生寄来的。
  自家叔公和张方平也是旧相识,关系不错。
  因为张方平和欧阳修政见不一,经常打嘴仗,后来张方平主动请调,到了眉山办学,和苏洵、老黄又了更深厚的交情。
  赵宗实回京当太子后,张方平以工部尚书之职帅秦州,直到小黄晋京,一直两家交好。
  张方平这个人,正直,对事不对人,和欧阳修不对盘也只是在政治上,私底下却还有着联系,不然,欧阳修如何敢把家道中落的沈清托付给他呢?
  至于为什么这个时候写信给沈绛,黄庭坚不敢妄测,只乖乖把信放在沈绛的桌子上,就出来了,沈绛入宫还没有出来,不知道皇上的病是否有了起色。

  公元1063,平治元年年底,赵曙发动皇考事件,沈绛负气离开京城。
  "黄庭坚,你把酱酱藏哪里去了?"这天,赵顼怒气冲冲地,来到书院,却不是找小黄,而是兴师问罪。
  黄庭坚本来高兴地心,立刻低落下来,连兴奋的表情也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摆。一定要这样打击他么?黄庭坚自嘲,是啊,他终究不如沈绛般重要。
  "回太子,草民不知,先生去了哪里,从来不和我们说。"
  听着黄庭坚如此生分的称呼,赵顼心里没来由地被刺痛了一下。思索了几个月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可是现下有着更重要的事,他要先找到沈绛,再考虑自己的事。
  "苏辙那边没有消息么?"大名府距京城最近,沈绛要去,也只能去那了。
  "回太子,没有。"罢了,黄庭坚倍感无力。还是不要想了。
  "那酱酱回来,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赵顼想着要去大名府走一趟,急忙走了,留下寂寥的黄庭坚一个人在厅堂久久没有抬头。
  到了,赵顼都没有去成大名府。因为黄庭坚离家出走了。
  "什么?"赵顼使劲一拍桌子,吓得小竹子一哆嗦。自家太子虽然脾气大,却从来不和自己的手过不去,这还真是第一次拍桌子。
  "你说黄庭坚不在书院?"赵顼脸色阴沉,真是会给自己添麻烦,沈绛还没找到,他又跑了,这对师徒。
  "查到去哪了么?"赵顼揉揉眉头,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回太子,目前还没有。"是啊。沈绛是什么身份,出了书院多的是人看着,黄庭坚默默无闻,当然一时查不到。
  "真是的。"赵顼长长叹了口气。罢了,酱酱那边爹爹自会去找,可这臭猴子除了自己,谁还会去在意他。

  真是师徒,沈绛这边在大名府苏辙的领地上招摇过市,黄庭坚在那边凤翔苏轼的管辖里骗吃骗喝。
  这天,苏轼厨性大发,亲自下厨,照着之前沈绛教他的方法,烧了条鱼,这刚要尝尝味道,就从窗户看见黄庭坚进了院子,遁着味道就向厨房来。苏轼赶紧把鱼藏在柜子上面,这黄鲁直,已经跟他府里混吃混喝了快一个月了,真是该罚。苏轼想先欺负欺负他。
  黄庭坚进来,闭着眼睛享受般地闻了闻空气中残余的鱼香,然后,睁开双眼,嘴角带笑。
  这孩子,也出落得眉清目秀,仪态大方了,举止间也露着优雅。
  "鲁直此番前来是向子瞻兄请教,敢问苏轼的苏怎么写?"
  苏轼一听这个,顿时危机四伏,小心对答,"蘇者,上草下左鱼右禾。"
  "哦,"黄庭坚仰着头拉了个长声,"那鱼字在右边可以么?"
  苏轼答道,"也可。(蘓)"
  黄庭坚立刻接道,"那鱼字在上面可以么?"
  苏轼皱皱眉,嘲笑道,"当然不可。"刚要嘲笑黄庭坚,却突然感到不对劲。
  "哦,那子瞻兄明知不可,"黄庭坚没有给苏轼喘息的机会,指指橱柜上面,"那为何还把鱼放在上面?"
  这孩子,和沈绛好的没学,净学这等调皮之事。
  吃过这好不容易赢来的饭,黄庭坚拍拍肚子,"啊呀,子瞻啊,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辙儿必不会被别人拐跑咯。"沈绛诱骗苏轼学厨艺,就是用的这句不怕辙儿被美食拐跑。
  "你……"怎么几年不见,突然这般玩世不恭?苏轼突然很严肃地看着黄庭坚,而黄庭坚在苏轼这,一躲就是一年。
  "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
  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尽情欢。黄花白发相牵挽,付与时人冷眼看。"不知何时,黄庭坚也开始学起了秦观这这轻浮风格。
  "混账,我这里急急寻他,他倒好,在凤翔苏轼那过得挺滋润,还开始了'舞裙歌板尽情欢'?"赵顼怒极,这臭猴子,竟敢背着他去烟花场所?等抓到他,不好好收拾他的。
  "跟我去凤翔。"沈绛早从大名府回来了,只是父皇为了安抚太后,假意称病,他这太子也不能离宫,所以才放任黄庭坚越来越野。
  带着小竹子,骑上奔驰,一路向西,小赵顼于公元1064年秋,奔赴凤翔,明着是视察凤翔判官苏轼三年间的业绩,实则是去带某个只听话的猴子回家。

  "苏轼,你给我出来!"这天天还没亮,赵顼就在凤翔府衙门口大声叫喊着。
  衙役急忙跑出来,看是谁如此嚣张,敢直呼苏轼名讳。
  却看见一身鹅黄,年纪很小,却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王者气息的少年,牵着褐色的高头大马,高傲地站着。
  不知怎地,衙役就鬼使神差地知道这少年不可招惹,立刻进去叫了苏轼出来。
  苏轼早早起了读书,早已听见外面的喧闹,出门一看,不由笑了,这孩子,都追到这里了。
  苏轼歪头,"想见他,先拿见面礼。"
  赵顼气鼓鼓地扔出一个小包,苏轼接过,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不错,午子仙毫,辙儿应该喜欢。"
  "拿了我的茶,该让我见人了吧。"赵顼白了白眼镜,这苏轼,总是想着法儿的从自己这骗上好茶叶,去孝敬他家宝贝弟弟。
  "他,回去了。"苏轼得意的笑。
  好啊,敢戏弄他。赵顼攥攥拳头,不过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黄庭坚的下落,赵顼现在必须忍,才能得知那猴子究竟去了哪里。
  "回汴梁了?"
  "不是啊,回江西了,成亲。"
  真是麻烦。什么?成亲?他敢。
  赵顼跨上马,连休息都没有休息一下,得了消息,立刻又奔赴江西。黄庭坚,没有我的允许,你敢成亲?纵是秋风习习,赵顼还是满身的汗,气的。全天下可以把赵顼这未来天子气成这样的,恐怕也就这边这个正忙得喜气洋洋的某人了。
  "妹妹,这个颜色好看么?"黄庭坚拿着大红的喜袍问妹妹。
  "好看。"多年没见过兄长,黄小妹有些不自然,这哥哥也未免太英俊了。甚至比爹爹都好看。
  "妹妹,想什么呢?"黄庭坚看妹妹盯着他发呆,出声让他回魂。
  "哦,"黄小妹回过神来,"在想我未来的嫂嫂,会是什么样子。"
  "呵呵,"黄庭坚突然笑的有些不自然,不过妹妹没有看出来,"我也想知道呢。"
  一定也是美若仙人,才华出众的女子吧,黄小妹有些羡慕。
  "哥哥。"黄庭坚的二妹突然蹦蹦跳跳地进来,"娘叫你过去。"小小妹倒是不认生,从黄庭坚一回来,就喜欢巴着他。
  "哥哥,你别忘了一会要陪我去街上买东西的!"小小妹提醒黄庭坚。
  黄庭坚温和地笑,"当然不会忘。"

  小小妹在挎着黄庭坚的手臂,高兴地看这看那;小妹在右边,轻轻拉着黄庭坚的衣袖,有些羞怯地看着街边卖的小玩意。
  赵顼风风火火地赶到,看到的就是黄庭坚这左拥右抱的风流场面。
  赵顼在马上,横在黄庭坚面前,冷冷地盯着这个不听话的人。
  "怎么,才几天功夫,就要成亲了?"黄庭坚很意外为什么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世子会突然出现在江西。而且神色这般生气。
  "啊?啊。是……"黄庭坚暗骂自己没出息,一遇到赵顼就说不出话。
  "跟我回去!"赵顼听了他的话更加沉了脸。
  "不行,我……"黄庭坚又不能回去的理由。
  "最后问你一遍,回不回去?"赵顼拉起缰绳,让奔驰抬起头,一副要走的架势。
  "我不……"果然,还没说完,赵顼调转马头,奔驰一个哀嘶,就要绝尘而去。
  "顼儿!"气极的赵顼突然被这两个字平息了怒气,慢慢停了下来,在不远处回头看着,还在原地,维持着伸出手想抓住他姿势的黄庭坚。
  "笨猴子。"赵顼骂了声,下马。
  黄庭坚见他停了下来,急急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生怕他后悔,又走了。
  "顼儿,我妹妹成亲,你留下来好不好,等完事,我们一起回去?"黄庭坚笑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讨好,纵是赵顼满肚子的火气,也顿时拿他没办法。
  "我骑了一个月的马,臭死了,你伺候我洗澡!"赵顼很想留下来,却只想到这个蹩脚的理由。
  "嗯!"唉,再蹩脚也有人相信,爱情啊爱情。
  "顼儿,水热不热?"黄庭坚给赵顼搓着背,不时问问,生怕这小主子不高兴。
  "还好,你也进来,一起洗。"赵顼霸道地指指浴桶。
  "啊?"黄庭坚的脸顿时红了,只一句话,就让他浑身燥热不已,好生奇怪。
  "叫你进来,没听见啊?"赵顼可不是什么耐心的主儿。
  "我,顼儿,这不够大,你先洗吧……啊……"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黄庭坚就被赵顼从背后拉进了水里,吃了口水。
  "咳咳……"狼狈地就着桶檐把脑袋撑起来,就看见赵顼放大的坏坏地笑脸。
  "都湿了,一起洗吧?"说的这般理所当然,不想想是谁害得他连衣服都湿了。
  见黄庭坚久久没有动静,赵顼挪过去,"生气了?"赵顼细声细气地甚至有些拘谨地问,第一次,黄庭坚听到他这样的语气。突然,已经碎掉的心,又一次"砰砰"跳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当日更的好孩子= =虽然不太可能
哇哈哈 确定是中篇了 一定会比私学先生要长的 因为1067年以后还有好多事情要交代呢 比如王安石 这章是伏笔哦 两个 哈哈猜猜是那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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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6.
  "庭儿。"赵顼拽拽黄庭坚的袖子,从知道了黄庭坚要成亲,赵顼气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回想这个爱哭,爱给他找麻烦,却让自己如何也放不下忘不掉的臭猴子。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到江西洪州的时候,却看到黄庭坚左拥右抱,潇洒快活,真是气的就要坐不稳马了。虽然转身的那一刻听见了黄庭坚又叫了他的小名,但气愤的他想的却是你都美人在怀了还叫我干嘛?可是自己就是没出息,走了没两步,还是生生停了下来,想听他解释,想听他说其实不是自己成亲。好在那笨猴子没有白痴到,明知他不高兴还叫他去喝喜酒的份上。
  "那两个真的都是你妹妹?"本来好的不能再好的温柔气氛,被赵顼突然想到的关键问题打乱。
  "嗯,长妹要成亲了,嫁给辟雷塘书院的掌教洪民师先生,是个博学孝顺的好人呢。"
  "庭儿,"显然赵顼没有仔细听黄庭坚下面的话,只听到是他妹妹成亲而不是他之后,就高兴地蹭着黄庭坚的衣服袖子,"啊,庭儿你都湿了,会着凉的,快进来。"其实赵顼这桶里也热不到哪去,黄庭坚窘迫,十分不愿意,赵顼就没有勉强,擦干了自己,就想着怎么把小黄拐到床上去。
  "庭儿,"小赵顼能感觉到黄庭坚就喜欢自己这么叫他,就像赵顼也喜欢黄庭坚"顼儿顼儿"地叫。果然,黄庭坚听见了他这么叫,不管他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手中的事,回过头来,睁着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所以赵顼更加爱叫这只有他可以叫的名字:"庭儿,庭儿。"也叫的黄庭坚心花怒放,他的顼儿这样叫他呢。
  黄庭坚大着胆子,走过去,拽了拽赵顼的袖子。赵顼突然停下来,定定看着黄庭坚的手,看不出表情是喜是怒。黄庭坚一下子僵在那里,暗道不好,肯定是自己这轻薄的动作惹他不高兴了。
  刚想抽回手,却被赵顼的另只手按住,拿起一拉,黄庭坚顿时睁大眼睛,他在干什么?
  黄庭坚听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辨不出是谁的。
  我该怎么办?在赵顼怀里的小笨蛋胡思乱想着。
  笨蛋,都被我拉到怀里了,还不赶紧回抱着我?赵顼十分郁闷地想,自己怎么就摊上个这么迷糊的小笨蛋?
  赵顼只能自己一手搂着小黄,一手去拿小黄的手,环到自己腰上。
  小黄这才有了自觉慢慢把手环上,闭上眼睛。真是舒服。
  "顼儿。"
  "嗯……"两人就这么站着,抱着,幸福着。

  平治二年,公元1065年,黄庭坚之妹,与相公生一子,名洪朋。也就是日后的江西诗派中称为"豫章四洪"的兄弟四人里的老大。
  "顼儿,我当舅舅了。"早已和赵顼回到汴梁的黄庭坚,一袭魏晋之风的灰袍,在外人面前,撑极了面子,都觉得他安全可靠,学富五车,温文尔雅。可在赵顼这里,就换了副样子,他修长的身子慵懒地靠在身后的赵顼身上,右手撩着湖水,两人现下正在汴梁的龙亭湖上泛舟,赵顼嫌阳光太晒,叫人在舟上做了棚子,顿时凉快不少。赵顼一手拿着扇子,环了黄庭坚,另一只手拿着酒杯,是不是啄上两口。
  自从当上了舅舅,黄庭坚心里美得很。他见如此良辰美景,不由得高兴,就着赵顼的杯子,喝了口酒,还被冲劲呛到了。
  "咳咳……"小黄在赵顼怀里换了个姿势,伸手指天画地。似是喝醉了。突然小黄低头,看到正在船尾表演茶道的伎人。
  "北苑春风,方圭圆璧,万里惊动京关。粉身碎骨,功合上凌烟。
  樽俎风流战胜,降春睡、开拓愁边。纤纤捧,研膏溅乳,金缕鹧鸪斑。"
  赵顼一听,就着黄庭坚这姿势露出的白嫩脖颈就是一口。
  "说了在吟这等淫词滥调,就打你屁股,现下又犯了,嗯?"
  秦观这小子,教坏了我家臭猴子,看我回去不收拾你。赵顼恶狠狠地想着,手上不禁扣紧了黄庭坚的腰。
  黄庭坚吃痛,急忙说道:"还有呢还有呢,不淫不淫。"真是的,顼儿都不把词听完就乱发脾气。
  "相如虽病渴,一觞一咏,宾有群贤。为扶起登前,醉玉颓山。
  搜搅胸中万卷,还倾动、三峡词源。归来晚,文君未寝,相对小窗前。"
  "看吧,明明是吟茶的,一点都不低俗。"黄庭坚扁扁嘴。
  "哼,反正你记住了,被我发现你就别想下床了。"说得暧昧,顿时小黄满脸通红。
  啊,想多了。顼儿还小,我怎能这样臆测他。黄庭坚暗骂自己龌龊。
  看小黄脸红,赵顼立刻知道了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不禁脸也红了。气氛有点尴尬。
  两个人头各偏向两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送你样东西。"赵顼突然开口,轻轻推推黄庭坚,让他起来,黄庭坚稍稍坐直,就看见赵顼从鹅黄的小褂中掏出一张纸。
  上面画了一只猴子,哭的满脸花,虽然是猴子,五官动作却像极了黄庭坚。
  "这……"
  是那年秦州,才仅仅四岁的赵顼第一次见黄庭坚时,画下的,如今已是整整一十三年。
  黄庭坚虽觉得十分有损他如今翩翩君子的形象,却仍旧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么多年了,他还留着。
  "别哭,送你这个,可不是想见你哭的。"赵顼笑了,脾气臭臭的他,就算高兴,也高傲地不常笑。没想到,他的笑,竟是那般化百炼钢为绕指柔。而能得到他这样温柔笑容的人,也只有他怀里的这只笨蛋猴子了吧。
  "收好了哦,就着一张,别无分号。"赵顼可是收藏了十多年都没拿出来给别人看呢。
  "嗯。"黄庭坚把那纸紧紧按在胸口,嗅着淡淡的余墨香,垂眼笑着。
  赵顼拉着黄庭坚进宫,越过福宁殿的时候,看到起居舍人从宫中退出,看样子赵曙又拉着沈绛做什么坏事,不想让人知道。
  黄庭坚看见那起居舍人立刻行礼,"司马大人好。"
  原来是轮值的司马光。司马光这时也看见了赵顼,立刻一揖,"太子安康。"
  赵顼见司马光对黄庭坚的问候并不回礼,护短的他立刻对司马光的好感大大降低。
  沉声问道:"你就是砸缸的那个?"这一声,问得极其挑衅,司马光稍稍抬头,想看看他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任性霸道的太子,可是却看到小小的赵顼笑得一脸单纯。
  这个少年,真是可怕,顶着那样一张笑脸,却说出这么狠戾的语气。司马光顿时小心翼翼起来。
  "庭坚,我们去找颢儿吧,估计酱酱也没有时间搭理我们两个。"臭爹爹,整天霸占着酱酱,都不让人瞧。
  他们走后,司马光才站直了身体,却发觉已经汗流浃背,这个太子,并不简单。
  "顼儿。"高滔滔由赵颢陪了,到花园里散步。看到正在花下对诗的赵顼、小黄二人,出声唤了。
  "母后。"赵顼高兴地拉着黄庭坚跑过去,"这时酱酱书院的黄庭坚,诗文书法都很厉害的。"
  第一次听赵顼夸奖人,黄庭坚和高滔滔都很诧异。"是么,孩子长得倒是清秀,那江西'联桂芳三及第'的黄家可与你有关联?"
  "回皇后,家祖便是黄浞。"难怪,书香门第,才有如此温文的少年。顼儿算是交到了好朋友。
  "顼儿,庭坚是好孩子,你不许欺负人家。"自家儿子有多么霸道,高滔滔明白的很。
  "娘,我哪敢呀,他哦,和颢儿一样,爱哭,偏偏他们一哭我就没了办法。"赵顼说得无奈,被说的那两个孩子,脸红的通透。
  赵颢更是抗议地大叫,"哥哥!"
  "呵呵,庭坚,这孩子就是嘴上不饶人,没有恶意,他自小疼弟弟,如今把你和他相提并论,也是没把你当做外人。"高滔滔掩嘴笑着解释。
  还是做娘的了解孩子,黄庭坚这才发现之前总是误会了赵顼讨厌他。十分抱歉地看这赵顼,赵顼被他看的不自在,推了他一下,干嘛呀,死猴子。
  呵呵,被他一推,黄庭坚顿时高兴了,若是之前,一定认为又被他讨厌了,而现在,他知道这是他表示害羞的别扭方法,真是可爱的紧。
  "顼儿,娘有事情和你说,你和我进来。"高滔滔对黄庭坚和煦地笑,赵顼让赵颢陪了黄庭坚,自己和母亲进入宫殿。
  "顼儿,对于你爹爹和沈先生在一起,你又什么看法?"高滔滔突然这样问赵顼。
  赵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平心而论,他很欢喜爹爹和先生在一起,但是怕这样答了让娘亲伤心。
  高滔滔如此聪慧,当然看的出赵顼的想法。"你如实说了,娘并不在意。"
  "是,孩儿很喜欢。"
  "那你知道为何太后那边没有反对么?"男人和男人的爱情,一般人都会反对吧。
  "孩儿不知。"
  "那是因为你爹爹已经有了你和颢儿、頵儿、颜儿,若是再娶,你娘亲我的地位不稳,太后的地位会更加动摇。"
  不需高滔滔进一步说明,赵顼已经明了。
  "娘亲想说的是,若是我喜欢庭儿,必然会遭到太后甚至您的反对?"赵顼抬头认真地看着母亲。
  高滔滔其实并没有看出来赵顼和黄庭坚的事,只是想快些让赵顼成亲,却无意探得如此让人震惊的事实,但震惊之余,她还是立刻恢复镇静。
  "不仅我们,那些大臣、士大夫,会无尽地打压黄庭坚,他是个好孩子,不应受到这样的对待。无尽的诟病,对于他这样温文的人,无论如何都是承受不了的。"
  "那我娶亲之后他就不会被这样不公平的对待了么?"赵顼心心念念的都是黄庭坚的感受,他知道黄庭坚不会在意那些人的眼光,但是他不想日后,听到任何对黄庭坚不利的话。
  "我不敢保证,但是后宫之内,娘亲会保他清净。"看沈绛的例子就知道了。
  "那好,一切听从娘亲做主。"宫内有娘亲,宫外,相信苏轼他们,也不会委屈了庭儿。
  庭儿,不要怨我好么?
  公元1065年底,赵顼被封为颖王,赐王府,迎娶太子妃向氏。
  又一次,鲜红的喜袍刺痛了沈绛的眼睛,是不是都因为他,自己的每个徒弟都要喜欢男人?而却又不得不亲眼看着心爱的人娶别的女人?
  回头望着一旁依旧一身素色的魏晋灰,站的笔直,比任何人笑的都诚恳的黄庭坚,沈绛无比心酸。
  "庭坚……"这孩子不比辙儿,有了嫂子,他和苏轼还有谁都比拟不了的兄弟羁绊,而黄庭坚和赵顼,他们的关系不是兄弟,不是同窗,更不如君臣,今后,他们将走向哪里?连沈绛的看不清楚。
  "先生不要这样。"黄庭坚伸出手,手心握着一块玉佩,色泽温和,触手生温,质地光滑,雕龙戏珠,一看就是世间珍宝。
  "这……"沈绛有些迷惑。
  "先生看啊。"顺着黄庭坚的眼神,沈绛看过去,此时大红的赵顼腰间,突兀出一抹柔和的绿,竟和黄庭坚手里的一模一样。
  "先生可明白?"
  古语有云"君子无故,玉不离身",孔子说"君子如玉"。
  这样的情侣饰品,若不是故意去留意,又有谁能看出来?
  却真真代表了两个人的心意,携子之手,与子同袍。
  顼儿,庭儿不怨你,因为,知道你的苦衷。

  同年底,张方平被赵曙接回京城养老,封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又一次与死对头欧阳修同殿为官。
  欧阳修数次申请外调,均被英宗驳回。
  那年的重阳,菊花漫天。
  次年,苏洵修《太常因革礼》成,殁。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幸福一点 下章继续虐 话说怎么这个没有私学看的人多呢?
PS.话说小黄这《满庭芳》那句纤纤捧,研膏溅乳,金缕鹧鸪斑 真的挺点点点的,如果故意往歪了想的话真的太!点点点了- -好吧我承认我比较龌龊。


第七章

  7.
  因为苏洵的突然病故,苏轼连夜赶回汴梁,会和了苏辙,两人悲戚地为父亲举行了葬礼。
  连一向能说会道的沈绛,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两个接连丧亲的孩子。只能用最基本的肢体接触安慰他俩。
  天子闻而哀之,年近花甲的张方平也来吊唁,欧阳修给提的墓志铭,也算是人缘极好了。
  半个月后,已经成为家长的苏轼,带着苏辙和父亲的棺椁第四次离开京城,回眉山去,这也是苏轼最后一次回到老家。
  临别之时,沈绛带了黄庭坚来送,近年来,进入到沈绛生活之中的人,来了又还,生命逝去,快得让人措手不及。想到再没一年,赵曙就会离开人世,沈绛的情绪就更加低落。不过沈绛下定了决心,赵曙死后就会随他而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群孩子。
  "庭坚,天下午不散的宴席,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得下心?"苏家二兄弟不过是回乡,小黄就哭成这样,若是日后自己去了,他该悲戚成什么样?况且,日后的苏门四学士的命运并不顺遂,沈绛觉得人生真是很身不由己。
  沈绛看着那已经长大成人,足以让他引以为傲的二兄弟的身影,渐渐融到青山薄雾里看不见了。
  回头,看到身后远远的地方,有个鹅黄的身影,牵着褐色的奔驰。
  沈绛走近,笑着和他打招呼,"顼儿,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和他们打声招呼?"
  赵顼仍旧酷酷地,沈绛觉得他这是害羞。这孩子,长的比他都高了,越来越像他爹爹,那么风流潇洒,英武不凡。
  "酱酱,"赵顼把目光收回,定定看着沈绛,他觉得,这个人,近年来突然变得飘渺,让人琢磨不定,触不到,抓不着。
  而这个从来都让人摸不透的美丽人儿,看到他这样认真的叫他,却十分不合时宜地"噗嗤"笑出来,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想到这小太子,四岁的时候,肉团一样大小的可爱样子。
  "要是能像从前一样抱着你多好。"赵顼歪头,为什么不能?
  于是赵顼狠狠地抱住了沈绛,心里却仍旧空落落,这个人,他始终抓不住。因为这个人心里,最重要的人不是他。
  这种事他早就知道,可是仍旧不想失去他,"酱酱,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殊不知这句话,苏辙也对沈绛说过,这两个沈绛无比疼爱的孩子,都莫名地感到沈绛即将离开他们。
  黄庭坚远远看着,眼神寂寥,无比失落,沈绛,在赵顼心里,终究是无可替代的存在,而自己,又算是什么呢?是不是自己可以肖想取代沈绛,或是日后被他人无情地取代。
  黄庭坚突然看到宫中的侍卫策马而来,急急叫了赵顼走,而沈绛却被赵顼强硬地留在原地,身体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黄庭坚赶紧上前扶住沈绛,隔着衣服,黄庭坚仍能感觉到沈绛浑身冰冷,望向赵顼的背影,是那么绝望,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弦月,流星满天,像谁的泪儿涟涟。
  两天以来,沈绛粒米未进,黄庭坚看了着急,宫中传来消息,皇上病重,怪不得先生如此担心。
  "先生,多少吃点吧,皇上还等着您呢,皇上病好了,您却倒下去,他会心疼的。"黄庭坚安慰着沈绛,沈绛却没这么乐观,马上就到1067年了,赵曙的大限。
  而这么关键的时刻,赵顼却软禁了他不让他进宫,顼儿,你为何突然这般残忍?
  黄庭坚心里也不好受,他清楚地知道赵顼是为了留住沈绛,可是,赵顼这样的执着却迷了他的眼,这样做,只能适得其反,只能让沈绛更加生无可恋。
  赵顼来了,连看他都不看,径直进了沈绛的房间。手里还拿着沈绛最爱吃的盐酥鸭,不过,每次都是赵曙带来,沈绛才会吃得香甜。不知道这次换了人,沈绛是否还能吃下去。
  果然没一会,赵顼就失了耐性。狠狠拍着桌子,黄庭坚在外面听的心惊肉跳,急忙进屋,只听见赵顼说道:"父皇病重,我不想在失去你。"听了这话,沈绛师徒二人都惊恐地看着赵顼,莫非……
  沈绛更是急急起来拉住赵顼,却因为长不进食导致的低血糖,眼前一黑,被赵顼扶到床上。
  沈绛仍旧不死心,拉着赵顼的袖子,低泣恳求:"顼儿,求求你,让我见见他,好不好?"让沈绛如此这般伤心的赵顼,仍旧决绝,慢慢推开沈绛的手,只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吧。"然后转身出门。

