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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X国王》作者:冬瓜茶仙人(8.4更新至VIP正文完结)
遗产
第一章
下了几天的雨渐渐停了。
金国王狼狈地拖着几乎要和他一样重的经典款蓝白红条纹编织袋挤下公车,手腕上的绳子一抖,他连忙回身拍已经开始合上的公车门:"慢点关门!"
车门又打开了。
一只焉头焉脑的花母鸡在众目睽睽下半走半滚地也下了车。
金国王的前额的头发完全汗湿了,他正了正单肩包,然后一个弯腰把硕大的编织袋拎起,半挂半背地顶在自己背上,然后对那只羽毛凌乱的母鸡说:"走了。"
然后也不管母鸡能不能听得懂,兀自迈步走。
栓在母鸡脖子上的绳子一扯,母鸡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走了,于是下午五点半海洋路上行色匆匆的大部分行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看着一个看起来瘦高瘦高的眼镜少年用扛水泥包的气势扛着巨大的编织袋,身后半拽着一只花母鸡阔步向前,硬是在下班高峰的闹市区里如同摩西分海般杀出了一条弥漫着鸡毛味儿的路。
其实金国王并不是有意要特立独行,不要说那些瞪大了眼睛的城里人,就是在乡下,也没几个人会往鸡脖子上栓绳子的。
可是他今天带的东西有点多,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再去拎一个装鸡的竹筐。而他也舍不得把这只花母鸡留在乡下不带来——这可是他仅有的个人财产里最具体价值最鲜明的东西之一了。
来之前金国王就把地址背熟了,城市的公交系统很强大,下了车过条马路就差不多到了目的地。
即使在心里想象了好几回自己继承的那从未谋面,从天而降的遗产的模样,但是真正站到门前,金国王还是被惊了一下。
眼前的房子在寸土寸金城市里算得上是奢侈地大了,三层的小洋楼,年纪恐怕有他金国王的三倍不止。而且居然还像外国电影一样,有一个小小的前庭。
金国王放下编织袋,从单肩包的内袋里掏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打开了黑铁勾花的铁门。
房子虽然老,但里面却不破败,律师说过这房子之前定期有人整理,爷爷并不定居在这个城市。虽然冷清了一些,但并没有他想象中积灰三尺,蛛网密布的情景。
金国王把编织袋放到一楼客厅的地板上,顾不上巡视一圈,就先把半死不活的花母鸡放到二楼的小阳台上,省得它把屋子拉得满地都是。
然后再把包里的大信封掏了出来,仔细核对了一遍。
三天前收到这个信封的时候,金国王还以为对方找错人了。
因为信封里那张短信上只简单地通知他,原来金国王有个爷爷,最近死了,留下一栋房子。金国王的爸爸早就没了,也就是说,现在金国王是那栋房子的唯一继承人,信里还附上了好几份他没见过的文件。
金国王的父母在他高二的时候进城出了车祸,金国王勉强靠着爸妈留下的钱念完了高中,正打算毕业了去广东打工的时候,就收到了这个。
收到信的第二天,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就到了他家,说是律师,领着他进城东奔西走,经过无数次证明,申请和登记,最后把这串钥匙和所有文件往金国王怀里一塞,就说自己完事了,打发金国王回家收拾东西,再自己进城入住。
金国王想着既然在城里有了房子,索性以后就不去广东,留在城里找活干得了。于是把乡下的家当收拾收拾,这才扛着小山一般的编织袋,领着自家咯咯哒的母鸡进城来了。
即使没见过什么市面,但经过跟着律师领着他做的那套手续——房产评估什么的,金国王也知道了这套房子的市值恐怕是他攒一辈子都买不起的,但即便如此,除非把这房子卖了,否则全部家当能用一个编织袋就能装完的金国王仍旧是个穷光蛋。
而且这房子这么大,光是各种壁灯台灯落地灯吊灯就让他数不过来了,要是真的住在这里,恐怕光是水电他就负担不起了。
怎么办?自己真的要成为一个守着豪宅点蜡烛啃馒头的奇人吗?
金国王想了想,站起身拎着那一大串钥匙往搂上走,打算先仔细看看自己刚刚继承下来的这笔小小财富。
三层楼很快就让金国王大致走了一遍,他拿着钥匙一间一间地试过去,基本弄清了各种房间和厕所,储藏室的位置。
二楼尽头最大的一个房间做成了书房的样子,里面暗红色的书架占据了整整两面墙。
书架上满满的都是大开本的厚书,暗沉的书脊的镏金的各种外文字体让这个安静的书房多了一种沉重而神秘的味道。
真是不可思议。
金国王一直认为,虽然自己父母比起乡邻来,确实显得文气一些,但也终归是乡下人家。自家靠着村里一个小卖部度日,爸爸也从不提起长辈的事情,金国王一直以为自己爷爷奶奶早没了。
可是现在看起来……谭乐村小卖部业垄断大亨金家,原来还有一个这么了不得的资本家亲戚。
绒面的扶手椅,大得可以躺在上面的书桌,还有这一堆神气的书……金国王觉得自己这个未曾谋面的爷爷不仅可能是个资本家,还很有可能是资本家里的享乐主义者。
但为什么爷爷这么有钱,爸爸却从来不提起?
而爷爷……也从来不曾在那个农家小院里出现过。
不过无论如何,这些疑问如今也没人替他解答了。
金国王把装着遗产证明的文件袋放在书桌上,想了想,又掏出一张纸,也放在上面。
"爷爷,我是金国王。"金国王双手合十。"嗯……我来了,以后我会好好打理您留下的房子。"
"还有,我考上大学了。"金国王说。"通知书上个星期才到的。本来想烧了给爸妈看看,然后去打工,后来彭律师联系我,我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爷爷,就想着拿来给您看看。嗯……"
虽然只有金国王一个人在说话,但是看着那个空荡荡的扶手椅,金国王还是卡壳了。
冷场三分钟。
关于录取通知书和大学,金国王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遗憾,他之所以参加高考,不过是认为既然念了高中,就应该有始有终。
反而是乡邻为他惋惜多一些。
不过虽然不打算去念,但这个通知书纪念意义还是有的。
金国王最后放弃跟爷爷打招呼了,想了想,把通知书和那些文件放到一个文件袋里,打算好好藏起来保存。
不过……
他环顾四周。
刚才走了一圈,这个房子似乎没有保险箱之类的东西,暂时也难以发现什么暗格。
金国王的目光放在书桌后那两个硕大的书柜上,上面排放的各种大书光是看书脊就很艰涩,或烫金或花体的书名看起来让人眩晕。
金国王把扶手椅拖到其中一个书柜前,蹬了上去,踌躇了一下,挑了一本颜色相对低调的,文字也是暗银色的大书,打算把文件袋藏匿其中,以后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东西夹在这本书里。
窗外隐隐传来一声闷雷,他刚下车的时候天色还是很阴沉,今晚怕是又要下雨。
金国王伸手,小心翼翼地把那本沉重的大书抽了出来。
"哈~"
一声轻叹。
"?"金国王转头,书房里寂静无声。
刚才他好像听到有人叹气。是错觉?
金国王转回头,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手里的大书上。
和书脊一样,这本书的封面也是纯黑色,上面除了几个用扭曲的古怪字体组成的一排字以外,只有一个很小的繁复纹章。
金国王很满意。
这样朴实的设计,在这两个书柜里众多风骚,不,华丽的大书里很容易被忽略。
金国王轻轻抚过暗银色的书名,准备打开。
"呼~"
又是一声叹息。
金国王的手指停住了,顿在书皮上。
这回一定不是错觉,刚才他确确实实听到了。
难道这房子闹鬼了?
要不就是……
金国王低下头,看着他手上沉甸甸的大书。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他觉得刚才的声音似乎是从他手上发出的。
因为金国王是一个从小独自睡一间房,走夜路经常穿过坟地的农村孩子,所以他并没有扔下手里的书惨叫,而是举起那本书,仔细端详。
他想起初中的时候,曾经有一阵子很流行会唱歌的贺卡,一打开,黏在内页的简易发声器就会响起音乐声。
这本书的封面很硬,而且有些年头了,纸张似乎有些发潮,金国王稍微用了点力气,才把书翻开。
几乎是同时,一道闪电劈下,书房里瞬间一片雪亮——紧接一声炸雷。
金国王被闪电的光晃到了,下意识伸手去挡眼睛。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大书已经从手中落下,发出一身沉闷的声响。
金国王仍旧睁不开眼睛。
这不太对劲。
闪电应该是稍纵即逝的,怎么房间里……还是亮得刺眼。
又是一声巨雷!
金国王耳朵被震得发麻,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弯腰扶住椅背,想摸索着下地,动作到一半,慢慢停住了。
……不对。
刚才那个声音,不是雷。
金国王的耳边还在轰鸣,但是房间里突然凝滞的气氛更让他犹如锋芒在背。
强光仍旧没有熄灭,但是金国王的眼睛已经可以勉强睁开。
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
因为刚才震得他耳鸣的声音……与其说是响雷,不如说是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这个书房里突然发生了爆炸。
或者用更确切一点的说法,刚才或许真的打雷了,但是那个声音绝对不仅仅是雷声。
金国王只在电视上听过这种声音,在探索频道。
巨大,敏捷,勇猛而冷酷的大型猛兽的咆哮声。电视里这么形容:动物中的王者。
金国王紧紧攥住椅背,维持着一个半蹲的姿势,一动不动。
因为他动不了——他梗着脖子,半扭过脸,视线都被牢牢地顶在书房中央,无法移开。
浓密的鬃毛在凭空出现的刺眼强光里变成了浅金色,优雅而危险的身体线条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金国王不用细看,就能想象到那可能随时会扑向自己的利爪有多么锋利。
冷峻的王者的爪下,正是那本低调而诡异的大书。
而书房的门,在遥远的对面。
国王
金的后背完全湿了,大脑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要逃。
但是——动不了。
他的魂魄似乎被那双金色的兽王眼睛摄住了,尽管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字,跑。但事实上金国王的手脚都已经僵硬得像长在了别人身上,他只能梗着脖子,看着强光中的那头巨大雄狮缓缓向他走来。
要完蛋了。
他木然地看着那蕴藏着巨大力量的前爪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他几乎可以预见这头大型猫科动物的下一个狠狠向前扑的动作,就像隔壁那只凶狠的老猫般,先弓起背,然后灵活而迅速地一跃,把他按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
金国王闭上眼睛。
"喂。"
然后,被死死摁在地上的自己脆弱的脖子就会完全暴露在尖牙之下……
"喂。"
脖子的血管应该很粗吧,大概会飙血……不过这个声音听起来很不错,虽然只说了一个字……
……嗯?
金国王掀起一边眼角。
噩梦没醒!那只巨大而可怕的狮子仍旧站在面前!
而且还张开了血盆——
"如果冷静下来了的话,坐下说话。"
金国王:"……"
谁来告诉他,现在的状况——是书房里凭空出现狮子,还是狮子开口说话比较惊悚?
他的胆子有点不够用了。
"喂。"
鉴于金国王依旧僵硬地半蹲在椅子上,狮子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
金国王鼻尖沁出了汗珠,他知道眼前的狮子在等他回话,但是——
不管怎么说,那头看起来压迫感十足的雄狮似乎终于发现事情的症结所在,后退了两步,原地转了半圈。
"你太胆小了。"狮子再度开口。"胆怯不应该在任何一个成年男人身上出现。"
金国王睁大眼睛,看着狮子瞬间直立变化成……一个男人?!
高筒军靴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声音,金国王怔怔地看着一头金发的外国男人泰然自若地走到书房地另一头,随手拉过另一张椅子,坐下。
"好了。"男人下巴微微抬起,即使是坐在椅子上,也令金国王产生一种自己正在被俯视的错觉。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男人的嘴角弯起一丝倨傲的弧度。"虽然这次见面有些突然,不过,为了把事情转向令彼此都感到愉快的方向发展,请友好地坐下吧。"
——————————————
"你说……你是国王?"金国王在椅子上挪了挪,却差点坐空——他屁股只沾了一点椅子边,基本上以蹲马步的姿势"靠"在椅子上。
"是的。"自称罗德的男人微笑。
"你来自……"金国王瞄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的那本大书。"书里。"
"确切地说,我通过那本书来到这里。"罗德微微偏头,那头金亮的头发竟然在渐渐昏暗的书房里还能反光。"那本书,是萨利蒙大陆的编年史,由大陆上的各国王室持有。"
"这些由历代伟大法师亲自撰写的编年史,除了记载历史之外,还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罗德说:"比如——作为异空间的'门'。"
"然后你的那个——大陆那头打开了门,来到书房里。"金国王说。
"是的。"罗德点头。"因为——某些原因,这些编年史在很久以前就失落了,把它们寻找回来并重新放回皇家书院是历代国王的责任。今天,这本书却突然把'门'打开了,在一种很——啊,令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
"所以,我就来了。"罗德说。
金国王看看罗德,又看看地上那本黑色的大书。
"那太好了。"金国王立刻说。
"嗯?"罗德挑眉。
"你不是为了找回这本书而来的?现在你找到了,可以完成任务了。"所以赶紧回去吧,好让他连夜去找锁匠把这间书房加上十八道大锁,从此尘封起来。
"很遗憾。不行。"罗德也立刻说。
"为什么?"金国王有点抓狂。"别说你回不去。"
"是的。"罗德对金国王的理解能力表示赞许。"我确实回不去。"
……金国王无言以对。
如果这是某个深夜里所做的疯狂的梦,那早就应该醒了,他觉得自己对玄幻的魔法世界,异空间,外星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可能罗德目前为止一直表现得很有风度和有教养,这大大减轻了之前那只狮子给他带来的恐惧感——虽然金发碧眼,穿着奇装异服的罗德仍旧很诡异,但至少没有尖牙利爪。
罗德说:"编年史虽然由皇室持有,但撰写者却不是皇族,因此,这些书上的魔力理论上虽然是效忠皇室的,实际上却不能为皇族所操控。即使是在萨利蒙大陆,这些书仅仅是封面上蕴含的魔力,就足够一个大魔法师倾尽一生来研究。迄今为止,我的魔法师们虽然耗费了大量心血,但却一直寻找不到它的下落就是最好的证明。"
言下之意就是我是国王,而不是魔法师,这不在我的专业范畴里。
"我听不懂。"金国王诚实地说。
"哪里听不懂?"罗德做出一副礼貌的询问表情。
"全部。"金国王说……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也礼貌一点——他可没有忘记这个男人是由一只大狮子变成的……
罗德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也没有用到什么冷僻的字眼,但是刚才他说的那一番话,金国王确实一点都没有明白。
"……"罗德顿了一下,神情愉快地打了个响指:"好吧,那么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等一下。
刚才那个停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好吧】?什么叫做以后请多多指教?什么以后?指教什么?
难道他要留在这里?
金国王忍不住站起身来:"什么意思?"
罗德摊手:"坦白说,会被门转送到这里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意外。我并不排斥离开皇宫,但那是在有侍卫长,随行官和厨师的情况下。"
金国王突然觉得罗德看着自己的眼神很诡异。
"我也不是侍卫长,随行官或者厨师。"金国王说。
罗德笑了。"我知道。"
"你可能不知道。"金国王小心地斟酌了一下用词。"在这里——地球,天朝,随意进出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房子,是违反法律的。"
罗德倾身捡起那本大书,还有散落在边上的文件。
"我完全可以理解。"罗德一边浏览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法律是施政的基本纲领,没有人比我更明白法律的重要性了——作为国王,要做人民的表率……"
金国王松了口气。
罗德慢慢说。"我粗略地看了一下,如果上面签的是你的名字的话……啊,当然是你的名字,如果这是别人的房子,那你就违反了法律。你刚刚继承了某间房子。"
金国王不说话。
罗德又看了看金国王身上洗得发白的蓝白运动校服,和他身下的深紫色绒面扶手椅。"我大胆假设一下,我们所在的这个房间,就是这间房子的一部分。"
金国王还是不说话。
"而这个房子里的一切,属于你所继承的遗产范围。"罗德说。
"所以,这本编年史目前的所有人是你。"
"但是在萨利蒙,我也是这本书的继承人。"罗德说。"我不觉得我们是毫不相干的人。"
"……"金国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高中所学的知识又不足以有力辩驳罗德的说法——明知道对方在诡辩,自己却哑口无言的感觉实在糟糕不过了。
"现在我们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在我找到回去的办法前,我们就友好地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吧。"罗德愉快地把文件递给金国王。"我们初次见面,我并不想给你留下个挑剔难以相处的印象,所以我就自己挑一个房间——不用太在意我。对了,你的名字……"
罗德又像是确认般,又看了一眼文件。
金国王反射性去遮。
罗德优雅地收回手,笑了:"那么,祝彼此晚安吧,国王陛下。"
吉屋
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哒——
金国王用力翻了个身,却径直滚到了沙发下。
吵人的欢快节奏还在继续:咯咯哒——咯咯哒——
他家的小母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活泼了?还学会早上打鸣?
金国王支梭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坐在地上发呆。
他为什么会在沙发上醒了?
啊……对了,他把母鸡一起带来到了市里,爷爷给了他一栋房子……
金国王一个激灵,脑内昨天那只凭空出现的大型食肉动物彪悍的剪影迅速地让他清醒过来。
因为睡眠不足,金国王觉得有些缺氧。
后来,狮子变成了人。
那个人说他从书里来,是个国王。
那个国王用诡异而戏谑的语气说,晚安。
罗德离开书房以后,金国王过了很久才拖着麻木的身子连滚带爬地离开书房,直冲下楼,那时候已经夜深了,海洋路上除了围着路灯扑扇的飞蛾,什么动静都没有。
金国王愣愣地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才发现自己抱着房子的产权证。
这房子现在是他的,他为什么要逃出来?
——但是说他胆小也罢,金国王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上二楼去,勉强蜷缩在客厅沙发上,胡思乱想到半夜。
他心里隐隐希望,这真的不过是一个怪诞而无足轻重的梦,他只要等待醒来就可以了。
这么想着想着,似乎真的变成了可以安慰金国王饱受惊吓的心的事实,在下半夜的时候他还是睡着了。
现在他醒了。
昨天是不是做梦,只有他上楼去,看看主卧或者客卧里有没有一个穿着挺括却奇异的衣服的金发男人就行了——不,按照昨晚那个"国王"的行为,说不定是穿着纯白的喇叭袖口丝绸睡衣。
金国王木着脸,在心里被自己的脑补稍微逗笑了一下。
咯咯哒——咯咯哒——
金国王回过神,踌躇了一下,决定把上楼查房的行程往后挪一下,先去看看他的母鸡。
房子的采光很好,虽然太阳还没有到最耀眼的时候,但是大大的落地窗让房子看起来隐约有一种温暖的颜色。
而那头耀眼的金发在晨光中更是闪瞎了金国王的眼。
昨晚的不速之客站在落地窗前,出色的身高和比例加上挺直的脊背,让他即使从后面看上去,也很像一尊令人赏心悦目的雕像。
前提是这尊雕像是摆在美术馆里。
昨天半死不活的母鸡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主人惊涛骇浪,翻腾不已的激烈内心戏,一个劲挤在落地窗前,不停地咯咯哒,就差实体化出两坨激动的红晕了。
俊美得像一尊艺术品的国王安静地站在窗前,和母鸡深情对视。
被激增的荷尔蒙刺激得差点爆肝的母鸡:"咯咯哒——"
金国王:"……"
罗德支着下巴,看着跟自己隔着一扇窗子的母鸡。
多么神奇,这是一只母鸡。
传说中的,离开大路很远很远的乡下小镇才会养的母鸡。
罗德确定自己看过有关母鸡的描写。
也许是某个年轻而疲惫的骑士迷了路,精疲力尽地走到一条小路上,路的两旁开满浪漫的小白花,尽头是一个小院,一个温柔的姑娘打开栅栏,请骑士喝一杯葡萄酒,脚边是两只觅食的母鸡。
又或许是某个功成名就的大魔法师,在自己的回忆录里写到在他孱弱不堪的童年,坐在火炉边裹着羊毛毯子,慈祥的老祖母为他端过来的一碗热鸡汤……
对了,就是这个。
金国王有点看愣了。
站在窗前的罗德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微微提起,那双眼睛里蕴含的温柔笑意简直可以溺死站在他面前的任何姑娘,就连阳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留下阴影看起来都是那么优美。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罗德回过神,转头向金国王看去。
金国王回过神,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这无关性别,金国王想。
这样一个简直比阳光还要耀眼的人带着笑意注视着你,他的任何要求可能都不会被拒绝——
"早上好。你喜欢鸡汤吗?"罗德说。
"喜欢。"金国王下意识回答,然后猛然回神:"什么?"
"太好了,我也喜欢。"罗德很满意。
金国王看看罗德,又看看母鸡。
"没有鸡汤。"金国王说。
罗德挑眉。
"它不是用来吃的。"金国王硬着头皮说。
虽然这只母鸡对他而言确实是如同储备粮食一般的存在,但至少段期间内金国王并不打算拿它开刀。
"莫非它是你的宠物?"罗德这下是真的讶异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金国王生硬地回答。
————————
金国王把一袋包子豆浆放到桌上,顺手摊开一张报纸,找夹缝里的求职广告。
罗德说:"这里是王城还是边塞?"
金国王:"??"
"不是的话,"罗德手指敲着桌沿:"为什么我和你一起出门会有麻烦?因为对外来者的管制?"
金国王掰开一个包子:"因为你没有身份证,又太显眼。"
罗德学着他把一个包子掰开:"哪里显眼——?"
"全部。"
罗德看了看金国王皱巴巴的蓝白运动服和一头黑色卷毛,还有硕大的黑框眼镜。
"的确。"
金国王虽然假装认真寻找招工启事,但还是忍不住偷眼去看罗德。
昨天晚上变成人以后,罗德再也没有表现出要变回狮子的征兆,这多少让金国王松了口气。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罗德竟然能毫不抗拒地学着自己的样子吃包子。
一个金发帅哥拿着酸菜包子的样子真是违合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在偷看我。"罗德指出。
"……"
"不必羞涩,保持魅力是国王的义务,即便是到了异乡也一样。"罗德又说。
金国王竖起报纸。"我是在想,你有没有钱付账。"
"付账?"这对罗德来说绝对是个新鲜的词。
"包子的钱。"金国王含糊的声音从报纸后面传来。"你最好别误会,虽然继承了这栋房子,但我很穷。"
罗德等他说完。
"如果你找不到地方落脚,这里有多余的房间。"金国王说。"但是,在这里生活,并不是有房间就可以。"
吃喝穿,哪一样不会用到钱?
而金国王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高中毕业生,连工作都没有。
"……你在为生活烦恼吗?"罗德想了一下。
"谢谢你能理解我的意思。"报纸那边传来没好气的回答。
罗德看了金国王冒出报纸边缘的卷毛一会儿,突然站起身。
刷。
"干,干什么?!"金国王连忙往后仰。
罗德越过桌子,扣翻了那张报纸,脸一下子离得太近,吓了金国王一跳。
"帮你解决烦恼。"罗德微笑。
"你有钱吗?"金国王说。
"这里的钱。"强调。
罗德想了想:"没有。"
没有你解决个毛线。
金国王忍下脏话:"那值钱的东西呢?"
罗德的衣服虽然怪异,但是看得出价值不菲。
"这上面所有的勋章都很值钱。"罗德低头。"左边那个是亚曼宁一世,我的祖父留下的帝王勋章,旁边的是——"
"那就是不能卖。"金国王打断他。
罗德点头。"这是当然的,每一枚勋章都价值连城,如果不是我出席阅兵式,也不会穿上这身制服。"
"不过——"罗德摸口袋。
金国王探头,看着他掏出几个零碎。
"这是什么?宝石?"金国王看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皮手链的东西,上面穿着一颗鲜红的圆润石头。
"这个也不能卖。"罗德把手链放回去。
"又有什么特殊历史意义?"金国王不耐烦了,说了半天,其实这个"国王"压根就是身无长物。
"历史意义倒是没有……"罗德顿了一下。"不过这是硝火石,不值钱的。"
"算了。"金国王折起报纸,起身就要走。
"等等。"罗德长臂一捞,就把金国王薅住了。
"我注意到,这里的报纸很有用。"罗德笑着说。
金国王转过脸。
罗德放开他,重新拿过报纸,打开。
报纸的夹缝中,密密麻麻的,除了招聘广告,还有别的消息,用同一个标题。
吉屋出租。
适应
"一块钱。"
"嘎?"
梳着马尾的年轻姑娘十指如飞,头也不抬:"一块钱印一张。"
金国王站在小文印店里,讨价还价:"可是我要印很多,不能便宜些么?"
"很多是多少?200张以上8毛。"姑娘终于抬头了。
金国王捏着一张手写的招租单子,有点为难。
他没想到在城市里连复印都这么贵,在镇上高中里,学校门口的小店复印一张才3毛钱。
如果一张一块钱,100张就是一百块,他还不如多花点钱去登报纸。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价钱不管是等报纸还是复印,他都花不起。
要不再去别的店问问算了。
"打不打咯?"姑娘不耐烦了。
金国王摇摇头:"我再看看……"
"——还没好?"在门外等着的罗德走了进来,文印店的招牌挂得有点低,罗德不自觉倾身,顺势搭到金国王肩上。
正准备翻白眼的姑娘眼睛和陈旧而黯淡的小店瞬间被那头耀眼的金发照亮了。
在这个城市,外国人还是相当惹眼的,尤其是像罗德这种外国人。
尽管罗德身上穿着辨识度很高的天朝传统蓝白运动服但是他华丽的外貌优势却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要给杂志拍怀旧封面的模特儿。
金国王不矮,但是罗德更高,所以衣服穿在他身上只能折起裤腿的衣袖,不算合身,但是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金国王穿了几年的土气校服了。
金国王甚至敢肯定,不要说衣服,眼前的这个姑娘也一定没到罗德脚上的是本市中年男子的爱用款,最便宜的蓝色人字拖。
"不是要买东西?"罗德靠在金国王背上,从后面抽起那张招租启事。
"啊……he、hello。"马尾姑娘立刻脸红了。"是打印吗……"
金国王突然福至心灵。
"太贵了。"他淡定地说。"我们没有这么多钱。"
"是吗?"罗德看向坐在电脑前的姑娘。
"嗯,我们带的钱不多。"金国王说。"走吧,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十五分钟后,金国王抱着一沓散发墨香的招租单和罗德一起走出文印部。
"如果你的眼神再悲伤一点,说不定可以以更低的价格成交。"金国王分析。
其实金国王有点意外,刚才罗德竟然这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话刚一出口,罗德的眼神就失望得像是刚失去了最心爱的姑娘,使得那个马尾姑娘恨不得要免费给他们复印了。
这么看来,罗德其实并没有那么一无是处——金国王改变让罗德低调再低调的政策了,打算以后购物都要带上他一起。
不过,虽然罗德很配合,但是金国王多少还是觉得让他做这种以美色占便宜的事情很违和。
但从实际情况出发,金国王也不得不承认这笔额外的开支是必要的。
他不需要一栋这么大的房子。
即使加上一个罗德,房间也多了不少。
如果能租出去,那就是一笔无本买卖,还多少能够补贴家用。
但是话说回来,现在自称国王的罗德赖着不肯走,如果真的有租客入主,让人知道还有一个穿着奇装异服说话诡异的外国人一起住,多半要被吓跑。
于是将言行举止无一不高高在上的罗德本土化也被金国王提上了日程。
"这是干洗店。"金国王一路走,一路对罗德做科普:"不过我们不会进这种店,所以你不需要知道它是干什么的。隔壁是水果店……"
海洋路是历史久远的居民路,生活十分便利,需要的店子都能在附近找到。
"那个是……"
"我知道。"罗德侧头:"这是面包房。"
"……对。"金国王不得不一起停下脚步。"干什么?"
"我很怀念黄油和奶酪的味道。"罗德眼睛盯着西点店的橱窗。"我不是有意失礼,但是我恐怕有点不习惯你们的传统面包——"
废话,他也不习惯。
金国王板着脸不说话。
所谓的"传统面包",是金国王每天早上带回去的包子,因为是买的最便宜的,味道也……
总之金国王认为管饱就是好包子。
但是养尊处优的国王陛下哪里能吃得惯。
金国王沉默了一下,还是往面包店走去。
罗德明知故问:"要买吗?"
"在店里的人出来围观之前。"金国王不回头。
罗德简直是像个自带闪光灯的明星,刚才他们稍微一停立刻就吸引了在西点店里的小姑娘的注意。
这下复印省下的钱又没了,金国王不无懊恼地想。
罗德心情大好,笑得店里让正在喂自己的天竺鼠奶油瓜子的小姑娘把瓜子都送到自己嘴里去了。
金国王趁着罗德对一干小姑娘抛洒荷尔蒙,迅速挑了两个相对便宜的可颂,就要把罗德推出门:"走了。"
罗德回头看:"这个国家的宠物真是有意思。"
金国王抬眼看他。
"原来老鼠也能当宠物的吗?"
"那是天竺鼠。"金国王说。"不过多数还是养的猫狗吧。现在的人越来越奢侈,还有人用香肠喂狗的。"
罗德若有所思。
金国王花了两天时间,把招租启事贴到了他步行可及的最远范围——为了这个花钱搭公车,他不愿意。
所幸金国王是个农村孩子,体力不错,也习惯走路,几十张启事贴了不少地方。
罗德也帮着他一起贴。
金国王坐在沙发上,看着罗德用力搓洗自己沾了浆糊的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本土化"有了成效,他总觉得……穿上了老土校服的罗德,跟第一天晚上那副自说自话的样子比起来,越来越不像一个倨傲的国王了。
金国王从罗德的谈吐上不难想象,他在书里的世界的生活,一定是高贵而奢侈的——他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除了银器以外的餐具,第一个晚上看着泡面附赠的塑料叉子愣了很久。
但是,罗德却以惊人的速度适应了。
他愿意脱下原本的衣服,换上金国王的衣服,愿意尝试人字拖鞋,即使讨厌每天早上的酸菜包子,他也会很有风度地至少吃掉一个,然后说自己不饿。
"你又在偷看我。"洗完手的罗德指出。
金国王垂下眼睛:"你今天怎么不在面包店门口停下了?"
罗德在他身边坐下:"原来你今天有买面包的预算?"
