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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贱齐发(清穿)》 作者:嗷嗷嗷嗷 (3/3)
in 推薦 on 2009/12/21
境出力去吧",迈着狐步离开了。
李暮年呆立半晌,松开自己揪着何玉柱衣领的手,不死心地问道:"你说她刚刚听见了么……"
何玉柱当即细声细气毫不留情地粉碎他的奢望:"怎么不会——您那一句'我当真看起来和国师一样老'是如此的气壮山河,空谷传响,旷古犹存。"
李暮年:……你怎么一夕之间如此具有文学气息了……
何玉柱:善良的我面对一个垂死之人,会充满爱心地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您放心的去吧,墓地的事会有同样善良的张总管帮您费心的。
李暮年:……
七十章
胤禟迈进自己酒馆,望着正上方极其醒目的"锄贱人归来庆功大会"的红色横幅,唇角狠狠抽蓄了一下。
那个他很想装作看不见也不认识的女人热情洋溢地冲他招手,嚷道:"九小子,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胤禟面对着整齐地"唰"的一声扭头望过来的食客,神色未变地径直走到国师旁边特意给他空出来的位子坐下。
——面子这玩意,在不能要的时候就要勇敢而果断地放弃。
他缓和了面上的神情,鎏灿的凤目一一在僵硬着身体落座的众兄弟脸上掠过,然后心情甚好地扬起唇角。
国师数了一下到场的人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道:"哎呀,诸位真是给我面子,让我当着你们皇阿玛的面这么一吆喝,呼啦啦就来了九位给我撑场面~"
胤禟:得了吧,要是请酒宴这事由我来说人数肯定比这更多。
国师登时吊起狐狸眼,充满斗志道:"你有证据么?胤禟小朋友你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这是一个有证据把人搞进监狱,没证据就自己进去蹲着的世界!"
胤禟举起酒杯自顾自喝了一口,不屑道:"十三弟和十四弟本来都要来凑热闹的,被皇阿玛用'天黑了在宫外待着不安全,外面黑灯瞎火的,关键是还有国师会把你们叼了去吃掉'的理由给驳回了。"
国师:……好吧,你赢……
其余诸皇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地听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一番对话下来,额头上都悄无声息地冒出了名为冷汗的东西。
国师服输之后神情哀怨地嘟囔着"小样刚刚不就是让你丢了一次人么用得着这么记仇么",然后拍拍手示意人上菜。
胤禟这才挑眉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这个自己旗下的地方,在明白过来乔姐那丫先斩后奏将这间店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自助餐一部分摆场子(……)另一部分干脆用来置办普通酒席之后,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了回来。
国师小声道:"这乔姐还真有几分本事。"说完巧笑嫣然地冲缩在角落里哀怨地望着她不语的乔姐甩了甩手绢。
乔姐的心声:嗷嗷嗷嗷嗷下次就算你再用我的脑袋这种不入流(……)的事威胁我我也不会同意再挂上这么恶俗的横幅鸟……你看看九爷刚进来那会的脸色……得罪了你起码还可以保个全尸……
这一桌皇亲国戚帝室之胄刚刚开始假惺惺各怀心思互相客套地举杯开席,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大阿哥胤褆本来见着胤禟便心烦意乱,加上就挨着他坐的太子不时眼露讥讽地看过来,这一会又听到外面有人吵闹,当即扔了筷子站起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太子摇着扇子拦住准备跟上去的胤禩,唇角笑容不变:"八弟,权且让大哥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何妨?"
八皇子脸上的笑容抿了抿,又转瞬回复到原来的弧度。他望了一眼神态各异的诸兄弟,冲太子点了点头坐回了位子。
不大一会胤褆便快步走了回来,满脸的不悦之意。他身后跟来两个金发碧眼的大高个,这两人一见着这一桌子坐着的皇子阿哥,略微怔了一下,其中一个用蹩脚的中文道:"哦,原来你们的王子今天都跑到这里来了!"
"这两个人在外面撞坏了小贩的摊子,被人扯着要赔偿——什么破事!"胤褆坐回到位子上,口气相当冲。胤禩示意小二给两人搬凳子过来。
国师想起张允白教何玉柱认字的事,眼珠一转及其纯良地笑了起来:"两位的发音还不错嘛~"
她耐心等人家客套完,依旧笑眯眯地抛出了自己刚刚设计好了的套:"那么请问两位知不知道奸情和强 奸这两者有何不同?"
此言一出,原本就寂静的饭馆越发安静无声。
唯独两个被问话人茫然地反问道:"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国师更加耐心地指着沙俄使臣旁边的两个人给他们解释:"比如说,你们左边的这个人,要是和你们右边的那个人看对了眼,我们就称这两个人有了奸情!"
被国师点名用来阐述"奸情"为何意的大阿哥和太子面部表情及其僵硬地互看了一眼。
"看对了眼?"
国师:哦,就是说这个人想跟那个上床,那个也想跟这个上床。
她说完机警地后退一步望着开始挠起了桌布的太子和"碰"地一声砸到了桌子上的胤褆,嚷道:"不要冲动啊,有胤禟给我保驾护航呢!"
慢吞吞喝茶的九爷:你只要下一个例子不扯上我咱俩一切好说。——丫说完面无表情地捏碎了茶杯。
众兄弟的心声:你俩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吧……
被威胁了的胤褆狠狠瞪了国师一眼然后不甘地坐回原位,扔了扇子的太子撑着额头不再开口。
国师一见警报解除,活蹦乱跳地接着跟两个使臣解释:"至于□啊——"她抬起手指试图再照着张总管教导何玉柱的样子给这两人来个实例讲解,不料手指所向出,众皇子纷纷抽蓄着唇角躲避。
她指了一圈见八个人中没有一个愿意牺牲,唯一仍坐在位子上喝茶的那个她又不敢轻易得罪,只得收回手指道:"至于强
奸,这就更简单了——一个男的想要跟另一个男的上床,那个男的丫是个变扭受死活不同意,第一个男的凑巧又是个渣攻,丫就直接把人扔床上享用去了……明白了么?"
两个使臣:不明白……
国师于是抱怨一句"哎呀,我就说没有实际例子不好向人传授知识",她说完见远远跑开的几位都不像是愿意因此而应声的人,叹口气道:"简单来说,上床时一方愿意一方不愿意的情况叫做强
奸……"
两个使臣闻言凑作一堆,其中一个小声问道:"如果现在我们还说不明白她会不会扑过来掐死我们?"在得到同伴的肯定回答后,他转过身面向国师轻咳道:"您是问这两个词有什么不同么?"
国师招呼着犹豫不决的众阿哥们回来落座,然后十个人二十只眼睛齐刷刷望着默然良久的两个使臣。
那两个使臣又小声商量了一会,一个道"有了奸情就不叫强 奸了",另一个接着道:"但是□了之后可以有奸情"。
国师:哎呀,那有了奸情之后叫什么?
胤禟:两两成奸。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而且这个过渡章的字数很二……捂脸
七十一章
国师望着从国师府呼呼啦啦面无表情有条不紊往外撤退的一大队(自己已经养不起了的)仆人,在萧零壹唇角加眼角的抽蓄中叹气道:"我不是故意的——虽然有这么想过,但是现在老娘刚收到了价值不菲并且在付完了晚宴的用价之后还有剩余的礼品,怎么可能如此迫不及待地烧了自己的老窝。"
萧零壹一想也是,遂望着冲天的火光道:"国师大人,您不命人救火么?"
国师翻个白眼,指着脱险后就自觉各奔东西了的仆人道:"你看看,这一对人,如此的训练有素,他们怎么可以被大材小用派来救火?真是暴殄天物啊!"
萧零壹:……好吧……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你造价不菲的苟延残喘了几十年的府邸被你一把火烧光……
她被这人打击地太过严重,连敬语都无力使用,垂着脑袋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接下来准备到哪去?"
"去极乐宫!"国师扭头看着她,狐狸眼睁得圆滚滚的,闪烁着善良的光芒:"做人需要长远考虑,这间大屋子再造价不菲,其实也抵不上本国师欠裕亲王的银两——这笔债款的数目是如此庞大,以致于我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抵赖掉。"
一声不吭的萧零壹的心声:他当初借给你的时候相信就没指望这钱能再返回来好吧……
国师没理她,拍拍屁股从地上坐了起来,将自己的头发尽数扎起,不知从哪摸出个簪子插到发间将其固定住。
她顶着这个农村老妇人的头型冲萧零壹扬起下巴:"好孩子,跟本国师一块去极乐宫吃香的喝辣的调戏美的过好日子去吧!"
原本真正的农村妇人,现在沦落为唯一没有弃国师而去的可敬(而眼缺)之人——壮硕的萧零壹沉默良久,望着极乐宫的方向深思一会,小声道:"可是孛亲王不会把咱俩吃了吧……"
国师"哈哈哈"大笑三声,拍着这位耿直的女人的肩膀道:"胤禟这厮虽然吃人,但是就咱俩这样的还够不上标准——老娘现在想起我过生日时他和皇上一同度过的那个火热撩人的夜晚,就忍不住狼血沸腾!"
她维持着脸上大笑的神情,跑到极乐宫跟张允白扯蛋一会,径直冲进了胤禟的书房。
后者正在神情漠然地翻着一本簿册,听到踹门的巨大声响抬头瞅着她,眼中细看俱是冷意。
国师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翻着白眼道:"看什么看啊?"
胤禟颇为不屑地哼了哼,将手中的簿册合上,懒洋洋眯着眼说了一句:"你这是跟谁过不去呢。"
国师踩着凳子站了起来,撇嘴道:"不就是一个破烂府邸么,老娘不稀罕——天生我材必有用,谁人更比老娘贱!"
胤禟扬起海棠增色的薄唇,含笑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真是蠢透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很给国师面子地抬高声音用上了叹号结尾。
国师拱手假惺惺回道:"哪里,一山更比一山高,您不是永远在我头上盘旋飞舞着呢么……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九爷低头望着自己打理得圆润光滑的指甲,长长的睫毛很自然的下垂,遮去了内里的深意:"你的那些佣人,从一开始就充当着各方耳目的作用,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还从这伤感什么。"
国师甩甩脑袋,老老实实坐回位子上,学着何玉柱的样子将下巴搁在桌子上:"我给他们的吃穿用度向来是众臣中最好的,府里的东西他们看上了来向我讨本国师也一一应着——到头来居然就都这么一走了之……真是不给我面子……"
胤禟重新阅读起簿册中的内容,并没有接话的打算。
国师等了一会,见这厮不像是有良心想开口安慰自己的样,用力捏了捏自己费力装出可怜神情的脸:"喂,你太没有同情心了吧!"
胤禟睨了她一眼,便将目光移了回去,依旧一言不发。
没有人捧场的国师只好继续唱独角戏下去:"他们怎么可以毫不犹豫地白白放弃我这么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免费提款库——还是个能移动能说话的提款库!"
胤禟:其实你该意识到……他们明智地选择离你而去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你能移动能说话……
有了人接话——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兴致起来了的国师还是握着拳头道:"最后跟在本国师后面的居然就只剩一个人——而且最让本国师不能够接受的就是这个人她居然还是我刚坑蒙拐骗过来的萧零壹……"
胤禟:就是因为刚勾搭过来,没认清你的本质的她才会如此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混。
国师装模作样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用自己刚抹过鼻子的爪子拉起胤禟的手,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道:"胤禟,这世间肯站在我这边的除了宜妃和萧零壹就数得着你了!"
她顿了顿,对着胤禟紧绷的俊脸喘口气接着道:"——如果在这同时还要满足有爱心有诚心有同情心同时也有头脑有能力有张小受脸有颗小攻心的条件的话,那让本国师可以放下心来依靠的就只剩下你了!"
她说到后来已经满脸痛心疾首,握着胤禟的手就想顺势用来擦鼻涕,嘶声嚎叫道:"你那个额娘明显不符合第一个要求——丫能不落井下石就够给我面子了,怎么可能慈爱地微笑着施给我以不一定管用的援手?"
胤禟忙使劲将手在国师的鼻涕之下解救了出来,扯着凳子跑到房间里离国师最远的角落里安置好,僵硬着身体满眼戒备道:"那萧零壹呢。"
国师:她跟李暮年又不一样,真傻和假傻你还看不出来么……丫就典型的一个第一个要求绝对超标但是跟第二个要求之间隔着整整一个太平洋的小白孩子啊……
胤禟挑了挑眉心道看你平时都结交的是些什么玩意啊。他腹诽完微笑着轻声道:"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糟蹋我的极乐宫。"
国师一听发觉这丫是同意了自己绝不低声下气但是充满着"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加倍恶心你"的威胁的请求,抚掌笑道:"我正在考虑,是养条狗划算呢,还是养个男人划算呢。"
胤禟:养狗吧。
国师:为什么,你以为甜甜和月季那样的极品是地摊货会满大街跑等着我去调戏么……
胤禟:对你来说,一个男人所能做的,一条狗都能给你做了。
国师拉长声音"啊"了一声,眨着眼睛道:"如果我不接受跟一条狗上床呢?"
胤禟也冲她眨着狭长的凤眼,冷笑道:"那也没办法了,你只能将就一下了——谁让如月季一般眼缺的男人也不会满大街跑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犯贱跑去看雷文……结果面对着一篇作者只写了一千字但是就已经有俩(负分)长评的文章,脑抽风一般逐字逐句分析了半晌,成功地囧囧有神地面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到了第二天六点多……然后在床上辗转反侧纠结到八点……今天能更新简直就是个奇迹……老子的大脑短路到现在……嗷……
七十二章
话说国师在客房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天大亮。这个补完了觉顺便光明正大翘掉了早朝的女人伸着懒腰一步三晃地打开门,在揉着狐狸眼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之后嚎叫一声,"碰"的一声关上门捂着胸口在原地蹲下。
董鄂一脸莫名其妙地回头望了望冷哼一声的张允白大总管,刚伸手把门推开一条小缝,那边国师已经抵着门磨牙道:"你退后——把张允白给我叫到门前面来!"
董鄂:啊?为什么啊?
国师闻言深吸一口气,用指甲挠着门,誓死跟她做着斗争:"一大早上看到的第一个人,就算不能是何玉柱那样粉嫩嫩的小受,也不能是一个惊悚的母妖怪……"
董鄂短促地"啊"了一声,侧身给张允白让出道,认真地望着他抽搐的眼角道:"过去吧,国师需要一个惊悚的公妖怪。"
话音刚落,房间里立刻传来国师"嗷"的一声惨叫,回荡在极乐宫的各个角落里,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惨叫声结束后房门便被人撞开,国师双手捂着胸口,一脸戒备,慢吞吞挪了出来,走到张允白身后才远远冲着董鄂道:"我们两个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你要敢过来,会有聪明而充满着正义感的张总管为了保护我而跟你拼命的!"
张允白默然良久,抬手将国师死按着自己肩膀的爪子掰开,坚定地走到九福晋身边轻轻挥手。
一旁等候多时的仆人当即将原本藏在背后的水桶提了出来,热情地朝国师倒去。
平日里作恶多端的女人眼疾手快地跳开,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望着自己刚才站着时完好无损,而现在已经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土地,冲张允白呲牙。
张允白则用板柱香的时间平复了一下自己由于摆了她一道儿过于激动的心情才道:"我不过是为了帮你清醒一下——你居然认为我会帮你,一定是还没睡醒。"
国师甩甩脑袋心道小样的你跟我斗还远着呢,脸上瞬间绽出笑容甩着袖子唱到:"得了吧,你这分明是嫉妒老娘花容月貌——可叹你已经徐娘半老~"
董鄂瞥一眼默默攥起了拳头的张允白,上前一步温婉地笑道:"国师大人,早膳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王爷说给您泼完了水就可以带您去用膳了。"
国师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大声道:"我还以为什么时候张总管的道行这么高了,原来是九爷想出的主意,我就说么,您还离能够想出这么阴险毒辣的点子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她说完神色一变,捂着脸指着董鄂尖叫道:"你不要过来,我自己知道路——回你的土星呆着去吧!我们火星不欢迎你!"
董鄂站在原地杏眼一眨一眨地打量了她半晌,歪头道:"国师您的头发出油了。"
后者连蹦带跳后退三尺高,扑到闻(惨叫)声而赶过来的自己忠实的仆人萧零壹的背后,望着她肉嘟嘟的肩膀顿觉有了依靠,抽蓄着眼角道:"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努力跟你保持着三尺远的距离,你究竟是何方妖孽竟然可以看清楚我头发出油了?"
萧零壹的后背僵了僵,然后她颤悠悠转头,小声冲国师道:"您从山西回来就一直没有洗澡……说是要省水……"
国师:……你可以直接说从十几米外就可以看到……不用这么委婉地提醒我……我受得住……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底嘟囔一句怪不得昨天晚上怪味冲天,自己还骂了半天胤禟居然敢把老娘安排在猪圈旁边……(九爷:其实不管到哪你的居舍都可以用这两个字来冠名……)
国师再次叹口气,绕过董鄂走回到房间里坐着去了。
萧零壹略一犹豫,走上前问张允白道:"总管大人,我刚才没有说错话吧?国师她怎么突然间就万念俱灰了……"
张允白小脸绷得更紧,望了一眼支着下巴不出声了的国师思考一会,扬起下巴回答道:"你自己去问她!"
萧零壹心道你直接说不知道不就完了么,再上前一步凑到董鄂旁边恭敬问道:"福晋大人,我刚刚那话过分么?"
董鄂笑吟吟拉起她的手,轻声细语道:"不会的,国师大人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她扬声命令候在一旁的仆人道:"都愣着干什么,去给国师大人备水去!"
——事后,舒舒服服在洗澡水里泡了一上午的国师语重心长得教育萧零壹道:"在人品方面,董鄂被你远远地落在后面,在智商方面,这个差距则体现在了你的身上!"
国师兴致勃勃地跟她讲着狗屁不通的大道理:"上天是公平的,他在缺德地给你把窗户和门都封死了的时候,会假惺惺地友情赠送给你一面偷工减料的豆腐渣的墙,还有一个用来砸墙的工具——你的善良就是砸烂你命运之墙的棒槌!加油啊,萧零壹!"
淳朴的农村妇女被感召了,学着国师将前臂往天上伸的蠢动作欢呼:"加油加油——"
国师默然了。
她一脸深沉地注视着这个勤劳认真的学生,按住她的肩膀沉痛道:"我刚刚说错了,天上老不死的压根就不知道公平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董鄂的人品比你遭多少,这个'多少'便被几十倍放大地体现在你们俩的智商上……"
她说完见萧零壹掰着手指头一脸茫然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她刚刚说的话,本着学术要严谨认真的态度,微笑着对自己的一句话做第三次修改:"是几百倍。"
两人正一个无语一个不解地互相注视着对方,房间的门被推开,孛亲王冷着俊脸快步走了进来。
心虚的国师当即将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天:"我发誓顶多只给你浪费掉了二十桶水!"
后者吊起眉梢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然后脸上的表情又在一瞬间消失。
国师见状忙收起玩笑的态度,正色道:"出什么事了么?"
她见胤禟明显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热情地将萧零壹刚才掰手指的动作拿来现学现用:"来来来,那我来说选项,说准了你吱一声就行——是皇帝丫有了新欢你惨遭抛弃?是甜甜月季两狗双双成□乱后宫?还是俄罗斯来的那一大帮子人看上你了?"
胤禟闻言冷笑,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子,抬高声音道:"当然不是,人家看上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响应号召:战斗在抽抽的每天里~
七十三章
国师凄凄惨惨迈着步子艰难地朝皇宫挪动,不死心地向胤禟询问了第二十八遍:"你说的是真的?"
胤禟哼了哼,把脑袋扭向一边,耐下性子来将一句蠢话重复第二十八遍:"可不是。"
国师沉默了一会,张口再次确认道:"你上次不是说如月季一般眼缺的男人不会满大街跑……想抵赖的话就去翻上上章……"
胤禟扯了扯唇角,思索了一会给了她一个自己认为最可能的答案:"沙俄人的审美观可能跟咱不一样。"
国师当即伸开手给他比划:"是啊是啊——胸脯要这么这么大的,腰要这么这么细的,屁股要这么这么厚实的——我哪一点符合?"
胤禟干咳了一声,回答道:"是啊,你唯一靠谱的就是你的腰符合人家对屁股的要求。"
国师:……好吧……在现在的条件下你的讥讽其实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两个贱人直到走到了金銮殿上还没有讨论出究竟是什么使得那个曾被国师以"奸情"和"强 奸"的无聊话题调侃过的使节对丫产生名为倾慕的感情。
国师一走到殿上,原本叽叽喳喳喋喋不休忙着拉关系套近乎的诸臣齐齐闭上了嘴望着她不出声,然后视线又极有默契地移到了大殿上方的黑瓦上。
国师僵硬一会,伸出长指甲挠着金銮殿上的柱子,咬着手帕道:"为什么会这样?奴家不过是在窑子里花钱买欢一场,熟料居然被黑心的老板爹抽提成拉了皮条……"
被点名批评的老板爹站在她旁边,眯着眼睛坦然无畏地接受着众臣如同探照灯似的目光审阅。
国师小声冲这个卖了她的妖孽道:"那个昨天大言不惭说要下聘礼娶本国师过门的使节呢?"
"问四哥去吧,这事是由他管的。"胤禟轻飘飘一句话将祸水东引后来到自己应在的地方站好。
伴随着梁九宫一声高唱"皇上驾到——"的声音走进来的皇帝第一件事就是老神在在地眯着桃花眼打量一番正揪着自家四儿子衣领摇得起劲的女人,心道一句果然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眼光这种需要高端审美情趣的东西是天生就这样很难提高的。
跟皇帝斜着眼睛望过来的目光正对上的国师深觉自己受到了红果果的侮辱,咬牙心道得了吧,皇帝你给我等着,不把你亲手扔上你九儿子的床咱俩就没完!
孛亲王见着这两人神色,朱唇悄无声息地上扬:便宜啊,就是这么捡来的。
刚下了朝的康熙正坐在乾清宫里拉着儿子的手凑上去玩亲亲呢,听到门口传来国师的怒吼:"别拦着我,谁都别拦着我——我要去找万岁爷理论去!"
远远站着准备看热闹的梁九宫并众太监跟着瞎起哄:"国师大人哎呦喂国师大人,您可悠着点,这都是要当新娘子的人了,摔了脸毁了容可怎么办啊您说~本来就长得不能看的~"
国师:……你们当老娘的笑话是那么好看的么……
她在门口闹了一通,瞅着那镀了金的门槛就是不打算迈进去。
果然不大一会不堪其扰而不能专心吃九儿子豆腐的皇帝搭着个小太监的手揉着额角走了出来:"胡闹腾什么,这里是你一个女人家不愿意嫁人而撒娇耍泼的地方么?"
国师闻言大喜,凑上去试图跟他在私底下达成协议,遂小声道:"如何,你帮我摆平了这事,我保证从今往后你诱拐你儿子的成功率能上升到……"她飞快瞟一眼跟着走出来了的胤禟,犹豫一下比划了个数:"这么多!"
康熙神情甚为不屑地将她抻着"一"的手指头推到了一边,哼道:"得了吧,有了你的帮助我要是能百分之百成功,那么李暮年明天就要娶乔姐的几率也是这个数!"
国师跟他神情一模一样地"切"了一声:"拉倒吧你,我的意思是百分之一……"
皇帝深觉这人后半句话肯定是"你自己单干连这个数都不到",当即摆出不合作不妥协的神情,努嘴道:"换个人去吧,朕以后就老老实实不再犯傻白白给丫送上门去了。"
觉察出自己现在正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的国师磨了磨牙,甩了甩头发一溜烟跑去延禧宫寻找唯一没有拒绝自己,而事实是自己还没有去说服她给她拒绝自己的机会的盟友去了。
她跑到的时候宜妃正在给两个成天黏在一块的爱犬剪毛。
那女人见着她来,丝毫看不出意外神情地将手中的裁布剪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扔下抱着的发出"嗷嗷"哭声的圆球,掩嘴笑道:"怎么了这是,突然间想起我这十天半月没见的闺中密友了?"
国师睁大眼辨认了半天,终于确定地上那个粉红色的圆球居然就是我们九爷养的贱狗甜甜,只是诸如"可爱"之类的原来它就不与之相匹配的词语现在更是成为了过去式。
甜甜用爪子捂着自己脸上唯一剩下的长毛,卷卷的小短尾巴在空中冲她摇来摇去。
国师于是很有同情心地将其抱了起来,捏着它肚子上软趴趴的肉冲宜妃扯开唇角:"好吧,我跟你说实话,不是我不想来见你,而是你的大儿子和你的夫君联起手来阻止我向你进发的脚步——只不过这两人现在看我吃瘪得意忘形,一时间疏忽了提防我。"
提到自己那个从里到外都没有一点跟自己相像的大儿子,宜妃假惺惺地用手帕拭了拭眼角,泣道:"不要再提我那管教不严的不孝子了。他已经足足一个月没有来给我请安了,周围几十双眼睛顶着要看热闹,这叫我情何以堪啊……"
国师:你虚伪的脸皮已经掉下来了……
她于是边给甜甜挠着肚皮,边向宜妃抛出砝码:"你要想办法撺撵着老爷子打消赶我去西伯利亚联姻的念头——作为回报,我有办法让你(因臭味相投而)心爱的小儿子抱得美人归。"
宜妃将手帕放到一边,再将手摆在大腿上,矜持地问道:"说吧,是哪个美人。"
国师一见有戏,狐狸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你定吧,我的事情摆平后不出一个月,人我一定洗干净了扔你儿子床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对……昨天在热点惊现盗文……其实吧,作为一个贱人,我一直觉得有人盗文比盗到一半又不盗了的情况要好得多,但是丫居然连名字都打错了……泪奔……
七十四章
胤禟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转动着手里的扳指示意深夜来访的客人坐下。
后者冲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开口:"九弟,哥哥先要恭喜你了,大哥的镶红旗从今以后就听从你的调遣了。"
胤禟轻声哼了哼,半倚在软榻上跟着扬起唇角:"殿下,大晚上的咱俩谁都不想放着舒服的床不睡从这里坐着打哑谜。"
胤礽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然后稍稍吸了一口气道:"胤禟,那我就跟你直接说,大哥被你和皇阿玛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这么一番使绊子下来,自此之后很难东山再起。"
他说完耐心地等待了一会,估摸着对方已经将自己话的意思弄明白后接着道:"老爷子宠你是不错,可是不见得看待你比看待江山社稷还要重要。"
胤禟仍旧没有接话,懒洋洋在心底翻个白眼,然后伸伸胳膊伸伸腿,不大不小地打了个哈欠。
太子的眉毛有一瞬间皱成一团,然后旋即便松开,仍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相信我们谁都不会想看到,他有一天要在最宠爱的儿子和最名正言顺的儿子之间来左右为难。"
胤禟不轻不重地拉长声音"哦"了一句,然后漫不经心地低下头整理袖口。
胤礽只得一个人继续将话说下去:"九弟,我毕竟是在朝二十几年的太子,大哥凭着显赫军功跟我斗都败了下去,我可不认为比我小近十载的你可以斗得过我。"他故意将声音放得极低来增加自己说话的信服力。
孛亲王终于抬眼看向他,挑了挑眉仍旧不打算开口:爷我活的时间加起来都够唐宋元明清的溜达一遍了,小样的,你还好意思跟我比年龄。
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个苹果,旁若无人的啃了起来。
房间里唯二的人见状终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抬高声音撑着桌子道:"皇阿玛就算当真宠着你要将这皇位交到你手上,你也得考虑一下这担子你担不担得住!"
胤禟突然笑吟吟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个位子,我无意去跟你们抢破头撕破脸,但是不代表我会帮着二哥你去跟其他兄弟叫劲。"
"皇阿玛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胤礽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腕,压下了心底的怒意:"钱,权,女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现在这些东西我也不缺。"九爷讥讽味十足地"切"了一声,心道钱权先放在一边,董鄂这种女人一个够我受得了,不劳烦您再费心去找第二个这么惊悚的女人。
胤礽终于受不了这个突然间智商被清零一般的弟弟,眉头紧皱丢下一句"想想皇阿玛还能活几年"之后,拂袖而去。
胤禟瞥了他一眼,叫一直在门口站着的张允白掩了房门,坐在书房中睁着眼睛望着房顶的瓦砾出神。
从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了大概的总管悄无声息地磨了磨牙,在他旁边站定,手向后背过去摸到了别在腰间的短刀,然后便僵住了。
——自己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皇上派来的人在左右盯着来保护他九儿子的安全,那么刚才的对话那个该死的耳目怎么可能听得比自己这个不会武功的人来的少?
他思索了一会,暗暗将手挪了回来,心道既然那妖孽刚刚表现得那么兴致缺缺,也就是说"结党营私"这个大帽子扣不到丫头上了?
他望着自己头顶上凭空冒出来的"悲剧"二字,将银牙磨得越来越响。
胤禟听见旁边声响,回过神来抬手驱赶蚊虫一般冲他挥了挥:"出去吧,你在这候着也杀不了我。"
张允白顿了顿,绷直身子"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他来到房门前,不自觉回头望了一眼沉黑色软榻上闭目不语的人,跺了跺脚迈了出去。
胤禟注视着他大踏步往外走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将扳指摘了下来扔在书桌上。
宜妃亲自给康熙泡了壶茶,然后微笑着将国师的要求——当然把自己趁火打劫敲诈勒索这位既不纯良也不无害的孩子的事情湮没不表。
皇帝听完她的话,轻轻哼了一声,笑道:"她让你来跟朕说的?"
宜妃见状心知这人也就是为了吓吓国师出口恶气不可能真的把丫扔到沙俄去祸害人间,遂轻声细语象征性地劝道:"万岁爷,咱大清朝没了国师可是一大损失,这件事您要三思啊……"
皇帝: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要是没了丫,再来个涝灾旱灾的可怎么办是不?
宜妃瞥一眼窗外闪过的人影,见国师已经偷偷摸摸远去了,放下心来伸开爪子跟皇帝一一列举利弊。
国师耐着性子蹲在草丛中等了半晌,见皇帝垂头丧气从延禧宫出来忙凑过去挑衅道:"我就说你想变相把我流放这件事压根没谱吧?"
——得罪了我没什么啊,宜妃好说歹说也是你丫的管后宫的老婆,最近更是鸟枪换炮走马上任当了你的婆婆,不好得罪啊不好得罪~
康熙盯着她小人得志的嘴脸,重重哼了一声道:"得了吧,她跟朕说要朕留你一段日子再说。"
国师:"啊?为什么啊?"她便一脸疑惑地问着,一边在心里骂道宜妃你丫分明就是想等到我兑现了承诺帮你儿子把人拐上了床再把我一脚踢开。
皇帝故意低下头做出回想的样子,半晌才慢吞吞道:"其实我本来想紧赶着将你弄出去呢,但是宜妃劝诫朕说一来我大清朝跟沙俄关系紧张,要是打起仗来人家派你到前线我们官军还不得全军覆没,这二来么……"
国师:……说吧……不要耍小性子掉我胃口了……你这个傲娇变扭受……
皇帝心情甚好,睁圆桃花眼撇她一眼端足了架子才道:"这二来么,自然是现在卖了你会吃亏。"
国师:为什么?
皇帝(事不关己状耸肩):谁让最近猪肉又涨价了啊又涨价了~
国师捂着胸口默然半晌,望着扬着下巴迈着小狐步哼着小曲离开了的皇帝,喃喃道:"您老生辰的时候等着收到'受比南山一点攻'的真诚祝愿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只觉戴手表的那块地方亮晶晶一条光带……泪奔……万恶的太阳……
正在犹豫要不要今天双更……
七十五章
宜妃坐在位子上,正想把魔爪伸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爱宠,不料对方一见她目光遥遥瞥过来,二话不说一溜烟蹿到了床底下。
宜妃温婉地掩嘴笑了笑,然后冲死命试图望床底下挤的月季道:"过来,乖孩子,我再给你休整休整头上翘着的那撮毛。"
甜甜瞪圆了滴溜溜的大眼目睹了心上狗被人拖过去强*的全过程,终于明白了何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和尚他姘头,扭扭捏捏委委屈屈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原名眼缺的月季发出一阵阵哀嚎:不公平啊不公平,丫浑身上下肥肉一坨坨的能钻得进去,老子这身上找不到一点赘肉风靡万千美少狗的身材居然愣生生给卡住了……
甜甜抽了抽鼻子,心道你怨我也没用,我虽然是一个串子,但却是一个串子西施狗;你再纯种,也是一只纯种古牧啊……咱俩的体型基准不一样啊……
它深感正在自己眼前上演的是一幕人伦惨剧,痛苦地将脑袋挪向一边,余光突然瞟向了宜妃前些日子不死心重新置办来的一盆菊花。
它费力扭着屁股爬上桌子,抬起自己被剃了毛的爪子将其充满震慑力地放在花盆上,满目坚定地望着注意到了自己打的鬼主意而停下了对月季的蹂躏动作的宜妃。
后者默然了一瞬间,二话不说扔下了怀里的狗,举起双手望着此刻正爆发出惊人震慑力的甜甜不说话了。
甜甜咧了咧牙,哀悼一下已经离自己远去了的长长的黑一块白一块的卷毛,待月季来到自己身边之后缓缓将爪子从花盆上移开。
宜妃忙将自己心爱的花拿了过来,拦在怀里教育并排坐在桌子上的两只狗:"我跟你们胡闹,不代表你们可以跟我胡闹。"
甜甜见警报解除,将脑袋搭在月季背上开始打盹,头上仅存的毛随着它的呼吸一颤一颤的上下摇动。
宜妃摸摸那盆鲜艳欲滴的菊花,若有所思道:"我今天的左眼皮一直在跳,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贱人会跑过来跟我叫板。"(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合辙您老认为有人来挑衅这是好事……)
她话音还没落下,帘子被人撩开跑进来她的贴身丫鬟,小声道:"娘娘,常贵人带着几位常在和答应往这来了!"
宜妃敏锐地觉察到自己从这里无所事事地调戏两条狗解闷的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忙挥舞着手帕笑道:"快快快,让几位姐妹们进来说话!"
小丫鬟囧了囧,心道万岁爷来临幸的时候也不见您这么高兴,忙小跑出去将宜妃的意思传达了一下。
宜妃趁着这个空挡,将怀里的菊花放到离睡起觉来的甜甜最远的地方,然后回到位子上坐下,端好架子等着人来。
甜甜睡到一半被一个跳得尖锐刺耳的嗓音给吵醒了,猛地睁开眼望向就坐在自己前方的椅子上的女人。
它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到那女人留着的长长的红指甲上,然后扭头眨着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月季不说话。
这条名叫月季的一米长的大狗登时很有英雄主义气概地一跃而起,半蹲下身子直着尾巴冲常贵人发出"唔汪"的低沉吼叫。
宜妃笑吟吟望着底下一群开始尖叫了的女人,暗叹一声老娘能做到这个位子上自然是有一些诸如心理素质过硬啊,有胆有谋啊,敢作敢为等一系列你们没有的品质啊。
(胤祺:……如果宫中的嫔妃一个个都像你这样子,把胆子和谋略都用在怎么迷昏了你儿子好让男人来*的话,我们大清的江山该如何延续下去……)
她招招手把两只狗招到近前来,安抚性地拍拍甜甜的脑袋,俯下身小声道:"乖孩子,挫他们锐气这招用得不错,今天我派人给你加餐——照着这么下去,你离在同类中称王称霸的目标不远了!"
受到了精神和物质双重鼓励的串子狗四条腿并用地爬到了月季身上,摊开身子又呼呼睡了过去。
宜妃挑挑眉,心道本来以为这两个是渣受和强攻的冷门配对呢,谁料得原来隐藏在镜花水月中的真相居然是一对女王受和忠犬攻。
她收回自己的心思,对着颤抖着声音指着她嚷着"姐姐你欺人太甚"的常贵人笑道:"妹妹,这狗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猜得到,一时冒犯了你,姐姐在这向你赔罪了。"
常贵人还想不依不饶,身后交好的一位应答连忙拉住她劝道:"我的姐姐哟,您这是跟谁怄气呢,那条狗听闻是九阿哥养在这的,万岁爷都没说什么,咱们怎么好插嘴?"
宜妃:这位妹妹说的是,万岁爷可是一再嚷嚷着让我把这条狗送去御膳房再养肥点(好杀了吃肉)呢~
她用手指点着自己搽了脂粉的脸颊,笑容渐渐隐了下去:"说吧,今儿个来找我又是后宫哪件事不入你的眼?"