  而宫中这边,病弱的赵曙已经宣了肱骨老臣张方平,讨论立储之事。
  赵曙早在很久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留住欧阳修在朝内,又接了张方平回来辅佐新君,甚至连王安石都请出来从新为官,唯一遗憾的是苏洵突然的离世,带走了苏家那两个良才。不过好在高滔滔也是女中尧舜,兼顾大局,可以在关键时刻给顼儿建议。
  这样,就可以了无遗憾了吧。
  "赵曙!"沈绛突然惊醒,没来由地心乱跳。
  "先生,不要太过担心,皇上一定吉人天相。"黄庭坚一直守在沈绛身边,见他醒了,递上温热的粥,像哄着沈绛多少吃点。
  "鲁直,天很晚了,你去睡吧。"沈绛觉得很过意不去。
  "先生……"黄庭坚眼睛里还是满满的担忧。
  "先生没事,先生还要看你中进士,超过你子瞻哥哥呢。"沈绛突然温柔地对黄庭坚笑,却换来黄庭坚的眼泪。这样勉强的笑,庭坚不要。
  "先生,我一定给你争脸。"黄庭坚抹了一把脸,沈绛的愿望,他一定达成。
  黄金捍拨春风手。
  帘幕重重音韵透。
  梅花破萼便回春,似有黄鹂鸣翠柳。
  晓妆未惬梅添就。
  玉笋捧杯离钿袖。
  会拼千日笑尊前,他日相思空损寿。
  那一年,春雪,整整下了一个月。
  黄庭坚看沈绛终于吃了东西又睡下了,出来,在门口细细听了,才放下心,转身要离开,却意外地看见早就应该离开的赵顼,站在院子里发呆,肩膀上早已落了厚厚的雪,他却不去拂。
  "他怎么样?"
  "托太子鸿福,先生已经吃进东西去了。"忽听得黄庭坚如此生疏地称呼他,赵顼心痛,连你也不理解我么?本来又一肚子的话,赵顼现在都说不出来。
  被爹爹娘亲算计,被沈绛黄庭坚误会,从小任性的赵顼只是像留住他们,到底错了么?
  赵顼看看沈绛屋子的窗户,又回过头来,定定看着他的爱人,握握拳头,把话憋回肚子里,只留下一句,"照顾好他,和你自己。"然后转身离去。
  黄庭坚想追上去帮他掸下肩膀上厚厚的积雪,却终究没有上前,低低呢喃了一句:"你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先转身,留下我一个人。"
  从在书院的第一次见面、江西的负气离开到此时此刻,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他先转身。真是让人气馁。

  公元1067年1月15日,大厦崩倾,天下缟素。
  赵顼奉遗诏即位,立赵曙庙号英宗,谥体干应历隆功盛德宪文肃武睿圣宣孝皇帝,英宗青年暴亡,天下猜测颇多。而起居注中只用了自幼体弱四个字给了解释。
  赵顼改国号熙宁,天下大赦,惟独不让沈绛自由。而沈绛也不再抵抗,安心在他那一方小小的书院里继续教他的书。只是,心如死灰。
  这些日子,黄庭坚都过的心惊肉跳,生怕一个闪失,就让沈绛消失不见。所以黄庭坚也消瘦不少。
  沈绛一直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是喜是悲,黄庭坚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之前那美若天仙的人儿总是笑的温和。
  "庭坚,要好好考试哦。"沈绛在公元1067年2月初五,神宗头年的科举开始时,对黄庭坚说。
  然后陪他去考试。
  路上,他们和一同考试的考生遇上了一家出丧的,沈绛看到那黑漆漆的棺材,顿时一僵,张着嘴说不出话。黄庭坚知是触到了沈绛的伤口,刚想安慰,却被一个考生大声的打断。
  "真是晦气,出门就见死人。"沈绛突然狠戾地瞪了那人一眼,眯着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黄庭坚苦笑,真是唯美人难养也。这样的眼神其实也很合适沈绛啊。
  "棺材,好啊,又有官又有财,有什么晦气的呢。"这秦少游,真是幽默。黄庭坚听了他这番强词夺理,不由得笑了出来。
  过了这个小插曲,黄庭坚果然一举中的。
  高高兴兴地看榜回来,谢绝了秦观又一次邀请他去青楼的"好意",通知沈绛。
  沈绛也高兴,说要亲自下厨给黄庭坚。还让他以后当个好官,不要怨着赵顼。这句话真是让人不放心,黄庭坚急忙跑进宫,去求助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人。
  此时已经荣登大宝的笑赵顼坐在他父亲曾经坐过的紫檀桌子后,想事情想得出神,大概是忆起了之前的快乐时光,不禁笑出来,却多少带了些苦涩,毕竟这个孩子如今才19岁啊,比沈绛第一次见到赵曙时的岁数还要小。
  爹爹抛下一切,丢给自己,而母亲却毫不阻拦,大臣都被蒙在鼓里,连沈绛都怨着他,小小的他,要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
  突然外面传来"哒哒"的声音,却没有人阻拦,想必不是颢儿就是庭儿。只有这两个孩子才会这样无拘无束却因为赵顼的宠爱而没人敢惹的。不过,庭儿这回恐怕会认为赵顼是个大混蛋,而不愿意来了吧。不一会,声音来到门口,急急推开门。却因为天色阴暗,屋中更是暗,而一时没找到主人到底在哪。
  "顼?"竟然是庭儿,赵顼立刻出声,好想念啊,他的庭儿。
  "先生他……"赵顼的心脏立刻紧缩,酱酱……
  "酱酱他怎么了?"
  "先生他不对劲,你快和我去看看吧?"黄庭坚急的快哭出来了,被赵顼拉着就往外跑。却在半路上看到黄庭坚哭的都喘不上气儿,心疼,却嘴硬,"笨死了,不会骑马来么。"又命人牵了奔驰来,抱着小黄骑上去。"抓紧了。"
  感到书院的时候,沈绛已经不在了,小黄害怕地揪着赵顼的袖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赵顼把小黄搂进怀里,轻轻安慰着,"我知道他在哪,别哭了。"
  "冷不冷?"赵顼抱着小黄骑在马上往城外奔去,去最近的黄河渡口,沈绛一定在那。沈绛这个人,狠得可以,可以丢下一切,陪赵曙而去。
  "不冷……"黄庭坚被寒风吹得难受,却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行程。
  "闭嘴,不冷抖成这样。"赵顼没好气儿地吼了他一声。但还是把斗篷翻过来盖住小黄。黄庭坚闻着熟悉的味道,安定不少,背后传来的感觉也好温暖。
  他们到达时,已经夕阳时分,阴了一个多月的天空,终于看到了太阳,却又要隐没在山间了。
  远远的,赵顼就看见了前面断崖上那抹白色的影子,北风吹得那身影格外遗世独立。
  "你在这等着。"说完,赵顼就运用轻功飞身上崖,留下黄庭坚在下面担心地看着,赵顼突然落在沈绛身边。吓了沈绛一跳,回头看他,随即如阳光般和煦一笑,"顼儿,先生怕是不能在你身边了。"然后又低头看向崖底那奔腾汹涌的河水。
  "为什么你一定要走?"赵顼也就势向崖下看,明了了些。却仍旧不死心地问沈绛。
  沈绛却微微一笑,"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赵顼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理论,但是仍被这生死相许感动。
  他家那笨笨的猴子,会不会也这般爱着他?
  "顼儿也会遇到一个这样深爱着你的人,到时候,不要辜负他,好么?"沈绛摸摸赵顼,帮他把狂奔而凌乱的头发衣服整理好,笑着,和曾经一样。
  "酱酱……"赵顼眼睛也红了,就算日后还能相见,怕是也不能再这样亲密了吧。
  "为什么你们要自私地离开,把家国都推给我,你们好自私。"赵顼终于哭出来,父亲离世,他自然成为百姓的天子,再悲痛也要坚强,只有在沈绛身边,他才可以做回小孩子,痛快地哭出来,"酱酱不疼顼儿了么?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那乞求的眼神十分惹人怜惜。
  这个时候,苏辙突然出现,"酱酱!你快过来,那边太危险了。"
  沈绛转身,对着他们摆了两个手语,那是只有他们四个才知道的特别手势。是放心平安的意思。
  怕沈绛泄露了秘密,赵顼扳过沈绛的身子,定定问他,"你真的决定了?"
  沈绛眼角带笑,抬头看着他,"你要保重,好好对待小黄,做个好皇帝,今后,就是你的天下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表明了态度。
  决绝地如这凛冽的寒风。

作者有话要说:耶下章开始就是全新的内容咯
我说小顼是好人吧哈哈哈哈


第八章

  8.
  "你要保重,好好对待小黄,做个好皇帝,今后,就是你的天下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成就的,就叫历史。
  "切,那个爱哭鬼。"赵顼听见沈绛提起黄庭坚,假装不屑地笑了一下。沈绛歪头看着他,觉得他真是口是心非的可以。
  被沈绛这样看着,赵顼有点不舒服,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
  "既然你心意已定,那好,"赵顼紧紧抱了沈绛一下,随即放开。"那就让我送你一程。"说完,突然发力,抬着沈绛的腋窝,托起他,往断崖边推去,苏辙看到情形不对,急忙冲过去,却连沈绛的衣袂都没有触到,就失去了他的身影,待他想崖下看时,除了滔滔的江水,什么也没有。
  "赵顼!你混蛋!你做了什么?"苏辙揪住赵顼的衣领,完全不顾他现在已经是皇帝的身份,疯狂地摇着他。
  赵顼却不理会他,只偏头望着崖下,笑得凄惨,"酱酱,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见我们哭,你可高兴?"
  苏轼似是看出端倪,拉过苏辙,放在怀里安慰着。
  "你们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你们两个在戴孝期间私自回京,不怕世人诟病么?"到了,赵顼还是关心着这兄弟二人的。
  不顾苏辙的质问,亲眼看着苏轼带着他下山,赵顼这才又转向悬崖,"我会保全他们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最后,望着滔滔逝去的江水,赵顼长叹一口气,"罢了,走吧,你们都走吧。"
  山脚下,黄庭坚仍旧牵着马等在那里。
  很意外,"你怎么没和你的苏轼大哥回去?"对于黄庭坚对苏轼的崇拜,赵顼很不爽,醋意大发地问他。
  黄庭坚却没注意他的口气,只抖得不行,"你,你杀了他?"眼前这个人,那么爱沈绛,那么不能失去他,最后竟然能够亲手杀了他,是多么的可怕,黄庭坚又哭了起来,他后悔去找赵顼帮忙,不然沈绛就不会死,是他的错,他害死了沈绛。他的心,好痛。他的情,何以堪?
  又哭,沈绛有没有死,哭什么哭。赵顼看得心烦,刚想训斥,却看见黄庭坚的身体摇摇欲坠,急忙过去搀扶,却不想,让黄庭坚昏倒在他怀中。"笨死了,都不知道照顾自己。"虽然嘴上还骂着他,手上却温柔地用斗篷裹好,慢慢抱上马,搂在怀里,像个宝贝一样,轻轻保护着。

  "他怎么还不醒?"赵顼怒斥无能的太医,已经子时了,黄庭坚还没有醒,整整昏迷了四个时辰,宫里的太医一向没什么太大作用。
  "启禀皇上,"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高德劭的老头子,恭恭敬敬甚至颤颤巍巍地对新皇说,"根据我们的判断,黄大人并不是昏迷,而是……"
  而是什么?难道是中毒?"是什么?"赵顼顿时慌了手脚,上一次他父皇中毒是亏了唐慎微在,这次……
  "是……疲劳过度导致的昏睡。"太医急忙下跪,怕新皇骂他们诊了半天就诊出这么个症状。
  赵顼必然不信,但是仔细一听却真的听见黄庭坚在轻轻的打鼾,顿时觉得很无力,真拿他没办法,挥退了太医,赵顼坐在黄庭坚床边。
  太医都捏了把汗,新皇相比英宗更加狠戾,做事更加雷厉风行。宫里没有能力的人都被新皇赶出宫了。平常稍有不顺,新皇虽不至于骂人,但周围的低气压就足以吓破人胆。而这次,新皇破天荒地没有骂人,甚至连理都没理他们,真是奇怪。
  赵顼在这边,看着睡得昏天黑地的黄庭坚,真是哭笑不得,手抚上他那清俊秀雅的脸,相比之前消瘦了不少。睡梦中的他还微蹙着眉头,似是有无尽的哀愁困扰。小嘴还委屈地噘着,引着赵顼吻下去,却生生停在半路,怕这轻浮的举动无端扰他清梦。
  "唉……"赵顼长长叹了口气,抬手给黄庭坚掖好被子,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吹灯离去。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呢。
  第二日,欧阳修收到诏书,沈绛的汴梁书院权由翰林院接管,不再接收新生。一年之内所有学生全部归回省籍官办学堂。
  张方平以太子少师致仕,自请知陈州。后来苏辙被下放到此地为教授,明是被贬,实则是神宗未免他受改革派迫害,送到老熟人那里避祸。此番苦心为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诏安石知江宁府。赴任之前,王安石奉召入宫。
  年轻的神宗威严地站在他面前,有些人,天生的帝王气概。
  开门见山,赵顼直接问王安石,"当今治国之道,当以何为先?"语气丝毫不像是在虚心求教,倒像是反问。那个能让他虚心求教的人已经不在了。
  王安石因为受了沈绛的点化,已经龟缩了将近十年,终于等到明君,可以让他一展拳脚,改变宋朝积弱的面貌。于是也不在乎赵顼的高傲,连忙回到道:"以择术为始。"以选择正确的方法为开始。术,可以是艺术更可以是权术。中国人最不喜欢被人玩弄权术,要玩就玩艺术。
  显然王安石不是一个好的艺术家,新法屡屡遭到各种人士的抨击。
  几个月后,王安石旋升为翰林学士。
  一场历时将近三十年的政治灾难,风起云涌。

  "庭儿,干什么呢?"黄庭坚坐在开着的窗户前,伸手出去,享受着被风吹拂的柳条轻轻的触碰。阳光打在黄庭坚略显苍白的脸上,反着莹白。距沈绛跳崖才十天,黄庭坚就迅速消瘦,他受的打击比任何人都大,亲眼看着恩师被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爱人推下万丈深渊,那种被背叛的感觉怕是会压死人。黄庭坚已经十天没和赵顼说过话了,一看到他,黄庭坚就想起那日在凛冽的寒风中,那无比冰冷惨烈的一幕,如果不是他去找赵顼求助,那是不是沈绛就不会死?
  "庭儿?"赵顼继续叫着。
  不理他,他害死了沈绛。
  "庭儿,吃饭好不好?"赵顼走过来坐到黄庭坚身边,搂过黄庭坚的肩膀。
  黄庭坚也不反抗,只是不说话。
  "庭儿,有苏轼的信,你要不要看?"赵顼用黄庭坚感兴趣的事吸引着他,却无济于事。
  "庭儿,洪家那小子又添弟弟了,你现在有三个外甥了。"
  "庭儿!"黄庭坚不理赵顼,按赵顼的脾气,早就拍桌子瞪眼睛了,但是这招赵顼在第一天就用了,根本没用,黄庭坚现在是不哭了,却连别的表情也一并没有了,也不怕他,更不理他。赵顼很泄气,第二天就没有理他,可是傍晚他发现如果离了他的照顾,黄庭坚根本不吃不喝,只一心求死。所以赵顼就这样自言自语照顾了黄庭坚十多天。
  "来,张嘴。"赵顼从后面环了黄庭坚,头搭在黄庭坚的肩膀上,一口一口喂他吃饭。黄庭坚每吃一口,赵顼就偷偷亲亲他的头发。
  这些黄庭坚都感受的到,却不点破。只把"不理他"贯彻的淋漓尽致。
  "唉……"喂完饭的赵顼长叹一口气,放好碗筷,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双眼无神的黄庭坚。猛然发力,把他推倒在床上,终于,小黄有了些反映,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地看着他。
  唉,怎么就这么不信任他呢?
  顿时赵顼的狠劲就被他这眼神看得浇灭了。气的他只能压在小黄身上,啃噬着他的脖子,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黄庭坚,这话我只和你说,并且只说一次,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听他这严肃的语气,黄庭坚一时忘了要不理他,定睛认真看着他。赵顼也撑起身子,与他四目相视。
  "沈绛……没有死,我不会害他。"赵顼认真地说,黄庭坚显然不信,赵顼无力地把头抵在黄庭坚光洁的额头上。"庭儿,相信我好么?我那样爱他,不会害他的,况且,那是他的希望。"
  你……爱他?黄庭坚痛苦地笑,你爱他,那我算什么?你爱他都可以那样对他,那,我呢?
  "庭儿?"感觉到黄庭坚的不对劲,赵顼又撑起来,看见他自嘲的笑,悲戚的眼,和咬破的嘴唇。
  "我……不能代替他么?"十多天来,黄庭坚第一次说话。声音有点沙哑。
  赵顼笑了。
  为什么笑?嘲笑我的不自量力么?妄想取代你心中永远无可替代的人?
  这次,黄庭坚却怎么也哭不出泪来,原来,果然像佛祖说得那样,大悲无泪。
  "庭儿,沈绛,不可替代。"我知道,求求你不要再狠狠地揭开这血淋淋挂着肉的伤口了,我不都知道,所以,求你不要说了。黄庭坚抗拒着,却阻挡不了赵顼接下来的话。
  "你也是。"什么?黄庭坚突然停止了挣动,迷惑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笨蛋,我说,你和沈绛不一样,但都是我无可替代的。"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的宝贝黄庭坚都是这样自卑,这样不敢确定他的爱,对他,是这样的不信任呢。所以才一直逃开,一直躲避。原来,幸福一直在黄庭坚面前,他却不敢进来。
  看黄庭坚还是不敢相信,赵顼又跟了一句,"仍旧那么笨,他是恩师,是从小陪我长大的,虽比不上父亲,但却比母亲还要亲,这样的关系,可以被取代么?而你,小笨蛋,从四岁我就记住你了,心心念念的都是你,虽然那会算不上是爱,但近些年,我对你怎样,你还不明白么?"头一次,赵顼向黄庭坚坦白了爱意,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黄庭坚终于哭出来,却和刚才绝望的心情截然相反,这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别扭少年,在向自己示爱。
  虽然还是不相信沈绛如何能从那样的环境中脱险,但确实如赵顼说的,他没有害沈绛的理由。
  "顼儿。"
  "别哭了,难看死了。"终于哄得黄庭坚开口说话,赵顼又开始毒舌。
  黄庭坚却紧紧抱住赵顼,搂着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放开。
  "庭儿……"赵顼全身发热,黄庭坚的脖颈隐隐散发着香气。赵顼在那里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含住黄庭坚的脖子。
  "啊。"黄庭坚比赵顼大三岁,自然多少知道男女之事。"顼儿……"这一声充满欲望和爱意的呻吟,叫赵顼如何抵挡得了?
  立刻化身为狼的赵顼边啃着黄庭坚娇柔的嘴唇,边扯着他的衣服。
  "嗯……"好热,顼儿也好热,谁来救救他们?
  "庭儿,叫我。"赵顼吻着黄庭坚的眼睛,以及他激动时流出的眼泪。
  "顼,顼儿。"黄庭□起腰,想要够到赵顼的身体,用摩擦来缓解那里的燥热。
  赵顼却并不想让他如愿,刻意抬高,托着黄庭坚的腰,抱起,让他往上躺躺,自己则吻上黄庭坚的胸前红红的突起,接触到赵顼温湿的舌头,那被玩弄的地方立刻战栗,苏苏麻麻的感觉让黄庭坚想要逃离,左右摇摆着身体,却逃不出赵顼的怀抱。
  "顼儿,别闹。"好奇怪。
  而赵顼却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越是不让他玩,越不放手。
  "顼儿,顼儿。"被赵顼弄得快要受不了的黄庭坚求助一般地叫着他的名字,而赵顼被他这一叫,也好不到哪里去,高昂的前端已经分泌出液体,赵顼忍不住,手终于来到黄庭坚最隐秘的地方。
  "庭儿,放松。"黄庭坚感到股间凉凉的,有点害怕。
  "顼儿,干什么?"黄庭坚听话地努力放松,迷茫的眼神却泄露了他的不安。
  "别怕。乖。"其实赵顼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平常和向皇后和陈妃都是例行公事,第一次和心爱的人做 爱做的事,他也很青涩。
  好紧,赵顼只一个手指,就再也进不去了,而黄庭坚隐忍的样子又让赵顼心疼不已。
  "别,别走。"急于想要确定赵顼感情的黄庭坚任性地不让赵顼抽出。
  "你会疼。"赵顼安慰地亲亲黄庭坚,"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来。好么?"
  好温柔。这样的温柔,怕是沈绛也没感受过吧。黄庭坚笑了,这个人,是自己的,真好。
  "庭儿,"赵顼边叫着黄庭坚的名字,边抚上他因为疼痛有点萎靡的前端。
  "我们一起,好么?"
  抚摸,亲吻,呻吟,尖叫,□。
  "庭儿,我爱你。"喘息过后,赵顼搂着黄庭坚轻轻地说。
  "嗯,我也是。"黄庭坚眼皮有点沉,昏昏欲睡地回答着赵顼。
  "睡吧。"赵顼用丝绸给黄庭坚擦了身体,搂了他,盖好被子,亲密无间地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PS.这……500字的伪H写得我胆战心惊啊,我不擅长这个,原谅啊原谅。
我要回贴回帖回帖!!!!!!!怨念。
PPS.其实我真的是日更,但是学校网吧没有网,导致我的日更大业被阻断了 讨厌死了破学校的破网吧