"不。"金国王立刻否认了。"我只是以为……"
罗德像是知道金国王在想什么。
"唔……你是不是把我想象成蛮不讲理的骄奢贵族了?"罗德笑着说。
金国王不说话。
"我知道你们这里没有国王。"罗德靠在沙发背上,打量自己的手指,因为刚才洗了太久有些发白。"但是,国王并不是仅仅意味着冠冕和权利。事实上,对于我的臣民来说,我有很多种身份。"
金国王看向他。
"对于辛勤劳作的老农民来说,我是受他们供养的儿子;对于提着剑上战场的士兵来说,我是和他们一起保护家园的兄弟;对于爱戴信赖我的孩子来说,我是要让他们未来生活幸福的父亲。"
罗德说:"你看,我也不是完全养尊处优……在萨利蒙,我的国家向来有最强悍的骑队,和最矫勇善战的国王。每一任国王,都要随时做好在强敌来犯的时候,亲征的准备。"
"而在战场上的生活可没有干净的床单和马桶。"罗德眨眨眼。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适合说这种话。"金国王扭过头。
"哪种话?父亲兄弟还是马桶?"
金国王:"……"
"我说的可是事实。"罗德说。"尤其是行军的时候,别说马桶……"
金国王板着脸:"我对这个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你真的上过战场?"金国王问。
"你不是见过吗?"罗德反问。
"什么?"
"我作战的形态。"罗德靠近金国王,浅金色的瞳仁变成了金棕色。"在第一天晚上。忘了?"
金国王一愣。
"你真的能变成狮子……"金国王下意识说出口。
说实话,除了那天晚上,罗德一直维持着人的样子,但是偶尔金国王还是会看着他,回想起那天晚上那种可怖的经历。
仿佛自己的咽喉已经被那只利爪牢牢扼住的感觉。
"只有皇室成员才能变身。"罗德说。"这是血统的证明。"
"那个……什么蒙,有几个国家?"金国王忍不住往后挪了一点:"那些国王都能变成狮子吗?"
"不,依照血统不同,各国皇室的变身形态也不同——但能割据大陆的,大多是猛兽国家。"罗德不经意地坐会原位。
金国王觉得他能理解。
按照罗德的说法,国王带着士兵打仗的时候会变成动物,那么只能变身成草食动物的国家肯定吃亏。
不过,虽然罗德的另一种形态是令人心惊的猛兽,但至少作为人的时候,罗德通常都很有教养。
但金国王思来想去,还是跟罗德约法三章。
"在天朝,大型猛兽随便出现是要被击杀的。"金国王科普:"所以你在外面绝对不能变成狮子。"
"——在家里也不能。"金国王想了想,又补充。
罗德表示可以理解。
但是,金国王不知道的是,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国王陛下,其实拥有二段变身的能力。
第二天下午。
"咯咯哒——"阳台上的小母鸡又激动了。
金国王知道城市里经常会有宠物的噪音纠纷,连扫帚都来不及放下,就跑过客厅:"嘘——"
"咯咯哒——"母鸡不理会他的安抚行动。
金国王一把拉开落地窗。
一只黄色的长毛波斯猫优雅地站在黑色的阳台围栏上,和金国王对视,嘴里叼着一个泡芙。
金国王:"?"
大猫轻巧地跳下地,径自走进客厅。
金国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赶猫。
"你是谁家的?快出去。"
波斯猫把泡芙吐到桌上,高高挺着脊背,看起来十分骄傲。
然后,在金国王即将扑过来的时候,"波斯猫"开口了:"我吃饱了。这个你要吃吗?"
金国王五雷轰顶:"——罗德?!"
"你说的没错,这个国家的人很喜欢猫。以后不需要再花钱买了,那些小姑娘一看到我,就主动摆出甜点招待我。"罗德坐在桌子上,浅黄色的尾巴得意地扫了扫。
金国王语言功能失灵:"猫……你……狮子……你是国王……"
金国王已经不知道罗德还能变成"波斯猫",还是一个国王毫无障碍地去卖萌要甜点,哪一件事更刺激人了。
"你这个语气,简直和我最古板的大臣一模一样。我说过了,我不仅是国王,我还乐于成为人民的朋友。"
大猫露出一个疑似笑容的表情。
"而且,有谁能拒绝免费的泡芙和热情的姑娘呢?"
艺术
金国王捏了捏洗洁精的瓶子:"用完了。"
"还有还有!"坐在他对面的大婶顺手接过,异常熟稔地旋开瓶盖,舀了点大盆里的水灌进去,摇了摇。
金国王:"……"
大盘里泡着慢慢的碗筷碟子,浮着细细的油花。
"好了。"大婶把洗洁精瓶子里的不明液体一口气全倒进了盆里。"省着点,洗两盆。"
金国王只好把手重新埋进盆里,去洗那黏在盘子上的可恶勾芡。
这家大排档离海洋路只隔了两条街,但金国王只来洗了两天碗,就决定以后绝不能以顾客的身份进来。
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上手最快,聘用要求最低,离家里也最近的工作。
下午3点上班,晚上1点半下班,月薪900,不包吃住。
金国王一边机械性地用比盘子干净不了多少的水来回擦拭,一边盘算薪水的分配。
伙食拧巴拧巴也能凑活,他也不需要电话费或者网费之类的娱乐,在城里也没有朋友,不存在上馆子的可能,也不用租房子。
金国王的手顿了顿。
不过,这些分配都是建立在他【一个人】的基础上。
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个国王,只吃不干,买什么都得做双份的打算。
金国王把刷过的碟子摞好,捞出水。
……其实金国王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义务和罗德一起分享薪水,罗德之于他,始终不过是个莫名出现,半胁迫半狡辩占了他房子的一个怪人。
即使罗德能变成狮子,即使他随时能轻易掐断金国王的脖子,金国王仍旧没有这个义务。
但金国王还是后退了,几乎不做抵抗地让罗德走进那个豪华的主卧室,让他每天早上坐在桌子边等自己带包子豆浆,让他拥有囤在厨房的那箱泡面的一般使用权。
刨去罗德的特殊身份,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是善良或者心软的表现,但是……
"小金?小金?"
金国王抬头,盆子已经空了,于是就要换水。
"发什么呆呢,不是说再洗一盆吗?"大婶麻利地把从前面撤下的碗碟堆进泡沫里,泡沫下的水已经有点发粘了。
金国王皱眉,重新把手放进盆里。
L市的大排档通常也做宵夜生意,这家好再来一般一点打烊,然后收拾桌椅,清扫厨房,下班。
金国王的手几乎没有离开过水,原本就苍白的皮肤看着更灰白了,手指皱巴巴。
这个时候路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金国王在厨房里一直觉得闷得很,出了后门才发觉晚风有点凉。
大排档的后门没有灯,金国王慢吞吞地走出巷子,赫然看到路边的街灯下蹲坐着一个毛茸茸的背影,尾巴还在一扫一扫,在金国王站住的同时停了下来。
简直就像某种探测器,金国王想。
罗德回过头,也站起身来。
金国王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等你。"波斯猫的眼睛在夜晚亮得吓人。"总要等房东回来了才能锁门睡觉。"
金国王说:"嗯。"
然后一人一猫慢慢穿过马路。
"今天有人来了。"罗德又说。
金国王:"?"
"不过你不在,摁了很久的门铃才走。"
"推销员?"金国王想了想。
"有可能。"罗德说。"不过他拿着我们贴的单子。"
金国王一愣。"你看见了?"
"在二楼看见的。"罗德不以为意。
"……那是租客啊!来看房子的!"金国王说:"你怎么不让人家进来?"
波斯猫傲慢地扬头:"不是你说的让我谁来也不能开门吗?说在这个国家危险而邪恶的推销员最喜欢随便敲别人的门,然后洗劫一空。"
金国王说:"但是他拿着我们贴的传单!那就不是推销员了!"
"那你应该事先说明。"罗德快走了两步,跃下墙,三层的小楼静静地矗立在夜幕中,前庭的灯亮着,照亮了一片小小的范围。
"下一次再有人来看房子,就让他们进来。"金国王一边在纸上涂涂写写,一边说。"让他们留下联系方式……或者在我不上班的时候过来。"
罗德漫不经心地点头,仔细看着摊在桌上的,各种花花绿绿的海报:"这是什么?"
"这是艺术。"金国王列完清单,小心地折好。
"我很怀疑,这些看起来不想艺术品。原价一千一百六十八,直降三百。"罗德拿起一张超市打折宣传单,说:"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在上面规定的时间去买,一千一百六十八块钱的东西花八百六十八就能买到。"金国王说。
"我记得你的薪水是九百。"罗德想了想,扬起眉:"那这个折扣岂不是很划算?省了你三分之一的月薪!"
"是啊,但那是阴谋。"金国王扶了扶眼睛。
罗德:"??"
"虽然折扣不小,但是打折的是碎花床上用品组合,我们用不着,所以不买。"
"可是这个折扣很难得吧?"罗德开始认真分析:"能少花这么多钱。"
金国王抽掉罗德手里的传单:"你是不是打了这个折扣很便宜?觉得现在不买很吃亏?很想立刻去买?"
罗德眨眨眼:"你不想?"
"所以说这是阴谋。"金国王淡定地把那张印着床上用品的传单扔掉:"虽然看起来很划算,但是真的买回来了,你会发现我们根本用不上。"
"这里有很多传单,很多超市,很多打折的东西——如何在这些折扣的海洋里准确而迅速地过滤掉带有蒙蔽性的,不需要的东西,经过类比筛选做出最能把钱花在刀刃上的最优选择。"金国王又扶了扶眼镜,镜光一闪。"这就是生活的艺术。"
也是主妇的战争。这句话金国王没有说出口。
罗德立刻被这番从未听说过的言论吸引了:"原来购物比我想象中的更讲究技巧性吗?"
金国王把另一张传单摊开,上面的标题很耸动:【店庆10周年!放血终极折扣!】
罗德:"!"
"这是什么意思?为了做生意店长要自残?"
金国王说:"这是修辞。"
金国王拿起单肩包,转头:"出门了。"
自觉变成大黄猫的罗德跳下沙发。
那从那天的泡芙惊吓以后,金国王反而比较愿意让罗德保持猫的样子,原因很简单,他认为养一只猫比养一个人省钱得多。
但是既然要为以后的合住生活做准备,在外来的房客到来之前,金国王还是得先做一些准备。
罗德坐在购物车里,伸爪把一支粉红色的牙刷从车筐的缝隙里推了出去。
金国王:"……"
罗德再接再励,又把紫色的牙刷推出去。
金国王把牙刷换成贵了5毛钱的绿色和蓝色。
大猫满意了,开始仰着下巴拨拉,或者说巡视购物车里的其他东西——出发前金国王说过,这一趟主要是给他买东西。
把基本要用到的东西都买齐了以后,金国王目不斜视地穿过食品区,排队结账,罗德坐在一带卷筒纸上面,神气地慢慢扫着尾巴。
来市里之前,金国王把家里的小卖部卖掉了,现在这笔钱七算八算,竟然已经花了一半。
其中主要是——罗德的衬衫支出,罗德的内衣支出,罗德的睡衣支出,罗德的人字拖支出,罗德的饲料费支出……
金国王越算越不高兴,盯着车里懒洋洋的大猫看。
看他这个得意的样子,真想狠狠地揪长他的耳朵,看他泪流炸毛的样子——
罗德:"!"
金国王一愣,车里的大黄猫竟然真的炸毛了。
他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啊。
罗德:"!!"
金国王仔细一看,大猫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购物车的缝隙外,尾巴尖上……
还多了一只白白的小手。
罗德:"!!!"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是一只猫,但他的真实身份是兽王,他总不可能像一只真的被抓了尾巴的猫一样反身去亮爪子……
但是尾巴是要害啊啊啊!
金国王弯腰:"嗨。"
排在他后面的穿着企鹅连体裤的小朋友一手拉着身边大人的裤子,一手抓着罗德的尾巴,眨巴着眼睛看金国王:"喵~"
"那个……小朋友。"金国王小心地说:"松手好不好?你抓疼他了。"
"喵?"小朋友疑惑地问,又把手里毛茸茸的玩具抓紧了些。
"宝贝。"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金国王身边响起。
金国王转头。
一个高大的男人提着两只手都提着大包的尿不湿,低头说。"宝贝,放手。"
小朋友晃了一下,慢慢放开了抓着男人裤子的手。
"对不起,他喜欢小猫。"提着尿不湿的男人很英俊,和华丽型的罗德不同,眉眼鼻梁都像刀削般利落。
他放下尿不湿,蹲下|身捏住儿子的手:"宝贝,放手。小猫要哭了。"
看得出来这个小朋友路还走不稳,满脸不愿意地松开罗德的尾巴以后,就摇晃着要跌倒。
男人伸手托住他,让他重新拉着自己迷彩裤的口袋。
"不好意思。"男人有重新道歉了一次,罗德心有余辜地收回尾巴,转过头不去看那个宝宝一副口水滴滴的样子。
"没关系。"金国王代替罗德说。
这段小插曲发生后,罗德迅速调整了习惯,走到哪里都把尾巴收好。
"不要耿耿于怀。"金国王一边晾衣服一边对在阳台上让微风吹毛的罗德说。"他只是个小孩子。"
"我不讨厌小孩子。"罗德说。"我只是……!!"
金国王奇怪地看着罗德的尾巴突然神经质地抖了一下。"我下午要去上班,你要留神有人……咦。"
门铃响了。
金国王从阳台往下看,一个和罗德人形时几乎差不多高的男人站在前庭外,阳刚的短发,穿着背心,露出脖子和臂膀的肌肉,十分显眼。
门铃又响了一次,间隔时间不长不短,很有礼貌。
金国王记得这个发型和背心——如果不是前庭的铁门遮蔽了视线,金国王觉得这个男人的脚边,应该还有一只小企鹅。
地盘
"喵~?"脸蛋红扑扑的小企鹅疑惑地东张西望。
他显然记得金国王,思考了会儿之后,他从父亲的膝盖和茶几之间挤了过去,扶着金国王的腿,眼睛眨也不眨。
"宝贝,过来。"男人轻声说。
"不要紧。"金国王熟练地把手伸进小企鹅肋下,把他抱起来。
家乡最多的就是老人和小孩,即使爸妈只有他一个儿子,在人丁兴旺的乡邻包围下,金国王也早就习得了诸如抱小孩,哄小孩,擦鼻涕,喂饭等技能。
"我叫梁豪飞,这是我的身份证,退伍证。"男人声音很稳。
"那个……梁先生。"金国王仔细看了证件以后,问道:"您刚退伍不久?"
"是的。"
"您来L市多久了?"金国王一边用腿颠颠小企鹅,一边问。"我不是想冒犯您,但是——"
"我明白。"梁豪飞是个爽快人。"说实话,我是来L市找工作的。但是手头上多少也有些积蓄,你开的房租也算在我的承受范围内。"
金国王不说话。
即使不拿出退伍证,金国王也能感觉得出来,军人的举手投足都和常人不同,加上梁豪飞本身的气场,光是人坐在那里,就能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正气凛然,豪放不羁,如果不是牵着只小企鹅,简直就是各种谍战警察电影里的主角。
金国王毕竟年轻,像梁豪飞这样的人,其实是每个男孩最憧憬的类型——谁心中没做过一个英雄梦呢。
但是回归现实,刚退伍的军人能找到什么工作?薪资稳定且足够吗?而且他还带着一个孩子,开销不会小。
说实话这样的租客,不在金国王的理想范围内。
"喵!"小企鹅突然在金国王腿上站起来。
金国王回头,罗德顿了顿,神色自若地握着两杯水进来。
"喵!"小企鹅挣扎要下地,盯着罗德看。
金国王突然觉得,即使现在罗德是人形,他也似乎能感觉到罗德的毛有点竖起来了。
罗德轻咳一声,放下水,在梁豪飞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金国王侧脸看了罗德一眼。
房子租赁的谈判罗德显然是插不上话的,但是这个一脸悠闲的陛下就这么一屁股坐下不走了。
梁豪飞笑了笑,直接而不让人感觉失礼地打量了一下罗德。
罗德的长腿交叠,漫不经心地朝梁豪飞笑了笑。
小企鹅不动了,乖乖坐回金国王腿上。
金国王有点惊讶地摸了摸小企鹅的背。
这小家伙……也能感觉得出来?
罗德一坐下,气氛就有些紧张起来。
罗德进来除了去西点店卖萌蹭吃蹭电视以外无所事事,金国王几乎都有点忘了,这个高大的金发国王在第一天晚上,也曾经把自己吓得动都不敢动过。
梁豪飞收回目光。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预先交付租金,如果条件合适的话。"
金国王抬眼看对面墙上的挂钟。
2点了,他3点前要上班,如果要拒绝这个暂时没有收入来源的租客,最好尽快开口……
小企鹅摸了摸金国王下巴。
金国王低头。
"喵呢?"小企鹅一直听不懂金国王和爸爸在谈什么,他只记得今天金国王的购物车上的大黄猫。
小企鹅不重,看起来不会超过三岁,长得倒跟梁豪飞不太像,眼睛大而有神,直直地瞅着人的时候像只乖巧的小奶狗。
金国王还是心软了。
"猫咪……现在不在。"金国王看了一眼罗德,对方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我带你上楼看房间。"金国王抱着小企鹅站起身来,对梁豪飞说。"先交半年房租做定金,半年后要续租的话……"
"月结,不拖欠。"梁豪飞看起来也像松了口气,揉了揉鼻梁。
小洋楼不论是规划还是装潢都远超出L市一般家庭的平均水准,哪怕金国王租出的只是一个客房,房间里也有考究而漂亮的欧风家具。
厕所浴室每层楼都有,客厅厨房共用,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小阳台。
考虑到是父子两个人,金国王把他们带到了最大的一间客房。
梁豪飞显然十分满意——不管是里面的大床,衣柜和书桌,还是地上铺着的柔软地毯。
金国王开的价格算是中等,但是房子的条件绝对秒杀其他的出租房。
但其实梁豪飞看中的,却是门前那个小前庭。
"来L市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梁豪飞把小企鹅接回去,笑着说。"但都不行——不是楼太高就是房子太旧。我一个人不要紧,但孩子没个亲近花草的地方太可怜了。"
"很多小区都有绿化。"金国王扶扶眼镜,把证件交还给梁豪飞。
"那些小区都是新起来的,那叫什么玩意绿化!几颗歪脖子柳树就敢说西湖,那点草皮看着还不如黄泥巴地来得干净。"梁豪飞不以为意地说。
"金房东是要划账还是现金?我带回就去办,回头退了房把行李搬过来再一起签协议。"
"叫我小金吧。"金国王挠挠头。"我给你个帐号,划账方便。待会我上班去了,罗德……就是那个外国人在家,他会给你开门。"
"他是你朋友?"梁豪飞抱着小企鹅跟着金国王下楼。
"你说罗德?"金国王回头。"算是……亲戚,远亲。"
"你还用外国亲戚!怪不得毛儿发卷呢。"梁豪飞大笑。
金国王:"……"
"开个玩笑。"梁豪飞摆手。"小金,他在外国也是当兵的?"
金国王一顿:"啊?"
"没事,就是问问。"梁豪飞走出客厅,罗德还坐在沙发上,见他们下楼了,朝他们点点头。
"挺气派。"梁豪飞低声嘟囔一句,掏出迷彩裤里的墨镜架在鼻梁上。
送走了父子俩,金国王叹了口气。
退伍兵父子,实在不是什么理想房客。
可是……谁叫小企鹅那么白嫩,那么乖呢,坐在他腿上,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这么小的孩子,要是再跟着爸爸东奔西跑找房子,不出几天,那圆脸颊就得缩水,吃多少都没用。
就像所有的狮子一样,即使来到一个全让陌生的世界,罗德的第一件事情,仍旧是确认地盘。
在这里,国王的头衔毫无意义,但是身为猛兽的本能仍旧让罗德在确定自己的落脚点以后第一时间把小洋楼划拉到自己的爪子里。
所以,他对他们的第一个租客,并不十分满意。
梁豪飞高大壮硕,举手投足充满力量,这对罗德来说并不算讨人喜欢。
刚才短短的见面时间里,罗德就有种想亮爪子的冲动。
不是大猫咪的爪子,而是狮子。
对方感觉很敏锐,意图稍微被发现了一点也说不定。
原本在他的预想里,最理想的同住人应该是娇小的,温顺的,声调平和而柔软的。
这比较符合国王陛下的审美——在萨利蒙,他的王宫里,近侍全部都是这个类型的,讨人喜欢的温柔孩子。
不过按这个标准,金国王也不合格。
罗德走进厨房,蹲在角落去翻一个装着泡面的大箱子。
金国王皮肤够白,头发也够黑够柔软,虽然戴着个眼镜,但还是能看得出瞳仁很黑,眼睛形状不错,手腕和脚踝也够足够细。
但是……
声音不柔软。虽然几乎没有和罗德争执过,但金国王不论说什么话,都很少带着情绪,让人感觉不出他的真正想法。
个子太高。金国王虽然很年轻,但却长得挺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瘦的关系,看起来比罗德在这个世界看到的大多数年轻人都要细长些。
而且力气也太大……罗德沉思了一会儿,拿出一包老坛酸菜。
罗德从来没有做过饭,但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厨师和侍官都没有跟着来,但是这个世界的食物却异常好料理。
罗德又想了想,把其他的老坛酸菜全都藏到葱香排骨下面。
但是,金国王的平时表现,却比他说话柔软得多。
罗德能看得出来,金国王对他的出现其实满是排斥,但是沉默过后,金国王却默许了他的存在。
刚才也是。
那个带着小孩子的男人,金国王也并不是很愿意让他住下的,金国王曾经说过,最好能找到好相处,经济稳定且背景单纯,为人正派的房客。
但是抱了抱那只穿着企鹅衣服的小孩,金国王却答应让他们住下了。
不拒绝别人的示好或者索求,但也不会接受。
不抗议,不争吵。
实在不愿意,就沉默。
简直纠结到一个境界了。
从小就自我意识过剩,外放过头的狮子王摸了摸下巴。
说不定这样矛盾的样子,比摊开四肢,无条件露出柔软肚皮的小动物来得更有意思吧?
鸡血
"咣当!"
金国王抬起头。
前店的嘈杂越来越大,在厨房里掌厨的老板和一个切菜伙计都出去了,金国王想了想,也要站起身来,被大婶一个眼色制止了。
"这个时候出来喝酒的,容易闹事,让老板出去。"大婶说。"你瘦干干的,出去还让人泄气呢,顶什么用。"
金国王和大婶等了一会儿,动静只大不小,听声音,不少碟子都被掀到地上了。
金国王想起刚才老板似乎没放下菜刀就出去了——他才来这里洗碗没几天,虽然钱少事多,但总归是一份工作,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工钱就难说了。
"我还是去看看吧。"金国王站起来。
大排档离海洋路只隔两条街,多数是机关小区和居民街区,偶尔也有醉汉在宵夜的时候喝多了闹事,但是听动静,这次更像是有人专程砸店。
金国王刚推开纱门,就差点被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吓了一跳。
光头的大排档老板比几个堵在店里的人更像流氓,手里的菜刀还泛着刚切肉的油光。
因为在互相骂娘的人实在太投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悄悄推开门的金国王。
除了店长和切菜的小黄,店里还有两拨人,已经掐上了,大排档里一塌糊涂,店长被小黄拦腰抱着,老板娘把送菜员护在身后。
金国王看见在唯一没被掀翻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少年,头发染得很漂亮,鼻梁很挺,正在靠着墙,事不关己地半眯着眼睛,像是在打盹。
就在金国王打量那少年的时候,小黄看见了金国王,连忙叫他过去帮忙——店长虽然个子不高,但早年是杀猪的,身上一把力气,小黄不是对手。
店长吼:"砸哩过老母!找死呢嘛!"
金国王赶紧上前,但却不是去帮小黄,而是直走到那个桌子前。
那个少年皱着眉在抽烟,有两个没有加入战局的人一直在劝他走,少年却眼神迷离,充耳不闻。
"小金哩过来!帮狗崽日哩是粉仔!"店长扬菜刀,"脏了我店子!"
"你走吧。"金国王对那个少年说。"我们还要做生意。"
两帮人一边骂一边砸,倒是为路人把起因交待得清清楚楚——无非是一拨人要带谁走,另一拨人不让。
那个"谁"显然就是那个少年。
"滚卵|蛋!"少年身边的一个黄毛不能少年出声就动手,扬起手里的军刀就要捅。金国王一避,矮身操起一张翻到在地上的桌子就迎头砸过去。
店长:"……"
好再来已经是间老店了,用的都是实木四人桌子,虽然又脏又油,但是份量十足——金国王就用了三根手指头,就捏着桌子边提了起来,一抬一砸,无比利落。
小黄:"……"
小黄心声:这是间什么店啊,老板长得比流氓还流氓,洗菜的打起架来也比流氓还流氓。
在民间利器老木桌面前,任何瑞士军刀都是浮云了,金国王不声不响就砸倒了一个人,桌子带人倒地的动静颇大,一时间店里安静了一下。
墙边的少年抬起眼皮。
大排档外面响起发动机的声音,光头老板脸色一变。
从刚才骚动开始,外面就停着一辆车和两辆摩托,看这个动静,竟然是摩托车要冲进店子里来了。
金国王也看到了,他回头安抚老板:"老板放心,只要不是那辆越野车进来就行,我能拉住被马蜂蜇过的牛。"
眼下之意是比起暴走的牛来,摩托车不在话下。
老板脸都绿了。
金国王就算力气大能拉住牛,但能用身子板去顶住迎面冲来的摩托车吗!
就在这么回头的当口,摩托车就冲了进来!
金国王神色一肃,接下来却发现摩托车只进来了个车头。
发动机的声音还在响。
所有人都看向车尾。
一只手稳稳地握住车尾,往上看,是半挽起的白衬衫,卷得很规矩。
罗德看见所有人都在看他,露齿一笑:"晚上好。"
————————
"我以为要大打一场了。"金国王把运动服的拉链拉到最高,现在天气渐渐凉了。
罗德伸手摸摸他的卷毛:"你的力量和勇气很优秀。"
金国王歪头躲开:"总比老板上菜刀的好,我有分寸。"
罗德出现以后,事情的发展就有些脱序了。
那个倚着墙的少年终于站起来了,也不管被罗德推到在地的骑士,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罗德看了半响,又晃晃悠悠地走出店子。
两拨人也不打了,越野车上下来了个什么人,把少年接上了车。
然后那群人迅速走了个干净。
店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一地狼藉。
后来金国王才听老板说,事情是那个染着金发的少年惹的,他一进到店子里就只抽烟不吃东西,才刚坐下不久,另一拨人就来了。
老板还说,以后看见那群人,要避着走。
因为那个少年是"吸粉"的,跟着他的那群人也多半是有瘾的。
这也是为什么刚开始老板还能忍,后来店被砸了才操菜刀。
他打从心底看不起那些年纪轻轻就只会吸粉的人。
但是L市地下毒品泛滥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普通市民也是能避则避。
"你可以不用来接我。"金国王说。"每天都这么晚。"
罗德低头就能看到金国王脑袋上的发旋,忍下去戳一戳的冲动:"如果我不来,谁帮你拦下他们?"
金国王加快步子:"他们真的要动手,我和老板也能应付。"
这不是金国王在托大,关于拉住狂牛是事情也不是他杜撰的。
金国王虽然看起来瘦,但是从小力气就奇大,加上前屠夫老板,金国王不觉得他们会吃亏。
尤其是面对一群瘾犯了就流鼻涕的瘾君子。
"好吧,是我小看你了。"罗德笑笑,他今天没有变成猫,在路灯下,那头金发不像白天那么耀眼,看起来和他的眼神一样柔和。
"那你明天可以不用来等我。"金国王移开眼神说。
罗德不置可否,又趁机揉了揉金国王的脑袋。
"梁先生还没睡?"走到海洋路,金国王远远就看到今天新租出去的房间隐隐还有光,但是不亮,想来是壁灯。
金国王皱眉开门。
梁豪飞倒是无所谓,但是那只小企鹅也还没睡觉?
"我出门的时候他说要洗衣服。"罗德说。
今天罗德没有变身成波斯猫去蹭下午茶——下午那父子俩把行李搬过来以后,那只小企鹅一直对他虎视眈眈,根据梁豪飞的说法,他是对罗德的头发很有兴趣。
和那只大猫一样,黄灿灿的。
罗德的主卧室和梁豪飞租的客房都在二楼,金国王住的单间客房在三楼,上楼的时候,正好看见穿着件沙滩裤的梁豪飞裸着上身从厕所里出来,腹肌块块分明,十分养眼。
金国王看到他手里端着个粉红色的小盆,最上面赫然是那件黑白相间的企鹅连体裤。
"梁先生洗衣服?"金国王说。"一楼有洗衣房的。"
梁豪飞爽朗一笑:"现在夜深了,洗衣机动静大。叫我豪哥就行,从来都没人叫过我先生,有点别扭。"
"而且小玩意的衣服非手洗不行。"梁豪飞说:"说是机洗要坏……"
金国王点点头:"小朋友睡着了?他的名字还不知道。"
"早早哄他睡觉了,趁他睡熟了才能洗衣服,睁着眼的时候黏人得要命。"梁豪飞说。
"他叫唐乐,不过家里人都叫他宝宝,叫他大名儿现在还不会反应呢。"梁豪飞笑笑。
金国王也笑笑,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小企鹅叫他"爸爸",却不和他一个姓。
"你也早点休息,豪哥。"
梁豪飞点头,拿着小盆回去晾衣服。
金国王这才转身上楼。
今晚的突发事件让金国王有点在意。
其实不只L市,L市下属的镇乡,毒品也是相当泛滥。
金国王的村子还好,壮劳力都到了广东深圳一代打工,但隔壁村有不少年青人都染上了——即便是在镇上,哪一户是"毒三代",全家没一个不吸的,大家在茶余饭后也会细碎地说起。
金国王曾经有个高中同学,周末回家的时候被他毒瘾发作回家翻箱倒柜的舅舅撞见,割掉了一只耳朵,很是在枯燥的高中生活里掀起一阵波澜,那时候,大家吃饭的时候聊的都是这些事情。
L市的几股地下势力,明面上的娱乐业,还有深夜偶尔能看到的,今晚那些四处游荡的瘾君子,相互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是运气好,那些人砸过就算了,老板歇两天,他去帮着把桌椅修修补补,还能再开业。
反正不管他们为了谁争吵,都不关大排档的事情。
但是如果因为今天晚上他动手了,那群人回去想想不依不饶了呢?
金国王这时才有些后悔。
他毕竟年纪不大,忍不得挑衅,看到别人先动了手,就借着这个由头想要教训他们。
还是太鲁莽了。
老板虽然操着刀子,却一直没有动手,自己一出去,就把人砸翻了。
金国王烦躁地爬上床,又想起刚才看到的,梁豪飞的腹肌。
虽然退伍了,但是体格却丝毫不减魅力。
金国王觉得自己多少是被梁豪飞影响了——曾经是军人,长得高壮英俊,眼神透着一股子果敢和沉稳。
这是金国王最向往的类型。
所以自己在遇到梁豪飞以后,就有点鸡血上头。
金国王翻了个身,又想起今晚罗德挽起一半的衬衫袖子。
如果是梁豪飞今晚去了,也许往门边一站,就能把那群花花绿绿的杂毛吓一跳。
但换成罗德……
是惊艳全场吧?