常贵人只得深吸一口气道:"姐姐这是开什么玩笑呢……我前些日子领进来了个侄女好让她进宫长见识,现在想让您给看看礼数是否学得齐全了,若然还有欠缺我再领回去训练几年。"
宜妃懒得开口问她是不是礼数学齐全了就要想办法洗干净了往乾清宫那张龙床上送,摇着美人扇道:"难得妹妹看得起姐姐,叫她进来吧。"
她在看清楚来人的长相的时候怔了怔,忙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冲常贵人不冷不热道:"还不错,是块好苗子。"
宜妃三言两语将人赶走之后边扯起脚边打盹的甜甜那垂在颊边的耳朵来。
睡觉第二次被人打断的贱狗哀叫一声,看清楚了宜妃脸上的神色之后忙收了声,老老实实任她抱着。
果然宜妃闭上眼有以下没一下地拍着它的肚子道:"赫舍里氏当初被誉为满洲第一大美人,她被封为皇后的时候,我还在闺中忙着上蹿下跳地准备入宫选秀的事。"
甜甜闻言不觉后背发凉,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天不怕地不怕一听到鬼故事就腿软的月季,果然对方也跟自己有同样的感受,瘫在地上垂着尾巴用爪子捂着耳朵。
宜妃见状失笑,忙收了口给两只狗解释道:"那丫头也没有跟赫舍里氏长得一模一样,眉眼处有惊人的相似罢了。"
甜甜:……都惊人了,你还敢说不是冤鬼还魂……这种戏码不是很符合国师经常讲的恶俗鬼故事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鸟感冒鸟感冒鸟~~
好吧……我其实很悲愤……
感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默默站在它身后的那一碗碗黑色的苦汤子……我为什么是一个对青霉素红霉素克林霉素阿奇霉素都过敏的贱人啊嗷嗷嗷嗷嗷嗷……
七十六章
"你看这盆花。"宜妃乐滋滋将手里的玩意捧给九儿子看:"多么鲜艳夺目,简直就是在引诱着(男)人去采撷啊!"
胤禟默然。
宜妃见没有得到九儿子的共鸣,毫不泄气继续努力:"你再仔细看看,这盆菊花简直就是花中极品——花王之王!"
胤禟继续默然。
宜妃:……好吧,要是我捧着的是盆月季花你丫就随口附和了是不?你这是□裸的鄙视人家菊花!
她的九儿子抽了抽唇角,思索了一会决定将话题转移:"额娘,听说十四弟近来替德妃向皇阿玛讨了盆墨菊。"
宜妃摆摆手很不屑地"嗨"了一声,瞅着自己怀里粉红色的花瓣深情道:"菊花怎么可以是那种颜色?"
胤禟深觉再这么说下去话题就会变得越发诡异,忙笑道:"额娘,皇阿玛今儿个上完早朝宣我过去……"
宜妃:哎呀,大早上的丫怎么就开始发春?
胤禟默默注视了她良久,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道自家(装得)典雅大方雍容华贵的额娘今天则么像是被国师附体了似的。
宜妃叹口气,拉起儿子的手道:"其实我最近在考虑转型,没想到你这么不支持为娘。"
胤禟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往角落里缩着的甜甜和月季的方向挪了挪,继续试图转移话题:"额娘,听说常贵人昨天带人到您这闹了?"
宜妃托起腮帮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说常贵人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青天白日下领着个孤魂野鬼跑来见我——幸亏你额娘平日里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怕她来鬼敲门。"
胤禟:……您下次再说这句话的时候请先侧耳听一听,看周围有没有五哥的哭嚎……
两人正面无表情地互望着不出声,听到宜妃那个文文静静的小丫鬟跑进来禀道:"娘娘,王爷,恒贝勒来请安了。"
宜妃当即扔下她的花中之王,调整了一下坐姿,小声冲贴己的小儿子道:"要是你五哥每次都像今天这么乖,我也不至于抱着盆花从这发浪。"
胤禟扬起唇角不动声色地望着她,默默将椅子再次往甜甜那靠拢。
胤祺在门口望着屋内的人影,磨磨蹭蹭整理衣袖整理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缓慢地挪了进去。
宜妃摸出一方手帕,将一角放在嘴里咬来咬去:"媳妇是用来疼的,娘是用来忘的,这话诚然不假——你自己算算有多少天没有来这给我请安了?"
胤祺深吸了一口气,偷偷望一眼自己早打听好已经来请安了的九弟,谁料后者丝毫没有兄弟爱地将凳子挪到了角落里抱着那只叫甜甜的胖狗和颜悦色地询问人家什么时候理了这么个独具特色发型。
他这才意识到此人压根就不可信,想要逃出升天只能靠自己一个人的努力,遂扯开唇角答道:"回额娘,自从您把我灌醉了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光景了。"
宜妃全当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端着架子接着道:"今儿个怎么想起来到这来探望探望我这个人老珠黄的额娘了?"
只觉周围都是敌人的五皇子的心声:您还好意思说,是谁今天早上撺撵着皇阿玛先是拿"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来居心不良地挑起话题,又以"敬亲者不敢慢于人"来升华主题,最后用"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来总结全文——说白了就是为了忽悠我过来送羊入虎口……
宜妃抿了唇上的笑意,正色道:"胤祺你过来坐下,胤禟你也把凳子挪过来,为娘此次是有正事才把你们都叫过来的。"
两兄弟对视一眼,来到离宜妃三尺远的地方把凳子放好,面对着她坐下。
依旧作玛丽苏状微笑的宜妃的心声:死小子们那么机警干什么啊,老娘好不容易想认真跟你们谈谈心的,居然一个个都给我保持着随时都可以一蹦三尺高逃得离老娘要多远有多远的姿势……
她在心里暗叹着养了一群白眼狼啊白眼狼,口中道:"你们知道昨天常贵人领来给我过目的那个孩子长得像谁么?"
胤禟:一个死了的女人。
宜妃:……废话,老娘刚刚都跟你说过是冤鬼还魂了,再说常贵人哪有我的觉悟,想要送给皇上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当然是个女的……
五皇子低下头思索了一会,缓缓道:"我刚刚进宫来的时候正好跟常贵人撞上了,她后面是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不过看着眼生……"
宜妃:嗯……那是个老女鬼,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要是你看着眼熟就证明在此之前她还曾经下凡来溜达过一回……
胤禟扬了扬唇角,笑道:"在我们出生之前死掉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难为额娘你还记得她的长相。"
胤祺瞥了弟弟一眼,心知他已经猜出了是谁,说这话是为了提点自己,遂皱眉思索了一会,不确定道:"莫非是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
他说完便见屋里的两个人齐刷刷望着自己不出声,连原本角落里的两条狗都开始冲自己呲牙,默默紧了紧领口小声道:"不是么?"
宜妃揉了揉额角心道这孩子真是读书读傻了——这一长串名字下来她就听得懂前二个字,只得再次开口:"不是孝庄太皇太后……我没有得幸一睹她老人家风采,就算她真的还了魂,我也认不出来……"
胤祺埋头继续思索,在甜甜终于不耐烦挥舞着尾巴示意月季上前来给他点压力的时候,终于想到了第二种可能:"难道是孝诚仁皇后?"
"五哥……"胤禟终于忍不住干咳一声:"你九弟我打小没进学堂溜达过一圈,你说些通俗易懂的称呼吧……"
胤祺正想道皇阿玛这些事怎么可能没教过你,觉察到胤禟一直在冲自己使眼色,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宜妃已经开始做深呼吸了。
孛亲王抛下自己的胞兄,踱步重新来到了甜甜跟前,摸着它的脑袋假惺惺道:"怪不然我今天在皇阿玛寝宫还听梁公公说近来御膳房丢东西的案件突然销声匿迹了——你看你现在的尊容,没脸出去也是很正常的。"
甜甜呜咽了一声,摇着尾巴缩到他怀里,爪子在他衣服上磨来磨去:丫,作为一只聪明有智慧的狗,可以明白这件衣裳是由皇帝掏腰包的——欺负不了他老婆可以来欺负欺负他。
作者有话要说:苦汤子……我恨乃……嗷……
七十七章
康熙坐在御书房中,颇为得意地拍着龙椅的扶手,和颜悦色跟儿子套话:"你额娘最近怎么对花卉有了兴趣?"
胤禟思索了一会,漾起微笑望着他道:"其实一开始额娘她只是对传说中的淫树精花有了兴趣,后来当发现这两东西都太遥不可及于是决定舍远求近干脆养盆菊花得了。"
皇帝默然,从位子上起身来到九儿子旁边坐下,装模作样地坐正身子,不到一会就将手搭了过去。
"怎么腰已经不疼了。"胤禟扣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怀里,手状似随意地搭在他的腰间。
皇帝扭了扭身子,俯下头枕到他肩膀上,闭上眼睛小声坦白道:"前些日子朕把何玉柱给叫过来了。"
胤禟磨蹭他腰线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开始扯起了腰带,嘴里哼道:"这事儿臣知道——何玉柱回去后都跟儿臣说了。"(这一招转移注意力用得真是……)
皇帝登时紧张地仰起脑袋望着他的侧脸道:"他有跟你说朕跟他说了些什么么?"
"没有。"他的九儿子安抚性地冲他笑了笑,顺便将解下来的明黄色腰带放到椅子柄上。
康熙挣扎了一瞬,还是决定跟他说实话。他清了清嗓子,将头放了回去,伏在他颈窝间缓缓开口道:"朕叫他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李暮雨的事毕竟牵连甚广……"
他说到这顿了顿,加重口气道:"而且你和国师串通一气丫根本什么事都不知道……白浪费朕的口水了……"
"还有呢。"胤禟拍拍怀里的脑袋鼓励他继续说下去,手摸着皇帝背部的衣料开始考虑自己上手撕了这件龙袍是不是有些不妥。
康熙扭捏半晌,声音越发小了下去:"朕后来见问不出什么,于是开始检查他学识字学的怎么样了……"
"啊啊,还有呢,张允白可不是个合格的老师。"他的九儿子笑吟吟褪去了他的黑色靴子。
皇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纠结着究竟要不要继续自爆下去,终于还是开口道:"诗词歌赋他一窍不通,朕只好考他成语……"
"考的什么成语啊。"胤禟一边用感叹词拖延着时间,一边顺着他的领口将衣服往两侧拉。
皇帝揪着脑袋咬牙道:"朕让他用四个字的成语来描述一下朕……"
"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么。"胤禟见已经成功褪下了龙袍,凤目微微眯起,用手指勾着皇帝里衣的衣带。
康熙咬着下唇挣扎一会,小声说出实情:"真跟他说还要用上'攻'字……"
胤禟面对皇帝衣服上复杂的衣结默然了一下。
没有发现自家九儿子险恶用心的善良的皇帝以为他是为自己的险恶用心而感到心寒,忙指天为誓道:"胤禟朕只不过是嘴上说说……没有想反攻的意思……"
胤禟再次摸了摸他的头,夸奖一句:"儿臣明白皇阿玛的良苦用心。"——其实这厮在心中翘起二郎腿笑道:小样的你就是想反攻也给看九爷我同不同意——来啊来啊,快来反攻啊,现在离你上次无畏的尝试已经过了三四天了——禁欲的日子难熬啊。
不料康熙当即变了脸色,揪着胤禟肩膀上的衣料咬牙切齿道:"何玉柱那个死小子,憋了半天居然憋出来一句'比攻还受'……他*的……他才是受……他全家都是受……"
皇帝说完下巴被人挑起,九儿子挑起一边的眉梢神色戏谑地望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皇阿玛,以后不要学国师说话。"
不觉内牛满面的皇帝:……胤禟连你也认为朕是受么……
奸计就要得逞的人眉毛弯弯一脸纯良无害地摸着人的爪子吃豆腐,拉长了声音笑道:"皇阿玛你最乖了——"
康熙缩了缩脖子,这才发现周遭的气氛不对,忙抽回手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然后咬着唇默默在心中冲自己开口:"到目前为止发现两点不对劲,第一点是门口应该站岗放哨的侍卫奶奶的全都给溜了……"
他不死心地又左右看了一眼,一脸悲壮地告诉自己刚才映入眼帘的玩意不是错觉:"第二点是地上躺着的那件衣服分明是朕的龙袍……朕怎么又让九儿子给扒了……"
还在疑惑究竟要怎么解开复杂的里衣衣结的九爷见状决定曲线救国,遂将笑容扯得更大:"皇阿玛,您是自己动手脱衣服呢,还是让儿臣代劳撕了它呢。"
傍晚时分站在极乐宫门口等待自家王爷归来的何玉柱看见远远驶来的马车,水汪汪的大眼中闪出一道光芒,然后快步跑到台阶下面等待马车停稳。
从马车上懒洋洋走下来的人见状揉了揉他披散下来的头发,打了个哈欠慢腾腾踱步进去。
何玉柱跟在他身后仰着尖下巴问道:"王爷王爷,您今天回来的时候怎么换了套衣服啊?"
九爷扭头道貌岸然地再次蹂躏了一番人家的小脑瓜,沉吟道:"本王之所以喜欢你装傻,就是因为你的问题很对我胃口。"
何玉柱歪头"啊"了一声,眨眨眼再接再厉道:"那王爷,您今天在御书房跟皇上相处得怎么样?奴才听说今天下午万岁爷传令一概不见——你们一定在讨论很重要的事吧?"
胤禟闻言停下脚步,冷冷勾起唇角,将手放到他的脖颈处缓缓加重力道,口中道:"皇阿玛出考题来考你,本王今天也教你一个成语,叫做弄巧成拙。"
何玉柱僵了僵身子,转转眼珠:"王爷奴才能收回后面那句话么?"
"当然可以。"胤禟蹲下身子盯着他琉璃色的瞳孔半晌,将嘴角的笑容抿去,慵懒地甩着袖子道:"今天过得还不错——就是御书房的凳子太硬。"
他说完面无表情地望着何玉柱。
后者乖巧地冲自己俯身行礼:"奴才这就去转告梁公公给御书房和乾清宫的椅子上加软垫——天凉了,该为各位上殿的身体着想。"
寄居的国师不知道从哪探出头来,叉着腰癫狂状望着不语的胤禟大笑道:"不用不用,乾清宫有床!"
胤禟哼笑了一声,一脸矜持冲一字一顿她发表自己的看法:"国师,当淫 荡成为美德的时候,你就是圣人了。"
国师(捧胸星星眼):我淫的不是荡,是寂寞!
胤禟:……
最近屡次战败的见状国师大喜,继续装出一副"老子是苏霍姆林斯基同志的正牌传人"的架势,一脸深情道:"不对,我要纠正我的错误——老娘卖的是寂寞~"
她说完望着默然不语的人,感叹道:"我的兴奋度和宜妃的BH度是连在一起的,她一BH我就开抽~"
胤禟:……那你岂不是天天都抽……
国师一想也是,虽然去山西查案子的那段时间宜妃依旧BH故我,自己却屡屡找不到羞辱人的方法,遂补充道:"她对我是无线遥控的,超了距离就不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好吧……请相信我……我是想说些什么的……
番外5
我现在感到很愤怒。
让我感到愤怒的源头就是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到膝盖上瞪大眼睛望着我的何玉柱小朋友。
——别以为你刚才偷偷摸摸将宋词选集往袖子里塞的小动作我没看见!
我干咳了一声,挺直了腰板沉声道:"我给了你三天时间背两首苏东坡的诗词,你选的是哪两首?"
何玉柱眨巴着眼睛盯着我磕磕巴巴道:"回张总管,奴才就尝试着背了一首……叫……呃……什么州一绝……"
我紧握着手中的书本,暗暗磨了磨牙:你丫连四个字的诗名都记不住,一看就知道你是"尝试"背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望了一眼从刚才就一直发出"咩哈哈"的惊悚的疑似微笑的声音的国师,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问你……'日啖荔枝三百颗'的下一句是什么?"我觉得我现在的表情应该很狰狞,因为何玉柱的眼眶里迅速浮现了名为水雾的东西,并且可怜兮兮地往椅子里缩了缩身子。
他抽抽噎噎了半晌,就在我扯着唇角抽出了别在腰间的藤条的当口,他迅速缩起脖子飞快道:"会上火……"
国师那厮当即将"咩哈哈"转变成了"啊哈哈",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翘着二郎腿无视我铁青的脸色添乱道:"何小朋友,听说你是从山西来的?"
自觉这个问题自己能够正确回答的何玉柱当即将脑袋点来点去——此举无疑激起了我上手抽他的欲望。
国师顿了顿,笑得越发不怀好意:"那么,山西的煤矿现在结果了吗?"
何玉柱:结果了,不够吃!
我望着国师飞奔出去的背影,默默将手中的藤条扔到地上,将脑袋磕到刷着红漆的柱子上,听到"碰"的重重一声,心道熟了啊西瓜已经熟了。
然后瞅着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缩到角落里窝成一团的人,我于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妖孽曾经冷笑着说过的一句话:"何玉柱小朋友是一个刻苦认真的同学,他白天在国师的蹂躏下辛苦工作赚钱,晚上在阳光下偷偷读书。"
——这句话被何玉柱奉为经典,当天便色 诱国师央她将这句话写在一张宣纸上,郑重其事地夹到他学了几个月却没有丝毫进展的课本里,逢人便展示给他看……
我最后又不死心地瞪了一眼乐滋滋翻看着那张国师写得歪歪扭扭的纸的人,将两个袖子里放着的所有的描述名师教学方法(……)的书籍狠狠扔到地上,并在上面踩了两脚仍旧不能够消气——你难道到现在都没看出来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么何玉柱小朋友?!!
……但是内心愤怒却面无表情从书房里出来的我望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恍悟过来,原来生活中不只是充斥着凄凉与悲伤的。
——相信刚刚猖狂地从书房奔出来而现在被九福晋正撞上了的国师应该也深有感触,不过不同的是我的感受是原来"苦中生甜"这四个字是可以相信的,丫的感受就是"乐极生悲"实在是先贤的经验之谈。
我不该这么文绉绉地站在这一边看好戏一边如此忘我地描述我此刻的心理感受——接下来我会通过语言和动作描写向你们形象生动地展现我这么高兴的原因。
国师揪着头发(此动作不知何时已经成为她每次看见九福晋之后的第一反应了),摇着脑袋怒道:"够了!!我说过我栽在院子里的花你不可以动的!!"
董鄂:我只不过想浇浇花……
国师:嗷嗷嗷嗷嗷……你什么都不会你说你乱动我的东西干嘛呢?!
董鄂停下嚼着帕子的动作,抬头认真望着国师这个已经癫狂了的女人:"国师大人,我这辈子只不会做两件事而已。"
——其实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女人的眼睛中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相信国师应该也同我有同样的感受,因为她跟董鄂对视半晌后将手从头发中拿了出来,静静望着她没有说话。
九福晋于是又开始咬手帕:我的一生只不会的两件事就是"这也不会"和"那也不会"。
我的好心情没有延续很久。
当我端着一碗被下了药的蔘汤迈进那妖孽的书房的时候,那妖孽正执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火枪——相信我绝对是火枪——自从被那个挨千刀的沙俄来使用一把没子弹的枪坑去了我大半年的月俸之后,我对这玩意就开始有一种奇妙的心灵感应。
他见我绷着脸进来,一脸随意地将手中的东西扔到桌子上,待两者碰触的沉闷声响过去后,这妖孽才勾起唇角冲我道:"这是国师送你的生辰礼物。"
我攥了攥拳头僵着身子低着头没有说话——这事铁定是李暮年那没有节操的鸟人告的密……他以前年年这个时候都会参加爷爷为我置办的宴会……
那妖孽一定是看到了我眼中冒出来的东西,声调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把话说完:"她说是给你防身用的。"
我在这一刻很想将桌子上沉重的火枪拿起来照着他的脸上砸过去然后吼一句"老子不用这个你付账(九爷扭头冲国师道:看来你的经济水平早已人尽皆知了啊……)的东西也能杀了你"。
——换了半年前的我一定会这么做。
但是是时我已经不动声色地将火枪揣进了衣袖,默默在心中道幸好今天上午我已经把那些该死的教学书都扔了。
——近半年来我才拥有的名为理智的东西告诉我,完全可以等到我将那妖孽踩在脚下的一天再来意气用事,而现在我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来成长自己。
那妖孽突然笑眯眯支着下巴打量着我,抬高声音道:"不好奇为什么国师会送你这么一件玩意防身么。"
他说完没在意我的沉默,唇角的笑容越拉越大——我心中不好的预感也随之越来越强。
果然他维持着让我浑身恶寒的微笑不紧不慢地开口:"其实国师身上也有一把——本王觉得随着市场行情的急剧变化,你们两个已经比唐僧还令人垂涎了呢~"
我发誓他故意学着国师兴奋起来时转着弯的语调是为了加剧我的不安……但是明知道这一点的我还是在生辰这一天中套了。
彻夜未眠的我第二天天不亮就调动极乐宫所有手下去调查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然后在正午时分得到了"猪肉价格持续飙升再创历史新高"的情报。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往上翻看这一章的第一句话……此平平无奇的话代表了一个喝中药喝到现在一点起色也没有的贱人的心声……
七十八章
萧零壹跟在国师后面,绕着满院逛来逛去。
她在绕了第六圈之后终于受不了地摇了摇脑袋,鼓起勇气上前道:"国师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国师瞥她一眼,想了想觉得有个人来互诉衷肠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即使这个人铁定听不懂她的衷肠是什么,于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抱臂道:"我是在想怎么将个美受扔到九爷床上去。"
——宜妃啊,你丫没安好心啊没安好心,居然给我提出了这么个艰巨的任务……美*爷该是好算计的么?
萧零壹:啊?
国师冲着她翻白眼,然后躺到地上小声嘟囔道:"自从老娘以无敌的魅力征服了卖药的老板爹之后,丫老婆就不让我踏进药房一步了……"
总算听懂了这一句话且有相同经历的萧零壹将手搭上自己的胸口:……悲剧又一次重演……
国师正上下踢着腿烦躁地吼着"老天爷,您掉下包春药砸死我吧",见胤禟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面无表情的张允白大总管。
国师忙爬起来,揪住他的衣角一脸哀怨道:"你那收了我好处的皇阿玛有没有帮我消了灾?"
胤禟从她手中将自己的下摆抽了出来,缓缓踱步走到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才道:"那么想知道您今天怎么没有去上朝。"
国师:嗨,我这不是怕再跟那个使臣上演一次命运的相遇,让他在对我产生熊熊的爱恋——这不是给你和你家小受(皇帝:……)添麻烦么?
她话音刚落张允白重重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胤禟看不出喜怒地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在国师旁边坐下笑道:"怎么会——那使臣今天才说了,他喜欢聪明有智慧的女人来持家?——如果今天你过去了——在经历了一天的相处之后,他绝对会拨开迷雾看清你的本质。"
国师:……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你的犯贱本领突飞猛进了?
胤禟懒得理睬,决定先来回答这女人的被遗忘了的问题:"皇阿玛今天并没有明确地回复那个使臣的请求。"
国师当即摸出手绢来叼着:"太过分了——黑心的老板爹拿了钱不做事,枉我还私下里给了他点好处——奴家白白让那小人人财双得……呜……"
——每个人在特定的历史阶段都会特别偏爱某一个词——现在不幸地被自怨自艾的国师看上的词就是"老板爹"。
胤禟默默抖去身上的鸡皮疙瘩,心道当一个女贱人妄图来恶心你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且看九爷我来羞辱回去。
他于是扬起唇角,假惺惺地安慰她:"别这么悲观,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国师冷笑三声:"可不是,经历了此事之后我起码能在别人吹嘘'我年轻时风靡万千美少年'的时候也吹嘘说'那算什么,老娘人老珠黄的时候风靡了一只眼光极差的外国棕熊'……"
胤禟:就是这个意思——您老最近的智商也突飞猛进了。
国师狠狠握起拳头,嚎叫道:"老娘渴望新的恋情!"
胤禟嗤笑道:"你完全可以把'新的'这两个字去掉,这样还可以节省口水。"
国师:而且还更接近事实是不……
胤禟轻声哼了哼,绕过她踱步走到书房去了——在此期间他一直用指腹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眸中的光芒闪闪烁烁。
乔姐此时正抱着一大箱账本慢吞吞往极乐宫挪动。
她远远隔着几条街就听见从那间乍一看金碧辉煌,细看惊悚冻人,再细看就会在生死的边缘苦苦挣扎的宅邸中传来国师那嘹亮的*笑。
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咬着下唇默默注视了极乐宫宫门良久,正待要趁着自己刚培养出来献身精神的当口红着眼杀进去,眼角的余光正好瞟见了同样磨磨蹭蹭往跟自己的目的地相同的地方迈着小碎步的刑部尚书李暮年李大人。
与此同时,后者也看到了她。
两人于是极有默契的对望一眼,乔姐眼疾手快扔下手里的东西一把揪住回身就要溜走的李大人,巧笑道:"您老荣升了三品官怎么寒酸到赴刑场还要步行的地步?"
李暮年张口结舌一会儿,只得垂头丧气道:"你又是从哪听说我把差事又搞砸了的事的?"
乔姐笑眯眯心道对于这种事隔三差五便会上演一遍的老套戏码,聪明有智慧的老娘不用猜都能知道——再说了,你真当九爷批下来的那一帮探子都和你刑部那群光拿钱不干事的官员是同等货色?
她安定下李暮年,回身将满地的账本收拾起来,分了一部分给李大人,口中道:"拿着吧您呐,咱俩一半一半……喏,给你少的那部分!"
不甘忍受欺压的李大人登时怒道:"凭什么?!"
乔姐望了他一眼,装出满脸无奈的神情,假笑道:"好好好,我给您多的这部分。"
李暮年抽了抽唇角,只得接过少的那部分,想了想仍不死心道:"我是问凭什么我要跟你一半一半?"
他说完便见乔姐状似觉得莫名其妙地斜眼瞅着他,声调抬高不耐烦道:"才不是一半一半啊,你拿的明明是少的那部分!"
李暮年:……你赢……
小胜了一局的人联想起自家主子一贯深藏不露的微笑,为了掩饰自己的得意,也依样画葫芦半勾不勾地扬起唇角:"李大人,您的路还很长~"
李暮年:哎呦喂,乔姐你嘴巴这是怎么了?抽筋了?肌肉萎缩了?老年痴呆了?
两人默默注视着对方半晌,齐齐挪开视线,心中的想法也惊人的相似:老子(娘)从这里跟这人费劲吧唧地斗什么嘴啊——只有当自己达到可以轻而易举地羞辱国师的如九爷一般的程度的时候,才真正可以称为立地成妖了!
(翻白眼的九爷:胡吹大气,等你到了爷我这个程度就会发现,以后的路还很长啊还很长——孩子们,"妖"之一字,包含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你饿的嗷嗷直叫,你爹娘双双躺在沙发上看《亮剑》,然后试图说服你今天晚上不做晚饭了……
你惨叫一声自力更生跑去厨房找吃的填肚子,在搜刮了一包方便面干吃着跑去看电脑的时候,这对父母嚷嚷着孩子我们心疼你啊,慢悠悠起来去做饭……
你感动得五体投地的时候听到了《亮剑》的片尾曲……
三分钟后继续感动于可以吃饭了的你望着桌子上一盘孤零零的炒鸡蛋泪流满面,你的父母继续躺在沙发上看ccav5这个又娘又贱的诱受的打擂台节目……
七十九章
胤禟合上手中的账本,内里流光溢彩的眸子不动声色地从呈现腰板挺直脚抓地收腹提臀的站立姿势的两个手下,伸手先指向乔姐:"字写得太潦草了。"
乔姐掩面抽噎道:"王爷,小的为了保证账本的正确率不重蹈前几次算错了帐被国师和李大人羞辱的覆辙,熬夜算了十几遍才敢伸手给您抱来……"
李暮年:哼,就这水准你还好意思来试图恶心九爷,多向我和国师学习学习吧!
他刚说完,便见那少年亲王抬眸望着自己,尖尖食指已经由乔姐指向了自己的脑袋:"李大人,本王想来这已经是您办砸的第二十五个案子了吧。"
胤禟故意顿了顿,收回手指望着冷汗直冒的李大人冷笑道:"真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李暮年当即给乔姐使了个眼色——大爷今天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展示恶心大法的精髓所在!
他扯着胤禟的衣摆飞快地来回甩着脑袋,用咏叹调一字一顿道:"王爷……您老明鉴啊明鉴,此事是真的很棘手啊——想在那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蓝天白云(……)的日子,下官正在尽职尽责地审查卷宗,妄图把自己没搞砸案子的记录从半天刷新到一天,不料天不遂人愿,半路就杀出了那程咬金啊程咬金……"
他正翘着兰花指演的比平时更加投入的时候,感觉到乔姐一直在拼命踢着自己的腿肚子,很不耐烦地甩着袖子拿捏着京腔唱到:"汝等汲汲小人,怎能体会到我国粹的精华~"
乔姐默默注视着那挑起一边的眉毛望着自己和李暮年这由一个人和一个蠢蛋(李暮年:……)搭配成的组合的孛亲王,停下了自己蹂躏李大人小腿的动作——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我再为他浪费力气。
果然胤禟轻声哼了哼,踢开扑到自己脚边的李大人,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块(国师:*,凭什么老娘做这动作的时候你就说是跷二郎腿?!),似笑非笑道:"本王今天心情不错——烦劳二位继续抬杠下去——输者……"
他一指听到有好戏看便不知从哪蹿了过来一屁股坐到自己旁边的国师,他的好搭档当即会意地扬起了自己一贯的微笑,磨刀霍霍向着这两位(其实这句话用木兰诗中的原句完全可以……):"输者就交给本国师来处置~"
谈不上聪明有智慧但是很敏锐地觉察到国师和九阿哥意思的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然后一个往左跳一个往右跳摆出打擂台的架势——他*的,交给了国师还不如让绝世无双的我整死了李暮年(乔姐)舒服呢!
——很显然这两个人都保定了同样的信念:不是我死,就是你死,我不想死,所以还是你去死吧!
国师明目张胆地冲摸着扳指一言不发的胤禟伸出了大拇指,击掌赞道:"胤禟你果然是一个人们不理解你时想要骂你,理解你时想要打你的妖孽!"
胤禟面无表情一掌拍在两人中间的茶桌上,在茶杯乒乒乓乓摔到地上的声音中对着国师缓缓绽开微笑。
国师(摸着自己的脸努力斟酌用词):……别误会……我只是说想打……没有要真的跟你上手的意思……
胤禟瞬间将自己扯起的唇角松了回去,扭头专心注视着已经开始了斗法的两个人。
李暮年盯了乔姐半晌,觉得虽然不知道与事实相差多远,但是此人向世人展示的一贯形象是以女人出现的,怎么说都应该是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男人先挑起话题。
他于是捧着胸睁着豆眼说起了瞎话:"乔姐,其实您装饰的九爷那餐馆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国师她大宴众阿哥的那一天!"
乔姐抽了抽唇角,偷眼打量了一下神情漠然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亲王,做玛丽苏状微笑:"嗯。"
李暮年:嗨,这话你自己说就不好了吧。
乔姐:……不过说起来,李大人将刑部打理得还真是井井有条,而且刑部可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啊——要不您给我介绍几个刑部的青年才俊怎样?
李暮年默然无语半晌。
乔姐一边心道果然刑部就是这丫的死穴,一边再接再厉煽风点火道:"我不勉强您,一个就行~"
李暮年:……你不带按住我一个伤口撒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样的在刑部就算得上是一枝花了……
他眼瞅见看热闹的两位,突然蹦过去试图寻找外援:"乔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九爷他可是我们刑部最让人垂涎的美人了~"
难得有良心的国师:你这不是找着给自己招祸呢么……
果然不无辜地被战火蔓延了的人冷眼望着李暮年哼道:"你欠国库那几百两爷我还没跟你要呢。"
李暮年怔了怔,没有想到此人会突然不愿意在心理上打击他而是换了较为温和的物质打击法,觉察到这事情没有朝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遂忙将话题往回扯:"九爷,张总管算是刑部的么?"
冷着脸来收拾被胤禟拍坏的桌子的张允白正好听到这句,皱了皱眉头放慢了往外走的脚步。
胤禟:他是未亡人。
张允白磨了磨牙,生生压下了自己骂回去的冲动,加快步子小跑了出去——我现在去呼唤你和国师的天敌,看你们俩能欢实到几时!
借着九爷的口成功将被羞辱的对象从自己转向了张允白的李暮年拍着脑袋继续寻求外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国师大人是用左手写字吃饭的吧?"
国师的脸色幽幽转向了葱绿,思索了一会还是答道:"是啊……"
李暮年:哎呀,听说左撇子聪明呢!
国师:……嗯……
胤禟:得了吧,她当初是因为左右不分,幼儿园老师教左手拿碗右手拿筷的时候她光瞅着旁边的人依样画葫芦呢——她那同位才是聪明人。
国师(脸色越发葱绿):……你怎么知道……
胤禟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瞬间便加了决定,打好了出卖自家额娘的主意:"额娘那天听你说的梦话。"
国师:……
正在此时,从拐角处慢悠悠出现了董鄂的身影。
国师瞬间选择遗忘了事实,跑上去冲着董鄂翘起尾巴炫耀道:"本国师吃饭用的是左手呢!用左手的人聪明啊聪明……"
董鄂默默注视了她半晌,犹豫道:"国师大人……用左手吃饭不是会烫么……而且还不干净……"
她说到一半,见国师的脸绿了大半,忙改口说道:"国师大人你好厉害啊,我都是用左手拿着筷子吃呢!"
国师:……
九爷:我忘了告诉你,董鄂她是真正的左撇子。
八十章
国师来到每天都会在男女主人的默许下被自己搞得鸡犬不宁的延禧宫,便见宜妃郭络罗氏双手搭在窗台上远望着夕阳感叹道:"时光飞逝,日月如梭……"
她狠狠打了个抖,连蹦带跳往后倒退了几十米,才靠着院子的墙壁小声道:"究竟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忘了吃药?"
宜妃闻言慢悠悠侧眸看过来,忍不住叹气道:"国师你可知,我刚刚掐指一算,距离甜甜和月季没有从我这小小的宫殿出去危害人间已经足足有半个月多了……"
国师打了个寒颤,接过小心翼翼凑过来的丫鬟递来的狐裘披在身上,驱赶了寒意才道:"被你剪成这样,稍微有点审美观的狗都不会蠢到跑出去白白让人羞辱。"
她说完便后悔了——最近正在考虑转变形象的女人果然扭头幽幽地望着她,轻飘飘感叹道:"可不是,估计被我剪过毛还敢出去的动物就只剩下暗恋你的那使臣上辈子扮演的那只公熊了。"
感觉被人捅了一刀的国师捂住胸口,摇着脑袋扑到宜妃脚边忏悔道:"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绝对对娘娘您忠心耿耿——不要让奴嫁给那个来逼亲的发情物……"
宜妃翘着脚轻轻踢了踢她,冷笑着说了一句:"知道你的小辫子还在我手里握着就老实点。"
国师起身站到她身后一脸扭捏状不说话了。
宜妃想了想,趁着国师向自己展示对付九儿子屡战屡胜的恶心大法的空当,回味了一下国师刚刚说过的话,矜持地评价道:"国师您光对我忠就好——虽然我其实很怀疑这件东西是否有用——不过总比你拿你没有的玩意来糊弄我的强。"
国师:……你要不要破开我的肚子看看老娘到底有没有那颗活蹦乱跳的不规则球状物?
宜妃眼中寒光一闪,扬手抬高声音道:"来人啊——"
国师当即痛哭流涕,为自己刚才的挑衅行为进行了深刻的忏悔:"娘娘,奴婢不该违背您的意思,奴婢罪该万死……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重新向无语且满脸黑线站在周围服侍的众丫鬟侍从确立了自己的大姐大地位毫不动摇的宜妃于是托起腮继续遥望天空:"人的一生何其短暂……"
国师紧了紧领口,凑上去小声提点道:"您老想要转变形象不是不可——关键是胤禟那厮受不了这个——形象固然重要,可是您忍心眼睁睁看着您体己的小儿子自此跟五阿哥一样绕着您走么?"
宜妃瞥她一眼,转念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这段时间萌上了美攻总攻腹黑攻的她只能迁就着九儿子点。
她于是回眸冲国师嫣然一笑,在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掩嘴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要给月季改名。"
国师开始翻白眼,心道得了吧你改来改去反正在你消除掉对你九儿子的萌之前是不会因为个名字得罪他的——除了"糖糖",其他的俗名咱一切免谈。
宜妃窥破她的心思,扔了手绢示意周围的人都下去,然后招手让国师在旁边坐下:"来来来,您这样蹲着不难受么?脚不麻么?"