第九章

  9.
  "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第二天清晨早朝前,赵顼早早醒了,趴在黄庭坚旁边,只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把玩着黄庭坚的头发,调皮地看着黄庭坚。
  黄庭坚有些窘迫,昨天做了那样的事,自己还把着赵顼不让他走,真是羞死了。现在又问他这样害羞的问题,真是,赶紧躲起来吧。
  "哈哈,快出来,像个小乌龟。"赵顼看着黄庭坚躲在被子里,只露出葱葱玉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赵顼笑着扒开被子,捉住黄庭坚的小脸,使劲亲了两下,"乖乖再睡会儿,我去上朝,回来一起吃饭。"
  "嗯。"黄庭坚懂事地点点头,自家顼儿好辛苦,还要上朝。
  公元1067年,熙宁元年,春,进士黄庭坚擢起居舍人,名正言顺入驻皇宫。
  同年六月,宰相韩琦执政三朝,本该辅佐新帝,有所作为,然而见神宗提拔新人,就坚辞相位,出判相州。神宗挽留未果,只得询问,"卿去谁可属国者?王安石何如?"韩琦说:"安石为翰林学士则有余,处辅弼之地则不可。"表明了他反对王安石执政的态度。
  其实韩琦一开始并不喜欢王安石,原因是出于一次误会。当时王安石在扬州当太守幕僚,顶头上司就是现在的宰相,当时的扬州太守韩琦,由于王安石当时年富力强,对学问有着深深的渴求,经常苦读到第二天天明,而忘记洗漱就来办公,导致韩琦误认为王安石彻夜纵情声色,就好言劝了他句,却又被王安石误以为韩琦不赏识他,又因为王安石当时没有辩解,导致韩琦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认为王安石是个声色犬马的人。就这样,两人梁子就因为误会结大了。
  王安石这个人,虽然变法思想是好的,却在实行上手段过于强硬,没有考虑到百姓疾苦,初期又力整那些反对派而得罪人不少,导致其后来两次被罢相,民间风平不好。但终究他是中国十一世纪最伟大的改革家,这次变法多多少少是值得我们肯定的,所以基于这点,沈绛当时没有把王安石一棍子打死,或者一杯子毒死,省得他迫害苏家二宝贝。
  而现在的王安石则春风得意,在江宁那风景如画的地方当着知州。
  黄庭坚这起居舍人人当的甚是悠闲,白天跟着赵顼东跑西跑,见这见那,积累了不少赵顼对付权臣的手腕,而且可以偷空和赵顼亲热,也让黄庭坚高兴极了。
  晚上,就更不用说了,据宫中人说,皇上经常和黄大人讨论政事到深夜,并且君臣和谐地同榻而卧。黄大人甚得皇上器重。只有世代跟随赵顼的小冬梅和小春桃知道他二人的关系,因为皇帝主子让他们叫黄大人为黄主子,宫人的主子,意义可不一般。
  九月,王安石被调回京城,升翰林学士,同张方平平起平坐。
  一天,神宗斥退了所有近侍,单独和王安石彻夜长谈,连黄庭坚都没有探得这次会面的具体内容。只道是神宗经过这次长谈,更加热血,更加坚定了改变国家积弱面貌,复兴强国的信心。
  公元1068年,神宗还特命设置"制置三司条例司",即制定户部、度支、盐铁三司条例的专门机构,由王安石和枢密院事主持。
  宋代的官吏体制是两院三省六部,即枢密院、中书禁中;其中后者又分为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也就是三省;尚书省又掌管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其中户部掌管财务,由皇帝直接管理。
  枢密院的官职是使和副使,包拯和欧阳修最高时做过枢密副使,官平副宰相。
  韩琦、富弼都做过宰相,也就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苏轼就惨点,只做到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就被奸人章惇扒下来,落了个只比满门抄斩轻一级的罪状。
  而小黄更惨,每次和赵顼闹别扭离家出走,都要被赵顼玩笑似的贬官,以至于官越当越小,空闲时间越来越多,没事做就和赵顼小打小闹,闹完又别扭,又出走,陷入如此的恶性循环中无法自拔。
  近几天,黄庭坚的书法大有进步,已经自成一派,笔法侧险取势,纵横奇倔,字体开张,笔法瘦劲,引得民间一阵跟风。
  之前在秦州时就伺候赵顼的梅桃荷菊四姐妹早已嫁做人妇,只有冬梅和春桃生了闺女,又送进宫继续服侍小皇帝。
  今年小冬梅14岁,春桃13岁,正是顽皮的时候,天天跟在黄庭坚这个温文君子身后调皮捣乱,给黄庭坚和赵顼的日常生活增添了些许色彩。
  只是赵顼的子嗣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生了三个儿子,都早早夭折。让赵顼受到的打击不少。
  公元1069年的帷幕拉开,前途未卜,却鲜少光明。
  二月赵顼果断地拜王安石为参知政事,而这相当于副相的职位显然并不能满足王安石,他仗着神宗倚重,常常越权,方便他进行变法行为,提拔了吕惠卿、蔡确、曾布、吕嘉问、沈括、薛向等一批新人,这些人中确实有有识之士,对王安石实施变法起了积极作用。但其中也不乏章惇这样的艰险小人,还有后来著名的权相,也是大奸臣的蔡京也都是经由王安石提拔上来的。
  四月,王安石提出一些法案,被欧阳修和司马光联合批斗,当着赵顼的面吵了起来,结果是司马光吵架水平技高一筹吵赢了,又因着王安石出自欧阳修门下,多少给恩师留了点面子,所以新法推迟了一年,等王安石自觉毫无漏洞之后,才开始实施。
  本来司马光和王安石关系及其要好,但经过此次,两人画地绝交。
  这年,苏轼孝满回朝,带着宝贝弟弟回到京城,先拜见了欧阳修,在悬崖上祭奠了沈绛,最后进宫觐见了赵顼。
  赵顼正在花园的鱼池旁纠结为什么黄庭坚总是写这些淫词滥调。
  "歌舞阑珊退晚妆。主人情重更留汤。冠帽斜敧辞醉去,邀定,玉人纤手自磨香。
  又得尊前聊笑语。如许。短歌宜舞小红裳。宝马促归朱户闭。人睡。夜来应恨月侵床。"这孩子难道是欲求不满?所以总是写这些风月场所之事?真是的。赵顼头抚着眉头,今天听说苏家那两个人要进宫,自家这孩子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估计是去找他那些陈年旧词去了,之前写完就乱扔,要不是自己吩咐了小冬梅给他收着,他这会上哪找去。
  宫人来报,苏轼和苏辙已经在园子外面候着了。
  "叫他们进来吧。"赵顼懒得动,走到亭子里靠在柱子上,突然觉得这个石台、这个扶手,或许……可以和小黄来个激战?现在他们两个的房事已渐入佳境,又因为黄庭坚职务的关系,几乎可以天天腻在一起,比当年沈绛和赵曙更甚。
  苏轼带着苏辙进来,小苏辙脸上明显摆着不愿意。赵顼苦笑,这样也好。
  苏轼恭恭敬敬地给赵顼行了个礼,苏辙僵僵地站在那里,仇视地看着赵顼,赵顼也不气,反而还胜利般地得意洋洋抬着下巴挑衅苏辙。
  "辙儿!"苏轼怕这喜怒无常的赵顼降罪苏辙,拉着他跪下,苏辙十分不愿意。就在苏辙终于迫不住苏轼,膝盖弯曲的时候,赵顼冷哼了一声,"爱卿免礼吧。"苏辙似是受了冤屈,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赵顼。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气死了。
  苏轼在一旁看了好笑,这两个人,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斗气起来。
  赵顼让他们在亭子里,坐在他身边,像小时候一样,赵顼和苏辙坐对面,为的是防止他们打起来,却阻止不了他们互相吹胡子瞪眼睛。
  不过通常,都是四个人的,现在,赵顼的左边、苏辙的右边、苏轼的对面,少了那个人,怎么看都不和谐。苏辙突然没了和赵顼斗气的心情。早知道考取功名后会失去沈绛,他还不如只在眉山里当个无忧无虑的农夫。
  看苏辙神情黯淡,赵顼一下子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苏子由,继续做你的大名府推官罢。"赵顼这样冷淡地说,又激起了苏辙的恨意,那里,有太多对沈绛的回忆,叫他如何面对?
  很好,这样有活力才是那一直和他不对盘的苏辙呀。
  "不愿意?那在国子监里当教授吧。"
  没等苏辙反对,赵顼继续对苏轼说,"家里还好么?"
  "回皇上,"苏轼恭恭敬敬地回答赵顼的话,苏轼知道,这孩子,已经长大,足够翻云覆雨,也有能力足够担当一个国家。"回皇上,一切都好。都已经在汴梁安顿好了。"
  "那就好,现在汴梁待几年吧。"等那任性的两人安顿好了,再外放你们好了,省的你们去捣乱。赵顼心里打着小算盘。
  刚说完,赵顼就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绕过架在水上的回廊直奔他们所在的亭子,结果因为走的急了,在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还踩到衣服差点摔倒,被早就站在那里迎接他的赵顼抱个满怀。"笨死了,就知道你到这得摔。"小黄已经在这里摔过很多此了。"不是告诉过你这个台阶高,要把衣服拉起来么。"
  "小黄?"苏家两个人这个时候都把嘴张得大大的,"你怎么在这?"
  "他是我起居舍人,不在这里才奇怪。"赵顼把黄庭坚按到座位上,自己坐到他旁边,而黄庭坚的位置恰好填补了沈绛的那个空缺。这一小小的举动,却带动了一个新的时代,沈绛的世代,已经结束,下面,就是他们四个人的故事了。
  "起居舍人?"苏辙不敢相信。
  "太屈才了吧!"苏轼也在旁边帮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才赵顼把小黄紧紧地搂在怀里,有多么的宝贝他,但是嘴又这样坏,肯定是因为得到的太轻易而不肯珍惜,一定要给他点挫折,让他知道,小黄可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你。
  其实,子瞻啊,赵顼才是那个和你们一起长大的孩子吧。
  这回可难为到了赵顼,因为只顾着亲热,而忽视了黄庭坚在文学和政治上的天赋,是不是小小的起居舍人真的太委屈他了?
  而小黄则拉拉他的手,用眼神告诉他,他不介意。
  不行,当年父亲那样爱沈绛,也还是给他自由,让他在他那小小的书院里大展拳脚,今次,自己对小黄的爱不比父亲对沈绛的少,当然不能束缚了他,于是,赵顼下定决心。冲小黄笑笑,然后胜利般地看着苏轼,哼,难为我,我也有办法。
  第二日,吏部封苏轼任职史馆,苏辙任国子监教授,黄庭坚任翰林院校书郎兼著作佐郎。

  公元1070年,神宗熙宁三年,赵顼力排众议,提升王安石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安石身居相位,有了更大的权力,于是,农田、水利、青苗、均输、保甲、免役、市易、保马、方田等新法先后颁行天下,变法进入了□。
  而王安石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肃清御史台,大规模排布自己的人。这明显的结党之事,却在神宗的默许下达到□,王安石不仅要肃清反对新法的政敌,连曾经的朋友,文学上的知己,只要对他稍有异议王安石也不放过。吕公著,曾经王安石的知己,并帮助他位登权要,也被王安石一纸罢黜。程颢,沈绛的好朋友,周敦颐的学生,因为中书省的一个案子和王安石看法不同而被贬官,就算他是支持新法的,也未能幸免。不仅如此,御史台空缺出来的位置,王安石还安排了完全没有资格的人来填补,一个是曾经被司马光痛斥不孝的李定,他隐瞒母丧不奔,为人不齿;另一人则是王安石的亲戚。
  仅仅一个月,御史台就被清理完毕,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让人望尘莫及。加上前两年陆续被王安石罢黜的御史,被牵连的御史已经达到14人,其中还有三人是宫中谏官。司马光曾经对神宗说,支持新法的只有王安石、曾布、吕惠卿,其他百官都反对,难道要仅仅让这三人管理朝廷么?
  韩琦和张方平已经告老还乡,司马光也因为这话被贬降,范缜得知后也大怒而去,富弼早些时候也向朝廷辞职归隐,他在临去时说,在任何政治斗争中,正人君子必败,而小人必占上风,因为君子为道义而战,小人为权利而战,结果双方必各得其所,所以好人去位,小人得权。
  朝堂之上,一片骚动。因为欧阳修于六月,辞去一切官职,隐退居于颍州。
  于是仁宗时代就有的三大辅政权臣去的一个不留。
  风雨飘零,人心惶惶。而下一个,就将轮到苏家二子了。
  赵顼,到底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PS.历史上对于王安石的评价还是很高的,林语堂对于王安石的评价可能过于偏激,而我的目的不是改变历史,而是在历史的字里行间里找到可以YY的地方然后进行YY,并把这YY合理化,让不怎么了解这段历史的人觉得:"哦,原来是这样啊,这样解释也是可以的吧。"
我就喜欢这种调调。


第十章

  10.
  "鲁直,能不能帮我改改诗?"
  如今的晁补之也十七岁了,由于沈绛书院被翰林院接管,学生后又都被遣送回祖籍,晁补之就在汴梁的官学里念了三年,因为同窗的关系,一直到现在,都和黄庭坚有着密切的交往。
  而秦观则回到了扬州。那更加烟花的地方。近年来佳作频传,着实让赵顼头痛。生怕黄庭坚学了他,更加爱写那些淫词滥调。
  黄庭坚承袭了沈绛的潇洒,头发随意地绑了,披在身后,灰色的袍子裹在身上,尽显身材。并没有沈绛那样纤细,而是肌肉匀称身材颀长,却一样生的眉眼好看。是足以让女人一见就会为之倾倒的类型,而一次赵顼和黄庭坚隐了身份出宫玩闹,赵顼发现了黄庭坚的招蜂引蝶后,竟然没有生气,而是指指那些迷了眼睛的女人,"她们若是知道你这般爱哭,会不会后悔曾经对你这般痴迷?"黄庭坚着实郁闷了一路。这个赵顼,总是以取笑自己为乐。
  两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一鹅黄一浅灰,虽然不是刻意招摇却也吸引目光。稍稍走在前面半步的鹅黄男人,眉宇间虽稚气未脱,却处处尽显着无上威严,虽然面色清秀却让人难以亲近;而灰衣男子就柔和很多,总是微微带着笑,儒雅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就想亲近,而真的靠近后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里存不下别人,满满的都是那帝王气质的男人。他们二人的真的很奇怪,有的时候两个人只是静静的坐在酒楼的二层,凭高眺望,吹着微风,喝着酒,空气中静静流淌着宁静的气氛;有的时候,威严的男人总是气哼哼地看着温柔男人,而温柔地男人只是低低地笑着,并不解释;有的时候,甚至能看见累极的温柔男人双手拉着威严男人的手,头抵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放心地跟着威严男人走,嘴角还带着笑,那种心无芥蒂的信任,并不是存在于普通之间的。
  有一阵子,在皇宫通往翰林院的路上,经常能够看见两人的身影,日子久了,百姓纷纷猜测二人的身份,而经常听见耳边细细低语的二人却毫不在意,就算猜着了,恐怕连猜的人自己都不敢相信吧。
  "顼儿,不要送了,被太师看见了不好。"黄庭坚在离翰林院还很远的地方就对赵顼说。
  "文彦博?"文彦博是韩琦辞官之前推荐给赵顼的,而赵顼并没有听从韩琦的意见,让他当宰相,而是给了他个太师做。而文彦博对黄庭坚颇为赏识,经常委他以重任。
  可能是想到确实被人看到他和黄庭坚交往甚密会给黄庭坚带来非议,赵顼虽然不情愿,却还是松了手。
  "你这小笨蛋,上台阶要注意,知道不,不要又像上次那样摔倒。"赵顼显然对黄庭坚经常迷糊到自己踩到自己的衣服而摔倒耿耿于怀。
  "听到了,顼儿你快回去吧,出来的时候王相就在等你了。"这王安石,准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赵顼按按眉心。
  果然,王安石手里拿着范镇辞官前写的奏章:"陛下有纳言之资,大臣进拒谏之计;陛下有爱民之性,大臣用残民之数……"把王安石骂得猪狗不如,职责了他欺瞒皇上,残害苍生。王安石气的脸色煞白,手一直在抖。
  而赵顼看完奏折之后,却面无表情,的确,太祖建立监察御史台,就是为了广开言路,并且下令不许杀文人士大夫也是不想闭塞言路,而这王安石一上台就肃清了御史台,确实有拒谏之嫌。赵顼虽然不满,但并不想因为这样而妨碍了王安石的变法。
  早在秦州的时候,赵顼就领略过宋朝边疆的脆弱,也体会过像眉山那样偏远的地方的荒凉,想改变国家积弱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盘桓了很久。而恰好王安石的思想和他一拍即合,所以,他才不顾众人的反对,支持王安石变法。却始料未及地,连一向开明的欧阳修、司马光,这次都坚决反对到底。
  司马光被王安石派到了陕西,却还一直和王安石保持通信,与他诚恳地讨论新法的弊端,而王安石的一意孤行,最后才导致了二人的决裂。而赵顼也不舍的司马光,虽然小时候对司马光的第一印象不好,但日后他曾经三番四次地对黄庭坚说。"只要司马光在,他才不会犯错误,他是英宗留给他最好的棋子。"而司马光却对赵顼无话可说,因为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赵顼都不会废除新法。从此,司马光退居洛阳,潜心研究起《资治通鉴》,闭目不出,足足一十六年。
  "爱卿何苦如此气愤?莫非他说的都是事实?"仅仅淡淡的一句话,王安石就再不敢造次,这个小皇帝,并不简单,恐怕自己再这样狐假虎威,会反而激怒他。
  同年,苏辙上书赵顼,力陈法不可变,又致书王安石,激烈指责新法。又一次激怒了王安石。王安石在终于把欧阳修、韩琦、富弼拉下台之后,好不容易也赶走了司马光,却冷不丁地又被个毛头小子指责,必然想像捏死蚊子一样整垮苏辙。而这次,他却错了,苏辙的后台,却比任何人都硬。
  "苏子由啊苏子由,你写给我,我看看就罢了,何必要去招惹王安石呢?"赵顼看了王安石的奏折之后,无奈地把奏折扔到案几上,真是沈绛死后,你也活得不耐烦了?
  "皇上,苏轼大人求见。"看,你不着急,有人替你着急。
  "起来罢。"今天没看让你跪的心情。赵顼见苏轼进来就跪赶忙说。
  "皇上,子由他……"显然哥哥比弟弟看得明了,知道王安石得罪不得。
  "想救他?"黄庭坚快回来了,赵顼不想和苏轼消磨时间,直接进入正题。
  "是。"
  "那你也写个折子给我罢,指责之辞要比他的激烈。"赵顼歪头看着比自己稍稍高了那么一点点的苏轼。
  "皇上?"苏轼不明白。
  "若是这样公然骂我,我都不降你罪,那王安石那里哪有胆子折磨苏辙?"赵顼负着手背过身,望着窗外成荫的柳树。"所以,他能不能活,就要看你的文采了。"
  第二日,苏轼便呈报连夜写的万言书,文工巧而真诚,言出足以动人,深情隐忧,因事而现。
  王安石看完,并没有生气,而是找了自己那个并没有资格当御史的御史亲戚,编了个苏家二子在送父亲灵柩回家的时候,沿途运卖私盐,非法动用沿途兵士的罪名。
  这一举动,完全出乎赵顼意料,虽然知道苏轼并非弹劾奏折里写的那样,可是光他一个人相信并不能服众。
  "王安石,越来越不听话了。"赵顼放下奏折,站起来,走到门口,抬手,想要推门出去,却停在了半空中,然后,笑了笑。又折返回来。写了几个字在奏折后面。
  "命人仔细调查。"赵顼也想借此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因由着接受调查的时候苏轼的差事少,苏轼干脆带了苏辙出去玩。而黄庭坚知道后,误会了赵顼不帮着苏轼,于是和苏轼一起游山玩水去了。
  赵顼发现后,只能对这满园的柳树无奈地干笑。这黄庭坚,真是气人的很啊。竟然这样不相信自己。
  于是,一纸诏书,黄庭坚被贬叶县尉。
  "为什么你们得罪王安石,先被贬的是我?"黄庭坚坐在马车里,托着脑袋,歪头问苏辙。
  一旁苏辙笑得喘不过来气。
  三人来到一路游玩,就走到了江苏卢山县,听闻这里有一个浅潭,水虽浅,却终年不枯。旁边风林水山,十分美丽,顿时众人诗意大发。苏轼问周围农家,都说这潭没有名字,于是知识渊博的苏轼,根据在湖北黄冈县治北,通判孟震享有贤德,时称为孟君子,庭中有泉,这个说法,给潭水起了名字叫做"君子泉"。
  而风流倜傥的黄庭坚也题诗一首:
  "云梦泽南君子泉,水无名字托人贤。两苏翰墨相为重,未刻他山世已传。"
  三人在这样的政治重压下,还能保持处变不惊,玩了个痛快,才回到京城,已经是年底了,京城冷得可怕。
  他们进城之后,就被赵顼知道了,黄庭坚被召唤回宫,苏家二子被遣回家等候圣谕。
  一进寝宫,黄庭坚就荒了,冬天天黑的早,怎么这么大的寝宫竟没有一点光亮?
  顼儿呢?召了他没理由不在这里等他啊。
  黄庭坚后脚刚迈进门槛,宫门就被关上了。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罩住了唯一一点光亮,吓了黄庭坚一跳,"是谁?"
  那身影一把搂住黄庭坚。"舍得回来了?"
  也是,这普天之下,皇宫之中,谁还敢如此这般嚣张,在皇帝寝宫里当贼人。
  "顼儿,吓我一跳。为什么不点灯?"
  "我想你……"真是,这赵顼不好好回答问题,偏偏贴在他脖子上对这他耳朵吹气,害得黄庭坚一阵燥热。
  "顼儿,我……还没洗澡。"
  "一起。"这句"一起",说的充满欲望和隐忍,让黄庭坚突然想起了,某件羞红脸的事。
  这澡洗的,真是。
  "顼儿,苏轼他们?"黄庭坚懒懒地侧卧在赵顼身边,赵顼则搂了他的腰,让黄庭坚玩着他的头发。
  "唉……就知道想着他们。大半年了,也不写信给我。"因为不写你也会知道嘛,别以为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暗卫跟着他。而赵顼是一国之君,多少人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黄庭坚也能从流言蜚语中知道些,所以根本没有写信的必要。
  听了黄庭坚的解释,赵顼反而生气了,"你不想更直接的知道么?为什么一定要从别人那里知道?从暗卫那里知道你很快活,却从来没有想过给我写信,我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
  "我……顼儿。"这一说,让黄庭坚自责起来,确实,在游山玩水的时候没有想过赵顼,却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想到他,这样的自己,是不是有点自私?
  "顼儿……对不起。"黄庭坚把头埋到赵顼的脖子和枕头之间的空隙里,轻轻磨蹭着。像只祈求主人疼爱的小动物。
  "下次再随便出京,定让你一个月下不了床,知道了么?"赵顼恶狠狠地托起黄庭坚的脑袋,放在眼前,然后待黄庭坚呆呆地点头之后,放下他给他盖好被子。
  第二天,小冬梅和小桃花惊奇地发现,消失了六个月的黄大人回来了,依旧那么悠然风雅。
  黄庭坚此次游玩回来,气儿消了了的赵顼给他提了官,继续留在京中,甚至比之前官还大。
  黄庭坚沐浴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却丝毫不冷,因为赵顼命人把屋子里烧得暖暖的,让人身上也热乎乎的。
  "顼,看什么呢?"赵顼坐在紫檀桌子后面,看张纸看得出神。听见黄庭坚唤他,回过神来时,黄庭坚已经俯身探头看到纸上的内容了。
  "臣本无宿疾,遇值医者用术乖方……"赵顼见他已经看到,只得大方地给他看,还告诉他,"御史中丞吕晦写的,怕是命不久了。"
  这吕晦原先在英宗"濮议"中大肆攻击欧阳修,后又在王安石初任参知政事时罗列十大罪状,被王安石贬知邓州,心中抑郁难当,在弥留之际,给赵顼写了这封信。
  "顼,为什么朝中那么多人反对新法,你还要执行呢?"赵顼怕他着凉,拉了他坐在自己怀里。黄庭坚终于有机会当面问问赵顼,为什么实行新法这样困难,却还要一意孤行。
  "国家积弱,变法,确实可以改变这样的面貌。"其实黄庭坚也客观地看过变法的内容,老实说,王安石的想法确实先进,很多黄庭坚看过之后,都不由得发出感叹,确实该如此。但王安石的实施起来的方法确实惹人非议。
  而保守派,也就是王安石所说的"流俗"派的那些人,多多少少是被新法触动了利益,才反弹的那般厉害。很少一部分人,像郑侠那样是亲眼目睹了百姓的疾苦,才反对变法的。
  所以黄庭坚也不好说到底站在哪边。所以王安石一直对黄庭坚有所忌惮,或者说是对他比对苏轼他们友好。


第十一章

  11.
  "庭儿对这王安石有什么看法?"赵顼抬头问坐在他腿上的黄庭坚,接过他手中的麻布擦拭着他的头发。
  "不好说,各有利弊,拿这均输法来说,已经实施了将近两年,却怨声载道,他本设想的很好,意在省劳费、去重敛,减少百姓负担。而此制度最虚弱的一点就在于朝廷吸收那些小商户,按照理论上朝廷的税收获利甚大,而据户部那边的人说这几年的税收都是损的,这样里外不讨好的事情,恐怕也是临川先生始料未及的。"
  多少黄庭坚还给了王安石面子,最最弊端的话,他还没有说,那青苗法迫害百姓最重,而身居高位的王安石是永远不会看到的,因为他一心只想往上爬,从来不顾及身后的黎明百姓。
  这点,苏轼在万言书里也对赵顼提过,孟子云:"君权民授。"
  而王安石的眼光却没有顾及到那千千万万的劳苦人民,而他的官僚思想,也不允许他低头看。
  "曙,这王安石在后世,都被称为拗相公。"沈绛站在满眼雪白的小院子中,面向北方,那里,云谲波诡。
  "为什么?"赵曙靠过来,给他披上狐裘。
  "因为他不能接受忠言,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沈绛垂下眼,其实当年他是可以点醒王安石的,他本来可以告诉王安石,利用谪居在家的10年里,像个传教士一样四处宣扬他的变法思想,先让广大老百姓深刻了解变法的真谛,再去说服皇帝。这样或许真的可以改变历史也不一定。
  不,其实也不一定,王安石既然是拗相公,那必然听不进去任何话,更何况他的阶级局限性导致了他忽视群众的力量,就算沈绛告诉他,他也不会听,反而会把沈绛当做怪人。
  说道拗相公,就不得不提那和他为一党的吕惠卿和邓绾。只有这两个人,王安石绝对信任,程度更甚信任自家亲兄弟。
  这位拗相公,连自己的弟弟的话都不听。吕惠卿和邓绾本就是小人,可以在王安石得势的时候攀附他,而在新法失败的时候轻易地就出卖了王安石。王安石却看不清楚。而能看清楚事实的王安石的两个弟弟,却都被王安石摒弃。
  孔子曰,'驱郑声,远佞人',一次吕惠卿在王安石家和他讨论新法,弟弟就在外面吹笛子,王安石立刻觉得很没面子地对外面的弟弟大喊:"停此郑声何如?"而弟弟立刻应声回应,"远此佞人何如?"可见他对吕惠卿的厌恶。
  "要不要提醒赵顼?"沈绛回头问赵曙,毕竟这孩子是他俩的心肝,他俩又任性地离他而去,抛给他万里河山,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沈绛虽十分不愿改变历史,却也不想看赵顼身败名裂。
  "不用,顼儿是个有担当的孩子,这点难为不到他。"赵曙十分有信心地搂过沈绛,既然放手了,就不再担心。
  "况且,顼儿不会让事情糟糕到那个地步的。放心吧,毕竟是你养大的孩子,你就这般没有信心?"赵曙用下巴蹭蹭沈绛的头顶。
  是啊,沈绛豁然开朗,顼儿不会把自己逼到那种境地的。