哪怕是他轻松地把那辆摩托车顶翻了,大家也都直愣愣地看着他。
说起来,罗德虽然是国王,上过战场,那也算得上是个军人——第一天晚上,也是穿着帅气的长靴,还有奇怪但挺括的制服。
但是一旦换了装束,罗德看起来就没有梁豪飞那种跋扈的感觉了,虽然本体是只狮子,虽然罗德比他还要再高上一个头,也没有自己那么瘦,但是罗德看起来,还是不适合打架。
现在他来到了天朝,也当不成人民的儿子,朋友和父亲了。
每天无所事事,倒是有点可怜。
不过现在有只小企鹅搬进来了,小企鹅似乎很喜欢他,估计他以后下午很难抽身去西点店卖萌看电视了。
其实家里有电视,但没有付费。
现在梁豪飞预交了房租,生活也不算那么吃紧了。
还是找个时间去交费好了,客厅里有电视的声音,听起来才像个家。
金国王慢慢闭上眼睛。
保姆
"只要一九八!只要一九八!健康实惠带回家!!!"
罗德:"!"
"不要犹豫!马上拿起你的电话!现在订购,还多送你一套多功能全新抛光小钢叉!"
罗德:"!!"
"又有电话了!热线几乎被打爆了!!为了回馈大家的热情,再追加二、十、组——组组组组组!!"
"整整二十组!!!"
金国王被震耳欲聋的声音吵得头疼,抬头想让罗德把声音调小些,却看到大黄猫陛下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发光,连尾巴都绷得直直的。
金国王:"……"
"二十组一下子就被抢光了!买、不、到、了!!什么?!还想要?!我们再联系澳洲老板——"
"小金!"罗德转头。"你看到了吗?"
金国王说:"我这个角度看不到屏幕,但听得一清二楚。请把音量调小一点。谢谢。"
罗德扬扬尾巴:"电视上那个碗,很神奇啊,现在买,能省八十块钱。"
金国王说:"哦?真的?什么碗这么厉害?能变成变形金刚吗?"
罗德说:"变形金刚是什么?你刚才没有认真听吗?那个碗是专门为泡面设计的,有防烫的把手,碗底加厚,用外太空合金……"
"没有外太空合金这种东西。"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是一种很厉害的金属。"大黄毛摇摇尾巴。"我们很需要这个啊,据说用这个碗,泡面会变得更美味。"
金国王:"你……是认真的吗。"
"小金,我发现你对生活没有激情。"罗德跳下沙发。"我能理解你要省吃俭用,为生活计划,但是如果有能让生活更美好便利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呢?"
"而且现在买还送一组钢叉,看起来很亮,不管是打磨还是抛光的工艺都很了不起。在萨利蒙,要最出色的工匠才能打磨出那种光泽……"
"那只是灯光效果。"金国王说:"而且我们也不需要那个东西。"
"你都没有看看它在电视上多迷人,怎么知道不需要?光听是没有用的,你要亲自看一看才行。"罗德锲而不舍:"而且他这么抢手,很快就会被抢光。"
"好消息!老板同、意、了!!再追加五十——组!!不计成本,友情回馈——!!!"
电视里恰到好处地吼了起来,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电话声。
罗德回头:"!!"
金国王耳朵嗡嗡作响:"罗德,不管广告里怎么说,那不过是一个碗!一个普通的碗!不值得买的!"
波斯猫的眼睛瞪得很圆:"这是一个很特别的碗,有很多功能。"
"那是骗人的!"
大黄毛大受打击:"怎么可能!"
"真的,要是真的买回来,你会发现它和其他的碗没有什么区别。"
波斯猫若有所思。
金国王松了口气,他知道有些家庭主妇会为了电视购物疯狂——但他不知道男人也会。
或许在萨利蒙没有这种热情得让人害怕的推销方式?所以国王陛下一下子就被迷惑住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股被电视推销迷得团团转的苗头必须扼制——
"小金。"罗德思考完以后,严肃地开口:"如果这个碗不买的话,我们需要清洁套装加水吗?"
金国王这才发现,太空合金泡面碗的循环轰炸已经告一段落,现在换成了拖把水桶广告。
罗德最近热衷于发掘各种泡面的面饼口感微妙的区别,对碗有兴趣金国王可以理解,但是……
"你对清洁有兴趣?"
波斯猫理所当然地摇头。
他连电视上的工具要怎么使用都不太清楚。
"那你心动个什么劲?"
"上面的姑娘很漂亮。"国王陛下重新跳下沙发。"比刚才卖泡面碗的小胡子看起来令人愉快得多。为了她的笑容而消费,这是个好理由吧?"
"……给我把电视关掉。"
梁豪飞带着唐乐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金国王站在电视前举着遥控器,屏幕里播的是狗血剧,一个女人哭得声嘶力竭。
而罗德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怎么了?"梁豪飞笑着把唐乐放下,把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厨房。
唐乐今天穿的是小老虎的背带裤,大概是为了鼓励孩子多走路,每走一步,脚上的鞋子就会"吱"地叫一声。
金国王和罗德一起转头,看唐乐"吱吱吱吱"地走过来,手脚并用地爬上沙发,蹭到罗德身边自己坐好。
金国王把电视调到儿童台,又把遥控器递回去:"和宝宝一起看吧——不要转回购物台!"
唐乐的裤子胸前有一个很大的口袋,他看到金国王板着脸,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磨牙饼干,举给金国王。
"宝宝自己吃。"金国王缓了脸色,弯腰接过磨牙饼:"我给你打开?"
梁豪飞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别给他吃了,待会就开饭了,现在给他待会就吃不下。"
金国王手一顿。
梁豪飞探出头:"那是给他下午的点……"
声音在看到金国王和罗德直瞪瞪的眼神以后戛然而止。
"豪哥会做饭?"金国王说。
梁豪飞笑笑:"本来不会,宝宝渐渐大了,也要开始研究些辅食,自己顺便琢磨了些家常菜。"
唐乐说:"七!"
"我不吃,宝宝自己吃。"金国王把饼干放回背带裤口袋里。
"要是你们不开伙,待会将就一起吃点吧。"梁豪飞又返身回到吃饭。
他们当然不开伙。
爹妈没出车祸之前,金妈妈做得一手好菜,后来出事了,金国王一直住学校,有食堂也饿不着。
现在毕业了,金国王只会煮白饭做个鸡蛋汤之类没有技术含量的菜,常常是吃泡面吃到想吐。
但是想吐的只有他一个人,不喜欢酸菜包子的国王陛下对方便面这玩意接受度却颇高,尤其中意老坛酸菜,还偷偷把所有的老坛酸菜都藏了起来。
不过金国王无所谓,吃得久了什么口味吃起来都恶心。
梁豪飞看房子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厨房虽然漂亮但明显没有使用痕迹,所以才特地这么说。
大概是因为唐乐在身边的关系,梁豪飞这个近两米高的壮汉围着围裙在厨房里转悠的样子居然和谐。
看着金国王盯着一盘炒青菜一脸感动,梁豪飞有点啼笑皆非。
唐乐有专门的果泥和牛奶,但已经不用人喂了,虽然掉得满桌都是,但是自己咿咿呀呀吃得挺热闹。
"真乖。"金国王真心表扬。在老家,端着饭碗跟在小朋友后面哄着吃饭是常态,像唐乐这么自觉的很少。
"是饿了吧,跟着我走了一上午。"梁豪飞拉了拉唐乐的小围兜。
"豪哥找工作?"金国王问。
梁豪飞点头。"看了几个,都不合适。"
"带着孩子很辛苦吧。"金国王想了想。"下午把宝宝留在家里好了,我和罗德帮带着。"
"你不上班了?"梁豪飞一愣。
"有点事,今天歇一天。"金国王含糊说。
昨天晚上店里被砸了不少东西,要重新收拾起来也要花时间。
怕梁豪飞不放心,金国王又说:"难得不用上班,也不想出门,就陪宝宝玩一天,算是报答你这顿饭的恩情了。"
梁豪飞笑:"这算什么恩情,也就多洗两个碗的事。"
"而且宝宝黏人,一个下午看不到我怕是要闹。"梁豪飞语气里藏不住愧疚。"所以可能要提早给他找个托儿所。"
那宝宝的妈妈呢?金国王和罗德对看了一眼。
"宝宝不是很喜欢猫咪么?"金国王想了想。"就是那天在超市里看到的,其实是附近人家养的猫,经常过来散步,喂得熟了也愿意跟我出去。如果今天宝宝留在家里,我可以去找那只猫咪陪他。"
罗德转头盯着金国王看。
金国王若无其事地问唐乐:"宝宝喜欢猫咪是不是!"
唐乐:"喵!!"
因为一直抱着自己的爸爸要留下他独自出门,于是今天的小老虎唐乐有点不高兴,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肯合眼。
梁豪飞哄他:"宝贝睡觉,睡醒了猫咪陪你玩。"
唐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梁豪飞,也不吵不闹,看得梁豪飞都觉得自己实在是罪大恶极。
"爸爸要去找工作,给宝贝买玩具。"梁豪飞轻声说。"听话好不好?"
金国王和罗德站在门外,等着梁豪飞唐乐哄睡。
"他3起床,我最晚7点回来。"梁豪飞出来说。"5点可以吃点心,其他时间有牛奶。尿布……"
"放心吧。"金国王说。"我们知道。"
梁豪飞点点头。"帮了大忙了,小金。"
"还有罗德。"梁豪飞又说。
大概是因为金国王饭桌上的出卖行为,罗德还是有点不情愿——但是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
等梁豪飞走了,金国王才转身对罗德说:"在这里没有贵族特权,不劳动者不得食。认真对待你的第一份工作吧。"
罗德靠着墙:"贵族教育里不包括怎么当保姆,我恐怕不合适这个工作——"
金国王说:"如果你愿意以后都陪唐乐玩,就给你买新的泡面碗。"
房间里的唐乐翻了个身。
罗德:"——但是国王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退缩,我会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
朋友
正如梁豪飞所说,他的宝宝的确十分粘爸爸,第一天在房间里醒来以后看不到梁豪飞,果然睁眼看不到爸爸的小老虎哭得差点厥过去。
金国王只能抱着他在房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然后不情不愿地大波斯猫"偶然"出现在阳台上,唐乐才勉强从嚎啕降级为抽搭——但前提是一定要罗德乖乖待在他怀里。
唐乐才两岁半,自己路都走不稳,还要抱着一只大猫,连拖都拖不动,金国王只好把他们一起安置在沙发上看了一个下午的儿童台。
梁豪飞不在,唐乐连点心都不愿意吃了,等梁豪飞回来,看到唐乐可怜兮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身影,近两米高的硬汉当下就红了眼眶。
但是唐乐得到了补偿,梁豪飞不但找到了工作,还给他带回一个加菲猫玩偶。
唐乐在梁豪飞的衣服上擤完鼻涕以后,湿漉漉的大眼睛愣愣地看了看加菲猫,又看看被蹂躏了一个下午,毛乱七八糟的罗德。
然后国王陛下立刻□脆地抛弃了。
因为加菲猫玩偶比波斯猫要大上好几圈,在床上还能给唐乐当大马骑。
梁豪飞找了个夜间的工作,据说是给夜店工作,干类似保镖的活。
不用细说,金国王也知道这多半是为了唐乐——这种日夜颠倒的工作能最大限度地跟唐乐在一起。
哪怕是梁豪飞白天补眠,让唐乐自己在床上玩,也总好过让唐乐在家等得哭哑了嗓子。
"当年也没读好书,现在出来除了一身力气,也没别的特长。"梁豪飞坐在桌边,笑着说。"也只能找卖力气的活。"
金国王点点头。"豪哥,上班累回来就休息吧,等宝宝醒了我给他泡牛奶就行,不用特地准备早餐。"
突然由作息正常变成日夜颠倒,即使梁豪飞没说,金国王也觉得他应该很累。
梁豪飞摆摆手。
罗德在一旁研究油条:"这又是什么面包?"
梁豪飞扔掉烟头,伸手拿过一根掰成两半,泡进滚烫的豆浆里,捞起来咬了一口:"这么吃。"
罗德照葫芦画瓢。
然后飞快地放下油条,表情高深莫测。
金国王和梁豪飞一起看他。
罗德安静了一会儿才给出评语。"很疼。"
豆浆太烫,罗德除了舌头麻木,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
"猫舌头。"梁豪飞笑笑,又咬了一口油条。
罗德不置可否,但不再去碰那碗热得冒烟的豆浆,而是慢条斯理地用汤匙搅拌面前的稀饭。
"有时候我觉得……"梁豪飞看了看罗德。"这小子看起来很神气。"
金国王不说话,也撕下一块油条。
罗德当然神气,金国王从未见过罗德这么擅长自我肯定的人。
但是不得不说自信有时候并不是坏事,至少能让罗德即使在喝稀粥,看起来也像是坐在挂着贵重丝绸帷幔的房间里喝咖啡一样优雅。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传说中的贵族教育的效果。
梁豪飞三两口把油条吃完。"你们吃,我上楼收拾收拾。在店里什么味道都有,不洗澡换衣服待会宝宝醒了得打喷嚏。"
经过一段时间不长不短的磨合,梁豪飞父子和金国王与罗德之间总算是走上了比较和谐的轨道。
梁豪飞上的夜班,早上回来叫醒宝宝,喂早餐然后补觉,金国王上午不上班就帮着看孩子,中午梁豪飞起床做饭,吃完和宝宝玩一会俩人一起睡午觉,金国王去上班,下午唐乐自己醒了,也不会吵爸爸,自己爬下床找罗德玩,然后梁豪飞起床,吃饭,哄宝宝上床再上班去。
好在唐乐年纪小,还是睡不够的时候,也不算磨人。
金国王和罗德轮流给梁豪飞带孩子,就算是他做饭的谢礼。
等唐乐再长大一点,梁豪飞就能换个白天的工作。
那天晚上的砸店事件看起来也像是过去了,至少重新开起店之后,一切风平浪静。
要是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完满的话,大概就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除了梁豪飞之外,再没有别的房客住进来。
其实房子地段好,租金也算合适,家具什么的也齐全——但是来的人都不太合适。
首先,女客不收。
一屋子有三个半爷们,让女客进来,不说对方别不别扭,金国王也会觉得不方便。
毕竟都是男的,除了罗德出于习惯只要下了床一定会穿戴整齐以外,梁豪飞经常光着膀子走来走去,金国王也习惯早上穿着裤衩洗脸刷牙吃早饭,更不用说还没有羞耻观念的小唐乐了。
其次,收入不稳定不收。
梁豪飞带着唐乐这个作弊器就算了,金国王不打算再破例。
再来就是背景不单纯不收。
单纯的背景——比如学生,老师这类人,金国王觉得最安全,不会生事。
最后就是,长得不顺眼的不收。
这一条,是国王陛下加上去的。
"内心当然比外在重要。"罗德说。"但是如果是出去长久相处考虑,还是选择能让人赏心悦目的对象,这样能有效避免一些不愉快的纠纷。"
说白了就是长得不美,会让国王陛下心情不好,以后可能会找茬。
毫不掩饰地以貌取人。
但是悲哀的是,金国王觉得罗德有道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住在一起,很有可能以后会同桌吃饭,对面坐着的对象,确实对食欲和心情会有很大影响……
如果前两条还算合理,那么后两条完全就是主观题了。
金国王觉得职业不靠谱,可能晚归或者常常喝酒抽烟的,拒绝。
罗德觉得鼻子太大眼睛太小痘太多的,拒绝。
唐乐觉得看起来不爱和小孩子玩的,没有在第一时间对他的加菲猫表示赞叹的,拒绝。
金国王的收房租奔小康计划就此搁浅了。
直到一个月后有一天,金国王在下班以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路灯下看到那只扑蚊子玩的猫为止。
虽然以前他对罗德说过,晚上不用来接,但是那只浅黄色的大猫却每天自顾自出现在路口。
金国王虽然觉得这多少表示罗德在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但是不可否认,人是群居动物,有伴永远要比独自一个人踩着路灯的影子回家好。
可是今天罗德没有来。
金国王皱眉私下看了一圈,静悄悄。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梁豪飞已经在上班了,难道是唐乐醒了?还是……那个骄傲的国王陛下终于被之前被他玩弄于爪下的飞蛾蚊子集结军队报仇了?
金国王一边快步往回走,一边左右四顾。
然后在海洋路口转角的小草坪里,终于发现了一截可疑的猫尾巴。
L市绿化做得不错,尤其是像这种以住宅为主的地方,即使做不到街心花园,也能保证所有的边角空地都有花藤草坪。
现在,就在海洋路口的小花圃里,老长椅上。
一个人影在上面似蹲似坐,肋下伸出一截猫尾巴,怀里的物体显然在挣扎,动来动去。
金国王迟疑地上前。
他拿不准那截尾巴是不是罗德的,因为国王陛下骄傲得很,一直不承认自己经常变成猫,只说那是"狮子的另一种方便行动的形态"。
于是也不轻易给人抱,除了还不懂得拒绝是什么意思的唐乐以外。
所以现在看到那只猫被人团在怀里,金国王迟疑了。
金国王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在他靠近的时候,那个人抬起头来。
是一个跟金国王年纪差不多的少年,长得白白净净,剪着规矩的短发,衬衫还扣到了最后一颗,套着一件浅灰色的背心,还有牛仔裤,背着双肩包,脚边还有一个电脑包。
一看就是个乖学生的少年看到金国王盯着自己怀里看,"啊"了一声,略微松了松手臂。
一颗乱蓬蓬的猫头立刻冒了出来,果然是罗德。
"这是你的猫?"那个少年笑笑,看起来很是乖巧。
金国王点点头——罗德终于爬出少年的怀里,立刻跳下地靠到金国王脚边。
"不好意思。"少年道歉。"因为晚上有点冷,所以看到这只猫咪,我就借来暖了一会儿。"
"……没关系。"金国王说,然后看了心有余辜的罗德一眼。"再见。"
"再见。"那少年说。
金国王转身,走了几步,停下回头。
背着双肩包的少年笑嘻嘻地也停了下来。
"我说了再见了。"金国王说。"还有事吗?"
少年摇摇头,还是一副模范学生的模样:"没有了。"
金国王回过头,又走了两步。
少年也跟着走。
金国王又停下。
"你想干什么?"辛苦工作了一天以后下班的人是没有什么好心情的,金国王板着脸又问。
"我也不知道。"少年眨眨眼。"我没有住的地方,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只好迷茫地跟着唯一认识的朋友。"
"谁是你朋友?"金国王皱眉。"我不认识你。"
少年无辜地回答:"我说的不是你,而那只猫咪啊,我离家出走以后,唯一认识的朋友就只你的猫啦。"
"不过你看起来人也很好。"少年笑眯眯:"所以我不介意也跟你交朋友。"
金国王愣了。
逃家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少年捧着茶杯一脸真诚。"我特别特别感谢你,真的。"
金国王看了一眼挂钟,快两点了。
"我叫陶佳。"少年说。"这里晚上真黑,连路灯都这么暗,一个人坐在路边真的是要吓死人了,你不知道我刚才多有么惶恐无助,就在凄凉孤苦的时候,你的猫正好路过,给了我一丝温暖……"
这名字起得够贴切的,果然逃家了。金国王想。
"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金国王做思考状。
陶佳一双大眼睛立刻亮了:"嗯嗯,我现在无家可归。"
"……你可以找家酒店住下。"金国王把话说完。"和半夜在路边遇上的人交朋友这件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是好人啊。"陶佳说。"真的真的,而且我不能去住酒店。"
金国王挑眉。
"都说了是离家出走了,所以什么证件都没有带着。"陶佳说。"所以啦,没有店会让我住的。"
"那你就回家吧。"金国王说。"离家出走父母会担心的。"
"我没有父母。"陶佳正色道。
金国王顿了一下,不由得看向他,不说话。
"你现在心里一定很怀疑对不对?觉得我这个人嘻嘻哈哈又厚脸皮说不定是在随口胡说博同情对不对?"陶佳说。
金国王:"……"
"是真的唷,我连爸妈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他们走的时候我还太小。"陶佳说。
金国王看着他。
陶佳低头喝茶。
"那你——的家人呢。"金国王说。"他们也会担心。"
"没什么家人了,只有个哥哥。"陶佳把茶喝完,抬起头又是笑嘻嘻。"还不是亲的,是没生我时我爸妈领养的。爸妈走了,我就靠哥哥养。昨天和他大吵了一架,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收拾东西跑了。"
金国王也不说话了。
虽然陶佳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是关于父母的事情,其实他一说,金国王就信了。
但不是金国王有测谎功能,只是……
感觉是一种很玄幻的东西,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陶佳说出自己没有父母的神情,让金国王心里一顿。
在他爸妈出事以后,很多乡邻,老师和同学都安慰过他,金国王觉得,如果能看到自己的表情,那么自己当时对大家说"没关系"的时候,一定也和陶佳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觉得你哥哥会担心的。"金国王踌躇了一下,才开口。
"他?才不会呢。"陶佳坐没坐相地靠在椅背上:"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小妖精……现在根本不认我这个弟弟了。"
金国王:"……"
事情说得通了。
无非就是一个兄弟相依为命,长大后哥哥找嫂子了,弟弟独占欲和不安感发作的家庭纠纷而已。
但陶佳还是不能就这么赖在这里,说金国王谨慎也好,自私也罢,但谁都没有义务要为一个离家出走的玻璃心少年提供任性的场所。
金国王刚想开口,就听到身后走廊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之前一进家门就飞奔上楼的罗德匆匆下楼走进客厅。
"小金,"罗德皱着眉:"小东西在哭,好像在发热。"
宝宝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后脑勺,金国王先伸手去探,果然在发烧。
金国王束手无策,他知道小孩子很容易半夜发烧——但那都是三姑六婆在唠家常的时候随口提起的,他自己并没有弟弟妹妹,这个时候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宝宝两岁半……能吃退烧药吗?"金国王团团转。"还是上医院?最近的医院在哪里?现在还开门吧?得找车……"
"小金,冷静一点。"罗德摁住金国王肩膀。"你一慌,唐乐会更害怕,更不舒服。"
金国王抬头盯着罗德的眼睛,慢慢深呼吸。
然后坐到床边,把宝宝翻过身来。
没有咳嗽,也没有惊厥,就是发热。
像是感觉到了人的体温,本来在低低呜咽的唐乐本能地就凑了过去,开始抽搭。
金国王手抖得厉害,于是用力甩了甩,尽可能冷静地摩挲唐乐的背,然后突然灵光一现,迅速转头。
"电话。"金国王声音不稳。"豪哥的手机……楼下的电话边上有记着,你打电话给他……他一定知道怎么办。"
罗德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皱眉:"他在哪里上班?能立刻回来吗?"
一盆凉水兜头淋下,金国王手都凉了。
梁豪飞上班的地方离这里至少大半个小时。
"上医院。"金国王顾不得了,让唐乐这样烧下去,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那个……你们没有冰枕吗?"一个声音□来。
金国王和罗德一起转头。
陶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他们上了楼,正站在房门口,见他们都盯着自己,无辜地举起手机:"我摆渡了一下……小孩子发烧可以试试物理降温吧?"
金国王几乎是一跃而起:"还有什么办法?"
陶佳被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看:"呃……【宝宝从小到大,或多或少都有些发烧的症状发生,有的父母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说重点!"金国王只想掐他一把。
陶佳只好跳过开头,往下滑:"首先,要保持家里空气流通。"
"开窗。"罗德当机立断。
"如果穿得太多,脱掉过多衣物。"陶佳继续念。
金国王看了看,唐乐穿的是一件式的睡衣,里面光溜溜,果断说:"跳过。"
"嗯——用温水给他擦身,多喂水,按摩摩擦脚心……"
有了陶佳的手机,金国王和罗德总算不至于做没头的苍蝇,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唐乐总算消停了,吮着大拇指又沉沉睡去。
金国王腰酸背痛,把水盆毛巾之类的东西收拾了,用一条大毛巾把脱了睡衣的唐乐裹上——本来担心他出汗,想把他换到罗德的房间,但是大概是带着梁豪飞味道的床单和枕头让小家伙安心,一抱起他就哼哼唧唧。
"谢天谢地,家里有药箱。"金国王疲惫地抽出体温计,看到安全的数字,这才松了口气。
多亏了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东游西晃的罗德,金国王连房子里有药箱都不知道。
不过里面的东西对于小宝宝来说,也只有体温计有用了,金国王根本不敢让唐乐试退烧药。
不停地测体温,喂水和擦身,等唐乐安静下来,已经折腾了两个多小时。
金国王确定唐乐睡熟了,才悄悄起身下楼打电话。
大概是环境太吵的关系,过了很久,梁豪飞才接了电话。
金国王才说了两句,梁豪飞就急了:"什么?!我马上回去!"
"豪哥,冷静。"金国王赶紧说现在唐乐已经退烧了,并把之前做的一系列措施一一汇报,他把每次量体温的数据的记录下来了,听到唐乐烧退了还睡得香,梁豪飞才狠狠吐了口气。
"眼看天也要亮了,你别急着回来,我和罗德每二十分钟量一次体温,我保证到你下班回来为止,宝宝身边不会没人看着。"金国王说。"你才上班不久。"
"小金,哥欠你一个情。"梁豪飞沉默了一下,才说。
金国王在电话这头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现在说得挺镇定,其实刚才他都快要吓死了——唐乐就这么小小一团,脸蛋通红,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连呼吸似乎都很辛苦的样子,让金国王觉得小孩子简直
脆弱得不可理喻。
好在没事。
挂了电话,金国王才觉得有点脱力,正想上楼,又突然出现的陶佳递了杯热水过来。
"刚才这么忙,累了吧?"陶佳咧嘴笑。
金国王这才想起陶佳的存在。
"刚才多亏你了。"金国王真心地说。
如果不是陶佳摆渡了一下,金国王就真的只能抱着唐乐上医院了,现在半夜还不一定能打到车,指不定要耽误多少时间。
"你弟弟?"陶佳问。"怎么你家还有个外国人……"
"房客的孩子。"因为陶佳立了大功,金国王再怎么冷也不好立刻把人赶走了,口气也软了不少。
"喔——那个猛男是你的房客?"陶佳立刻说。
金国王:"?"
"就是刚才的房间啊,桌上有照片,一个猛男抱着那孩子。我还想说你怎么跟你哥差那么多呢——"陶佳说。"哥哥这么秀色可餐,弟弟怎……咳,你房子还出租?"
金国王看着阳台的方向开小差,没留神陶佳的话:"什么?"
"你的房子出租?"
"嗯。"金国王漫不经心地点头,就要上楼去守唐乐。
陶佳亦步亦趋:"那再好不过啦。"
金国王回头。
"也租个房间给我吧。"陶佳的大眼睛亮晶晶。"我租三个月!"
"你真不打算回家?"金国王嗤之以鼻。"别开玩笑。"
陶佳忙说:"我是认真的!喂——别不理我,我付房租!"
"你有钱吗,逃家少年。"金国王冷冷地说。
陶佳仰着下巴:"我付现金。"
金国王扭头继续上楼梯。
"那个猛男——那个爸爸付你多少房租?我出双倍!"陶佳赶紧加码。
金国王站住了。
"我预付三个月的钱。当然,即使我住不满三个月,你也不用退钱。"陶佳笑得纯良无比:"如果那个小妖精出门被撞死……我是说,如果我哥想通了,明天就来求我回去,三个月的房租也照付不误,现金。"
马达
金国王和罗德一夜没睡,唐乐在床上翻个身都要惹得他们一阵紧张,等梁豪飞终于回来,金国王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酸涩不堪了。
看到宝宝没醒,梁豪飞也不急着洗澡补眠了,坐在床边死死盯着宝宝看了一阵子,才起身下楼。
金国王和罗德出门买早餐,回来的时候看到梁豪飞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吞云吐雾。
"不上去陪陪小东西么。"罗德说。
梁豪飞摇摇头。"先抽根烟。"
"我第一次遇到他半夜发烧的时候,魂都要吓飞了。"梁豪飞说。"可能是关心则乱,但是那时候想想还是特别惊险,真的,身子都发紫了……不怕你们笑话,我当时真的以为宝宝就这么要没了。"
"那时候除了上医院,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满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要是孩子就这么没了,我该怎么向我弟弟交待。"梁豪飞哑着声音说。"我在部队里,他结婚我没回去,也没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结果连他留下来的孩子都保不住的话怎么办。"
金国王哑然。
梁豪飞之前一直没有提过宝宝的妈妈,也不提宝宝的姓,金国王也只是以为梁豪飞是入赘,却没想到宝宝不是梁豪飞的孩子。
"宝宝妈妈呢?"金国王忍不住问。"妈妈应该知道孩子的应急措施……"
"那女人走了。"梁豪飞捻灭了烟。"我弟病得快不行的时候就没露过面了,还是我去她娘家找的宝宝。"
"听说那时候她已经准备相亲了,我弟弟知道自己好不了的时候就签了离婚协议书。"梁豪飞红了眼眶。
"我当时特别生气,要跟她家的人动手,就在那个时候,被放在沙发上的宝宝突然冲我喊了声'巴'。"
梁豪飞靠在沙发上。"我们兄弟只差一岁,长得特别像,小时候常有人说我们是双胞胎。"
"宝宝可能把我当成弟弟了……那时候我弟弟已经走了两个月,难得他还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当时我眼泪就下来了。后来我跟他们说,这孩子是我弟弟留下的,我得把他抱走。那家子估计正巴不得没有拖油瓶,就同意了。"
"其实我那时候刚退伍,也没工作,根本不知道要拿个孩子怎么办,但是宝宝一叫我爸,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梁豪飞低声说。"我只知道我得把我儿子养大。"
金国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豪哥。"
"昨晚真的吓了一跳,忍不住说些废话。"梁豪飞自嘲:"宝宝是个好孩子,但是摊上了个没用的爸爸。"
"是吗?"一直不做声的罗德突然说。
梁豪飞抬眼。
"他一直在喊你呢。"罗德微笑。"发烧的时候……一直哭着喊爸爸。"
"要是你真的没用,我觉得他就不会在难过的时候只想向你求援。"罗德说。"你是不是太看轻自己了?他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只会呼唤自己最信任的人。"
"如果你质疑自己,那你就配不上他的信任。"罗德看着梁豪飞说。
梁豪飞盯着罗德看了一会儿,轻笑:"有道理。"
金国王松了口气。
等梁豪飞上了楼,罗德才转头:"你刚才有点无措,对不对?"