国师:……嗨,难受固然难受,可是区区两条腿比不上脑袋重要……
宜妃只得望着她的头顶开口:"不要小看了一个人的名字。"
半文盲国师当即举手提问:"那你知道你小儿子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么?"
宜妃耐心跟她解释道:"当然知道——'胤'字就是继承或者子嗣的意思;'禟'字就是福佑的意思——这两个字合起来就是没有意思。"
她说完笑眯眯望着默然不语的国师,语重心长道:"其实我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就看准你了——我当时就在想,若我有儿子,那么他以后一定离不开你。"
被夸奖了的女人的心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一个公妖身后一定要站着一个羞辱不倒的女贱人是不?
她想了想,决定不和她继续绕下去,遂直接问道:"你究竟想要给月季改名叫什么名字以致于你需要花费这么长时间来给我进行心理准备?"
宜妃撇了撇唇角,哼道:"心理准备不假,但是我几时说是用来给你做心理准备?"
国师闻言当即左右环顾了一周宜妃的居室,果然在衣柜后面发现了正在瑟瑟发抖的月季和呼呼大睡的甜甜。
宜妃注视着终于达到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而发出"呜——"的一声长叫然后泪奔了的月季,将脸上做作的悲春伤秋给收了起来,握住国师的手一字一顿道:"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常贵人领着的那个小女孩我每看一次就越觉得不妙。"
国师点了点头,声援道:"我相信你的作为女性生物的直觉——当初在九小子娶董鄂的时候你也有不好的预感——结果奶奶的丫果然道行深不可测!"
她一说话周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紧张气氛顿时荡然无存,宜妃只得笑骂一句:"你该不是女性生物么?"
国师"嗨"了一声,摆手道:"我是女性,不过是女性非生物。"
宜妃轻笑了一会,将国师手里拿着的紫色狐裘接过来披在自己身上,才放缓声音道:"你知道么,赫舍里氏死的时候我才刚进宫不久,当着皇上的宜贵人……"
国师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边揉着自己酸软的腿边打量着宜妃的神色,恍惚间觉得这张面无表情且眼中泛着鎏灿的冷意的脸庞在一瞬间同胤禟的重合在一起,一模一样找不出丝毫差别。
宜妃短促地吸了一口气,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脚放到宽大的椅子上,接着道:"这个满清第一美人占据着皇上全部的心思,万岁爷在她逝后曾经半年未立嫔妃……"
国师望着她没有接话,半晌见她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致才开口道:"在为你的儿子担心害怕皇帝旧情复燃移情别恋?"
宜妃不屑地哼了哼,笑道:"凭这么个小丫头也配!"
国师(翻白眼):那你在担心什么?
宜妃也跟着她一块翻白眼:"我一番愁肠憋了十几年了就不兴找个人诉说诉说?"
国师一想也是,自己独个郁闷半天的时候还想拿萧零壹凑数来抱怨呢,这位的心思自然也是不吐不快——一段肠子不通了十几年,铁定都坏死了。
宜妃收起了自己一脸的悲天悯人,很没形象地将自己的头发尽数揉乱,终于说出了自己这一通瞎胡扯的真正意思:"我就常常在想,老娘输给自己儿子倒没什么,怎么可以在少不更事的时候被个女人踩在脚下……"
国师:你丫怎么也小女人起来了?
宜妃:早晚有一天——最多不过六十年,你会在地狱的十八层见到她的——那时候你就明白我今天为什么如此失态了。
国师:……老娘真的没有四十岁……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
国师远远望着趁着周围都没有人而窝到儿子怀里蹭了蹭去,这会子瞅见了双眼发亮地站在门口的自己而仰着脑袋从儿子怀里退了出来的皇帝,慢悠悠挪步过去,在心里翻着白眼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依旧维持着头颅上扬的四十五度角,矜持地伸手虚托一下:"爱卿平身。"
国师默默站了起来,自觉地到胤禟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斟酌了一会用词才道:"皇上,沙俄来使的事……您考虑地怎么样了?"
——想必自己被捏在他手上的这条小辫子就是丫跟九儿子亲热被自己撞见还有恃无恐的原因。
国师想到此越发垂头丧气,在心中流下两行清泪:奶奶的,老娘一失足成千古恨……
康熙扬了扬唇角,从位子上站起来拉着九儿子走到了离国师几十米远的地方,才放下心道:"朕已经想好了,马上就要立冬了,趁着秋高气爽,你带着一群皇子阿哥出京去散散心吧。"
国师(继续内牛满面):……你就不能明确地拒绝他么……
皇帝于是摸着儿子的爪子谆谆教导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回可是牵扯到《尼布楚条约》的大事,那帮人得罪不得——原本有不少大臣上折子向朕提议将你送过去做个人情的,朕一一批了回去。"
国师:……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皇帝:因为朕觉察到真的将你送过去才会得罪了他们。
他抚着(九儿子的)掌得意地说完,觉得即打击了国师,又在儿子面前争了面子,甚为得意地向胤禟告别:"外出的时候你跟着她一块,别惹出了事——朕有些乏了,先回乾清宫仰着去了。"
胤禟浅笑着欠身应了下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听到国师在灰白的世界里喃喃自语:"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受叫傲娇……"
国师甩了甩脑袋,心道出了老爷子的眼皮底下,自己答应宜妃的事反而更容易完成,心情于是略微好了一点,瞬间恢复了原来的德行。
只见国师握着拳头癫狂状大笑道:"老娘这就要出宫去潇洒犯贱走一会了!"
胤禟冷笑道:"犯贱走一回我看出来了."
国师当即啐道:"黄口小儿胡吹大气,老娘这种桃花运来了想躲也躲不过的美人怎么称不上潇洒?"
她顿了顿,眼角的余光瞅见了颤悠悠在御花园门口冒了个头,看清楚里面站着的两个人忙将脑袋缩了回去的李大人的身影,意犹未尽道:"不然你以为什么是潇洒?莫非像李大人那般从你的极乐宫跳下去就用身体诠释着'死胖子'这三个字的深刻内涵的人才称得上潇洒?"
她说完得意地用皇帝刚刚望着自己垂泪的眼神注视着李大人泪奔的身影,翻白眼道:"人生能犯几次贱!"
胤禟冷眼注视着这一出闹剧,待帷幕落下来之后才侧头问道:"你想好带谁去了么。"
国师怕被他看出破绽,忙低下头努力将脸上的狂笑挤成努力思考的模样,半晌觉得差不多了,才缓缓仰起脑袋来一字一顿道:"叫上你大哥吧……"
胤禟望着她没有说话。
国师继续抛出彩头:"你八哥也跟着吧,省得你大哥半夜三更忍不下去拿着刀想去捅你的时候本国师睡得太熟,没人拦着他去送死。"
胤禟依旧没有说话。
国师(心虚状左顾右盼):……莫非您老有什么特殊要求啊?有事您吱声……
胤禟冷笑不语。
国师当即双手指天立誓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您老那额娘硬是要逼良为娼……我也是受害者……"
胤禟:所以说你就卖了你的贞 操。
国师一脸不屑状:"嗨,贞 操这玩意就和贞 操带一样。"她顿了顿,补上了后半句:"贞 操带又和内裤一样,都是穿上的——用得着的时候脱下来就是了。"
孛亲王表情甚为不齿地打量她一眼,径直扭头从御花园的另一扇门走了。
被无声地鄙视了的国师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喃喃自语:"这小子怎么一夜之间跟人成了同一种生物了……莫非他诈尸了……"
向来以用(蹩脚的)鬼故事祸害甜甜月季为己任的国师被自己的假设给萌翻了(……),当即捧着胸口脚不点地地飞向了宜妃的延禧宫:来来来,治愈系的本国师来抚慰你们两个受伤的心灵……
结果兴致勃勃准备去惊吓两条狗的她跑到门口被人拦了下来,被宜妃派来望风的贴身丫鬟凑到她耳边道:"国师大人,娘娘跟常贵人在里头说话呢,您改天再来吧。"
国师深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大声道:"宜妃让你们来这守着分明就是为了防止那些咋咋呼呼脑袋进水不知轻重的贱人来这里捣乱——你拦下我算什么事呢?"
此言一出,外面守着的所有侍卫宫女皆无语状仰望天空囧得翻天覆地。
国师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呐喊,摆手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本国师就算这几条都符合,凭着我跟宜妃铁一样的关系,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对待我啊!"
她说得理直气壮且雄浑无比,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宜妃和平时无异的声音:"绿儿,请国师大人进来吧……"
被点名放行的女人当即蹦蹦跳跳闯了进去,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终于明白了宜妃特地派人拦着自己的原因:满屋子哗啦啦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嫔妃。
国师尴尬地停下自己飞扑向瑟瑟发抖的甜甜的不雅动作,摸着鼻头讪笑道:"原来各位都在呢……都怪绿儿,不跟我说清楚我还以为只有常妹妹在这呢……"
常贵人默默捂住胸口,压抑住自己冲上去往她头上呕吐的冲动。
宜妃明白国师仿佛一瞬间找回了自己的脸皮的举动是为何,心道你自己撞进来的可不能怪我,冲她招手道:"国师大人,您过来坐吧。"
此话一出,原本僵硬的气氛才缓和过来,众妃子除了宜妃德妃皆站起身行礼。
国师干咳一声,缓缓踱步过去,凑到宜妃的耳边小声骂道:"你这不是害我呢么!你明知道老娘当初因为跟皇帝那厮臭味相投走得太近,被这群女人气势汹汹地找上门质问我是不是淫
乱后宫……"
宜妃冷笑数声,没有接话。
国师突然恍悟过来绿儿刚刚故意只说那个被自己羞辱惯了的常贵人还有刚才胤禟冲自己做出的和宜妃如出一辙的表情是何用意——他*的,这事居然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就等着老娘掉进坑里去了。
她想了想,只得认栽,冲着满屋子的女人道:"好吧……说说你们把我坑到这来是想干什么……提前说好……我跟你们的万岁爷可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宜妃一脸善良地给她传道解惑:"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的事情,能跟你扯上关系的不就那么一件么?"
国师默默捂住胸口:果然这群长舌妇都是打着早点把老娘从国土上踹出去的主意来的……
宜妃安慰她说:"我不是的,你放心吧。"
国师果然甚为感动,握着她的手道:"果然只有你愿意站在我这边~"
宜妃将手抽出来,依旧冷笑:"老娘持观望态度。"
国师:……
宜妃继续安慰她说:"没事的,你放心吧,她们早晚会意识到咱们万岁爷并不如那使臣一般眼缺。"
八十一章
国师远远望着趁着周围都没有人而窝到儿子怀里蹭了蹭去,这会子瞅见了双眼发亮地站在门口的自己而仰着脑袋从儿子怀里退了出来的皇帝,慢悠悠挪步过去,在心里翻着白眼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依旧维持着头颅上扬的四十五度角,矜持地伸手虚托一下:"爱卿平身。"
国师默默站了起来,自觉地到胤禟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斟酌了一会用词才道:"皇上,沙俄来使的事……您考虑地怎么样了?"
——想必自己被捏在他手上的这条小辫子就是丫跟九儿子亲热被自己撞见还有恃无恐的原因。
国师想到此越发垂头丧气,在心中流下两行清泪:奶奶的,老娘一失足成千古恨……
康熙扬了扬唇角,从位子上站起来拉着九儿子走到了离国师几十米远的地方,才放下心道:"朕已经想好了,马上就要立冬了,趁着秋高气爽,你带着一群皇子阿哥出京去散散心吧。"
国师(继续内牛满面):……你就不能明确地拒绝他么……
皇帝于是摸着儿子的爪子谆谆教导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回可是牵扯到《尼布楚条约》的大事,那帮人得罪不得——原本有不少大臣上折子向朕提议将你送过去做个人情的,朕一一批了回去。"
国师:……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皇帝:因为朕觉察到真的将你送过去才会得罪了他们。
他抚着(九儿子的)掌得意地说完,觉得即打击了国师,又在儿子面前争了面子,甚为得意地向胤禟告别:"外出的时候你跟着她一块,别惹出了事——朕有些乏了,先回乾清宫仰着去了。"
胤禟浅笑着欠身应了下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听到国师在灰白的世界里喃喃自语:"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受叫傲娇……"
国师甩了甩脑袋,心道出了老爷子的眼皮底下,自己答应宜妃的事反而更容易完成,心情于是略微好了一点,瞬间恢复了原来的德行。
只见国师握着拳头癫狂状大笑道:"老娘这就要出宫去潇洒犯贱走一会了!"
胤禟冷笑道:"犯贱走一回我看出来了."
国师当即啐道:"黄口小儿胡吹大气,老娘这种桃花运来了想躲也躲不过的美人怎么称不上潇洒?"
她顿了顿,眼角的余光瞅见了颤悠悠在御花园门口冒了个头,看清楚里面站着的两个人忙将脑袋缩了回去的李大人的身影,意犹未尽道:"不然你以为什么是潇洒?莫非像李大人那般从你的极乐宫跳下去就用身体诠释着'死胖子'这三个字的深刻内涵的人才称得上潇洒?"
她说完得意地用皇帝刚刚望着自己垂泪的眼神注视着李大人泪奔的身影,翻白眼道:"人生能犯几次贱!"
胤禟冷眼注视着这一出闹剧,待帷幕落下来之后才侧头问道:"你想好带谁去了么。"
国师怕被他看出破绽,忙低下头努力将脸上的狂笑挤成努力思考的模样,半晌觉得差不多了,才缓缓仰起脑袋来一字一顿道:"叫上你大哥吧……"
胤禟望着她没有说话。
国师继续抛出彩头:"你八哥也跟着吧,省得你大哥半夜三更忍不下去拿着刀想去捅你的时候本国师睡得太熟,没人拦着他去送死。"
胤禟依旧没有说话。
国师(心虚状左顾右盼):……莫非您老有什么特殊要求啊?有事您吱声……
胤禟冷笑不语。
国师当即双手指天立誓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您老那额娘硬是要逼良为娼……我也是受害者……"
胤禟:所以说你就卖了你的贞 操。
国师一脸不屑状:"嗨,贞 操这玩意就和贞 操带一样。"她顿了顿,补上了后半句:"贞 操带又和内裤一样,都是穿上的——用得着的时候脱下来就是了。"
孛亲王表情甚为不齿地打量她一眼,径直扭头从御花园的另一扇门走了。
被无声地鄙视了的国师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喃喃自语:"这小子怎么一夜之间跟人成了同一种生物了……莫非他诈尸了……"
向来以用(蹩脚的)鬼故事祸害甜甜月季为己任的国师被自己的假设给萌翻了(……),当即捧着胸口脚不点地地飞向了宜妃的延禧宫:来来来,治愈系的本国师来抚慰你们两个受伤的心灵……
结果兴致勃勃准备去惊吓两条狗的她跑到门口被人拦了下来,被宜妃派来望风的贴身丫鬟凑到她耳边道:"国师大人,娘娘跟常贵人在里头说话呢,您改天再来吧。"
国师深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大声道:"宜妃让你们来这守着分明就是为了防止那些咋咋呼呼脑袋进水不知轻重的贱人来这里捣乱——你拦下我算什么事呢?"
此言一出,外面守着的所有侍卫宫女皆无语状仰望天空囧得翻天覆地。
国师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呐喊,摆手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本国师就算这几条都符合,凭着我跟宜妃铁一样的关系,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对待我啊!"
她说得理直气壮且雄浑无比,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宜妃和平时无异的声音:"绿儿,请国师大人进来吧……"
被点名放行的女人当即蹦蹦跳跳闯了进去,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终于明白了宜妃特地派人拦着自己的原因:满屋子哗啦啦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嫔妃。
国师尴尬地停下自己飞扑向瑟瑟发抖的甜甜的不雅动作,摸着鼻头讪笑道:"原来各位都在呢……都怪绿儿,不跟我说清楚我还以为只有常妹妹在这呢……"
常贵人默默捂住胸口,压抑住自己冲上去往她头上呕吐的冲动。
宜妃明白国师仿佛一瞬间找回了自己的脸皮的举动是为何,心道你自己撞进来的可不能怪我,冲她招手道:"国师大人,您过来坐吧。"
此话一出,原本僵硬的气氛才缓和过来,众妃子除了宜妃德妃皆站起身行礼。
国师干咳一声,缓缓踱步过去,凑到宜妃的耳边小声骂道:"你这不是害我呢么!你明知道老娘当初因为跟皇帝那厮臭味相投走得太近,被这群女人气势汹汹地找上门质问我是不是淫
乱后宫……"
宜妃冷笑数声,没有接话。
国师突然恍悟过来绿儿刚刚故意只说那个被自己羞辱惯了的常贵人还有刚才胤禟冲自己做出的和宜妃如出一辙的表情是何用意——他*的,这事居然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就等着老娘掉进坑里去了。
她想了想,只得认栽,冲着满屋子的女人道:"好吧……说说你们把我坑到这来是想干什么……提前说好……我跟你们的万岁爷可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宜妃一脸善良地给她传道解惑:"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的事情,能跟你扯上关系的不就那么一件么?"
国师默默捂住胸口:果然这群长舌妇都是打着早点把老娘从国土上踹出去的主意来的……
宜妃安慰她说:"我不是的,你放心吧。"
国师果然甚为感动,握着她的手道:"果然只有你愿意站在我这边~"
宜妃将手抽出来,依旧冷笑:"老娘持观望态度。"
国师:……
宜妃继续安慰她说:"没事的,你放心吧,她们早晚会意识到咱们万岁爷并不如那使臣一般眼缺。"
当天晚上国师面无表情地从延禧宫活着走了出来,然后铁青着脸色扛着两个麻袋飞奔到极乐宫。
胤禟正懒洋洋半倚在软榻上看着面前上演的张允白拳打何玉柱的好戏,见国师闯进来,凉薄的视线在她手里的麻袋上掠过。
国师懒得计较这厮明知道自己有难也怀抱着不纯洁的看好戏心理没告诉她的行径,揪起张允白的领口低吼道:"我数到十,要是还没有见着四匹马拉的车子整装待发,老娘这就当场撕了你的衣服!"
她说完松了手,本想一屁股坐到胤禟旁边的椅子上,谁料她因为愤怒用的劲太大(九爷:再加上咱们众所周知的某个原因),檀木的椅子不堪重负,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便怀恨倒了下去。
国师挣扎着在断裂的桌子腿中爬了起来,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不动弹,攥起拳头冲张允白吼道:"你试试,看我敢不敢!"
胤禟放下手中的茶杯,提醒道:"愣着干嘛,国师发起飙来一向如此,快去制备吧。"
经他提醒的人反射性地"哦"了一声,抬腿慌慌张张跑了出去,在意识到自己刚刚委婉地向谁道了谢之后忍不住狠狠磨了磨牙。
终于在国师气壮山河地吼出"零"字的最后一瞬间,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扑到胤禟脚旁道:"王……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胤禟望向国师,后者闻言甚为满意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翻白眼道:"奶奶的,老娘只有发了飚的时候,这群人才知道我是主子!"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胤禟用那上挑的海豚音冷哼道:"你在大前天跟他们一块站在极乐宫屋顶上往下扔东西听响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一点。"
国师摆手道:"嗨,你当那价值连城的东西一个个往下扔我不心疼?这不是大大前天我为了庆祝自己从此吃穿不愁想在房间里放鞭炮,结果被老爷子叫过去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么~"
想起自己的英雄事迹,气早就消了大半的女人拍拍胤禟的肩膀,学着宜妃的语气宽慰他道:"没事,本国师不嫌那些东西不如鞭炮响。"
胤禟在见到从被国师狠狠摔到马车上的其中一个麻袋里呻 吟着爬出来的人时,丝毫不见意外地轻哼了一声。
胤禩先是小心谨慎地冒出了眼睛,在看清了车内景象确定了深更半夜国师已经熟睡了之后,才将青肿了一大块的头伸了出来,小声向胤禟求助道:"九弟,烦劳你搭把手……"
胤禟突然扬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然后才伸手拉他起来。
在自家府邸被人一棍子抡昏了的八阿哥站在颠簸的马车里一手撑着腰好让呼吸更加顺畅,另一手揉着自己酸疼的脖子,半晌才道:"国师大人这是怎么了……"
"你需要学着理解一个在猝不及防间迎来了第二春的女(贱)人。"胤禟眯起眸子,声调平平地回答完后,径直进入假睡状态。
胤禩忙伸手摇他,半晌依旧无果,心知这人是铁了心跟自己装傻要等着明天国师醒来让她跟自己解释,只得偎着他坐下,也闭上眼安慰自己不过是被国师叼了过来,吃不吃和要不要下油锅都还不一定呢。
半睡半醒间他被一阵"唔唔"声吵醒,掀开眼皮来看时,正对上胤禟毫无睡意的眸子,在暗夜中,里面流动的冷光显得格外醒目。
胤禩瞬间也跟着睡意全无,忙顺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那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人正在相同的麻袋中发出挣扎声。
"里面的谁啊?"胤禩扭头冲胤禟小声询问。
后者闭上眼没有答话的意思,半晌才道:"你自己去问他,是自己人的话他自然会说,不回答的话就先这么着吧。"
胤禩在心里叹口气,上前来轻轻捅了捅那个麻袋:"里面的是谁?"——没有被蒙住嘴的八阿哥自然而然地没有想到自家大哥可能遇到跟自己不同条件的待遇。
听了他的疑问,里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激动起来,发出急促的"唔唔"声,布袋也开始来回摇晃。
在人体撞到马车壁上发出的第三声"咚"的声响过后,国师终于被乱醒,腾地睁开眼没好气地骂道:"奶奶的,老娘好不容易做梦梦见八爷跟九爷滚床单呢,你娘的好不容易等到前
戏做完,还没进去呢就给乱醒了!"
她说完觉察到环境不对,左右看了看,面对着八爷通红的俊脸喜出望外道:"哎呀呀,原来是梦中梦,两位继续,我嗑着瓜子旁观~"
胤禟将自家八哥拉回来坐下,伸手指着地上蠕动的一团道:"维持现状还是扔下去,这是个问题。"
国师当即跟他握手,口中道:"知我者莫过九爷您啦~"
胤禟望着她伸在空中的手半天,才将自己的伸过去,浅笑道:"放心吧,我之前说的跟你要房租的事是开玩笑的。"
国师越发喜出望外,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布袋,蹲下身子得意道:"别以为没人说老娘就不知道,你皇阿玛三宫六院都跑来向我以(我)死劝谏的活动是惠妃发起的。"
"啊……"胤禩猛然醒悟了自己刚才捅了半天的人原来是自家大哥,忙伸手扯胤禟衣角,附耳道:"真搞出事来就不好了……九弟你劝劝国师吧……这件事也不关大哥的事啊……"
被点名的女人"嗨"了一声,心道小八你这声音掌握地真好,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我和胤褆都听见,遂听话地解开了系着麻袋的绳子。
大阿哥从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捂着脑袋上肿的老高的大包张嘴想要骂人,眼瞅见翘着二郎腿冲自己呲牙笑着,一脸"骂吧你骂吧,骂了之后八爷也没理由护着你了"的国师,脑海中适时地冒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字样。
见最难搞定了的人老实了下来,国师继续坐回自己的位子嘟囔一句"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刚才的梦",便进入了淫 荡的梦乡。
八十二章
当天晚上国师面无表情地从延禧宫活着走了出来,然后铁青着脸色扛着两个麻袋飞奔到极乐宫。
胤禟正懒洋洋半倚在软榻上看着面前上演的张允白拳打何玉柱的好戏,见国师闯进来,凉薄的视线在她手里的麻袋上掠过。
国师懒得计较这厮明知道自己有难也怀抱着不纯洁的看好戏心理没告诉她的行径,揪起张允白的领口低吼道:"我数到十,要是还没有见着四匹马拉的车子整装待发,老娘这就当场撕了你的衣服!"
她说完松了手,本想一屁股坐到胤禟旁边的椅子上,谁料她因为愤怒用的劲太大(九爷:再加上咱们众所周知的某个原因),檀木的椅子不堪重负,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便怀恨倒了下去。
国师挣扎着在断裂的桌子腿中爬了起来,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不动弹,攥起拳头冲张允白吼道:"你试试,看我敢不敢!"
胤禟放下手中的茶杯,提醒道:"愣着干嘛,国师发起飙来一向如此,快去制备吧。"
经他提醒的人反射性地"哦"了一声,抬腿慌慌张张跑了出去,在意识到自己刚刚委婉地向谁道了谢之后忍不住狠狠磨了磨牙。
终于在国师气壮山河地吼出"零"字的最后一瞬间,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扑到胤禟脚旁道:"王……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胤禟望向国师,后者闻言甚为满意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翻白眼道:"奶奶的,老娘只有发了飚的时候,这群人才知道我是主子!"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胤禟用那上挑的海豚音冷哼道:"你在大前天跟他们一块站在极乐宫屋顶上往下扔东西听响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一点。"
国师摆手道:"嗨,你当那价值连城的东西一个个往下扔我不心疼?这不是大大前天我为了庆祝自己从此吃穿不愁想在房间里放鞭炮,结果被老爷子叫过去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么~"
想起自己的英雄事迹,气早就消了大半的女人拍拍胤禟的肩膀,学着宜妃的语气宽慰他道:"没事,本国师不嫌那些东西不如鞭炮响。"
胤禟在见到从被国师狠狠摔到马车上的其中一个麻袋里呻 吟着爬出来的人时,丝毫不见意外地轻哼了一声。
胤禩先是小心谨慎地冒出了眼睛,在看清了车内景象确定了深更半夜国师已经熟睡了之后,才将青肿了一大块的头伸了出来,小声向胤禟求助道:"九弟,烦劳你搭把手……"
胤禟突然扬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然后才伸手拉他起来。
在自家府邸被人一棍子抡昏了的八阿哥站在颠簸的马车里一手撑着腰好让呼吸更加顺畅,另一手揉着自己酸疼的脖子,半晌才道:"国师大人这是怎么了……"
"你需要学着理解一个在猝不及防间迎来了第二春的女(贱)人。"胤禟眯起眸子,声调平平地回答完后,径直进入假睡状态。
胤禩忙伸手摇他,半晌依旧无果,心知这人是铁了心跟自己装傻要等着明天国师醒来让她跟自己解释,只得偎着他坐下,也闭上眼安慰自己不过是被国师叼了过来,吃不吃和要不要下油锅都还不一定呢。
半睡半醒间他被一阵"唔唔"声吵醒,掀开眼皮来看时,正对上胤禟毫无睡意的眸子,在暗夜中,里面流动的冷光显得格外醒目。
胤禩瞬间也跟着睡意全无,忙顺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那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人正在相同的麻袋中发出挣扎声。
"里面的谁啊?"胤禩扭头冲胤禟小声询问。
后者闭上眼没有答话的意思,半晌才道:"你自己去问他,是自己人的话他自然会说,不回答的话就先这么着吧。"
胤禩在心里叹口气,上前来轻轻捅了捅那个麻袋:"里面的是谁?"——没有被蒙住嘴的八阿哥自然而然地没有想到自家大哥可能遇到跟自己不同条件的待遇。
听了他的疑问,里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激动起来,发出急促的"唔唔"声,布袋也开始来回摇晃。
在人体撞到马车壁上发出的第三声"咚"的声响过后,国师终于被乱醒,腾地睁开眼没好气地骂道:"奶奶的,老娘好不容易做梦梦见八爷跟九爷滚床单呢,你娘的好不容易等到前
戏做完,还没进去呢就给乱醒了!"
她说完觉察到环境不对,左右看了看,面对着八爷通红的俊脸喜出望外道:"哎呀呀,原来是梦中梦,两位继续,我嗑着瓜子旁观~"
胤禟将自家八哥拉回来坐下,伸手指着地上蠕动的一团道:"维持现状还是扔下去,这是个问题。"
国师当即跟他握手,口中道:"知我者莫过九爷您啦~"
胤禟望着她伸在空中的手半天,才将自己的伸过去,浅笑道:"放心吧,我之前说的跟你要房租的事是开玩笑的。"
国师越发喜出望外,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布袋,蹲下身子得意道:"别以为没人说老娘就不知道,你皇阿玛三宫六院都跑来向我以(我)死劝谏的活动是惠妃发起的。"
"啊……"胤禩猛然醒悟了自己刚才捅了半天的人原来是自家大哥,忙伸手扯胤禟衣角,附耳道:"真搞出事来就不好了……九弟你劝劝国师吧……这件事也不关大哥的事啊……"
被点名的女人"嗨"了一声,心道小八你这声音掌握地真好,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我和胤褆都听见,遂听话地解开了系着麻袋的绳子。
大阿哥从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捂着脑袋上肿的老高的大包张嘴想要骂人,眼瞅见翘着二郎腿冲自己呲牙笑着,一脸"骂吧你骂吧,骂了之后八爷也没理由护着你了"的国师,脑海中适时地冒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字样。
见最难搞定了的人老实了下来,国师继续坐回自己的位子嘟囔一句"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刚才的梦",便进入了淫 荡的梦乡。
萧零壹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声,默默咽了口吐沫,待国师和胤禟的斗志斗勇告一段落后才鼓起勇气道:"国师大人,我们现在朝着哪一个方向去?"
里面立即传来国师气壮山河的吼声:"这还用说,找准悬崖多的坏人多的有可能发展奸情的地方走就行!"
胤禩闻言不觉缩了缩脖子,小声冲胤禟道:"国师她是怎么了?你有没有感觉她打量咱俩的眼光有点……呃……不对……"
胤禟睨他一眼,侧眸道:"没什么,她一直在策划怎样不着痕迹地给一个人下药。"他顿了顿,神情漠然的补充道:"下春药。"
胤禩聪明地没有再开口。
大阿哥胤褆坐在两人对面的位子上,将脚横搭在车座子上,没好气道:"一个女人家家的,她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国师吊起狐狸眼充满斗志地瞪着他,冷笑三声,哼道:"本国师最近策划要写一部超越古代正统文学之首《宜香春质》(……)的正统严肃古典小说,自然要跑去寻找素材!"
胤褆沉默了一会,将屁股从国师旁边抬起,挪到了自家八弟右边的车座上,附耳小声问道:"除了咱通常所说的那本书之外……还有没有重名的书啊……"
胤禩:没有……
胤褆:……呃……那本书能被称为严肃文学?
俊脸泛红的八阿哥尴尬地咳嗽一声,正待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国师已经握着拳头阐述自己的豪言壮志:"本国师要写一本挑战高难度的惊悚书籍!"
胤禟凉凉在一旁吐槽道:"这个目标好达成,只要有你写的书都挑战高难度,都当之无愧地可以称之为惊悚。"
大阿哥瞬间抛下私人恩怨,频频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九弟难得说几句好话!"
胤禩本来想要拦住他,谁料自己的手距离他的嘴还有相当可观的一段距离的时候,胤褆的话已经飘乎乎传到了国师的耳朵里。
那女人于是瞬间绽开微笑,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地伸手握住不断后退的大阿哥的爪子,巧笑道:"大爷,奴家的心思除了您还能给谁人倾诉?"
萧零壹冒着冷汗赶车赶得正忘我,手中的马鞭突然被人抽走。
她扭头一看,九爷坐到她的旁边,手里把玩着那根脱了毛的皮鞭,问道:"怎么这鞭子张总管不是备的新的么。"
萧零壹犹豫一会,还是说出实情:"是备的新的,只是我听到马车里传来的国师大人的高谈阔论精辟见解,一时太激动将上面的毛都揪了……九爷您怎么不在车里坐着了?"
胤禟轻声哼了哼,面无表情道:"里面有人吐了,味道太冲。"
萧零壹还以为有人晕车,忙停下马正待说什么,只见冲马车中蹿下一个人,一手扶着半人高的车轮子一手捂着胃部弯着腰双目赤红地喘着粗气。
萧零壹见多识广,冲胤禟解释道:"这是想吐但是胃里面没东西吐不出来的情形。"
胤禟难得有兄弟爱,决定对着自己的大哥伸出援手,遂冲车里面道:"国师,你说句话帮帮大哥。"
国师:……
胤禩跟着从车上下来,帮胤褆顺着气,宽慰道:"大哥,忍一时海阔天空,国师这就要远嫁他方了,你的苦日子这就要熬到头了。"
胤褆听着车里面传来的国师挑高嗓子尖叫出来的找不着调的《黄梅戏》,痛苦地将剑眉皱成一团:"八弟,你这真的不是在害我?"
胤禩不动声色地回道:"当然不是。"——大哥,现在流行称我刚才的一系列行径为"落井下石"。
国师扯着嗓子折磨众人的耳膜正带劲,不料帘子突然被撩开,胤禟面色铁青地走了进来,掩鼻绕过那一滩呕吐物之后来到她旁边。
国师正待很哈皮地冲这厮甩手绢说一句"客官您早",便被人扯着领子提了起来。
她登时做出拼死抵抗的样子嚷道:"幸好聪明过人的本国师早就考虑到你兽性大发的情况——马车外我已经给您备好了绝世无双美八爷供您享用——我自愧残花败柳,不值得您一惩兽欲……"
数次无辜被调侃的人不自觉停下了帮胤褆顺气的动作浅棕色的眸轻轻转了转,然后悄无声息地扣好了自己的领口。
胤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想骂又害怕国师当真再唱一出《钓金龟》,只得抚着胤禩的肩膀有气无力道:"大哥此去恐怕就会不来了,我要是有什么不测,烦劳你帮忙照顾着点我额娘……"
胤禩扯了扯唇角,心道回不来的还不定是谁呢——联想到一夜半天来发生的种种,八爷深觉国师表面上是打着去写淫词艳曲的幌子,扯上大哥只不过是为了放松自己的警惕。
他再次用力将领口向中间扯了扯,自言自语道:"究竟是一个多么悲剧的男人,才会被一个如此悲剧的女人盯上……"
胤禟揪着国师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安慰两个觉得前途无光的兄长:"没事的,这种事情,你们早晚有一天就会习惯。"
胤褆当即道:"那要是没习惯就先死了呢?"
国师冲他微笑:"本国师会陪伴着你直到你习惯的那一天——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望着捂着胸口又开始干呕的人,国师在八阿哥暗含着戒备的目光中泰然自若道:"我没真的想追着他到地狱去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他现在习惯了没。"
萧零壹见状明白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坐在赶车的位子上望着天色道:"几位大人,快到正午了,先找个地方用了午饭吧。"
胤禩怔了一瞬,忙拦住拔出腰刀就要冲上去的胤褆:"大哥,她也是好心,没有让你吃完了接着吐的意思……"
国师歪着脑袋一脸纯良地询问:"莫非我真的适合去写惊悚文学?"
胤禟望着她闪亮的狐狸眼,默然无语了一会,撩了撩下摆在马路上坐下,对着围过来的两个兄弟道:"中国古代恐怖小说有一百二十余篇,其中,以'骷髅吹气''
煞神受枷'' 刘刺史奇梦'和'国师画像'等最为世人传诵。"
国师:……我的画像不能算恐怖小说吧……顶多算得上恐怖图画……你不要污蔑我……
八十三章
萧零壹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声,默默咽了口吐沫,待国师和胤禟的斗志斗勇告一段落后才鼓起勇气道:"国师大人,我们现在朝着哪一个方向去?"
里面立即传来国师气壮山河的吼声:"这还用说,找准悬崖多的坏人多的有可能发展奸情的地方走就行!"
胤禩闻言不觉缩了缩脖子,小声冲胤禟道:"国师她是怎么了?你有没有感觉她打量咱俩的眼光有点……呃……不对……"
胤禟睨他一眼,侧眸道:"没什么,她一直在策划怎样不着痕迹地给一个人下药。"他顿了顿,神情漠然的补充道:"下春药。"
胤禩聪明地没有再开口。
大阿哥胤褆坐在两人对面的位子上,将脚横搭在车座子上,没好气道:"一个女人家家的,她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国师吊起狐狸眼充满斗志地瞪着他,冷笑三声,哼道:"本国师最近策划要写一部超越古代正统文学之首《宜香春质》(……)的正统严肃古典小说,自然要跑去寻找素材!"
胤褆沉默了一会,将屁股从国师旁边抬起,挪到了自家八弟右边的车座上,附耳小声问道:"除了咱通常所说的那本书之外……还有没有重名的书啊……"
胤禩:没有……
胤褆:……呃……那本书能被称为严肃文学?
俊脸泛红的八阿哥尴尬地咳嗽一声,正待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国师已经握着拳头阐述自己的豪言壮志:"本国师要写一本挑战高难度的惊悚书籍!"
胤禟凉凉在一旁吐槽道:"这个目标好达成,只要有你写的书都挑战高难度,都当之无愧地可以称之为惊悚。"
大阿哥瞬间抛下私人恩怨,频频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九弟难得说几句好话!"