  公元1071年初,宋熙宁三年底,对于苏轼的弹劾调查结果出来了,弹劾的内容纯属子虚乌有。以苏轼这些年的政绩,应该官居太守,正是出人头地的好年华,而王安石不想放虎归山,任他了个小小的太和县判官;但是由于赵顼知道弹劾之事是王安石煽动,早已在苏轼一事上不相信了王安石,所以并不同意王安石的提议,坚决任命苏轼去那风景秀丽,风光独好的杭州当太守,顺便……也见见那人,好了了苏辙的心愿。
  苏辙因先前上书指责王安石,虽然有赵顼和苏轼的庇护,却还是被贬到陈州当小小教授,虽说是贬,但赵顼还是留了退路,贬他到张方平的领地,保苏辙不被王安石的党羽欺凌,也算是顾念着青梅竹马的同窗情谊,虽然知道苏辙仍旧怨着他,不过,比起之前苏辙的不言不语,心情低落,现在的苏辙一看到他就怒火中烧,动力十足,赵顼还是稍稍欣慰的。
  酱酱啊,你真是给我留了好多难题啊。
  密诏了苏轼,委婉暗示了他沈绛在杭州,许了他可以带着苏辙一起去,赵顼就被另一件突发的棘手事件叫去了。
  "启禀皇上,京城周边发生暴乱。"
  赵顼手一停顿,正在批得奏折,白白的宣纸上,被滴了一大滩朱砂。红得有点使人眩晕。
  又是新法闹的。
  新法中保甲法说,乡村住户,每五家组一保,五保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凡有两丁以上的农户,选一人来当保丁,保丁平时耕种,闲时要接受军事训练,战时便征召入伍。以住户中最富有者担任保长、大保长、都保长。用以防止农民的反抗,并节省军费。
  这会子刚过完年,下过雪,正是一年农闲时,新兵在京城附近的乡村接受训练,可能是训练的内容让新兵误以为要背井离乡,去北方和辽人打仗,导致了骚乱。虽然很快平息了,却动摇了王安石在赵顼心中的地位。
  解决了后续的问题,已经是开春了,满庭桃花暗香浮动,开得眩目,可想而知那风景如画的杭州,该是如何更加美丽。
  庭儿被苏轼拐走了,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办法,总不能不让他去,却因着身边没有他而经常大发脾气。唉,放不下。
  收到了暗卫递上的苏轼的诗,水光潋滟晴方好,真是把赵顼着实佩服了一把,这描写得通透,让他这没去过杭州的人,都能感受到满面的氤氲湿气。
  不像那让人爱得融进骨血,却也恨得咬牙切齿的黄庭坚写得那些艳俗之词。
  "临水夭桃,倚墙繁李。长杨风掉青骢尾。尊中有酒且酬春,更寻何处无愁地。
  明日重来,落花如绮。芭蕉渐展山公启。欲笺心事寄天公,教人长对花前醉。"
  真是,想他就直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地,像个被抛弃的怨妇。
  赵顼看这下一张,黄庭坚的词,笑了,罢了,既然舍不得,就去看看吧。
  于是,宋神宗,赵顼,在即位的第四年初,丢下满朝的朋党之争,撇开恼人的新法旧历,骑着"奔驰",一身淡鹅黄,带着那块定情碧玉,只身开赴杭州。
  这厢边,一个真正能改变历史的小人物正在体验着民间疾苦,做着画图的创作。
  这个人就是郑侠。先让他画着,我们继续看这边的三对情侣。
  紧赶慢赶,赵顼终于在书院门口,赶上了他们三个人,看到自家的小黄又哭得没出息,赵顼就一阵心疼,这个孩子,始终是不相信他的话,不相信他没有害沈绛。
  赵顼一阵没落,却还是走近,搂过黄庭坚,让哭的有些喘的他有个依靠。
  "又哭,净给我丢人。"这口是心非训他的话,黄庭坚听过不下百遍,早已有了抵抗能力,却还是因为赵顼千里迢迢赶过来而感动,所以很久没有哭的他,憋的久了现下哭得更加厉害。
  "好了,别哭了,眼镜都肿了,想我想的?"赵顼低低地在黄庭坚耳边安慰着,逗弄着,竟忽略了沈绛对他的调笑,可能,从某种意义上说,黄庭坚已经取代了沈绛在赵顼心目中的地位。
  第二天一早,黄庭坚和沈绛都没起来床,赵曙和赵顼相约去了西湖边,穿了粗布麻衣,带了斗笠,安安静静地在湖边钓鱼。果然,还是在父亲身边能得到安全的感觉,可以卸去皇帝的面具,皇帝的重任,皇帝的无奈,只安安静静当个乖巧的儿子。
  "爹爹不问我新法的事?"两人钓够了鱼,提了竹楼,抗着鱼竿,并肩回沈绛的书院。赵顼终于忍不住问,想知道父亲是怎么看待他这几年的政绩。
  "顼儿。"赵曙站定。认真地看着赵顼。"作为一个皇帝,我任性地把江山扔给了你,就没有说话的立场了,而作为父亲,我想说的就是你做的很好。"
  "可是新法……"新法颇为惹人争议,孩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已经比大多数皇帝做的都好了,不要太勉强自己。"
  "可是为什么不能做的再好?为什么欧阳修他们要那么坚定地反对?"赵顼充满迷惑,若不是太祖皇帝下过召,不准后世子孙杀文人士大夫,不然,他肯定先杀几个以儆效尤。
  赵顼眼里都是狠戾,一下子就让赵曙明白了他的想法。
  "顼儿,先祖设立监察御史是为了什么?"
  "广开言路。"
  "所以多听听和你不一样的想法也是有好处的。"
  "是……"
  "顼儿,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和沈绛都支持你。"不管王安石的做法如何,自家的儿子,心心念念都是黎明百姓,自己当然要支持。
  "爹爹……"有了赵曙的鼓励,低落的赵顼来了精神。
  "回来了?"沈绛终于起来床了,接过赵顼手里的鱼,对他笑笑,"庭坚还在房间里呢。不会有什么事吧?"沈绛担心地望望赵顼和黄庭坚的房间,毕竟,昨天临别时赵顼的脸色臭臭的。
  "还没起?"赵顼有点窘迫。这孩子,难道昨天做多了?
  "去看看吧。"沈绛推动赵顼。
  赵顼进了屋子,其他地方还好,床上有点狼藉,黄庭坚缩在被子里,只看见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其他部分都被盖住了。
  "庭儿?"赵顼走过去推推黄庭坚。把他被子里拉出来。
  忽听得黄庭坚在梦里呢喃着什么。赵顼把耳朵凑过去。
  "子瞻,不要。"赵顼一听眉头立刻皱在了一起,虽然知道苏轼和苏辙的事,但是这句不要说的暧昧,让赵顼生疑。
  "不要……"黄庭坚嘟着嘴,还摇晃起身子来。这样子,十年前赵顼就见过,那个时候的赵顼才那么一丁点大,而黄庭坚却比他高出很多,在城墙上受袭之后,赵顼抱着黄庭坚不放,非要一起睡觉,结果第二天赵顼叫黄庭坚起床时,黄庭坚就是这幅模样,撒娇着不起床。
  难道除了自己,苏轼也见过他这般可爱的样子?赵顼想到着,不仅更蹙着眉头,连脸都阴沉下来。刚要发作,拽黄庭坚起来,黄庭坚就挥开他的手,不耐烦地说:
  "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找顼儿。"
  赵顼立刻眉开眼笑,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总是因着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而或生气或开心。
  明明相我想得紧,却嘴硬地不示弱,真是。赵顼无奈地点点黄庭坚不满地嘟起来的嘴唇,小声说道,"虽然你寄来的是淫词滥调,却仍没忘我说的写东西回来给我的约定,这次,就让你多睡会罢。"赵顼给黄庭坚改好被子,突然看到昨天激情时候,在黄庭坚脖子上留下的红色印记,笑的幸福。
  只要有你在,只要看到你,在困扰的事情,也会因为你的存在而被忘记。
  这就是沈绛说的爱吧,这一瞬间,赵顼突然记起沈绛跳崖前说的那句,"直教生死相许"的含义了。诚如沈绛预言的那般,如今,他也有了想共度一生,生死相许的人了,虽然这个人在情事上总是迷糊,又爱哭,又喜欢游山玩水吟诵淫词滥调,却仍旧紧紧吸引着赵顼的目光。
  赵顼轻轻亲了黄庭坚的额头,学着苏轼的语气说了句,"想找就赶紧去,赖在我这里干什么。"果不其然,黄庭坚就悠悠转醒,第一眼看见赵顼就冲他开心地一笑,虽然黄庭坚长得不如沈绛那般美艳,却仍然让赵顼以为天仙下凡。
  用咳嗽掩饰了自己的失态,赵顼拉起黄庭坚,拢了他的头发,"快起来了,酱酱等我们吃饭了。"
  "嗯,顼儿,我找到你了。"这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因为赵顼听见了黄庭坚之前梦中的呢喃,顺理成章地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嗯,我一直在这,总等着你来找我,所以,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第十二章

  12.
  其实在去杭州的路上,苏轼特意拐到陈州苏辙那里去接苏辙,还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日后的苏门四学士里一直没有出现过的张耒。
  这张耒字文潜,因为是南方人,所以在沈绛书院最热火朝天的时候,没有及时来到京城,而当他终于成年,沈绛却功成身退,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而经过多方努力,张耒还是找到了苏辙,并用才华打动了苏辙,引得苏辙厚爱,并答应他引荐他见苏轼,这新一代文坛领袖。
  坐在陈州张方平的落梅院中,茶杯中腾着袅袅的雾气,是用今年初雪融了的干净雪水泡的新鲜雪峰毛尖。苏辙爱茶,人尽皆知。
  "庭坚,还记得我为你引荐富宰的时候,他说的什么么?"
  苏轼品了口这人间极品,缓缓开口。因为看到黄庭坚痴痴盯着竖起来的那一叶茶尖良久,然后深深闻了一下,最后才缓缓嘬了一小口,露出幸福的笑容。黄庭坚善于烹茶、品茶,经常能从赵顼那里讨到好茶然后分给苏辙。
  "当然记得,他当着我的面对别人说,'原以为黄庭坚是何等了得,不过是分宁一茶客耳。'"黄庭坚显然很受伤害,想起当年的惨象,脸色都变了。
  当时的丞相富弼自恃才高,他久闻沈绛书院的黄庭坚博学多才,诗词、书法样样精通,颇受太子赵顼欣赏,心中不免不服,机缘巧合地苏轼带顶替生病的沈绛的黄庭坚参加富弼的家宴,让两人相见后,富弼并不欣赏黄庭坚,结果不欢而散。
  这也让还没有出仕的黄庭坚大大受挫。好在现在富弼因为新法退休了,和黄庭坚鲜少碰面,要不,还真挺尴尬。
  "好了好了,别为难小黄了,富丞相也不过是个恃才傲物的人,酱酱说他当年像个墙头草一样在英宗和叛臣睿王之间摇摆。"苏辙立刻出声打断了黄庭坚的自怨自艾。
  "好了。快见见那张耒吧,人家都站在外面很久了。"三人经张方平提醒,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木叶亭皋下,重阳近,又是捣衣秋。
  奈愁人庾肠,老侵潘鬓,谩簪黄菊,花也应羞。
  楚天晚,白苹烟尽处,红蓼水边头。
  芳草有情,夕阳无语,雁横南浦,人倚西楼。
  玉容,知安否,香笺共锦字,两处悠悠。
  空恨碧云离合,青鸟沉浮。
  向风前懊恼,芳心一点,寸眉两叶。
  禁甚闲愁。情到不堪言处,分付东流。"
  苏轼看过张耒的词后,对他大加赞赏,文风清丽,字体娟秀,十分惹苏轼喜欢。
  而苏辙看哥哥的脸色后,笑得诡异。
  张耒进来,连同黄庭坚都顾不得优雅的举止,嘴吧都忘了闭上,十分吃惊地看着来人。
  来人仪观甚伟,魁梧逾常,丝毫没有苏轼之前想象的张耒会有着类似黄庭坚那样的身段和气质。
  吃惊之后,苏轼又瞥了苏辙一眼,就看见苏辙像个偷腥的猫,把杯子捧在脸前,笑得得意。看得苏轼一阵恍惚,这孩子,真是可爱的紧。被苏轼盯得有些不自在,苏辙嗔了他一眼,转头和张耒继续讨论着之前的话题。
  在转战客厅吃晚饭的路上,苏轼故意落在后面,趁人不备,拉住苏辙,冲着那嫩嫩的脖子就咬了一口。苏辙吓了一跳又吃痛,却不敢叫出声音来,十分委屈。
  "哥哥……"苏辙哀怨地看着苏轼。坏蛋。
  自此以后,张耒和苏家二子、黄庭坚的关系都甚为密切,时常出入于苏家。并且为日后和秦观的关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公元1070年初的时候,也就是苏轼去杭州之前,黄庭坚的妹妹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黄小妹的丈夫,黄庭坚的妹夫,那博学多才的男人洪民师,考上了进士,赵顼钦点石州司马参军,一家上下欢天喜地。而黄庭坚自然感染了欢乐的气氛,天天缠着赵顼说要看看他那四个乖巧可爱的外甥去。
  可因由变法的坎坷,赵顼一直没有时间陪黄庭坚去,倒是自觉对他亏欠很多。
  后来赵顼突然得到消息,洪民师的父亲洪亶因为中秋时候高兴多喝了几杯,半夜着凉中风,一命呜呼。而孝子洪民师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高中,导致父亲得意忘形,所以自责不已,整日郁郁寡欢,终于一病不起。不到两个月就因父死哀毁而卒。黄庭坚的长妹本就柔弱,一时接受不了接连的丧亲,也抛下尚在襁褓中的儿子,随丈夫公公而去。
  赵顼不敢把这消息告诉黄庭坚,黄庭坚七岁之前都很疼爱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却聪明伶俐的妹妹,而十年之后终于回到故乡的他,更是对妹妹爱护有加,赵顼怕他接受不了。
  倒是那几个孩儿的祖母,尚书李常的长姐坚强持家,贤能智慧,抚教诸孙。
  年后,待赵顼从杭州寻了黄庭坚回来,给了黄庭坚一个惊喜,四个圆滚滚,粉团团的孩子,依次按大小排在黄庭坚面前,真是好玩极了。
  "舅舅,抱!"才三岁的洪羽听到抱着他的小太监对他说,这个好看的男人是自己舅舅的时候,立刻撒娇地要黄庭坚抱。
  黄庭坚哪里抱过这样小的孩子,接过之后,就僵在那里,怕一动孩子就掉下来摔着。
  其他三个大点的,既已知道了父母再也不会回来了,猛然间又多了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当舅舅,也不由得靠近过来,围在黄庭坚身边。
  "顼儿……"黄庭坚被他们争抢着有些站不稳,急忙向赵顼求助。
  "笨死了,"赵顼接过正顺着黄庭坚的腿往上爬的老二洪刍,抱在怀里,又拉过老三洪炎。"你又不是没抱过孩子,当年的晁补之你抱得不是稳稳的?"
  这赵顼,还对晁补之耿耿于怀,一半是因为沈绛的舍命相救,另一半就是因为之前两人冷战的时候,黄庭坚把大半时间都投在照顾晁补之身上,导致赵顼的嫉妒。
  "顼儿……"黄庭坚不想赵顼总是怨着自己的好朋友。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那几个小孩子打断了。
  "舅舅,舅舅!"几个孩子很久没有和人亲近,自然缠着黄庭坚不放。
  "好了好了,小竹子,传膳吧。"这些孩子也真是闹啊。赵顼的几个孩子都早夭,这使他没有怎么体会过小孩子的可爱于可怕。
  半夜,黄庭坚和赵顼依偎在一起,黄庭坚在赵顼明黄的睡衣上画着圈圈,"顼儿,怎么突然把他们接过来?"
  黄庭坚还不知道妹妹的事,以为是赵顼的突发善心,或者是因为赵顼的第三个孩子刚刚去世,而分外想念小孩。
  "不喜欢?"赵顼把黄庭坚的手拿下来,握紧,放在怀里。
  "喜欢。"黄庭坚从他们出生,都没有见过,一直想去看望,却没有机会。这下一次见全了,还真有点难以置信。
  "以后教他们习文断字吧,我看那大的长的倒像你。"其实是像母亲,但是赵顼那次几乎没有仔细看过黄小妹,所以只认为是像黄庭坚。
  "不好,"黄庭坚摇摇头,"还是由他们父亲亲自教导的好,我又没有沈先生那样会传道授业。对了,怎么没见着小妹?"
  "庭儿,"赵顼考虑了几天,还是决定亲口告诉黄庭坚的好,不然他迟早会知道,不一定又躲到哪里偷偷哭去了,还是自己亲自告诉他,让他在自己怀里哭的好。
  "……其实,你妹妹和妹夫,已经往生了。"黄庭坚一时没弄明白,痴痴看着赵顼。赵顼怕他伤心,搂过他让他和自己的眼睛平行相视,时刻观察那清澈的眸子里的变化。
  "我,没事。"有一瞬间失神,这消息确实难以置信,但回过神来却看见赵顼关切地盯着自己,生怕自己想不开,那小心谨慎让人感动,也是在不想赵顼担心,黄庭坚振作了起来。
  "顼儿,谢谢你带他们过来,我会好好教导他们的。"不能白费了赵顼的一片好意,黄庭坚凑过去亲吻那双紧张看着他的眼睛,温湿的舌头探紧赵顼的眼睛里,赵顼竟然没有躲闪。真是奇特的感觉,本来眼睛应该是惧怕所有东西进入,但是同样都是软软湿湿的,感觉好舒服。
  "庭儿,"这样奇特的感觉,让赵顼突然很热,很有扑到这楚楚可怜的黄庭坚的欲望。于是,顺应这欲望,赵顼翻过身,把黄庭坚方平,亲上他因为体位的突然变化而不满撅起的小嘴。吃掉他的呻吟,一举进入。
  "顼!我爱你。"爱煞了赵顼的温柔和间或的野蛮,爱他的包容和关心,更爱他对自己的至死不渝。虽然有吵闹,有气愤,但那都是生活的情趣,不是么?
  第二天,黄庭坚为那聪慧却命薄的妹妹做了首诗:
  "毁璧兮陨珠,执手者兮问过。
  爱憎兮万世一轨,居物之忌兮,固常以好为祸。
  羞桃肴兮饭汝,有席兮不嫔汝坐。
  归来兮逍遥,采云英兮御饿。
  淑善兮清明,阳春兮玉冰。
  畸於世兮天脱其撄,爱骨人兮冥冥。
  弃汝阳侯兮遇汝曾不如生,未危可以去兮殆而其雏婴,众雏羽翼兮故巢倾。
  归来兮逍遥,西山浪波何时平。
  山涔涔兮猿鹤同舍,瀑垂天兮雷霆在下。
  云月为昼兮风雨为夜,得意山川兮不可绘画。
  寂寥无朋兮去道如咫,彼生坎兮可谢。
  归来兮逍遥,增胶兮不聊此暇。"
  这《毁璧》本意是美好的璧玉却被人工毁坏,象征了妹妹清丽脱俗的气质和英年早逝的无奈。充满了亲情和惋惜,被后世传为佳作,流芳百世。
  而黄庭坚的大外甥洪朋,同黄庭坚学习诗法;二外甥洪刍同黄庭坚学习书法,并优秀得突出,被黄庭坚寄予厚望,在其成年之事,黄庭坚取字驹父。在三外甥,四外甥的接连中举之后,洪家一门四进士,也被当地传为佳话,四兄弟并称"豫章四洪"。
  随着黄庭坚的教导,四兄弟渐渐长大,并和舅舅一起,开创了对我国文学史上有着重要影响的诗文派别:江西诗派。引领风骚百年而不衰。
  尽管苏门四学士和六君子是北宋中当时诗坛的重要创作力量,但从具有相同诗歌理论和创作特色的流派来说,江西诗派无疑有着更为深远的影响。而黄庭坚教导弟子的诗歌观念对于江西诗派的形成至关重要。
  在洪朋小时候,黄庭坚曾对他说,"诗一定要以'不俗'为最高标准,而今你若想要达到这种境界,就必须多读书,只有'胸中有万卷书',才能'笔下无一点尘俗气'。朋儿明白么?"
  洪朋也像黄庭坚小时候一样聪明,这话虽然不太明白,却也领会要义,随即乖顺地点头。赵顼在一旁看了欣慰,不愧是自家外甥,就是聪明。
  另外,黄庭坚对多读书的强调,并非是为学问而学问,而主要有三层意思:其一在于认真学习、广泛吸取前人一切好的东西,在融会贯通的基础上加以创造和发展;其二是作为一种学养的积累,以增加诗歌的内涵与意蕴,力去浅俗;其三在于主观修养和性情的陶冶,培养一种以儒家基本精神为底蕴而又超脱流俗、独具个性的气质,为人"不俗",才能写出"出尘拔俗"之诗。这也为后世的诗人提出了严格的要求与创作门径,使他们有诗法可循,黄庭坚因此受到众多学诗者的拥戴。
  一时间,确实和那传奇的才子苏轼不分伯仲。
  "庭儿,扬州又有书信来了,准是秦观那小子的淫词滥调,不许看。"赵顼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把信扎扔到黄庭坚面前,别扭的很。
  黄庭坚看了,笑笑,亲了赵顼一下,算是安慰,展信一看,却并不是秦观寄来的。
  而是一个叫做法秀的道人寄来的,内容却都是指责黄庭坚"以笔墨劝淫"当下"梨舌地狱"。
  真是,不知死活。

作者有话要说:啊从下章开始我要大修= = 一边更一边改前面的- 0 -


第十三章

  13.
  黔中桃李可寻芳。摘茶人自忙。月团犀腌斗圆方。研膏入焙香。
  青箬裹,绛纱囊。品高闻外江。酒阑传碗舞红裳。都濡春味长。
  真是,淫艳不分。苏轼词再风花雪月,也还只是属于艳词,而黄庭坚,淫。
  准确地来说,淫艳之词都是写勾栏青楼之事,可艳词可以香艳,但基本都是春闺怨妇;淫词则是或详细或含蓄的描写春宵欢愉。
  而黄庭坚,从来不避讳这样的描写。所以,赵顼经常因为他这样而打他屁股。黄庭坚总也不听。
  现在,终于有外人指责黄庭坚以笔墨劝淫了,本应该有英雄所见略同感觉的赵顼却非常生气。自家的宝贝,岂容他人谩骂?
  "为什么他不说秦观?"赵顼气愤地指出法秀的无知。
  "大概因为少游现在已经是那古之伤心人了吧。所以引人同情。"苏轼坐在汴梁的那沈绛及其喜欢的二层饭馆上,凭高远眺,回过头来冲赵顼耸耸肩膀。
  "切,就知道叫你回来没用。"因为沈绛的事真相大白,所以赵顼和苏家的关系又缓和了许多,也经常悄悄叫苏轼回京城喝酒叙旧。
  "得了,不就是庭坚给秦观那小子写了首赞扬的的诗么,至于记恨到现在?"苏轼拍拍赵顼的脑袋,虽然不会像小时候那般经常逗弄他,但这样的小动作偶尔做做,赵顼是不会生气的。
  "我有这么小器?"赵顼白了他一眼,并不是因为苏轼摸他,而是苏轼说他爱记恨。
  "不是?那难道是当年秦观拦着你去救沈绛?可是当时庭坚不也拦着么?"呃,被瞪了被瞪了,看来真被他说中,苏轼知道自己触到雷区,干笑了两声。
  赵顼因为怨不了自家宝贝,所以把那次火灾的责任都推到了秦观和晁补之身上,以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而黄庭坚又经常和那两个人通信往来,占去了大半时间,所以赵顼就更加不满,经常在秦观来信的时候说点酸溜溜的话,完全没有了平时在朝堂上的帝王威严。
  偏偏黄庭坚十分欣赏秦观,竟以江西诗派宗祖的身份赞扬秦观"东南淮海惟扬州,国士无双秦少游"。更是让赵顼郁闷。
  "你要怎么办呢?"看赵顼又陷入沉思,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苏轼又继续说起来。
  "杀!"赵顼面色一阴,顿时杀机四伏,连对面枝叶繁茂,绿意浓浓的大柳树上的鸟儿都被惊起。
  苏轼"啪"地一声打开扇子,坐下来又喝了一盅。"好呀,如此甚好,那庭坚下的可不是犁舌地狱,而是上刀山了。"这苏轼也坏极,十八层地狱中,杀牲畜才上刀山呢,竟把人家好好的道士说成牲口,看来苏轼也是对黄庭坚及其护短的。
  这……赵顼其实也想过,可是那道士说得也未免过分。人家写什么关他出家人什么事。
  "庭坚怎么说?"这会子苏辙在宫里和黄庭坚品茶论诗,而这两个人则溜出来喝酒。
  "他当然是装得很淡然,但是会夜里睡不着。"这也是赵顼恨法秀的地方,就一张纸,把他的宝贝折磨成这样。
  "好了,那道人死不足惜,惩戒下完了,不要因为他造孽。"苏轼看赵顼冷静了点,赶紧劝解,别真闹出人命来。
  赵顼想想也是,若是杀了那道人,庭儿必然会难过。
  这边的苏辙问黄庭坚,"你住在宫里,太后不会过问么?"
  苏辙很好奇为什么这两代皇帝都喜欢男人,而后宫的女人都没有意见。
  "之前管过,但是因为顼儿有了子嗣,所以太皇太后和太后就没有问过了。"
  这,苏辙还真有点同情赵顼,真是够他累的,白天有新旧两党之争,晚上还有该应付的家事。而貌似自己和哥哥还有沈绛,都是会让他操心的存在,赵顼已经比别的皇帝做的都要好了。
  近些年来,苏辙渐渐明白了赵顼的苦心,若没有那悬崖上的一幕,恐怕赵曙的假死会被聪明的三大权臣猜到;若没有他压着王安石,恐怕自己早被整死;若没有放逐苏轼去杭州,他们也见不到沈绛。这个小小的孩子,真是处心积虑地护着他们啊。让人感动和欣慰。

  晚上,乌云满天,遮住了本应明亮的一轮明月。
  两个人儿在御书房里赵顼仍旧坐在那厚重的紫檀木大桌子后面,而黄庭坚则倚窗而立,随手翻阅着赵顼案几上的公文。即将下雨了吧,风有点大,吹得黄庭坚的乌黑的头发都飘起来。
  "顼儿,朋儿今天写了首诗,很不错哦。"黄庭坚一边拢着头发一边对赵顼现着宝,可是赵顼却埋头在公文上,只给了个"小孩子照猫画虎有什么了不起。"
  "顼儿,那旱灾灾民的安顿问题,御史台提的意见,我看了,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啊。比如赈灾拨款。"黄庭坚换成公事,来吸引赵顼的注意力,而赵顼则只是冷冷哼了一句。"你懂什么,那些拨款多少会有些落在他们腰里,他们当然不遗余力地争取。"
  什么嘛,黄庭坚扁扁嘴,难道今天和苏轼喝酒被苏轼欺负了?
  "顼儿……"
  "闭嘴。"赵顼把奏折一摔,仰着头,仿佛那个昔日的嘴坏小霸王重现,趾高气昂,瞪着眼睛。好久,黄庭坚都没有见过赵顼这幅模样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黄庭坚欲言又止,低着头,有点委屈地转身要出书房。
  赵顼却像阵风一样掠到他身边,搂过他,靠着他的脖子,低声说,"很难受,对不对,我知道你答应过我,不再为别人哭,所以,我骂了你,今天就痛快地哭出来吧。"在我怀里,在我看的见的地方,在我能安慰的到你的地方。
  "我才不哭,你嘴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黄庭坚转过身,回抱住赵顼,头也放在赵顼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好好享受情人的温暖。就是因为他嘴坏不是一两天,所以黄庭坚也知道,他越是嘴坏就越代表他在意。
  "庭儿……"赵顼也不想破坏这祥和的气氛,轻轻地唤着。
  "嗯……"
  "我改掉嘴坏的毛病,而你也不要再写那些淫词滥调了,好不好?"这赵顼,竟拿这做交换,其实,他对黄庭坚说话的语气早就温柔得可以,根本就不是原来那坏嘴的任性小孩,如今这样贬低自己,来纠正黄庭坚的错误,真是用心良苦啊。
  唉,算了,本来写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是为了看顼儿拿他又爱又恨时可爱的样子,现在竟惹出这样的事来,还是顺了顼儿的意吧,以后,再也不写了。
  "嗯,答应你。"

  说起后宫,那和赵曙颇为不对盘的曹太后,现在的太皇太后曹氏,和赵顼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从小看赵曙长大的曹太后必然喜欢赵曙,不然也不会支持他登位,可"濮议"这事实在是不给曹太后面子,所以到赵曙假死,曹太后都和赵曙有一定的间隙,而导致赵曙突然亡故之后,曹太后甚至为因为和他有隔膜而感到愧疚。所以她更加疼爱赵顼,想弥补一下对赵曙的亏欠。而因为曹氏和母亲默许了他和黄庭坚的事,赵顼待两人也及其孝顺,时常去曹氏那里说些能让曹氏高兴的趣闻,还经常带了黄庭坚去给曹氏奉茶。
  "娘娘,都这样晚了,怎还在这里等着?"赵顼下朝回来,和王安石谈得晚了,忘了时间,天都黑了,才出来,回到寝宫门口,却意外地看见太皇太后等在那里。
  "官人,"宫里女人都这样称呼皇帝,"见你这样晚了,还在为国事烦忧,特意带了饭来。"
  "娘娘,快进来歇歇罢。"赵顼十分感动,天气那么闷热,一个老人家在外面站那么久,得有多么辛苦。赵顼急忙搀住她,扶进福宁殿。
  近来阴雨绵绵,天气却十分闷热,让人难受。而黄河流域却暴雨频发,气温急降,毁坏了不少庄稼农田。
  "你那才貌双全的黄家小九呢?"一进殿,太皇太后就四下看了一眼,没有见着黄庭坚,很奇怪。
  这黄庭坚世称黄九,和秦观并称秦七黄九。
  赵顼有点窘,小脸难得红了一次,"娘娘取笑了,庭儿他去冀州治理水患了。"今年黄河决口,为解北京(不是现在的北京)向下水患,开直河并签河,分引水势入孙村口。而孙村口灾民无家可归,黄庭坚奉圣谕前往安抚灾民,再折返冀州加固堤防。
  "听说孙村口已经发生疫情了?"曹氏很难以相信赵顼会让自己的心头肉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职责所在。"没办法,孙村口和冀州都属于黄庭坚知州的领地,不让他去实在惹人非议,而自己确实不舍,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后悔把他放到那多灾多难的地方去当知州。
  曹氏对赵顼更加佩服,公私这般分明,也确实是黄庭坚至今未被成为众矢之的的原因。朝堂上下知道黄庭坚和赵顼关系的几乎很少,这很好地保护了黄庭坚。
  "不说这些了,娘娘,最近鲜少有人能够制作珠子鞍鞯了,孩儿甚是怀念。"赵顼小时候,父亲的坐骑乌云生下的"奔驰",宫人送他一副珠子鞍鞯,让赵顼十分喜欢。但是现在自己那副已经被磨损严重,却没有人会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曹氏暗暗记住,命人从库中查了图纸出来,连夜叫工匠做了,送给赵顼,赵顼十分高兴,也回送了一个他亲自设计的小轿子,制作精巧,通体珠玉黄金装饰,进呈曹氏。
  后来,很多年以后,曹氏过世,王存献有诗印证此事:珠鞯锡御恩犹在,玉辇空扶事已空。
  "臣愿急命有司,徐观水势所向,依累年涨水旧例,因其东溢,引入故道,以纾北京朝夕之忧。故道堤防坏决者,第略加修葺,免其决溢而已。"这黄庭坚也感染了赵顼的毛病,公私分明,奏折里恭恭敬敬,只字不提自己的身体好不好,麻烦多不多。不过,手札会随着公文一齐寄来,聊聊家常,抱怨下伙食,更多的是安慰担心的赵顼。
  "庭儿,离那些灾民远一点啊,我知道他们很可怜,我会让唐慎微的徒弟赶紧过去的,所以你不要以身犯险,乖乖在县衙里待着,等段若风到了,你就赶紧回来。知不知道?"赵顼在信里絮絮地写着,十万个放心不下。这黄庭坚爱惜百姓,看不得人家受苦,肯定会去视察隔离区,搞不好还会抱着和洪家那几个孩子一样大的孩子哄起来,太可怕了。
  虽然人前一片镇定,但是赵顼夜里会睡不着觉,时常梦到黄庭坚抱着病弱的孩子,笑得虚弱。
  以后,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了。再也不让他去那样危险的地方了,再也不。
  一阵风,一首歌,摇晃思念。