金国王说:"没有。"
"男人不应该撒谎。"罗德呼撸了一下金国王的头发:"承认刚才被我打动了又不会怎样。"
"你自我意识过剩。"金国王说。
罗德放下手,定定地看着金国王。
"干什么?"金国王红了脸,往后退。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是我知道你刚才一直在盯着我看。"罗德说。"不要紧啊,没有魅力是不能做一个好国王的,不必因为被我吸引而感到害臊。"
金国王又往后挪了一点:"你想太多了。我承认我刚才有点慌张——谁无意中知道别人的家务事都会感到棘手吧。"
"我不会。"罗德理所当然地说。"我永远乐意倾听人民的烦恼。"
金国王:"哪怕那些烦恼是别人餐桌上的鸡毛蒜皮?"
"小金。"罗德摇摇手指:"鸡毛蒜皮也有它的乐趣所在,我要再说一次,你要对生活多一点热情。"
金国王:"……好吧,你赢了。"
什么对生活的热情,不过是对八卦的高度热爱而已。
"对了,那个穿背心的小家伙。"罗德突然想起来。"人呢?"
"在三楼睡觉。"金国王板着脸。"说到这个,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招惹上他?"
如果不是罗德晚上昨天被陶佳捉到了,也不会被陶佳赖下了。
罗德眼神游移。"不要在意不重要的细节,你现在应该想想该怎么处置他。"
金国王眯起眼睛。
"我可以再变成猫,把他引出去,然后你关上门,他再回来我们就假装都不在家。"罗德献计。
"不用了。"金国王抱着手臂。"他租下了三楼的最后一间客房。"
罗德:"?因为他救了小东西一命?他拿这个要挟你?"
每一个来看房子的人,金国王都是思前想后考虑很久的,而且条件相当麻烦,罗德不认为金国王会这么轻易松口。
金国王说:"因为他付双倍房租。所以如果他住进来,就能补上你白住的空缺。"
"小金,你又纠结不重要的细节了。"罗德说。"即使他来路不明也没关系吗?"
"我相信没人比你更来路不明。"金国王扶扶眼镜。
罗德:"……"
于是,陶佳就此成为了房子里的合法存在之一。
"陶佳!"金国王眼角看到一个身影。
背对着金国王的陶佳一顿。
"干什么呢?"金国王说。
陶佳举起双手,背着他摇摇头,表示没干什么。
"嘴里叼的什么?"金国王冷冷地说。
坐着看电视的罗德伸头一看:"小东西,他把你的鸡腿给吃掉了,快哭两声。"
坐在梁豪飞怀里一起看电视的唐乐闻言立刻大哭。
金国王:"……"
梁豪飞哭笑不得地拍拍唐乐屁股:"你又不能吃鸡腿,哭什么?"
陶佳立刻理直气壮地转身:"就是!"
"那也不能偷吃。"金国王说。"这鸡是给宝宝的。"
"宝宝的!"唐乐不假哭了,也理直气壮地说。
"汤都给他,我就拿个鸡腿怎么了?"陶佳张开嘴:"要不还你,吶——"
之前陶佳已经狠狠咬了一大口,现在嘴里已经嚼得惨不忍睹。
金国王暴走:"陶佳!"
"我上楼了,有事也别叫我!"陶佳一溜烟跑了。
"就给他吃也不要紧。"梁豪飞笑笑,调了调怀里唐乐的姿势。"鸡腿是要给最小的人吃的,除了宝宝不能吃,你和陶佳一人一个。"
金国王和梁豪飞的工作勉强都是服务业,都在星期一休息,难得白天这么多人一起陪他,宝宝尤其高兴,一大早就开始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金国王起了个大早,等梁豪飞起来的时候,养在阳台的母鸡已经被金国王剥成了一只裸鸡。
"给宝宝补充营养。"金国王说。
虽然幼儿半夜发烧是常事,但金国王还是认为这就算生了场病,需要补身体。
"你会杀鸡?"梁豪飞有点意外。"而且这不是你养的么?何必……"
"反正在城市里越养越瘦,正好给宝宝喝汤。"金国王把围裙交给梁豪飞:"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
金国王确实不会做菜,但是杀鸡宰鸭却不是生手。
金妈妈会做菜,但是脊椎不好,杀鸡还行,但如果是鸭子,光是处理毛常常就要弯腰很久,于是就让金国王打下手,学着处理活鸡鸭,时间长了,也就能自己动手了。
而那只从乡下跟上来的储备粮母鸡……说没有舍不得,是骗人的。
但是现在因为有了房租,生活也算是上了正轨,城市里确实不适合养,金国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为了宝宝割爱了。
于是炖上鸡,宝宝抱着加菲,梁豪飞抱着宝宝,罗德和金国王陪坐,一起跟唐乐看动画片。
这才给陶佳钻了空子,跟狐狸似的溜进厨房叼走了鸡腿。
虽然大家都同意那一大罐子连鸡带汤都是唐乐的,但是两岁半的唐乐了不起能喝完一碗就不错了,梁豪飞留在楼下,教罗德如何用"男人的方法"啃鸡脚下酒,
金国王舀了一碗汤,想了想,又去捞另一只鸡腿,打算给陶佳端上去——其实金国王并不喜欢鸡腿,既然梁豪飞和罗德都不吃,那都给陶佳好了。
金国王拿了漏勺,捞来捞去,半天也没发现目标物。
金国王回头。
罗德正皱着眉,勉强用手捏着一只鸡翅膀。
梁豪飞啃完了鸡爪子,正在吐骨头。
宝宝举着勺子在舀汤玩。
桌上的海碗里显然也没有鸡腿。
金国王面无表情地合上盖子。
大意了,看来陶佳不只下楼了一次。
陶佳虽然看起来欢脱,但是却意外地宅,也不去上学,连着几天都蹲在房间里,除非出门喝水觅食的时候被宝宝缠上,被迫一起教加菲猫唱歌,否则难得能看到他出没。
鸡汤滚烫,金国王小心地走上三楼。
陶佳就住在金国王隔壁,金国王腾不出手敲门,只好喊人。
房间里没有动静。
金国王:"?陶佳!"
静悄悄。
金国王想了想,决定用脚敲门:"陶佳——?"
门一踹就开了。
陶佳背对着房门,一动不动。
金国王说:"陶佳!!!"
陶佳转过头:"小金——?"
"你在干什么,敲门都……"金国王话说一半,愣了。
"鸡汤!"陶佳欢呼,随手拔下耳机,动作有点大,把插头也拽了一半出来。
"oh——yeah……"低低的呻\吟立刻溢满了房间。
陶佳把桌面上的鸡骨头扫进垃圾筒,快乐地把装鸡汤的大腕挪到面前,抬头看到金国王瞪着屏幕,一动不动。
"小金?"陶佳把插头塞回去,挠挠脑袋。
呻\吟声没有了,但是屏幕里两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却更投入了。
金国王脑袋当机十秒。
陶佳耸耸肩,把耳塞塞到耳朵里,想了想又拔下一边,递给金国王。
"分你一个。"陶佳笑嘻嘻。"去把门关上,见者有份。这部片子很难找唷,看呆了很正常啦,上面这个屁股形状特别棒对不对?这是马达小王子David息影前的最后一部啦。"
眼花
"干什么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分你耳塞你又不要。"陶佳吃得红光满面,打了个嗝。"要是你不好意思,我可以拷给你你自己回去看。"
"不用了,我没有电脑。"金国王说。"而且我也不想看。"
"骗人。"陶佳说。"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了,你是最闷骚的那种傲娇受,嘴上越是说讨厌心里就越是热情如火,不要害羞,我不会因为你在半夜辗转难眠呼唤小马达而笑话你的。"
"谁呼唤小马达?!"金国王耳朵红了。
"好吧,不看就不看,不过别说你是直的。"陶佳又打了个嗝。"说了我也不信。"
金国王沉默了。
性向问题一直是金国王心里一个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的秘密——以前他爸妈不可能会接受,现在爸妈不在了,金国王也不打算因此就敞开搅基。
所以自闭惯了的金国王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陶佳这样直言不讳奔放猥琐的基友——如果说金国王之前只有点怀疑,那么现在几乎是可以确定了。
陶佳把油汪汪的手指擦干净,贱兮兮地凑近金国王:"其实我比较喜欢亚洲系的,但是马达小王子的翘\臀实在是百里挑一。你喜欢欧美系的吧?"
金国王说:"我不看这个。"
这是实话,虽然刚发育的时候金国王就隐隐察觉到自己的特殊性向,但是总的来说,高中三年里金国王还是一个以学习为主的好孩子,偶尔上网也是在学校附近的网吧,身为品学兼优的班长,金国王还没有修炼到能够神色自若地在公共场合看鸡威的地步。
"也对。"陶佳眨眨眼睛。"身边就有一个活体马达——三次元的果然比较好啦。"
金国王:"?"
"那个金毛帅哥。"陶佳一把揽住金国王脖子。"我注意到了,虽然他的肌肉不像豪哥那么让人血脉贲张,但是PP超级翘。"
金国王:"……"
"以类别来分的话,豪哥能去演工地系列,而金毛可以走制服路线,医生或者神父什么的,看起来高贵禁欲,但是挺翘的PP却出了他内心的欲望!"陶佳口沫横飞。"不过豪哥这个块头穿西装应该很带感,演墨镜保镖也一定超级撩拨——"
金国王说:"那你哥哥呢?"
"他是傲娇系的,不过凭着脸可以演高中老师玩年下,或者淫\乱的艺术家……啊咧?"陶佳回过神来。
金国王心里叫了一声糟。
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陶佳荡漾到了不设防的地步。
"你好像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金国王扶扶眼睛。"需要我装作没听见吗?"
"小金你好坏~"陶佳撅起嘴巴就要往上凑:"我只是随便说说咩~"
金国王顶住陶佳额头:"话说回来,你是怎么上网的?我记得房子没拉网线啊。"
陶佳说:"蹭你邻居的网就可以了,要什么网线。"
"本来还想着要破解密码的,结果一看连密码都没设的就有好几个。"陶佳笑嘻嘻地说。
金国王说:"你用别人的网下载电影,会被发现吧,别人的网速会被拖慢的。"
陶佳不以为意:"你想太多啦,连密码都不设的家伙不会发现这种事情的。"
"于是你就打算每天蹭别人的网看鸡威?"金国王说。"你不是个学生吗?离家出走不必连课都不想上吧。"
"是不是不想上,是不能去上。"陶佳爬回笔记本前,用下巴枕着桌面刷网页:"会被我哥抓到的。"
"你哥很闲么?天天在学校蹲着堵你?"
"他不用亲自蹲,但一定有人替他蹲着……你不明白。"陶佳沮丧地说:"我哥是黑社会头子,被他抓回去的后果很惨的。"
金国王说:"你之前不是说你哥是做生意的吗,怎么又变成黑社会了。"
陶佳回头:"咦,是吗?你听错了吧。"
"听错的是黑社会还是商人?"
陶佳想了想:"其实我哥是牙医……"
金国王忍下一个白眼。"自己把碗拿下去洗,懒得理你。"
陶佳关了电脑,颠颠跟在金国王后面下楼:"说真的啦,我觉得豪哥挺直的,但是那个金毛是不是个双?看起来有点没节操诶。"
金国王不做声。
陶佳虽然长相清纯内心猥琐,但是直觉却挺惊人,一眼就能看穿金国王的性向,对梁豪飞和罗德的分析也算……一针见血。
罗德刚出现的时候,确实是制服系,而豪哥现在也的确在做类似保镖的工作。
"金毛的屁股很翘,但我觉得他受的可能性很小……"陶佳兀自絮絮叨叨。
"什么可能性?"罗德的声音突然插\入。
陶佳回头:"喝!"
罗德莫名其妙。
"吓了我一跳!真是说曹操。"陶佳抱怨:"你是外国人,说起你就当作没听见好了,不用真的出现。"
"什么曹操?"罗德挑眉。
"没事。"金国王赶紧揭过。"你怎么上楼了?宝宝和豪哥呢?"
"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就不会下去。"站在房间门口的罗德说。
金国王和陶佳:"?"
楼下,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
"王老先生有块地,咿呀咿呀哟~"
"他在田边养小鸡,咿呀咿呀哟~"
"它这里吱吱它那里吱吱~咿呀咿呀哟~"
唐乐在电视前乐不可支,跟着电视里的动画一起手舞足蹈:"咿呀咿啊~"
梁豪飞接腔:"哟~"
好吧,嫩呼呼的小朋友左摇右摆很可爱,坐在沙发里的肌肉帅哥即使拿着个加菲猫也很养眼,但是……
电视里没完没了的循环旋律和尖细的童声也实在很可怕。
王老先生显然是个大农场主,金国王勉强和父子俩一起听完王老先生又养小鸡,又养小鸭,又养小羊,又养小猪……之后,终于溃败逃走。
陶佳倒是兴致盎然,自觉洗完碗以后也还凑过去教唐乐撅屁股学小猪叫,唐乐兴奋得脸都红了,梁豪飞坐在沙发里看着他们笑。
金国王上楼前看到梁豪飞几乎算是慈祥的笑容,忍不住想起陶佳YY他的那番工人论,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才走到二楼,金国王就看到一根猫尾巴一闪而过。
罗德刚熟稔地用猫爪子推开落地窗,就听到金国王的脚步声。
"你又想去西点店蹭吃喝了?"金国王鄙视地说。
罗德跳上阳台栏杆:"我是去看电视。"
"陶佳他们也在楼下看电视。"金国王说。
"我不看儿童台。"波斯猫严肃地说。"今天是【爱你爱我又爱他】的大结局,3点半就开始了,我不能错过。"
"儿童台比偶像剧好,至少寓教于乐。"金国王教育他。
"你不懂。"罗德摇摇尾巴。"杨公主怀了李王子的孩子,却答应嫁给高富帅,其实是陈小三从中作梗我一定要知道结……?!"
罗德话说到一半,转头朝阳台下看去。
"怎么?"金国王问。
"……不,刚才有点眼花。"波斯猫优雅地回头。"好像看到了一个跟我老朋友很像的人。"
"不过仔细看,只是很像而已。"波斯猫说:"你要一起来吗?她们会给你点心和茶。"
金国王走过去。
"哦?你终于放弃那无聊的矜持了?"罗德说。
啪。
落地窗被关上了。
"……承认吧,那家店的姑娘很可爱。"罗德又说。
刷。
窗帘也拉上了。
波斯猫站在栏杆上,摇摇头,纵身跳到了隔壁家的阳台上。
流行
消毒水的味道很重。
金国王茫然地坐在病床上,罗德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金国王浑浑噩噩,身边一片雪白,罗德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准备打针。"罗德冷冰冰地说完,转过身放下听诊器。
"打针?"金国王反应迟钝地问,忍不住盯着罗德的背影看。
医生的白衣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任何热情的人穿上了,都会不自觉被染上一种冰冷肃穆的味道,有人说过,穿着白衣,看起来虽然禁欲高贵,但是挺翘的PP却出卖了隐秘的欲\望……
陶佳说的没错,罗德的身材极好,即使从背面看,也是肩宽腰窄腿长,臀部的弧度也是相当迷人。
金国王有点难堪,他觉得自己在发热,于是伸手去抓被子。
"不可以乱动唷。"有人抓住他手腕。
金国王回过头,梁豪飞朝他亮出超大号的针筒。
唐乐趴在梁豪飞肩膀上,探出半个脑袋:"好孩子打针不能哭,我唱歌给你听!他在田边养小鸡~咿呀咿呀哟~"
"豪哥?!"还有唐乐。
"他是护士。"罗德转过身,双手插在口袋里。"来给你打针。"
金国王一看,梁豪飞笑得很平时一样爽朗迷人,但是一件紧绷绷的护士服却套在他身上——
"靠!"
金国王弹起身,一头冷汗。
他历来生活环境单纯,以性格而言,更不是会被划分到聚集在一起交流小黄书小电影的男生圈子,实际上,由于父母出了事,金国王高中生活的大半时间除了学习,就是去努力适应和接受从今以后只能一个人生活的事实。
所以忙碌的金国王很少有多于的精力去跟陶佳一样好奇心和想象力爆棚,就连春\梦都几乎没做过。
……如果不算上刚才那个诡异的梦境的话。
金国王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撩起被子看。
……干净的。
他有点哭笑不得。
他能确定,在梦里自己几乎是要发情的——八成是被梁豪飞的护士装扮给吓回去了。
不行,那个画面的冲击力太大了。
金国王看了看闹钟,才4点。
离天亮还早。
金国王下床,打开窗户。
他需要一点新鲜空气,好确定一下,自己会盯着罗德发\情和梁豪飞穿护士服,哪个更让他受到惊吓。
陶佳那番胡言乱语算是奏效了,很少做梦的金国王回想到梦里梁豪飞的样子,又忍不住抖了一下。
刚才太过惊慌,他都不记得梁豪飞的护士制服是不是裙子……
金国王挠挠头,习惯性地摸到桌上的眼镜就往上戴。
刚戴上眼镜,视野里就突然闪过一个影子。
"?"
金国王伸长脖子,往窗外看。
现在是下半夜,除了零星的街灯还在亮以外,其他地方俱是一片黑暗——一个幽灵般的大黑影悄无生意地滑过半空。
金国王瞪大眼睛。
不是幻觉。
一个大的惊人的影子在天上飞过!
金国王连忙探头,4点的海洋路一片寂静,路上没有行人。
刚才的黑影也消失了。
金国王又看了一会儿,直到夜风把他吹得打了个喷嚏。
"会不会是猫头鹰?"陶佳叼着筷子问。
金国王摇头。"乡下还有可能,这里不太会有猫头鹰出现。而且……那个东西比猫头鹰大得多。"
如果一定要说,金国王觉得更像是大型猛禽——但是那个影子真的太大了,即便是老鹰里体型最大的美洲鹫,都不如那个影子大。
"莫非是UFO?"陶佳兴奋了:"会不会发光?"
"什么UFO?"梁豪飞抱着半梦半醒的宝宝坐下。"你们看到UFO了?"
"小金看到的。"陶佳笑嘻嘻。"UFO深夜光临海洋路!"
"什么UFO,三更半夜,不会是做梦看到的吧?"梁豪飞不置可否。
一边的金国王一听到"做梦"两个字,就心里一惊,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金国王。
金国王脸都呛红了,好不容易缓下来,抬头看到并排坐的罗德和梁豪飞,又是一阵惊天动地地猛咳。
他现在一看到他们俩,就忍不住要联想到昨晚那荒谬的梦境。
宝宝昨天难得一整天都跟爸爸在一起,玩得疯了,今天早上有点起不来,握着小汤匙也不开动,耷拉着脑袋。
梁豪摸摸他脑门:"宝贝,还困么?"
唐乐把汤匙一摔,就要往桌子上趴,梁豪飞连忙薅住他。
"发脾气了?"陶佳越过桌子戳戳唐乐鼓鼓的脸颊。
"困。"梁豪飞无奈地笑笑,把唐乐抱起来,用牛奶逗他。
"让他睡呗。"陶佳说。"勉强没幸福呀豪哥,人家明显不愿意现在喝牛奶啦。"
"现在让他睡觉,晚上就热闹了。"罗德说。"如果你乐意午夜以后和他一起唱歌跳舞骑猫的话。"
"我晚上要上班。"梁豪飞说。"中午再让他睡一会儿……晚上不能陪他。"
金国王点点头。"等一下可以带他出去散散步,早上的空气很好。"
梁豪飞点点头。"好久没有早上出门了。"
陶佳咕噜咕噜喝豆浆:"玩得愉快。"
"小佳也一起去吧。"梁豪飞说。"几乎没怎么见你出门。"
"我在被黑道追杀呀大哥。"陶佳摆摆手。"出门很危险啦。"
"总是蹲在家里会发霉。"金国王自动过滤陶佳的胡言乱语。"你以为你是蘑菇么,不见天日也能茁壮成长。"
"发~霉~"唐乐附和金国王,然后终于赏脸地喝了一口牛奶。
"我相信海洋路最近并没有出现疑似黑道分子的可疑人物。"梁豪飞笑笑。"出门晒晒太阳,当作消消毒。"
陶佳眼睛转了转,在一旁的金国王神经过敏地觉得他在仔细观察穿着背心的豪哥的肱二头肌。
"好吧。"
"罗德去不去?"梁豪飞又问。
"嗯?"罗德回神。
"要不要一起去散步?当晨练了。"金国王看着罗德面前几乎没动的早餐,尽量不去看他的脸。
罗德点头:"好啊。"
然后又瞪着早餐发呆。
唐乐只喝了一半牛奶就不愿意再喝了,拍桌子。
"菲菲——"唐乐叫到。
"散步不用带加菲猫。"梁豪飞耐心地把唐乐嘴边的奶渍擦掉。
"菲菲——"唐乐不干。
梁豪飞连忙把他抱起来走向门口:"宝贝你看,外面的是什么在动?是不是加菲的尾巴?"
唐乐不嚎了,乖乖地跟着梁豪飞出门,让梁豪飞在前庭里拔了一根迎风招摇的狗尾巴草,宝贝似的攥在手里,不要加菲猫了。
罗德转过头,看着几乎要把鸭舌帽檐压得盖住鼻子的陶佳:"你在干什么?"
陶佳跌跌撞撞地摸出门:"这是新流行,你不懂。"
然后他问金国王:"我特意把外套反着穿!这样的伪装够不够?看得出来我是陶佳吗?"
"只能勉强看出你是个人。"金国王说。"放心吧。"
金国王说的是实话,帽子遮了大半张脸,外套的领子又竖得老高,陶佳现在看起来确实不像陶佳了。
"现在流行当瞎子?"罗德问金国王。
金国王一看到罗德跟自己说话,立刻假装回身关门:"他被害妄想症末期,别理他。"
罗德盯着金国王的后颈看了一会儿:"是吗。"
陶佳神经兮兮地跟在大块头的梁豪飞身后走,探头探脑的鬼祟样子显眼至极。
唐乐却觉得很有趣,趴在梁豪飞肩头不停地向他招手。
"嘘——"陶佳抬起一点帽檐:"专心掩护我!不要回头。"
"你确定这是被害妄想吗?"走在他们后面的罗德问。
"我知道,他看起来更像是精神分裂。"金国王下意识放慢步子——梁豪飞走在前面浑然不觉,但是早起晨练的路人们无一不向陶佳投以注目礼。
简直是再丢脸不过了,金国王不太像跟他们走在一起。
"其实,我有点在意一件事。"罗德说。
"嗯嗯,什么?"金国王看到又有一个提着太极剑的爷爷一路走一路回头看陶佳。
"喂。"罗德往前迈了一步,挡住金国王,低下头:"别人有事情需要倾诉的时候,礼貌一点吧?"
金国王回过神,冷不防看到罗德的脸出现在面前,下意识急退了一步:"干什么?"
罗德挑眉,又前进一步:"好了,这下你可不能否认了,你在刻意回避我。"
"怎么回事?你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罗德说。
金国王无可奈何地抬头。
他很早就发现了,罗德有擅长无视别人的不自在,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
"我承认。"金国王说。"我是有一点点在回避你……"还有梁豪飞。
罗德说:"嗯。"
"但是国王陛下,通常这种情况下,是表示我有点尴尬。所以你能不能偶尔体贴一次,假装不知道我在回避你?过几天我就能调整好心态了。"
"原来如此。"罗德说。"那你为什么尴尬?"
金国王瞪他。"我刚才说了,希望你假装若无其事。"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告诉你原因。"金国王绕过他。"好了,我真的不想谈这个……豪哥和陶佳他们呢?"
这么一停顿,走在前面的梁豪飞和陶佳都走远了。
不过金国王很快就找到他们了。
"我在电视上见过类似的车子。"罗德站在金国王身边点评:"不过那辆看起来好像更高级一点。"
金国王手心发汗。"我觉得这不是重点。"
"是吗?"罗德说。"重点是什么?"
金国王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重点是什么。
是那几个看起来莫名冷峻的西装男,还是那几辆大剌剌横在路上,身长体阔的黑色车子,还是……
被车子堵在面前和梁家父子,还有陶佳。
刚才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但现在竟然都看不见了,四周安静得要命。
"如果陶佳不是在胡说八道……"金国王深吸了口气。"那我回去了一定要揍死他。"
如果能回去的话。
妖精
"你打得过他么。"罗德说。
"什么意思?"金国王皱眉。
"看。"罗德道。
几乎没有人多看后来出现的金国王和罗德两眼,几个西装男突然动作一致地绕过抱着宝宝的梁豪飞围上陶佳。
金国王看着陶佳使出一个漂亮的侧踢逼退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赞道:"他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普通的精神病人了。"
如果忽略他依旧怪异地扣在脑袋上的帽子的话。
"如果不是受过格斗训练的人,即使是在我毫无防备地走近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精准地一把抓住我。"罗德说。
金国王想起遇见陶佳的那天晚上。
"毫无防备地走近?"金国王问。"你为什么要走近他?"
"因为他在招呼我过去。"罗德说。"我只是好奇……你看,他的动作十分利落。"
"好吧……你好奇,他当时在用什么勾引你过去?不要转移话题。"
"我没有,你快看。"罗德干脆伸手把金国王的脸扳过去:"他的流行打扮会拖后腿。"
话音刚落,就看到陶佳在一个大幅度矮身的时候,脑袋上的帽子径直滑到了脸上,陶佳还未站稳就视线不清,加上动作惯性,一下子跌了个倒栽葱。
金国王:"……"
西装男们立刻训练有素地迅速上前,联合镇压住爬不起来的陶佳。
难得抖起来的陶佳顿时威风扫地,被摁在地上手脚乱划:"你们都给我记住!我早晚要揍死你们!吃里扒外——"
"好像尘埃落定了。"罗德说。
唐乐看到陶佳的狼狈样子,顿时乐不可支,在梁豪飞怀里笑得前仰后合。
金国王思来想去,还是和罗德走上前。
这边陶佳已经被提了起来。
梁豪飞显然有点拿不准要不要出手——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刚才那些人都没有对陶佳下狠手,而且陶佳一个个点名骂骂咧咧也表示陶佳认识他们。
而且从头到尾都没人理会梁豪飞他们,只追着陶佳。
"这算不算绑架?"金国王帮梁豪飞问出口了。
陶佳被绑得严严实实,只能像只尺蠖般挣扎:"这就是绑架!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啊你们!救命啊——"
西装男们沉默着要把陶佳往车上扛,梁豪飞皱眉。
"等等。"罗德出了声。
"金毛!小金!我不认识他们!"陶佳努力挣扎。
不认识你刚才还一个个指明骂过去!金国王想骂脏话。
横在路中间的车上从副驾驶下来一个人,恭敬地打开了后座的门。
陶佳不扭了,但是金国王能感觉到他在施展以眼杀人的秘技。
"我来接你回去。"从车上下来的人低声说,黑色长发束成长辫,穿着仿古的改良外套。
那难道是陶佳的哥哥?
金国王和梁豪飞他们一起目瞪口呆。
长得……一点都不像。
陶佳长得干干净净中规中矩,而这个下了车的男人,却长得惹眼至极,明明轮廓分明,但是薄唇凤眼,加上长长的发辫,却能揉出一种带着异域风情的中性美来。
"呸!"陶佳说。
"上车吧。"男人看也不看金国王等人:"少爷。"
"我才不回去!"陶佳说。"我哥叫你来的?"
"他不是你哥哥?"梁豪飞说。
那个男人转过头来,却露出吃惊的表情。
"罗德?"
"啊……我还已经是看错了。"罗德揉揉眉心。"那天看到的果然是你,兰斯。"
兰斯走上前,刚想说话,又皱眉回头去看陶佳。
"我住在附近。"罗德说。"小金,你介意我请他过来谈谈吗?"
金国王沉默了下。
"我不介意,但是陶佳也一起回来。"金国王说。
"小金!"陶佳热泪盈眶。
金国王不理会重获自由的陶佳,心里在盘算别的事情。
眼下这个跟着他们一起回去的,叫做兰斯的人——是罗德认识的。
罗德自从从书里穿越而来以后,除了西点店的那群甜食狗血剧爱好者以外,金国王能确定他再没有别的朋友。
那么,这个一看就也很像外国人的兰斯,十有八九也是从罗德老家来来的。
想到这里,金国王忍不住看了一眼和罗德并肩走的兰斯。
身材和罗德不相上下,都像吃了激素的。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眉眼间流露出来的那股骄傲也都一模一样。
金国王移开视线。
兰斯一出现,罗德就变得有点反常。
好像从和唐乐一起看少儿节目,穿廉价拖鞋的房客,变回了最初那个仰着下巴,毫不客气向他宣布要留在这里的国王。
不过说起来,也许国王穿廉价拖鞋的国王,才是反常的吧。
罗德的适应能力十分惊人,在最初的手忙脚乱过后,就渐渐展露出了自己隐忍和融合新环境的能力,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即使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挑战。
而罗德完成得十分优秀。
但是兰斯一出现,金国王就立刻能感觉到,罗德其实和廉价拖鞋,狗血电视剧并不和谐。
"小金?"陶佳揽住金国王肩膀。
"什么?"金国王捏开他的手。
"那个金毛……怎么会认识他?"陶佳锲而不舍地挤进金国王的单人沙发。"你确定要让他的金毛共处一室不去监视?"
"他们是老相识,又不是黑社会接头,为什么要监视?"金国王反问。"说起来,那些停在外面的车子和守着的人是怎么回事?你们家究竟是干什么的?"
"我不是早就跟你们坦白了么,就是黑社会啊。"陶佳眨眨眼。"我老头以前就是个流氓头子啦,虽然有一堆的情妇,却生不出儿子,才去领养了我哥,结果养了几年,我妈就怀上我了。"
"老头认为是我哥的福气把我领进陶家的,没他就没我,所以也当亲生儿子养着,要死的时候还让我哥看着我。"陶佳说。"然后我哥就拿着鸡毛当令箭管东管西……"
"那兰斯呢?"金国王不经意压低声音。"你怎么认识兰斯的?"
陶佳被金国王感染了,也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还神经兮兮地左右看了看:"我不知道!"
金国王:"……走开,你挤到我了。"
"我真的不知道!"陶佳很委屈。"鬼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觉醒来我哥就跟我说他要跟我们住一起!然后干嘛都带着他!"
"你看他那副狐媚样子,肯定是我哥从哪里赎出来的!"陶佳说。"祸国殃民的小妖精!"
金国王哭笑不得。
原来陶佳为之出走的"小妖精"竟然是兰斯。
好吧,兰斯确实长得很显眼,但是不论五官再怎么漂亮,头发再怎么长,也依旧一眼能看得出来是个宽肩高大的男人啊,而且言谈神情中也丝毫不显女气,能把他和"小妖精"这个形象连起来的,恐怕只有陶佳了。
"小金,我们上去偷看吧。"陶佳唧唧歪歪:"那个家伙勾引完我哥,说不定看到老相好又心思活络了,你不担心金毛的翘\臀惨遭魔手吗?"