胤禩本来想要拦住他,谁料自己的手距离他的嘴还有相当可观的一段距离的时候,胤褆的话已经飘乎乎传到了国师的耳朵里。
那女人于是瞬间绽开微笑,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地伸手握住不断后退的大阿哥的爪子,巧笑道:"大爷,奴家的心思除了您还能给谁人倾诉?"
萧零壹冒着冷汗赶车赶得正忘我,手中的马鞭突然被人抽走。
她扭头一看,九爷坐到她的旁边,手里把玩着那根脱了毛的皮鞭,问道:"怎么这鞭子张总管不是备的新的么。"
萧零壹犹豫一会,还是说出实情:"是备的新的,只是我听到马车里传来的国师大人的高谈阔论精辟见解,一时太激动将上面的毛都揪了……九爷您怎么不在车里坐着了?"
胤禟轻声哼了哼,面无表情道:"里面有人吐了,味道太冲。"
萧零壹还以为有人晕车,忙停下马正待说什么,只见冲马车中蹿下一个人,一手扶着半人高的车轮子一手捂着胃部弯着腰双目赤红地喘着粗气。
萧零壹见多识广,冲胤禟解释道:"这是想吐但是胃里面没东西吐不出来的情形。"
胤禟难得有兄弟爱,决定对着自己的大哥伸出援手,遂冲车里面道:"国师,你说句话帮帮大哥。"
国师:……
胤禩跟着从车上下来,帮胤褆顺着气,宽慰道:"大哥,忍一时海阔天空,国师这就要远嫁他方了,你的苦日子这就要熬到头了。"
胤褆听着车里面传来的国师挑高嗓子尖叫出来的找不着调的《黄梅戏》,痛苦地将剑眉皱成一团:"八弟,你这真的不是在害我?"
胤禩不动声色地回道:"当然不是。"——大哥,现在流行称我刚才的一系列行径为"落井下石"。
国师扯着嗓子折磨众人的耳膜正带劲,不料帘子突然被撩开,胤禟面色铁青地走了进来,掩鼻绕过那一滩呕吐物之后来到她旁边。
国师正待很哈皮地冲这厮甩手绢说一句"客官您早",便被人扯着领子提了起来。
她登时做出拼死抵抗的样子嚷道:"幸好聪明过人的本国师早就考虑到你兽性大发的情况——马车外我已经给您备好了绝世无双美八爷供您享用——我自愧残花败柳,不值得您一惩兽欲……"
数次无辜被调侃的人不自觉停下了帮胤褆顺气的动作浅棕色的眸轻轻转了转,然后悄无声息地扣好了自己的领口。
胤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想骂又害怕国师当真再唱一出《钓金龟》,只得抚着胤禩的肩膀有气无力道:"大哥此去恐怕就会不来了,我要是有什么不测,烦劳你帮忙照顾着点我额娘……"
胤禩扯了扯唇角,心道回不来的还不定是谁呢——联想到一夜半天来发生的种种,八爷深觉国师表面上是打着去写淫词艳曲的幌子,扯上大哥只不过是为了放松自己的警惕。
他再次用力将领口向中间扯了扯,自言自语道:"究竟是一个多么悲剧的男人,才会被一个如此悲剧的女人盯上……"
胤禟揪着国师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安慰两个觉得前途无光的兄长:"没事的,这种事情,你们早晚有一天就会习惯。"
胤褆当即道:"那要是没习惯就先死了呢?"
国师冲他微笑:"本国师会陪伴着你直到你习惯的那一天——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望着捂着胸口又开始干呕的人,国师在八阿哥暗含着戒备的目光中泰然自若道:"我没真的想追着他到地狱去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他现在习惯了没。"
萧零壹见状明白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坐在赶车的位子上望着天色道:"几位大人,快到正午了,先找个地方用了午饭吧。"
胤禩怔了一瞬,忙拦住拔出腰刀就要冲上去的胤褆:"大哥,她也是好心,没有让你吃完了接着吐的意思……"
国师歪着脑袋一脸纯良地询问:"莫非我真的适合去写惊悚文学?"
胤禟望着她闪亮的狐狸眼,默然无语了一会,撩了撩下摆在马路上坐下,对着围过来的两个兄弟道:"中国古代恐怖小说有一百二十余篇,其中,以'骷髅吹气''
煞神受枷'' 刘刺史奇梦'和'国师画像'等最为世人传诵。"
国师:……我的画像不能算恐怖小说吧……顶多算得上恐怖图画……你不要污蔑我……
在由九爷掏腰包的新换的马车上,三个皇子阿哥并排坐在马车的一边,齐齐面无表情的望着马车另外一边的国师。
那女人正在兴高采烈地捂着胸口感叹道:"虽然我现在是一只母妖,但是曾经,我也是个人!"(后半句话……其实是事出有因……)
胤褆小声凑到胤禩耳边,道:"这是不是说明她现在不是个人?"
胤禟似笑非笑勾起唇角,哼道:"究竟是谁欺骗了你,居然告诉你你曾经是个人。"
他顿了顿,毫不留情地打击灰暗化了的国师:"现在这个年头真是的,脑残的人本来应该互相友爱,他居然仗着自己症状比你轻,便开始同胞相残……嗨……"
国师:你羞辱老娘就算了,不要连老娘的口头禅也一并抢了去……老娘会跟你收版权费的……
胤禟冷哼数声侧眸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状似无意地提醒道:"似乎房租我还没跟你要过呢。"
国师可怜兮兮地凑过来,在八阿哥和大阿哥手忙脚乱将位子空了出来之后,扭着屁股坐了下来,还不待开口说一句"奴家用身体来抵债",便感觉天旋地转,整辆马车"轰——"的一声侧翻了过去。
胤禟伏在车子靠着地的侧壁上,将脑袋埋在臂间,肩膀不停地颤动,口中道:"我忘了告诉你,这辆马车什么都很好,就是有些侧偏,一旦两边的重量不一样了,它就容易倒。"
国师:……
她默默回忆了一下刚刚马车里的阵营对峙,自己坐在车子的左方,另外三个大老爷们坐在车子的右方……
她默然半晌,不死心道:"你说马车侧偏,是哪一边比较重呢?左边是吧?"
胤禟(面无表情站起身子):右边。
国师于是没再吱声。
本来想要破口大骂的胤褆见状喜出望外,打量胤禟半晌,干咳一声,一脸随意地走了过来,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自然一点:"想不到你还是个好人……知道你大哥要是再吐以后就铁定不举了……"
国师在满腹牢骚自怨自艾中听到了这句话,忙跳回了正常世界冲慌乱地往一边躲的胤褆挤出来一句"那是错觉"之后再次变成了灰白色的塑像。
八阿哥略显尴尬地帮着萧零壹先是把人从车子里赶了出来,然后把车子翻了过来,在淳朴的农村妇女满是"八爷您真是好人"的讯息的闪亮目光中开始咳嗽。
——看得出来此时他很想对萧零壹说一句话,至于这句话具体是什么请去参照国师刚刚对胤禟的评价。
孛亲王伸手将国师推到马车的另一边,然后自己在靠近车帘的方向坐了下来,望着慢了一步而满脸忧郁地站在过道上不说话的胤褆微笑不语。
自觉受到了鼓舞的大阿哥当即拉着自家九弟的手开始给他商议:"九弟,在过去的两天里,大哥我算是发现了,大哥我以前都是误会你了,在我们兄弟当中就数您跟国师段数最接近……烦劳你行个好,把这最安全的位子让给哥哥我吧……"
胤禟打量他一下,在胤禩明里暗里的示意中终还是站起身,来到正对着国师的位子上坐定,吩咐外面的萧零壹道:"赶路吧。"
国师上上下下把他视奸一番,感慨道:"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像胤禟你这样的就是来自天上,萧零壹这样的就是来自阴间。"
胤禟略显意外地望了她一眼,突然有些担忧外面开始号啕大哭的萧零壹是否会摔了马鞭子不干了,考虑到自己这次出门就带了一个车夫,遂矜持地开口道:"别听国师瞎说,她的本意是好的,就是不小心将对自己和对你的评价给搞混了。"
胤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待国师充满哀怨的幽幽眼神扫过来之后忙眼观鼻鼻观心试图告诉众人自己只不过是沉浸在思维世界凑巧放了个屁罢了。
国师啐了一口,旋即决定忘掉这个小插曲,掏出荷包来乐滋滋地数着里面的银子,满脸惊喜道:"哎呀呀,居然已经有九十七个铜板了!"
胤禟:努力偷到一百个吧,让萧零壹给你穿起来。
大阿哥此时计上心来,立马舍弃了自己"专心研究道学不问世事"的伪装,试图利诱国师:"要不这样吧,国师大人……以后我要是在哪些事上对不住您了,我拿银子补偿您的损失怎样?"
国师大喜,满脸虚伪的道貌岸然道:"其实我教训你不是为了图财,主要是你这个性子啊,太火,我现在不提点你以后肯定会铸成大错!"
她满脸痛心疾首跟人扯皮:"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大清悠悠江山千秋万代……"
胤褆无言,示意一旁微笑着看自己好戏的八阿哥来跟自己换位子,然后委婉地征求自家九弟的意见:"你说……我现在吐……是不是有点不给她面子啊?"
胤禟扬了扬唇角,冲国师道:"大哥刚才说了,从此他吐一次就扣你十个铜板……而每次他有了吐得冲动的时候你高抬贵手,那个就轮到他给你十个铜板。"
国师大喜:好!就算他马上就要吐了,老娘也有办法让他吐不出来!
胤禟沉默了一下,扭头跟一脸茫然的胤褆传达自己的想法:"其实有时候,泪这玩意,流出来总比憋回去要好,就好像呕吐吐出来总比咽回去要好。"
明白过来这两人的意思的大阿哥忍不住泪流满面。
胤禟没理他,拍了拍依旧微笑着注视着这一幕的自家八哥,用国师听不到的声音道:"以后出门,记得随时揣把刀,你面对的敌人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八阿哥不觉也泪流满面,用同样响度的声音道:"洪水猛兽怕刀么?"
胤禟想了想,回答道:"没关系,她怕不怕没事,起码你怕。"
这无异于告诉人家"哎呦喂美人啊,实在不行您就自己一刀了断了吧",胤禩于是越发沉默,半晌才用胤禟之前哄骗大阿哥的句式道:"其实有时候,没了贞洁总比没了命要好。"
他顿了顿,在胤禟颇为意外的目光中认真补充道:"就当被洪水猛兽咬了一口。"
国师本来正翘着二郎腿死命调戏胤褆解闷呢,突然听到这句话,脸上□的微笑不觉收了回去,松开揪着胤褆的领子的手小声道:"莫非是我记错了,男人被人*了之后不都应该说'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么……"
八十四章
在由九爷掏腰包的新换的马车上,三个皇子阿哥并排坐在马车的一边,齐齐面无表情的望着马车另外一边的国师。
那女人正在兴高采烈地捂着胸口感叹道:"虽然我现在是一只母妖,但是曾经,我也是个人!"(后半句话……其实是事出有因……)
胤褆小声凑到胤禩耳边,道:"这是不是说明她现在不是个人?"
胤禟似笑非笑勾起唇角,哼道:"究竟是谁欺骗了你,居然告诉你你曾经是个人。"
他顿了顿,毫不留情地打击灰暗化了的国师:"现在这个年头真是的,脑残的人本来应该互相友爱,他居然仗着自己症状比你轻,便开始同胞相残……嗨……"
国师:你羞辱老娘就算了,不要连老娘的口头禅也一并抢了去……老娘会跟你收版权费的……
胤禟冷哼数声侧眸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状似无意地提醒道:"似乎房租我还没跟你要过呢。"
国师可怜兮兮地凑过来,在八阿哥和大阿哥手忙脚乱将位子空了出来之后,扭着屁股坐了下来,还不待开口说一句"奴家用身体来抵债",便感觉天旋地转,整辆马车"轰——"的一声侧翻了过去。
胤禟伏在车子靠着地的侧壁上,将脑袋埋在臂间,肩膀不停地颤动,口中道:"我忘了告诉你,这辆马车什么都很好,就是有些侧偏,一旦两边的重量不一样了,它就容易倒。"
国师:……
她默默回忆了一下刚刚马车里的阵营对峙,自己坐在车子的左方,另外三个大老爷们坐在车子的右方……
她默然半晌,不死心道:"你说马车侧偏,是哪一边比较重呢?左边是吧?"
胤禟(面无表情站起身子):右边。
国师于是没再吱声。
本来想要破口大骂的胤褆见状喜出望外,打量胤禟半晌,干咳一声,一脸随意地走了过来,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自然一点:"想不到你还是个好人……知道你大哥要是再吐以后就铁定不举了……"
国师在满腹牢骚自怨自艾中听到了这句话,忙跳回了正常世界冲慌乱地往一边躲的胤褆挤出来一句"那是错觉"之后再次变成了灰白色的塑像。
八阿哥略显尴尬地帮着萧零壹先是把人从车子里赶了出来,然后把车子翻了过来,在淳朴的农村妇女满是"八爷您真是好人"的讯息的闪亮目光中开始咳嗽。
——看得出来此时他很想对萧零壹说一句话,至于这句话具体是什么请去参照国师刚刚对胤禟的评价。
孛亲王伸手将国师推到马车的另一边,然后自己在靠近车帘的方向坐了下来,望着慢了一步而满脸忧郁地站在过道上不说话的胤褆微笑不语。
自觉受到了鼓舞的大阿哥当即拉着自家九弟的手开始给他商议:"九弟,在过去的两天里,大哥我算是发现了,大哥我以前都是误会你了,在我们兄弟当中就数您跟国师段数最接近……烦劳你行个好,把这最安全的位子让给哥哥我吧……"
胤禟打量他一下,在胤禩明里暗里的示意中终还是站起身,来到正对着国师的位子上坐定,吩咐外面的萧零壹道:"赶路吧。"
国师上上下下把他视奸一番,感慨道:"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像胤禟你这样的就是来自天上,萧零壹这样的就是来自阴间。"
胤禟略显意外地望了她一眼,突然有些担忧外面开始号啕大哭的萧零壹是否会摔了马鞭子不干了,考虑到自己这次出门就带了一个车夫,遂矜持地开口道:"别听国师瞎说,她的本意是好的,就是不小心将对自己和对你的评价给搞混了。"
胤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待国师充满哀怨的幽幽眼神扫过来之后忙眼观鼻鼻观心试图告诉众人自己只不过是沉浸在思维世界凑巧放了个屁罢了。
国师啐了一口,旋即决定忘掉这个小插曲,掏出荷包来乐滋滋地数着里面的银子,满脸惊喜道:"哎呀呀,居然已经有九十七个铜板了!"
胤禟:努力偷到一百个吧,让萧零壹给你穿起来。
大阿哥此时计上心来,立马舍弃了自己"专心研究道学不问世事"的伪装,试图利诱国师:"要不这样吧,国师大人……以后我要是在哪些事上对不住您了,我拿银子补偿您的损失怎样?"
国师大喜,满脸虚伪的道貌岸然道:"其实我教训你不是为了图财,主要是你这个性子啊,太火,我现在不提点你以后肯定会铸成大错!"
她满脸痛心疾首跟人扯皮:"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大清悠悠江山千秋万代……"
胤褆无言,示意一旁微笑着看自己好戏的八阿哥来跟自己换位子,然后委婉地征求自家九弟的意见:"你说……我现在吐……是不是有点不给她面子啊?"
胤禟扬了扬唇角,冲国师道:"大哥刚才说了,从此他吐一次就扣你十个铜板……而每次他有了吐得冲动的时候你高抬贵手,那个就轮到他给你十个铜板。"
国师大喜:好!就算他马上就要吐了,老娘也有办法让他吐不出来!
胤禟沉默了一下,扭头跟一脸茫然的胤褆传达自己的想法:"其实有时候,泪这玩意,流出来总比憋回去要好,就好像呕吐吐出来总比咽回去要好。"
明白过来这两人的意思的大阿哥忍不住泪流满面。
胤禟没理他,拍了拍依旧微笑着注视着这一幕的自家八哥,用国师听不到的声音道:"以后出门,记得随时揣把刀,你面对的敌人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八阿哥不觉也泪流满面,用同样响度的声音道:"洪水猛兽怕刀么?"
胤禟想了想,回答道:"没关系,她怕不怕没事,起码你怕。"
这无异于告诉人家"哎呦喂美人啊,实在不行您就自己一刀了断了吧",胤禩于是越发沉默,半晌才用胤禟之前哄骗大阿哥的句式道:"其实有时候,没了贞洁总比没了命要好。"
他顿了顿,在胤禟颇为意外的目光中认真补充道:"就当被洪水猛兽咬了一口。"
国师本来正翘着二郎腿死命调戏胤褆解闷呢,突然听到这句话,脸上□的微笑不觉收了回去,松开揪着胤褆的领子的手小声道:"莫非是我记错了,男人被人*了之后不都应该说'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么……"
八十五章
一行人来到了在萧零壹心中符合国师描述的目的地。
国师一马当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还没站稳脚跟,只听身后"哐当——"一声巨响,马车轰然倒地,期间夹杂着胤褆的怒吼:"他娘的!超重就要有点自觉!"
胤禩扶着自家九弟的肩膀从翻倒的马车里挣扎了出来,然后伸手将胤褆拉了出来,扭头正想说些什么,便看见国师面色铁青地仰望着城门上的匾不说话了。
他于是跟着仰头望去,在看清上面的字之后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
"哟,本王还是第一次觉得'紫禁城'这三个字写得这么好看。"胤禟冷哼一声,打击着国师弱小的心灵。
胤褆和胤禩明智地没有接话,默默扶起马车,自觉走了上去。
萧零壹小声解释道:"离京城五里的地方有个落马坡,贼盗也有不少……这是我能想到的符合您的要求又最近的地方了……"
胤禟帮她解围道:"你初到京城,这些事情是怎么知道的呢。"——果然这厮就是喜欢一条肠子通下来的贱人。
萧零壹望着一脸和蔼可亲(国师:那素错觉!!)的孛亲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回王爷,李大人和乔姐互骂的时候如果一个向另一个提意见说'你干脆直接到落马坡跳下去吧'另一个就会说'你这种的就算扔过去给山贼头头当老婆人家也不要'……"
国师压下到嘴的骂声,听到胤禟道:"别废话了,老老实实就从这呆着吧。"
国师大惊,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我答应宜妃的事现在还没有着落呢,眼看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
胤禟睨她一眼,径直拉起自家八哥,绕过她走了。
胤褆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你注意到没有,在目睹了你的彪悍之后,八弟明显跟九弟走得更近了。"
"是啊……"国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赞道:"你让我看到了希望!大小子,你行的!"
她说完半天不见人有尖叫一声往一旁跳的反应,满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提醒道:"你这反应不太对吧……"
她话音刚落,胤褆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忙不迭地打掉她的手嚷道:"废话!"
"啊?"国师支着下巴望着他慌慌张张离开的背影,冲萧零壹感叹道:"这个'废话'二字究竟是从何而来啊……莫非这孩子让我给吓傻了?我果然还是比较习惯贱人和妖怪这两种评价……"
从街上闲逛回来,胤禩辞别了自家九弟独自一人回到府邸,还没走到门口就远远看见一个卷头发的绿眼男人在管家的劝说声中挥舞着拳头用周围人都听不懂的语言大骂着什么。
他皱了皱眉头,转了个方向,从侧方向的角门走进了府中,突然很想不顾及形象地像国师一样叉着腰大骂一句"他娘的!"
胤禩面上维持着一贯的微笑,冲跑过来迎接的仆人点头示意,将自己的大毛脱下来交给他,然后听着他忍不住的抱怨:"八爷,您不在的日子那个什么老甚子沙俄人来了好多次,嚷着直说要见您——您是真的不在,他还当我们耍着他玩呢!"
小厮啐了一口,骂道:"谁稀罕耍他!"
胤禩笑了笑没有说话,手却忍不住抬起来揉了揉额角,心道国师迎来了第二春也就罢了,怎么这群人还扯上了我。
那小厮顿了顿,接着说道:"八爷,前些日子太子殿下也约了您好几次,都让福晋帮着给您回了——她说您让国师挟持了的事不能让殿下知道!"
他正说得起劲,不料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望着自己,脸上的笑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抿去。
小厮自悔失言忙给自己掌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这种事情福晋嘱咐过我不该说出来的!"
胤禩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轻轻放过了这事,留下一句"为什么九弟就总是能撞见极品下属呢",便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李暮年和乔姐正在互骂着,毫无预兆地齐齐打了两个喷嚏,正摸着鼻子纳闷呢,听到胤禟的声音飘乎乎传来:"皇阿玛是不是派人找我过去了。"
李暮年整理了一下衣襟,把乔姐推到一边去,恭敬地答道:"回九爷,自从知道您是跟八阿哥一起出去之后,皇上便开始每天三次地派人来打听您是否已经回来了……"他顿了顿,望着跟着走进来的国师道:"并且一天五次地派人去暗杀国师大人。"
国师当即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翻白眼道:"怕什么,大不了十八年后老娘又是一只好鸟!"
胤禟没再搭理这群人,径直走到居室命人备水沐浴去了。
李暮年见上司走了人,斜眼瞅着国师表达自己的不屑之意:"要再出一个您老,起码得过四十年!十八年的时间只能塑造一个向我们九福晋一样的大家闺秀。"
国师:……我真的没有四十岁……真的……你们不要听胤禟那厮瞎说……人家在这个世界过活的时间刚刚跟你们惊悚的大家闺秀的年龄持平……
她说到这顿了顿,招手示意李暮年和乔姐围过来,对这两人耳语道:"派人留心个个店铺,遇到来买春药的就告诉我一声——这事都给我瞒着你们家王爷点……皇上也别让他知道……"
乔姐打趣道:"您当真不怕我们两个去告密?"
国师学着胤禟最近喜欢上的冷笑表情,满脸不屑和轻蔑地哼道:"我不叫你们去长嘴是为了你们的口水着想——几时本国师留心春药这种助趣的东西能提起他们两个的兴趣了?顶多听了后就以为我又要去害五阿哥。"
她得意地指着无语的两个人,一脸深沉地训诫道:"本国师平时的癫狂都是为了今天的行动做准备的!三人尚且成虎,我给人下春药这种事做了没一千也有八百了,才不会惹起他们两个的戒备。"
八十六章
国师伸手想要毫不客气的推开门质问皇帝为什么会做出光天化日之下派兵追杀自己的以怨报……呃……更怨的行径,手刚触到雕花的门框,突然扬起微笑将耳朵附了上去。
梁九宫尴尬地在旁边站着,耳朵不自觉地也贴到了门上,老脸上顿时绽开了微笑,小声对国师道:"您现在先回去吧,改明儿再来。"
国师翻白眼道:"你明知道我好听墙角这口,还使劲儿撵我走干嘛?"她说着使劲往门处拱了拱脑袋,狐狸眼滴溜溜转来转去。
梁九宫心知这人是赶不走了,见远处有个小太监犹犹豫豫地站在那冲自己招手示意,遂慢悠悠走过去道:"有什么事不到跟前说?"
小太监细声细气回道:"回公公的话,那个……呃……恋慕国师大人的来使刚刚不知从哪听说了国师大人过来了,这会正向这干着呢!"
梁九宫刚才的好心情登时抛到了一遍,气的跺脚道:"又是哪个烂嘴巴的跑去告的密,看洒家查出来不撕了他的嘴!"
他偷眼瞥一眼听得正起劲的国师,暗自念叨一句这位发起火来可是不好惹的主,忙小跑过去,扯着国师到了离门有几十米远的地方才住了脚。
国师挥舞着拳头嚷道:"干嘛呢这是,没看见本国师忙着呢么?!"
梁九宫赔笑道:"国师大人,您现在从这听我们万岁爷的墙角,保不准哪一天就是他跟九爷一块听您的了!"
国师:……你说什么?!
她话音刚落,上下乱瞟的狐狸眼就瞅见了大踏步走过来的高大身影,哀嚎一声拔腿就跑,留下梁九宫望着她带起了熊熊狼烟的背影自言自语感叹道:"我原来以为国师只不过是在美貌与智慧上同甜甜不相上下,没想到她奔跑起来的速度竟然也同看到了食物的甜甜惊人的相似。"
国师跑得正忘我,迎头跟个人装了个正着。她自己稳稳地停了下来,望着被自己成功地撞倒在地的大阿哥毫无愧疚之意道:"面对一个挡我的路的男人,本国师的一贯原则是,帅的话就扔小石头,不帅的话就扔转头。"
胤褆见她当真不知道从哪摸出块大砖头,忙缩头道:"别别,我找皇阿玛有要紧事商量呢!"
国师扔了砖头,贼笑道:"哦,你来错时候了,你皇阿玛这会也有顶要紧的事跟你九弟商量……不,切磋着呢。"
胤褆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离着国师有几米远的地方才一脸随意地问道:"你刚才咋咋呼呼的是要干什么去?"
国师回头看了看没人跟上来,心知那使臣肯定是被爱惜脑袋的梁九宫变着法哄走了,才放下心来地回道:"没什么,本国师怕熊!"
胤褆想了想,还是道:"不行,我这次也是顶要紧的事,不能耽搁!我得去回皇阿玛!"
国师耸耸肩,心情甚好劝道:"本来这几年来你老子就横竖看你不顺眼的,你再闲着没事去触他眉头干什么?"
胤褆:呸,我这该是闲着没事?扔下兵部一摊子烂事跑到这来瞎胡闹?
国师思索一会,觉得为了乾清宫里两个人的*福,自己有必要给这消息把把关,遂旁敲侧击道:"你要说的事有没有牵扯到美男子?"
大阿哥无语了一会,只得回道:"牵扯到了。"
国师:牵扯到了几个?
胤褆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算了一遍,不太确定道:"老美男子算么?"他说完见国师点头,于是报出答案:"四个。"
国师先是在脑海里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四角恋,然后道貌岸然道:"说吧,是什么事,我听完就帮你告诉皇上去。"
胤褆:蒙古族二王子巴雅尔夺了他老子的权。
国师(捂嘴):哎呀,这不才牵扯两个美男子么?
胤褆:……你的注意力就放在这上面么……
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回道:"巴雅尔还变相囚禁了他大哥……五王子白音跟他二哥闹翻了,带了人来到京城借兵了。"
国师听完拍手庆道:"好一出父子兄弟虐恋情深的好戏!"
胤褆听到这话,不由得非常庆幸自己在之前的几天地狱之旅中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她的思考模式,翻白眼道:"我不跟你胡扯了,我得回皇阿玛去!人家白音还说要见九弟呢!"
国师往乾清宫的方向瞟了一眼,笑道:"去吧,出了什么事我给你担待着——皇上要是下令阉了你,我会帮忙周旋着将刑罚减成奸了你的。"
胤褆明智地没有出声。
穿戴好衣服,皇帝忍不住骂了一句"混蛋"。胤禟倚在凳子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康熙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酸软的腰,开口说出这几日来自己苦苦思索的心得:"国师那厮一直跟朕嚷嚷着什么'这个世界,爱反才会赢',原来不过是哄我玩的……真正的王道是她那德行的,教唆着别人去反攻,自己在家嗑瓜子被攻!"
胤禟耸肩道:"你找不到一个愿意攻她的男人。"
皇帝想起刚刚依稀在门外听到的声音,伸手一指笑道:"谁说的,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瞎了眼的男人多得是!"
"嗯,有胆量的男人也多得是。"胤禟拉他到怀里,逮住脖子啃了一口才接着道:"但是同时有胆量又瞎了眼的男人却也不好找。"
皇帝窝在他怀里思索一会,突然道:"那帮使节也真是麻烦,听说还有跑到你八哥府上闹去的呢。"
他说完觉察到胤禟拿捏他肩膀的动作顿了顿,磨了磨牙气道:"朕就知道你看上他了!"
胤禟将他的脑袋往自己的颈窝间按了按,听得皇帝接着没好气地说道:"有时间去招惹他你还不如调教何玉柱呢!"
"那孩子我暂时驾驭不了。"胤禟叹了口气,想到何玉柱小朋友那日□着大半个身子抽抽噎噎地站在床边哽咽道:"王爷,万岁爷说我今天要是还没能爬上你的床他明天就活剥了我……"
胤禟当时怔了一会,然后朝里翻了个身:"爬上来吧。"
何玉柱小朋友被他的装傻弄得很无语,站在床头发呆。
胤禟于是鼓励他:"放心吧,一个床而已,就算你个子矮也不会太难爬。"
八十七章
白音坐在兵部大堂专门设的椅子上,脸上没有丝毫笑容,望着慌慌张张拉了人来的胤褆一言不发。
大阿哥干咳一声,尴尬道:"九弟他现在在乾清宫跟皇阿玛汇报情况呢,你先拿国师凑合凑合吧……待会我再去叫他……"
白音瞅一眼冲自己热情地挥手绢的国师,放松了面皮从位子上起身,中规中矩地行礼。
没受到这样的待遇的胤褆抽了抽唇角,冲志得意满的国师小声道:"刚刚他一直是一副谁杀了他老爹的表情……"
国师(不屑地翻白眼):事实就是这样啊,难不成你觉得他老爹还能活着?
大阿哥被她一句话咽了个半死,默默拍了拍胸口,只得继续小声道:"那这位我就交给你了,借不借兵这种大事我还得跟皇阿玛禀报一声。"
国师冲他满怀信心地点了点头,扬起自以为可靠的微笑:"你放心吧!"
胤褆见状一脸惊恐地盯了她很长时间,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你可注意点,这可是事关蒙古的大事,皇阿玛好不容易把他们笼络过来了的,你要是对人家小王子动手动脚的搞砸了事情,准保他一气之下把你嫁到西伯利亚去!"
他说完不待国师回过味来,抬腿就跑了出去,狂奔到御花园门口才喘着气自言自语道:"不行,我还得派个可靠且有震慑力的人到那看着去!贱人的欲望是不可估量的!"
胤褆打好主意,左右看了看,恰好见着胤誐和胤祯跟在他们八哥后面有说有笑走了过来,忙招了招手把人都叫到近前,一脸认真道:"八弟,你跟我去乾清宫一趟,你们俩个去我的兵部呆着去,等会我去找你们,咱们晚上出去好好玩玩!"
胤禩笑吟吟望着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晕头转向莫名其妙地往兵部走去的两个弟弟的背影,瞟一眼一脸心虚的自家大哥,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当你这么哄他们过去。"
胤褆腹诽一句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打个哈哈敷衍过去,拉着他快步走向乾清宫。
这回梁公公见着两人,神情严肃地弯腰将人引了进去,在路上小声道:"太子殿下现在也在里面呢。"
胤禟坐在兵部大堂里望着低头不语的白音,再看看屋子的另一端两个找着借口企图逃离国师魔爪的弟弟,开口打破两人间的沉默:"巴雅尔很疼你。"
"……父亲大人也很疼我。"白音飞快看了他一眼,眼眶泛红细声细气回答完后又开口道:"我没想到二哥跟大哥反目后居然会囚禁了父亲。"
国师捂住正在惨叫的胤祯的嘴巴,小声道:"仔细听着点,跟你九哥学学,这些玩意以后都用得着。"
胤禟摸着手指上的扳指没再开口,径直从位子上起身离开了。
白音见状重新垂下脑袋无视掉国师三人不再出声。
十四阿哥见戏已经告一段落,于是询问道:"国师,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大哥还约着我们今天出宫玩去呢!"
胤誐翻着白眼推开国师把人扯到一边一脸严肃地教训弟弟道:"你还没看出来么,大哥他分明是害怕人家白音王子贞洁不保,骗我们过来当护草使者呢——怪不得国师让你好好学学九哥,这点待人处事的把戏都不知道,你以后出宫建府后可怎么让我们放心啊!"
国师一脸茫然地望着他,脱口道:"我又没叫他学这个,我是叫他看看他九哥调情的手段有多高超,以后等到他娶媳妇的时候当然用得着啊。"
深觉自己的一片苦心被人用指甲在上面来来回回划得千疮百孔的胤誐正在嘴角抽搐,只听见门外传来胤褆的大笑声:"皇阿玛今儿个骂得好,总算出了这一口恶气!"
大阿哥边笑着边往里走,看清楚屋里的一群人后挑眉道:"哟,这都没(被吓)走呢啊,白音,你放心吧,皇阿玛已经下了圣旨说明日便派人跟你会蒙古草原去!"
国师:谁被骂了?
胤禩忙笑着遮掩道:"没什么,他老人家心里不利索,逮着太子殿下出气呢。"
国师见胤褆满面红光欢天喜地的样子,遂翻白眼问道:"怎么了这是,他骂胤礽可也没表扬你,得瑟什么啊你!"
"就安心等着吧您呐。"胤褆一脸得意地斜眼瞅着她,喜滋滋丢下一句话后就扭头走没了人影。
国师在后面啧啧有声,半晌才冲拉着胤禩问东问西的两个人道:"你们的大餐又没影了,快去追吧!"
胤誐:……您是不是眼睁睁看着他走了之后才从这假惺惺提醒我们他还欠我们一个解释呢?
胤祯转了转眼珠,笑道:"国师,要不我们今天晚上跟着你去九哥那蹭饭去?听说他那可都是皇阿玛专门指派过去的厨子。"
国师听完面不改色道:"你不知道,你们九哥说伙食费需要我自付——你们去也可以,正好我今天晚上计划吃醋,谁去的时候给稍带着点螃蟹?"
两个人登时不再出声,扯着胤禩的袖子跟白音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留下诡计破灭的国师一个人望着人家粉嫩嫩的五王子发愣。
"何苦呢,要跟你二哥闹翻。"国师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句,难得好心道劝道:"事情弄成这个样子皇上出不出兵都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顶多就是做做样子惩罚一下你二哥,也不会当真杀了他——他断不可能让你去坐那个位子。"
她顿了顿,觉得自己该用一个强有力的结束语来增强说服力,皱着眉头思索一会,双目一亮想出了自以为经典的句子:"人怕出名猪怕壮——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话,但是他们都错误地以为自己是前者。"
白音望着她依旧不出声。
"胤禟那厮不是个好东西,向来都嘲笑正经的东西,比起你很显然你二哥更对他的胃口啊白音小朋友。"
国师说完暗自叹了口气,然后在心里满意地对自己下陈词:看来本国师还是适合当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求不识字的贱人!
八十八章
胤禩望着梁九宫捧来的新质官服,微笑着接过,回头示意下人递上银子。
梁九宫颠了颠手里的分量,满眼笑意地揣到了袖子里,口中贺喜道:"恭喜八阿哥荣升内务府总管之职。"
胤禩正待回礼,眼角余光瞟到从御书房面色阴沉走出来的太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抿去,略微鞠了鞠躬,目送梁九宫乐滋滋地离开。
胤礽冷眼打量他一下,抱拳拱手匆匆道了声"恭喜",便一甩手拂袖而去。
八阿哥皱了皱眉,侧眸思量一会儿,再次向旁边的人确认道:"太子殿下这几日真的下了三四张请帖让我到府上一聚?"
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往周围环视一周,见着面无表情往这踱步的胤禟和抱着满怀大大小小药瓶的国师,忙笑着迎了上去。
"给你!"国师用嘴叼起怀里的一个拇指大小的陶瓷瓶子往他怀里丢去,口中道:"这是本国师最新研制的防色狼专用护身液,看在咱们就快成一家人的份上,免费给你试用!"
胤禩甚为尴尬地向胤禟征求脱身意见,后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嘴角噙着笑走到一边去了。
他望着手里的小瓶,只得将它塞到腰带中,笑容僵硬地道了谢,装作不经意问道:"对了,我们不在京城的时候太子府有什么喜事没有?"
国师想了想,干脆地答道:"有啊,他家世子养的那条见人就咬的藏獒生小狗了,被他祸水东引送到胤禛府上了——可爱的世子逢人就说'我们家的狗生的孩子怎么就不能是我们家的'。"
九爷面无表情地冲没怎么听懂国师这厮究竟想说什么的自家八哥解释道:"也就是说二哥家的母狗生儿子了,并且儿子还不是他的。"
八爷正唇角抽搐地望着拍着胤禟肩膀大笑"微斯人,吾谁与归"的国师,四阿哥迈着步子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吐出一句"你的身子骨一向弱,记得不要喝太多酒。"
胤禩怔了一会,扭头向自己和国师公认的"解语花"问道:"四哥他这是什么意思?"