  "黄大人,皇上吩咐过,不让您去灾区。请您留在衙门里。"柳御浩拦着黄庭坚,这是高滔滔和柳承安的唯一一个跟了柳承安姓的孩子,而现在,被赵顼派到黄庭坚身边保护他,顺便帮赵顼看着这个不听话的黄庭坚。
  "可是那里饿殍遍野,百姓处于水生火热之中,我既不能解除他们的痛苦,又不让我去安慰他们,我好难受啊,御浩。"
  不知为何,黄庭坚总能在柳御浩身上找到赵顼的影子,所以对他的话还是多少会听的。
  "黄大人,段神医马上就到了,您再忍两天吧。"柳御浩也十分着急,生怕黄庭坚去那危险万分的灾区,再真染个病,这赵顼非要疯了不可。
  "我可以忍,可是灾民不能忍啊。"黄庭坚想起封村那天,百姓凄惨的叫,孩子凄厉的哭,真是一声一声,刀刻在黄庭坚的心上啊。
  "大人,您去了,他们也还是那样啊,还会分了守军的心。"更会让京城里的那位坐立不安,"为了大家,你还是忍忍吧。"柳御浩拉过黄庭坚,按他坐在桌子旁。
  "禀大人,段神医已经到达冀州,并且直奔孙村口。"这神医倒真是有他师父雷厉风行的风范,话不多说,就直奔灾区。
  "来了?御浩,我们去看看。"
  "大人,您还是在这里吧,我去看看,回来禀报您。"没等黄庭坚反对,柳御浩就冲出衙门。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又写处新JC来了= =哇哈哈 猜猜是谁和谁的


第十四章

  14.
  柳御浩到达孙村口外一里碑处,发现一个白衣少年,正在和守军驳论着什么。
  走近一听,那少年非要进去,守卫说什么也不让。
  "都说了,我是大夫,奉皇上之命前来解孙村口瘟疫之危的。"
  "可是你没有皇上和黄大人的令牌,是不可以进去的。"守军坚守自己的原则,说什么也不让少年进去。
  柳御浩一听,他是皇上派来的,有点不敢相信,这孩子,不过十七八岁,样子瘦瘦弱弱,真的是那名噪民间的神医唐慎微的衣钵传人么?这瘟疫可不是小孩子办家家酒。可能那守卫不让他进去,也是不相信他是皇上派来的大夫这说辞罢。
  "大人。"守卫见柳御浩走近,对他恭敬行礼。这柳御浩在官兵心目中也颇有地位,年轻有为,却没有丝毫架子,并且温柔关心下属,承袭了柳承安的大部分优点。
  柳御浩对守卫笑了笑,转身看着眼前这个急红了脸的白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少年抬头看这柳御浩,突然拉住他的衣服,"你是他们的头?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救他们。"天气闷热,正是瘟疫滋生蔓延的环境,若不尽快医治,恐怕后果难以想象。
  "你叫什么?"柳御浩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他也不是不着急,可是目前在少年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的情况下,只有通过名字确认他的身份,因为毕竟知道唐慎微有个徒弟,并知道他名字的人很少。也不会有人冒充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
  "段若风,唐慎微是我师父,你带我进去好不好?"少年几乎挂在柳御浩身上,小脸都晒红了,出着细密的汗,突然柳御浩觉得这个少年红红的脸蛋很漂亮。
  "皇上派你来的?跟我进来罢。"柳御浩拉起少年的手,对旁边的人说,"派30个侍卫跟着我,百米留一个人,段神医要什么药,都从外面传进来,从今天开始到我宣布戒严令结束那天为止,不许任何人出入,尤其是黄大人,明白么?"他可不相信那个连皇上话都不听的知州大人,会乖乖听他的话,待在衙门里呢。
  而这边,果然黄庭坚不安于室,想着法的要跑出衙门。
  "段大夫,他们得的是那种瘟疫呢?"柳御浩陪着段若风巡视整个村子。
  "你现在出去还来得及,他们那样尊敬你,你是不小的官吧。"段若风一边帮一个骨瘦如柴脏兮兮的妇女诊脉,一边头也不抬地对柳御浩说着。
  呵,这孩子,对官员还真排斥的可以。柳御浩在他身后,看着那瘦弱的白衣少年,突然萌生了说不出的疼惜,肯定是幼时受过官员的欺负吧。
  摇摇头,柳御浩突然抱起妇女身旁那瞪着大大眼睛的小女孩,"小妹妹,不怕,哥哥会治好妈妈的病的。嗯?"
  这一举动,引来了段若风的侧目,这个大木头烂好人真的不怕死么?这个小女孩说不定也已经感染到瘟疫了。
  而柳御浩则投给段若风一个安慰的眼神,好像在说,没事没事,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好吧,虽然被拿来和个官差比较,段若风有点不爽,但是看在那人这样勇敢的份上,不和他计较了,救人要紧。
  "是外感暑温疟邪,发病多少天了?"段若风问眼前因为疟疾而全身发冷颤抖的妇女。
  "三,三天了。"这个妇女算是轻的,段若风放眼一看,有的病人已经有了面色苍白、身倦无力、心悸、气短、眩晕、精神不振等明显的血虚症状,已经是中期了,再不医治恐怕就来不及了。
  "大人,能不能命人找些黄花蒿来呢?"这个好说,孙村口周围方圆百里这样的草很多见。
  "还需要什么药?"柳御浩很佩服这少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好了对策。
  "还要大量的生石膏、知母、玄参、麦冬、柴胡、常山。"段若风又低下头,拿出小包里的银针,在这个妇女的大椎、陶道、间使、后溪上轻轻刺下去,然后间歇提插捻。
  "我能做点什么么?"柳御浩也想帮他分担点,病人是在太多了。
  "那让那些还健康的人组织起来,把所有饮用水都煮熟加点盐巴,分发给生病的人。其他的等黄花蒿到了再说。"
  两人都各自兢兢业业地忙活着手里的事,后来黄花蒿和其他药材终于到了,但是由于数量较少,段若风又想起了别的办法,大半夜的和柳御浩两个人在农家的厨房捣大蒜。
  村里的晚上没有城市里那样灯火辉煌,空气里还飘散着燃烧黄花蒿的浓烈的刺鼻臭味。
  "烧黄花蒿可以驱除蚊子,防止疟病进一步扩散,而且研磨黄花蒿可以治疗灾民的病症。"这个一般的大夫都知道,但是他们找寻的都是一种更为常见的青蒿来治病,其实这种青蒿按现代医学来看根本不含有能够治疗疟疾的青蒿素,只有黄花蒿才含有青蒿素。这一"狸猫换太子"的发现时明朝的李时珍首先提出来的,而早他500多年的唐慎微其实也早有研究。从而传给了段若风。
  "令师还好么?"柳御浩记得小时候赵曙还在的时候,见过那不怒而威的神医,他的话,连那高高在上的君王也会乖乖服从。
  "还好。"柳御浩发现,但凡提起唐慎微,段若风的脸色就变得柔和,看来跟着师傅四处游历、治病救人是件幸福的事吧。
  "不知令师现身在何处呢?"冀州发生这么大的疫情,爱惜百姓的唐慎微只派了弟子来,是在是很奇怪。
  "杭州,某位重要的人得了暑症,家师在前往的路上才接到疫情的事,所以派我先行过来。"
  杭州啊……
  "好了,都捣好了,去给感染的人按敷内关穴吧。"少年没有初遇时那般冷淡了,看来,柳御浩想,他找到了和少年相处的方法。
  弄完病人,已经是深夜了,当地居民感念着段若风的恩情,给他和柳御浩腾出一间屋子,两人将就着睡下了,一夜无语。
  第二天一早,段若风开门出来,就看见柳御浩的青衣飞扬灵动,剑光婉若游龙,翩若惊鸿。段若风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呆,从小到大,跟着师傅走南闯北,不是没见过一些三脚猫下三滥的功夫,但那些人耍起来,不想是比武,倒像是摔跤,自己还真没见过这样真正行云流水风度翩翩的武学呢。
  "醒了?"见段若风出来,柳御浩立刻收势,稳稳落在段若风面前。
  段若风因为刚才看他看得有些痴,自觉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尴尬回应,"嗯。"
  "洗漱吧,我去给你端早饭。"自小都是自己伺候师傅,第一次有人伺候他,段若风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僵在那里。
  "呵呵,洗漱。"柳御浩推段若风进屋,让他站在烧好的洗脸水前,拍拍他的脑袋。
  "啊?哦!"段若风急忙把头探近水面,掩饰他的慌张。
  呵呵,还真只是小孩子呢。柳御浩看着他,歪头笑笑。然后转身出门。
  段若风到达的第三天,那些轻微发热打寒战的轻度患者,基本已经痊愈,但是这年轻的段神医嘱咐他们还要继续卧床,保证不再复发。
  而中度的病患也都有了明显好转。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皇上派来的太医吧。"段若风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擦了擦汗,自己的第一次出师,还挺顺利。
  不过这成功的功劳,还有那一直在他身边忙碌照顾他起居的柳御浩一半,若没有他的细心照料,自己恐怕就先倒下去了。
  所以在柳御浩向他这边看来的时候,段若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次天灾,亏了有段若风的帮忙,才得以有惊无险。赵顼看着黄庭坚的奏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另一半恐怕要等黄庭坚真正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他才会放下。
  而这次天灾最大的受害者应该是王安石。
  官员弹劾王安石,说这是他改变祖法而引起老天的惩罚,必须废止新法。
  而赵顼则想听听王安石的说辞。
  "旱涝乃是天灾,在尧汤时代也曾发生。吾人之所能为者,只是力行善政而已。"
  "是啊,可是我怕我行的这不是善政啊。"这是第一次,赵顼对新法有了怀疑。
  现在,命定要成大事的渺小人物出现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皇门官吏,却因为他画的灾民图而被世人认识。
  赵顼拿到这组画,看着浑身□的灾民在啃树皮,不由悲从心来,竟然潸然落泪。
  赵顼拿着画,去了后宫他皇祖母住的地方,给他的祖母,母亲看。
  曹氏良久后才发话:"我听说这青苗法案使百姓苦不堪言,经这一看,似是真的,我们不该私改祖宗法制啊。"
  赵顼也是出于好意,"实施新法,孙儿也只是想为民谋福啊。"
  太后高滔滔接着说,"我知道王安石自有大才,但是已然树敌甚多,为了江山社稷,你还是终止他的职位吧。"
  赵顼不死心,据理力争,"王安石做法是有些偏激,可满朝之上,唯有他肯担此重任,没了他,新法怎么办?"
  说来说去,赵顼就是不肯废除新法。
  这时候一直立在高滔滔身旁的赵顥对哥哥说,"哥哥,我觉得你还是听听祖母的意思吧。"
  意思就是让王安石和新法一并下台。
  本来就在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吃了憋的赵顼,看连一向懦弱的弟弟都反对他,不由火上浇油。对他大喊:"我不会治理国家?那你来啊?"
  这样的话,瘦弱的赵顥如何担当得起,立刻跪在那里,泣不成声。
  心疼弟弟的赵顼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十分不该,却磨不开面子,只得拂袖而去。
  而等在外面的黄庭坚也冲进来,迎了赵顼,赵顼在气头上,也顾不得理他,径直往外走,黄庭坚看了眼屋里尴尬的众人,然后快步追了出去。
  "娘亲,哥哥他……"赵顥不敢起来。
  "官人他自有分寸,你快起来吧。"曹氏也很心疼这小孙子,其实在这样的帝王家庭里,有一个孩子足够担当大任的,就够了,其他的再怎么懦弱,也还是有人喜爱的。
  "顼儿。"黄庭坚叫不住他,便小跑他他身边,拉住他,"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实行了四年多的新法,最终的结局却告诉我,我是错的。而你们都知道,只有我还耽在幻想里不可自拔。你叫我怎么冷静?"
  "顼儿,顼儿。"黄庭坚把赵顼按在怀里,心很疼,日日陪在他身旁,他知道赵顼为了推行新法有多么劳心劳力,而最终却以这样的形式结束,连黄庭坚都觉得不甘。
  "顼儿,我们可以把灾害最大的几项废止,待修议好了,再另行执行,不行么?"黄庭坚提出了个折中的办法。
  良久,赵顼才冷静下来,呼吸也变得缓慢,紧握的拳头也松开来,回抱住黄庭坚。"唉……"长叹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王安石被罢相,八项包括争议最多的青苗法被废止。

  这年,已经师从曾巩三年的陈师道,出现在杭州,以其独特的个性,吸引了这杭州太守苏轼。
  而陈师道因为不满王安石的做法,坚决不考取功名,更让苏轼刮目相看。
  苏轼想收他为徒,却被他以"向来一瓣香,敬为曾南丰"婉言拒绝。
  后来,"于诗初无诗法"的陈师道看了黄庭坚的词后,爱不释手,把自己过去的诗稿一起烧掉,跟随黄庭坚学习。从这点来看,我们小黄,还是有超得过苏轼这个腹黑攻的地方啊。而谦虚的黄庭坚也推崇这个后辈,称赞他"其作文深知古人之关键,其作诗深得老杜之句法,今之诗人不能当也。"
  而这陈师道,日后也成为了江西诗派的顶梁柱,被后人称为三宗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上吐下泻ing


第十五章

  15.
  熙宁五年,公元1073年初。
  王安石还未被罢相之前,也就是黄庭坚在冀州赈灾的时候,宋朝和西北边境上的虎视眈眈已久的西夏大军展开了交战。
  早在赵曙驻守秦州的时候,西夏人就窥伺着宋朝关内的大好江山。时常举兵来犯,有的时候是明下战书,有的时候则是装扮成马贼流匪,掠夺边陲小镇。仁宗软弱为了保求江山整体的稳定,而不得不每年"赐与"西夏岁贡,但其实就是在买一时安稳。
  英宗时对待周边蛮夷的政策则十分强硬,可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离开"纷繁的尘世了,所以没有对那些外族起到什么威慑作用。
  而近些年,外部也知道神宗变法,像趁虚而入,所以蓄谋已久的西夏又一次举兵来犯。
  西夏大军一路上确实也没受到什么反抗,一直打到熙河河畔,终于与王安石带领的宋军隔江相望。
  河两边,旌旗招展,震天的战鼓响彻云际。
  王安石一身布衣,五十二岁的他依然精神矍铄,眼睛里冒着精光,保甲法实行三年了,正好借此机会看看效果。
  "王相,对方将军乃是西夏一品大员瓦伦儿,骁勇善战。"
  "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军也是有备而来。"保甲法类似现在的全民健身运动,而那会则是全民参军,农民在农闲时分都接受过集中的武装训练。而裁兵法整也整顿厢军及禁军:规定士兵五十岁后必须退役。并测试士兵,禁军不合格者改为厢军,厢军不合格者改为民籍。提高了兵的素质。
  置将法则废除北宋初年定立的更戍法。用逐渐推广的办法,把各路的驻军分为若干单位,每单位置将与副将一人,专门负责操练军队,以提高军队和将领的素质。保马法则更是为了应对周边蛮夷马上民族的侵略而制定,提高养马数量。但是此法也有一大弊端就是凡是愿意养马的,由政府供给马匹,或政府出钱让人民购买,每户一匹,富户两匹。马有生病死亡的,就得负责赔偿,但遭遇到瘟疫流行,死了不少马匹,徒增民扰,怨声载道。军器监法也新设了军器监,负责监督制造武器;并且招募工匠,改良了武器。
  所以王安石此时十分有把握。自信满满地骑马立在岸边,藐视对面的西夏兵。
  虽然有些法案十分不得人心,但是还是有比之前先进的地方。近些年来确实军力得到大幅提高。而且西夏人不善水战,怕渡水时遭到宋军伏击,只能在对岸安营扎寨,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这种敌动我不动的状态下,考验的并不是军事实力的差异,而是将领的决策。其实,若是西夏人凭着蛮力尽快渡江,损失小部分兵力,打乱宋军阵脚,也是可行的。可差就差在瓦伦儿多疑,一路上并没遇到奋力抵抗已让他产生疑虑,担心这是王安石的请君入瓮之计,所以在终于看到宋军大旗的一刻他犹豫了,在河边悬崖勒马。延误了军机。
  而熟悉地理环境的王安石深知熙河上游水缓滩平,所以拨划一半的兵力轻装简行趁夜顺流而上,截断了熙河上游,迫使其改到,流入宋营。虽然东面暴雨连绵,西边却干旱少雨,熙河本就水少,加之西夏军队万里奔袭,粮草早已殆尽。而所幸王安石的保甲法,宋军大部分由当地居民组成,而粮草也齐备。所以被断了水源的西夏兵坚持不了三天,所以要么撤兵,要么火速过河。这无论哪种选择,都会正中王安石下怀。
  所以战胜是必然的。
  此次胜利史称熙河大捷。
  王安石凯旋而归之际,赵顼设宴为其庆功,席间还拉着王安石的手,赐予他一块随身佩戴的玉饰,当然,不是那块和黄庭坚成一对的订情玉佩。
  因为这一役的胜利,不仅挫了西夏人的锐气,还体现了新法的正面效果,当然让赵顼高兴不已。
  而转眼间,这功不可没的权臣就因为天怒人怨而被罢免,谪守江宁府。
  人一走,茶就凉。
  那之前为王安石亲兄弟所不齿的吕惠卿却成了新的宰相,邓绾这墙头草自然舍弃王安石倒向吕惠卿,说了不少王安石的坏话,以提高吕惠卿在神宗眼里的地位。可能神宗英明一世,眼光高远,唯一的缺点就是识人不明。先用了刚愎自用的王安石,后又无奈信任了吕惠卿。后来因为被多次利用而再也不相信了王安石或者其他人。
  虽然王安石下台了,但是留下了两个遗祸万年的人在朝廷里:其中一个就是通敌卖国的蔡京,另一个就是卖友求荣颠倒是非的章惇。因为目前的章惇还是苏轼的好朋友,所以赵顼还是很器重他的,而功利心极强的蔡京倒是在神宗年代没有什么大作为。

  "顼儿。"黄庭坚叼着新炸的小黄鱼,手里还端着一盘,眯着眼睛笑,像只偷腥的猫,可爱得很。"酱酱寄来的新菜谱,我让御厨做的,你尝尝。"
  "嗯,放那里吧。"赵顼没有抬头,最近他都很冷淡呢,罢了王安石,他很不甘心吧。黄庭坚放下手中的盘子,吐出嘴里的鱼,轻手轻脚地走到赵顼身后,安静地给他按摩起肩膀来。最近他又被贬官了,因为从冀州回来,赵顼发誓再也不让他离开他的视线,所以又把他调回京城翰林院。
  "顼儿,王相国得罪人不少,你若真想保他只有如今这样,所以你不要难过了。"黄庭坚开导着赵顼。
  "嗯。"其实王安石怎样,对赵顼来说一点都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新法和百姓,王安石不过是个实施变法的工具,他值得利用的时候就利用,成为众矢之的后该抛弃,他照样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这才是帝王之道。
  但是赵顼不说,他怕吓到他家宝贝。这样太残忍,虽然为官必须知道这些尔虞我诈,利用与被利用,但是他不想自己这样阴险的一面被黄庭坚知道。
  "好了,我饿了,你刚才拿什么来了?"赵顼岔开话题,回头温柔地看着黄庭坚。
  黄庭坚随即喜笑颜开,献宝一样拿过小黄鱼,"给你,快些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条像狗啃的只剩一半的是你吃的?"
  呃……

  "咳咳……"白衣的美丽人儿竟然在严酷的夏日,在风景如画,四季温暖的杭州,生了感冒。
  "好点没有?"暗红的赵曙在一旁拍着他的后背,然后待他平息了咳嗽,递上一杯热茶。
  "嗯,审元开的药很管用。"原来那段若风口中某位重要的人竟然就是沈绛,这个跨越千年回到宋朝当小小教书先生却和皇帝平起平坐的温柔男人。
  "对了,冀州的疫情都平息了?"沈绛十分担心那里的百姓,生怕自己耽误了唐慎微的行程误了大事。
  "嗯,段小子很出息,而且,御浩也在他身边。"原来是这样,那沈绛多少放心了,柳御浩当年他见过,小小年纪就袭得他父亲柳承安的沉稳,并且有一身的好武艺,十分值得人信任。
  "王安石罢相了。"赵曙和他说着近来的大事,打发着时间,沈绛这一病,他俩相处的时间仿佛突然拉长了,总算他可以不用着急忙慌地顾着他那些学生了。
  "嗯,庭坚已经和我说了。"沈绛捧着茶,氤氲的雾气把他的脸弄得湿湿的,很舒服,哈,桑拿。沈绛想着突然笑起来。来这里已经二十一年了,真是好快,身边这个他挚爱的人,也有了丝丝白发。
  沈绛伸出手,赵曙自然地就把手递过去,放在他手心。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临川先生,会回朝的,一如当年的欧阳文忠。"欧阳修去年在家终老,享年65岁,也算高寿。
  "不要再泄露天机了,你看你又开始咳嗽。"赵曙捂住沈绛的嘴,最近这沈绛,越来越喜欢告诉他之后的事情发展,看来是怀着秘密憋坏了。
  "呵呵,好,喘不上气来了。"沈绛笑着拉开赵曙的手。
  "对了,唐慎微临走的时候,瞪了我一眼呢,说都是我带坏了那些孩子们,让他们一个个都喜好男风。"赵曙挑着轻松的话题,逗弄着沈绛。
  "可不是么,我在人前可正经着呢,所以要带坏也是你带的。"沈绛吐吐舌头,早告诉过他,在小孩子面前,要收敛些,不然孩子都喜欢效仿自己尊敬的人,而他们两个这么有威信,一定会影响到孩子们的。
  "正经?哪里?"赵曙站着,沈绛坐着。赵曙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绛好笑,上下打量他,仿佛真的在找沈绛哪里正经。
  "切。"沈绛白了他一眼,继续喝着热茶。看吧,就这个"切"字,苏轼和赵顼都学的有模有样,把那一个字里包含的不屑、鄙视和高傲发挥得淋漓尽致。不教好啊不教好,这个坏坏的私学先生。

  这边,苏轼和苏辙也相互通着信,讨论着王安石突然被罢相的事。
  "这王安石虽被罢相,新法却没有完全被废除,看样子以后,他还要回来的。"
  "是啊,现在朝里,被吕惠卿搞得乌烟瘴气,皇上必定日后会请回王安石。"
  "哥哥,说话要小心啊。"
  "只是家书,何妨?"
  "嗯,我已经烧掉了,给别人可不要这样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好,管家婆。"
  苏辙这顾虑不是没道理,苏轼已经是继承欧阳修衣钵的文坛领袖了,王安石下台后不知有多少人看好他,又不知有多少人像陷害他,所以,放人之心真的不可无。而苏轼生性豁达,从来不注意这些,才导致了以后那著名的冤案"乌台诗案"。
  而现在,两人的生活充满情趣和爱意。时常游个西湖啊,巫山啊,雷峰塔的。
  在王安石谪守江宁的时候,竟然破天荒地邀请苏轼和他一起出去玩。两人这两年后的再见面,没有了昔日的剑拔弩张,相视一笑,默契地只谈风月,不谈正事。
  而王安石也渐渐开始继续潜修文学,流连于山水田园中。虽然题材内容狭窄,但艺术表现上却臻于圆熟。黄庭坚在他的《后山诗话》里曾评论过王安石的辞风:雅丽精绝,脱去流俗,每讽味之,便沉沆瀣生牙颊间。
  过年的时候,赵顼许了黄庭坚来替他看望沈绛,顺便和苏轼、苏辙一聚。三人一日赏画,见上面题联有趣:轻风细柳,淡月梅花。看是四字联,中间却各空一字,苏辙建议为中间加字成为五言联句。黄庭坚抢对为:轻风舞细柳,淡月隐梅花。苏轼则填:轻风摇细柳,淡月映梅花。苏辙略一思索,立即响应,填字使之成为:轻风扶细柳,淡月失梅花。纵观三人对联,子由的最妙:"扶"字不仅写出风的轻柔和柳的纤弱,而且写出了风与柳的亲昵之态,因而更形象生动;"失"字也较"隐"字贴切,既强调了月光的皎,又兼顾梅花的洁,突出了两者融为一色的景象,更加吻合贴切。
  所以那两个人,各输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黄庭坚答应把他那最乖巧的二外甥跟随苏辙学习,而苏轼嘛,终于终于变成了淡然受,咳咳,低调,低调。

  "哈哈,哈哈。"赵顼知道后,笑得两天没合上嘴,太太太过瘾了,想起苏轼那一脸嚣张,现在却被他那宝贝弟弟压在身下,他就高兴,导致半夜笑醒,险些吓坏他家宝贝黄庭坚。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素腹黑攻沦为淡然受的大体过程= =表抽我啊5555555