"要看你自己去。"金国王推他。"他出现证明你哥在找你,你在你哥哥心里的地位没有动摇,你可以翘着尾巴回去了。"
"我才不回去呢!"陶佳大怒。"让他来找我不是成心气死我吗!"
这口气简直像是捉奸在床的大老婆,金国王心想。
陶佳继续狂暴化:"没错!他们一定就是打这个算盘!把我气死了,他们两个就可以想干嘛就干嘛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神经?别跳!再挤沙发要散架了……靠!"
金国王后脑勺重重磕到地板上,身上压着陶佳和沙发。
陶佳也跟着金国王一起滚下地,不知道撞到了那根麻筋,疼得鬼哭狼嚎。
"……你们在玩什么?"罗德蹲下\身,扶正金国王歪掉的眼镜。
"没有……你们谈完了?"金国王踹开陶佳要起身。
罗德随手把沙发翻回去,兰斯站在罗德身后。
"谈完了。"罗德说。"兰斯要回去了,我送他出门,先把你弄起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陶佳!"金国王说:"别趴着装死!"
"我不回去!"陶佳趴在地上。"有本事把我尸体扛回去!"
"然后灌水泥沉江吗。"金国王说。"你别这么幼稚行不行。"
"不回去!"陶佳说。
"那就留下吧。"兰斯说。
金国王:"?"
陶佳:"?"
"总之人是找到了。"兰斯朝金国王点点头。"除了我,还有别人可以来说服少爷回去。谢谢你的招待,茶具很精致。"
金国王看着罗德把兰斯送出去,这才捅捅陶佳:"他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要叫你哥亲自来收拾你?"
陶佳哼唧了两声。
"你刚才是不是说,你哥哥是黑社会头子?"
陶佳又哼唧两声,迅速滚走。
金国王原地愣了半分钟,才醒悟过来。"陶佳!"
"被别人看见怎么办!会不会招警察!"金国王怒了:"你给我滚回去!"
回去
早知道陶佳是个这么麻烦的人物,就算出五倍房租,金国王也不会让他挤进门。
可是套用一句大俗话,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宝宝不知道大人烦恼,坐在地上认真地教加菲猫说话。
梁豪飞虽然自己私下的衣服几乎都是走兵痞风,但是对儿子却相当不含糊,唐乐几乎每套衣服都有主题,但基本上都是动物园系列。
穿着青蛙套装的唐乐盘腿坐着,半靠在金国王身上,低着头大声念着谁都听不懂的儿歌,肉脖子被嫩绿的衣服映着,几乎要和外国品种罗德一样白了,细细的头发颜色还有点浅,和金国王一样,是不安分的自然卷。
这样一个小小软软的娃娃靠在身上,会让人心软得忘了时间。
金国王担忧地摸了摸唐乐脑门。
有这么一个小朋友在家里,实在不合适招待黑社会来做客。
小朋友的世界里应该只有玩具,牛奶和动画片,不应该包括暴力和(可能的)打架斗殴。
可是陶佳装死功力一流,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武装压迫,都不肯松口主动回去。
"不用担心。"大波斯猫在落地窗前晒太阳。"兰斯对我说,他们兄弟其实感情很好,不会有激烈冲突。"
金国王无言以对。
罗德不知道陶佳其实是戴着狗血的有色眼镜看兰斯的,金国王也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陶佳其实认为兰斯是勾引自己哥哥,造成兄弟反目的祸首——于是只好转移话题。
"那个兰斯,也是从书里来的?"
"通过书来的。"罗德纠正他。"虽然遇到他让我觉得有点意外,但是对于编年史的事情,总算是有些头绪了。"
"萨利蒙的编年史按年份分册,由各国皇室分别保管。之前我就在想,说不定其他的编年史,也一起遗落到这个世界来了。兰斯的出现正好能印证我的猜测。"
天气开始转凉,几只胖乎乎的麻雀在窗外跳来跳去,波斯猫不自觉地隔着玻璃去抓。"陶家似乎很有钱,也有一个大书房。"
"根据兰斯的说法,即使编年史出现在这个世界,打开也是需要条件的——某种条件。这边翻开编年史,在萨利蒙就开启了【门】。"
"陶佳的哥哥打开了?"金国王说。
"没错。兰斯来这里的时间比我早一点,他告诉我,陶家那本编年史至少在书房里静静地躺了三十年,是陶佳的哥哥发现的,在那之前,书房的用途似乎陈设多于阅读。"波斯猫顿了顿。"真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金国王心想。如果陶佳说的是实话——他爸爸是个情\妇众多的流氓头子的话,那么一定不会把很多时间耗费在书房里。
"陶佳的哥哥接受能力很优秀,并慷慨提供了兰斯熟悉新环境所需要的一切,并答应帮助他寻找回去的线索。作为回报,兰斯会尽他所能为陶家的发展提供帮助。"
"小金,陶佳的哥哥很大方呢。"波斯猫突然回头。"兰斯说他有两个专属的女佣……还有下午茶和宵夜的菜单。"
金国王:"……"
"不过我不会怪你的。"波斯猫又很大方地说。"我能够理解你财力不足的情况,兰斯说陶家的财富和势力都相当可观,但是人无法选择出身。"
金国王觉得罗德只差赤\裸\裸地说出"虽然你很穷,但我还是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了。
"不过运气实在很重要。"波斯猫幽幽地说。"兰斯说他拥有自己的电视,能使用陶家的车,还有一张能买东西的卡,他说他能买下那个西点店。"
"你们在书房里谈了这么久,就是在比较生活水平么。"金国王说。"不过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再说下去,我就要仇富了。"
"仇富是什么?"波斯猫问。
"我不想告诉你。"金国王冷冷地说。"因为客观地说,你也能算是仇富的对象。"
"好了,我只是有点不平衡。"波斯猫说。"在萨利蒙,兰斯的国家和我国国力不相上下,突然之间有了落差,任何男人都会失落的。"
"不过我不介意,住小房子也很好。"看到金国王的脸色,罗德又补充了一句。"凡事都是一种体验。"
"兰斯也是个国王?"金国王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你们那里的国王都这么年轻吗?"
"视情况而定。"波斯猫说。"我和兰斯的国家军力强盛,国王自然是要年轻而优秀。如果是以贸易或者农业崛起的国家,就没有年龄限制。"
"不过,"波斯猫挺起胸膛。"我认为即使没有体力要求,国王也不应该对自己的形象懈怠!如果因为不需要上战场就放纵自己变得脑满肠肥——"
"说重点。"金国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和老乡见面了,就只相互赞美对方维持良好的身材吗。"
"——就不算合格的国王。"罗德坚持说完。"兰斯和我不一样,虽然也是军事国家,但是兰斯的母亲是前皇家魔法师,所以他从小就继承了母亲敏锐的魔法嗅觉。"
"兰斯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分析编年史所蕴含的魔法,开启门的条件,还有回去的办法。"
"结论呢?"金国王忍不住也认真起来:"他研究出了什么?"
"唔,他研究了不少东西,不过基本上我都没有听明白。"波斯猫说。
金国王:"……"
"我只学过初级的魔法理论!你不能要求我理解那些艰涩的名词。"罗德理直气壮。"不过他让我放心,在萨利蒙,我们彼此一直是盟国,如果找到回去的方法,一定能一起回去。"
"你担心过吗。"金国王忍不住嘲笑他。"人家好歹还在一直研究,你除了看电视剧,还会什么?"
波斯猫眨眨眼。"我说过了,魔法不是我擅长的领域——而编年史更不是一知半解的门外汉能分析的东西,我只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比如,在回去之前,融入新环境。"
"即使兰斯不出现,我消失了,我的臣子也不会坐视不管,我的皇家学校有很多优秀的魔法师,他们会竭尽所能把我召唤回去。"波斯猫认真地看着金国王。"我从不质疑他们的能力,我一定能回去。"
"……是啊。"金国王顿了顿。"现在兰斯也出现了,我觉得他比你靠谱些——说不定你很快就知道要怎么回去了。"
"小金,我觉得你以貌取人。"波斯猫说。"为什么兰斯会比我靠谱?他确定长得比我英俊吗?在萨利蒙,我连续三年都被当选为最受少女欢迎的国王!"
"不要企图向我宣传这种诡异的……国王排行榜。"金国王轻轻提起沉浸在自编自唱的快乐世界里的唐乐,把他摆到波斯猫面前,罗德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看着宝宝,我去做饭。"金国王说。"大排档老板娘病了,歇业三天,趁机让豪哥休息一会儿,不要把他叫起来做饭了。"
"他可以自己玩。"罗德把尾巴收到身后,又慢慢退后。
"你不愿意和宝宝一起玩吗。"金国王平静地说。"你讨厌宝宝吗。"
唐乐抬起头。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大人之间简单的对话他还是理解得很快。
"……"波斯猫看了看唐乐,撇开头。
唐乐:"!!"
"你看,宝宝难过了。"金国王继续说。
金国王不说话还好,唐乐一听,大眼睛里果然开始酝酿水气。
"喏。"金国王把宝宝往前挪了挪。
唐乐开始撅嘴巴。
波斯猫盯着唐乐,唐乐开始抽气。
"好吧好吧。"罗德抬起前爪搭在唐乐的胖小腿上。"你是男子汉,将来要提剑保护家人,怎么能动不动就哭。"
唐乐看到罗德主动靠近自己,立刻不哭了:"小喵。"
"先说好,我不会和你的玩具结婚的,不要试图把我和它摆到一起睡觉。"波斯猫开始割地赔款。
唐乐:"喵?碎觉!"
"小金!你叫他不要压着我……小金,你先把他拽起来再走……小金!"
金国王假装没有听到身后的叫喊,径自走到厨房,随手洗了两根胡萝卜就切。
其实他还没想好午饭要做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迫切需要手上做点什么事情。
专心做饭,然后分一点点思绪,去考虑刚才的对话就好。
其实罗德来到这里,也不过两个多月时间。
除了不付钱,来历有点离奇之外,其实也跟梁豪飞父子,陶佳一样,充其量就是暂住的房客。
陶佳很可能快要被哥哥领回去了,梁豪飞也许会住久些,但过一阵子,也许是换工作,也许是宝宝要上学,这个房子不再是他们的最优选择的时候,也会离开。
……然后会有新的房客住进来。
就是这样。
虽然房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真正会留下的,只有他金国王一个人。
只是最近房子变得太热闹了,以至于让金国王差点忘了,这是他一个人的房子。
其他人不说,罗德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长住的,他是个国王,在另一个世界,他有他的领土和人民,他的家人朋友。
金国王停下切胡萝卜的动作,突然想起这是要给宝宝做蔬菜泥用的。
应该先蒸熟,再捣成泥才对。
案板上的胡萝卜被切成了均匀的长条,金国王静静地看了那些胡萝卜一会儿,放下刀,坐上水。
客厅响起了电视的声音,想来是罗德不堪折磨,开了电视转移宝宝注意力。
金国王眨眨眼睛,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感到有点可笑。
只是太突然了,金国王告诉自己。
他其实知道罗德迟早会回去的,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金国王有点疑惑地停下动作。
只是,他以为自己应该是迫不及待地希望罗德赶紧回去。
至少,最初的时候是。
明天
"五年来,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现在居然这样对我!"妆容精致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要解释!我不想听!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女孩对面的男人深沉地看了一眼天空:"小美,你误会了。"
罗德:"你这个骗子!"
女孩柔弱无依地摇头:"我亲眼看见的!你和她,从酒店里出来!你说过,你那辆车副座只载我一个人的!"
罗德:"那是他骗你的!"
男人说:"小美,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想告诉你。可是看到你这么伤心,我觉得很心疼。"
女孩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我得了绝症。"男人说。"她是我的主治医师,虽然穿得很性感,但她真的是个医生。"
"小刚!"女孩惊呼:"你得了绝症?!"
"是的。"男人沉痛地说。"你知道,我要是像平民百姓一样进出医院的话,我的对手就会觉察到我的身体状况,进而对公司产生威胁,身为总裁,我不能露出弱点。"
"所以我就约了医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到酒店里为我治疗……我们只是治病,什么事情都没有,我最爱的还是你。"小刚深情地说。"我只剩下半年时间……"
"那个女人是他前女友!"罗德说。"他们一进房间就开始脱衣服,绝对不是治病!"
"小刚……"女孩颤抖地捂住嘴巴。"我不信……怎么会这样!"
"说了是在骗你呀。"罗德说。
"不过,小刚,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女孩绽露出一个凄婉的笑容:"我怀孕了……昨天才刚知道。"
"小美!"男人很震惊。"真的吗?"
"真的吗?"罗德也很震惊。
"我会永远爱你,我会坚强地独自把孩子养大,他是我们爱情的延续!"
"可是,小美!"小刚一把上前抓住女孩肩膀:"天啊,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其实你是我爸爸二十年前和失散的前妻生的孩子……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
小美:"!"
罗德:"!!"
"不可能不可能!"小美绝望地呼喊。
"是啊,不可能!"罗德说。
金国王:"你够了!把电脑关掉!都几点了!"
罗德回头:"小金?现在……"
罗德看了看时间。"还早啊,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
金国王说:"我记得下午出门的时候你就在看这个哭哭啼啼的电视剧……到底有几集?"
"小金,这部电视很神奇,几乎每个角色之间都有点血缘关系……"罗德说。"而且每集都有矛盾和冲突,很引人入胜啊。"
金国王觉得脑门发疼。
陶佳的哥哥没来,兰斯倒是又来了一次——把手机电脑之类,他认为"融入社会"的必需品都给罗德也配了一份。
罗德没什么朋友,手机用不上,但是电脑这个东西……罗德目前发现的最有趣的用途,就是有无数电视剧都可以在电脑上看,虽然屏幕比电视小了点,但是没有时间限制,爱看几集就看几集!
所以不出两天,金国王就发现罗德变得了一个神叨叨的,跟着电视忽喜忽怒的家庭妇女。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金国王无奈地抢过鼠标退出页面。"你现在简直就只缺个发箍和面膜了。"
罗德眼看鼠标控制权夺回无望,只好放弃站起身来:"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的东西很有意思……哦呀?"
金国王抬头,刚才罗德身上似乎发出了诡异的声音。
"我想大概是骨头累坏了。"金国王幸灾乐祸地看着罗德僵硬地扶住脖子。"除了发箍和面膜,还要不要风湿膏?"
"我觉得不太对劲。"罗德眨眨眼睛。"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身体这么不受控制过。"
"那是因为电视剧的魅力啊,骁勇善战的国王陛下。"金国王关了机。"你来这里这么久,胖了多少斤?"
罗德狐疑地看了看电脑。"你觉得我总是看电视,会发胖吗?"
金国王说:"你说呢。除了吃喝睡看电视,你还做了什么能保持身材?"
"当初那套制服还能穿得下吗?"金国王心情变好了。"你最近几乎都穿这种运动服吧?宽松舒服对不对?即使发胖了也不会感觉到。"
罗德说:"不可能。"
"不信你回去试试……你干什么?!"金国王后退了一步。
罗德又把衣服掀高了些,仔细观察自己的肚子:"小金,危言耸听不是好习惯。"
在灯光下,罗德的漂亮的腰线和腹肌像是带着一种奇怪的蛊惑,金国王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被眼前的视觉冲击给砸得愚蠢无比,好像那些漂亮的肌肉阴影里藏着世界上最动人的秘密。
罗德发现自己的腹肌一块都没有少,满意地放下衣服:"不过我觉得你有道理。"
金国王回神:"嗯,什么?"
"每天都坐在家里,即使是大理石雕塑也迟早会发胖的。"罗德摸摸下巴。
"是啊,说不定你的脂肪只是还没有显出来,你确定你的肌肉没有发软?"金国王有点不甘心地说。
罗德虽然个子高,但是比起梁豪飞那种外放型的肌肉男来说,算是修长身形,没想到衣服下的线条这么好——不过想想,罗德长得再华丽,本质上也是头猛兽。
人总不能和狮子比体格,金国王这样安慰自己。
"会发软吗?"罗德又不确定了。
"会啊。"金国王恶意地开玩笑:"肌肉不会一下子消失,而是像放在阳光下的冰淇淋,一点一点变软融化……干什么!"
"你觉得变软了么?"罗德担忧地说。
"你自己摸!"金国王面红耳赤地想从罗德的腹部上抽手。
罗德摁住金国王:"我不太确定——腰有发软吗?"
"你,"金国王用自由的左手去掰罗德拉住他右手的手指:"放……"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声音突兀地横□来。
罗德和金国王一起转头。
陶佳背着大包,目瞪口呆地站着,从他的角度,金国王几乎是贴到了背对着他的罗德的身上,罗德的衣服还掀了起来——
"咳,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陶佳两只手各提着一直球鞋。"继续继续……"
"继续你妹。"金国王收回手。"你又在干什么?现在快十二点了,别告诉我你要背个包出门散步。"
"不是,我是打算去看UFO。"陶佳淡定地说。"之前你不是遇到了一回么?其实我没有告诉你们,我是神秘天体爱好者协会的一份子,我今天收到了协会发给我的UFO观测邀请函,说今晚火车站附近会出现不明飞行物,包里只是装着我的望远镜。"
"你要跑。"金国王一针见血。"你哥要来了?"
陶佳:"……"
"现在是半夜,正常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金国王说。"你怕什么?还是说你想趁夜跑路?"
陶佳转身:"一句话说不清楚总之多谢你们照顾房钱我之前就给你了我们有缘再会。"
金国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陶佳的双肩包。"你要跑到哪儿去?"
"这里已经暴露了。"陶佳平静地说,也用力拽双肩包。"小金,我也舍不得你,但是大家好聚好散。"
"你确定要出去吗?"罗德突然说。
陶佳和金国王:"?"
"外面有车……啊,停下了。正好在门口。"罗德偏头说。"听起来,有三辆。"
"不可能!"陶佳立刻说。
"我的听力很好。"罗德眨眨眼。
金国王反射性地去看墙上的钟。
"小金,一般人确实不会在半夜出门。"陶佳哭丧着脸。"那是对于正常人来说啊。"
"陶佳。"金国王深吸一口气。"你老实交待,除了UFO观测邀请函,你还收到了什么?"
陶佳视线游移。
"说!"金国王掐他脖子。
陶佳高举双手:"是十点的时候……我哥给我发了邮件,说明天过来接我!我以为还有一个晚上的战略撤退时间!我发誓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快就过来!说不定门外的车是路过嘛。"
金国王扳过陶佳的脸,让他自己往墙上看。
十二点零一分。
"现在已经是【明天】了!"金国王说。"正好你收拾了家当……自己乖乖出去不用让家长进来打招呼了有缘再会。"
"小金!"陶佳眼眶含泪。"你不能这样,我怀了你的孩——"
门铃响了。
陶川
陶佳一听到门铃就吓得炸起来,顾头不顾尾就要冲回楼上,揪着他的金国王冷不防被他这么一带,一个刹不住就和陶佳滚到一团。
"你神经病啊!"金国王怒道:"又不是追债的!"
陶佳被金国王压在身下:"他比追债的更讨厌!"
"小金小金,我不想看到他。"陶佳大喘气。"你不要开门……不要立刻开门,我先上去看看从窗户外跳到隔壁的成功率是多少。"
"你以为你是罗德么。"金国王也喘气,陶佳之前拿在手上的球鞋鞋带拖得老长,不知道绞到了金国王哪里。"不要乱动!先让我起来!"
"总之不要开门……"陶佳说。"外面是坏人。"
罗德说:"哦?"
"你应该早点说。"罗德说。"我以为来的是你哥哥,虽然长得跟你不太像。"
金国王仰头。
一个英俊的男人站在罗德面前,戴着无框眼镜,向罗德伸手,声音冰冷却微妙地带着一种慵懒的意味:"幸会,我是陶川。"
罗德低头看他伸出的手,从袖口中隐隐露出一点手表冷硬的金属色。
他想了想,才和陶川握手:"罗德。"
"你哥哥的声音真性\感。"金国王趴在陶佳的耳朵边小声说。
"是吧。"陶佳也小声回答:"明明长了一副渣攻脸,却有女王受的嗓子。"
"你不逃了吗。"金国王又说。"他已经进来了。"
"靠!"陶佳这才想起来。
陶川和罗德彼此礼貌而疏离地放了手,这才抬眼向罗德身后看去。
"给你们添麻烦了。"陶川说。
金国王意识到自己还压在人家弟弟身上,连忙挣扎着起来。"呃……你好。"
陶川向他点点头。
站起来以后金国王才觉得有点紧张,即使对奢侈品毫无研究,金国王也能从陶川的衣着和举止上感受到几乎能把人压扁的精英气息,他直面大人物的经验很少,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我们的房东。"罗德插了进来,向陶川微笑。"请坐。"
"呃,对,我是房东。"金国王也点点头,回身把陶佳身上挂的球鞋和背包都扒掉,扯着他一起和陶川进客厅。
罗德一打岔,金国王才想起,这位狮子王先生也是个大人物,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自己都能把一个养尊处优的国王调\教成掌握如何冲马桶最节约方法的人,陶佳的哥哥气势再逼人,顶了天也不过就是有钱而已,罗德还是贵族呢。
陶川也不急着搭理陶佳,配合地坐到客厅里,金国王刚想过去关门,却发现门外还站着两个穿得黑乎乎的人。
好吧,陶川不只是个有钱人,还是黑社会,这跟贵族可不是一个概念。
陶佳磨磨蹭蹭地靠着金国王。
"之前不太像,但是现在看起来就很像兄弟了。"罗德仿佛没有感觉到诡异而尴尬无比的气氛。"其实他一直和我们说起你。"
陶川:"哦?说了什么?"
陶佳朝他挤眼睛。
罗德改口:"——但是仔细一想,说起的频率也没有这么多。"
陶佳龇牙。
罗德:"——但是每一次他都感情真挚发自肺腑。"
陶佳斜眼拱鼻。
罗德:"——但是……"
陶川转头。
陶佳眼观鼻鼻观心。
"我来接他回去。"陶川回过头,说。"谢谢你们平时关照他,不过他翘了很久的课,不适合再这么任性了,他的房租我会替他付清……"
"他已经预先付了房租了。"金国王突然说。"他要租三个月。"
"没关系。"陶川说。"他今天就退租,也不需要退钱了,就当做是谢谢你们照顾他。"
"我不想回去。"陶佳声如蚊蚋。
陶川:"嗯?"
陶佳立刻又僵硬了。
在罗德和金国王看来,其实陶川一直彬彬有礼,脸上不但没有刀疤(?)还长得挺帅,光从外表上看,梁豪飞还比他像个黑社会。
但是陶佳却一直如坐针毡,样子实在是让金国王有点不放心。
之前金国王想着,无论如何总归是兄弟,陶佳擅自离家出走被家长揪回去天经地义。
但是看今晚的情况,他又觉得陶佳看起来太僵硬了,那态度哪里像是在面对哥哥。
"房子是陶佳向我租的,要退租……总要他自己同意。"金国王说。
陶川很有礼貌:"你说得对。"
"他租了哪个房间?"陶川问。
金国王:"?"
"陶佳在闹脾气。"陶川很有礼貌地说。"他从小就喜欢赌气……不过他长大了,确实应该先谈谈,我会说服他回去再退租。"
金国王看向陶佳。
陶佳的表情像是得了急性胃炎。
——————————
"怎么办?"金国王问。
罗德安抚他:"他们只是兄弟沟通,不要着急。"
金国王说:"你看陶佳怕成那个样子!哪家兄弟会这样?他会不会揍陶佳?威胁他?"
罗德:"我觉得你想多了。"
"他是黑社会!"金国王压低声音。"就是电视里那种杀人如麻,游离在法律边缘的人,他们都是冷血动物。"
罗德说:"那你想怎么办。"
金国王看向楼梯:"你说我们在门外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吗?"
罗德:"你想偷听?"
金国王瞪眼睛:"这里是我家,我爱去哪里都可以。"
"你会被发现。"罗德毫不客气。"陶川戒备心很强,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松懈过。"
金国王团团转。"他果然是
"好了,你不要这么着急。"罗德拉住他。"我觉得他们没事。"
"你怎么知道?"金国王说。
"……如果你实在担心,也不是没有办法。"罗德只好说。
金国王:"?"
罗德做了个"嘘"的动作。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金国王穿着拖鞋,踩在青苔上。
罗德蹲在他身边:"不是能看到吗。"
"可是我们踩着别人的屋顶!"明知道对面房子里的人听不见,金国王还是忍不住小声说。"而且只能看到窗户,P用没有,也听不见。"
陶佳的房间开着窗,只能看到里面亮着灯,兄弟俩都没有靠近窗户。
"我能听见啊。"罗德无辜地说。"你听不见吗?他们在说话。"
"怎么可能听的见。"金国王说。"离得这么远。"
"你太浮躁了,安静下来,风会把声音送过来……"罗德说。
"别拿正常人跟你比。"金国王嘀咕。"我甚至感觉不到有风。"
"那就让风大一些怎么样?"
"喝!"金国王吓了一跳。
罗德回头:"兰斯。"
"你什么时候来的?"金国王吓得背都冷了。
"看到罗德带着你跳上来的时候。"兰斯站在后面,坦诚地说。"我有点好奇,所以也过来了。"
"你们在偷听。"陈述句。
罗德点头。"小金不放心。"
"你能把声音送过来吗?小金听不见。"罗德问兰斯。
金国王:"??"
兰斯靠过来。"可以。"
金国王:"你们在说什么……陶川不是你老板吗,你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兰斯奇怪地看着金国王:"他为什么会是我老板?没有人能当我的老板。"
金国王这才想起这家伙也是个国王。
"我答应帮助他的事业,其他时候我想干什么是我的自由。"兰斯屈起食指,在金国王的耳朵边弹了弹。"听,风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街道上的绿化树叶子开始哗哗响。
"我不要……回去……"陶佳的声音夹杂在叶子的摩擦声中。
金国王瞪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声音在继续。
陶川说。"你总要回家的。"
陶佳不说话。
陶川说。"我以为,你会反省。但是刚才看来,你似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陶佳说:"我为什么要反省,明明是你……"
"我什么?"陶川声音冷下来。
陶佳又不说话了。
陶川说:"我还不够纵容你吗?你还想怎么样?回家去!"
陶佳说:"你觉得这叫纵容?事到如今你还叫我怎么回去?"
安静半分钟。
"你回去,我到公寓去住。"陶川说。
陶佳说:"和兰斯一起?"
金国王和罗德动作一致地回头看。
兰斯茫然。
"这关他什么事。"陶川说。"收拾你的东西,我等一下还有事要办。"
又安静半分钟。
"你这是什么意思?"陶佳这回带了鼻音。"我讨厌你。"
陶川:"你不要哭……"
陶佳:"呜哇啊啊啊啊!"
"别哭,小心哮喘……佳佳,不要哭。"
"你都……始乱终弃了!我哮喘又关你什么事!"陶佳开始大喘气。
"……佳佳,佳佳。"
擤鼻涕声。
"怎么叫我始乱终弃?"陶川说。"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办?我都不计较你胡乱下药勾引我了,而且你的脱衣舞还很糟……"
更用力地擤鼻涕声。
"好了好了其实也没有这么糟,不要哭。"陶川又说。"你忘了发作的时候多难过了?"
"做完就跑的人是你,为什么始乱终弃的人是我?"陶川说。"我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也不愿意,难道真的要和我离开陶家你才满意?"
"你转头……就找了个外国人……"陶佳抽噎。"我还没下床,你就要跟他出去约会……"
"你说兰斯?"陶川说。"当时你不是没有醒吗……那天上午我要开会,兰斯也一起去。"
"那狐狸精住我家……我都献身了你还留着他!那个妈妈桑收了我那么多钱才教我……唔,那么多钱!"陶佳又擤鼻涕。"你还不承认,什么助手要跟我们一起住……"
陶川:"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不愿意我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不愿意我离开陶佳,而是希望我对你负责吗。"
陶佳:"果然想做了不认账!还光明正大包小三!我才不会回去!"
陶川:"好了好了,深呼吸,唔?不要再哭了,我没有不认账。"
陶佳:"还嫌我脱衣服不好看……"
陶川:"佳佳,其实那些动作应该是用来脱丝袜,不是用来脱睡裤……"
陶佳:"你看过很多人那样脱丝袜吗!"
……
金国王脸红了。
罗德:"哦——"
兰斯:"哦——"
金国王:"好了,不要偷听了。"
罗德说:"你确定?我觉得从现在开始才是重点。"
兰斯点头:"我同意。"
"对了,我有点不太确定。"兰斯说。"陶佳说的狐狸精,是我?"
"还有小三。"罗德补充。"这是这个世界里的一种社会组成部分。"
兰斯说:"什么意思?"
罗德摇头。"兰斯,不要忘记你是个国王。"
兰斯:"?"
"你堕落了。"罗德说。"小三的下场通常都很惨的,至少电视里都是这么演。"
金国王:"……"
信任
"总觉得怪怪的。"金国王一边冲牛奶一边说。"陶佳真的走了……豪哥怎么还不回来?"
"说起来,你昨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罗德说。
"我失业了。"金国王说。"老板娘的情况有点严重,老板打算暂时收了摊子。"
"哦。"罗德说。
金国王碰地放下杯子。
罗德:"?"
"我,失,业,了。"金国王又说了一遍。"失业懂不懂?没工作了!没薪水了!没饭吃了!"
"我相信不会那么糟的。"罗德说。"我记得你上次才说过那对父子和陶佳交的房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我们支出并不大。"
说到这个,罗德忍不住得意:"而且每次购物,我都确定把所有超市的折扣规律和类型做了比较筛选,没有一次不是完美的经济胜利。"
"嗯嗯,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金国王心不在焉地说。"但是生活的真谛是开源节流……开源懂不懂?不然早晚坐吃山——豪哥?"
罗德回头,看到梁豪飞神色疲惫地进门来。
"小声点。"梁豪飞笑着吐了口气。"小家伙没起来吧?"
"没有,你这是怎么了?"金国王盯着梁豪飞看,梁豪飞狼狈得现在像是刚跟一头熊搏斗过。
梁豪飞用脚拉开凳子坐下:"昨晚出了点小事,闹了一阵。"
罗德用目光检视梁豪飞:"左边肩膀?"
梁豪飞抬眼:"看得出来?"