胤禟闭上眼睛老神在在做出努力思索的样子,半晌才道:"从目前已有的信息来看,我还得不出什么结论。"他睁开沉黑色的眸不动声色地望着胤禩。
后者笑道:"可能人家只是关心我吧。"——九弟,在你没有做出明确的表态之前,我们两个还是保持一定能够的距离为妙。
他当晚着了便衣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第五张请帖执在手中,坐上马车吩咐了一声"去太子府。"
半柱香后迈进昏暗的厅堂的时候,胤禩的脚步略微顿了顿,在看清楚坐在桌子旁边的太子和他右手边的人之后唇角的微笑略微抿了抿。
胤礽耸了耸肩膀,勾起唇角道:"八弟,二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库德里亚什,他数次拜访贵府,一直无缘相见,所以央我做个中间人。"
胤禩恢复了嘴边的弧度,来到两人旁边坐下,望着满桌子的饭菜道:"承蒙两位看重。"
"二哥还没祝贺你荣升内务府总管之职呢,"胤礽抬手亲自给他倒上酒,举起自己的杯子,缓缓道:"我先干为敬。"
俄使眯起一对碧绿色的眼睛,也举起杯子冲胤禩用蹩脚的汉语道:"八皇子请。"说罢一饮而尽。
后者执起酒杯,放到唇边用袖子遮掩住仰起头,然后将空酒杯向两人展示了一下。
三人气氛诡异地互敬了几杯,动筷用起饭菜。
胤禩眯了眯眼,瞟一眼昏暗的光线笑道:"殿下为什么只点这一盏灯?"
胤礽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手放到他的肩膀上重重捏了捏:"我自然有我的考虑——八弟,你可知道我跟四弟看似形影不离,实则我在防他,他也在防我。"
他说完满意地看到那清雅男子伸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逐渐流露出泛冷的笑意:"他只知道我要设计害你,却不知道其实药被我下在了饭菜里——不过我们提前吃了解药罢了。"
胤禩睁大眼睛望着胤礽眼中摄出的寒意发怔,猛地扭头望向那沙俄使臣,手指泛着青白色死命攥着自己的官服。
库德里亚什见状勾起唇角从位子上起身向他倾斜身子,碧绿色的眼中满是不怀好意:"既然太子殿下有心,我就却之不恭了。"
胤禩咬着下唇将眉毛紧皱起,双目角梢已经翻出了赤红色,哑声道:"二哥,皇阿玛要是知道了这事你怎么向他交代?"
"你那好皇阿玛自己还不是好上了这后庭之欢。"太子不屑地嗤笑一声,眼中的怨毒越聚越多:"别硬撑着了,我亲爱的八弟,你那话已经痒得不行了吧?库德里亚什,你还愣着干嘛,快来好好服侍我家八弟。"
那沙皇使臣心知他诚心愿意看胤禩出丑,大踏步迈过去,扯起胤禩衣领将人按在桌上,俯身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胤禩长长喘着粗气,手摸到腰间,扯下国师先前塞给他的药瓶,拔开塞子藏在手心里,另一手使劲地向外推着死死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太子面色阴沉地在隔了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忽然看见慌慌张张撞进来了个小丫头,在看清眼前的情景后吓得跌坐在门槛上。
胤礽打量她一眼,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忙垂下脑袋回禀道:"国师大人说有要事找您相商,管家已经拦不住了!"
胤礽思量了一下,冷笑着瞟了一眼已经快得手了的俄使,迈步跟着她出去了。
胤禩略微松了一口气,半眯起眼睛装作药效发作的样子,微微呻吟道:"你轻着点……"
库德里亚什放肆地掐了一把他的腰侧,将褪下来的官服扔到一边,隔着薄薄的里衣上下其手。
胤禩掩饰着自己脸上的厌恶侧头避开他凑上来的嘴,飞快瞄一眼被关得紧紧的门,望着埋头在自己颈间撕咬的人火红色的头发,不由得苦笑一声:九弟,莫非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要整我一回?
他正想着,模模糊糊听到外面传来刻意压低的劝阻声,然后便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胤禟扫一眼拦着自己走过来的小厮,抬脚挨个踹开,冲门内扬声道:"八哥,你是不是在里面。"
被提名的人不待回答,库德里亚什已经双手重叠狠狠捂住他的口鼻,压低声音威胁道:"敢出声我就一把掐死你!"
胤禩看着他近在咫尺泛着血光的绿眼,转了转手中的小瓶,将里面的东西尽数泼了上去,在惨叫声中费力踢开身上疼得发昏的人,拾起地上的衣服拢好。
他急忙想要跑出这间鬼屋子,腿支在地上却一阵发软,忙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细汗,定了定心神跌跌撞撞跑去开门。
胤禟架住他的胳膊,视线在屋里疼得满地打滚的人身上转了一圈,不大不小的冷哼了一声。
"能坚持到回去么。"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胤禟半眯起凤眸懒洋洋问道。
"你觉得呢?"胤禩软在位子上细细喘着气,抬手将他的肩膀扳过来苦笑道:"我没料到二哥居然如此没轻没重……"
后者哼了哼,褪了两人衣裤,扣着他的腰肢将人揽到腿上,俯身顺着他颈间的曲线一路向下吻去。
湿濡温热的舌尖触到胸前挺立的乳珠时胤禩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放在胤禟腰侧的两腿向里微微合拢。
胤禟松了口,略微抬起头轻笑着说了一声"没事的",手已从后探到他的股缝处。他故意用指甲轻刮微张的穴口,直到感觉到里面传来明显吸力的时候才缓缓推入食指。
掌中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内壁却不自觉地蠕动着将其含入。胤禩微微扭动着身子,眼眶周围迅速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紧咬着下唇咽下了到嘴的呻吟。
胤禟略微转了转手指,另一手托住胤禩微微颤抖的脊背,在一片滑腻的水声中将手指抽了出来。
他将沾着透明肠液的手指在胤禩一侧的乳珠上蹭了蹭,然后用指尖轻轻刮弄着他挺立昂扬的顶部。
"别……"胤禩慌乱地按住他的手,整个人软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喘着粗气沉声道:"直接进来吧……"
胤禟含住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用舌头逗弄着顶端,手重新来到他后穴处,并拢起两根手指探入,在湿热的内部细细摸索。
胤禩无意识地仰起头,从鼻腔中发出细细的呻吟声,手指摩擦着内壁所带来的麻痒感在脑海中放大。
胤禟抽出手,湿漉漉的手指在穴口将粘液涂满,双手扣住胤禩纤细的腰肢,挺身长驱直入。
"唔……"胤禩一口咬住他肩膀,内壁紧紧收缩包裹住体内的异物。
胤禟轻拍着他僵硬的背部,声音沙哑道:"放松点,你这样谁都不好过。"他说着扭着胤禩的腰小幅度地上下运动,待他脸上泛起潮红下意识地扭动腰身迎合后才缓缓加大力度。
胤禩环着他的脖颈承受着激烈的上下冲撞,无意识地张大口喘气,小腿支在车座上,不时用力撑起身体迎合他的节奏。
张允白站在极乐宫门口的台阶下,冷眼望着停了好半天的马车冲一旁的何玉柱哼道:"我送你四个字——遇人不淑。"
何玉柱满脸不解地望着他,想了一会回答道:"我也送你四个字吧——浓缩才是精华!"
张允白先是默默算了算这句话由几个字组成,然后默默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一甩袖子径直走人了。
何玉柱独自一人在原地站了良久,听着里面不时隐约传来的暧昧水声,抽了抽鼻子,揉了揉眼睛,扭头也走人了。
八十九章
第二天国师面对着懒洋洋打着哈欠的九爷,一指请假的两个人的位子,甚为得意道:"你美八爷在怀,我整死了太子爷,咱俩的道行还是差不多的么!"
胤禟没有出声。
皇帝同样坐在位子上,哀怨地瞅了一眼九儿子,摸着龙椅的扶手阐明自己的想法:"山西太守呈折子说山西北部又遇天灾,诸位爱卿可以各抒己见看这回的苦差事是不是还要扔给国师去办。"
国师同样哀怨地望了他一眼,心道小样的老娘都答应帮你提高反攻成功率了,你怎么还不打定主意站在我这边?
皇帝翻了个白眼,扭头不去管她,桃花眼望着底下鸦雀无声的群臣,抬高声音道:"胤禟,这件事你和国师去办吧。"
少年亲王无视周围的骚动,从众阿哥排成的整齐的一排中出列,下跪行礼道:"儿臣遵旨。"
当天下午胤禟把玩着皇帝的手笑道:"怎么,皇阿玛您跟过来不怕受国师羞辱?"
康熙半个人全都趴在他怀里,蹭了蹭去道:"怕什么,她最近小辫子在我手里,顶多就是说一句'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掺和什么呢'……就她那德行,嗨……"
国师此时正嘟囔着这事有问题,然后来到马车旁边。她撩开马车帘子一看便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你在这干嘛?"
她想了想,明白自己的话不能说重了,于是真诚地教育着一脸得意的皇帝:"这是我们小攻的事,你一个小受掺和什么呢?"
康熙睁圆桃花眼望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小声嘟囔道:"你丫个比攻还受的女妖……"
他正说着,这四个字的原创主人也慢吞吞走了进来,扑到皇帝脚边双目通红道:"万岁爷,让奴才跟着您和九爷一块去吧,您一个人准保招架不住国师!"
皇帝一想也是,遂挪了挪屁股示意国师往这坐坐给他留出空来,然后整个人趴在九儿子身上,笑吟吟问道:"赶车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国师顺了顺胸口,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是赶我的车的女人",然后扯着何玉柱从这辆车上下去,招手又叫过来一辆,让两辆车的车夫换了一下。
何玉柱望着自己身处的这辆破破烂烂的小马车,询问国师道:"国师大人,我们为什么要跑到这来啊?"
"因为打扰小攻调教小受是要被雷劈的。"国师向他传授自己这几年的心得。
何玉柱:那为什么我们要租这么一辆破车?
国师:……因为胤禟那厮事先说好此次出行的钱不由他报销。
皇帝正红着俊脸跟儿子玩拍手掌的无聊游戏,猛然感觉马车急停住了,然后何玉柱哭哭啼啼地上来,扯着胤禟的袖子道:"王爷,国师她欺负我!"
康熙将儿子的袖子扯了回来,才眯起桃花眼道:"那你说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呢,又救不了朕还把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火坑。"
何玉柱认认真真仰着脑袋想了半天,肯定道:"分散火力!"
皇帝笑着啐了一口,不动声色地将人哄了回去,偎着胤禟的肩膀,笑道:"你看这孩子多可爱啊。"
"儿臣要真在你眼皮子底下吃了他,您受得了。"胤禟轻声哼了哼,手掌磨蹭着皇帝柔韧的腰侧,俯下身细细舔着他的嘴角:"您丢下朝中那么多大事跑到山西去,可不是为了去看看那里的风景的吧。"
根本分不清楚这人两句话中究竟有几句话是问句的皇帝缩了缩脖子,把人推开,正色道:"你当朕想冒险把这一股脑的大事全都交给你二哥去管?那帮官员全都是媚上欺下的主,朕此次倒是想看看究竟朝廷拨给的赈灾银到了谁的口袋。"
胤禟听了大乐,挂了挂他的鼻子笑道:"所以您就嘱咐儿臣不带银两在身上——指望着国师,您等着吧。"
"偷——这件事国师在行,抢——你和国师联手保准有法子。"康熙细细给他描述:"国师负责拿着刀跟那群护卫殊死搏斗,咱们挑规模小一点的下手,她一个人应该就能应付地过来——朕本来还打算让她领着十几个人上战场呢,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他执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兴致勃勃道:"然后朕跟你负责拿着麻袋将粮食都装起来,装满了后咱们就撇下国师自己跑路!"
"何玉柱呢。"胤禟望着自己头顶上自动冒出来的一幅画面,将头埋在皇帝颈间满带着笑意问道。
康熙显然事先没有考虑到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亲着儿子额头思索一会才道:"必要时他可以装扮成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充当肉票。"
胤禟掀开车帘子,望着外面明显听到了一个犯罪团伙小规模形成的全过程而冷汗直冒的车夫道:"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把我们送到山西闹旱灾最严重的地方——要不就自己找块地把自己活埋了了事。"
车夫迅速望了望传来刚才那个漂漂亮亮清清秀秀的小少爷惨叫的马车,又望了一眼同样哗啦啦冒着冷汗的赶车女人,咽口唾沫询问道:"活埋是怎么个活埋法?"
胤禟和颜悦色地望着他:"活埋到膝盖。"
他故意顿了顿,面对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车夫接着道:"不过是头朝下活埋。"
事后国师装模作样地教训他:"你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堂堂一个亲王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威胁一个升斗草民,你好意思么你?还有你,皇上您怎么可以眼睁睁目睹着皇亲国戚欺压平民百姓的事情发生?"
当时捂着肚子笑着在儿子怀里打滚的皇帝听到了她义正言辞的指责,甚为不屑地哼了哼:"得了吧。"
他说完不理国师,拉着九儿子的手小声责备道:"朕不是没让你带银子出来么?你怎么不听朕的话?"
后者笑着辩解道:"儿臣确实没带银子出来。"
国师忙伸长了耳朵凑了过去,妄图偷听凭空变钱的奥妙。
结果她等了半晌才听到九爷那依旧不紧不慢的海豚音用和威胁车夫时同样一字一顿的语速道:"儿臣事先算过了,这一百两银子正好是国师可以拿得出的全部家当。"
九十章
康熙换上粗布麻衣,转身打量一下自家儿子,帮他整了整衣领处的褶皱,笑道:"俊成这样小心让人拐了卖到京城去给人当小。"
胤禟捏住他的手,拉着人从屋子里出来,冲换上了纱裙的何玉柱道:"国师她人呢。"
何玉柱默默一指远处传来萧零壹惨叫的方向,整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蜷缩起身子小声道:"王……九爷,要不奴才赶着马车回去吧……"
皇帝跟九儿子拉开有几米远的距离,招呼国师两人过来,正色道:"别闹了,朕……我这次来这不是闹着玩的。"
国师收起了脸上玩笑的神情,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就带领着萧零壹跟何玉柱去打探消息。"
然后她转身而去,留给胤禟等人一个跟平时不一样的坚定背影。
这个坚定的背影走了两步回身来灰溜溜道:"谁借我块玉佩当了去?本国师现在身上一个子都没有,打听消息也需要坚实的经济基础做铺垫啊……"
皇帝无语了一会,伸手摸了摸腰间,找了半天才好歹摸出块玉佩,打量一下忙在国师泛着绿光的眼神中收了回去:"不行不行,这块朕还有用呢……"
国师怔了怔,嘟囔一句"就你这财力的还好意思宝贝一块玉佩",冲胤禟伸手:"你爹这么吝啬,就看你的了,九小子。"
后者冷哼了一声,将手上的玉扳指拿了出来放到国师手上:"拿着吧,回京后这扳指的钱皇阿玛会在你月俸里扣。"
康熙登时频频点头。
"大贱人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国师气壮山河地说完,扭头离去,留给众人一个和往常一样猥琐的背影。
胤禟斜眼望着站在原地捂着嘴偷笑的何玉柱:"傻愣着干嘛,跟着她去啊——人家转一次身就从坚定升级到猥琐了,再转一次身回来叫你你说开能看么。"
皇帝也捂着嘴偷笑,见九儿子转头望过来,瞬间恢复了一脸严肃的神情,吩咐道:"我们去城外看看吧。"
然后事情继续发展。
胤禟坐在脏兮兮干裂了的土地上,冷眼注视着皇帝紧紧攥起的拳头,觉摸着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后才道:"自古守城的人不准难民进城的潜规则您又不是不知道,干嘛气成这样。"
康熙沉着脸不避脏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混在一群骨瘦如柴的人中间沉声问道:"这山西太守是谁的人?"
"您忘了前些日子二哥还上折子请奏说山西太守抗旱有功,请您提拔他呢。"胤禟托着下巴回道。
皇帝果然重重骂了一声,额角渐渐绽出青筋,半天才道:"等着吧,回去后朕……我跟他没完。"
他看清楚这群人的惨象后才后悔自己实在不应该打着体验难民生活的幌子没带丁点银两,想了想问道:"你真的没带银子?"
"您的话我敢不听么。"胤禟翻个白眼,将袖子掳起来褪下三四个银质护臂来:"等国师回来后让她拿去当了吧,到时候咱们再开粥铺发粮。"
皇帝见状脸色稍缓,垂下眼帘道:"国师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别是出事了吧,你也知道她那个性子,看着顺眼的人怎么搓揉都没事,看不顺眼的跟她说句硬话就得坏事。"
胤禟左右看了看,按下他的头去道:"我看见萧零壹急急忙忙跑过来了。"
皇帝趴在他怀里望一眼旁边从刚才就瞧过来打量着两人不出声的一个难民红了脸,挣扎道:"她跑过来关……我什么事啊?"
胤禟摸了摸他的额头,问气喘吁吁嚷着"九爷九爷不好了"跑过来的萧零壹道:"出什么事了。"
萧零壹跑到近前才看清楚他怀里的人,明白称呼不能够叫出来,遂匆匆叫了声"老爷"后便回答道:"国……姑娘跟卖米的粮商吵起来了,让人扭去官府了!"
"她自有她的打算,你先把这些当了去,然后买米来城门外布施吧。"皇帝推开胤禟整理好衣领吩咐道。
萧零壹打量一下他的脸色,小声道:"可是国姑娘刚刚打听到这里的地方官不许人到城外来施粥……说这帮臭虫早死早完事……"
胤禟忙按住勃然大怒的自家皇阿玛,凑到耳边劝解道:"消停点,等情况都弄清楚了之后再说。"
他突然笑了出声,拉着皇帝的手道:"您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就跟着萧零壹,她骂一句您骂一句。"
淳朴的农村妇女见着周围乌压压的一大片半死不活的难民,心中早就憋着气了,听到胤禟如此说,不待皇帝表态就深吸一口气大声道:"王八蛋!狗娘养的!□生的!"
康熙怔了怔,听着她继续骂道:"你上上辈子生儿子没□,上辈子生儿子两个□,这辈子跟儿子共用一个□!"
皇帝还在面对着这个女人发怔,他旁边一直在打量他和儿子的难民也跟着开口:"山西知县你这个吊死鬼打粉插花的玩意,你他娘就是个元宵滚进锅里,石头放在鸡窝里的货色,你纯粹就是狗娘养的芝麻地里撒黄豆的东西,仔细着点后背梁长疮骨脐眼流脓!"他说着重重冲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呸,老肥猪上屠!"
皇帝依旧愣神。
萧零壹也望着这人说不出话。
这刚刚被皇帝默认为跟国师不相上下的女人蹲下身子跟胤禟虚心求教:"九爷,他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意思啊?"
皇帝回过神来,将耳朵凑了上去。
胤禟:现在您明白了吧,有很多事您不知道。
皇帝:那你倒是说啊……
胤禟:有很多事我也不知道。
皇帝于是托着腮帮子继续发呆。
何玉柱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跟萧零壹一样上气不接下气地捂着胸口道:"刚刚国……大婶(国师:……)在牢里面传出消息来了!她说这消息上个月就被官府封锁了!"
皇帝瞬间恢复了平日的睿智,桃花眼眯起问道:"什么消息?"
何玉柱突然没有了声音,半晌才支支吾吾道:"那就是'这条消息现在还在封锁中'……"
九十一章
皇帝目瞪口呆地望着何玉柱说不出话。
他旁边黑不溜秋的难民却拍着大腿嘎嘎大笑,同样黑乎乎的眼珠转了转,笑道:"你们是京城里来的哪个达官贵人吧,也就你们吃穿不愁才在这鬼地方有说有笑的。"
皇帝忙表现出老子很愤怒的样子,正色道:"我看你说话文绉绉的,读过几年书吧?"
那人撇了撇嘴巴,不屑道:"读了书又有什么用?家还不是让人给抄了?"
胤禟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果然康熙往他那挪了挪屁股,询问起前因后果来,问清楚始末后沉下俊脸不再说话。
萧零壹轻轻踢了何玉柱一脚,凑到他耳边责备道:"国师大人她抽风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瞎胡闹?这种话还跑回来传你说你这不是找抽么?"
何玉柱大声道:"可是国……大婶说她让我传达的话,小受是听不懂的,只有纯种的小攻才能明白里面的精髓!"
皇帝的俊脸绿了。
胤禟勾勾手指示意何玉柱坐到自己旁边,摸着他软软的头发心情甚好笑道:"我明白了,你回去告诉她,银子我会想办法的。"
萧零壹自觉地拿着之前到手的银质护手,非一般地跑去店铺了。
康熙望着这两个人的背影,询问道:"你真的认为这两个人能顺利完成任务?"
后者嗤笑一声:"当然——何玉柱只要不犯晕迷路的话应该没有问题,那群如狼似虎的官兵怎么可能放任明目张胆捧着银子的人跑到当铺去。"
康熙很久没有接话,半晌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径直走回了城,趴在客栈的床上发呆。
胤禟走过来,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肩膀:"跟这群人生气不值当得——就好像国师因为沙俄使臣跟你对着干的那会天天托着腮感叹甜甜要是只藏獒就好了一样,没什么实际效果。"
他最后做结案陈词:"身体是自己的,为别人生气干什么。"
正在此时,何玉柱跑了过来:"万岁爷,王爷,国师大人传话说要五十两银子打点。"
皇帝气还没消,想也不想当即回道:"银子是自己的,为别人花干什么?"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微红了俊脸从腰间扯出先前给国师惊鸿一瞥过的玉佩交到何玉柱手上:"藏着掖着点,别让人抢了去。"
何玉柱点头应了下来,跑出去两步后回过身问道:"这块玉大概值多少钱啊?"
皇帝塞了塞,沉默半晌望向九儿子。后者收到他求助的目光,接过话道:"够五十两银子就当了吧,也不缺这点钱。"
皇帝频频点头,补上一句:"记得是活当!"
银护腕成功被抢的萧零壹急得跳脚,带着哭腔道:"怎么办怎么办,国师大人她要是出事了,我就跟着一死以谢天下!"
胤禟冷哼:"若真是如此天下人都会感激你的,应该是他们谢你。"
萧零壹红彤彤着眼睛望着他说不出话。
皇帝很有危机意识地将儿子拉到一边,宣示了所有物后才眯起桃花眼甚为不屑道:"瞎操什么闲心?国师能出什么事?最多是绞首。"
萧零壹因为这一句话成功地哭了出来。
康熙顿时产生了愧疚感,缩在儿子怀里老老实实不说话了,半晌见她哭得实在是撕心裂肺,忙开口宽慰道:"没事的,朕之前已经想到了会出事的情况,特意从宫里带出来了件信物。"
萧零壹当即停住哭声,仰起头眼泪汪汪的望着他:"万岁爷,是真的?您不骗我?"
皇帝指天为誓:"当然。"
萧零壹:您能拿出来给小人看看么?
皇帝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正巧何玉柱跑了进来嚷道:"万岁爷,玉佩已经换了二百两银子了,咱明天就开粥铺布施吧!"
皇帝一指他怀里揣着的布袋:"信物已经换成二百两银子了。"
萧零壹泪流满面。
胤禟抱着皇帝哈哈大笑,按住脑袋狠狠啃了好几口才喘匀了气:"您上辈子肯定是个小白受。"
皇帝也泪流满面,用指甲挠着他的衣领,咬牙道:"朕上辈子是攻,这辈子也要当攻!"
"好好好,"胤禟忍不住又啃了他一口,哄道:"您老攻受皆宜——当攻是傲娇攻,当受是别扭受。"
两人滚在床上旁若无人地嬉笑怒骂起来。
何玉柱抽了抽鼻子,冲萧零壹道:"咱出去置办粥棚去吧。"
萧零壹点了点头,揉了揉哭得发昏的脑袋,跟着他走了出来,想了想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暗恋咱九爷?"
何玉柱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道:"不是。"
萧零壹突然间来了国师的风范,扬起嘴"嗨"了一声,甩着不知道从哪摸过来的抹布道:"你跟我说实话吧,你看你的眼眶都红了一圈……"
何玉柱见鬼似的打量着她。
萧零壹忙丢了臭烘烘的抹布解释道:"这是国师大人吩咐过的,要我见着有奸情的时候模仿她的反应来应景。"
何玉柱啐了一口,气呼呼扭回头去:"她说的话你那么认真干嘛?"
萧零壹扳过他的肩膀一脸认真道:"国师大人她是个好人,只不过一般人看不出来罢了,何公公我希望您能理解她。"
何玉柱望着她不说话。
萧零壹忙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给他举例子道:"那一天我跟着国师大人她去药房买春药(……)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得过了花柳病的男人病怏怏躺在榻上,不过病已经治得差不多了。"
萧零壹咽了口唾沫接着道:"国师大人很有爱心地跑了过去,不避脏污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打听来打听去,说了半上午的话!"
何玉柱想了想,说出了自己认为的真相:"她可能是想知道这人是从哪治好的病,为以后怂恿九爷沾花惹草做打算。"
——何玉柱小朋友,你对国师这厮的怨念很深啊~
萧零壹脸上的神情更加严肃,伸出手指指着他道:"别瞎说,国师大人的胸怀我们是理解不了的!"
她极为认真地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着国师当时的语调:"本国师才不关心他的病在哪治好的呢,本国师是想知道他究竟是在哪得的病!"
九十二章
皇帝见两人出去,一巴掌拍断了床头的劣质木头,红着桃花眼怒道:"我大清的江山就是有了这一帮子蛀虫才会给南明党羽抓住把柄!朕早晚一个个活剥了他们!"
胤禟这回没有劝他,笑吟吟望着皇帝将屋里仅有的几件物什砸了个差不多,右手摸到左手指节才想起扳指已经让人给当了。
康熙发了一通火,见着他喜笑颜开的模样忍不住轻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你刚才不是劝得挺在理么?这会子怎么不吭声了?"
正在思考金钱的重要性的人唇角弧度不改,依旧微笑着望着他:"因为刚才没银子,您砸了东西老板上来讨账咱们没钱给。"
皇帝重重"呸"了一声,气呼呼做会断了一条腿的床上,自个生了一会闷气,还是服软开口:"咱们出城去看看何玉柱他们弄得怎么样了,朕倒要看看哪个知县连布施都不许!"
"以那群衙役的效率,在明天之前他们是不会露面的。"胤禟帮他拍着背顺气,思索了一下道:"那个难民看出来了咱们的来头才故意引您注意的,他的话您也别太当真。"
皇帝询问地望向他。
"国师之前给我说过,那个山西知县不好女色唯好男风,那人说他老婆女儿被掠去当小老婆纯属为了跟您套近乎瞎掰的。"
皇帝叹了口气,哼道:"国师也就在这些事上积极得了不得……朕交给她的差事每一件不搞砸的。"
胤禟捏着他的脖颈嗤笑道:"您既然知道有这么个下属是多头疼的一件事,为什么还要叫李暮年给我帮倒忙。"
皇帝满脸尴尬地干咳一声,自知理亏,心虚地拼命往外扯话题:"哎呀呀,胤禟你看今天风和日丽……他娘的,离下雨还早着呢!"
"冬天里这场旱灾来得是邪。"后者不置可否。
康熙瞅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神色,心中警铃大作,忙不迭从床上跳起了身,拉着他往外走:"咱们先去看粥棚,回来后朕立马给京城写信,叫他们将赈灾粮草直接发给难民。"
胤禟接过一碗粥喝了一口,皱皱眉咽下去后看见皇帝满脸微笑冲自己道:"你觉得这粥的味道怎么样?"
"沙子掺多了点。"胤禟将破了一个角的碗放了回去,听到皇帝吩咐萧零壹道:"去把国师赎出来去,带上她咱们去抢粮商!"
萧零壹听了为难道:"银子不够……"
皇帝摸了摸身上,愣了愣神,只得看向九儿子。后者已经掏出了块玉佩,陈紫色的,上面刻着凹凸的满文。
"我就剩这一块了。"胤禟笑着塞到皇帝手里:"到时候赎出来就行——但愿卖了这块玉能够买回国师的价钱。"
皇帝:朕当初死逼着张天师才给你求来这么块玩意,国师那厮断不会比它还贵重的。
结果人家当铺老板一伸手指:"一百两。"
皇帝怒了。
怒了的皇帝抄起椅子来就要跟人拼命。
胤禟懒洋洋站在远处看着,扭头教导身旁的何玉柱和萧零壹:"当你没办法将人从里面弄出来的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自己送进去。"
皇帝听到他的话,自觉有了九儿子的全力支持,下手又快又准又狠,成功地一椅子下去就把在场的几个同党都送进了大牢。
结果进去后见着左拥右抱的国师皇帝就后悔了——自己为这么个东西进来一趟实在不值……
他很是内疚地握着儿子的手不说话,桃花眼闪闪烁烁的,一对上儿子狭长的凤眼便开始默默在心里自责。
国师抬脚踢他:"来来来,本国师听萧零壹说了,你来听听这群孩子的口供,比你在外面听信那个难民的破话真实多了。"
国师说着撕下个鸡腿递给皇帝:"粥不好喝吧?来,改善改善伙食,这一只烧鸡值一两银子呢!"
皇帝探身接过来的动作顿时停住,然后伸着手指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国师坦然无畏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没错,胤禟给我的那个扳指当的钱就全花在这个上面了啊……"
她掏了掏口袋,毫无愧疚之意地打击着皇帝:"还剩十二两银子二十四枚铜钱呢,放心,够我们这群人吃四顿饭半的呢!"
康熙把脑袋扎在儿子怀里,真诚地跟他忏悔:"胤禟朕……我对不起你啊,你那扳指自从你十三岁生辰你额娘送给你后你就没离过身,现在倒好……"他一指国师捧着的烧鸡:"败坏斯文,糟蹋东西!"
国师据理力争:"莫非你要我眼睁睁看着这群孩子饿死么?"
皇帝没说话。他环视一周慢牢房挤着的脏兮兮的孩子,桃花眼沉了沉,然后继续往儿子怀里拱。
国师望向胤禟,后者不理她,专心哄着皇帝。国师看向何玉柱,后者不理她,专心看胤禟哄着皇帝。
国师默然了半晌,只得将视线撇向萧零壹,后者忙瞪大眼跟她对视。国师兴味大失,还是用目光传达着自己的想法:你别看皇帝现在一副不在乎的样,回去后保不准有多少人要丢性命!
萧零壹见她如此,也用目光传达着自己的思想:明白了,回去后我就在极乐宫后院里养几头老母猪!
国师越发默然,然后仰头望着黑咕隆咚的顶棚感叹一句"人生在世,知己难寻",最后学思考者支着额头做出沉思状。
她这一想就想到了第二天早上。
皇帝一觉醒来睁开眼,就望见了国师包含着坚定的且近在咫尺的脸。他怔了怔,抱紧儿子歪头道:"有事么?"
"咱们逃出去吧!"国师边严肃地说着边伸手数着这地方有几个活着的人。
康熙略感意外地打量她一会,建议道:"去睡会吧,你看你都开始说胡话了。"
国师试图怂恿他:"你想想,你丢的那块玉多珍贵啊,世间再找不到第二块了,你舍得扔给那个店铺老板?"
皇帝果然动怒,啐了一口骂道:"还是个不识货的蠢玩意!"
国师见有戏,接着道:"所以说啊,早些逃出去咱们再带领着大部队杀进当铺,那个黑心的蠢玩意这两日没少坑了咱们的钱!"
皇帝不说话了。
国师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那个老板爹……估计已经让朕一椅子抡死了……朕的大仇已报……"皇帝缩起脖子小声吐出一句:"而且逃亡这么大的事,叫上你朕怎么想都不保险啊……"
九十三章
从今天早上的对话国师发现皇帝这厮分明是有恃无恐。
国师当初跟他商量就是因为断定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发现了贪官还能忍受他们继续作恶下去,一定会早点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
国师托着下巴思索究竟皇帝手中捏着的王牌究竟是什么。
胤禟睁开眼的时候跟皇帝睁开眼的时候一样发现自己正对着国师绷得极其严肃的脸。他很镇定地挑了挑眉,然后哼道:"怎么爷睡觉的期间你面部瘫痪了,怪不得昨天晚上你难得没睡得和死猪一样。"
国师默默无语——老娘难得严肃一次的你居然吐槽吐得如此不留情面。九小子,你不愧是老娘认定的终身对手。
胤禟微微眯起凤眸望着她:你的终身对手不是我家额娘么,什么时候盯上我了。
国师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摇头道:"我在不久之前就发现你家额娘跟我们都不是一个档次的,挑战她太有难度。"国师故意抱着脑袋娇声道:"讨厌啦……脑细胞浪费的太多不利于皮肤的水嫩……"
胤禟果然不再出声,半晌才恢复了元气:"你有脑细胞这种东西么……"
国师"嗨"了一声,教导他道:"世界迟早是大同的,到那时候脑细胞和大肠杆菌就没有本质的差别了。"
胤禟冲她翻白眼。
国师正色道:"你仔细想想,皇上这几天有没有一些秘密的行动?比如说跟你哼哧完之后偷偷跑出去跟神秘人联络或者放鸽子什么的?"
胤禟的俊脸微微沉了下去,马上摆出一副待答不理的样子,半天端架子端得差不多了才道:"他最近连床也不让我上,更别提哼哧了。"
国师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你刚纳了妾,他心里能舒服么——这么说他最近没什么异常举动?"
皇帝询问完牢里的孩子们事情,站起身走到儿子旁边,冲国师仰着脑袋哼道:"让让地,这是朕……我的位子。"
胤禟揽着他的肩膀冲灰溜溜的国师笑道:"这算不算异常举动。"
国师啐了一口,心道这分明是大老婆对鸨母发飙,老老实实蹲到墙角画圈圈。
她突然脑子里一灵光想起皇帝这群人当初被送进牢房的原因,回过头道:"你当初因为一块玉发火不会是因为张天师给的那块紫玉吧?"
皇帝重重哼了哼躺到铺着稻草的床铺上躺下,闭上眼气呼呼睡了过去。
国师眉飞色舞拉着萧零壹解释:"那块玉啊,上面用满文刻着胤禟的生辰八字,当初张天师从袖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在场的每个官员应该都能看到这块玉的样式和大小。"
萧零壹"啊"了一声。
何玉柱想了想接过话道:"既然老爷将人砸死了,这件事情肯定闹大了——那块玉现在很可能在这个县的县官手中,如果他凑巧识得满文的样式而人又没笨到家的话就会把玉交给山西巡抚那。"
国师揉了揉他的脑袋,赞道:"孺子可教!果然理解二字还是需要智商这种玩意的。"
萧零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歪着头想了半天不太确定道:"那个巡抚当初也在场?"
国师也揉了揉她的脑袋,赞道:"果然你还是有智商这种玩意的。"
萧零壹受到了鼓舞,积极性大增,忙举手提问道:"那如果那个巡抚知道了牢里关着的人是谁后,知道要是老爷回京自己铁定命不久矣,一时恼了要鱼死网破怎么办?"
康熙从床上坐了起来,桃花眼中满是冷意,沉声一字一顿道:"他就算有那个胆子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国师给萧零壹传授知识:"贪赃枉法是砍头的刑罚,弑君悖上是诛九族的刑罚。"
胤禟望着手中皇帝的爪子浅笑道:"一个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人可没有这么清醒的判断力——而且这个巡抚背后还有个撑腰的人。"
他说完毫不意外地感觉到皇帝原本放松的手掌猛的收紧。
皇帝死死攥住他的手,气得浑身发抖,低吼道:"朕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萧零壹压低声音向国师请教:"这个'他'是指谁?"
国师也小声给她解惑:"你想想连贯性,当然是指山西巡抚身后站着的人了。"
萧零壹将前后两句反复在心中念叨了几遍,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这个在他背后站着的人是谁?"
国师不语——比起派人去查谁跟谁在精神上有一腿,她更愿意去查谁跟谁在肉体上有一腿。
"当然是九爷的二哥。"何玉柱倚在脏兮兮的墙上满脸无害微笑地给两人传道。
国师瞟一眼康熙瞪过来的眼,忙一脸"我马上闭嘴"的服软表情低下了头,暗暗嘀咕道:怪不得气成这样。
胤禟闭着眼睛任皇帝攥着手,唇角轻轻上扬:换了任何一个想当且只要老子死了就能当皇帝的人,遇到这种机会就算不踩上一脚也不会积极伸出援手。
康熙显然也看清了这一点,低头深深喘了一会气,松开胤禟的手望向国师:"什么时候开始逃狱?"
国师拍了拍手,悄悄向胤禟伸了伸大拇指,口中说道:"守卫每天午时和亥时轮换一次班,每次有三分之一柱香的空当,我们在正午那一场开了牢门出去——现在这时候,现在这世道,咱们穿着牢服在白天大摇大摆从牢房里出来也没人管。"
皇帝听她说完,忍不住骂了一句"造孽",然后闭上眼干脆躺了回去
胤禟在他旁边侧身躺下,手搭在他的腰侧道:"好好睡吧,到时候我背着您出去。"
康熙翻了个身,将脊背靠到他胸膛上,轻轻应了一声。
国师托着下巴在几乎凝滞的气氛中幽幽感叹:"这不能怪你,世界上本山太多,范伟太少,谁都说不清楚究竟是这个社会的幸运还是不幸。"
何玉柱问:"本山是谁?"