第十六章

  16.
  公元1074年。
  王安石下台后,吕惠卿成了新的宰相。虽然王安石势力仍在,但反对派却不像以前那样激烈了。
  三朝元老韩琦、欧阳修已经去世。黯然神殇的富弼、范镇退隐林下。愤愤不平的司马光负气在家潜心研究他的《资治通鉴》,释然的张方平纵情饮酒。
  苏子由受了之前被贬陈州的教训,不想再给赵顼和哥哥找麻烦,所以现在处事圆滑,习得明哲保身,闭口不言实事。
  只有苏轼,这个文人领袖兼杭州太守,敢于坦率表达自己看到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后的感慨。所以,他一边写令人心旷神怡可惊可喜的田园诗,同时也写乡间并不那么美好的反映社会底层的诗。
  "人如鸭与猪,投泥相溅惊。"
  他知道他的诗很快就会流传到京城,但是他却完全不在乎。他的小顼儿不会这样小气,而他也有义务告诉赵顼真实的百姓的生存状态。
  杭州期满后,苏辙被调往山东济州,而可能是赵顼的故意成全,苏轼被调往密州,也就是现在的山东青岛附近,虽然密州不甚富裕,却离那济州很近。苏轼在去密州的路上,想绕到去看弟弟,却未能如愿,所以写《沁园春》一首:想当年,你我一起客游京都,就像陆机陆云两兄弟初到洛阳时一样,正是风华少年,文章受万人推崇。
  当年这两兄弟可谓惊世绝才,欧阳修、张方平、程氏二兄弟都甚为推崇二人。实在是春风得意的很。
  "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
  历史上,苏轼留下的好诗好词都是为了写给弟弟子由。在密州的这两年,虽然地域接近,却鲜少能见着苏辙,每逢中秋月圆,苏轼就格外想念他。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的诗词,往往传播很快。很快,沈绛和黄庭坚那里都得到了手抄本。
  沈绛读着这句子,笑得坏极。
  "怎了?"赵曙探过头来看,沈绛亲了他一口。
  "这苏轼,明目张胆地写诗调情,真是亏了那后世的评论家和鉴赏家能把这么一首露骨的情诗,扯到那样高一个文学高度。"
  赵曙也很难相信,后世当真会这样评判当今的恋弟才子么?
  "什么嘛……"黄庭坚把手中的诗放在桌子上,回头气鼓鼓地看着赵顼。
  "嗯?"赵顼本来在低头处理公事,感到旁边的人儿的眼光不对,抬起头来望向他。
  现在两个人在一间书房里办公,经常是翰林院的人把东西搬到皇宫里,给那借口"皇家典籍众多,适合我这校书郎学习"而百般赖在宫里不出来的黄大人。而皇帝竟然不生气,还腾出半个桌子,供这放肆的小校书郎偷懒时睡觉。
  "明明苏轼写的也很……嗯……嘛,为什么你就不喜欢我写的呢?"说实话,黄庭坚也不好意思把苏轼的诗和淫词滥调扯到一起,可是他就是觉得,都是这样华丽抒情,为什么赵顼总是把苏轼的词看得那么好?
  "很什么?"赵顼放下手中的牒文,好笑地看着黄庭坚。
  "唔,很……"黄庭坚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
  "好了好了,你都谦称他为师,我当然不能驳他面子不是?"赵顼说完,又继续看他的奏折,朱笔在上面画来点去。
  "圈什么呢?"黄庭坚暗自得意,来关心赵顼的工作。
  "苏轼的折子,密州大旱,他要求拨点粮食给他。还有,给你的。"赵顼从桌子的另一边,取出一封信,是苏轼写给黄庭坚的。
  黄庭坚接过来看,吓了一跳,竟然是苏轼说他的诗风格很多都是学的黄庭坚。
  真是。
  黄庭坚赶紧写了封回信,昭告天下:子瞻诗句妙一世,乃云效庭坚体,次韵道之。
  "我诗如曹郐,浅陋不成邦;公如大国楚,吞五湖三江。赤壁风月笛,玉堂云雾窗;句法提一律,坚城受我降。枯松倒涧壑,波涛所舂撞;万牛挽不前,公乃独力扛。诸人方嗤点,渠非晁张双;袒怀相识察,床下拜老庞。小儿未可知,客或许敦庞;诚堪婿阿巽,买红缠酒缸。"
  所谓次韵,就是用之前原法不动的韵脚,从新布词,从而写出新的词。开首四句说他的诗没有苏轼那样阔大的气象。中间十二句写苏轼对他的赏识,同时表现他的傲兀性格,象倒在涧壑里的枯松,波涛推不动,万牛挽不前的。结四句说他儿子或可以同苏轼的孙女阿巽相配,言外之意即说他的诗不能同苏轼相比。这正是江西派诗人经常用的"打猛诨入,打猛诨出",用一种诙谐取笑的态度表示他们的情谊。这诗从用字、琢句以至命意布局,变尽建安以来五言诗人熟习的道路。然后比之曹植赠丁仪、沈约寄范云、杜甫赠李白等诗篇,字敲句打,作意出奇,有效地表达他的真情实感。
  若是沈绛看了,又该翻翻白眼,然后叹口气:这两个孩子,相互吹捧啊相互吹捧。
  苏轼这个人,什么都想试试。
  命人在密州,建了个台子,想像在京城那二层的饭店里一样,凭高眺望,并命名超然台。
  还写信给他那器宇不凡的学生张耒,让他写赋。张耒自然应允,没两天,一首《超然台赋》就诞生了。
  苏轼看后称赞张耒"超逸绝尘",有秀杰之气,"其文汪洋淡泊,有一唱三叹之声"。

  熙宁八年,公元1075年,二月初一。
  神宗赵顼重新起用王安石,但因为之前的事,加之随着守旧派势力的增强,变法派内部意见的分歧,神宗对王安石专用信任的程度大大降低。
  史书有云:"王安石再相,上意颇厌之,事多不从",变法便不能推进。
  而王安石的重新上任,最为恐慌的就是吕惠卿和邓绾。
  邓绾只好连忙背弃了王安石,勾结了王安石的儿子王芳,控告吕惠卿索要贿赂,而导致吕惠卿被贬下宰相之位,随着吕惠卿的倒台,邓绾却觉得王安石也自身难保,所以又把宝压到了王安石的儿子身上,想要再掀一场风波,却被眼睛明亮的赵顼看破,将它直接罢官斥退,这样的小人,留之无用。而邓绾的对头也多,在他落魄的时候,竟然棒打落水狗,叫人给杀了。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吕惠卿不认为自己的落魄只是邓绾一个人干的,所以在被御史台审查的时候,抛出了最后一击,就是多年来保留着的和王安石的私人书信。
  信中有些词汇,看着一般,却在被歪曲之后,有图谋不轨的嫌疑,导致王安石再次被赵顼厌恶,第一次对王安石法了脾气:"你就是这样帮我看管着国家的么?变法不仅没有完成,现在你还想夺我的位了?"
  虽然赵顼知道王安石断然不可能这样大逆不道,但是想起这些年他为了支持王安石而受的职责和埋怨,自然收不住火气。
  而王安石在皇帝这里受了气,自然回去向那不成器的儿子发泄。挨了骂的王芳深深后悔,抑郁不已,没几日就病倒了,然后一命呜呼。
  熙宁九年,公元1076年,天上出现彗星,守旧派又以"天变"对变法提出非议,神宗更加动摇。他对王安石说:"闻民间殊苦新法"。
  十月,承受不了丧子之痛、众人非议、皇帝不信任这三重打击的王安石不得不复求罢相,出判江宁府。这老相国对于政治与人生的虚幻,彻底大彻大悟了,从此永居金陵终老。
  纵观王安石一生,都郁郁不得志,而好不容易遇到明主,却没风光几年,就落得丧子罢官,如此凄惨的境地,也是在可悲。
  到底,变法错在哪里?归根结底是那从孔夫子时期就遗留下来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思想。
  官员们只想着对上面一级的人负责,而不顾身下的黎明百姓,他们认为他们现在的权利是上面的人给的,所以他们要感谢的只是给他们权利的人,而只要上面能交代,能保住他们,自己再怎样为非作歹,都是可以的。所以人间疾苦,就是由这样的官僚思想造成的。
  而作为皇帝,赵顼看到的永远只是奏折上敷衍他的东西,以及回忆里那眉山秦州破败的景象。所以,通过奏折,他只知道现在像那样穷困的地方已经经过变法而不再穷困,所以自然更不知人间疾苦。并且作为一个皇帝,他要平衡的各势力太多,所以并不能保着谁一生一世,稍有疏忽,就只能放弃这个棋子。所以王安石被放弃之后,便严重打击了新法在全国的实施状况。若是赵顼一直顶住压力,王安石也能不那么刚愎自用,脚踏实地,恐怕中国就将不是现在这幅模样了。
  近来,赵顼叹气的次数,多了起来,在实行新政上,果断的赵顼总是迷茫不知前路何方。不过,虽然王安石下去了,新法却得以保存,直至神宗过世。

  公元1076年,苏轼刚好四十岁了。
  这年,他从密州调往徐州。
  途中终于经过济州,看望了他家苏辙。
  政坛现在一片混乱,王安石、吕惠卿、邓绾先后失势,没有人知道下一步会出现何等局面。
  而赵顼却在此时和苏轼失去了联系。不知道是为什么。
  苏辙已经现行晋京。并不在济州。
  所以苏轼又连夜西行,终于在城门口会和了苏辙。
  而守卫却告知苏轼,皇上有命,苏轼,不得入皇城。
  深知赵顼行事韬光养晦的二人,心想赵顼可能另有目的。也就没耽搁,把家人安排在张方平家后,两人轻装简行,去了徐州。
  徐州此时正在发水。驻防的官员因为堤溃而畏罪自杀。
  百姓恐慌想要逃离家园。
  而苏轼到达的时候,勇敢果断地站在城楼上,指挥建坝,并对百姓说:"你们不要惊慌,我不走,必能保住城池,所以你们也不要走。"
  有了这果敢的太守的指挥,洪水终于被制住,保住了徐州城,而苏轼也深得人心。为他成为那日后温和诙谐,受百姓爱戴的形象,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徐州是个大城市,驻守鲁南,一向为军事要地。而水浒里对徐州的负面宣传也让徐州在后世名噪一时。
  苏轼附详表上书赵顼,请求拨款加固堤坝,赵顼恩准。
  两年后,著名的徐州黄楼拔地而起,在江边,镇守河神。
  自古黄代表土,而五行中,土克水,所以苏轼为这楼取名黄楼。

  而转眼间,一年过去,而新的一年,将是春风得意的苏轼一生中的转折点。也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坎坷的一年。
  公元1078年,即将来到。
  又一次山雨欲来风满楼。
  连赵顼都难以阻止。

作者有话要说:学校的网差一点就不能完成两日一更的大业了= =
具体H啊= =等番外吧哈哈哈


第十七章

  17.
  为什么沈绛不喜欢王安石?
  沈绛既是后世穿越而来,应该带着那千年的先进思想,带动历史的车轮,促进变法才对,可是为什么他没有?
  为什么他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丝毫不想插手?甚至在他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皇后"之后,仍旧不帮新政说话?
  先撇开改不改变历史这样沉重的话题,单就之于王安石这个个体,沈绛就极其不喜欢。
  穿越而来,沈绛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沈子谦,或者说是他"自己"的那惊为天人的优良品貌。当然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长成这样很倒霉,但是对他日后的审美水平有了大幅度提升。
  再然后遇到章若合和唐慎微,也都是相貌端正,玉树临风。
  更不要说那从小就集天地精华而生的苏家二宝贝了。
  连张方平、周敦颐都是温文尔雅。
  欧阳修虽算不上好看,性格却十分好,爱笑,慈祥,为人光明磊落。和沈绛交往的人,沈绛看来都十分顺眼。
  而王安石,自打知道了自家这两个看着长大的宝贝的身份之后,沈绛就深深忧虑他们的未来,所以知道历史走向的沈绛自然不喜欢那罪魁祸首王安石。并且王安石骨瘦如柴却一身傲骨,为人傲慢,被众人捧上天的沈绛面对对他不屑的王安石就更加不喜欢。
  可为什么现在王安石已然下台,却还会引来苏轼的灾祸呢?
  那就要说说之前王安石提拔上来的人了,每个都臭名昭著。
  吕惠卿:把政坛搅得一塌糊涂、乌烟瘴气。
  邓绾:墙头草,两边倒,最后落得被神宗罢官。
  章惇:神宗死后把司马光拖出来鞭尸、连高太后都敢弹劾的"勇敢"卑鄙小人。
  蔡京:这个人就更不用说了。
  而关系到现在苏轼安危的那个人,叫做李定。就是之前那个隐瞒母丧不报,被司马光骂为畜生不如的李定。
  这个李定,眼见王安石失势,却不念旧情,明哲保身,缄默不语,慢慢向上爬,终于让他爬到了御史中丞的位子。
  而当他看到苏轼治理地方政绩颇丰,又忌惮他是文坛领袖,加之神宗每每读他的书信手札都会赞赏有加,所以眼红嫉妒,多次阻拦苏轼进京面圣,最近心中又萌发出欲除之而后快的想法。
  "皇上,这是苏轼呈上的谢表。"元丰二年,公元1073年三月,苏轼调任湖州太守,临行时,给赵顼写了封例行公事的谢表。而令人扼腕的是,他把谢表和之前写给赵顼的私人信件搞混了。
  那封私人信件里,充满了对当权派的鄙视和斥责。在徐州的这两年多时间,他目睹了百姓穷苦到把孩子丢弃到路旁,有的人甚至杀害了濒临死亡的亲人,吃他们的肉。这深深触动了苏轼的神经,他再也不能继续淡然地置身事外了,所以今年来,频频写信给赵顼。
  之前,赵顼都细心看过之后,着人去处理。但是这次苏轼的大意,会令他身陷囹圄,不可自拔。
  "这……"赵顼心道不好,一看就知道是匆忙之中,苏轼放错了信封。可这奏折此时被进呈上来,定是有人看过,想要借题发挥了。苏轼啊苏轼,你的大意,可是会害死自己啊。
  赵顼镇静了下心情,然后抬头,环视四周,递上奏折的李定,正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奸笑。好小子,想借我的刀杀苏轼?赵顼不动声色,却已经有了主意。
  "写的很有深意啊,李中丞,你认为如何?"赵顼冷笑着,给李定一个赵顼已经动怒的假象。李定觉得,这次把苏轼置于死地,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真是笨啊。我朝怎么这么多饭桶?赵顼继续冷笑着,心想是时候把苏轼苏辙他们调回京,辅佐朝政了,哦,对,还有司马光。
  "皇上,这苏轼借着谢表,其实是在表达朝廷调他到湖州的不满啊,如此不知感恩,应该抓起来严加审问。微臣听闻,平素这苏轼就在家里调笑皇上,是在是大不敬。"
  嘿,这倒是真的,苏轼没少拿他调侃。
  "哦,果真如此,定要重罚。"先把他灌醉,然后扔到苏辙屋里去,哈哈。想到这里,赵顼又笑了出来,可让李定看了,误以为是皇帝阴狠的冷笑,急忙应承。
  "是,是皇上明明!应急命御史台,派专人押解其晋京接受审讯。"嗯,这也是个让苏轼进京的好办法。
  赵顼应允了李定。
  "还要沿途住进州府监狱。"赵顼听了这话眯了下眼睛。
  "不用了,罪名都没有查清楚呢,就这样对待朝廷命官,是御史台应作的事么?"认为是赵顼不想落人口实,所以急忙点头称是。

  "来人啊。"赵顼回到福宁殿,急忙唤小竹子进来。
  "去通知苏子由,他哥哥闯祸了。"赵顼狠狠把那奏折摔到卧榻上的案几上。
  "怎么了这是?"刚从翰林院回来的黄庭坚,并不知道朝堂之上已经风起云涌。看赵顼这般生气,急急端起折子看,一看之下可不得了。
  "这,这……御史台都看过了?"黄庭坚手都吓抖了,深知王安石之后的御史台已经是一片乌烟瘴气的黄庭坚深深为苏轼担心。
  "是啊,李定亲手交给我的。这苏轼,也太不小心。"
  "那怎么办?"黄庭坚望着赵顼。
  "看看事态的发展罢,我也想看看,朝堂之上究竟还有几个敢说真话的人。"
  苏辙得到通知的时候,御史台派出的御史已经出发去徐州捉人了。
  苏辙吓得连坐都坐不住,小竹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小苏大人……"
  "顼……皇……皇上他怎么说?"
  "皇上请小苏大人一同进京。其他都没有说。"赵顼怕说了,会被人看出破绽,当年他也是这样瞒着沈绛的,现在又故技重施瞒着苏辙。可是关心则乱,苏辙和沈绛都没有领会赵顼的意思,担心得可以。
  "好,好。"
  "绛?"赵曙靠过来,搂住正在窗前看牡丹的沈绛。已是六月了,朝廷下令逮捕苏轼。
  "怎么了?"沈绛转过身来,顺便倒掉手中端了很久已经凉了的茶。
  "担心苏轼?"赵曙已经接到飞报,苏轼卑污下狱御史台监牢"乌台"。
  "我想去看看,我想亲眼见证一下,乌台诗案的始末。"沈绛把头枕在赵曙肩膀上。虽然已经老夫老妻了,但是沈绛越来越爱粘着他的爱人。丝毫不觉得他们已经在慢慢变老。
  "虽然顼儿会困扰,但是,我陪你回去。"知道多年来,沈绛已经放开很多,却唯一对孩子们执着,所以,他理应回去看看那他最疼爱的孩子苏轼。自己当然要支持。
  "那,我们走吧。"这沈绛越来越吃定他,连包袱都准备好了,算好他一定会答应么?呵呵,被吃定就吃定吧。赵曙释然地笑笑,刮刮沈绛的鼻子,执起他的手,出发。
  话说,沈绛说的是亲眼见证,并没有说去救苏轼,看来这苏轼,注定无事。
  七月,御史携官差抵达徐州太守府,穿着官服,足登高靴,各个凶神恶煞。苏轼和通判商量,苏轼认为自己已经被控,不应该穿官服出去,而通判则说还没有获罪,就应该按礼数穿。于是苏轼穿上那英挺的官服,手拿笏板,潇洒走出。
  见到御史皇甫遵,缓缓一揖:"臣知多方开罪朝廷,必属死罪无疑。死不足惜,但请容臣归与家人一别。"说的诚恳。
  而皇甫遵却淡然一挥手,让苏轼不必如此多礼,"并没有你想象般严重。苏大人请起。"
  "请问,您应该有朝廷文书吧?"苏轼的通判问皇甫遵。
  "你是何人?"皇甫遵上下打量着这个头戴小帽,身体文弱的青年。
  "在下是徐州通判祖行云。"祖通判恭敬答道。
  "当然有。"说着,皇甫遵拿出御史台文书。
  只是一纸普通公文,上面写着免去苏轼的太守职位,传唤回京而已。苏轼这才松了一口气。惊觉只一会功夫,就已经汗流浃背。
  "苏大人,还请尽快上路,不通人情之处,还望见谅。"皇甫遵还是很尊敬苏轼的,虽说他是御史台的人,但一路上碰到的百姓疾苦,也让他明白苏轼的良苦用心,所以一路上对他礼敬有加。

  这边,沈绛和赵曙来到了汴梁,虽然没有通知赵顼,赵顼却微服带着黄庭坚侯在门口,因为赵曙和沈绛在京城还是有人认识的,所以两人都化了点装。
  "爹爹,酱酱。"赵顼仍是一身鹅黄,黄庭坚还是一身浅灰。"京城的房子,还留着呢,住那里吧?"赵顼问赵曙。赵曙点点头。
  "子由到了么?"沈绛安顿好了,在饭桌上,那一家子都酷爱的汴梁那双层饭馆里,问赵顼。
  "快了,明天,这次吓坏他了。"赵顼给黄庭坚夹了块红烧肉,抬眼看沈绛时淡淡地答道。
  "子瞻也是,这样的信也会弄错。"沈绛了解到了,并不像史书里说的那样,苏轼在谢表里明目张胆地挑衅御史台,而是在慌忙之中,把手札和奏折弄错了,才导致此番劫难。也算是还了历史一个清白罢。
  "接下来,顼儿你要怎么办呢?"沈绛懒得剥虾子,直接就着赵曙剥好递过来的手吃了。完全是一场家庭聚会,谈论的完全不想是如此沉重的政治话题。
  "让他们去审好了,我若偏袒,必定会让御史台的人更加憎恨他。"赵顼也摸清了之前苏轼进京却被挡在城外的事,是李定派人从中阻拦。
  现下赵顼并不想完全废除新法,而司马光却上书说如果他回朝,必先让皇帝废除新法,所以赵顼目前只能维系着御史台。所以也就不能明目张胆地袒护苏轼。这样只能让那些当权派更加眼红,更加想要加害苏轼。朋友,难当啊。
  做皇帝,就注定要这般无父无母,无朋无友么?
  "顼?"黄庭坚见赵顼神色悲戚,拉住他的手。
  赵顼回过神来。定定看着这关心他到把眉头都皱在一起的黄庭坚。
  "对哦,我还有你。"说着,赵顼看着黄庭坚,就笑了。一生,得此一人,足矣。
  "酱酱,哥哥他?"
  "子由,冷静点,你不信任顼儿么?"
  "我……信他。"确实,赵顼这些年并没有亏待他们,他还是相信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性格却十分别扭的孩子的。
  拉起苏辙的手,拍了拍,温柔笑道:"没事的,放心吧。乖。"
  "嗯。"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5天才卡出来3500字 我想弃坑了


相思+私学 联合番外1

  1.开门七件事
  穿越到宋朝的成为教书先生沈清的大学生沈绛因为不堪忍受某种因他而起的战争,勉强同意了苏辙和赵顼要求叫他小名的要求,但是又因为某种听力偏差,绛绛就变成了酱酱。而又因为沈绛高估了两个孩子的理解能力,导致他很多很多年之后,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爱称是如此的……和厨房有关……
  所以,郁闷的沈绛决定翻身农奴把歌唱。
  1063年,夏。碧空如洗。
  "顼儿,我不是酱酱。"沈绛今天第二次纠正赵顼。
  而15岁的赵顼在第一次被沈绛纠正的时候,就对沈绛说:"酱酱和绛绛叫起来一样,是哪个又有什么关系。"然后华丽丽地无视一切沈绛让他改正的要求。
  这孩子……
  于是修书给从小就听他话的宝贝子由,结果这次一向不对盘的苏子由和赵顼的口吻竟然不谋而合,坚决不配合沈绛要求改名的行动。
  郁卒啊郁卒。
  沈绛垂头丧气地出了宫,走在回书院的路上。
  突然听见路边上一对恩爱的小夫妻,边走边谈论着什么。
  本来沈绛没想偷听,但是因为正好顺路,所以一路上他们的对话多多少少会传到沈绛耳朵里。
  "娘子,这些东西够不够呀?还需不需要添点什么?"男人从背影上一看就是个书生样,彬彬有礼甚至有些呆板。
  女的声音很细很轻,虽然穿着不是很华贵,但肯定是个家教良好的小康家庭出来的,长什么样沈绛倒是没有看到。
  "我娘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除了柴火和大米,今天该置办的都差不多了,我们回去歇歇吧,你看你,满脸是汗。"说完,女子还腾出手,拿出手帕,给男人擦了擦汗。温馨的很。
  沈绛倒是没太注意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只听到那"开门七件事"后,就乐得开心。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一开始,沈绛刚来的时候,冲惹了祸的苏辙笑得自以为和蔼诚恳,却吓坏了苏轼,因为在沈清在世的时候,每当沈清要惩罚孩子们的时候,都会这样笑。沈绛来了之后,他那淡定的生活作风,让所有人都转变了想法,知道他确实是从心底发出的慈祥的笑。而现在,同样的笑容,却多了些沈清的感觉,绝对充满阴谋危险。
  但是,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精神,沈绛坚决隐忍,但一待机会就开始了全面反扑。
  公元1064年,机会终于在年初的时候降临。沈绛磨牙霍霍。
  赵顼带着好不容易从江西分宁追回来的宝贝亲亲黄庭坚华丽回京,委婉而坚定地通知了赵曙和沈绛他俩的关系,并且私底下对他俩表过决心,要和黄庭坚永不分离。
  "看吧,先是苏轼和苏辙,现在又是你的宝贝儿子和我的宝贝弟子,你啊,真是不起好的表率作用。"沈绛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却依旧赖在赵曙怀里。丝毫没有了当年坚决不再学生面前亲热的立场。
  "不,不。其实不赖我,只能说是沈先生你料事如神,未卜先知地语言了他们几个的奸情。"这赵曙,现在说话幽默得可以。经常噎得沈绛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然后,赵顼就天天霸着黄庭坚,只要有人和小黄说话,赵顼就吃醋的不行。尤其是那唯恐天下不乱,吊儿郎当的秦观,只要他出现在黄庭坚身边方圆三米之内,保证赵顼眼红得跟兔子一样,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俩。
  "哈哈哈哈。"沈绛在屋里,看着院子中对峙的三人,赵顼面色阴沉,在角落里紧紧盯着秦观;秦观不明所以,继续和小黄讨论淫词滥调,却总觉得阴风阵阵;黄庭坚尴尬的很,在那里如坐针毡。
  三个人真是和谐啊。沈绛乐得隔岸观火。
  待秦观终于不再作弄黄庭坚,带着他新写的淫词离开沈绛的院子后,沈绛施施然地走出来,云淡风轻地对脸已经青黑的赵顼幽幽地说了一句:"醋坛子,以后叫你醋醋好了。"然后立即闪人。
  什么?我是醋坛子?看黄庭坚同意地点点头,赵顼的脸立刻憋为紫红。
  "醋醋~醋醋!"从那天以后,私下碰到赵顼的时候,沈绛经常这么叫他。
  "除非你不叫我酱酱,不然你以后就是醋醋了!哈哈哈。"赵顼十分无语。
  作弄完了赵顼,沈绛收到了苏轼的来信,苏轼告诉他他在凤翔办了件大事,做了件对上司十分不利,却圆滑地让上司无话可说的事,于是,春风得意的沈绛,立刻回信:子瞻啊,你变油了,以后叫你油油吧。
  可想而知,苏轼收到信之后,脸上定会冒出不少黑线。
  然后是可怜的苏辙,爱喝茶惹着谁了?就被冠以茶茶的"美称"。
  "不公平!"赵顼抗议。
  "为什么?"沈绛斜眼。
  "就我的难听。"赵顼嘟着小嘴。
  黄庭坚在一旁不知道该帮谁好。
  "那鲁直,你性子这样柔和,干脆叫盐盐好了。"沈绛终于把之前被赵顼无视的大仇无视了回来,心中暗爽啊暗爽。
  黄庭坚不解,沈绛说,"盐嘛,做菜时最为重要的调味品,用得好的时候没人会在意,而多一点可以忍受,但少一点,就会浑身不自在,对于顼儿,你就是这样的存在,不是么?"沈绛说得有理,黄庭坚却听候脸红红的可爱的紧。
  "酱酱,你又戏弄他。"看,这赵顼,有了老婆忘了先生。护短的可以。
  晚上,赵曙听了沈绛一天的战况,宠溺地笑,这宝贝连报复,都是这样可爱。
  "那我是什么呢?"赵曙也来掺合一脚。
  "当然是柴火了,开门七件事里的老大。"赵曙男人的自尊立刻得到满足,自家宝贝,果然把自己看得最重。
  "而且,"沈绛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现在不就是火热火热的么?"说完,沈绛就摸摸赵曙那"火热火热"的器官,笑的贼。
  然后,干柴化身烈火,扑到了沈绛……
  "嗯,现在就差一个了,哈哈哈。"第二天,沈绛扶着腰,却仍旧笑的奸诈。
  正巧,今天沈绛入宫,履行他那太子傅的职责。
  看到赵顼拉着白嫩嫩的赵颢,沈绛突然有了主意。
  "颢儿,听说你最爱吃糯米丸子?"沈绛低头俯身,"慈祥"地问这懦懦的小皇子。
  "嗯!"赵颢用力地点点头,还吞了吞口水,仿佛在坚定自己的喜爱。
  "嗯,那先生今天做给你吃?"沈绛对自己的厨艺有很大信心。
  "好!"赵颢美美地点头,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魔爪。
  "那先生以后叫你米米好不好?"赵顼就知道沈绛突然这样就没好事……
  于是,沈绛的复仇大业终于完成。
  柴米油盐酱醋茶,大搜集完毕!
  "唉……"众人齐齐叹气。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仅有各自的外号,而且还有团体外号。
  比如苏轼苏辙两兄弟叫"苏油茶"。
  赵顼赵颢两兄弟叫做"龙门米醋"。
  要反击!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小辈们一致决定。
  于是他们把那远在眉山,只出现了一章的章若合先生搬了出来,根据他的形象,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面面。
  然后沈绛、唐慎微、章若合这眉山三人组就叫做了"甜(糖)面酱"。