罗德说:"如果你不希望别人看出来的话,其实一直掩饰得很好。"
梁豪飞:"……"
"小金就没有看出来。"罗德指出。
"豪哥伤了?"金国王问。
"被人从后面掼了一凳子,我转得快,没敲到头上。"梁豪飞不以为意。"没伤到骨头。"
"怎么回事?"金国王问。
"店里出了点事,已经好了。"梁豪飞有点疲惫。"别告诉宝宝。"
金国王皱皱眉。
"陶佳走了。"金国王告诉梁豪飞。"他哥哥昨晚来接他了。"
"走了?"梁豪飞有点以外。"也好,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应该也是惦记着回家的。"
他不是惦记着回家,而是惦记着他哥哥。
要不罗德和兰斯怎么会有志一同地对偷听这种事情表现出这么大的热忱的呢,昨晚实在是……八卦惊人。
虽然金国王老早就知道陶佳是个看起来纯洁,实际上猥\琐和奔放并存的小基佬,但是亲耳听到这家伙给自己哥哥下药并跳脱衣舞(?)色\诱的时候,他还是吓得差点滚下屋顶。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的哥哥感情是白叫了,按照对话分析,陶佳不定多少年前就惦记上陶川了。
而陶川在弟弟□自己这件事情上也太过爽朗了一点?要么断绝兄弟关系要么爽快负责……
金国王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那对兄弟彻底颠覆了。
以至于后来陶川顺利把陶佳提走的时候,金国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昨晚和两个国王蹲在屋顶上偷听的部分,金国王认为没有必要说出来,只是简单地说,那天遇到的兰斯是陶佳哥哥的助手,正好是罗德的旧识。
"罗德是哪国人?"梁豪飞突然问。"总觉得罗德和兰斯气质不太像一个地方的。"
罗德说:"我们是不同国家的,文化和习惯都不一样。"
"你们不是旧识?"
"我们——的工作一样。"罗德说。
"是么。"梁豪飞挠挠头发。"怎么说呢,罗德看起来像欧洲人,兰斯却感觉来自中亚国家。"
金国王点头理解梁豪飞的看法——虽然兰斯和罗德一样一看都是外国人,但是和金发碧眼的罗德相比,兰斯虽然也是轮廓分明,但是黑发黑眸的样子更富有神秘的沙漠风情。
"是吧。"梁豪飞说。"那时候看见他,我简直能闻到他身上带着什么熏香。"
"有吗?"金国王回想。
"我鼻子很灵。"梁豪飞说。"离得很远也能闻到,鼻尖有点发甜。对了,小佳他哥长什么样?"
"挺帅的。"金国王想了想。"一看就是精英的样子,很有礼貌,也很有距离感。"
"有点矮。"罗德突然插了一句。
"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金国王说。"我一七八,陶佳哥哥比我高一点,绝对过一米八了。"
配目测比金国王矮一截的陶佳不是问题。
"不能和洋人比个头。"梁豪飞笑着说。"哥一八五了,还比他矮一截。"
罗德用鹤立鸡群的神色扫了金国王和梁豪飞一眼。
"他哥叫什么?"梁豪飞漫不经心地问。"那天早上兰斯堵在路上的阵势可大,估计很有钱。"
"陶川。"金国王说。
梁豪飞神色变了。"什么?"
"陶川。"金国王看他神色。"怎么?"
"没事。"梁豪飞苦笑。"小佳还真没骗我们。"
"他们家……是很出名的黑社会?"金国王眨眨眼。
"我也只是听说了一些。"梁豪飞站起身。"陶川不简单,但那些事情也和我们没有关系。"
"豪哥,你这么说我会很好奇。"金国王说。"他们是不是很有钱?小弟无数?"
"不,陶川现在做的是明面上的生意,但听说他老子留下的东西,正在被他慢慢洗白。"梁豪飞说。"那些事情,我们还是绕着走好。"
"爸爸?"唐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自己爬下床出来,站在楼梯上喊梁豪飞,还不忘记拖着他的加菲猫。
"宝贝。"梁豪飞的神色立刻缓和了下来。"怎么起来了?有没有穿鞋?"
宝宝扶着楼梯扶手,嫩嫩地说找不到拖鞋。
梁豪飞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楼梯,刚想弯腰抱他,却被唐乐扭着身子避过了。
"臭。"小朋友指控。
梁豪飞通常都是回家了先洗澡再去哄儿子起床,今天晚了些没来得及洗,立刻被嫌弃了。
金国王看到宝宝只穿着薄薄的海绵宝宝睡衣,于是上前抱起他。
梁豪飞摸了摸唐乐脚丫。"不许不穿鞋就到处走,要感冒的知不知道?"
唐乐蹬开梁豪飞的手,转头揪住金国王的衣襟打呵欠。
"臭小子。"梁豪飞笑着说。"我去洗澡,小金你帮我把他塞回床上,他脚有点凉。"
金国王点头,抱着唐乐上楼。
"佳佳哥哥呢?"唐乐环着金国王脖子。平时陶佳都是和大家一起吃早餐,今天在楼梯上没看见陶佳,小家伙东张西望。
"他回家了。"金国王把他放回床上。"不和我们一起住了。"
唐乐盘腿坐在床上,呆呆地仰着头:"嘎?"
"佳佳哥哥回家去了。"金国王耐心地说。
唐乐扁嘴。
陶佳是个人来疯,一向很得小朋友和猫猫狗狗的缘,也是房子里唯一一个愿意和唐乐一起在房子里四处探险的人。
"宝宝不要哭。"金国王连忙哄他。"他会回来看你的,他只是回家而已,以后会再来找宝宝玩。"
"以后是什么时候?"唐乐低着头,冒出了一个难得的长句。
金国王怔了征。
"我乖。"宝宝突然说。"金金不要回家。"
金国王笑了,把唐乐放到被子里。"这里就是我家,我哪里都不去。"
"宝宝是我见过最听话的小孩。"金国王对罗德说。"刚才他明明要哭了,却硬是把眼泪憋回去了。"
"他喜欢陶佳。"罗德说。"因为陶佳相信他的加菲猫会说话。"
"豪哥说陶佳哥哥不简单。"金国王说。"他说他们家是黑社会……但是看豪哥的样子,可能我还是把陶佳的话想得太简单了。"
"陶川很帅么。"罗德突然说。
金国王说:"比陶佳帅。而且声音很性感。"
"说起来,"金国王若有所思。"兰斯也长得很帅,包括那天在公园堵陶佳的西装男们,都不是我想象中满脸横肉的样子。现在的黑社会还要看脸挑人的吗?"
"小金,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罗德严肃地说。
金国王:"??"
"你从来不吝啬夸奖【别人】。"罗德说。"你说梁豪飞很有男人味,说兰斯很帅,还反复表达你对陶川的欣赏。"
金国王:"胡说,我什么时候反复表达我欣赏陶川了?"
"你说了好几次他长得帅,声音性感。"罗德靠近他。"你不觉得这样对我有点不公平吗?你从来没有这样赞美过我。"
"我不赞美你,你就会认为自己不够好吗?"金国王反问。
"当然不。"罗德迅速回答。"每个国王都需要知道自己足够优秀,在他的臣民面前才有说服力。"
罗德的脸靠得太近,金国王下意识想后退。"所以你不需要在意的我想法,而且我不说,不代表我认为你不如他们。"
"但是你从来不说。你可以很自然地谈起你对任何人的看法,但不包括我。"罗德说。"你表现得很明显。你一直在回避我——从各个方面。你回避一切和我有关的事情,每一次我认为我们有些亲近了以后,你又会提醒自己要排斥我,就像现在一样。"
金国王站住了。
"你看,我是很认真地想要融入这里,你却表现出一副和你无关的样子。"罗德笑了,金国王却有点呼吸困难。
在大多数时候,罗德的表现会让人觉得他是个爱看狗血剧,热衷研究超市打折的古怪外国人,但是当他这样逼近人的时候,金国王却有一种锋芒在背的感觉。
即使穿着廉价的家居服,但站在那里微笑的罗德,看起来却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人……金国王心想,但是罗德平时的伪装太无害,总是会让他忘了这一点。
"我不打算强迫你接受我的存在。"罗德突然又放松下来。"我知道任何事情——只要建立在妥协上面,都会失去意义。但是你至少不要忽视我的努力。"
"我……"金国王喉咙发干。"你确定吗?你已经足够自信了,不需要在乎我的肯定。"
罗德摇摇手指。"小金,即使是国王,也有脆弱的一面。任凭谁突然来到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世界,都会茫然失措的。"
金国王不说话。
罗德自从从书里走出来,不论是卖萌蹭点心,熬夜看狗血剧或者修炼成打折达人的行为,怎么看都跟"茫然失措"搭不上边。
罗德似乎知道金国王在想什么。
"你可以把这个当作雏鸟情节——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说过即使是国王也会很脆弱的。"罗德伸手摸摸金国王一头卷毛,突然凑近。
金国王的眼镜滑到了鼻梁中间。
像是要安抚害怕恶梦的孩子,金国王额头上的触感很轻,但是却清晰异常。
金国王瞪着罗德近在咫尺的领口——这个距离,他能看到他的锁骨。
"你是我被送来以后,第一个决定信任的人。"罗德说。"这种决定对每一个国王都很重要。所以,我当然在乎你的想法。"
新猫
上帝都爱我:呼叫小金,呼叫小金
大岩石:干什么?
上帝都爱我:我好想你啊亲=3=
上帝都爱我:真的=3=我想回去了=3==3=
大岩石:……你才刚回去
上帝都爱我:就是想回去了想你=3=想小不点儿=3=想金毛想肌肉哥=3=
大岩石:你够了,不是有你哥了么
上帝都爱我:不要提他!他【吡】冷感!【吡】无能!
大岩石:……
上帝都爱我:你听我说!一般来说,两情相悦破除误会顺水推舟了以后!不是应该进入蜜月模式了么!不是应该一夜七次郎中午不下床么!不是应该星级饭店大水床么!不是应该有至少三天的激H么!
大岩石:……你冷静一点。
上帝都爱我:我不冷静!我欲\求不满!
大岩石:你疯了么?
上帝都爱我:把人弄到手就不珍惜了!到处找茬跟我吵架!我要离家出走!
大岩石:??
上帝都爱我:就这么说定了!记得让豪哥裸上身!让金毛穿上运动紧身小裤\裤!等我=3=
大岩石:……等等
大岩石:喂!
金国王关掉聊天窗口。
他拿不准陶佳说的"等我"是什么意思。
难道前脚刚被陶川拎回去,后脚又要收拾包袱跑回来了?
按理说最近没有新房客住进来,陶佳也交了房租,但是之前梁豪飞关于陶川的评价让金国王有点不能释怀。
如果陶佳真的又跑过来了,陶川再过来领人,以后玩成习惯了怎么办?
陶川看起来再像个正直的精英,本质上也是个流氓头子。
"金金?"金国王一动,扑在他腿上睡觉的唐乐就睁眼了。
"醒了?"金国王摸摸他的背。
不管怎么说,要是陶佳又真的溜过来了,至少还有宝宝会无条件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陶佳走了的关系,唐乐虽然没有哭闹也没有发脾气,但是却变得比以前黏人了两倍不止,连睡午觉都一定要靠着人。
梁豪飞不在家,唐乐就一定要粘着金国王,要不就亦步亦趋地跟着罗德,罗德个子高腿长走得快,唐乐跟着后面摇摇晃晃,看的人心惊胆战,罗德也只好投降。
梁豪飞如果在家,那金国王和罗德都不好使了,哪怕是梁豪飞补眠,唐乐也一定要跟爸爸待在同一张床上,宁愿不下楼看动画片了。
梁豪飞告诉他们,其实唐乐很没有安全感。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弟弟病着,眼看是不好了,他妈妈心烦,就把气出在孩子身上。"梁豪飞说。"那么一丁点大的孩子,谁都以为他不懂事,其实他都懂。他的妈妈外婆都会骂他,说他不乖,说大家都在为他心烦,没人愿意要他。"
"就在医院里,她们都能冲小孩子发火,饿了尿了哭了,就骂他一点都不乖,不想要他。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看着呢,她们都能说出口,不知道在家里还怎么对孩子,所以宝宝跟了我以后还会害怕,刚开始饿了尿了也不哭不闹,我也没经验不会带孩子,有几次尿布都……所以我自己到处请教,买书上网,学着带孩子,领着宝宝来L市。"
换个新环境,确实有用处,梁豪飞说宝宝也许是慢慢长大,以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了,现在会对他撒娇了。
但是陶佳的突然离开,好像又把小朋友心里残存的不安又勾起来了,大概是觉得被陶佳抛弃了。
即使梁豪飞不说,金国王也能感觉到宝宝给其他孩子比起来,太过乖巧了一点,除了偶尔半夜发烧找不到爸爸会哭,其他时候都很少吵闹。
陶佳还一度逗宝宝说其实他是个小姑娘,只有小姑娘才会这么安静。
宝宝蜷在沙发上靠着金国王,因为年纪小体温高,暖乎乎的一团,像只小狗。
金国王看他清醒了,就把他抱在膝盖上,找动画片给他看。
宝宝坐在他腿上,软软的头发翘起了两撮,金国王环住他肚子,忍不住亲亲他脑门。
宝宝身上还有奶香味,像一块特大号的奶油布丁,亲起来也又软又……
金国王顿住了。
他想起罗德那天晚上那个奇怪的举动。
现在想想,罗德当时的样子,不就跟自己现在亲宝宝一样的吗!
难道罗德把自己当成跟宝宝一样的小孩子,所以才能那么自然地做出那种类似晚安吻的举动?
他是承认那个举动有一点点安抚到他当时暴躁的心情……但是见鬼了!
金国王瞪着宝宝后脑勺上那个小小的发旋。
"喵~"宝宝突然转头。
吃饱喝足的大波斯猫慢慢挤进落地窗,跳上沙发,警惕了挑了一个离唐乐远一点的地方。
"喵。"唐乐向罗德招手。
大波斯猫假装没看见。
金国王有点不自在地捏捏唐乐的脚丫子。
他多少有些尴尬,毕竟男人之间的吻不在他的正常社交范围内——即使只是蜻蜓点水。
大波斯猫泰然自若地换了个姿势。
好吧,人家悠哉得很,看去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曾经做出了一个突兀的举动。
毕竟罗德算是个外国人,贴面亲吻什么的……大概很正常?
金国王突然觉得自己昨晚在床上纠结打滚的行为傻毙了。
"……小金?"
"小金。"
"嗯?"金国王回神。
大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手。"
怀里的唐乐果然在蹬脚。
金国王连忙松开人家的脚丫子。
唐乐含着两大泡泪在眼眶里打转,指控:"坏金金!"
金国王连忙去哄。
唐乐却不愿意了,挣扎着不愿意让他抱。
金国王怕他从自己腿上滚下去,又不好真的用力摁住他,只好让罗德过来帮忙。
大波斯猫踩在沙发背上走过来,开始用雨刷的频率和动作甩尾巴。
唐乐果然立刻忘记了金国王的捏脚丫之仇,愣愣地盯着猫尾巴看。
在唐乐搬进来以后的多次博弈中,罗德陛下已经完全掌握了对付唐乐的办法——始终和唐乐保持着让他看得到揪不着的距离。
金国王刚把被罗德勾引得蠢蠢欲动的小东西摆到沙发上,门就震天响了起来。
"你……"金国王刚打开门,陶佳就一阵风般冲了进来。
"小金你听我说!陶川是个负心汉!我再回去就是傻子!"陶佳气势汹汹地宣布。
金国王盯着陶佳看:"帽子里是什么?"
陶佳说:"我受了伤害,只顾着离家出走顾不上整理造型,你只关心这个吗?"
转头:"唐小乐乐乐乐——想不想我?"
宝宝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双手叉腰的陶佳。
"不记得我了?"陶佳纳闷地说。"这么快?我才回去了几天?小孩子有这么健忘吗?"
唐乐突然转身,坚决地钻进沙发上的抱枕里,只给陶佳留了半个背影。
"你不告而别,他不喜欢你了。"金国王翻译。
"唐乐乐~"陶佳连忙凑过去,却被金国王揪住。
"你后面揣着什么?"
"什么都没有!"陶佳说。"只是这件连帽衫帽子设计比较特别。"
"特别得还会动?"金国王冷哼。"哪家设计这么前卫。"
陶佳萎了。
"哪里捡的?"金国王看着陶佳从帽子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猫。
陶佳笑嘻嘻:"秘密。"
金国王说:"好啊,带着你的秘密出去吧。"
陶佳连忙抱大腿:"小金!你是马铃薯唯一的希望了!陶川那混蛋不让养!"
他手上的小奶猫也一起咪咪叫。
埋在抱枕里的唐乐听到了,忍不住探出一只耳朵。
"马铃薯?"金国王看着陶佳手上的小黄猫。
圆乎乎一团,又是土黄色,确实……
"唐小乐,你看这是什么?"陶佳拿着小猫去逗唐乐。
唐乐忍不住了,转过身来,要去够小猫。
陶佳把小黄猫举高:"原谅我呗?"
"原谅你啦~"宝宝盯着小黄猫,使劲举手。
虽然家里还有一只伪猫罗德,但是他都不让人抱的。
所以乖乖的,温热的小黄猫温顺地在唐乐手上蹭了蹭,唐乐就睁大了圆乎乎的眼睛,都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吓到小猫。
"你看,唐小乐很喜欢啊。"陶佳对金国王说。"看起来很温馨是不是?"
"是啊。"金国王说。"如果不是你的帽子还在动的话。"
陶佳讪讪得又伸手去掏。
"你到底捡了几只?"金国王忍不住问——他有点理解陶川了,要是陶佳三天两头捡一窝嗷嗷的小猫崽回家,谁都要咆哮的。
"就两只!"陶佳连忙保证,把手里的小黑猫举到面前:"这只叫芝麻糊。"
"芝麻糊"显然不如"马铃薯"那么好说话,说话间就把陶佳的手挠出了几道白痕。
"芝麻糊有点敏感……哎哟!"陶佳抽气。"陶川那混蛋说我和猫咪,家里只能留一个,还跟我赌气,连正常的夜间和谐运动都不做了!"
"为什么?"金国王说。
"因为他是个心胸狭窄的小受!"陶佳忿忿。"没有爱心,每天只会装忙不理人……"
"实话呢?"
"他对猫毛过敏……"
陶佳沮丧地说。"我很想养,但是那个傲娇的家伙跟芝麻糊实在合不来。"
芝麻糊竖起耳朵,暴躁地又刨了陶佳一爪子。
大花
马铃薯是哥哥,芝麻糊是弟弟。
根据陶佳交待,这对猫兄弟是他两天前捡的。
自从这两只奶猫被他捡回去以后,他和陶川的生活就不和谐了——当然,以前的状态也很少能称得上和谐,但重点是……
"他竟然过敏!"陶佳义愤填膺。"一个冷血邪魅的流氓头子,怎么能对小动物过敏?还威胁我只要身上有一根猫毛就不许爬上他的床!"
金国王严肃地把陶佳抽翻在沙发上。"宝宝在呢,注意影响。"
金国王多虑了。
唐乐对从天而降的小奶猫喜欢得不得了,马铃薯很温顺也很胆怯,但是却不排斥小朋友的抚摸,大概是因为唐乐身上也还带着奶味的缘故。小黄猫咪咪叫了两声,就躲进了唐乐肉乎乎的胳膊弯里。
但是芝麻糊就比弟弟警惕得多——一双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唐乐白嫩嫩的手看,似乎随时准备好要上去来一爪子。
陶佳用伤痕累累的手去安抚芝麻糊,被挠退,又上前安抚,又被挠退,乐此不疲。
"你犯\贱啊?"金国王翻了个白眼。"这小猫太凶了,怕伤到宝宝。"
小黄猫看起来攻击力为零,只会咪咪叫,但是它那个面露凶光的弟弟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这不是有大花吗!"陶佳不以为意。"让它□两天,妥妥的。"
罗德:"……"
金国王:"……大花是谁?"
陶佳指向一直事不关己坐在沙发背上的大波斯猫。
"你什么时候取了这名字……不对,他也不是狸花猫啊。"金国王假装没看到罗德受惊的眼神。
"看着吧。"陶佳把芝麻糊摆到罗德面前,芝麻糊还没站稳,就警惕地往后挪了些。
大波斯猫仍旧沉浸在自己多了个名字的震撼中。
在大波斯猫面前,芝麻糊简直就是个毛球,偏偏小黑猫暴得很,看波斯猫心不在焉,举爪就挠。
波斯猫随爪把芝麻糊抽翻到沙发上,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你看。我当初一看到它,就觉得凭这气势,它怎么说也得是方圆三条街的猫老大——我见过很多龙头大哥。"陶佳拍胸脯。"大花比他们还有范!"
金国王瞟了一眼罗德——他敢肯定,这家伙现在一定在脑内循环"大花"两个字。
"话说回来,"陶佳东张西望。"豪哥呢?"
"楼上睡觉。"金国王说。"他7点要上班。"
"喔喔。"陶佳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金啊。"
"做什么?"金国王警惕道——陶佳那张纯良的脸一旦猥琐起来真是不堪入目。
"他什么时候起床?有没有定闹钟?要不要上去叫醒他?"陶佳说。"还有,他有没有裸\睡的习惯?"
金国王:"……"
"他肌肉这么发达,叽叽一定也很够看,这种猛男一般对自己身材很自信,裸\睡的几率很大。"陶佳口沫横飞地分析。"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看的。"
金国王下意识地看了波斯猫一眼。"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诶呦,干嘛啊。"陶佳摆出喝下午茶的家庭妇女脸:"别不好意思咩——你不是早就觊觎他的腹肌了?"
"人家的儿子还在这里,能不能把你的口水收一收?"金国王无奈。"我什么时候觊觎……不说这个了。"
"小金!"陶佳揽住他脖子。"我们是好盆友,你不用害羞!金毛是不是也在睡午觉?要不我们顺便去看看他PP是不是真的那么翘……"
大波斯猫转过脸看他们。
金国王说:"你别说了!"
"豪哥和金毛是不同类型的极品——你知道他们出现在同一间房子里的概率多小吗?不要因为奇怪而没用的羞耻心错过这种机会啊。"陶佳循循善诱:"你不是说过吗?豪哥的腹肌金毛的PP……"
大波斯猫回身看了一眼自己毛茸茸的……背。
唐乐也抬起头:"肌肌和PP~"
这日子没法过了。金国王悲愤地想——陶佳的猥琐已经突破天际了……虽然他不知道罗德就在沙发上蹲着,从某个方面来说是无辜的,但是……
他已经没脸转过去面对这血淋淋的一切了!
不管是腹肌的儿子还是PP的主人!
金国王拎起陶佳,头也不回地要上楼,陶佳还不忘记和"大花"招呼:"大花,照顾好三个小家伙啊~"
"你要死啊!"金国王抓狂:"陶川什么时候来把你领回去?"
陶佳东张西望:"我记得金毛和豪哥的房间就是在二楼?"
金国王把对着罗德房间探头探脑的陶佳揪回来,想了想,又带他挤到小阳台上。
"小金。"陶佳对金国王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要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美,而且不要因为追求美而感到羞愧,这是天性。"
"你够了。"金国王打断他。"你不是已经成功地把陶川弄到手了吗,还回来折腾干什么?小心他嫌弃你。"
"他敢!"陶佳翘尾巴。"你别看他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其实他爱我爱得要死,没了我一天都活不下去,每天晚上都哭着求我!"
"是谁刚才说身上有猫毛不能上\床的?"金国王说。
"那是他傲娇了!他吃芝麻糊和马铃薯的醋!"陶佳继续翘尾巴。"他这个人看起来冷酷炫,其实傲娇得很!"
陶川傲娇……金国王脑补。
脑内的陶川扶了扶眼镜,邪魅一笑。
金国王打了个冷颤,即使是脑补,陶川也能给人压迫感。
陶佳还想继续秀恩爱,却看到罗德也上了楼。
"咦?金毛刚才出去了?"陶佳说。
金国王别过头。
罗德拉开落地窗,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陶佳,阳台上有几只麻雀欢快地蹦来蹦去。
"有客人。"罗德说。
金国王站起来,视线游移:"来看房子的?"
罗德偏头:"找他。"
陶佳莫名。
"难道是他哥哥?"金国王把陶佳踹出阳台。
罗德笑着看陶佳蹦下楼,微微俯身:"腹肌?"
金国王耳朵轰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解释:"那是陶佳自己……"
罗德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感情原来这么好。"
"说了是陶佳自说自话!"金国王恼羞成怒。"你真的以为自己身材很好吗!"
"好了好了,不要激动。"罗德安抚地摸摸金国王炸开的卷毛。"我不介意啊,对美的追求是人的本性。"
"你真是自恋到了不起的地步了。"金国王说。
"大概是吧。"罗德说。"我不知道你们的关注点为什么会在屁股上,莫非你认为我没有腹肌?其实我只是没有裸上身的习惯而已,如果你想要求证——"
"你有没有都不关我的事!"金国王落荒而逃。
罗德看着金国王连滚带爬下楼的背影,终于忍俊不禁。
金国王虽然看起来没表情脾气又不温和,但是脸皮却异常的薄。
"这样也很有趣,对不对?"罗德拉上落地窗,对窗外的小麻雀笑着说。
————————
"我不回去。"陶佳挖鼻屎。"怎么又是你来找我?这次就是陶川亲自来也没用,我爱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兰斯坐在沙发上,唐乐一脸好奇地围着他打转,马铃薯和芝麻糊也盯着他看。
被三双幼儿的大眼睛盯着,兰斯有点不自在。"他很忙,我帮他过来领你回去。"
"什么叫领我回去?"陶佳愤怒了。"我又不是他养的猫狗!"
"你当然不是。"兰斯说。"猫狗不会撬门锁偷偷溜出门到处跑。"
言下之意陶佳比猫狗更不省心。
"我就是不会去,你能怎么样?"陶佳仰下巴。"陶川怎么说的?他最近不是和那些老头斗得你死我活?不会有空过来的。我不愿意,你要和我动手吗?"
兰斯说:"我当然不会和你动手。"
陶佳得意了。
"不过最近陶川很忙,心情不太好。"兰斯掏出一个小东西。"不过我相信要他亲自过来,也是有办法的。"
陶佳狐疑地盯着兰斯的动作。
兰斯慢条斯理地摁下一个键。
"你别看他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其实他爱我爱得要死,没了我一天都活不下去,每天晚上都哭着求我!"小东西里响起陶佳中气十足的声音。"他这个人看起来冷酷炫,其实傲娇得很!"
陶佳:"……"
兰斯又摁了一个键。
"你别看他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其实他爱我爱得要死,没了我一天都活不下去,每天晚上都哭着求我!"
"你别看他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其实他爱我爱得要死,没了我一天都活不下去,每天晚上都哭着求我!"
"那是他傲娇了!他吃芝麻糊和马铃薯的醋!他这个人看起来冷酷炫,其实傲娇得很!"
"那是他傲娇了!他吃芝麻糊和马铃薯的醋!他这个人看起来冷酷炫,其实傲娇得很!"
"他这个人看起来……"
兰斯抬眼,看着陶佳和跟着下楼的金国王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微微笑了。
特权
"所以我才不喜欢他。"陶佳唧唧歪歪。"你说他是不是妖怪?还是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
金国王假装没听见。
唐乐抱着马铃薯,偷偷用屁股往兰斯的方向挪了一点点。
马铃薯咪咪叫了两声。
唐乐又挪了一点点。
兰斯突然转头,把唐乐吓得坐了个屁股墩。
一直警戒的小黑猫立刻炸毛。
"你好。"兰斯认真地对唐乐说。"我是兰斯。"
唐乐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响,又靠近了他一点点。
"唐小乐过来!"陶佳立刻不平衡了,把唐乐拎到自己身边。
"你是怎么……拿到那个录音的?"陶佳气势汹汹。"在我身上装了什么?"
"说不定,你可以检查一下。"兰斯说着,对唐乐勾勾手。
唐乐立刻蹬腿要过去。
陶佳摁住乱扭的唐乐:"唐小乐同志!我对你的行为十分失望!"
唐乐在家里向来是大家捧着的小心肝,又有一个猛男爸爸在前,哪里受过这种武力镇压,发现各种挣扎不得,当下就朝金国王伸手要哭。
陶佳化身怪叔叔对唐乐的圆脸颊一阵揉捏:"你背叛我!"
金国王说:"放手!他要哭了!"
话音刚落,唐乐就用唱咿呀咿呀哟的声调喊开了:"爸~爸——!"
罗德捂住耳朵。
唐乐人小嗓门却大,一声爸爸喊得荡气回肠,震得陶佳眼花。
唐乐怀里的马铃薯也像是应和般开始咪个不停,一时间热闹非凡。
"爸~爸~"
"爸——爸——"
陶佳手忙脚乱:"哎呦喂唐乐大爷别嚎了,我可打不过你爸爸……"
金国王幸灾乐祸:"这声音绝对能传到二楼了。"
陶佳像是扔皮球般把唐乐往兰斯身上一放,兰斯反射性接住光打雷不下雨的唐乐,连同他怀里的小奶猫。
梁豪飞穿着一条平角短内裤冲下楼来,明显是从床上跳下来的,虽然眼神清明,但声音沙哑:"陶佳!又欺负我儿子?!"
"我没有!"陶佳举手:"是你儿子欺负我!"
梁豪飞挠头发走进客厅:"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回来就闹翻天……我儿子呢?"
唐乐坐在兰斯腿上,已经不嚎了,正在兴致盎然地研究兰斯的下巴。
"宝贝儿……啊。"梁豪飞这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兰斯,兰斯扶着唐乐的背,上下扫视了穿着菜市场内裤和蓝白拖鞋的梁豪飞一眼。
"爸爸。"唐乐看到梁豪飞起来,高兴了,小心地把马铃薯举起来给他看:"小喵!"
梁豪飞嗯了一声,也盯着兰斯看,神色谈不上客气:"客人?"
明明见过面,梁豪飞眼下这个态度却一点都不符合他爽朗不拘小节的个性,金国王觉得有点莫名,要开口,罗德搭上他的肩,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金国王一回头就看到罗德的脸部特写,直觉靠得太近了,连忙又转回头。
"放心吧。"兰斯似乎觉得又软乎又温热的小孩子很好玩,伸手戳了戳唐乐的小胸膛:"今天来是私事。"
那个"私事"自从梁豪飞走进来起就不吭声了,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梁豪飞只穿了条内裤的身体各种看。
梁豪飞不做声,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伸手:"宝贝,来。"
唐乐立刻撅起屁股也伸手,让梁豪飞把他抱起来。
梁豪飞转身要上楼,唐乐扭了扭,梁豪飞停下。
"芝麻糊~"唐乐探出脑袋。
地板上的小黑猫弓起身子往后退。
唐乐扁嘴。
罗德不动声色地上前提起小黑猫,放到唐乐怀里,顺手把它和马铃薯并排排好。
说来也奇怪,一直狂暴化的小黑猫突然老实了,焉头焉脑地把爪子搭到唐乐胳膊上,顿时把唐乐美坏了。
兰斯对梁豪飞生硬离场的态度毫不在意,反而喝了一口金国王临时从旮旯里翻出来的不明茶叶包,然后矜贵地皱眉头。
"他住这里?上次没看见。"兰斯说。
罗德拖着金国王在沙发上坐下。"现在看见了。"
"对了。"兰斯想了想。"他的工作时间是在晚上。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
"你知道豪哥的工作?"金国王扶了扶眼镜。
兰斯有些意外地偏头:"为什么不知道?那家店是陶家的。"
金国王:"啊?"