国师回答:"某个猥琐中老年怪蜀黍受。"
萧零壹问:"范伟是谁?"
国师回答:"某个脑残忠犬攻。"
国师见两人还想问,学着胤禟的样子挑起眉冷哼:"你们俩的智商,是不会听懂我的意思的。"
何玉柱把脑袋歪成纯洁的四十五度角,眨着眼睛道:"谁说的,您的意思不就是说这个世界受多攻少,是攻的幸运,受的不幸么?"
国师想了想,双目一亮点头称是。
何玉柱接着说:"所以您才不遗余力将八爷往我们爷床上扔不是么?"
——国师终于明白了,得罪了一个腹黑妖孽受也不是件容易解决的事。
她僵了僵唇角,扭头正对上皇帝猛然睁开的桃花眼,狠狠打了个寒颤——得罪了一个傲娇变扭受更不是件容易解决的事。
九十四章
国师望着围着自己的十几个黑黑瘦瘦的孩子,大笔一挥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名字叫孩子王。
除了他手下的小兵,以皇帝为首的另一党派人马对此进行了狂风暴雨般的讥讽与挖苦。
这几天横竖看她不顺眼的皇帝在听完了她的新决定后,当即拉着儿子的手冷哼一声:"你起这个名字好意思么?你好意思么?!"
胤禟拍拍皇帝的肩膀笑吟吟在一旁帮腔:"老大不小的人了,国师你再叫孩子王不合适吧。"
国师垮了肩,狐狸眼水雾朦胧地望向萧零壹,后者僵硬着身子默默把头扭向一边,努力斟酌用词:"换个写实一点的吧……"
何玉柱细声细气拉着胤禟衣角道:"国师大人您都奔四了你怎么还当说谎话的坏孩子啊……"
国师登时怒了,一指何玉柱道:"不好好读书学习的孩子同样也不是好孩子,你少得瑟啊何玉柱。"
后者眼眶瞬间就通红了,扑到胤禟怀里道:"王爷,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国师大人好凶啊。"
胤禟哼了哼。
何玉柱想了想从他怀里拿出脑袋来,向国师弯腰道歉。
国师猖狂大笑三声,拉着他的小辫子道:"别想这么轻易就蒙混过去,张允白来之前可是让你回去后给他背两首古诗的,你背的怎么样了?"
何玉柱不出声了。
国师见状感叹:"这东西需要天赋啊,就好像一个写哼哧天生无能的人,再怎么翻阅他人遗留下来的精华,看得麻木了也不能学来皮毛。"
何玉柱放话说:"从今天以后,我要学习国师大人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日夜苦读也一定把《静夜思》读顺!"
皇帝登时笑抽了:"怎么你天天捧着本诗集看居然连读都读不下来?"
何玉柱垂了脑袋据实回答:"读下来了,就是磕磕巴巴读不熟练……张总管回去后肯定得抽我……还得死命翘起脚尖拍我脑袋……"
胤禟跟皇帝解释张允白癫狂行径的真实原因:"何玉柱长得比他高好几公分,张允白一直试图将人按下去。"
何玉柱点头:"是啊,张总管跟我说话都是要站在台阶上才能望见我的头顶,国师大人前几天才教会了我怎么在他看不出来的情况下翘起脚尖来拉大我们俩身高的差距。"
皇帝桃花眼眯成一条缝,笑道:"怎么不跟她学点好?"
何玉柱迅速瞟一眼一脸得意的国师,想了很长时间才认真回答:"可是国师大人又没有好。"
康熙怔了三秒,趁机倚到儿子肩膀上,红着俊脸轻哼:"说得好!"
国师一脸习以为常后的坦然无畏,拉着何玉柱到墙角旁蹲下:"你看看皇帝的脸,用四个字给本国师形容出来,你要是形容得好我就跟张允白说说免了你的功课。"
何玉柱感觉自己有了生的希望,频频回头打量着皇帝脸上的神情,思量半晌才缓缓吐出了关系到自己以后生死存亡的答案:"含羞带娇。"
国师:错,是含羞带骚。
国师挥舞着从牢房里顺手偷出来的草铺,摇头晃脑道:"我们去抢粮草大队!"
一群孩子跟着她一块欢呼雀跃。
国师甚为得意地望向胤禟等人,心道老娘的魅力不减当年啊,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群孩子是多么无私地信任着我啊。
结果另外一群人正围在一块窃窃私语,国师难掩心中好奇小心翼翼凑了过去。
皇帝说:"要不咱们单干吧,我心里老是觉得不妥——本来就挺危险的事,你带上国师不就更危险了!"
善良的萧零壹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道:"可是这样做不好吧,怎么跟国师大人说我们中途退出的事呢?"
皇帝仰着脑袋想了想,把头低回去跟胤禟耳语:"你就国师说因为她死了,所以这项锻炼身体的好活动暂时取消了。"
何玉柱虚心请教:"可是国师大人死了不应该是好事么?咱们去抢劫危险性就少了很多了啊,那就不用中途退出了。"
皇帝说:"是啊,因为是好事我们下馆子庆祝去啊,庆祝完了再去抢劫。"
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悲哀在于另一队人马全权奉献了他们的不信任的国师在皇帝身后扯开嗓子嚎叫,后者做贼心虚反应过来后就跳着到了九儿子身后寻求保护。
国师转转眼珠见胤禟懒洋洋一副不想管的样子,决定扳回一城:"皇老爷,您身上是不是还有张当了那块紫玉的银票子?"
——英明神武的康熙皇当初忍气吞声在接过了装逼的当铺老板递过来的银票后才开始举起门旁的椅子反击的。
皇帝捂住荷包,连连后退。
国师:这就是智商,嗨……
国师□着一步步逼近他:"别这样,银子不花你辛辛苦苦挣来干什么用的?尤其是银票,不花等改朝换代后就是纸了!"
皇帝听到"改朝换代"的字眼,略微不自然了一下,依旧不断后退。
国师:智商,嗨……
胤禟眼见皇帝被她逼到墙角,不动声色接过话来:"可以烧了。"
皇帝频频点头:"对对对,还可以当纸钱使,反正阎王爷不嫌过期。"
国师:嗨……
国师说:"我对中国的车队已经不抱希望了。"
国师说:"等中国车队的保安能力上来后,我很可能已经不坐马车了。"
胤禟说:"等中国车队的保安能力上来后,你很可能已经不能坐马车了。"
国师说:"你是想说老娘已经长埋地下了是不?"
国师说:"不会的,你要相信护卫队的能力正在飞速发展。"
胤禟说:"那咱快点吧,要是现在中国车队的保安能力上来,你马上就要长埋地下了。"
皇帝说:"干一行爱一行你们俩专心点!"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扭头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自己正在做的违法勾当上。
果然十几个觉得自己的职业修养受到了严重挑战的护卫虎视眈眈望着国师和胤禟不说话。各自拔出了佩着的剑。
一群孩子站在两拨人中间欢呼雀跃:"打仗了打仗了!看戏了看戏了!"
国师默然。
康熙抽搐着眼角说出了国师这厮的心声:"奶奶的。"
国师上前挨个敲了一棒槌,苦口婆心教训道:"胡闹,我带你们是来亲自抢劫的,不是让你们在旁边观摩的!多动手才能长知识,经验是需要积累的!"
皇帝捂着胀痛的额头,面对着一帮祖国栋梁单纯而热切的目光,拍拍手叫来了朝廷派来的今天早上跟他接上了头的御林军头头,一指对面肥的流油的粮商:"往死里打。"
九十五章
康熙回京后大发雷霆,周围一群皇子大臣谁都不敢劝。
胤禟勾着唇角左顾右盼状无视掉自家五哥不停打来的眼色,在望见角落里面无表情立着的胤禩时唇角的弧度缓缓拉大。
国师懒洋洋蹲在墙角,手里拿着本精装的宜香春质,兴致勃勃地翻看着,不时在另一手中拿着的空白本子上写写画画。
胤祺见这两个人摆明了都不想帮忙的样,只得叹口气瞅一眼被斥责的太子,在心中默默念叨一句爱莫能助。
国师想到带回来的那一大群小孩子,回忆起人家的凄惨遭遇掬一把鳄鱼泪,计算了一下这群人以后的开支,又掬了一把鳄鱼泪。
——反正只要开的不是她的支,顺水人情谁不乐意做。
就在她暗自得意的时候,皇帝收了口深吸一口气,将话题一转引到了她身上:"国师府即日起动工重建,一切开支由国师自付。"
国师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她抬头瞅一眼皇帝,后者勾着唇角更为得意地回瞅着她,桃花眼眯成一条细缝。
国师暗骂一句最毒小受心,只得晃悠悠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杂乱的衣服,行礼道:"谢主隆恩。"
康熙收回目光,抿了脸上的神情,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将山西巡抚撤职查办,家产充公,涉案大小官员关宗人府,朕会命人一个个审问。"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垂着头听命的朝臣,不悦地将手中的紫玉摔倒桌子上,拂袖走了出去。
国师见人走没了影,忙冲上前扯着胤禟的袖子道:"九小子你得帮帮我,重建那么大个府邸少说也得万两银子,就算把我卖了也挣不来这么多!"
"那当然,"胤禟斜眼望着她,笑吟吟附和道:"把你卖了只能负债这么多。"
国师啐了一口,一屁股坐到大殿的地砖上,摇头晃脑道:"钱本国师会还你的,本国师会认真写书,肯定能把债还完。"
大阿哥胤褆往胤禩的方向挪了挪脚跟,低声问道:"是不是就是那个她曾经说过的堪比《宜香春质》的古代巅峰之作?"
八阿哥甚为尴尬地面对着身后同样听到了胤褆说话的胤誐满带好奇的目光,缓缓道:"应该就是那个,前些日子我还听九弟说国师正写到刺客用狼牙棒行刺的戏码……"
提到胤禟,他不自觉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用脚尖踢着在地上打滚的国师的人,唇角的笑容转淡。
胤褆没在意他的表情,听完他的话后面色变得很诡异,半晌才道:"要不咱们几个凑凑钱帮她支上点?以她的经济水平和语言组织能力,凑足这些钱无异于痴人说梦。"
胤禩眉毛弯弯眼中含笑地望着他。
胤誐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大哥最近这么关心国师干什么?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
胤禩亦小声回道:"你还记得不,小时候国师就一直在嘲笑大哥审美观畸形。"
胤誐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念叨了半天,问道:"这跟我的问题有联系么?"
胤禩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听到梁九宫高唱"退朝——",收了玩笑的心思对胤褆道:"大哥你要真有那个心就帮国师出了吧,她欠你个人情以后也好说话。"
胤褆仔细思索了一会,注视着冲胤禟展示着一口白牙的国师抽搐着唇角道:"算了吧,我还没下定决心走上不归路。"
胤禩闻言没再说什么,随着周围的朝臣一起往外走,跟胤誐询问:"你跟你家素素怎么样了?"
十阿哥挠了挠额头,打了个哈哈便迅速转移了话题:"啊,九哥在那站着呢,咱们过去问问他山西的事究竟怎么回事,会惹皇阿玛生这么大一场气吧!"
胤禩忙伸手想要拦他,却慢了一步,只得跟在他身后向胤禟走了过去。
两人走到近前的时候胤禟正在翻看着国师的小本子,翻白眼哼道:"你写的东西好二啊。"
国师挥舞着手中的《宜香春质》据理力争:"这个是本国师摘抄的精华。"
胤禟似笑非笑睨她一眼,换了种说法:"你摘抄的精华好二啊。"
国师继续冲他呲牙咧嘴,口中威胁道:"早晚有一天,本国师会站在你的尸体上宣言,我杀的不是人,是寂寞。"
胤誐听到这句话忽然恍悟了,拽着胤禩的衣袖嚷道:"原来大哥说的不归路就是他看上了国师!"
原本边往外走边小声议论着皇上今天责骂太子的事的满朝文武全都反射性地收住了嘴,齐刷刷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
胤誐一脸茫然地问胤禩:"我说错什么了么?"
周围寂静了半晌,旋即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讨论,不少人高谈阔论之余忍不住伸出手指冲脸憋得通红的大阿哥指指点点。
国师也很茫然地问胤禟:"为什么他们不把讨论中心移到我身上?这种情况女主角不应该比男主角更引人注目么?"
胤禟闻言好脾气地望着她给这个女人传道解惑:"中心会移到你身上的,只不过他们现在对这件事太震惊了,所以才会首先提出对大哥眼光的质疑,不自觉就忽略了你。"
国师登时觉得迷惑烟消云散,点头附和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胤褆红着脸凑过来,听到这话对她的反应表达了自己的震惊:"你为什么一点反应没有?"
国师侧头冲他翻白眼:"我有反应啊,迷惑不解不是反应么?"
胤褆闻言望着她的脸怔了一会,回过神来后默默捧着自己的玻璃心扭头走了,留下国师发出跟胤誐一样的疑问:"我说错什么了么?"
被问话人胤禟望着胤褆灰暗的背影甚为不屑地哼道:"作为一朵鲜花,你成功地完成了让牛不敢拉粪的挑战。"
国师闻言沉默了一会,瞅一眼将指指点点的目标改成了她的朝臣,小声继续询问:"他是不是真的看上我了?"
胤禟没说话,一手牵着胤禩一手扯着胤誐径直走人了。
被人无视的国师望着这三人的背影甚为疑惑地哼道:"莫非我真的应该跑去相亲找个婆家嫁了?"
九十六章
何玉柱正在满极乐宫跑着躲避张允白的追杀,跑到门口一下子跟走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他定下心神看清来人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恭恭敬敬垂下头行礼:"参见八阿哥。"
胤禩冲他含笑点头示意,然后扭头对胤禟道:"国师大人建府的事皇阿玛真的决定让她自己解决?"
"怎么可能,"胤禟揉了揉何玉柱的脑袋,往后花园走去,口中道:"皇阿玛最近横竖看她不顺眼,吓吓她出口气罢了。"
八阿哥闻言停下脚步,翘起脚尖远望一下,在确定了那个露出个脑袋蹦蹦跳跳用京腔哼着"明骚易躲,暗贱难防哼啊啊啊——"的女人确实是两人讨论的中心人物后,默默无语半晌。
国师蹦蹦跳跳的溜达过来,摇头晃脑"哼啊——"地沉浸在京剧的氛围中,猛然停下了嚎叫,揪起胤禟的衣领道:"本国师今天晚上勾搭到了一个媒婆给我说亲去!"
她撂下这一句话之后接着边唱边走人了。
何玉柱:王爷,国师大人她刚刚说什么啊?
被问话人哼道:"还能说什么,她今天晚上勾搭到了一个新来的媒婆给她说亲。"
何玉柱歪着脑袋一脸思索道:"可是不是有句话叫'女人喜欢长得坏坏的男人,男人不喜欢长坏了的女人'么?"
八阿哥面色古怪地扭头望着何玉柱,眼瞅见慢慢悠悠溜达回来一脸无害笑意的国师,忙扯开唇角冲她示意一下,拉着胤禟的衣袖走人了。
两人在拐角处遇到风风火火跑过来的张允白。
张允白从两人挑起眉梢冷笑:"八阿哥跟我们家王爷感情真好,居然敢迈进这个鬼气萦绕的破烂地方。"
胤禟心知此人因为腿短追赶何玉柱无果正想寻人出气,也懒得搭理,遂笑道:"写诗作赋这东西,强求不来。"
张允白立起眼瞪着他,在心中骂道奶奶的老子几时强求他作诗了,你那好助手出门一个月,一首诗连读都读不下来。
他忍了半天,见旁边俏生生立着个皇子阿哥,没好意思骂出来,只得哼道:"学习这东西需要积累。"
远处何玉柱的惨叫声传来,其中夹杂着国师猖狂的大笑声:"哟,何玉柱小朋友,你再看看我的脸,是属于'长得坏坏'的类型呢,还是属于'长坏了'的类型呢……"
何玉柱被扯着耳朵抽噎道:"国师您就像空中自由翱翔的三群大雁……"
国师提着他的领子大摇大摆掕着人往这边走,疑惑道:"莫非你被张允白那厮洗脑给洗傻了?我跟大雁有什么联系呢?还三群……"
何玉柱不出声。他在被国师扯到离原地站着看好戏的三人几米远处的时候拍掉国师的爪子扑到胤禟身后:"左边那群排成'真'字,右边那群排成'美'字……"
国师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抱起臂凝视了他半晌,缓缓道:"中间那群排成的是'不'字吧……"
何玉柱献宝似的望着唇角抽搐的张允白:"人贵有自知之明!"
张允白的眼角也开始抽搐。
胤禟哼笑一声教育在场众人道:"学习这东西需要兴趣。"
何玉柱自觉受到了高度赞扬,腆着肚子补上后半句:"就好像张总管教训我的时候从来都站在台阶上一样。"
胤禟满面笑意地摸了摸他的脑瓜,继续教育在场众人道:"学习这东西需要联想。"
张允白斜他一眼,伸手指着得意忘形的何玉柱板着脸道:"别给我扯开话题,我让你背的那首诗背得怎么样了?"
何玉柱登时老老实实扯着胤禟衣角不出声了。
国师不计前嫌地学着胤禟之前的句势帮腔道:"学习这东西需要天赋。"
张允白挖苦道:"可不是,学习这玩意什么不需要啊——与其说是天赋,不如说是智商。"
向来坚定地站在腹黑小白受一方的国师正在默默思索究竟是什么经典的句子才能不落下风地回敬回去,就听见胤禟接话道:"也不是什么东西都需要的——起码学习这东西不需要身高。"
傍晚时分,张允白正面无表情地指挥着仆人进进出出,便见国师从市集方向慢吞吞挪了过来。
张允白此时犹记得上午受到的联手羞辱,勾起唇角道:"听说您去相亲了?结果怎么样?是不是那个新来的媒婆也迅速了解了您的本性了?"
国师哀怨地瞅了他一眼,翘起脚尖模仿着四小天鹅中的舞步蹦跳进极乐宫去了。
张允白注视着她的背影,左右看了看,扔下一大堆货物也跟了进去——记得那个妖孽曾经说过,修复一个被羞辱者心灵的最佳方法就是欣赏一下别人被羞辱的全过程——那厮妖品不怎么样,屁话却不是完全没有实际应用价值的。
他心情甚好地跟进去走到后花园,便看见国师一屁股坐到大理石圆桌上绘声绘色地张开两手跟正在喝茶的人描述自己相亲对象的面容。
国师说:你张开手,想象着手中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红薯。
胤禟没理她。
张允白远远望着,两手在空中捧成一个圆球状。
国师说:这个红薯啊,它不仅大,而且还烤糊了,烤得黢黑黢黑的,还透着点屎黄色。
胤禟听到这突然含笑扭头,望着张允白挑眉不语。后者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实在太蠢了,忙收了手一脸漠然地走了过来。
国师迅速望了他一眼,见又多了个人来分享她的经历,不觉有些紧张,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张允白望着她,觉得这人是现在心情尤为悲愤,说到这已经不能成声,于是自觉补上后半句:"那个被烤糊的红薯就是他的脸?"
国师说:呸!
国师说:你好歹听我说完啊!
国师还说:刚拿出来太烫了,于是你不自觉松了手,红薯就这么"吧唧"一声掉地上了……
国师总结说:然后那个先被烤糊又被摔烂的大红薯就是他的脸。
国师感叹说:多么非人的折磨啊。
胤禟附和道:"可不是,长成这样就算了,居然还要整晚上面对一个经历了比他更非人折磨的女人……而且这还是个被折磨得丧失了意志的女人。"
国师:……其实你完全可以直接说出来的……'疯女人'这三个字对我的打击不会比他的脸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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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的相亲经历
国师面无表情地从床上爬起来,望望窗外属于正午的大红色太阳揉了揉眼睛,披好衣服拉开门走了出去,正好见着跟胤禩在花园里聊天(调情?)的九爷,遂含泪飞奔过去,拉着他的袖子道:"你知道么,本国师昨天晚上做梦了!我梦见有个男人在彼岸冲我招手!"
后者不慌不忙地抽出自己皱了的袖子,慢悠悠问道:"所以呢。"
国师同样一脸深沉地望着他,答道:"老娘的桃花运要来了!"
不善良的九阿哥没说话。
直到国师快乐地跑了出去之后,他才扭头和颜悦色地冲一脸兴味的自家八哥道:"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告诉她,那个男人向她招手的真正意义。"
善良的八阿哥同样没有说话。
国师觉得作为一个准备去相亲的名义上的女人,她应该先为此做些准备。
在面对着萧零壹素面朝天展示着朴素美的面容发了一会呆之后,她于是咬了咬牙叫来了董鄂。
后者端着她的脸望着半天,松开手默默思索半晌,诚挚地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歉:"您太高估我了。"
国师默然,好半天才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跟宜妃一样考虑转型?"
萧零壹和董鄂齐齐点头。
国师又道:"那我转成白音那种说话细声细气的小家碧玉行不?"
萧零壹没有说话。
董鄂缓缓道:"您可以试试,不过我建议您还是在现在提前考虑第二次转型吧。"
出去相亲的第一天,自力更生的国师用两只手往自己的脸上胡乱搽着脂粉,在萧零壹默默的注视中盎然宣誓道:"如果今天相亲不成功,老娘就把手给剁了!"
在场的善良同志萧零壹默默注视着她。
第二天她同样默默注视着国师惨叫着扳起自己的腿往脸上凑。
第三天看不下去的萧零壹劝道:"我去把九福晋叫来吧。"——她说这话的时候国师正在试图用念力给自己化妆成功。
董鄂来的时候国师站在极乐宫花园里,一手翘着兰花指捏着一株枯枝,另一手拉着死活哭喊着"国师大人疯了"要从自己旁边离开的萧零壹,冲董鄂嫣然一笑:"来,董鄂妹妹(……),你来评价评价,究竟是我漂亮,还是萧妹妹(……)漂亮?"
她耐心等了足足有一炷香,才得到了对方深思熟虑后的答案——董鄂当时一脸悲凉地环视了一周他们身处的花叶都落净了的园子,肯定地给出答案:"风景挺漂亮的。"
国师当天晚上咬着被角在床上翻滚着怒道:"他*的,老娘不如满院子的残花败柳也就算了,怎么还不如萧零壹?!"
被点名批评的人默默站在她旁边,不愿意再做出残忍地打击她的举动。
第二天国师依旧神采奕奕地(在大中午)坐起身,扭扭屁股伸伸腿,从床上一跃而起,冲萧零壹吩咐道:"把何玉柱给我叫过来!"
何玉柱小朋友于是就抽抽嗒嗒满脸委屈地走了进来,国师一见吓了一跳,歪着脑袋打量他一会,喃喃自语道:"我怎么没发现九小子还有当s的潜质啊……你看这孩子,身子骨还没长好,就生生被生活强
奸成了m。"
萧零壹偷偷摸摸地凑过来,在国师耳边道:"大人,他这是前天让您掐着腰踩着凳子拿着鞭子死命抽九爷的凳子的凶恶模样给吓着了……"
国师翻了个白眼,把人拉到自己身旁,满脸和蔼可亲地询问:"何弟弟,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吃的很多啊?"
何玉柱认真想了想,哽咽着小声道:"我不敢说……"
国师拍了拍他颤抖的小肩膀,宽慰道:"没事的,你说吧……"她侧耳认真听着何玉柱小朋友的话,顺便扯过来一张宣纸,按着他的话将字写上:"识时务者为俊杰,适者生存。"
国师望着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不解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玉柱将小脑袋凑过来,眯起眼睛仔细看了半天,才道:"国师,你真丢脸,明明应该是'识食物者为俊杰',你看你多大的人了,白字连篇的,要是让张总管看到了他准得抽你!"
他面对着国师抽搐的唇角,只当这人才疏学浅不能够明白自己的深意,于是一字一顿有板有眼地解释道:"牙好,身体就好,挑肥拣瘦,不是生存之道。"
国师不觉泪流满面,半天才鼓起勇气来弱弱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再吃下去就跟甜甜一样了么?"
何玉柱丝毫没有迟疑地打破了她的幻想:"您不吃不也一样么?"
国师缩成一团蒙上被子不再开口。
在经历了以上一系列事件之后,代号国师的女人于是深感应该测试一下自己的魅力,鉴于周围大部分人都已经表了态且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国师于是决定将测试目标放到了还没(来得及)嘲笑她的皇帝和同样没有(机会)嘲笑她的宜妃身上。
结果就在她满怀深情地迈进已经阔别了一个月的御书房的时候,一抬眼就瞅见了支着下巴笑眯眯望着自己不说话的皇帝。
国师瞬间了悟了,她不觉留下了两行辛酸泪:他*的,老娘遇人不淑。
果然皇帝兴高采烈地从龙椅上下来,走到她近前高兴地诉说自己这一个月来的学习成果:"胤禟最近告诉了朕一个挺新颖的词语,朕觉得用在你身上最合适了!"
康熙说完见国师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大喜,捧着脸迈着小碎步跑了回去,确保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安全之后才扬着下巴一脸矜持道:"那个词叫'人道毁灭'……"
国师:……不要在这里打击我……
皇帝:朕也是想了好久才决心要打击你的……
皇帝想了想,决定拿出胜者应有的风度来,遂假惺惺道:"要不咱出去我再打击你?"——嗯,外面有一大群侍卫候着呢,这样就不怕丫恼羞成怒扑上来掐朕,有利于朕的发挥……
国师默然无语。
她抬头,望着那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匾,睁大眼在心中发出撕心裂肺的质问:莫非人生这玩意真的一高兴就给了老娘一枚两面都写着'傻*'的铜钱?!
她犹豫了半晌,正准备扭头离开,突然见里面跑出来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垂头行礼道:"宜妃娘娘请您进去一叙。"
国师瞬间感觉自己棋逢敌手,忙打起精神绽开微笑:"好的。"
宜妃望着眼前这个微笑着跟她娓娓道来说着"今天我遇到了一个愿意娶我的男人"的优秀好损友,一脸平静道:"嗯,今天万岁爷也成功地把胤禟拐上了床。"
国师(疑惑):他不是天天都能拐上床么?
宜妃:并且成功地压倒了。
国师登时捂着脸惊呼一声"这不可能!!!"——她在说完这个以三个叹号做结尾的句子后就见宜妃继续一脸平静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后来宜妃拍着被打击到角落里画圈圈的国师的肩膀冲她道:"你还记得当年沙俄使臣来这商议《尼布楚条约》的时候看上了你的事么?"
国师点了点脑袋。
宜妃叹了口气:"所以说别这么悲观,何玉柱评论你的事我听胤禟说了,你信他干嘛啊那小子也是个不积口德的主——其实你不论吃与不吃,美貌和魅力都与甜甜不相上下。"
国师一把推开她继续泪流满面。
宜妃继续幽幽劝解道:"在经历了这么数百次的失败后,你就该明白,胤禟当初说的是正确的,你那个梦也没错,你自己把它给解错了。"
国师:我明明看见有个男人在跟我招手啊!
宜妃(叹气):那个男人分明是在跟你道别——傻孩子。
国师站起身,望进宜妃的眼睛真诚道:"谢谢你。"
宜妃挑眉笑道:"我的话真的管用了?寥寥数语,居然就轻而易举地解开了你几年的心结——来来来,其实老娘的服务也是收费的……"
国师啐了一口,骂道:"当然管用了,你的第一句话让我产生了杀掉你的决心,你的第二句话坚定了我杀掉你的决心!"
从角落里小憩结果被吵醒了的甜甜睁开眼望着眼前姿势不雅蹲在地上的两个女人,琥珀似的瞳孔瞬间收缩,然后嚎叫一声飞快地跑没了狗影。
"可怜的孩子,分明是被你吓着了。"宜妃笑着拉国师起来,用袖子将她脸上的胭脂都抹掉,仔细端量了半天,开口道:"其实你真的是个美人。"
国师望着她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宜妃说:只要你能坚持住像现在这样不说话。
国师第三次泪流满面。
胤禟揽着哭哭啼啼诉说国师昨天晚上又拉着他调戏了一番的何美人在花园里小憩,一睁眼看到了国师近在眼前的狐狸眼。
九爷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望着像甜甜一样飞奔了的何玉柱的背影,翻白眼道:"昨天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跑到刑部写状子告你调戏良家妇男去了。"
国师甚为不屑地"嗨"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斜着眼睛望着他:"胤禟,我相信你虽然平时说话办事挺损的,在关键时刻还是跟我站在统一战线的是不?"
胤禟点了点头:"所以我把那状子退回去了,还命人打了他一顿。"
国师清了清嗓子,虚伪的感谢话还没有说出口,听到胤禟一向清冷的声音染上了怒意:"他以为他是谁啊,奶奶的居然敢越级上告,把爷当成衙门里专门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知府了是吧。"
国师抽了抽唇角,但还是本着慈悲为怀的心,在考虑到两人实力的差距后死活憋下了上手抽他的心思,翻着白眼道了谢。
胤禟突然勾起唇角满目笑意地伸手拉她起来:"国师,该是我谢谢你——本王知道你见最近朝里的局势一触即发,你这是怕我们操劳过度伤了身子,特意逗我们乐呢。"
国师:……你不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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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章
国师掏出十枚铜板。
她信誓旦旦地跟一旁来找胤禟汇报情况却半途被她扯住的李暮年道:"本国师现在试试,只要这十个铜板中有一个正面,我这次就能够相亲成功!"
李暮年的身子抖了抖,他思索了半天,望着国师充满着希翼仰头望着他的脸庞,只得开口道:"您何必冒这个险呢……"
国师闪闪发亮的眼睛登时灰暗了,却又在下一秒泛出幽幽绿光:"你不要逼我,本国师已经很久没有吃人了。"
李暮年将脑袋向左撇纯洁的四十五度角,默然无语平视着极乐宫的围墙。
国师满脸不解,独自一人托着下巴感叹道:"他们究竟是不喜欢我的天使的脸蛋,还是不喜欢我的魔鬼的身材呢?古人的审美眼光啊,真是诡异。"
张允白迈步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他先是收了脚步,瞥一眼站在国师旁边痛苦地拍着胸口做深呼吸的李暮年,然后转了个方向。
在做好了一系列随时准备逃跑的举措之后,张允白才向国师发表自己的见解:"他们可能是不喜欢您这种跨时代的幽默感。"
国师面对着这个高深的句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国师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回敬道:"不愧是从读书人嘴巴里冒出来的,这种话你怎么能指望何玉柱小朋友说得出来?"
张允白迈开腿准备走人的动作顿时僵住——国师神情地捂着胸口充当旁白:"不知从何时起,何玉柱三个字已经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禁忌,不能提,一提便是泛开的疼痛……"(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我正在努力挖掘我脑袋里的文艺分子……)
张总管莹白的小脸憋成了葱绿色。
国师羞辱完人,哼着小曲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跑去——不管怎么说咱还得哄着点皇帝那个傲娇,重建国师府,银子肯定得是没命地流——这笔银子要是皇帝傲娇起来当真让她一个人来拿,那可不是好玩的。
结果怀抱着不纯洁思想的国师跑到离乾清宫百米远的地方就被人拦下了。
梁九宫满脸堆笑,边指挥着人按住她边解释道:"万岁爷现在不方便召见您。"
国师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当即回了一句:"是不是因为他现在正在接客?"
老公公默然无语良久。梁九宫在经历了深思熟虑后才开口:"不是的……是有另外的事情……"
国师拍着他的肩膀教育他道:"别这个反应,我是在跟你谈论一件多么伟大而高尚的事啊,你不能因为我的用词有些不雅就否认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梁九宫的脸色不自然了一会,然后才扬起笑回道:"国师大人,这次是真的不方便见您,您改天再来吧……"
国师见状挑了挑眉梢,瞟一眼紧闭的门扉,再望望满脸紧张的梁九宫,翻白眼道:"得,我回去就是了。"
她满脸微笑地扭头,缓缓走远后扭头,见人正一脸戒备地望着她,只得冲站在原地的梁九宫继续微笑着挥了挥手。
国师丢下一句"这个世界骗子太多,傻子明显不够用了"的自言自语,甩了甩头发扭头转向延禧宫的方向去了。
宜妃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位子上托腮远望,看见国师走过来,先是翻了个白眼才开口道:"你现在不急着四处跑着借银子去,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我这来了?"
她一指自己的居室,哼道:"先说好,我这里可拿不出丁点余银来接济你了。"
国师也冲她翻白眼,口中道:"为银子发愁像是我干得出来的事?宜妃你最近已经越来越不了解我了,我感觉我们也越来越疏远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分手吧啊?"
宜妃怔了怔,然后一脸嫌恶地冲她挥了挥手,翻了今天的第二个白眼:"少来恶心我,烦着呢。"
国师深埋在癫疯中的八卦的分子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她屁颠屁颠坐到宜妃旁边,询问道:"怎么?是甜甜月季最近不听话了还是你的五儿子又开始不给你请安了啊?"
宜妃向她展示第三个白眼:"你刚刚是不是跑去想调戏万岁爷结果被人拦住了才想起来这看看我的?"
国师捂着脸作惊讶状试图引诱她继续说下去:"哎呀呀,您老真乃神人啊,这个居然都知道啊?"
宜妃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重新支起下巴缓缓道:"刚刚有下人来报说常贵人把那半大的小女孩送老爷子乾清宫去了,我估摸着既然她现在还没被扔出来,就证明万岁爷想爬墙——而且可能已经在爬了。"
她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争了大半辈子,在那男人心中居然还不如个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奶奶的……
国师听后果然也跟她一样托起下巴发呆,过了好半天才道:"不会的,傲娇别扭受是很专情的。"
宜妃挑起眉梢望着她:"那咱们就用事实说话吧。"
国师被她一激,当即一拍栏杆站了起来。
国师拍着胸脯跟宜妃保证:"我相信皇上,你等我半柱香时间,我把他拉过来给你个说法怎样?"
她望着宜妃,后者幽幽放眼远望,口中道:"半柱香时间是多长……二十年是多长……唉……"
国师捂着胸口默然无语:这厮分明是被勾起了泯灭多年的少女情怀,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对着错误的人,悲秋伤春,揽镜自赏,搔首弄姿……
国师觉得自己有必要打破现在诡异的气氛,她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宜妃的自言自语,回答道:"半柱香时间有多长?这要看你是蹲在茅坑里面,还是等在茅坑外面了。"
九十八章
国师闯进乾清宫的时候伸长了脖子满屋子乱看试图寻找皇帝偷情的证据来证实她跟宜妃两个无聊人士的猜测。
结果她抬眼就看见康熙坐在龙椅上,阴沉着俊脸冷冷打量了她一下,哼道:"胡闹,你这几天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国师眨巴着狐狸眼,望向跪在大殿中央的半大孩子,毫无愧疚之情回敬道:"我这不是怕您老一失足成千古恨,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勾当来么!你看看人家这小身子骨,拿受得住~"
康熙"呸"了一声,挥手示意常贵人的小侄女退下去。他待人走没了影后,换了种舒服的姿势倚在龙椅上冲国师翻白眼:"怎么,宜妃是不是又跟你编排朕来着?"
国师垂着脑袋没吱声——您老口碑人品本来就是不怎么值得我们信任的,她编排您不是很正常么。
这想法在她口边转了个圈,国师考虑到自己还没有着落的建府银两,明智地没有说出口——血与泪的教训告诉我们,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傲娇。
康熙明显看出来这人大大方方摆在明面上的心思,颇为气恼,口中哼道:"少多管闲事,胤禟那朕自己会解释,轮不到你们来瞎操心。"
国师颇为意外地瞅了他一眼,见皇帝怨气颇重,抓耳挠腮地劝解道:"我们也不是不相信您——您在我们心中永远是个不朽的传说。"
康熙的俊脸绿了。
果然国师摇头晃脑补上后半句:"所谓传说,不都是从几个人传着说开始的嘛——怪只怪您老目标太明显了,我们这群小的又太无聊了——人怕出名猪怕壮,您老又不是不知道您属于后者,平时就该自觉点多检点一下自己才是……"
她正说得欢,就见皇帝一拍扶手,怒道:"你信不信朕马上就派人一把火烧了你刚开始重建的国师府!"
国师愣了愣,不料他真的恼了,忙老老实实垂下头,唯唯诺诺半晌终是没忍住自己那点犯贱心理,回话道:"放火是违法的啊,老爷子你可不能明知故犯监守自盗。"
皇帝啐了一口,想也不想骂道:"那你信不信朕这就命人去随地大小便!"