  童言无忌第一部分,完。

作者有话要说:挽救一下根本没思路的相思= =


第十八章

  18.
  手书无愧,无惧人间是非。
  一路上,皇甫遵倒是没有为难苏轼,毕竟这位文坛领袖虽然官职被免,声望犹在。
  苏轼在一个月后被押解进京,路上却传来他畏罪跳河的传言,吓得苏辙急忙上书赵顼:
  皇上,我们兄弟俩仁宗时代考取的功名,至今已经二十一年,跟随三代皇上安邦治国,现微臣愿用一切官职力保家兄,请皇上网开一面。等等如此,写了几千字。
  结果这封情真意切的奏折,还没递到赵顼那里,就被黄庭坚扣下了。
  "子由,你这么写,怕是更要落人话柄,子瞻只是审查,你这一求网开一面,不就等于是把罪名坐实了?"黄庭坚理解苏辙的担忧和心急,所以帮着苏辙把关。
  "可是……"苏辙还是很担心。紧紧握着黄庭坚的手腕,眼睛巴巴地看着他,看得黄庭坚十分不忍。
  这可怜绝望的表情,在沈绛"死"的时候,也出现在苏辙脸上过。
  "我带你去看看他吧。"黄庭坚明知道这样不可以,却仍忍不住想抹平苏辙紧皱的眉头,所以出此下策。
  "可以?"苏辙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嗯……"黄庭坚有赵顼给的玉佩,天下绝两块。

  "黄大人,苏大人。"御史台,好歹还有些个赵顼的亲信,放了黄庭坚他们进去,贿赂了牢头,两人在乌台也算是畅通无阻。可是,突然被差伯拦住。
  黄庭坚不耐地看过去,差伯低着头弓着腰,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悄声告诉他们,李定在里面,还是让黄庭坚他们避一避的好。
  这差伯倒是机灵。
  两人由差伯引着,去了偏厅喝茶。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还不见李定出来。苏辙有点急。
  "李大人进去多久了?"
  "两个时辰了。"
  好么,都两个时辰了,说什么要那么长时间?审问的事不是应该由御史台的御史在大殿上公开审问么?
  不对劲啊。
  苏辙冲黄庭坚使了使眼色,黄庭坚会意,立刻出了御史台回宫找赵顼。
  这个李定在里面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在动用私刑。想到这里,黄庭坚恨不得自己多生两双腿,赶紧找到赵顼求救,能少让苏轼受点折磨。
  "顼儿,顼儿。"黄庭坚跑了一路,虽然有点喘,但比前两年身体健康多了。赵顼坐在紫檀桌子后面,看他这样着急,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扶住他,按在怀里拍着。
  "怎么了?不是背着我偷偷去看苏轼了么?"这赵顼,神通广大的可以,明知道黄庭坚背着他干坏事,却不阻拦,可宠坏了黄庭坚。
  "苏……苏……李定……"黄庭坚喝了口赵顼递过来的茶,深深喘了口气,望着赵顼,"李定,私底下审问苏轼呢,已经两个多时辰了,还没有出来。"
  "什么?"赵顼一听,脸立刻拉了下来,堂堂御史竟然私审朝廷命官,还把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好大的胆子。"赵顼怒极生笑,眯起了眼睛。
  "庭儿,你再去御史台陪苏辙吧,我召李定入宫。"赵顼气得不轻,遣走了黄庭坚后,又坐在紫檀木桌子后面,窗户的阴影处,仿佛周围还弥散着黑色的气流。
  "微臣叩见皇上。"李定匆忙从监狱赶来,宫人催得紧,却都不知道皇上为何这般着急宣他进宫。而一进御书房,就感觉到脊背发凉的李定,头也不敢抬,弓着腰,看着阳光打进书房,而在窗棱处投下的阴影,而赵顼,就端坐在阴影里。
  没有让李定平身的意思,赵顼虽然坐着,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奸佞。
  "李定,你可知太祖皇帝设立御史台欲意何为?"
  "回皇上,广开言路的同时监察文人动向。"
  "若是有人以文章蛊惑人心,欺上瞒下,为祸一方,御史台该怎么办?"赵顼低沉着声音,问李定。
  "当然是罢官收押,罪名落实之后,发配澹州。"李定暗自得意,方才赵顼提到的那三条,正是自己给苏轼施加的罪名,看来,小皇帝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启禀皇上,臣还得到苏轼的一首诗,里面提到'凛然相对敢相欺,直干凌空未要奇。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今陛下飞龙在天,这苏轼欲求之地下之蛰龙,不臣孰甚焉!"李定在苏轼的诗上大做文章,肖想能迎合赵顼的意思,除掉苏轼。李定说完这些悄悄抬起头,期望能看到赵顼满意的目光。
  一看可了得,吓得李定出了一身冷汗。
  赵顼目光阴狠,眯着美目,让人不自觉地胆战心惊。李定这才想起这小皇帝,虽然年纪小,看起来眉清目秀。可是行事作风比前面任何一任都要雷厉风行,说变法就变法,不顾太皇太后都反对,说整治苏轼就整治苏轼,不顾自幼同窗。这份狠戾,确实无人能敌。
  难道,皇上他觉得这样做还不够严厉?应该不会,难道是皇上其实是不想惩罚苏轼的?李定一直在苏轼身上找问题。
  "呵呵,爱卿说的没错。罪名落实之后,确实要从严处理。"赵顼冷笑了一声。听了这话,李定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却就听见赵顼唤人进来。
  "来人啊,传朕旨意,免去御史中丞李定的官职,收押御史台,严查其诬陷忠良,私敛钱财,隐瞒灾情不报等罪名。"
  短短几个字,李定顿时如冷水浇头,这……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在说苏轼的罪行,怎么到头来把自己扯下了水?
  "臣冤枉啊,皇上,皇上!"
  "哦,对了,说道冤枉,再着人查查你私审犯人,知情不报之事吧。带下去。"赵顼这个时候也从阴影中站出来,定定看着李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脸色依旧阴沉。
  但就这高深莫测地一眼,立刻让李定不敢再喊冤。气压是在太低了,怕是一张嘴说话就该影响呼吸,喘不过来气了。
  "李定。"被拖到门口的李定一听赵顼的叫唤,立刻来了力气,爬到赵顼脚边。
  "皇上?"
  赵顼连头也不低,只动了眼睛,狠狠地盯着李定,"苏轼咏的是柏树,关我什么事?难道,是在你心里,朕……"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李定没有胆量听下去,立刻拜倒,连磕了几个响头。才被宫人拉走。

  这边,赵顼叫走了李定,苏辙就立刻溜进牢房看望苏轼。
  映入眼帘的就是虽然还算干净的牢房里,苏轼缩在一角,脸色有些苍白,眼眶黑黑的,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小睡。
  "哥……"苏辙心疼,又害怕,怯怯地叫了一声,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呆在那里不敢动弹。
  怎料这一点点声音,也惊得苏轼立刻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精神极度紧绷。
  苏辙受不了,冲进牢门,跪在苏轼身边,垂着脑袋低低饮泣着。
  "哥~"苏辙摸着苏轼的身体,上下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
  苏轼则一把拉过苏辙的手,把他拉进怀里,搂着,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良久,苏辙都止了泪,苏轼才又出声,"你怎么进来了?中丞大人没有看到你?"
  "没有,他被皇上叫走了。"苏辙在苏轼怀里闷闷地说。
  "他们有没有虐待你?"
  "还好。"其实一点都不好,苏轼到汴梁乌台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来,李定几乎没有让他睡觉。李定不敢对这几乎能呼风唤雨的文坛领袖做什么身体上的伤害,只能精神折磨,告诉苏轼他罪大恶极,并且连审了三夜,只要苏轼一困,就弄醒他,苏轼现在精神极度紧张。
  "辙儿,我困。"见到自家宝贝弟弟,苏轼终于难掩睡意。
  苏辙听了苏轼这虚弱的呼唤,立刻起身,反搂过苏轼,轻轻拍着。
  "睡吧,我在这里。"然后亲亲苏轼的额头。
  紧紧绷了三天的神经,终于在爱人怀里放松下来。
  苏辙其实这几天也没有睡好,整天提心吊胆,连沈绛给做的饭都吃不下去,白白糟蹋了沈绛的一番好意。
  现在见到了哥哥,并且目前为止还安然无恙,苏辙也放松了身体,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狱卒看了,两个文文弱弱的书生,相依偎着睡去,也不忍打扰,却又怕苏辙留在这里坏了规矩,不好交代。
  这个时候,黄庭坚轻轻走了进来,示意狱卒不用行礼,怕惊扰了那潜眠的二人。
  悄声告诉狱卒:"皇上口谕,苏氏兄弟手足情深,先让他们两个安静待会罢。"
  "是。"狱卒恭敬答道,然后把狱门锁上。
  黄庭坚说完,深深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转身离去。
  李定,你行。

  第二日,黄庭坚任御史台监察御史,为避嫌,主审李定一案。
  苏轼由三位御史一同会审,保证公平。
  坊间流传苏轼之所以没被置于死地,原因有二,第一,在狱中,苏轼给苏辙写了封家书,《予以事系御史台狱,狱吏稍见侵,自度不能堪,死狱中,不得一别子由,故作二诗授狱卒梁成,以遗子由》,里面提到,"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这句,深深触动了宋神宗的心,大为感动的他,决定给苏轼一个机会。于是就有了第二个原因:神宗派心腹宫人夜里探查苏轼,看他对皇帝到底怨不怨恨,结果,宫人见苏轼睡得心安理得,如实回报后,神宗大叹:"无愧于心,才睡得安稳。"
  后来的后来,后世相传那夜其实是有仙人下凡,让苏轼安稳睡觉,必能保的性命。其实也是误传。
  那夜,确实有个如仙人般貌美的人来到苏轼的牢房,不是别人,正是这从小看苏家二兄弟长大的私学先生,沈绛。
  "酱酱。"苏轼隔着牢笼,紧紧拉住沈绛的手。
  "子瞻,不要怕。"沈绛依旧笑得温和。
  "子瞻不怕,只是,连累你和辙儿担心了。"
  "还有顼儿啊,他才是最伤脑筋的一个。"沈绛的话没错。赵顼在御史台和保苏派中间周旋的确实够累。
  "嗯,是子瞻做事不够周详,实在该死。"苏轼也知道,这些年来,赵顼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们,明着像是苏轼在和赵顼政治方向不同而净打嘴架,其实是赵顼清楚地知道,若让人知道他中意苏轼,必然会给苏家带来灾难,才处处和苏轼对着。这份心,他和辙儿,一辈子也还不清。
  "子瞻,放开心怀,听我的,今天睡个好觉,明天,事情就会有转机了。"沈绛握握苏轼的手,给他鼓励。
  "嗯。"
  一夜好眠。

  "秋风一何厉,吹尽山中绿。可怜凌云条,化为樵夫束。凛然造物意,岂复私一木?置身有得地,不问直与曲。青松未必贵,枯榆还自足。纷纷落叶下,萧条愧华屋。"苏辙站在秋风中,面对御史台的三位御史,吟出这首诗,贵贱荣辱,完全因为时局,高官未必可贵,能够自保才重要。
  面对他们对苏轼罪名的提问,苏辙镇定自若,"子瞻何罪?独以名太高。"
  御史汗颜。
  紧接着,苏辙觉得时机已到,又上书赵顼,表示他情愿以交回官职,来换哥哥一命,"弟兄本三人,怀抱丧其一。"的内容哀凄动人,赵顼借着这奏折,假惺惺地掉了两滴眼泪。更加令御史台惶恐,生怕自己错判了苏轼而引得皇上不高兴。但皇上又没有明确表态,到底是杀还是放,是在让他们三个挠头。
  其实赵顼不表态,也是想看看到底除了李定,还有多少个佞臣。
  但是这么拖着,是在不是办法。
  太皇太后、太后都来求过情,连章惇都向着苏轼,帮苏轼开脱,加上苏门四学士的以官职相逼,江西诗派的煽动民众,赵顼正准备就坡下驴,从金陵传来一纸奏章。仅仅几个字"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
  好呀。苏轼你厉害,连王安石那老东西,都为你说情了。罢了,不折腾你了,放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不是V文公告哈哈 是结文公告 最多两章 最少一章(应该不会)就要完结了,嘘 这个坑真是磨人啊
比私学纠结很多,因为私学的结局我在开始前就想好了,可是这个我写到前一章的时候都在纠结呢,某天夜里突然想到一个关键词,所以就定下了结局,主要是看戚顾文看的
哈哈 所以就做了那个封面 自己做的哦 哈哈哈
PS 我终于回归到4000+了哈哈
PPS 番外的话大概就把童言无忌短篇集写完就差不多了 大概还有两个小段子 哈哈都是可爱的Q版感觉呢
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等待哈哈哈谢谢


第十九章

  19.
  经历了地狱般的130天,苏轼终于在众人的努力下重见天日。苏辙亲自接了他回驿馆。
  终于又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苏轼能感觉到微风拂在脸上的快乐。
  "平生文字为吾累,此去声名不厌低。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东不斗少年鸡。"
  苏辙听的出,苏轼这"少年鸡"说的是唐天子宠爱的伶人弄臣贾昌。暗讽朝中的小人。苏辙摇摇头,自家哥哥,还真是不可救药。
  因为王安石在御史台里还多少有些声望,所以他的上书起了决定的作用"以公一言而决"而使苏轼被从轻发落,公元1078年12月29日苏轼获释,被贬往黄州充团练副使,但不得签办公事。
  而苏辙也因为要求免去一切官职的那封奏折而同受贬斥,贬为筠州监酒。
  范缜、司马光、张方平被罚红铜若干。
  李定被罢黜,终身不能再回朝。
  乌台诗案,以两方都各有损伤的结果,轰轰烈烈地结束了。
  除夕夜,汴梁那二层的饭馆里,再一次接待了这多舛且不平凡的一家子。
  "子瞻,你瘦了,多吃点。"沈绛心疼地给苏轼夹了块肉。
  "哼,看他还敢不敢再这样大意。"赵顼见沈绛给苏轼夹肉很不满意,别过头去说着讽刺的话,这孩子,总是时刻把风凉话挂在嘴边,却心底比谁都热。
  沈绛坏心眼地笑,和黄庭坚使了使眼色,两个人又正好都坐在赵顼身边,一左一右地一人给赵顼夹了一个大大的狮子头,"亲爱滴,吃吧。"腻死你。
  赵顼哼了一声,不敢瞪沈绛,因为沈绛身后还坐着宠溺地看着沈绛的赵曙呢,所以只能回过神来,收拾黄庭坚。好啊,联合起来欺负我。
  "啊……望开偶……"可怜的小黄,双颊被赵顼捏着拉向两边,话都说不清楚了。
  "顼儿,这杯,我敬你。"突然,苏辙拿起手中的杯子,举向赵顼。定定看着他。这些年,苏辙也渐渐懂事,明白了赵顼的苦心,但是心里挂怀着沈绛被赵顼推下山崖的事,而嘴硬总是和赵顼拧着干。后来发现沈绛没死,虽然心里过意不去,却因着两人打了这么多年而拉不下脸来服软。直至今日,赵顼再一次救了苏轼的命,苏辙才真正放下芥蒂,想和赵顼好好道谢。
  赵顼听得苏辙叫他,松开了捏着黄庭坚脸颊的手,却并不离开,手轻轻揉着,关爱之心胜于言表。
  赵顼另一只手,拿起酒盅,"最近偶感风寒,庭儿本不让我喝酒,不过,你敬的,难得,我想庭儿不会反对的?"最后一句显然是对黄庭坚说的,黄庭坚心想,这赵顼从来不听他的,现在却把他搬出来拿架子,真是淘气。
  而赵顼却想着,哼哼,终于出了口闷气,这苏辙,生生怨了他十多年,自己也该欺负欺负他了。
  "好了好了,想喝就喝吧,你以为你在我这里偷喝酒的事,庭坚不知道么。"沈绛笑着打圆场,毕竟两边都是自己的宝贝,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两杯相碰,化解了一切仇怨。
  送走了苏氏二兄弟去赴任,鹅黄的赵顼,负手而立,迎着风,低低说着,"你们啊,还是就继续像以前一样和我做对吧,不然经过这次他们会更加迫害你们。"
  可怕的并不是常伴君侧,而是那些嫉妒的小人诋毁和迫害。这样远离京城是非之地,才是最好的保护吧。
  "庭儿,我爱你。"
  "嗯?"黄庭坚不明白赵顼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露出迷茫的神色。
  "呵呵,还和以前一样呆,可爱死了。"赵顼突然探过来舔了舔黄庭坚的脸颊,美味啊美味。
  "顼儿!"黄庭坚推开赵顼,这么多人呢。
  唉……小竹子背过身去,这都老夫老妻了,怎么在大雪天还这样腻着,皇上还生着寒,别再在外面挨冻了。
  还好黄庭坚记得赵顼身子带病,"回去吧,凉。"
  "你亲我一下就回去。"赵顼突然撒起娇,病中的他就是喜欢粘人。
  "好好,啾。"黄庭坚轻轻亲了赵顼脸一下,笑着拉起他。赵顼当然觉得他敷衍,不干。
  "回去让你亲个够,快回去吧,好冷。"黄庭坚其实并不冷,被赵顼弄得反而窘得有些发热,但是他若是说怕赵顼着凉,赵顼必然不服,所以只能这样说,还仿佛增加效果一样地抖了一下。果然哄得赵顼急忙拉着他回宫。
  然后,取暖运动开始。

  乌台诗案后,本该安静的朝堂,又因为太皇太后曹氏的溘然长逝而一片唏嘘。这位辅佐三代皇帝的皇后,晚年虽然多疾,却有着赵顼的尊敬,过得十分幸福,也算得了善终。
  赵顼为曹太后守孝一年。期间身体骤然变差,急的高滔滔和黄庭坚急急叫回了那和柳御浩到处逍遥的唐慎微的徒弟段若风来诊治。
  "皇上,放开心怀。"段若风临走时,对赵顼说。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些年,让赵顼劳心劳力的事情太多。而段若风秉承唐慎微的志向,两人分头各处行医心系百姓,所以不能总看着赵顼。
  而且,心病还须心药医。必须从赵顼自己这里,放开胸怀,才能活的长久。
  而时局却容不得赵顼放松。
  元丰四年,公元1081年,凭借着之前王安石变法缔造的熙河大捷,赵顼不给西夏喘息的机会,借几年来积蓄的军事力量,对西夏发动了强大的攻势。是年八月,在宋夏交界的弧形线上,赵顼调动了熙河、秦凤等五路大军,不下四十万,运夫也有二十多万,准备一举攻占兴庆府和西平府,击破西夏。
  这赵顼,比他父亲更有魄力和王者风范,不仅力排众议实施变法,试图整治国家积弱面貌,对外敌也从不姑息,驰骋疆场,春风得意的很。
  "启禀皇上,高遵裕、王中正在泾原、环庆两路军屯兵于西平府城下,已经有两天了。"新拜的中书舍人曾巩如实回报。
  "什么?"赵顼一听,来了气,这两个混蛋,为什么不听自己的话,非要把兵带到那里去?
  "我警告过王中正,在那里安营扎寨很容易被西夏人趁机偷袭,况且在西平河下游,很容易被切断水源。若是西夏人再学关羽来个水淹七军,他们不用我砍他们,自己也不能活着回来。"赵顼把奏折一扔,离开书房,怒气冲冲地用脚踢开内室的门,厉声叱去前来解袍卸冠的小竹子,挥手赶走捧来漱洗浴盆的春桃冬梅,自言自语地骂出声来:"无法无天,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候,黄庭坚也同样因为京城危险太多而被调离京城,任江西太和知县,不再赵顼身边。所以赵顼心情更加不爽。
  "皇上息怒。"小竹子也很多年 没有看见赵顼这样生气了,看来,黄主子不在,皇帝主子还是多少受些影响的。
  "皇上,边关急报!"侍卫急急在福宁殿外侯着。
  "读!"赵顼怒气冲冲地喊。
  "皇上……这……"小竹子先看了,惊得手抖,不敢出声。
  "快点!。"赵顼却没注意他的行为。
  "西夏决七级渠冲毁泾原、环庆两营,官兵四散溃败逃散,高遵裕、王中正不知去向,我军……损失惨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小竹子才读完这令人心惊胆战的奏折。
  "啪!"小竹子惊得一抬头,看见赵顼气急,捏碎了一个茶杯,血正顺着赵顼的手臂流到地上,滴进深红的地毯中,看不见了。
  "皇上,保重龙体啊。"冬梅急忙拉过赵顼的手,细细清理着碎片,包扎着。
  而赵顼竟然不知道痛似得反而怒极反笑。
  "好啊,传旨,高遵裕、王中正全家收押,以通敌叛国罪查惩。宣徐禧。"
  赵顼此时真是动了怒,谁都不敢说什么。
  而且这杀鸡儆猴的行为,也深深撼动了那些迂腐的武官,开始了一场真真正正的两国交战。
  次年三月,宋军攻占了兰州,切断了西夏同河西走廊的联系,为环攻西夏造成有利态势。六月,又控扼了横山之险,直取兴庆、西平。宋军反而因为年前那次的失误而缔造了现在的胜势。这一点,充分体现出赵顼的军事天赋。
  这年夏天,赵顼带着休假的黄庭坚,前往边关视察。
  赵顼一身鹅黄布甲,身披滚金边如雪披风,如墨的黑发被收进精铜制造的头盔了,头盔上还镶着象征权威的鹅蛋大小红宝石,熠熠生辉。
  黄庭坚也是一身挺拔装备,枣红色的踏雪在他□精神抖擞。
  两人信马游荡在西北的荒漠上,赵顼手执马鞭,指着西边的西平河,笑着对黄庭坚说,"庭儿,还记得在秦州的城墙上,我问那条河的名字么,酱酱告诉我那是陇川,其实,是西平河呢。"西平河从西平成流入中原,途径秦州。
  黄庭坚笑着点头,这大概是沈绛唯一一次胡说八道却被抓住了小辫子的事了吧。
  赵顼的样子,器宇轩昂,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年那个嚣张的毛头小子的样子了。现在的他,纵马笑看疆场,指点江山,王者气魄尽显,未来前途不可估量,黄庭坚侧头看着爱人,阳光打在他脸上,照的他光彩照人,大宋,复兴有望。
  黄庭坚激动地拉起赵顼的手,"顼儿,我也爱你。"
  这回轮到赵顼一愣,黄庭坚终于扳回一局,"哈哈,顼儿,你也好呆哦。"
  两只小呆鹅。
  为保持战果,赵顼于元丰五年八月下令修筑永乐城。筑城的民夫达十余万人,由沿途十余万蕃汉军掩护。城寨距银州二十五里,"地形险固,三面阻崖,表里山河,气象雄壮",赵顼钦赐名银川寨。
  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春,司马光费劲十五年,劳心劳力主持编纂的294卷300万字的编年体史书《资治通鉴》终于完成,叙述了上至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年),下迄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六年(959年),共记载了16个朝代1362年。赵顼得知后,亲自为其作序,还特地命人手抄了一份快马加鞭送给沈绛。后世评论此书"此天地间必不可无之书,亦学者必不可不读之书。"
  年底,永乐城修筑完毕,赵顼又带着黄庭坚去视察。黄庭坚诗兴大发,随即作诗一首"绛囊璀璨思盈斗,竹畚香甘要百围。到官莫道无来使,日日北风源雁归。"
  在城中几日,突然前方来报,西夏大军也看到了永乐城的地理优势,以倾国之师来争。
  "顼儿?"黄庭坚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命人绑着他的赵顼,不明白在这紧要关头,赵顼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庭儿,记着,无论在哪里,我都爱你。"黄庭坚看着赵顼悲怆的表情,瞪大了眼睛,难道他要?"不,顼儿,我不……"还没说完,黄庭坚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送他回汴梁,千万不能有闪失。"
  "皇上!"柳御浩担心地望着赵顼。
  "听话,弟弟,照顾好母亲。"原来,赵顼一直都知道高滔滔和柳承安的事,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如今,他自己的命运,是否还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呢?