陶佳:"啊?"
"他不知道就算了。"兰斯看陶佳。"你为什么不知道?"
陶佳郁闷:"陶川从来不和我说这些事情。"
"……也对。"兰斯点点头。"他叫什么名字?"
金国王:"?你说豪哥?"
"那个小孩,是他的儿子?"兰斯继续问。
罗德用手指绕金国王的卷毛玩:"兰斯,你发情了?"
金国王瞪大眼睛。
兰斯说:"我也很无奈啊。"
"我觉得他发觉了。"罗德说。"虽然我没有感觉……但是应该气味已经很浓了吧?"
兰斯:"你觉得他有变化吗?自从来了这里,我就变得懒惰了,不太喜欢麻烦的事情。"
罗德:"但是他的素质很好,我不认为你能轻松解决。"
"是啊。"兰斯露齿一笑。"但我也认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的?"罗德问。
"上一次,偶然碰上一点小纠纷,我稍微观察了一下。"兰斯若有所思。"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不论是出拳的力道还是肌肉的素质,都是相当出类拔萃的。"
"等等。"金国王忍不住了:"你们在说什么?"
陶佳举手:"我和小金一样要求你们停止对暗号。"
"你刚才一直盯着人家的内裤看。"罗德指出。"还有他的肩膀,腹部,大腿……"
"好了好了。"陶佳翻白眼。"小金也看了,那又怎么样?人家很man啊。"
金国王:"你就一定要扯上我才高兴吗?!"
"我们的友谊情比金坚啊。"陶佳眨眼。"豪哥身材这么好,我就不信你不想一把扯下那条内裤。"
罗德说:"纯粹就后半句来说,兰斯和你难得意见一致了。"
陶佳不可置信地转头。
"你勾引我哥哥还不算,还要觊觎我在这里的精神寄托之一?"
"我没有勾引你哥哥。"兰斯说。"而且这也不关你的事。现在,如果不想让陶川听到刚才我录下的精彩评论的话,你可以站起来跟他们告别了。"
陶佳纵然再心有不甘,兰斯也还是轻松地把他提溜走了。
金国王质问:"你说兰斯发情是什么意思?"
罗德:"字面上的意思。"
金国王抓狂:"他是基吗!即使是基……他不是国王吗!他也不是这个世界的!豪哥已经有了儿子了——不对,他是人吗?!"
罗德说:"小金,你这个问题很没有礼貌啊。"
金国王:"还有,那个录音……算了,槽点太多,我都没有力气去问清楚了。"
罗德摸摸他的头,笑眯眯:"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呀。"
金国王说:"我只知道豪哥是直的,你叫你兄弟离他远一点。"
罗德说:"我和兰斯不是兄弟。"
"至于那个录音……你不是见过么?"罗德说。"兰斯的另一个形态。"
金国王:"??"
"UFO。"罗德提示。
金国王恍然大悟:"兰斯是鸟?"
罗德说:"正确的说法是胡安鹫。"
"兰斯的血统很有意思,成年后他们的皮肤会在特定的对象面前分泌出催情的气味,越是能挑动他们情\欲的对象,这个特征就会表现得越强烈。"
金国王:"你刚才说的发情是这个意思?你确定吗?"
罗德说:"你闻不到是因为你不符合条件。"
金国王:"特定的对象,比如说只穿着一条内裤到处走吗?"
"也许。"罗德不置可否。
"你也发情了吗?"罗德说。"像陶佳那样,会想扯下那条内裤?"
金国王涨红了脸:"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罗德说。"你想做唐乐的后妈吗?我不愿意打击你,但是你绝对赢不过兰斯的催情天赋的。"
"什么后妈……都说了你不要再看那些狗血剧了。"金国王虚弱的说。"我不知道你们的风俗是什么,但入乡随俗,恋爱什么的应该两情相悦,催情是可耻的作弊行为。"
罗德挑眉。"可是电视上不是这么说的,虽然方式不一样,但是这个世界的催情药产业发达吧?"
"那是恶毒女配才会做的事——都跟你说了不要再看狗血剧了。"
"兰斯的国家和我的国家一样,崇尚强者。"罗德说。"在这个基础上,他们通常的求爱手段算不上温柔……"
"够了。"金国王感觉很虚弱。"我不想跟你谈这个。你已经足够颠覆我的世界观了,我不想再加一个会飞的鸟国王。"
"是鹫。"罗德纠正。
"好的,兰斯是鹫,谢谢你纠正我,大花。"金国王说。
"我是狮子!不是猫。"罗德说:"小金,不要挑战国王的骄傲。"
"好好。"金国王转身就走,一边敷衍,一边心想有本事你就不要去卖萌骗妹子吃点心。
"在萨利蒙,公然诋毁王族,是要处极刑的。"罗德突然冒出一句。
金国王转过身,仰着下巴看他。
"是我太宠溺你了。"罗德叹了口气。
金国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要反驳,却看到罗德认真的眼睛,话哽住了。
"所以你知道我总会原谅你。"罗德说。 "但是要成熟一点呀。"
"……如果你不是一边说话一边过来用爱抚宠物的方式摸我头发的话,场面可能会更煽情一点。"过了一会儿,金国王才说道。
"但是你不讨厌,对不对?你努力进步的样子很可爱啊。"罗德笑笑。"我收回我的话,你其实不用急着长大,我会继续纵容你。"
金国王想说话,罗德摇摇手指。
"现在害羞反驳就不可爱了,乖一点吧,这是国王给你的特权。"
工作
"你的体格不错,以退役的士兵来说。"罗德边用娴熟的技巧剥白煮蛋一边对梁豪飞说。
梁豪飞给宝宝系上围兜:"谢谢,你的也很不错。"
"哦?"罗德说。"你比小金有眼力得多了。"
金国王:"咳。"
梁豪飞谦虚地笑笑:"当兵久了,什么样的身体训练有素也容易看出来。"
"恢复力很好,体能应该不错——但是已经没有高强度锻炼的警惕感。"罗德分析。"唔,你应该可以应付得来的。"
梁豪飞:"?"
金国王:"咳!"
"有些种族习惯用力量来度量激情,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至于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罗德若有所思。"不过他从小就很深藏不露……虽然我们属于不同领域,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力量可以支持他达成目标——"
"咳!"金国王大声说。"宝宝,不要玩勺子。"
罗德说:"小金,这是客观评价,我是陆上的王者,这不是自我意识过剩——他有翅膀。"
梁豪飞一头雾水。
唐乐现在勺子已经使得挺熟练,一碗蛋羹很快就吃得干干净净,梁豪飞大力表扬了一番。
"宝贝去幼儿园以后,也要这么聪明,自己吃饭,老师就会很喜欢你。"梁豪飞说。
"宝宝要上幼儿园了?"金国王有点惊讶。
在他看来,唐乐还小呢——这么小小一团,离开家磕到碰到怎么办?
"宝宝8月就满三岁了。"梁豪飞说。"正好赶上今年进幼儿园。"
"幼儿园?"罗德没有接触过这个名词——狗血剧里没有出现过。
"很多小盆友,玩和七饭。"唐乐给罗德科普。"老师漂亮,嗯嗯。"
金国王:"……"
"真的!"唐乐以为大家不相信。"老师头发长……白白,很温柔,漂亮。"
"爸爸!"唐乐转头看他老子。"爸爸说!"
梁豪飞:"……"
虽然梁豪飞为了两父子的生活日夜颠倒一直很忙,但是关于唐乐的教育却从来不含糊——其实作为旁观者来说,金国王还是觉得梁豪飞坚持训练他自己上厕所和吃饭的态度有点过于严厉了。
他有点担心。
"宝宝能适应吗?"金国王看着吃完早餐就去看动画片的唐乐。"老师可信吗?"
"有漂亮的老师,为什么不能适应?"罗德说。"我这么小的时候,礼仪官是个上了年纪的严肃女士,她的高领黑丝绒裙子是我的童年恶梦之一。"
"礼仪官?"梁豪飞疑惑。
"幼儿园老师。"金国王说。"嗯——他们国家的。"
"果然是资本主义么,听起来很高级。"梁豪飞笑着说。"哥小时候没上过幼儿园,读一年级前除了泥巴和虫子没什么回忆。"
"宝宝会不会哭闹?"金国王说。"他一直待在家里,能习惯吗?"
"就是一直待在家里,所以我才想早早把他送进去。"梁豪飞看了看客厅方向,摸出一根烟,想想又放下了。"他从小到大,没一个和他一起玩的小伴儿——那两只猫崽子,还是最近才来的。我一说幼儿园里有很多小朋友,他就恨不得立刻就去了。"
"别的孩子可能会不喜欢,要闹。"梁豪飞声音有点落寞。"但即使在家里……我也不能陪他,他太寂寞了。"
金国王无语。
的确,虽然目前房子里有两个身份是无业游民的国王,唐乐基本上不会落单,但是成人毕竟和小孩子的世界有差距。
按照梁豪飞的说法,唐乐几乎没有见过多少和他年龄相近的孩子。
"而且也不能总是麻烦你们。"梁豪飞笑笑。"小金其实一直在找工作吧?总是给我带孩子,也不能专心。"
几个男人坐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看着坐在地毯上的小背影。
唐乐已经把咿呀咿呀哟练得很熟练了,最近早上换了个新爱好,要看小猫动画片。
芝麻糊和马铃薯分别伏在唐乐盘起的两条腿上,一人两猫都盯着屏幕上滚来滚去的小奶猫,看得很认真。
"小家伙没问题的。"梁豪飞轻笑。"他是军人的儿子。"
最近梁豪飞回来以后都不着急补眠了,而是趁唐乐看电视的时候在浴室抽烟,然后再洗澡睡觉。
"我不知道豪哥有烟瘾。"不止一次看到梁豪飞从浴室里带出来的烟头以后,金国王说。
"这是疲惫的表现。"罗德懒洋洋地翻书——金国王几乎忘了自己有个书房了,倒是罗德三天两头就搬本大书兴致盎然地翻。"他最近很紧张。"
"工作不顺吗?"金国王也翻——报纸中缝的招聘信息。
马铃薯卡在沙发缝里了,唐乐撅着屁股去够,芝麻糊在挠沙发。
"大概吧。"罗德心不在焉。"小金,大家都有工作。"
"我没有。"金国王把唐乐抬起来,单手抬起沙发,把瑟瑟发抖的马铃薯拎出来。
罗德坐在被抬得倾斜的沙发上,又翻了一页书。"你之前有工作。在这个世界,没有工作似乎很少见。"
"你错了。"金国王放下沙发,认真地说。"其实流浪汉和乞丐的数量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可是我不是流浪汉或者乞丐。"罗德皱眉:"我是——"
"国王。"金国王接下去。"这种感觉真奇怪,像是在叫自己名字。"
罗德合上书。"小金,我可以和你一起工作。"
"你?"金国王斜了他一眼。"你工作——"
低头翻杂志。
"只有拍封面照合适你。"金国王举起一本杂志。
"这好像是陶佳买的。"罗德看了看封面的忧郁美少年侧影。"【今秋的彩妆流行趋势】【美少年之恋——魅惑英伦】【涉谷直击】……?"
金国王把杂志丢开:"不然你会做什么?会洗碗吗?会算账吗?能扛煤气吗?能送快递吗?"
"小金,我相信会有合适的工作的。"罗德安抚他。"你不要着急。"
金国王盯了他半响。"……你愿意去蓝\翔或者新\东方吗?"
罗德:"??"
"算了,那也是要交学费的。"金国王说。"还不如我自己去。"
"小金,质疑我的能力。"罗德指控。"我会学得很快。"
"我不质疑你的学习能力,我只是觉得你不合适和我一起工作。"金国王敷衍。
"为什么?"罗德说。
"不为什么,就是……不合适。"金国王顿了顿。"你看,我虽然叫做国王,但是在生活里,我只是个高中毕业生——也许有人也把我称作国王,但这绝对和别人称你做国王是两个概念。"
"你有骄傲的资本,因为你从骨子里就是个国王。你足够优秀和强大,来作为你自信的后盾,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
"小金,其实你看轻自己了。"罗德说。"你寻找的都是薪资微薄的工作,你确定这样符合你的预期吗?"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学历在这里的重要性。"金国王把报纸叠好。
"我只是觉得你或许可以尝试一下。"罗德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你觉得这和你的身份不相配。"
"但是你为什么不试着让自己名副其实呢?"罗德说。"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嗯?推翻现有的政权自立君主,但是国王可以代表很多意思。我的骄傲不是来自于我的血统,而是我相信我有足够和名字一样优秀的能力。"
"但是做力所不及的尝试,是很丢脸的事情。"金国王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看到自己能力不足的一面。"
罗德眨眼睛。"你可以把这看作更了解自己的一个机会。"
"……我不喜欢和你说话。"金国王站起身来。"我带宝宝出门散步。"
罗德说:"你又在逃避了。"
金国王怒视他:"你就不能偶尔善解人意一回吗?"
"好吧好吧。"罗德说。
金国王去抱唐乐:"宝宝,穿外套,我们去小公园……芝麻糊不要带了,马铃薯也不要。"
唐乐拒绝配合穿外套。
金国王举着衣服,耐心说:"它们还小,走不了这么远。"
唐乐转身,继续拒绝。
金国王回头:"小猫不能出门,但是我们有大猫。"
罗德也拒绝地转过脸。
"不过大猫可能也走不了这么远……对它来说可能力所不及了,他不愿意试一试。"
罗德:"……"
"宝宝做个听话的榜样给大花看。"
罗德说:"好了好了!不要再叫那个名字!"
下巴
马铃薯不知道是不是先天不足,不仅吃东西秀气得很,连个头都比芝麻糊小上一圈。
金国王给这对猫兄弟剪了个大鞋盒子,铺上毛巾小毯子,摆在父子俩的大床边。
但奇怪的是,虽然每天晚上宝宝都要蹲在床边把盒子里的两只猫咪摸了又摸才肯上床睡觉,但是早上起来,十次有七八次这对猫兄弟都会睡在罗德房间门口的小地毯上。
罗德表示很无辜——他向唐乐认真保证过,他对两只小猫崽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猫兄弟,尤其是芝麻糊,只要罗德一出现,就要凑上去。
宝宝一直很勤快地帮着金国王喂小猫,走到哪里抱到哪里(仅限于马铃薯,芝麻糊不给抱),但罗德还是毫不费力地得到了猫兄弟的拥戴,这样宝宝觉得很不服气。
不过大花却很得唐乐小朋友的喜欢。
金国王抱着洗衣篮,偏头看到脚边一个黄灿灿的影子飞快地跑过。
金国王站在落地窗前,莫名其妙地看着大波斯猫双腿直立,用爪子娴熟地拉开窗帘。
几只胖乎乎的小麻雀在落地窗的另一边排成一排,波斯猫仰着脖子,很认真地盯着它们看,不时甩甩尾巴。
"对不起,我打扰到童话王国的会议了吗?"金国王说。"你可以请你的朋友进来说,我要出去晒衣服。"
大波斯猫用爪子拍拍落地窗,小麻雀就都飞走了。
"它们是热心的信差。"波斯猫说。"不管哪个世界,都有这么活泼的孩子乐意帮忙。"
金国王心不在焉地走出阳台。"你收到了什么口信?"
"实际上,这信有一半是给你的。"大波斯猫也跳上阳台的栏杆。
"非得这样吗?"金国王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大猫——罗德在很多地方都有奇怪的坚持,比如说谈话,一定要面对面。"我不想让邻居看起来觉得我是在跟猫说话。给我的信?"
"我猜,你大概不会拒绝一个新房客?"波斯猫说,蓬松的毛在早晨的阳光下像是镶了一圈金边。
"房客?"金国王停下手。"什么意思?你的同伴又出现了一个?麻雀国王?"
波斯猫摇摇头。"小金,即使是在萨利蒙,也没有麻雀国王的说法——或者可能曾经有过,但我觉得不会显眼得能出现在编年史上。"
其实陶佳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看房子的。
一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全让不顾金国王只租男性的条件整整闹了一下午,还是睡醒起来做晚饭的豪哥给吼出去的。
一个瘦瘦小小的高中生,被珠光宝气的妈妈领着来看房子,说是宿舍干扰大,倒是被罗德给闪了一下眼睛,结果快成交的时候发现还要跟上夜班的社会人士合租,果断牵着儿子走了。
来回几次,金国王反而觉得房客这种事情不能着急了,目前除开白住的罗德不算,有梁家父子的长住合同,和陶佳的租金,他也觉得现状挺令人满意。
"好吧,不是麻雀国王,是谁?"金国王问。
"兰斯。"罗德说。
"?!"金国王瞪眼。
"他说他会直接带行李过来,很快就到了。"罗德稳稳地坐在栏杆上往下看。"我猜那就是。"
一辆车缓缓在海洋路边的停车位停下,金国王也趴到栏杆上,看着兰斯下车。
"靠。"金国王说。
唐乐一手拖着大加菲猫,一手抱着马铃薯,歪着脑袋看波斯猫施展悬挂开门的秘技。
兰斯气定神闲地进门。
罗德坐回沙发上:"带钱了吗?"
兰斯抬眼:"唔?"
"不交钱不给租,转了帐再签合同,现金也可以。"大波斯猫甩尾巴。"没带钱小金不会给你租的。"
"房东是我,大花。"金国王刚下楼就听到罗德得意洋洋的语调。
"我只是提醒他。"波斯猫说。
"嗯,那个,我的房子不是随便租的……"金国王说。
"我知道。"兰斯伸手,唐小乐就屁颠屁颠地扔了加菲猫,让兰斯牵到身前。
"我是男性,有稳定收入,背景,和你身边的那位殿下成分相似。"兰斯说。"还有,小朋友也不排斥我,对不对?"
唐乐仰着脑袋看兰斯对他笑,思想斗争了一下,轻轻把马铃薯放到兰斯膝盖上。
"不要欺负马铃薯,就和你一起玩。"唐乐奶声奶气地谈条件——这是小朋友能释放的最大善意了,罗德还因为两只猫仔而被唐乐视作假想敌了。
"好。"兰斯伸手轻轻挠马铃薯下巴,只挠了两下,马铃薯就软乎乎地趴在他手上了。
这下好了,连猫都被收服了。
金国王警惕地看了一眼罗德——这厮居然也盯着兰斯的手看。
"那个,大房间已经没有了。"金国王说。"只有三楼的房间。"
"之前陶佳住的吧,我知道。"兰斯接得很自然。"他的房间就算退租了,我租三个月。"
"陶佳说了退租吗?"金国王皱眉。
"陶佳没有说。"兰斯气定神闲。"但是陶川说了。"
好吧,这基本上就等于是陶佳说了。
金国王挺矛盾,因为这位衣冠楚楚的帅哥在不久之前,当着他的面和罗德讨论了一番对于自己另一个房客的发情问题。
兰斯像是没看见金国王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唐乐的肚皮:" 那么,今后就请多指教了。"
话音刚落,又从门外进来了两个人——扛着行李,朝客厅里的人点点头,然后十分熟门熟路地上楼。
兰斯说:"关于房租,你可以查一下你的卡。合同什么时候签都可以。"
金国王:"等一下,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卡号吧?"
"是吗?"兰斯做出有点意外的表情。"你记错了吧?我相信你肯定在什么时候告诉过我。"
金国王:"……"
"现在我知道你们是老乡了。"金国王对罗德说。"你当初也是这样自说自话——不过他会付房租。"
大波斯猫仰着脖子:"唔。"
"做什么?"金国王说。
波斯猫半眯着眼睛,用爪子把金国王的手摆摆好。
金国王:"?"
把金国王的手心朝上,波斯猫调整了一下角度,把下巴放到他的指尖上。
金国王沉默了一下,回想起刚才兰斯挠马铃薯下巴的样子,当时……罗德似乎盯着看了很久。
手指上毛茸茸的触感很好,有点温热。
金国王犹豫了一下,学着兰斯的样子挠。
果然,大波斯猫的眼睛完全眯了起来。
金国王也觉得有点有趣,即使是大猫的样子,罗德也很少露出这种惬意的表情。
"小金。"波斯猫说。
"唔?"
"梁豪飞房间的门锁够结实吗?兰斯力气很大。"
"……"
————————
"什么?!"陶佳说:"用我以前的房间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搬进去了吗?"
"半个小时前东西就全搬进去了,现在估计已经把房间重新整顿了一遍。"金国王说。
陶佳气呼呼:"这怎么可以!抽屉里还有个U盘呢!里面的鸡威都是精挑细选要收藏的!他不会给我扔了吧!"
金国王:"……"
"鸡威?"陶川带着一点鼻音的冰冷声音隐约传来。
"没有的事!"电话那边一阵扑腾的声音。
金国王等了2分钟。
"问题是,我还没有退租。"陶佳说。"他……哎呀!"
"他退租了。"陶川的声音响起。
"嗯。"金国王说。
"陶川!把我内裤还,不手机还来!"陶佳的声音忽大忽小。
金国王拿不准现在是不是应该挂电话。
"你不高兴……住家里……"陶川说。"现在他搬出去了……别挠!"
陶佳一边喘气一边还在大声说话:"小金!不要——理他,签合同的是我……哎呀哎呀我错了——"
陶川:"不理谁?"
"要断了要断了!嘤嘤……我交了三个月……"
"刚才用哪只手挠的我?嗯?"
"哎哟——错啦错啦"
"跟那两只猫学的伸爪子?那也跟他们一起阉了吧,这样乖一点……"
"我错撩嘤嘤……"
金国王红着脸挂了电话。
大卖
"啊哈。"陶佳趴在车窗上。"到了到了,小金你看那个招牌!"
金国王把他从车窗上撕下来,下了公车。
陶佳眼睛亮晶晶,特别又拽了拽身上那件旧衬衫:"小金,应该还是要加个补丁吧?"
"你穿得像个乞丐,人家怎么相信你是来做衣服买卖的?"金国王说。"你这么激动,一看就是个生手啊。"
"我们本来就是生手。"陶佳说。"你确定要摆地摊吗……"
"时间灵活,门槛低的工作,就是开淘\宝和摆地摊。"金国王说。"这是你说的。"
陶佳:"好吧好吧……那表情都严肃点,假装我们是老手。"
批发市场永远是热闹的,金国王和陶佳虽然彼此先练习过了一副进货老手的姿态,但是一看到到处甩货人声鼎沸的场景,没见过世面的菜鸟样子还是遮不住。
转了好几圈以后,金国王和陶佳在市场外面的石凳上头碰头嘀嘀咕咕了一阵以后,初次进货方针就确定了。
两个小时后,金国王和陶佳把大包的廉价衣服塞进了陶川友情提供的SUV。
开车的小弟局促地站在一旁想帮忙,被陶佳恶狠狠地呲了回去。
"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你想扛着这些东西挤公车?"金国王坐在一顿简陋的包装袋上说。
陶佳不理会他,而是上去掐小司机的脖子:"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人开车呢!"金国王把陶佳揪回来。"管你哥怎么知道!有车把货运回来就是好事!"
陶佳生了一会儿气,又开始担心:"小金,你觉得能大卖吗?"
金国王:"能吧。"
陶佳:"你的口气好淡定啊亲。"
"你没有看过小说么。"金国王说。"如果能开金手指的话,大卖什么的,只是基本吧。"
————————————
"所谓的金手指,是指他?"陶佳背着一大包衣服,看着罗德。"小金,金头发和金手指是两个意思吧。"
金国王埋在衣服堆里翻翻找找,最后刨出几件衣服,扔给罗德:"换上。"
"我们买的情侣T?"陶佳纳闷:"小金,你不是说他看起来太像有钱人,不适合参与基层工作吗?"
"进货的时候不合适,不好杀价。"金国王说。"但是卖东西的时候,王子可以有。"
陶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是王子。"黑道太子。
金国王打量陶佳。"你和他就是金手指。"
陶佳:"???"
在天朝,摆地摊是一种博大精深的文化。
争地段,躲城管,能神侃……其实都是技术活。
"我负责什么?"陶佳跃跃欲试。"侃价?还是收钱?还是拉客?"
"侃价吧。"金国王支起简易架子。
其实他只打算把陶佳摆着当个吉祥物就可以了,他们初来乍到,好地方多半被老手都默认占光了,有个陶佳在,基本上就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抢地段这种小事,甚至不用陶川过问,负责跟着陶佳的几个小弟就能给解决了。
这是大学城边上的超市边上,虽然只是下午,但是没课的学生不少,也零星摆了几个小吃摊子。
罗德帮着金国王把衣服挂起来,还没把包裹拆完,就有几个人好奇停下来看。
陶佳立即鸡血上头:"美女~看裙子不咯?"
"你们卖什么呀?"几个姑娘盯着蹲着拆包装的罗德看。
金国王连忙把罗德推起来。
罗德:"?"
陶佳默契十足地推销:"你们这么漂亮肯定有男盆友的啦,情侣T恤看一看!这个金……这个帅哥身上的就是热卖款!"
金国王用嘴角指示:"只要笑就可以了。"
于是罗德微笑。
"哎呀我没有男盆友~"几个女孩连忙说。
"怎么可能——"陶佳睁大眼睛。"那你们试试这个帅哥身上的情侣款啦?还有很配的长裙唷,穿上就是公主啦~"
罗德继续微笑。
"那拿出来看看嘛。"女孩们笑成一团。"他会不会说中文呀?"
"会一点,不多。"金国王找出衣服。
"外国人也会来摆摊子呀?"
陶佳挤挤眼:"人家体验森活嘛。"
罗德露齿一笑。
"小金,我知道你说的王子是什么意思了。"陶佳热情洋溢地目送那几个姑娘离开。"把金毛摆在这里,只要他一笑,那些女孩都默认自己是公主了。"
每个人都买了裙子,仿佛不买就落后了的劲头让陶佳乐不可支。
"这就叫人无我有。"金国王心情大好。"这些裙子热销证明有市场,但是我们的经验不足,只好拿模特来补。"
为了把罗德带出场(?),金国王还特地带罗德换了一身让他心疼的行头,事实证明国王\王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金国王还很有心机地挑了腰最低的牛仔裤。
几次下来,罗德也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根据陶佳的表现,国王殿下迅速抓到了做生意的要点:赞美,只要赞美就可以了。
长相华丽的罗德经过这段时间贫穷之神的磨练,已经熟练掌握了诚恳的眼神=折扣这个奥义。
现在把角色置换成做生意也一样。
单个经过的,陶佳会哄过来让她挑情侣装,罗德免费配合微笑,荡漾得仿佛自己是她男朋友。
成对经过的,陶佳会哄过来让女人把男人推过来挑情侣装,罗德继续免费微笑,含蓄得仿佛不论高矮胖瘦的男人只要穿了和他身上一样的衣服,就能变得跟他一样。
十有七八不落空。
金国王最喜欢的还是几个小姐妹一起购物的,只要陶佳能哄过来,基本上罗德的荷尔蒙就能全部拿下——只要有人买了,陶佳和金国王一起起哄说看起来和罗德像幅画之类的赞美,其他人就会不甘示弱。
而且黑道小太子陶佳在神侃这个方面极其有天赋,几乎每个顾客都能聊,从高数聊到毛概,从期末作弊聊到挂科经历,甚至是来买菜经过的家庭主妇,陶佳也能和她侃上一段烹饪心得。
但凡有讲价的,陶佳就会收起神采飞扬的德性换成诚恳而委屈的老实脸,动之以情地说学生勤工俭学不容易,其实生活费就指望今天的生意了云云,罗德再适时疑惑地偏头看过来,带着(莫名其妙的)脆弱神情,战无不胜。
不过毕竟是摆地摊,东西本来就不贵,愿意花力气认真侃价的人也不多,反正有个王子布景,每个女孩都能当回公主,金国王也能做生意,大家欢喜。
而且罗德十分亲切,偶尔遇上求合影的,也一律大方答应,纵使是对【陶佳+罗德】这对金手指组合十分自信的金国王也不禁觉得有点不真实。
"居然卖得这么好。"陶佳和金国王一起算账。"小金,我们是不是天才啊。"
金国王心情好得很:"之前那老板看我们眼生,价格死活压不下来多少……勉强算薄利多销。"
"多销是有啦,薄利?"陶佳在地上打滚:"金老板,我们卖了三天,有两天卖光光诶!"
"这次我们把剩下的都拿过去吧?"陶佳说。"卖晚一点好啦,能多赚点。"
金国王说:"驳回。"
"要是相同款式的摆多了,现在的人都不喜欢撞衫,会降低顾客的购买欲。"金国王分析。"我们每天都去,没买到的人如果有心要看,第二天还回来,说不定还会带着朋友一起来鉴定,"
除了陶佳和罗德,连唐乐也被带着去当了一次小招财猫——一个圆脸小朋友白白嫩嫩地坐在那里,好奇地看着行人,绝大部分人会多看两眼,或者停下来逗两句,这时候陶佳就能挽袖子上阵。
"不过你不觉得客人一天比一天多咩?"陶佳坐起身去开电脑:"看看现在流行神马~这批货卖完了就换一个~"
金国王说:"你跟着一起卖了这几天,都不上课吗?"
"上课是什么?"陶佳装傻。
"……你哥哥会骂你的。"
"只要按时回家睡觉就可以了。"陶佳头都不回。"人家忙得很啦,每天要跟这个叔叔那个伯伯谈事情~"
金国王耸肩,把在衣服堆里捉迷藏的芝麻糊和马铃薯拎出来,扔到大波斯猫身边。
波斯猫用爪子摁着遥控器,趁着还没出门做生意再看一集狗血剧。
"小金……?"陶佳说:"金毛呢?"
金国王看了一眼迅速投入剧情的波斯猫。"不在。干什么?"
"你快过来看看!"陶佳说。
金国王凑过去。
【激萌!金发王子后宫地摊探秘!】
【究竟是美攻面瘫受还是话痨受高贵攻?有没有3P的可能?】
【会是一段曲折离奇的养成史吗——金发王子后宫团新成员?】
【姐一口气买了4条裙子,换来了超市门口的金发王子八连拍的机会!愚蠢的人类进来膜拜吧!】
【……】
"……这是什么?"金国王说。
"我随机进了大学城里一个学校的生活论坛,想看看他们现在对什么有兴趣,结果出来这些东西!"陶佳说。"Yoooo——!!我们,不是,金毛有后援团了!"