国师听后捂着胸口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她睁大狐狸眼重新打量着气呼呼摸着扶手冲自己死命翻白眼的皇帝,半晌才回过神来"啪啪啪"地拍着巴掌,好不吝啬地大声赞叹道:"这话说得真好,深得你九儿子精髓啊——真是严师出高徒啊……不对……那话怎么说来着?……严父出孝子?"
康熙憋了半天,死活挤出来"奶奶的"三个字,站起来高声唤着梁九宫的名字,拳头攥得死紧。
老公公乐呵呵跑上来,在看清楚本来不该站在乾清宫的某个女人正挥舞着小手帕冲自己扭着屁股微笑的时候唬得往旁边窜去。
他打量着皇帝阴沉的脸色,躬下腰用袖子拭面哼唱道:"万岁爷,您有何吩咐……奴才罪该万死,一不小心让此小人趁虚而入——如若吾皇贞操有损,不消您吩咐,奴才定以死以谢天下……皇上……"
康熙垂着脑袋望着跑着自己大腿不松手痛哭流涕的梁九宫,脸色变了又变,只得讪讪道:"起来吧,该死的不是你……"——等朕查出这一手是哪个贱人传授给你的,你们几个就等着吧……奶奶的……
国师甚为高兴,她拍着梁九宫的肩膀宽慰道:"没事的没事的,确实不怪你,本国师是从屋顶上踩着砖瓦溜过来的。你派再多的人把守门口也不管用是不?"
梁九宫闻言脸色大变。他忙仰起头望着上面的黑瓦,听得皇帝在一旁冷哼:"在你把乾清宫重修一遍之前,朕看朕还是先从咸福宫住着吧。"
康熙跟旁边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表情的女人翻白眼:"等着吧,别以为朕最后不会办了你——到时候哭也没用。"
他扬着下巴丢下这么一句话,又瞪了国师一眼,一甩袖子走人了。梁九宫偷偷凑过来冲国师耳语一句"您这回怕是触了万岁爷霉头了哟——小心小心"后忙不迭地跟着走了。
国师愣了很长时间。
——她可以理解皇帝先是受了一个死了二三十年的女人的刺激又接受了自己老巢被人踩烂了的打击后的心情,却对于梁九宫会假惺惺劝她注意安全的行为觉得颇为费解。
她想起了穿越前看到的一句话,于是怀抱着悲痛的心情捶胸顿足在空无一人的乾清宫中满脸深情地说了出来:"过往的人啊,不要为我的死悲伤——如果我活着,你们谁也活不了。"
梁九宫从门口冒出头来,明显听到了国师的话的他怀抱着既想救她就不想把自己给弄死的复杂心情小声冲国师呼喊:"大人,您老赶紧着出来吧……"
国师摆摆手浑然不惧:"怕什么,老爷子不过是在气头上想吓吓我罢了,又不会真的砍了我的头……"
她话音刚落,只听头顶上噼里啪啦传来碎裂的声音,十几片碎瓦尽数砸在她面前的地上,在梁九宫的默默注视中扬起一片尘烟。
老公公冲愣在原地的国师翻白眼:"奴才倒不是担心万岁爷——就算乾清宫的砖瓦质量再好,在承受了您的体重后也不会有余力来承担您刚刚萌发出来的诗情画意……"
国师心道怎么老娘今天光受人白眼了——那还了得,继续冲梁九宫摆手:"没事,这点小东西砸不死我。"
梁九宫在门口踌躇良久,小声说出真相:"万岁爷刚才吩咐奴才说要在半柱香内把您赶走……"
国师一听乐了,她坐在一片废瓦上翘起二郎腿微笑:"那我要是不走呢?"
梁九宫回忆了一下皇帝刚才的说辞,一字一句复述道:"我们万岁爷说了:'她若不走,关门放狗'……就是您和九爷带回来的那只杂种狗……"
国师一听更乐,她换了个更装*的姿势坐着,巧笑着冲梁九宫勾了勾手指:"来来来,放狗吧,本国师好久没跟甜甜亲热了~~那丫这几天见着我就哀嚎着逃走~~"
梁九宫默默在心中感叹一句您老这是何苦呢,只得拍拍手吩咐在门口候着的侍卫们:"松布袋吧……"
国师一打眼,便看见一道烟似的从对面飞奔过来的狗影。她凭借自己这几年通过犯贱被人追杀而培养起来的本能感觉到了危险,连忙跳起身往旁边蹦跶,嚎叫道:"梁公公你骗我,甜甜怎么有胆子追着我咬?"
梁九宫眼露怜悯地远远注视着一人一狗飞奔的身影,不紧不慢解释道:"奴才没骗您,这确实是您带来的那只狗——好像确实叫甜甜。"
梁九宫在国师的惨叫声中先是捂上了耳朵,才继续解释道:"只不过万岁爷命奴才等人饿了它十天罢了——万岁爷刚刚的指令是,只要它咬到了您,减肥的事可以以后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阅兵式不知道大家看了没有~~两排女兵走过去的时候敬爱的主席都笑得好灿烂啊~~~
九十九章
李暮年来到极乐宫的时候正看到那少年亲王倚在回廊壁上看着董鄂喂鱼。他的脚步不觉顿了顿,半天才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胤禟侧眸看向他,瞬间收敛起了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微笑着望着他,口中道:"李大人,好久不见,您的屈尊前来真是让舍下蓬荜生辉。"
李暮年打了个寒颤。
胤禟说完后又瞬间收了表情,冷着俊脸扭头继续注视着董鄂兴致勃勃往湖里扔鱼食,一手捏着另一手上的扳指出神。
李暮年站在原地弓着身子等了一会,见此人明显不愿再搭理他,只得自己开口道:"王爷,下官此行是来给您辞别的。"
胤禟闻言懒洋洋抬眼,目光绕着他扫了一圈,最后重又回到了湖中的鱼身上,沉吟道:"也好。"
李暮年忍不住哀怨地支起身子瞅着他:老子好歹也跟着你混了一年有余,现在拍拍屁股要走人了,你丫居然留都不留,连句场面话也不说……
他一连在暗地里翻了好几个白眼,半天才接着道:"王爷,您都不问问下官突然辞官是为了甚事?"
胤禟扬起一边唇角满目笑意地看过来,一字一顿道:"与我何干。"
李暮年滞了滞,喘匀了气之后垂头丧气老老实实报出了自己的小九九:"前些日子我表兄让您给弄死了之后那一支大宗人是死绝了,下官虽是庶出,这情形下也容不得老辈们不认——昨儿个我老娘来信催干着让下官回本家去老实呆着……"
说到这他顿了顿,抬眼望望胤禟脸色,见他无甚反应,才敢接着道:"现在他们也不指望着下官混出什么本事来,家中有几亩薄地,不愁吃穿,只求香火旺盛,传宗接代下去……"
李暮年说完,不觉自己也觉得可笑,合辙在家里那群人眼中自己起码还能生几个儿子姑娘的给他们传香火。
他小心掀起眼皮望了望胤禟,踌躇了半晌继续道:"王爷,这事万岁爷已经准了,下官才来这给您告别……"
董鄂此时喂完了小半碗鱼食,扭头打量了一下懒洋洋眯着眼的人,心下思量一会干脆招呼起丫头仆人径自回自己别院午睡去了。
李暮年耷拉着脑袋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帮手丝毫没有自觉地拍拍屁股走人,只得咽口吐沫辩解道:"下官也不想这般,只不过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王爷……"
他说到这看见胤禟已经睁开眼,忙收了声直起了脊背,闭上眼睛准备赴死。
后者却摸了摸他半秃的脑瓜,含笑道:"李大人,您这没有剃头的那一半脑袋怎么也没有多少头发了。"
李暮年打个哆嗦后退一步,伸手也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傻笑道:"头发掉得厉害,大夫开了药也不管事。"
胤禟笑吟吟望着他不出声。
李大人只好苦着脸承认一个自己一直都在逃避的事实:"下官确实开始秃顶了……"
孛亲王半真半假地牵动脸上的神经做出一个感叹的表情:"你说你,人又不聪明,还学人家秃顶干什么。"
李暮年听完眼眶红了一圈。他上前学着国师平时恶心胤禟的样子扯着对方的衣角,缓缓道:"王爷,您就算和国师一样平日里喜欢羞辱下官,下官也相信您是一个好上司。"
可惜后者对于他的煽情的马屁明显无动于衷,浅笑着抽回自己的衣角抚平上面的褶子后才矜持地发表对此的看法:"你绝对瞎了眼了。"
胤禟说完再次摸了摸李暮年的头顶,睁开凤目望着对方眨巴的豆眼道:"现在的局势谁都说不清楚,你害怕惹事自己逃得远远的做法也不能说不对——不过你可不要忘了,你这辈子脑袋上都顶着我的名,可不要指望到时候被我得罪透了的太子爷不找你秋后算账。"
李暮年故作哀怨地瞅着他,扭捏道:"下官明白,只是下官那老娘跟下官骨肉情深,下官回去伺候她入土就安心了——官场上混了半辈子,下官也不指望自己还能颐养天年长命百岁。"
他望着重又回到座位上懒洋洋看鱼的九皇子不觉有些感慨。他不自觉想起自己来这赴死之前乔姐的热情挽留。
乔姐说:"你可要想好了,你从这紫禁城出去容易,再进来可就难了——你要真走了,我心里也怪堵得上,毕竟你这样比我还傻的搭档实在不好找啊不好找。"
乔姐说:"咱九爷仔细想想人其实还不错,虽然咱俩都不能不承认这丫实在不是个好东西,可是最起码人家不记仇。"
李暮年承认自己当初面对着这般情深意切的表达,确实还是有那么一点感动和动摇的。但是他不久就更加坚定了自己远走高飞的决心。
因为乔姐还说:"因为他通常是有仇当场就报了。"
李暮年终于恍悟了,作为一个没有丝毫野心,一心只想着平平安安活到别人来找他寻仇(……)的升斗小民来说,想要在京城继续混下去,实在是一件难事——其难度直奔万岁爷反攻成功的概率。
他想起国师放过的屁话:"所谓生存,就是不择手段的活着。"
现在决心要生存下去的李暮年坐在胤禟旁边,怀抱着生离死别这辈子永不相见的情怀对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撒着鳄鱼的眼泪:"九爷,您以后要是去苏杭一带可以赏脸去下官那逛逛。下官的祖宅虽然不算大但也不算太小,几十个人不敢说,十几个人还是能住得下的。"
胤禟闻言一改刚才的代答不理,挑起一边的眉梢掰着手指头认真算了算,最后握着李大人的爪子给了他一个异常肯定的答案:"会去的。"
李暮年心中一阵感动,他望着这个一向冷情的上司,不觉泪流满面。
——半年后他看到自家门前熙熙攘攘堆着的近千号人的时候也是这反应。
——彼时胤禟同样假惺惺拉着他的爪子跟他解释:"本王本来没想带这么多人——只不过本王要来你这溜一圈的消息凑巧让皇阿玛给听到了。"
李暮年彼时悲愤欲死,他自觉地缓缓接了下半句:"所以他老人家就派了这么多人来保护您是不?"
胤禟冷笑着望着他,纠正道:"当然不是——你应该说'所以他老人家就亲自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军训某天,我们正在练正步。
因为踢腿踢得很不卖力,漂亮的小受教官很着急。
恰巧当时我们临时的班主任走了过来。
小受教官说:"你们老师来了,打起精神好好踢一次。"
……好冷的笑话……捂脸……
一百章
胤禟倚在软榻上望着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上蹿下跳的国师,然后开始不停地翻着白眼——这位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典型人物。
国师在面对着他嘶吼了半天"你家皇帝爬墙啊奶奶的他居然爬墙"之后,见这厮明显懒得搭理的样子,只得静了下来,愤愤道:"不信我者死!"
胤禟冷笑一声甩了甩长长的衣袖回道:"信你者不得好死。"
国师捂着胸口默默在心中翻来覆去念叨了半天这两句话,暗叹一声为什么最近这几日自己周围的人全都才思敏捷想出了无数精美词句偏偏自己江郎才尽半老徐娘人老珠黄。
她感叹了半天,才捏着兰花指一脸娇羞地笑道:"九爷,奴家此次是为了您好~~您难道没看见皇帝已经拟旨准备立那小女子为妃了么?"
胤禟哼了一声,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国师坐到他旁边苦口婆心地妄图教导他回心转意:"你想想啊,多尴尬的一件事啊——还记得曾经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一句话不?"
冷眼站在一旁注视着两人的张允白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了过来。
国师见自己的主要劝诫对象全无反应,遂笑眯眯扭头望着张大总管不出声,一双眯成细缝的狐狸眼中闪出幽幽绿光。
张允白为了引导她继续说下去只得做着抛砖引玉的无聊差事,猜测道:"莫非是……呃……人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头顶着一片绿色的云?"
身为他引用的这句话的非原创主人的国师闻言甚为满意,于是翘着二郎腿公布答案:"不是啊,应该是'四年没见到老婆了,她去年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真想回家看看啊~'"
张允白听后没出声。他迅速望了一眼依旧一脸漠然闭着眼睛不出声的胤禟,垂下眼皮轻声哼了哼。
国师说:"那女的没什么好的啊,你要是输给她,先不说我,宜妃铁定不会放了你的!"
她开始威逼:"你想想,以后月季会顶着那个跟你甚为相近的名字被她尖着嗓子在群妃间呼来喝去。"
她开始利诱:"你想想,宜妃那套郭洛罗祖传的首饰可值不少钱呢,你要是打得那小屁孩屁滚尿流哪来哪呆着去,说不定宜妃一高兴就把它传给你媳妇了啊!"
张允白闻言终于忍不住斜眼看着她,并且在国师笑眯眯望过来的时候冲她翻了个大白眼。
国师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最近这群人一个个都让我欣赏白眼?莫非本国师已经美到天怒人怨了。"
张允白粉嫩的小脸憋得油绿油绿的。
原本窝在软榻上挺尸的胤禟闻言睁开眼,坐起身拍着长衫的褶皱道:"去看看大哥吧,他最近挺惨的。"
国师闻言怔了怔,掰着手指头细细回忆了起来,半晌才道:"是啊,你皇阿玛最近没少打压他,官职降了,俸禄减了,手下被调走了……不过似乎太子更惨啊……"
胤禟在她伸出三根手指的左手上点了点,补充上了一条:"最近跟他定亲了的许多大臣都反悔了。"
国师默然。
——身为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关键是有智商的四有青年,国师深刻明白到此时这句话是绝对不能接的。
奶奶的,否则简直是自取其辱啊……国师想。
胤禟对此甚为惊异。他斜眼瞅着国师:"真是想不到你还有智商这种玩意。"
国师对此甚为愤怒。她直视着胤禟:"你这是什么话,就算四舍五入后我确实没有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说啊!"
张允白默默注视着这两个人。
果然胤禟微笑着摸了摸国师炸轰轰的毛发,瓮声瓮气解释道:"真是抱歉,我原本以为是从四舍到零的,今天才明白原来重点在五入上。"
此时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张允白的脑海中毫无预兆地冒出来一行血红色的大字:"两妖相争,贱者胜。"
乔姐很哀怨。
作为一个失去了配合默契的好搭档的受害者,她瞅一眼坐在特等席喝茶的胤禟。后者正懒洋洋捏着茶杯晃着手腕望着屋顶出神。
乔姐见状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抚摸了一下自己受到了惊吓的小心肝——九爷请您最近不要动不动摆出这副被抛弃的小媳妇神情来刺激我们本来就很脆弱的正在苟延残喘的神经……
胤禟抬眼看她,沉黑色的眸转了转,略带深意地将她打量了一圈,然后继续摆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口中不紧不慢道:"你说,如果某一天大哥突然到我这来讨国师做妾,本王是该答应呢还是该拒绝呢。"
乔姐默然半晌。她的注意力在国师凭空冒出来的灿烂小脸上停留了半晌,最终落到了对于大阿哥人身安全担忧的课题上。
她认真思考后,在国师如花的笑靥中给出了答案:"您还是婉拒了他吧……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让您跟大阿哥交恶……"
胤禟轻哼了一声,瞅一眼国师,咽下了自己本来打算说"所以我正打算把你送过去缓和跟他的关系"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最近一直遭人白眼的国师,怕是承受不住自己将她跟乔姐划到一类货色的事实。
然后在一片沉默中,这个小屋子里走进来了第四个人。
胤禩在环视一圈站在胤禟左右两侧的女人后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将人从位子上拉了起来,伸出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袖子尖道:"大哥今天约你去府上一聚,怕你不赏脸,专门央我来叫人——好像有挺重要的事。"
乔姐瞅了瞅国师,后者坦然无畏地坐到胤禟的位子上,这会儿子料到乔姐会看她,正扭头冲人翻白眼:"瞎想什么呢,老娘跟九小子顶多算是房客与房东的关系,我的终身大事还轮不到他来决定。"
乔姐没出声。她敏锐地感觉到其实在京城所有皇亲国戚的眼中,国师和孛亲王已经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关系了,可能有人认为他俩是欠债者和讨债人,可能有人认为他俩是被拐骗者和人贩子,但是在大部分的心中,这分明是一对妓女和老鸨,配合默契,互利双赢。
作者有话要说:我市某所重点高中今年突然傲娇化了。
丫死活不肯松口扩招。
理由是分管这一项的市长爬泰山还没回来……
捂脸……这笑话也好冷……
一百零一章
胤褆望着稀稀拉拉一言不发围着整个桌子默默坐着的四个弟弟,笑眯眯举起酒杯,毫不在意地面对着一圈人面无表情的脸,动作豪爽地一饮而尽。
胤誐见状忍不住扯了扯桌底下偷溜出宫的胤祯的袖子,小声道:"大哥他是不是这几天被皇阿玛和那群退亲的大臣们给刺激到结果病情复发了?……不过也没听说过他有癫痫病史啊……"
"别这么说,你看大哥笑得多么真诚啊……"胤祯同样小声地说完,硬着头皮望一眼胤褆满脸堆着的真挚而无害的笑意,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口中道:"其实他如此强颜欢笑还不如哭出来……那样起码我们也跟着心里舒服点……"
胤褆闻言笑得越发含情脉脉,他非常自觉地补上了后半句:"其实你们大哥我就算哭也比笑起来好看是不?十四弟你照直说就行,咱俩兄弟谁跟谁啊,你说你还拐这个弯干什么呢?在座的人哪个听不出来呢?"他说完眼光一瞥瞅向尴尬地坐在自己旁边借咳嗽来掩饰的人。
被无辜牵连到的胤禩只得扯起唇角,试图把话题往一边扯:"大哥,蒙古那群人现在怎么样了?除了你们兵部我们这群闲杂人等可都没有接到一点消息。"
胤褆刚想说话,却不料有人赶在他前面将话题拉了回来。
这个"有人"说:"大哥并不是在所有的事情上都缺乏审美能力的,虽然他已经在最重要的事情上缺乏了审美能力。"
胤褆听后没好气地冲他翻白眼:"瞎说什么,九弟你怎么也这么说?国师有丰富而充沛的内在美,别人理解不了就算了,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可以发现这一点,甚至还因此把你引为知己……没想到……"
被点名批评的人吊起眉梢望着他不出声,半晌才为了实现不打击他的目的,费力斟酌完词句:"我额娘曾经说过,国师很具有外在美。"——人家缺少的恰恰是你认为的丰富而充沛的东西。
——其实国师是一个不说话就显得唇红齿白有着水媚狐狸眼的大美人。
——但是与此同时国师也是一个一说话就变成个青面獠牙有着散发着幽幽绿光狐狸眼的大疯子。
——伟大的中华民族有个四字成语叫"殊途同归"。
大阿哥甚为不赞同地摇头晃脑了一番,一脸坚定地反驳道:"你们这是偏见!"
转移话题失败的八阿哥见自家九弟代答不理地重新趴回桌子,浅笑着解围道:"大哥,你今天叫我们来是为了什么,慌慌张张的,倒吓了我们一跳。"
胤褆闻言忙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神神秘秘竖起一根手指:"宫里的眼线来报,说老爷子最近新收的那个小媳妇好像跟太子纠缠不清呢!"
他说完斜眼望着笑作一团的两个稍年少的弟弟,心道孩子们啊,纯真而善良的你们还不了解大人世界的用心险恶和阴暗啊。
胤禟:得了吧,这俩人分明在装傻。
胤禩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抿去。他反射性地望向旁边,胤禟懒洋洋趴在碗碟之间,似笑非笑地半眯着上挑的凤眼养神。
胤禩怔了怔,耐下性子等了一会,见他依旧毫无反应,抬手揉了揉额角遮去了眼中一瞬间闪过的光亮。
康熙走到回廊前,他听到国师丝毫没有压低的声音透过薄薄的窗户纸传了过来:"孩子,你最好老实点,别不知道轻重。"
皇帝笑了笑,心道这厮几十年过去了(国师:……奶奶的……你才几十年过去了……你全家都几十年过去了……老娘才是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刚满十八岁的怀春少女……),居然本性不改仍是喜欢吓唬刚进宫的小秀女取乐。
——这丫腹诽着国师,丝毫没有自己兴致勃勃也有等着看好戏的恶趣味的自觉,挥手示意战战兢兢立在身后的梁九宫去搬个垫子,然后趴在窗前侧着耳朵继续偷听。
里面沉默了良久。
半晌才传来自己新封的米贵人细声细气格外耐心的回答:"国师大人,您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刚进宫的小小贵人,脚跟还站不稳呢,哪会不知好歹怠慢了诸位姐姐们。"
康熙忍不住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二十年前他还真好这口,说话温温吞吞丝毫棱角不露的,有什么心机都藏着捏着背地里按着人使坏的小家碧玉型美人。
——用国师的话来说这类女人是血气方刚小年青的最爱。
不过他现在还是喜欢宜妃那样的,锋芒全都显露出来,最大的爱好就是把自己变成个显眼的靶子等着人来挑茬找刺吐口水,并且乐此不疲的欠抽型美人。
——用国师的话来说这类女人是七老八十的老男人的最爱。
皇帝因此突然间在偷听的历程中冒出了感慨自己岁月不再的心境。
他眨巴着桃花眼甚为哀怨地左右望了望,没有找到合适人选的他只得幽幽瞅着梁九宫自怨自艾:胤禟那死小子快有半个月没来找朕了吧?
里面正在摧残青少年幼小心灵的国师撸起袖子,叉着腰冲米贵人翻白眼:"我们家皇上是有主的人了。"
——要知道其实熟悉国师的(贱)人们都知道,这厮最大的爱好就是乱扯关系。据胤禟研究此爱好就如同小狗撒尿占地盘一样,属于划分亲疏的本能。
米贵人闻言不觉多看了她几眼,思忖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莫非宫中传闻此人跟皇上伉俪情深的事情是真的?
国师浑然不惧她打量的目光,白眼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上翻:"你不信也没办法,老娘说的是实话,人家真的是有主的了,你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小三也是需要有资本才能当的~"
米贵人扬起微笑:"姐姐,现在六宫无首,皇上他可算不得是有妇之夫,您这话可就不对了。"
她原本想借着话试探一下面前这女人,谁料国师闻言拍着大腿嘎嘎大笑。
皇帝被这熟悉的笑声震得一个激灵,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只听国师猖狂的声音透过窗户纸传了过来:"得了吧,他哪算是有妇之夫,丫就是个有夫之妇!"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高中有个很不成文的规定。
晚上七点开始晚自习前要听二十分钟听力。
百分之八十的同学因此常年消化不良。
另外百分之二十的同学溜到厕所去聊天。
某日邻班公然听起了流行歌。
我们班的一群贱人开始怂恿英语课代表积极向模范班级学习。
善良的英语课代表站在讲台上尴尬良久,然后埋头开始鼓捣电脑。
少顷音响中传来了音乐声。
我很高兴。
很高兴的我站起来鼓掌。
没有被煽动起来的人民群众默默注视着我。
如同每一个怀疑我是从二院逃出来的人一般。
同位说:"你仔细听听这音乐。"
我侧耳倾听。
同位说:"熟悉不?"
我说:"好熟悉啊~~~~"
同位说:"知道是什么了么?"
我说:"不知道。"
同位说:"我下午再联系联系二院问问他们那还有没有空床吧。"
此时音乐渐停。
音响中传来了比音乐更熟悉的女声:"高中英语听力测试现在开始,请同学们做好准备。"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我不是故意讲冷笑话来吓大家的……真的……
一百零二章
国师捂着自己红肿的狐狸眼哗啦啦地掉眼泪,扯着来串门的八阿哥的官服哭诉:"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老爷子今天居然抽风突然下旨说国师府的银子让我自己出……"
八阿哥没出声,他明白国师今天哭得死去活来的主要原因:并且最重要的是人家还声称,谁敢接济给你银子就给装麻袋里扔去填海……
胤禩其实并不觉得自家皇阿玛表达出的后一种意思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在京城大部分活物的心中,这个世界上会好心救济国师的人应该还没有出生呢。
他心中不以为然,面对国师红肿的眼皮还是假惺惺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同情与怜悯,便扭头直奔胤禟的书房。
国师望着他的背影死命揉着眼睛,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一个充满哀怨的扭头间瞟见了原本站在胤禩旁边被自己从头到尾无视的大阿哥胤褆。
后者正尴尬地站在原地,低垂着头望着地面不时抬眼扫一下国师,半晌才小声道:"没事的,银子算什么,大不了我明天就让十弟给你送过去——绑架了他那个小姘头,不愁他不听话……"
国师揉着眼睛不说话。
胤褆见状越发不自在,干咳了一声将两手抄在袖筒中:"本来钱就是小事啊……你不用愁成这样的……"
国师揉着眼睛望着他,同样不说话。
胤褆重新望向地面,想起常听的戏文中的情形,放柔声音一字一顿道:"别哭了,怪难看的。"
国师望着他的目光一瞬间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大阿哥再抬头的时候,她的眼神已经从原来的莫名其妙转变成了恍然大悟。
国师拉着他的手,面对着人家通红的俊脸感叹:"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死命安慰起我来了。"
国师耐心跟他解释:"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没有在哭啊——奶奶的老娘为了引起九小子的同情心往眼皮上抹辣椒粉——结果不小心抹眼珠子里面去了——疼死我了!"
她特认真地望着大阿哥抽搐的眼角和嘴角强调:"特疼特疼的!不骗你!"
胤禩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大哥失魂落魄地抽出握在国师爪子里的手掌,缓缓走到角落里窝成一团不再开口。
八阿哥怔了怔。他扭头望向国师,后者冲他不以为意地耸着肩膀,然后丝毫没有愧疚感地继续抹着眼泪。
八阿哥继续怔了怔。他回头望向走出来的胤禟,后者抬脚踢了踢大阿哥往墙角里缩着的肩膀,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外人,便在他旁边蹲下。
胤褆松了紧抓着墙根的手,满脸疑惑地转头询问地望着他,默默在心中思索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会巴巴跑来安慰自己了。
胤禟说:"一块出去吧,今天我请客吃宵夜。"
胤褆望着他的俊脸发了一会呆,然后问道:"为什么你连句安慰我的话都不说?"
胤禟说:"我在用实际行动支持你。"
胤褆听后慢慢放下心来,舒缓了紧绷的神经冲他保证:"有了你的支持,大哥一定会达成自己的心愿的!"
胤禟说:"什么啊,我的意思是在应了答应国师的饭局的同时顺便让你们同桌吃顿饭——做弟弟的还是希望你看了国师的吃相能冷静下来考虑一下跨种族恋爱的难度。"
胤褆听后不觉泪流满面。
他在继续蹲墙角的过程中听到了自家善良而善解人意的八弟开始试图转移话题:"国师大人,九弟他欠您一顿饭么?"
国师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
胤禩继续含笑问道:"怎么是因为他有什么事有求于您现在想要借着请您吃饭换个人情?"
国师听罢觉得这孩子分明是想把话题往自己当初眼睁睁看着太子给他下药的话题上引,不过这厮自觉自己行得正坐得端,直视着对方浅棕色的眼睛笑着说出答案:"为了庆祝!"
胤禩不自觉皱了皱眉头,然后半信半疑地望向胤禟等待一个更靠谱的答案。
胤禟很平静地帮着国师解释她刚刚给出的答案:"庆祝今天初三,庆祝明天初四,庆祝后天初五。"
胤禩听完后没说话。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家大哥猛然间还魂一般站了起来,然后扯过胤禟的衣领幽幽问道:"那明天呢?"
被动手动脚的人一巴掌扇开他的手,不紧不慢整理着衣领,更加平静地回答他:"那她的理由就变成'庆祝今天初四,庆祝明天初五,庆祝后天初六'。"
胤褆听完后也没说话——以他的智商完全可以听出自家九弟隐藏在平静叙述中的谆谆教导——国师这厮,以你的道行是不可能摆平的。
国师点了很多菜。她满脸愧疚地望向胤禩,假惺惺地询问:"你说我是不是点得有点多?"
八阿哥望一眼旁边的人,后者正百无聊赖将下巴支在桌子上打哈欠——他回忆了一下,这丫从半个月前就这般待死不死的神情——接着他又回忆了一下,半个月前正好是皇帝新封妃子的时候。
胤禩于是在收回目光后对国师绽开微笑:"没事的,反正又不是咱们出钱。"
国师听完后愣了愣,摸着鼻头自言自语了一句"对哦",然后心安理得地招来乔姐又点了很多菜。
她兴致勃勃地教育一旁唇角抽搐的大阿哥:"残酷的事实教育我们,吃自己的要省,吃别人的要狠!"
胤褆听完,偷偷打量一下她闪闪发光并且还没消肿的狐狸眼,默默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自己府上剩余的存粮。
——他在几天的自暴自弃后终于悲哀地感觉到,一个人在官职被削的大前提下,权利被人夺走其实只是其中的一个次要危害——最直接的危害就是你会发现你养不起一个很能吃的女人。
他在心中下完结论后怔了一会,突然就变得很高兴:算算他以前的资产,再算算他现在的银子,原来自己这几个月失掉的还不够一个女人二十年的口粮。(国师:……你不要为了安慰自己至今为止你的损失还不算太高就过高地估计我的饭量……)
胤禟突然抬起脑袋平视着跟自己隔着胤禩坐着的胤褆,又望着国师失神一下,最后依旧面无表情地将脑袋支回桌子。
"怎么了?"胤禩觉察到他的异常,附到他耳边小声询问。
胤禟半天没有反应,很久后才掀起眼帘哼道:"两天前国师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大哥会看上她,我当时回她说可能是凑巧大哥瞎了眼了吧。"
胤禩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将身子往下趴了一点,声音越发压低下去:"然后呢?"
"没什么,"胤禟重新闭上眼,缓缓道:"我刚刚突然想到现下很流行的一句话。"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偶然。
(国师:……小九啊……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大哥是真的瞎了眼了? 胤禟:……其实两秒钟以前,我还以为不是呢。)
一百零三章
宜妃懒洋洋坐在朝北的窗前折椅上。
胤禟坐在她的正南边,皇帝也坐在她的正南边。宜妃觉得面对着这两个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他俩居然愣生生碍着有她在场没有抱成一团。
宜妃闭上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皇帝扯着衣摆坐在椅子上。他望一眼宜妃,忍了半天终是没有开口提醒她以一个装睡的人来说,她的耳朵伸得未免太长了点。
他望一眼胤禟,犹豫了半天终是没有开口解释自己最近纳新妃的原因——奶奶的凭什么老子娶小老婆要跟儿子汇报?奶奶的还是个半个月来问都不问老子的儿子……
他松了自己扯着衣摆的手,抬起桃花眼瞪了九儿子一眼,撇开脑袋哼了两声,站起身就要走人。
胤禟抬手拉住他,凤眼懒洋洋半眯起,似笑非笑打量着他。
康熙怔了怔,望着被捏的手腕道:"耍什么小孩子脾气,朕还一大堆折子没看呢……"他说完耐着性子等了一会,见对方没有松手的自觉,只得服软道:"别闹了,那些折子都堆了三天了,再不批户部上折子弹劾玩忽职守的就该是朕了。"
胤禟吊起眉梢松了手,站起身道:"儿臣陪您一块过去吧。"
皇帝张张口,转念一想李暮年拍拍屁股走人后刑部尚书这么空缺着也不是个办法,总要跟他商量一下,遂捏了捏自己刚才被握的手腕,略微点了点头,扬声命在门外候着的梁九宫摆驾。
皇帝坐在乾清宫的床沿上,低头手执毛笔在奏折上圈圈点点,半晌等得颇为不耐烦地抬起脑袋:"胤禟你难道不觉得你应该跟朕说些什么么?"
他说完话就后悔了——被问话人原本正拿着那本自己刚刚在路上偷偷命令梁九宫派人先过来藏好的《艳情集》翻阅,听见自己指名道姓的询问,抬头望了过来。
皇帝当即扭头望着房檐心虚地不打自招:"那什么……说起来这玩意还是前些日子国师派人送来的,说朕国事繁忙,多注意点劳逸结合……"
他一边讪讪地说着,一边在脑海中冒出国师的可恶嘴脸——那厮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也给你增长增长经验,毕竟小受的技术也是很重要的"……
皇帝的心声:奶奶的以为这玩意朕没看过么?想当初朕抱着胤禟给他指着上面的图教他识字的时候你还……呃……你还没过三十岁呢!(国师:……你不要在年龄上屡屡刺激一个女人……)
胤禟看透他的心思,笑吟吟放下书走了过来,紧挨着他坐定。
康熙这才回忆起来自己现在还在跟此人单方面冷战着呢,忙冷下俊脸伸手把人往一边推,口中道:"你坐到这里成什么体统,好好下去呆着!"
胤禟轻哼了一声,按住他的爪子将人揽到怀里,笑道:"瞎闹腾什么,多大的人了,一点事不顺心就跟我耍小孩子脾气,羞不羞啊你。"
"呸!"康熙用力掰在自己头上摸来摸去的爪子,在无果后试图据理力争:"胤禟,朕好歹是你老子!"
后者闻言大乐,自觉自己隐藏甚深的猥琐潜能被激发出来了,再次摸了摸皇帝的脑袋放缓声音笑道:"可不是,您老也老大不小了,下次出宫记得听话点别到处惹麻烦了。"
皇帝听后心知此人是在翻自己半年前一气之下干出来的拿凳子死命砸那当铺老板的蠢事,想到此不觉有些理亏,干咳一声试图往一边扯话题:"你这半个月来问都不问朕纳妃子的事。"
胤禟放在他腰间揩油的手顿了顿。
皇帝越发哀怨:"你居然问都不问——胤禟你未免对朕太有信心了吧……"
胤禟(正色):没有的事,儿臣只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罢了。
国师翘着兰花指义正言辞地指责:"活该!你有几颗脑袋居然胆敢调戏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
装睡了一下午也没有偷听到两人谈话的宜妃睁开眼满带深意地打量着她,默默在心中下了结论:面对天价的国师府重建耗资,国师这个立场不坚定的人很明显已经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投靠傲娇受的阵营。
国师没注意到自己在损友心中已经被坚定地打下了"叛徒"的标签,拉着胤禟的手苦口婆心地教导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几天没搭理他,皇上已经自动将人物挂机到傲娇服务器了。"
胤禟抬了抬眼皮,哼笑一声回答她:"我们这群愚人自扰,自然比不上您左调戏右猥琐的活得逍遥自在。"
国师听完觉得特别自豪,权当没听出这其中的讽刺意味,她仰着脖子感叹:"可不是,你们这群人啊,虽然可以像我一样的生活,但你们永远都不能像我一样快乐!"
宜妃再次睁开眼,满带深意地打量着她,然后询问自家小儿子:"这话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啊?是不是国师之前说过一次?"
胤禟也满带深意地打量着国师,然后回答自家额娘的疑问:"嗯,大前天刚说过差不多的话——虽然改动了几个字,不过大体意思是相同的。"
国师听完这俩母子的一问一答后心中冉冉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她努力转动着脑子回忆了半天,在依旧无果后只得蹦蹦跳跳跑到外面去威逼利诱小丫头。
宜妃身边的得意大丫头绿儿在面对国师的微笑半柱香以后,终于颤颤巍巍说出了被国师遗忘的真相:"当时九爷是在表扬甜甜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态度……结果您为了讥讽这只狗,于是说'可不是,你可以像猪一样的生活,但你永远都不能像我们甜甜那样快乐'……"
国师泪流满面。
她僵硬地迈着正步回到了宜妃两人所在的屋子。
她面对着胤禟面无表情的脸一字一顿保证道:"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不敢踩在我的头上的!"