  黄庭坚醒来的时候,坐在马车里,后方一阵喊杀声,火光冲天,他的顼儿,在那里。
  黄庭坚再一次感到彻骨的绝望,哭号着想要下车,却被柳御浩和众侍卫拦住。
  "你们不去护驾,来拦着我算什么。"黄庭坚喊着眼泪,红着眼睛愤怒地看着柳御浩。
  柳御浩别过头,不去看那双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睛。

  十天后,黄庭坚被安全送到汴梁,和他一起到的,则是赵顼生死不明的秘奏。
  高滔滔没有办法,只得对外宣布赵顼病重,次年三月,仍旧没有他的消息,高滔滔则宣布了赵顼的死讯,立六子赵煦为帝,太皇太后高滔滔垂帘,并立刻废除一切新法,召回司马光、苏轼共同辅政。
  苏轼也无比黯淡,没想到,那年的除夕,竟然是他们一家子最后一次欢聚一堂。
  黄庭坚带着他的四个外甥,联合陈师道开创江西诗派,成为鼻祖三宗;和秦观等词人并称苏门四学士;在书法上又成为了"米苏蔡黄",成就如此空前,却都不能抹去他笑容里那浓浓的寂寞。
  后来,黄庭坚终还是又拾起他那些早已摒弃多年的淫词滥调,欢欢喜喜地等着那个人或许能有一天突然回来打他的屁股。
  他坐在那汴梁的高阁上,北望苍凉,面色萧索却嘴角带笑。可除了一望无际灰色的天,他什么也看不到。
  本是想哭的,却无力地只能咧出个悲戚无比的笑容。哀,莫大于此。
  到头来,他日相思,终是损了寿。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呃,很狗血的结局吧= =一直没有想好究竟是写到1084年幸福的结尾还是1085年 小黄的守寡,反正历史上的顼儿确实是死了我也没有办法= =
应该……会有番外,恩象私学那样……
好想哭哦小黄好可怜


相思+私学 联合番外2

  相思+私学联合番外 夫妻相性100问

  1、 请问四位的姓名?
  赵曙:赵曙……赵宗实……赵宗宝……
  沈绛:……就是那几个名字导致我没有及时看清你的真面目……大家好,我是沈绛,也是这次的助理主持。
  赵顼:赵顼
  黄庭坚:黄庭坚

  2、 年龄是?
  赵曙:说出来怕吓到大家,还是忽略吧
  沈绛:对,因为相思完结的时候,我们已经很老了,为了不影响我们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还是不要说了。
  赵顼:……

  3 、性别是?
  赵曙:据沈绛说我国历史上只有一位女皇,很显然,不是我和顼儿。
  沈绛:男
  黄庭坚:才子一枚
  赵顼:……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赵曙:狠戾,雷厉风行
  赵顼:更狠戾,更雷厉风行
  沈绛:随遇而安吧
  黄庭坚:……懦弱
  赵顼:哪有?庭儿很好!(护短的可以)

  5 对方的性格?
  沈绛:(望着赵曙,笑)很温柔的人呢
  赵曙:绛才是最温柔的那个
  赵顼:可爱,迷糊,很听话
  黄庭坚:霸道,强势
  赵顼:……
  黄庭坚:但是口硬心软,也是十分温柔呢
  赵顼:(拉住黄庭坚)……庭儿……
  沈绛:咳咳……注意影响

  6、两个人是在什么地方相遇的?
  赵曙:在福宁宫,第一次看到他,好小,皱皱的,哭声倒是很大
  沈绛:|||你说的那是顼儿吧……
  赵曙:你没说是和谁啊
  沈绛:……在秦州书院,他和辙儿在玩捉迷藏
  赵曙:你那是黄庭坚吧……
  赵顼:在秦州马路上,酱酱勇敢地保护了我
  黄庭坚:和他们三个都是在秦州认识的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赵曙:在秦州的马路上,他保护了顼儿,当时他虽然怕得直抖,眼睛里却流露出桀骜不驯,很有意思
  沈绛:20岁就有个4岁的儿子,很震惊,并且他骄傲的很,十分不爽
  赵顼:秦州城墙下面,觉得他好丢脸哦,我都没有哭,他倒哭的脸都花了
  黄庭坚:……顼儿说的那次我完全没有印象……
  沈绛:那后来呢?
  黄庭坚:像只高傲的猫

  8、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赵曙:淡然的性格,如水般温柔的笑
  沈绛:每次送走孩子们,闭着眼睛身体向后靠的时候,他都会刚刚好在我后面抱住我
  赵顼:温文尔雅,听话
  黄庭坚:霸道地抱着我,只让我在他怀里哭

  9、讨厌对方哪一点?
  赵曙:没有,真没有
  沈绛:这个可以有
  赵曙:这个真没有……
  沈绛:……好吧,我有……
  赵曙:哦?
  沈绛:讨厌你偶尔的腹黑
  黄庭坚:什么叫腹黑?
  赵顼:(悄悄地)就是父皇登基那次
  黄庭坚:哦……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赵曙:相性?又是一千年以后的词汇?
  沈绛:嗯……就是……(脸红)就是……房事……
  赵曙:哦,当然好
  沈绛:嗯……
  赵顼:还用问么?谁出的题?
  沈绛:不知道……貌似是我大学师姐快递来的- -
  黄庭坚:好
  沈绛:哇,小黄好干脆
  黄庭坚:……(脸红)

  11、您怎么称呼对方?
  赵曙:绛,小家伙
  赵顼:庭儿,酱酱的话当然是是"酱酱"
  黄庭坚:顼儿,顼
  沈绛:曙,之前是宗实

  12、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赵曙:老公?
  沈绛:……
  赵顼:老公是什么?
  赵曙:就是相公
  赵顼:这个好,这个好,庭儿你也叫吧
  黄庭坚:……

  13、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沈绛:龙
  赵曙:凤凰
  沈绛:为什么?
  赵曙:高贵从容
  赵顼:猴子
  黄庭坚:猫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沈绛:牡丹……那盆真不是我弄死的
  赵曙:酒吧,这孩子的最爱
  赵顼:茶
  黄庭坚:自己……
  沈绛:(噗嗤)咳咳……庭儿,这刚14题,表这样开放……

  15、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赵曙:绛……
  赵顼:庭儿
  黄庭坚:顼儿
  沈绛:|||你们三个给我差不多一点……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
  赵曙:孩子永远最重要
  沈绛:没有呀,因为平时你都在我身边,所以我有点不懂得珍惜,其实你才是我最重要的
  赵曙:(抱住)我知道,我知道,不要再耿耿于怀我假死时的事了
  沈绛:可是我那时真的很绝望,因为我明明知道历史的走向
  赵顼:淫词滥调,秦观,晁补之,陈师道,洪家那四个孩子……(还在数)
  黄庭坚:永乐城……
  赵顼:(立刻停止,抱住)我错了我错了,宝贝

  17 您的毛病是?
  赵曙:会忽视沈绛的感受
  沈绛:还好啦(拉住,眉目传情)
  赵顼:霸道
  黄庭坚:爱哭

  18、对方的毛病是?
  赵曙:小酒鬼
  沈绛:……可是明明我每次喝酒你都会很春·风·得·意!
  赵曙:……
  赵顼:淫词滥调……
  黄庭坚:嘴坏,不过近些年都没有了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沈绛:好像没有吧……(真幸福的一对啊)
  赵曙:嗯,没有
  赵顼:和秦观太过亲近
  黄庭坚:有危险的时候把我送走

  20、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沈绛:奋不顾身救孩子?
  赵曙:嗯,我好像做什么,绛都不会生气
  沈绛:因为你根本就不会做会让我生气的事情呀
  赵顼:扔下他一个人面对危险
  黄庭坚:和补之、少游太亲近……
  赵顼:还有这些年突然出现的陈师道!!
  黄庭坚:……

  21、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赵曙:相性……
  沈绛:你还真会现学现卖……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赵曙:相遇后第二年除夕,秦州大街上
  黄庭坚:应该是江西那次吧?
  赵顼:嗯……(幸福的回忆)

  23、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赵曙:好像一家三口,非常温暖
  沈绛:很有安全感
  赵顼:幸福,因为知道庭儿不是要成亲,而且他也喜欢我
  黄庭坚: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24、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沈绛:拉手
  赵曙:亲吻(异口同声)
  沈绛:……亲吻
  赵顼:拥抱
  沈绛:还真是纯情的两只啊……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赵曙:汴梁的时候,就是他的书院,还有那二层的小饭馆
  沈绛:杭州的时候,西湖边上
  赵顼:龙亭湖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赵曙:小菜,好酒
  沈绛:……虽然不好意思,但是,确实是……我自己……
  赵顼:准那四个臭小子进宫陪庭儿
  黄庭坚:沈先生的贺词,和自己……

  27、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赵曙:没有吧,顺其自然就在一起了
  沈绛:如果是那句"我爱你"的话,是他
  赵顼:我,那天我先抱的庭儿
  黄庭坚:嗯,我不敢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赵曙:江山和他,我要他
  沈绛:非常喜欢,没有他,就也不会有我了
  赵顼:非常非常喜欢
  黄庭坚:嗯,我也是

  29、是爱么?
  四个人:是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困扰?
  沈绛:今天不要上课了
  赵曙:要喝酒,毕竟他酒量不好,虽然晚上会很香艳但是第二天他头痛身体也痛我就很不舍的
  赵顼:顼儿,我又写了词
  黄庭坚:说我写的都是淫词滥调……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沈绛&赵曙:不会
  赵顼&黄庭坚:当然也不会

  32、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沈绛:爱得深了,当然不可以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赵曙:不会的,因为我们住一起
  赵顼:是的,我们也住一起……

  34、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沈绛:手,很厚实,很有安全感
  赵曙:眼睛
  赵顼:脖子
  黄庭坚:眼睛

  35、对方最性感的表情?
  赵曙:认真做事情的时候
  沈绛:温柔地拿起我的手,看着我的时候
  赵顼: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黄庭坚:孤独地负手而立的时候

  36、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沈绛:突然在我耳边低声说话
  赵曙:他喝醉突然扑过来的时候
  赵顼:每次他主动来抱我的时候
  黄庭坚:只要他在我身边我都会……(强力的心脏啊)

  37、您会向对方说一些善意的谎言么?
  赵曙&赵顼:会
  沈绛&黄庭坚:会,但是总被揭穿,这两个人太过神通广大

  38、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赵曙:抛开江山逍遥的时候
  沈绛:他爱我的时候
  黄庭坚:?
  赵顼:就是晚上做运动的时候
  黄庭坚:……
  沈绛:(脸红)你俩回答问题!
  赵顼:每次我想到我为了江山而不得不没有父亲,没有酱酱,没有朋友,没有兄弟的时候,庭儿都会在我身边拉住我的袖子的时候
  黄庭坚:在他怀里哭的时候

  39、曾经吵架么?
  四个人:嗯……

  40、都是为了些什么而吵架的呢?
  赵曙:我忽视了他的感受
  沈绛:我也有不对
  黄庭坚:我总写淫词滥调
  赵顼:我太爱吃醋

  41、之后如何和好?
  沈绛:想开了就回来了,然后看到他焦急寻找我的样子,就和好了
  黄庭坚:顼儿总是会先道歉

  4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四个人:希望

  43、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赵曙:包容、宠溺地看着我
  沈绛:温柔地看着我
  赵顼:任由我欺负
  黄庭坚:每天都和他在一起

  44、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赵曙:每天早上让他一个看见我,每天晚上在我怀里睡去
  沈绛:拉住他的手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赵顼:保护他
  黄庭坚:永远在他身边

  45、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赵曙:没有过
  沈绛:他一声不吭出去的那次
  赵曙:着火那次?
  沈绛:嗯……(被抱住了)
  赵顼:他和秦观忘我地讨论淫词滥调的时候
  黄庭坚:……没有过……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赵曙:丁香,小小的身体散发浓浓的味道
  沈绛:郁金香
  赵曙:什么是郁金香?
  沈绛:一种花语是博爱,体贴,高雅,富贵,能干,聪颖的花
  赵顼:(瞠目结舌)真的很贴切……
  黄庭坚:顼儿像牡丹呢
  赵顼:庭儿是槐树花……

  47、俩人之间有秘密么?
  赵曙:没有
  沈绛:嗯对……(微笑)
  赵顼:我们当然也没有

  48、您的自卑感来自?
  赵顼&赵曙:自卑?身为皇帝,怎么可能?
  沈绛:长得没有男子气概……
  赵曙:绛你这样很好了
  黄庭坚:我也没有……我是三宗四学士书法大家

  49、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四个人:半公开……也就是该知道的的人都知道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四个人:能
  黄庭坚:只要顼儿不再扔下我一个人面对危险

  51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沈绛:攻就是他们俩,受就是我们俩(指自己和黄庭坚)
  赵曙&赵顼:哦,是这个意思啊……明白了

  52 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沈绛:顺其自然
  黄庭坚:因为顼儿很霸道
  沈绛:咦?那小黄想在上面咯?
  黄庭坚:……(想)还是不要了,好奇怪

  53 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四个人:满意

  54 初次H的地点?
  赵曙:沈绛的书院
  沈绛:床上
  赵顼:我们的第一次,没有成功……是指第一次成功么?
  沈绛:嗯嗯,你们那次伪H观众都知道,说个我们不知道的
  赵顼:就是你跳崖后一个月,在福宁殿,经过我多次的努力后……
  沈绛:好了,了解,小黄脸都红了……下一题

  55 当时的感觉?
  赵曙:辛酸的幸福
  沈绛:疼,哭了
  赵顼:终于……
  黄庭坚:嗯……终于
  沈绛:……||||

  56 当时对方的样子?
  赵曙:可怜,第一次见他哭,很心疼
  沈绛:隐忍,很想抚平他眉间的皱纹
  赵顼:闭着眼睛,有些发抖,好可爱
  黄庭坚:害羞,闭着眼睛没有看见……

  57 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赵曙:没有早晨,当时就问他,跟我走罢
  沈绛:我不后悔
  赵顼:疼么
  黄庭坚:还好

  58 每星期H的次数?
  赵曙:星期?H?
  沈绛:就是七天一个周期,H就是……嗯……相性?
  赵曙:哦,之前是7次,现在绛身体不好,就随兴了
  赵顼:每天
  黄庭坚:……

  59 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赵曙:现在这样就很好
  沈绛:嗯
  黄庭坚:嗯……

  60 那么,是怎样的H呢?
  四个人:什么问题嘛,还能是怎样的呢?

  61 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沈绛:耳朵和脖子
  赵曙:胸口吧
  赵顼:那里
  沈绛:哪里?
  赵顼:酱酱,几年不见,你恶劣了好多哦
  沈绛:……
  黄庭坚:肚脐

  62 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赵曙:耳朵,每次贴着他说话,他耳朵都会很红
  沈绛:嗯他说胸口大概就是吧
  赵顼:酱酱竟然不知道?
  沈绛:我问什么要知道啊……每次都是他……(闭口)
  赵顼:哈哈,庭儿哪里都敏感
  黄庭坚:顼儿的眼睛
  赵顼:嗯,他喜欢用舌头伸进来舔,感觉很奇怪

  63 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赵曙:很红,很诱人
  沈绛:性感
  赵曙:?
  沈绛:就是很有魅力
  赵顼:庭儿,我呢?
  黄庭坚:嗯你也是
  赵顼:(高兴地抱住)庭儿很可爱

  64 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四个人:喜欢

  65 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赵曙:家里,床上
  赵顼:福宁殿

  66 您想尝试的H地点?
  赵顼:御花园的亭子里
  沈绛:咦,顼儿你不是早就这么想了么,还没有成功?
  赵顼:……你怎么知道
  沈绛:苏轼说的,他说你那天表情很□……
  赵顼:(咬牙切齿)苏……轼……
  赵曙:西湖的船上,飘飘的感觉应该不错
  沈绛:那下次试试?
  赵曙:可以?
  沈绛:嗯,只要你打消在学堂上的念头……

  67 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赵曙:冲澡?
  沈绛:这里可以改成泡澡
  赵曙:哦,之前,之后一般就搂着睡了
  赵顼:嗯,一样

  68 H时有什么约定么
  赵曙:明天我洗床单
  赵顼&黄庭坚:(再次瞠目结舌)……
  沈绛:……低调,低调

  69 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赵曙:滔滔……
  沈绛:(拉住)滔滔是个好女人,我不介意,你也不要挂怀了
  赵顼:后宫那些个女人
  黄庭坚:我也不介意……

  70 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赵曙:不赞同
  赵顼:曾经一度想过,不过意见到庭儿就不舍的了
  黄庭坚:不敢……

  71 如果对方被暴徒□了,您会怎麽做?
  赵曙:没空管暴徒,安慰绛,陪着他,因为其他的承安回去办……
  赵顼:同样,有御浩呢……
  沈绛&黄庭坚:这两个人……

  72 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沈绛:开始会,现在不会了
  黄庭坚:一直都会……

  73 如果好朋友对您說「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黄庭坚:没有这样的朋友
  赵顼:秦观……
  黄庭坚:顼儿,少游喜欢女人啦……

  74 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赵顼:当然
  赵曙:嗯

  75 那么对方呢?
  赵顼:还好啦,生涩的样子更可爱
  黄庭坚:……

  76 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赵曙:叫我名字
  沈绛:说爱我
  黄庭坚:庭儿庭儿地叫
  赵顼:无助的时候只能叫我名字

  77 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沈绛:隐忍的表情
  赵曙:动情时红红的脸
  赵顼:闭着眼睛发抖
  黄庭坚:认真深情

  78 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四个人:不可以

  79 您对□有兴趣吗?
  赵曙:□?
  沈绛:就是……跳过可不可以,大家应该都没有……

  80 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沈绛:找糖糖给他看看……
  赵顼:是不是受伤了,还是心情不好

  81 您对□怎么看?
  沈绛:无耻的人干的事

  82 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沈绛:最近他比较爱作弄我
  黄庭坚:嗯,非要我求他
  赵曙&赵顼:……情趣,这是情趣……(冷汗)

  83 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沈绛:杭州的时候已经要上课了,他非拉住我不放,外面都能听见学生走动的声音了
  赵曙:很刺激
  沈绛:……
  黄庭坚:……
  沈绛:庭儿?
  黄庭坚:类似,不过我们门外走动的是王安石
  沈绛:……||||||||

  84 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赵曙:噗嗤……
  沈绛:……
  赵顼:看样子是有咯
  黄庭坚:(暗笑)

  85 那时攻方的表情?
  赵曙:惊艳惊讶惊悚
  沈绛:为什么?
  赵曙:(小声)因为你没润滑就坐下来,会受伤,吓死我了
  沈绛:(脸红)
  赵顼:我听见了……

  86 攻方有过強暴的行为吗?
  四个人:没有

  87 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沈绛:应该很好玩吧
  赵顼:!!!!酱酱!!!!!!
  赵曙:这孩子吃定了我不会伤害他……

  88 对您來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沈绛:胸很大的MM
  赵曙:……(面色难得阴沉下来)
  沈绛:不过肯定不可能了,所以还是最爱赵曙
  赵曙:(搂过)
  黄庭坚:顼儿
  赵顼:庭儿
  沈绛:你俩……

  89 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四个人:符合

  90 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沈绛:绑头发的绳子
  赵顼:!爹爹?
  赵曙:咳咳……他喝醉了比较容易乱抓

  91 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赵曙:16岁
  沈绛:19岁
  赵顼:19岁
  黄庭坚:22
  沈绛:好晚哦,庭儿你真可爱,好纯情哦
  赵顼:喂喂,酱酱你不会被什么附身了吧,今天的你好不对劲,是不是,爹爹?
  赵曙:习惯就好了……这个人偶尔恶劣的可以……

  92 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赵曙:不是……
  沈绛:没关系,沈清的第一次也不是你的……
  赵曙:……
  赵顼&黄庭坚:是

  93 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赵曙:嘴咯
  沈绛:额头,因为这代表他怜惜我
  赵顼:眼睛,庭儿最喜欢吻这里
  黄庭坚:只要不是那里,哪里都行
  沈绛:哪里哪里?
  赵顼:……酱酱……

  94 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沈绛:脸,很有触感
  赵曙:脖子,很香
  赵顼:那里
  黄庭坚:……
  沈绛:不说算了,回头我去偷看……

  95 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赵曙:说我爱他
  沈绛:撒娇地叫他名字
  赵顼:撒娇……酱酱你……
  黄庭坚:叫他顼儿

  96 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赵曙:绛好香
  沈绛:热……
  赵顼:好可爱好像咬一口
  黄庭坚:什么也顾不起来想……

  97 一晚H的次数是?
  赵曙:一到两次
  赵顼:两到三次
  沈绛:哇!顼儿你真勇猛
  赵曙:(搂过来)今天你也试试?
  沈绛:不要,腰会痛
  赵曙:所以不是顼儿勇猛,是庭儿腰比较顽强
  赵顼&黄庭坚:……这两个老头……

  98 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赵曙:互相脱
  赵顼:我脱,庭儿比较害羞

  99 对您而言H是?
  赵曙:是爱的交流
  沈绛:情到浓处的自然发泄
  赵顼:是爱不释手
  黄庭坚:是自然而然的行为

  100 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赵曙:累了吧,回家吧
  沈绛:嗯,晚上吃响油鳝糊好不好?
  赵顼:庭儿,我回来了,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黄庭坚:顼儿,我爱你


相思+私学 联合番外3

  火光冲天,嘶声一片。
  沙场上,一身鹅黄的将领,骑在通体赤红的站马上,带头杀敌,血染江山。

  纱帐中人大汗淋漓地醒来,做了噩梦梦,身边却不再有人安慰。
  终宵忘寐。好事如何犹尚未。子细沈吟。珠泪盈盈湿袖襟。
  与君别也。愿在郎心莫暂舍。记取盟言。闻早回程却再圆。
  罔顾四周,泪眼朦胧。
  顼儿,你在哪?

  这天,黄庭坚在润州的书院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疯疯癫癫的"米颠"米芾和他的儿子米友仁。
  这米芾字元章,号襄阳漫士。因他个性怪异,举止颠狂,遇石称"兄",膜拜不已,因而人称"米颠"。米芾能诗文,擅书画,精鉴别。早年时,苏轼曾建议他修习魏晋笔锋,而大获成功。米芾的书法在宋四家中,列苏东坡和黄庭坚之后,蔡襄之前。然如果不论苏东坡一代文宗的地位和黄庭坚作为江西诗派的领袖的影响,但就书法一门艺术而言,米芾传统功力最为深厚,尤其是行书,实出二者之右。
  米芾在黄庭坚转居润州(现镇江)的时候与他尤其交好,也隐约知道些他与神宗的故事,怕他寂寞时伤心,还特意把自己不满10岁的长子米友仁借给黄庭坚玩。
  这米友仁圆头圆脑煞是可爱,因着黄庭坚的四个外甥都已经长大成人,很少像小时候那般粘着黄庭坚了,所以这米友仁自然成为黄庭坚的宝贝。
  连沈绛出发去西域之前,也特意来看看这个小朋友。

  "有人在家么?"
  "米有人……"
  "哎呀,到底是没有人在家,还是米友仁在家捏?"这是沈绛在润州时最喜欢自言自语玩的游戏。

  公元1085年,元祐元年。沈绛和赵曙一行三人,离开居住了十五载的杭州书院,北上边疆。说是去故地重游,其实也是想寻寻那他一手带大的任性孩子。
  一行三人的原因是,还有那妙手回春的唐慎微,带着以防万一。
  黄庭坚知道沈绛说是去故地重游的意思是,不想让自己抱太大希望,毕竟宫里的人明察暗访两年有余都毫无音讯,他们三个力量微薄,能找到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所以沈绛他们走后,黄庭坚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仍旧和陈师道统领着江西诗派,和苏轼秦观讨论着诗文政事,和米颠研究着书法,偶尔还逗弄逗弄米友仁小朋友。

  "虎儿,跑慢点。"黄庭坚追不上淘气的米友仁,佯装生气,双手叉腰站在院中。
  "先生不罚我,我就不跑。"真是顽劣,被自己惯的,竟然欺负起刚一岁的寄养在黄庭坚家的孩子来。
  "我没有欺负他!"米友仁一抹脑门上的汗,仰着头大喊。
  这米友仁虎头虎脑,米芾第一次领着他来让黄庭坚见着时,刚好头戴个黄色的小虎头帽子,于是黄庭坚拍拍他的头,戏称他为"虎儿"久而久之,这名字就传开了,大家每每看到他,也都这么叫他。
  "你没欺负他,那为什么择端好端端的要哭?"
  "我怎么知道……"米友仁被抓到小辫子,开始虚与委蛇,左看看右瞧瞧。
  见他这样,黄庭坚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虎儿,过来,先生不罚你。"黄庭坚蹲下身,引诱着小米同学。小米同学毕竟小,又和黄庭坚亲,所以理所当然地上当,慢吞吞地往黄庭坚身边挪。
  "告诉先生,择端为什么哭?"黄庭坚拉起小米同学的手,防止他逃跑。
  "唔……因为……"小米的大眼睛叽里咕噜地转来转去,定是在寻思怎么开脱。这神态,像极了那个现在不知生死的人年少的时候。
  "先生?"见黄庭坚脸色不对,虎小米同学立刻拉着他的袖子开始认错,"先生,是虎儿不对,虎儿只是觉得那奶娃娃好玩,才想摸摸他的,谁知到他就哭了,先生你别生我气。"
  "嗯,先生不生你气,以后不可以在择端睡着的时候去逗弄他,知道么?"哄那小孩睡觉可是不容易呢。
  "知道了!"虎小米同学立刻点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舅舅!"黄庭坚抱起虎小米起身回头,正好看见洪刍进门。
  "驹父?你怎么来了?"黄庭坚欣喜,自己最喜爱这二外甥,因为他赛诗输给了苏辙,所以送去苏辙那里学习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舅舅,先生让我给您带个话儿。"洪刍逗逗黄庭坚怀里的米友仁,笑着望向黄庭坚。
  "子由先生说,子谦先生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
  "什么?"虎小米明确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黄先生手臂收的紧紧的,全身还颤抖,不解地回头看他,只见黄庭坚面色苍白,紧咬着嘴唇。
  "先生?"虎小米的胖小手拍拍黄庭坚,然后搂了他的脖子靠过去,小小的他,目前还只懂得用这一种方式安慰别人。

  沈绛传来的消息,应该没有假吧,自己那夜夜的噩梦,飘扬的鹅黄,刺目的烽火,终要到头了?本是好事啊,为什么眼泪却不停地坠下?顼儿,顼儿!

  半年后,黄庭坚赶到秦州,那第一次见到赵顼的地方。
  "你怎混成这样?"那人一瘸一拐地叼着狗尾草,痞痞地走近他,上下打量着他。
  "呵呵,你也没比我好哪里去。"笑着流泪,顼儿,沧桑了好多,你的脚?
  "赵煦那小子对你不好?"赵顼吐了口中的草,一把把黄庭坚拉进怀里。
  "也不是,毕竟我霸着你,虽然那会他年纪小,却也是有所耳闻的,自然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熟悉的怀抱啊,久违了三年,为什么却只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呢?
  "顼儿,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好想……"悄悄用他的衣服抹干泪水。
  "我也是……"
  "还有……我爱你。"
  "我也爱你。"一切不安,一切噩梦,一切委屈,一切思念,都融在这拥抱里,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好啊,你又拿起你那些淫词滥调,等着我打你是不是?"
  "哼,谁让你三年都不回来。"
  "还有还有,那秦观好不容易娶了媳妇,怎么又冒出个陈师道?"
  "又关履常什么事,你自己还不是有着小红小花。"
  "那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我又不好意思凶她们……"果然,赵顼的气焰小了些,这些年,不是没想过联系黄庭坚,却因为地处偏僻而屡屡失败,还好,他被埋在保护他的将仕身下,而勉强逃过一死,却也跛了脚,离不开那救了他的人,所居住的偏远小镇子。还好沈绛和爹爹来了,还好……
  "庭儿,别生气了。"
  "哼。"
  "庭儿,你的虎儿看着呢……"哼,这米芾,趁他不在,竟然带着儿子来霸占自家宝贝,还有这米友仁,竟然让黄庭坚给起小名……真是……真是太碍眼了。
  "虎儿,来先生抱抱。"黄庭坚显然没有留意到爱人的醋意,径自抱起那跟随而来的小宝贝亲昵着。
  天啊,好容易洪家那四个小鬼长大了,秦观和晁补之都成亲了,陈师道又远在江西,怎么又多出来个毛头小子啊,天啊。
  赵顼的幸福生活,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来到呢?
  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千呼万唤始出来的HAPPY ENDING啊啊啊

话说那"虎儿"真的是黄庭坚给起的哦哈哈哈哈有诗为证"我有元晖古印章,印刓不忍与诸郎,虎儿笔力能扛鼎,教字米友仁《手札》元晖继阿章。"
百度小受告诉我的哈哈哈哈哈哈要不是米友仁小朋友 我真是没动力写啊= =哈哈哈哈哈夸奖我 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