——她说完继续泪流满面。
——这厮突然想起穿越前在网上流传的很经典的一句话:"自从我变成一坨屎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踩在我的头上。"
一百零四章
康熙右手捏着本奏折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认真思量了很久才拿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了几笔,左手伸到一旁拍了拍九儿子的肩膀,示意他凑过来看看。
胤禟原本漫不经心的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下,垂下眼帘并没有按他的意愿将脑袋伸过去。
皇帝捏了捏他的手,桃花眼笑成一条狭长的细缝:还是自家九儿子好,不像那群小子们牙还没长齐全呢,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往自己身边这个位子挤。
他往胤禟那边凑了凑,脑袋枕到对方肩膀上眯着眼半晌,才心情甚好地直起了身子继续批着成堆的奏折。
关严的乾清宫门外传来梁九宫故意拖得长长的声音:"启禀皇上,八阿哥来给您请安了——"
胤禟瞥了皇帝一眼,想从自己现在坐着的地方起身走到下首的位子上待着,结果被皇帝拉住了。
康熙扭着脑袋也不看他,径自垂着头望着奏折,原本拉着胤禟手的爪子却攥得紧紧的,顿了顿待梁九宫声音的回音在长长的宫殿里消散干净后才开口道:"宣他进来。"
胤禩走进来看清楚里面的景象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抿去,恭敬地行完礼便按照规矩坐到偏座上,薄薄的眼皮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康熙见状自觉扳回了一局,将拉着胤禟的左手往自己怀里一扯,右手覆了上去,摸着他凉凉的手背笑道:"在内务府待得还适应么?那帮崽子们可是朕年轻时亲手带出来的,没一个能轻易让人消停,你终究年轻些,镇不镇得住他们还难说。"
胤禩重新挂上微笑,从位子上起身跪到大殿中央扬声道:"多劳皇阿玛挂念,儿臣会尽心办好您交给的差事。"
康熙脸上的笑容转淡,注视了他半晌才哼了一声,松了胤禟的手,将大半个身子倚到身后的软垫上做出疲惫的神态:"朕有些倦了,你先退下吧。"
他说完觉察到不对,重新抓起儿子想要挪开的手,小声道:"你不准走!这半个月的事你还没跟朕解释清楚呢!"
胤禟吊起眉梢满带兴味地瞥他一眼,飘飘然在心中嘟囔一句您老这是嫌给儿臣送上门的豆腐不够多呢,口中没说什么点头应了下来。
皇帝松了口气,马上做出嫌恶的表情将他的手往一边甩,轻踢了一脚肩膀抖动无声轻笑的人,然后收了一切表情望向胤禩。
后者低垂着头不知道看没看见刚才的一幕,只是按规矩重新俯身行礼,缓缓后退跨出了殿门。
"您什么时候有了小狗撒尿占地盘的兴趣了。"胤禟半真半假地感叹一句,躺倒在软垫上,扯着皇帝胳膊将人拉到怀里。
"朕对你可没有丁点信心。"皇帝说完想起昨天自己跟这人的对话,不觉恼上心来,拿手推了推他,没好气道:"朕有好多事情没跟你算算呢,干脆今天趁着没人好好算算总账……"
他话没说完被人笑吟吟翻身压倒,忙老老实实收了声埋起脑袋。
胤禟却不想轻易放过他,凑到他耳边故意压低声音笑道:"何苦要算什么总账——您要有这精力还不如算算趁着没人的时候能干的事情有多少件。"
"……起来……"皇帝僵了僵,费力伸手推他——推不动是肯定的。他红着耳根僵硬着身子望着屋顶发了一会呆,在找好理由后试图据理力争:"朕还有好多奏折没批呢……"
"折子不一定要等到没人的时候批。"他的九儿子浅笑着伸手拉扯他的腰带。
"……这个时辰……来请安的人会很多……"皇帝将手肘撑在身后的软垫上努力试图支起身子。
他说完见胤禟停了动作目露质疑地望着自己,忙掰着手指头细细数给他听:"比如说你二哥啊,你大哥啊,你四哥啊,你十弟啊——这几个今天还都没来给朕请过安呢……"
皇帝正在列着人名单试图给自己冠冕堂皇的说辞增加说服力,不料刚刚支起来的身子又被人压了回去。
他的九儿子略微扬起下巴,给出了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说辞:"所以说我们才更要抓紧时间。"
大阿哥请完安后从乾清宫出来正好撞见等候在拐角处的国师——他本来挺高兴,但是在看清楚此人消肿得异常迅速的狐狸眼中放出的幽幽绿光后登时觉察到了不妙。
国师扯着他兴致勃勃地询问:"我问你,你刚刚是不是在殿门外候了很长时间?是不是是不是?"
胤褆在她热切的注视下不自觉打了个抖,回忆了一下便给出了答案:"也不是很长时间啊,一炷香多一点罢了……"
国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言自语道:"我刚刚在门外候了两柱香也没见到人——现在再加上一炷香……哎呀~哎呀……哎呀呀……"
胤褆默默向一旁挪了挪身子,才摆出诚挚的表情问道:"有什么不对劲么?"
国师闻言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挣脱了出来,挤眉弄眼笑道:"没有没有,这种事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么!"
大阿哥望着她脸上的表情觉得实在跟"仁"啊,"智"啊之类的东西联系不起来,于是再次虚心求教:"那您见到的是仁呢,还是智呢?"
国师刚才明显也只是为了拽拽文言文向他展示一下自己的文化功底不是停留在中华大街小学的阶段的,而并没有思索自己究竟属于仁者还是智者的深奥问题。
她听到人家的询问后咬着手指思索了一会,肯定地给出答案:"本国师见到的是淫!"
胤禟懒洋洋打着哈欠踱步过来的时候正好第一眼便望见了缩在墙角默默流泪的自家大哥。
他先是怔了怔,然后在瞅见欢快地哼唱着京腔走远的国师后瞬间明白了让胤褆失态的是一个什么玩意。
九皇子想了想还是本着兄弟爱的原则假惺惺晃荡了过去。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胤禟说:"算了吧,这么多年下来你多少该了解一点她的本质了。"
胤禟饶有兴味地跟抬头望着他不语的大阿哥娓娓道来:"所以说国师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她有好奇心,有行动力,有犯贱能力,更有皇阿玛表示马上便要执行的《珍稀动物保护法》和《养老法》做坚强的后盾。"
大阿哥僵了僵,然后一把推开他继续默默泪流满面。
一百零五章
何玉柱站在门旁,双手自然下垂放在腰侧,眯起琉璃色的眼笑道:"王爷,宜妃娘娘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哦,"胤禟从软榻上坐起身,想了想询问道:"怎么这几天她一闲来没事就死命叫我过去,皇阿玛没翻她牌子么。"
何玉柱直了直脊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想也不想应道:"回王爷,万岁爷这几日一直都宿在米贵人那里,听说马上就要封妃子了。"
果然对面的人听完甚为不屑地轻声哼了哼,重新倚回自己躺了大半天的软榻,懒洋洋道:"派个人去跟额娘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没空陪一个内心空虚的女人扯蛋。"
何玉柱忙弯下身子行了个礼,口中应了下来,抬腿欢快地跑了出去。
张允白站在书房的角落里,望着此人的背影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迅速望一眼胤禟,终是开口道:"皇上何等人物,他自有他的考量。"
"蒙古的战事怎么样了。"后者没打算接他的话茬,将手搭在一旁的桌子角上,心道爷就算再怎么面临着小三的严峻问题,也没沦落到需要你来半嘲讽半安慰地唠叨一通。
张允白哼了哼,半垂下额头冷声答道:"不怎么样。"
他故意顿了顿,见旁边的人没什么反应,只得自顾自接着道:"大阿哥派出去的兵全都听着小王子白音的指挥,伤亡很惨重——万岁爷也是因为这个最近才百般责难大阿哥的。"
——你真当他当初下令让军队听从白音的时候不知道这批人八成有去无回,现在见一个个死的死伤的伤才因为这责难大哥……
胤禟略微抬了抬眼皮,暗笑道张允白你在这些方面还嫩得很,坐直身子提点道:"军队伤亡跟太子又没有关系,皇阿玛他何苦死抓着二哥不放。"
张允白果然怔了怔,握着拳头思索半天才犹豫地问道:"莫非皇上此次不是针对大阿哥的?"
胤禟应了一声,既不说对也没说不对,任这问题在张允白心中就这么悬着,翻身从榻上下来,吩咐道:"赶明儿你跟乔姐去进一次货,好好跟她学学。"
张允白闻言立马斜楞了他一眼,狠狠磨了磨牙,忍了半天才忍下去自己心中的怒气,将头撇向一边沉声道:"我又不是那些贩夫走卒,犯不着跟个妓女学本事!"
胤禟忍不住笑出了声,也扭头冲他翻白眼:"你还真当你还是两年前那万人捧着的刑部尚书家嫡长孙,当初没本王那块免死金牌,你现在就跟你那群叔叔伯伯们一同扔在乱坟岗里,还不知道什么光景。"
他说完笑吟吟直望进张允白泛出红色的眸,一字一顿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还挂在贱籍簿上,比一个从良了的妓女高不了多少。"
他伸手拍了拍张允白气得颤抖的肩膀,不觉有些想笑:"老实呆着,好好跟乔姐学学,她的本事不比你那些学堂夫子少多少——尤其是在杀人越货毁尸灭迹上,学堂里的老学究更是比不上她,多学点对你没坏处。"
胤禟故意摸了摸张允白的脑袋,觉得一年多没摸过了,手感甚好,遂多摸了两下:"你看不起她也很正常。"
"士大夫们之所以自以为是清高自傲,是因为他们有那个资本——这个资本两年前你还有,但是一夕之间便被你亲手毁了。"他的声音放得极慢,上挑的海豚音缓缓在房间里铺开。
张允白望着他一言不发,眼眶因为用力而泛着青色,内里已经染上恨意。
后者眉毛弯弯笑得越发无害——你的伤口已经在慢慢恢复,这当然是好事——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它流血的样子。
乔姐偷眼打量着走在自己两米远地方的人,在脏兮兮的大街上跺了跺脚,然后满脸堆笑继续往前走。
她走了没几步又望了望张允白,又跺了跺脚——这回她在继续走之前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允白冷冷抬眉望着她不出声。
乔姐忙捂着脸颊满脸娇羞地开口:"张总管,您这是干什么的呢?奴家明明已经改过自新,脱了贱籍只伺候九爷一个恩客了~"
"……"张允白伸手顺了顺胸口,压下了在那里荡漾的情绪,懊恼地想要伸手扇自己两巴掌。
乔姐见他如此,知道有了之前的铺垫,自己现在如果恢复正常的话也不会被无视,遂笑道:"张总管,这点小事您何必亲自来跑一趟?"
"……那……他这么吩咐的……"张允白见她不再装腔作势,暗自松了口气,沉声给她说了原因。
张允白说完愣了愣,眼角的余光望见乔姐脸上不自觉带出来的得意神情,觉察过来她刚刚用的把戏,回想起胤禟说过的话,不觉略微有些闪神。
他重新用目光审视一遍乔姐,半天才重新开口道:"……他让我跟着你学习些东西——这几天就打扰了……"
乔姐闻言大惊,她捧着脸在大街上尖声叫道:"怎么九爷嫌您服侍得不好要奴家传授您些房中术?哎呀……哎呀呀……"
果然大街上原本吵吵闹闹的人群瞬间消了声扭头注视着主人公,半晌后齐齐开始指指点点比比划划叽叽喳喳,响成一片。
张允白抿起自己刚刚才建立起的信任与正视,憋红着小脸骂:"你奶奶的……"
乔姐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失态,忙收了脸上故作夸张的表情解释:"不是的,我不是要特意针对您——以前跟李暮年斗智斗勇惯了,条件反射就做出了有损您清誉的事——您要知道损人的习惯一旦建立了起来,想要改可就难了!"
张允白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两人正尴尬地僵持着,远处跑来伙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为首的那个脚跟还没站定便扯着乔姐的袖子喘着粗气喊道:"大姐大,您快回去看看吧!"
乔姐冷下脸骂道:"你们这群吃白饭的东西,不要什么事都眼巴巴指望着我来解决,上次大老远的跑来叫我,奶奶的居然让老娘回去处理来找场子的!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不是九爷他岳父派来的,一概打出去了事!"
那属下巴巴望着她,光顾着喘气说不上话来。
乔姐很有气势地一挥手吩咐道:"没什么事不要找我!"
她的属下此时已经顺了气,一抹头上的汗急声道:"出事了!出大事了!太子爷的跟班跟大阿哥的跟班在馆子里打起来了!"
乔姐瞬间蹲下身往墙角里缩:"滚蛋滚蛋!奶奶的赶紧着滚蛋走人!"
她的属下发了一会呆,被骂了两顿很委屈道:"可是您不是说没什么事不要找您——现在明明有事了啊!"
乔姐心平气和地跟他解释:"对啊,我是说'没什么事不要找我'——可是我还有后半句呢啊。"
她的属下"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乔姐没有让这群跟她混了一年的属下们失望,想了想便给出了下文:"我的被省略了的后半句就是'有了事更不要找我'。"
张允白望着眼前的一幕沉默了良久。
他望着一群人失落的背影,真诚地扯起正在认真寻找墙角准备蹲过去的乔姐询问:"他究竟让我跟你学些什么东西?"
乔姐又想了想,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二话不说给出答案:"可能他是为了让你知道,世界上总用那么些人,把犯贱当做自己的本职工作一样热爱。"
一百零六章
张允白跟着乔姐赶到的时候馆子里呼啦啦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
他定下心来左右看了看,在看似杂乱的人中间看到几个熟悉的脸孔的时候不觉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跟着这馆子名义上的老板娘一同在诸皇子府上的管家的注视下跑了进来,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这间馆子的幕后老板是谁了么。
……不对……老子管那妖孽死活……
张允白思及此,冷下脸来面无表情往一边挪去,走到离乔姐十几米远的地方站定后靠着墙闭起眼做出对眼前的混乱局面毫不在意的冷淡表情。
但是乔姐不到半柱香时间就看不下去晃荡了过来,冲着他翻白眼:"您的表情再自然点行不?明眼人一看就是假的!"
张允白只得睁开眼道:"演戏又不是我的特长……"
"那您的特长是什么?"乔姐挑起一边的眉毛正眼看着他,余光不时瞟向在周围给两位侍从拉架的人,笑嘻嘻问道。
张允白愣了愣,努力回忆了半天——这个问题要是乔姐在一天前问他还会没好气地说一句"起码比你能耐"给顶回去,现在被此人半真半假地这么一问,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半晌后在对方等得有点不耐烦要跑去看好戏的时候才挫败道:"那你说我的特长是什么吧……凭你干老鸨多年的识人经验来判断一下……"
乔姐此时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一旁正在兴头上的争吵上,想也不想乐呵呵道:"谁知道呢。"
张允白的脸瞬间蒙上了一层灰色。
后者因为没有注意他的反应所以也丝毫没有愧疚感,见局势要进一步发展,抬腿便飞奔了过去。
——徒留下张允白小朋友站在原地伸手颤巍巍指着她的背影哆嗦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允白张了张口,回忆了一下国师遇到这种情况的一贯说辞,略微考虑了一下又打心底里觉得这些话由自己一个读书人口中说出来终究不妥,只得从中挑选了一句比较文雅的骂道:"奶奶的!"
他骂完觉得心中舒服了一点,看看乔姐闪着兴味的眼睛知道此时要是再打扰她估计不会有好脸色给自己看,遂转头打算直接走人。
结果张总管普一转头便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微笑的八阿哥。
胤禩笑眯眯望着他,直到对方的脸色越发斑斓之后才开口:"替我向九弟问声好。"
"……嗯……"张允白紧了紧拳头,含糊地回答了一声便抬腿飞快跑了出去。
胤褆僵硬地扯开微笑:"替我向国师问声好。"
对面受嘱托的人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没有接话,半天后在大阿哥眼角嘴角都不自觉开始抽搐的时候才道:"嗯。"
张允白默默掰着手指头安排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程。
首先他要先跑去那妖孽的蜗居跟他说一声八皇子给他问好,然后要匍匐进国师的妖洞告诉她她勾搭上的男人羞于自己向她吐露心声于是委托自己来进行每日一问候的无聊把戏,最后的最后,自己还要去监督那个何玉柱完成在两个月后将静夜思读熟的艰巨任务。
——奶奶的何小朋友要是再不努力一点的话他就要打破自己五个月前创下的记录了——与此同时的自己被那两个妖怪借此嘲笑的时间长度也会刷新成新的记录。
他计算完后扭头绕过依旧站在原地费力维持着微笑的胤褆,快步往前跑着直奔向胤禟的书房。
自己的第一个任务所涉及的NPC正环抱着腿窝在榻上翻着本簿册,听见他跑进来的声响抬了抬眼皮,不待对方开口便吩咐道:"去四哥府上说一声,今天晚上在极乐宫摆宴,他要是没有别的应酬就来坐坐。"
张允白捂着胸口喘气的动作顿了顿,默默在心中流下两行清泪:奶奶的老子深陷连环任务不能自拔……
他抬了抬腿,想了想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着再往雍贝勒府跑一趟,开口道:"八阿哥刚刚让我给你捎句话。"
对方依旧头也不抬翻着自己手中的簿册:"你先去了再回来说。"
胤禟说完半天等不到回音,抬头去看的时候只见张允白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嘴唇时不时地动一下两下的。
九爷怔了怔,花费了两秒钟时间判断出此人八成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于是放松了神情试图和颜悦色地宽慰他:"怎么了你这是,尿急了么。"
张允白望着他一言不发,牙齿磨得霍霍有声。
胤禟一见他这表情明白了自己的初次猜测出了问题,于是略一思考便再接再厉:"拉肚子是吧——我就说国师带回来的东西不能吃。"
"奶奶的……"张允白说完觉察到不对。他歪着脑袋努力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对方口中的东西原来就是自己昨天晚饭前啃的桌子上那两个鲜艳欲滴的红苹果。
张允白说:"可是我看得那两个苹果挺好的啊……"
胤禟说:"国师是一个对苹果非常热爱的人,通常再烂的苹果到了她手中经过一番修饰就会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
张允白:"……"
胤禟说:"如果一个苹果烂了——并且是被虫子啃坏的,那么她就会在欺骗别人吃下去的同时判断出这个苹果是甜的。"
张允白:"……"
胤禟说:"如果一个苹果烂了——并且是被很多虫子啃坏的,那么她就会在欺骗别人全部吃下去的同时判断出这个苹果非常甜。"
张允白说:"……你奶奶的!"——当初一言不发看着我活生生吃了个一干二净……
他刚骂完就听到旁边一个特淡定的声音传来:"你应该叫孝康慈和庄懿恭惠温穆端靖崇天育圣章皇后。"
张允白僵直了身子,缓缓扭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地。
皇帝特认真地望着他补充:"也就是朕的生母。"
一百零七章
宜妃来来回回打量着坐在自己下首的嫔妃,忍不住叹了口气,将手肘撑在一旁的桌子上,懒洋洋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
坐在她旁边的德妃忍不住抬眼多望了她几眼,皱了皱眉想了半天忍下了跑到嘴边的提醒她注意仪表的话语,垂下头捧起茶杯细细嚼着已经无味了的茶叶。
最后宜妃用力敲了敲桌子,学着国师一贯的样子挽起袖子冲一群哭哭啼啼的答应常在翻白眼:"皇帝要降你们的等阶谁要是心里不爽就自己跑去找他理论去,别一什么事不顺心就跑来跟我和德姐姐闹!"
德妃的动作顿住,她被这声"德姐姐"叫得不自觉打了个寒噤,然后默默放下手中的茶杯——宜妃啊,你将战火往我这引也就算了……不要再对我进行这么惨无人道的人身加精神攻击了好不……
——为什么英明神武的皇上会喜欢这么个和国师相谈甚欢的女人……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教出那么个寡情的儿子……
她捏着茶杯思索半天,见下面一群人全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只得将茶杯放回原处笑道:"如今六宫无首,后宫之事,便应当全凭皇上一人决断,你我都不好插嘴不是?"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皇上这回降号的都是谁的人,自己做的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少来这给我添堵。
她说完便见宜妃笑吟吟扭头过来,杏眼中流淌的全是深沉的笑意。德妃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不小心提到了六宫无首的禁忌,不过想想反正都已经说出来了,遂继续垂头不语,心中却不自觉思量起来。
虽说皇上这几年在宜妃那留宿少了,但他有多宠宜妃那个小儿子,全紫禁城的大大小小都睁着眼睛看着呢——这后宫之首的事悬着又不算体统——万一老爷子当真一爱屋及乌起来……
德妃望一眼扯着裤子把左腿盘在右腿上甚为不屑地冲一众又开始哭嚎的嫔妃翻白眼的人,在心中叹了口气。
宜妃冷笑数声,心道这底下一个个的分明是不服气那新晋的米贵人最近很是春风得意,来自己这想煽点风点点火的,还真当自己最近因为正在考虑转型而在行为上向国师看齐,就真的在智商上也传染了国师型二号病毒?奶奶的……太小看她了吧?
她正愤愤地想着,眼见自己的大丫鬟匆匆跑了过来,附到她耳边小声道:"宜主子,五阿哥来看您了,您是现在叫进来还是让奴婢通知他回去?"
宜妃瞬间在百无聊赖中找到了人生的真谛,忙站起身笑道:"叫他进来,死小子都一个多月没让老娘见到人影了!"
——就算是老娘一个月前干了些不太对得起他的事情,也不能干出这种不忠不孝的事情啊是不?
德妃也跟着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扬声吩咐道:"都散了吧,聚在这里成什么样子?没听见五阿哥马上就要进来了么?你们还从这哭的哭闹的闹,成什么体统?"
说话间胤祺已经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了进来,再看清楚一屋子女人后当场怔住,来不及多想转身抬腿就往外迈。
宜妃早有准备,冲门口的丫鬟们一使眼色。众丫鬟们会意,训练有素地迅速将人团团围住。
胤祺顿了顿脚,往后望了一眼,又顿了顿脚,复往后看了一眼,情知今天逃不掉了,只得认栽,垂头丧气地来到自己的专属位子上坐下,叹气道:"额娘,您如果再和国师大人联合起来算计您的亲生儿子的话,就算皇阿玛三令五申下圣旨命儿臣来跟您请安,儿臣也誓死不从……"
宜妃闻言大喜,心道皇帝你果然够意思,刚跟我儿子和了好转眼间就给我送谢礼过来了,凭这一点,你这后宫着火的事我也得给你办了不是?
她主意已定,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摆正姿势端起架子喝道:"都干嘛呢这是,没听到德姐姐刚才吩咐的吗?都起来哪来的哪呆着去,别让我找来梁公公给你们难看!"
德妃站在原地面对着一屋子刚刚还什么反应都没有,听完宜妃半威胁的话后全都老老实实起来走路的嫔妃们,不觉有些尴尬。
正在此当口,宜妃已换了一副脸色,笑吟吟招呼她继续坐下来喝茶。
德妃斜眼瞟一眼在这场长达两个时辰的拉锯战中,连茶叶都被自己啃得一干二净的茶杯,只得坐了回去。
宜妃冲她拉开微笑,故意放柔声音道:"德姐姐,来来来,咱俩拉拉家常,好久没见面了,别被那群小人坏了兴致。"
宜妃说话的期间不时扭头瞪一眼在位子上坐立不安数次想要开口的自家大儿子,半晌终于忍不住道:"你又怎么了这是?"
胤祺张了张嘴,俊脸通红的模样引得宜妃兴致大增,扭着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猜测:"怎么了?尿急?拉肚子?想要为娘帮你找个小攻?"
胤祺闻言俊脸憋得更红,半天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宜妃板起脸故意气他:"哎呦喂可不行可不行,你九弟已经有主了,人家忙着哄他家媳妇呢,你可不能当小三啊!"
五阿哥无语半晌,垂下脑袋老老实实不出声了,直到再次听见宜妃正经下来的询问之后才咽了口唾沫道:"您要添孙子了!"
宜妃大惊,捂着脸尖声叫道:"董鄂怀孕了?!!怎么可能?!"
在场的两人并一干丫鬟全都不自觉捂上了耳朵,德妃再次忍不住上下打量她,有些诧异于此人为什么听到了她家大儿子说她家儿媳妇怀孕如同听到了她家大儿子说其实自己喜欢一头母猪。
胤祺怔了怔,忙摆手道:"不是啊,不是九弟妹,是我的嫡福晋……"
宜妃松了口气,坐回到位子上,心中一想也是,要是董鄂怀了孕皇帝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子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攒撵自家大儿子来给自己请安?
胤祺偷偷凑过来,附到她耳边小声道:"额娘,听皇阿玛的意思似乎他新封的那个米贵人也有喜了……"
一百零八章
"唔……"康熙垂着脑袋心虚地偷眼往桌子下面的椅子上坐着的人那出瞄,在看清楚对方正在百无聊赖地抄着手神游之后重重哼了一声,将脑袋直了起来,继续批着奏折。
——你一个人可着劲的自责有什么用,人家根本不在乎……
皇帝翻开新的一本奏折,看清楚上面的字样后桃花眼沉了沉,当即将其摔在桌子上,"腾——"的一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胤禟抬眼望向他,狭长的凤眼眯成一条细缝,两边的嘴角上扬起同样的弧度。
康熙吸了一口气,努力扯起嘴角冲他微笑:"要不你也讨个小吧。"
后者挑起眉梢望着他一言不发,半晌才笑道:"瞎说什么,儿臣要真讨个侧福晋您还不得闹翻了天。"
康熙张了张嘴,数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望着他的笑脸憋下了到嘴边的话,抬手将折子甩到一边,拿起笔继续批下面的一叠奏折。
胤禟不觉多看了他几眼,终还是站起身行礼告退,离开前眼角的余光扫过皇帝刚刚扔到一边的亮蓝色风布奏折,旋即垂下眼帘缓缓后退走了出去。
他跟着前面领路的大太监走在皇宫里,想起那天聚会时胤褆老神在在放出来的消息,不觉摇了摇头:一个傲娇别扭受连自己平时偷个腥都醋气熏天的,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亲生儿子给自己戴那么顶明明白白的绿帽子。
——太子殿下,别忘了咱们的皇阿玛现在起码还有二十年活头。
何玉柱俯身笑语盈盈地冲对面的人行礼,口中故意细声细气道:"回八阿哥,我们家王爷从宫中回来后倦了,早已睡下了。"
胤禩听后笑容丝毫未变,毫不相让道:"那就麻烦何公公替我叫醒他。"
何玉柱听到对方有意无意加重的那个"公公"一词,不觉抽了抽唇角,攥紧瘦巴巴的拳头道:"八阿哥,奴才哪有这胆子,我们家王爷脾气不好全京城那都是有名的……"
他顿了顿,计上心来,隧道:"您俩向来亲厚,不如您直接进去的了——我们家王爷今天宿在书房里,没在我们福晋那处歇了。"
胤禩心中念叨一句他几时在你们那个福晋那落脚过,抬腿快步迈进了极乐宫去——内务府新查出来的那件事自己已经命人转手呈了上去,不知道皇阿玛看没看到——这事还得问问九弟。
他站在书房门口轻轻抬手扣了扣门,半晌不见里面有回声,心中奇怪此人莫非真的像何玉柱说的那样已经歇下了——可是也没见他几时睡得这么熟过。
胤禩耐下心加大力度又敲了几声,仍等不到有人应声,想了想干脆推门进去。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不自觉后退了半步,站在原地怔了一会才走进书房,回身关上了沉黑色的屋门。
"……还活着么?"胤禩收了笑走到软在榻边地上的人身旁,抬脚踢了踢他,见对方丝毫没有反应,浅棕色的眸中溢出怒意,再次抬脚。
"你轻点,这是脑袋。"胤禟扣住他脚脖子睁开眼,维持着上半身支在软榻上的姿势斜眸望着他:"闹腾什么,一个个的都反了你们。"
"呸!"胤禩收回脚啐了一口,眼见这人全然一副无赖模样死活不打算起来,只得拿脚踢开周围的瓶瓶罐罐就地坐下。
坐定后他忍不住讥讽道:"怎么,皇阿玛他周围新人春风得意,你这个旧人就开始躲在书房喝闷酒?"
"国师刚才来过了。"后者打着哈欠回了他一句似乎毫不相关的话。
胤禩环视一周,书房里暗沉沉压根没有点灯,遂毫不顾忌形象地冲他翻白眼:"来就来呗,我又不是大哥,你给我汇报她的行踪干什么?"
"大部分都是她喝的——"胤禟挨个指了一遍满地的瓶瓶罐罐,声调越发缓慢无波:"九爷我就喝了一口……"
"喝一口你能醉成这样?"胤禩冷着脸再次拿脚踢他,口中哼道:"您老当初面对着那帮蒙古人的豪气跑哪去了?"
"她下迷药了——要不怎么会紧赶着派人跑到你府上让你快点过来……"胤禟哼了哼,暗自心道小样的国师你等着爷把你洗干净了扔大哥床上去吧。
胤禩愣了愣,脸上的神情略缓,忍不住凑过去拿手指头戳了戳他,见对方翻着白眼朝另一方向倒下去,不禁哈哈大笑,拍手骂道:"活该!"
胤禟斜眼看着他不出声。
胤禩忙收了脸上过于猖狂的笑翘起一遍的唇角望着他,假惺惺道:"没事的,乖乖给八爷我道一次歉伏个小软,八爷我不会趁人之危的。"
——他忍了半天才把最后那个上扬的尾音收了回去,两眼眯成一条细缝笑吟吟望着对方——真的,凭现在的情况,八爷我想强上你也不过是比坐在这聊天多费点事罢了。
"你大爷,"胤禟将身子一侧撑在地上,望着胤禩尖尖的下巴,不轻不重地骂,"大爷的,你真大爷的。"
"我们父系的祖宗十八辈完全重合。"胤禩躺倒在他旁边,自觉自己此次终于扳回一局,眉飞色舞道:"不要连你自己也骂上。"
后者努力翻身将脑袋正对着他,冰凉凉的手指覆上他的脸,哼道:"你不过胜了我一次,别弄得好像坐到了那个位子上一样高兴成这样。"
胤禩抿了笑将他的手拨开,明知故问道:"哪个位子?"
胤禟没出声眉毛弯弯浅笑着望着他,一字一顿道:"皇阿玛现在坐着的那个。"他换散开了的眸光投在对方脸上,暗自思量着自家八哥应该有的反应。
"……你非要逼我今天上了你?"胤禩将手搭到他腰上,挑起一边的眉毛:"既然不能骂祖宗十八代,我干脆采取人身攻击好了。"
胤禟故意学着他的神情将眉毛挑起,微笑道:"好好把握机会,过了今晚情况就该倒过来了。"
完结
"米贵人肚子里的好像不是皇阿玛的种。"胤禩仰躺在床上望着深色的房瓦缓缓开口,尾音不自觉地挑起,透出难掩的激动。
旁边的人同样仰躺在床上,冷着脸朝深黑色的房瓦翻白眼:"米贵人肚子里的确实不是皇阿玛的种。"
"你信大哥说的么?"胤禩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他小腹上,将眼眸眯成一条细缝,估摸着这人不打算说实话,遂小声威胁到:"九弟你想清楚了再说,不要逼你八哥趁人之危。"
胤禟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抬了抬手,将搭在自己身上的爪子推开,浅笑道:"你不会的。"
胤禩瞪着他在黑暗中轮廓模糊的俊脸,一时找不到自己在这个紧要关头得罪这人的理由,只得抬脚踢他的膝盖:"别往外扯话题。"
胤禟斜眼望着他,抬腿压住对方小腿肚,不紧不慢哼道:"从一般情况看来,太子是不会做出这种傻事的——要做也不会做得这么明显。"
"……可是他不仅这么做了——而且还做得这么明显。"胤禩抽了抽腿,见抽不出来,只得继续刚才的话题。
胤禟没接话。
八阿哥等了半天,再伸手推他的时候发现自家九弟已经眯着凤目睡着了——而且睡得坦然而无畏。
呸!
他在心里啐了一口,含着笑轻声嘟囔一句"还真当我不敢上你",然后抿了脸上的表情开始发呆。
自己大大小小的兄弟,知道点这件事风声的,大抵都能看得出来太子这次如此明显的试探——只是知道皇阿玛对这次试探反应的,却只有自己旁边不知道真睡还是假睡的这位。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不一会困意便上来。
胤禩临睡前再次抬了抬腿,发现对方依旧压得死死地,懒洋洋嘟囔一句"九弟其实你还醒着吧",在依旧等不到回答后干脆闭上眼睡去。
——其实在睡之前八阿哥一直希望听到对方"米贵人对皇阿玛来说是不同的"的爆料,可惜直到他睡沉,书房里依旧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米贵人是不同的。"胤禟睁开眼望着他的睡颜,眼中的寒意渐渐摄出来:"不过不是对皇阿玛。"
在康熙眼中,他新纳的妃子脑袋上顶着的不是"跟老子年轻时发疯似的喜欢过的女人一模一样"的名号,而是明晃晃的"跟太子他娘一模一样"的名号。
虽然他们亲爱的二哥当初只是想拿"你儿子喜欢上了你的小老婆"来试探皇帝,在康熙脑海里形成的讯息却自动变成了"如果你大老婆还在的话你儿子迟早会喜欢上他自己的亲娘"。
事情就大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胤禟穿好官服来给自家额娘请安顺便见一见跑到延禧宫避难的国师的时候,只见梁九宫屁颠屁颠从远处跑来,扯起他的袖子满脸堆笑:"皇上宣您过去一趟。"
原本缩在宜妃床铺上的国师支起身子来用手掩嘴冲老公公抛媚眼:"别这样,咱九爷昨天被八爷折腾得不轻,你回去给万岁爷说说改天再兴师问罪行不?"
梁九宫闻言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国师大人,您别从这得瑟,杂家刚刚还看到大阿哥行色匆匆到处转着找您呢。"
他说完懒得再管灰溜溜躲到里屋去的国师,凑到胤禟耳边小声道:"孛王爷,裕亲王昨个不知道大半夜给皇上上了什么折子,万岁爷半晚上晕晕乎乎坐在龙椅上发了大半个时辰的呆,现在还精神恍惚着呢,您赶紧着看看去吧。"
忧国忧民的梁公公说完不待对方反应,连拖带拽扯着人往乾清宫走,途中碰上了东走西闯寻国师未果的大阿哥两次。
两人走到宫门前,正好碰上平日里归梁九宫带着的小太监急急忙忙跑过来,撞到两人时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请完安便道:"王爷,万岁爷回过神来嚷着要见您呢!"
"嘿嘿,杂家有先见之明。"梁九宫将身后的人往前推,禁不住得意地嘟囔一句,见胤禟冷着脸丝毫没有往前走的意思,转转眼珠后板起脸冲小太监道:"去找找大阿哥,告诉他国师大人正在宜妃娘娘那里。"
胤禟闻言侧眸望着他,勾起唇角道:"不求风骚闻天下。"
"但求淫贱惊世人。"梁九宫呵呵笑个不停,注视着胤禟迈步进去后才收了笑,指挥愣在原地的小太监:"去去去,赶紧着找人去——杂家还想看看情圣起来的大阿哥是怎样凭自己的真心追逐着国师奔向远方呢~"
这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小太监边往外跑边自言自语:"究竟是什么让梁公公变成了这样……"
小太监还清楚地记得曾经有一度时间梁九宫跟他们几个还没熬出头的底层太监蹲着听国师讲"午夜悄悄话"都会脸红。
胤禟走进去便看见康熙坐在位子上,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拨弄着满桌都是的奏折。
"你说朕还要这儿子么?"康熙见他进来,将人招呼过去,下巴枕着他的肩膀半眯着桃花眼哼哼唧唧含混不清道。
"当真不是你的种?"胤禟摸摸他发烫的额头用上了问句:"皇叔查出来的靠谱么。"
皇帝没搭理他,半天才重新睁开眼,握住自己额头上的手,道:"趁着初春,叫上国师几个人陪朕出去散散心吧……老在这鬼地方窝着……朕昨天都梦见赫舍里了……"
胤禟用另一只手搂着他,放柔声音笑着应承道:"好,我们去看李暮年那厮。"
皇帝怔了怔,回过神来后"噗"的一声笑了。
微风,嫩草,春燕,配上李大人的哭嚎,也挺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给大家鞠躬,道歉……我用了半个下午的时间把这文重新看了一遍,觉得挺多地方都处理的挺幼稚的……这篇文烂尾了,等我重新找到了感觉应该有三四篇番外……大家,很抱歉……再次鞠躬。
谢谢你们陪我走了这么久。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12/21 at 下午8:08:00 and is filed under 推薦.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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