金国王顿了顿,转身去把沉浸在剧情里的大波斯猫提了过来,摆在电脑前。
"点开那个八连拍。"金国王说。
帖子一打开,罗德对着镜头笑得风度翩翩的一长串图片闪瞎了二人一猫的眼睛。
"大花,怎么样?"金国王问。
波斯猫审视地看了一会儿照片,得意地甩了一下尾巴,表示自己果然是无死角帅哥。
"不过等等。"陶佳盯着屏幕。"凭什么我是话痨蹦达受?连唐小乐都——凭什么金毛不管在哪个帖子里设定都是攻?"
金国王说:"这是重点吗?"
陶佳说:"当然!她们居然这样看待我!凭什么他是贵族后代心血来潮体验生活,我是亲人欠下高利贷不得不出来讨生活?还写神马昨晚生意以后我怯怯地上交收益,他脱下廉价T恤一边喝红酒一边让我在床上继续还债?"
金国王说:"你炸什么毛,不过是她们无聊虚构而已,我还是他身边被他收养的孤儿保镖白天卖命晚上虐身虐心永远失去了笑容呢……擦!这是什么?生子?"
总攻大花邪魅地用尾巴扫了扫话痨受和孤儿保镖的手,骄傲地跳下桌子,迈着邪魅的步子继续去看狗血剧。
"……卖完这批,要不换个地方吧。"金国王瞪着波斯猫得意洋洋的背影说。
陶佳:"……嗯。"
逃吧
"不知道宝宝在干什么。"金国王一边装货架一边说。
带唐乐来摆了一次摊以后,小朋友就喜欢上了这项娱乐——好多人都会停下跟他说话,还逗他,夸他可爱,热闹得很。
所以今天唐乐在家里闹了一通,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来。
陶佳蹲在地上和罗德分拣衣服:"那也没办法啦,今晚要清货,什么时候卖完什么时候走,要是过了8点还不让唐小乐上床睡觉,豪哥要瞪人的。"
"兰斯可以照顾他。"罗德顿了顿。"不过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和孩子相处愉快,他在家乡也没有兄弟。"
"我觉得宝宝挺喜欢兰斯。"金国王说。
新来的兰斯不过住了几天,唐乐就愿意把芝麻糊和马铃薯的抚摸权分给他了,这对小朋友来说,可以算作是大大的示好了。
"话说回来,你有兄弟吗?"金国王假装不经意地问。
罗德抬头。
"我的意思是,你那什么……应该是大家族吧。"
罗德想了想。"和兰斯相比,家族成员确实算得上庞大……他们的品种很珍贵。"
"品种——?"陶佳说。
"对啊。"罗德认真解释。"你看,光是有双翅膀不稀奇,但是有催情的功能就很罕见。"
陶佳:"????"
"你看那是不是客人?"金国王扯了一下陶佳,转移话题。"那边有个女孩好像一直在看我们。"
"是看金毛吧。"陶佳叽歪。"人家看的是微服私访的贵族少爷啦,不要自作多情呀面瘫保镖。"
"说起来,小金现在不能当保镖了,要待产吧?"罗德若有所思。
"喔喔!你也看了那个加精连载?"陶佳说。"今天有没有更新?"
"没有,最新的进度是小金身怀六甲,而我正在一个叫紫金皇朝的酒店嫖\娼……"罗德回忆。
"你这没文化的,那不叫嫖\娼,对有钱的总攻来说,每天都有几个高级小MB或者小明星神马的伺候才叫生活!"陶佳兴致勃勃:"我也看到那里了!你说小金会不会去捉\奸?"
"很难说,我更好奇小金的孩子是男是女。"罗德说。"你怎么也看得这么高兴?我玩弄了你的心又抛弃了你啊。"
陶佳摆手。"我现在不正在由爱生恨打算雇凶灭情敌么。至于小金的孩子,肯定是男孩啦。"
罗德:"为什么?"
"根据分析,我认为生子的灵感来源于唐小乐。"陶佳严肃地说。"虽然唐小乐眼睛大得像个女孩儿,但是言行都很爷儿们。"
"那你觉得你雇凶的话,会在小金临盆的时候动手么?"罗德也分析。"这样冲突更剧烈吧?"
陶佳:"是啊是啊……"
金国王:"擦!都给我闭嘴!谁要生自己生去!我没那个功能!"
"我倒是想生,可是最近失宠了。"陶佳笑嘻嘻。"不过作者之前说了,不排除3P的结局……"
"今天晚上回去估计就有更新了。"罗德说。"作者保证日更的。"
"等一下,你不是爱看狗血剧吗!什么时候去混论坛的?"金国王说。
罗德假装没听到。
今天是周五,白天生意一般,但晚上人流量明显比以往高,罗德的人气也居高不下,已经遇到了好几拨求合影的姑娘。
正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哨响在前面响起。
金国王和陶佳都吓了一跳,罗德看到前面的人群开始骚乱,一辆卖爆米花的小三轮丁零咣当地冲过他们身边。
金国王一跃而起:"是城\管!"
陶佳反应很快,立刻开始迅速把衣服划拉成一个大包裹——衣服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罗德:"??"
又一个买越南香水的小贩混在人里冲过来,金国王拉上罗德,对还想去拆货架的陶佳喊:"那个不值钱别要了!先跑!"
今晚人多,城\管的车子开不进来,于是采取的分散深入的方针,近十个穿制服的人混在路人里一边吹哨一边追。
大概是做贼心虚,金国王一听到那哨声就头皮发麻,不管不顾拉了罗德就跑,陶佳早就猴精地抱着包袱蹿了出去。
罗德回头,看到有两个货太多来不及跑的小贩被制服围住了,转头问:"小金,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金国王盯着陶佳的背影追:"先闭嘴!"
罗德只好闭嘴,一路不住回头看。
陶佳看起来娇生惯养,哪里想到一逃起来竟是专业级水准,才分心跟罗德说了一句话,再回头背着包袱的背影就没了。
但是身边还有几个拎着大包小包玩命跑的同事,金国王顾不上回头,拉着罗德见缝就钻。
"小金,这是绿化带——"
"别说话!"金国王已经喘上了。
"可是后面已经没人了,还要跑吗?"罗德说。
停住了,往回看。
"我们跑了好几条街了。"罗德说。"那里人多,其实只要出了那片地方他们都追不到——那个,小金,你把郁金香的叶子踩折了。"
金国王说:"陶佳呢,你看见没有。"
"没有。"罗德说。"他不是在你前面吗?"
金国王弯下身喘了两口,摸出手机。
"小金小金!你没事吧?"陶佳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放心吧,衣服全都还在!"
"本来也就没剩几件——你跑哪里去了?一下子就没影了?"
陶佳顿了一下,才诶嘿嘿嘿嘿地笑起来。"我刚跑出路口,就发现我哥的车停在对面呢——我之前好像说过今天是最后一天,所以他来接我~"
"所以说,你现在在车上?"金国王说。你好歹回个头等等我们!我肺都要跑炸了!"
"我一高兴就忘记了嘿嘿嘿。"陶佳说。"你们不是没事么。"
金国王:"……"
"我们跑到哪里了?"罗德打量四周,看金国王挂了电话。"陶佳没事?"
"没事。"金国王正想找个街牌之类的东西,又被一阵哨声打断。
金国王心惊肉跳地回头,发现远远一个老大妈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胳膊上——
"红袖章!"金国王说:"糟!"
"?"罗德也看过去。"她是谁?"
"你们干什么?!"大妈人没到声音就过来了。
看到金国王的表情,罗德举一反三:"冲我们来的?是不是又要跑?"
金国王说:"废话——"
话音刚落,罗德反拉起他的手,跳下绿化带。
"诶你们站住!"大妈的嗓门穿透力十足:"干什么的?怎么还带着老外踩花圃?!什么人啊!"
罗德腿长,金国王借力被他带着跑。
"老外是说我?"罗德一边跑一边笑。"我觉得不确切啊。"
"一定是你的头发太显眼,那个大妈才会远远看见我们!"金国王说。
"我以为我们是做的合法生意!"罗德说。"但为什么今晚一直在逃?"
"我懒得解释!"风灌进嘴巴里,金国王大声说。
老大妈脚力自然不比城管,很快听不见她的谴责了。
罗德和金国王拐过街角,眼前豁然开朗。
金国王喘着气:"江堤。"
L市本来就依山傍水,加上ZF花了大力气打造的,引以为傲的江边夜景名不虚传,夜幕一降临,对岸的山下就亮起灯光,照得原本就小巧秀气的山透出隐隐的墨绿色,美不胜收。
"传说中的江滨路。"金国王说。"你看,那里的房子,是L市最贵的。"
"看起来是很高级。"罗德同意。"过去看一看。"
"把房子看穿了也买不起。"金国王说。"——不过去看看具体的金地段,为以后的仇富提供灵感也不错。"
金国王和罗德走下江堤,这个时候人不多,桥上偶尔几辆车呼啸而过,桥洞底下就会有嗡嗡的回声,跟喇叭声混在一起,像是车子和大桥在互相打招呼。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罗德说。"不过水面上刮过的风让人心情很好。"
"你的国家没有类似的地方吗。"金国王说。他们站在路灯下,罗德的金发被路灯照得泛起温暖的光晕,本来就英俊的脸看起来更虚幻了。
"我的国家在平原上。"罗德笑着说。"富足广袤。"
金国王唔了一声。
"我们走吧。"金国王说。
罗德偏头:"现在还早吧?"
"这里……不太合适。"金国王委婉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对岸一片缤纷灯海,这边却是三三俩俩的路灯,大片的草坪和长椅,罗德看了看,基本上在附近出现的,都是成双的人。
"别人都……"
罗德:"唔?"
金国王这才发现,从刚才被罗德拉着逃离大妈谴责的时候到现在,他们的手居然还牵在一起。
罗德看着金国王立刻飞快地甩开手,笑着说:"是不是还要擦擦手?"
"不用。"金国王有点尴尬,他刚才的反应有点过激了,自己心虚地认为简直是此地无人三百两。
"我跟你讲一讲萨利蒙的事情?"罗德说。
金国王:"我不想听。"
"不想听是因为你认为萨利蒙和你没有关系——将来也不会产生关系。"罗德看着金国王。"还是因为我迟早都会回去,你会觉得抗拒?"
金国王看着身后一片灿烂夜景的罗德,周围一片寂静。
然后,有什么东西,悄悄浮出了水面。
"我不想告诉你。"金国王过了很久才开口。
罗德重新拉起他的手,把他轻轻带到胸前,在他挣扎之前摁住他。
"承认自己会寂寞又没有关系。"罗德声音带着笑意。"你还是很坚强很独立的小金。只是如果你再稍微坦率一点,再信任我一点,我会很高兴的。"
金国王不说话了。
"你这样看着我,我就默认你承认了。"罗德说。
"假设我承认,你是不是又要对自己的人格魅力发表沾沾自喜的言论了?"金国王低声说。
"这种话真过分。"罗德说。"我都没有发现原来你这么擅长破坏气氛。"
"有什么关系。"金国王盯着罗德那件印着飞天猪的T恤看,突然伸手一拉。
罗德猝不及防,看着金国王狠狠凑了上来——然后,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你可以骄傲。"金国王盯着罗德挺直的鼻梁,手里的T恤被攥得变了形。"因为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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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然后?"罗德说。"然后就没有了。"
陶佳拍大腿:"怎么会?!他没有说别的?"
罗德换了个姿势,伸直腿。"啊——还有一句。"
陶佳眼睛亮晶晶。
"看什么看!"罗德模仿金国王当时的语气。"他这么说了以后,就气势汹汹地走了。"
陶佳摸下巴:"哦——"
"小金傲娇了。"陶佳下了结论。
罗德说:"我们在这里坐了半天,你就得出这个结论?我昨晚就这么想了。"
"这里有什么不好?"陶佳拍拍腿上的灰尘。"人迹罕至,安静隐蔽,最适合谈心事了。而且还有哨兵——芝麻糊,有情况不?"
小黑猫骄傲地挺着胸蹲在阁楼楼梯口。
"我们原来在谈心事吗?"罗德说。"我还以为我是被你拉过来审的。"
陶佳嘿嘿笑。"我只是关心你们。"
"小金和你说了——你觉得需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关心的话吗?"罗德微笑。
陶佳:"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不留下吃饭了,先走了。"
罗德长腿一挡,就让陶佳讪讪地重新蹲回楼梯上。
"他只是说暂时不想摆地摊了而已。"陶佳说。"是我自己发散思维,想着既然大卖就没有急流勇退的道理,说不定有什么突发情况。"
"我相信除了发散思维以外,你还会继续追问下去。"罗德说。
"……小金跟我说他没法让你再当金手指了。"陶佳只好承认。"他只说了这一句!就一句!"
"好吧。"罗德站起身。
"等等,就酱?"陶佳也跟着站起来。
罗德莫名看向他。
"小金都主动了,你不打算表示表示?"陶佳狐疑。"还是其实小金自作多情了你对他没意思但是小金脸上不表现出来但其实内心深处明白所以破釜沉舟最后耍一次流氓从此就可以死心天各一方……哦不!不要告诉我答案!这太残酷了!"
罗德:"……"
陶佳伤感万分:"这简直是世界上最苦逼的事情,他爱你你不爱他你爱我爱他……"
"你可以停止发散思维了。"罗德哭笑不得。"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陶佳瞪眼。
罗德的表情有点古怪:"我也不知道。"
"你这样是不负责任滴!"陶佳叉腰站在楼梯上朝下楼的罗德喊。"身为一个男人人人人……"
罗德摆摆手。
那种场景,换成长发大眼睛的女主角的话,大概无论如何都会发展成HE,但对象是卷毛的四眼少年,一切就难说了。
金国王像是一只趴在浅水里的小乌龟,外壳坚硬无比,不管蹲在岸上的罗德怎么逗弄,最多也是偶尔伸出个前腿,然后探一探又飞快地缩回去。
罗德也明白,那是因为他脚下的土地,对小乌龟来说是全然的未知数,远远及不上躲在水里的安全感。
只有在实在被撩拨的次数太多了,小乌龟才会突然探出脑袋狠狠地咬一口罗德对他伸出的手。
"你的主人在哪里?芝麻糊。"罗德轻轻点了点小黑猫的脑袋。
小黑猫不明所以地蹭蹭他。
罗德笑了起来。"带我去吧,他一定跟小金在一起。"
唐小乐确实跟金国王在一起。
现在唐小乐是房子里最快乐的人了,有了芝麻糊和马铃薯,还有一个喜欢(到房间里)跟他一起玩的兰斯,金国王又不用出门工作了,陶佳三天两头就溜过来,好多人都可以陪他。
"而且爸爸说,嗯,要买书包啦。"唐乐坐在扶手椅上,让金国王给他穿袜子,穿小拖鞋。
"宝宝要上学了。"金国王笑着说。"想要什么样的书包?"
"猫咪!"唐乐很明确。
"好,要印着猫咪的大书包。"金国王把他抱下椅子。"爸爸什么时候给宝宝买?"
"后天去买。"唐乐眨眼睛。"爸爸星期一……不上班。"
金国王摸摸他一头小短毛。
"兰斯一起。"唐乐使劲摸马铃薯的背,突然有说。
金国王的动作一顿。"兰斯一起去买书包?"
"嗯嗯。"唐乐把马铃薯抱到腿上。"芝麻糊呢?"
金国王拍拍他:"可能去楼上玩了——啊。"
唐乐顺着金国王的目光扭头,正好看到一截小黑尾巴消失在门边。
"芝麻糊!"唐乐追上去。
金国王正想跟出去,却看到大波斯猫慢慢晃进门来。
"小金。"波斯猫跳上椅子。
"哦,是你。"金国王说。
"我些话要告诉你。"波斯猫说。
金国王:"唔。"
"你不坐下吗?"波斯猫甩甩尾巴。
金国王拉过另一张扶手椅,把上面唐乐的瓢虫小外套挂到扶手上,坐下。
"你是不是暗恋我?"波斯猫很严肃。
金国王:"……"
"当然,这只是你昨天那个举动是在吻我的前提下做的假设。"波斯猫说。
"那还有别的前提吗?"金国王说。
波斯猫说:"有,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然后?"
"然后根据这个假设,我觉得你是在暗恋我。"波斯猫说。"承认喜欢我又不是什么难事,其实你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比较温和的方式表达。"
"你弄错了,其实我讨厌你。"金国王说。
波斯猫:"!"
"在心里说一百遍不可能都没用,我确实讨厌你。"大概是罗德现在是波斯猫的样子,不管做出严肃还是震惊煽情的表情,看起来都有点滑稽,没有了人形时能带给人的压迫感,金国王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大花凌乱了。
金国王握了握拳,站起来转身就走。
"等一下!"波斯猫做出了一个毫无仪态的举动——飞身扑了上去。
即使是猫,国王陛下也不是只普通的猫。
而是一只身形硕大的猫。
金国王被扑得一个踉跄。
"我不相信你讨厌我。"波斯猫挂在金国王的后领子上说。
金国王坚持不回头,左甩右拉:"你又不是RMB,为什么别人一定要喜欢你?"
波斯猫坚持:"但是你喜欢我。"
金国王恼怒:"放开——"
话只说了一半,金国王突然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前扑去。
沉甸甸的触感,不会被压坏,但又让人难以翻身的力度。
金国王趴在地上,几乎能感觉到摁住肩膀上的,巨大的爪子的形状。
"你想压死我么。"金国王小声地说。
巨大的狮子俯下身:"在心里骂我一百遍都没用,我们要谈一谈。"
"你压死我好了!"金国王说。"有本事就摁死我啊!你不是国王么!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摁死我就没人在十一点的时候拔网线了!没人限制你一天只能看两集狗血剧了!没人禁止你电视购物了——"
"小金。"金鬃狮子放开爪子,轻轻把他翻过来。
"所以我讨厌你。"金国王用手肘捂着眼睛说。
大狮子把金国王拨拉到自己前脚下,并排趴好。
"为什么讨厌我?"狮子说。"如果理由不能令我信服,那你就是傲娇了,其实还是喜欢我。"
"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说理由?喜欢还是讨厌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算老几。"金国王说。
"可是我很喜欢你,你这么说我会有挫败感。"狮子说。"自信是有限度的,你打击到我了。"
金国王安静了。
罗德把金国王的手拨开,露出眼镜下面红通通的眼睛。
"……作弊器。"金国王说。
罗德:"?"
"你是个作弊器。"金国王一口气说下去。"你以为是在写小说吗?长得好看身材性\感还家世显赫,这种人……不应该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只是个没钱的孤儿,我每天想的都是怎么赚钱让明天活得更轻松一点,你和我不一样。"
"即使你身边没有士兵,你也是个骄傲得理直气壮的国王,你有能力让自己自信得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你。"
"但是在小说里,除了金手指男主角,还有很多小人物,你应该住在遥远的城堡里。"金国王翻了个身。"主角只要一路金光闪闪地去屠龙就可以了,不要和NPC浪费时间。你这个样子,会让NPC以为自己手里的木头手杖,总有一天也能变成骑士的宝剑。"
"那是不切实际的。"
金国王最讨厌哭,即使是爸妈出事的时候,他也只允许自己在没人的时候流眼泪。
罗德出现得太突兀,高贵英俊强大,也意外地随和,自信有魅力,即使成了光杆国王,也能轻易掳获别人的爱慕。
有时候金国王看着罗德神色自若地坐在书房的绒面椅里翻书,会感觉其实和房子格格不入的是自己。
反差在有对比的时候总是特别强烈。
"别说你喜欢我。"金国王不去看大狮子。"我厌倦了你这种轻松过头的态度,以为自己是主角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不是每个NPC都会把这种话当真,然后以为自己真的和你没有所谓的距离……"
"好了。"大狮子又把翻出爪子范围的金国王拨拉回来。"我听懂了,你不只喜欢我,还憧憬我。"
"而且,你觉得我说喜欢你是在逗你。"罗德看金国王挣扎着想脱离他控制范围的样子,不可抑制地想起被翻过身来的小乌龟。"你为什么这么想?你很可爱啊。"
比如现在这个样子,手足无措,动弹不得,被逼得不能再缩在自己的壳里。
"你应该更相信自己一点,虽然你倔的要命,自卑又小气,不愿意相信别人什么都只想自己解决……"
金国王说:"靠!"
"但是国王不会喜欢没有任何优点的人的。"大狮子把金国王揽到怀里。"你防备得越冷硬,肚子就越柔软,这种不成熟的伪装连芝麻糊和马铃薯都骗不过。"
"而我是猛兽。"大狮子眯着眼。"猛兽的直觉是最优秀的。"
金国王盯着罗德金色的鬃毛看,不吭声。
虽然罗德没有具体罗列出他的优点,但也算是夸奖他了。
而且还说喜欢他。
但是……
对方是头狮子,总感觉没有合适脸红的时机……
"其实你很讨人喜欢啊。"大狮子说。"你不相信我,于是也不相信唐乐和陶佳么?"
金国王唔了一声。
"那我们和好了?"大狮子说。
金国王:"有人和你吵架过吗?"
"好吧,确实不算,你只是无视我而已。"大狮子承认。
"但这还是算和好了。"大狮子搂搂爪子。
"好吧好吧,你说是就是——现在可以放我起来了?"金国王说。
"……小金。"
金国王看着大狮子仰起下巴。
"做什么?打算在地板上睡午觉?"
"挠挠。"
"……"
说话
虽然是第一次,但开了挂的金国王还是在地摊事业上赚得了第一小桶金;而梁豪飞工作也日渐稳定,最近加了薪;兰斯比陶佳还要大手笔,除了房租之外还顺手另交了水电费,还有——整天只想着看狗血剧,还有在网上追以他自己为YY主角的地摊王子恩仇记的罗德连扑带哄之下,两人勉强算是互相沟通了自己对对方的喜爱之情。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金国王甚至能看见自己在苦逼的前半生(?)之后,有一条冒着粉红泡沫和铺满钞票的康庄大道绵延向前了。
——如果不是兰斯三天两头,就和罗德一起凑在书房严肃交流些除了他们自己,谁都听不懂的东西之外。
罗德说,兰斯擅长魔法,说不定能研究出回去的方法。
去他的回去的方法,金国王想。
他关闭了淘宝的结算页面,犹豫了一下,又从抽屉翻出一个U盘。
把U盘插\进电脑的时候,金国王做贼心虚地回头看了看房门。
U盘的名字是【和谐小天使1号】,里面有几个文件夹,名字分别是【来呀】【点点看嘛】【哎呀里面什么都没有啦~】【讨厌你真的要点人家咩】
金国王眼角抽了一下。
陶佳连文件夹名字都要贯彻他的一贯耍贱风格。
"1号机里是纯爱系列~"陶佳把U盘给他的时候这么说。"有浪漫的浴缸和花园长椅剧情!等你进阶了,我给你二号机~牛仔短裤系列~"
没有关系,金国王对自己说。
自己已经十八了,看个鸡威也没什么大不了……
鼠标移到视频上,准备点开。
叩叩叩。
金国王吓得差点翻到卓桌子下面。
"小金?"梁豪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金国王手忙脚乱地关上文件夹,起身开门。
"豪哥回来了?"
梁豪飞吐了口气:"是啊,小东西在闹脾气……所以来问问你那对猫兄弟在不在你这里,可能看到猫咪就高兴了。"
"闹脾气?"金国王说。"芝麻糊它们不在这里,多半是跟罗德……啊。"
梁豪飞:"唔?"
金国王说到这里才想起来,今天大波斯猫陛下带着两个小兵雄赳赳地从阳台走了,看这个点,八成是领着两只小奶猫一起去蹭西点屋了。
"没事,大概是跟附近的大猫出去玩了。"金国王干笑。"我去看看宝宝,他早上不是很高兴么?"
今天梁豪飞特地请了假,给宝宝穿上最可爱的熊猫套装,去参加海洋路隔壁的豌豆苗幼儿园的见习会。
因为开学季不远了,所以幼儿园推出了报名前的免费见习会,让小朋友互相认识一下未来的同学,也让家长预先看一看幼儿园的环境,还有平时的教育模式。
如果能预先交到朋友,那么小班的孩子在上学初期的不安和焦躁也能有所缓解,也能调动小朋友期待上学的心情。
知道要去学校玩,唐小乐简直乐坏了,前一天晚上睡不着,逼着梁豪飞抱着他在在楼梯上上上下下地走,不停地和爸爸讨论幼儿园里有没有大飞船。
然后住在三楼的兰斯也很巧地下楼喝水,于是加入了讨论的行列,后半夜才各自回去睡觉。
等金国王早上起来才发现,昨晚宝宝多喝了一瓶牛奶,冰箱里大瓶装的王老吉也被梁豪飞和兰斯喝了个精光,俨然在半夜开了个小型座谈会。
虽然唐乐毫无悬念地尿床了,但是当梁豪飞安慰他不要紧,偶尔一次不算失误以后,唐乐还是兴致高昂地跟着爸爸去幼儿园了。
金国王和罗德送他们走的时候,小东西简直是蹦着走的,怎么又不高兴地回来了?
唐乐盘腿坐在大床上,背对着门口,耷拉着脑袋,小背影看起来十分可怜。
"宝宝。"金国王把他拖到床边:"我给你买了一个带猫咪耳朵的大书包,以后你上学了,一边走路一边捏着猫耳朵,就会有喵喵的叫声,喜欢吗?"
唐乐不吭声。
金国王轻轻把他转过来,看到小朋友的眼眶红通通,鼻子也红通通,显然已经跟老爸哭过一场了。
"宝贝,告诉小金哥哥怎么回事。"梁豪飞用脚勾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是不是跟小朋友吵架了?"
"嗯?"金国王摸摸他的背。"小朋友怎么了?"
唐乐低着头,原本肉脸颊就鼓,再扁着嘴,看起来像一只情绪低落的小仓鼠。
"骗人……"唐乐很委屈。"他们说我骗人。"
金国王皱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你?"
这不是欺负人么,该是什么样的小霸道要这样骂人?
唐乐乖巧又生得讨喜,在家里大家都是捧着的,金国王还没有见过他这么委屈的样子,不由得护短了起来。"下次再有人这样欺负你,你要告诉老师知道吗?"
梁豪飞摆手。"那时候家长都在外面,我也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后来老师过去了。"
"宝贝,他们怎么说你骗人了?"梁豪飞和声说。"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司亚和李嗯东家里都有,有小动物……"唐乐说。"有小乌龟,小鱼,有小狗……"
"司亚说,说他家里的鱼身上有字……李嗯东说他的小狗一百万买回来……"
金国王和梁豪飞对看了一眼。
鱼身上有字还可信,一百万的小狗?
八成是早熟的小朋友在……嗯,攀比。
"我说!我说我家的猫咪会说话!"唐乐声音大了起来。"他们说骗人!要告诉老斯……"
金国王:"……"
"宝贝儿,我相信你不会骗人。"梁豪飞离开椅子,在床边蹲下,和唐乐平视。"你喜欢小猫,觉得可以和它们说话,它们都听得懂……这个不怪你。"
"但是猫咪和人不一样。"梁豪飞说。"芝麻糊和马铃薯只会喵喵叫,你是它们朋友,知道它们在说什么,但其他的小朋友不理解。"
"不是!"唐乐急了。"不是马铃薯和芝麻糊!是大喵!"
"大喵会缩话!"唐乐大声说。
金国王眼角一抽。
梁豪飞想了想,才记起了家里还有一只偶尔出现,但从不留宿和共餐的编外猫。
"大花?"梁豪飞说。"宝贝,大花也只会喵喵叫,你……"
梁豪飞话只说了一半就截住了,因为唐小乐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宝贝宝贝,不要哭。"梁豪飞连忙哄。"不是你的错,是小朋友不理解……爸爸不怪你。"
"大喵——会缩话!"唐乐连哭带喊。
"好好,大花会说话。"金国王忙说。
"小金。"焦头烂额的梁豪飞做严肃状,"这是常识问题,最好不要这样哄,孩子早晚会长大,到时候会记得我们为了哄骗随口说的谎言。"
金国王语塞,只好无奈闭嘴。
唐小乐很可怜,梁豪飞也很正确,但是大花……真的会说话啊!
罗德已经渐渐了解这个世界了,对于自己的身份一直也很低调,从来不在人前变身,在猫咪状态的时候也极少开口说话。
只有少数例外,比如金国王,或者唐小乐。
"他还小,没有关系。"国王陛下这么说。"我和他一样大的时候,还曾经相信花园里住在花心里的妖精喜欢偷王子的眼睛挂在花蕊上。"
金国王:"……然后呢?"
"然后我现在知道了,这是他们为了恐吓不爱睡觉的王子和公主编的故事,花心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会蜇鼻子的蜜蜂。"
"所以不要紧,每个孩子都应该相信童话。"大波斯猫说。"等他长大,会以为关于我的事情是在做梦。"
现在好了,唐小乐确实天真烂漫了,但是却因为这个在未来的第一个交际圈里收到了打击,金国王无语。
梁豪飞怕唐乐喊伤了嗓子,只好一边给他擦泪一边跟他分析猫咪和人类的生理区别(--)。
唐乐本来就委屈至极,现在又得不到爸爸的支持,爸爸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驳自己——
"讨厌爸爸!"唐小乐毛了。"最讨厌!"
梁豪飞如雷轰顶。
讨厌爸爸。
讨厌。
讨厌。
讨厌。
金国王同情地看着梁豪飞一副震惊的表情,心里知道唐小乐这句话现在一定在他心里立体声无限循环,把他的一颗慈父心碾成了渣渣。
唐乐果断转过身,拒绝再和梁豪飞说话了。
梁豪飞失魂落魄地踱出门外。
而罪魁祸首大花,还在领着两个奶猫士兵在外逍遥,不见踪影。
金国王棘手不已,只好柔声劝哄唐乐。
"大花会缩话?"唐乐抬起眼睛问他,像一只被抢了玩具的小狗。
金国王瞥了一眼蹲在门口的梁豪飞,有点为难。
唐乐不高兴了,连金国王都不愿意理睬了,转身就往被子里爬。
"怎么了?"兰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梁豪飞大概还在耳鸣,全无反映。
兰斯站在门外,看了一眼房里,又看了看梁豪飞,走了进来。
金国王只得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兰斯挑眉:"就为了这个?原来还有这么没见过世面的人,猫为什么不可以说话?"
唐乐从被子里探出头。
兰斯优雅地在床边坐下:"不过也不怪他们,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听见猫说话的。"
唐乐爬出被子,兰斯顺手把他捞起来,"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小熊猫?这是他们的损失。"
唐乐眨巴眨巴眼睛。
"动物很聪明,一眼就能看出人心好坏。"兰斯慢条斯理地说。"所以,只有心地善良,愿意相信动物的人,动物才会和他说话。"
"真的?"唐乐吸鼻子。
兰斯笑笑。"我不会说谎。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得到这种机会,猫愿意在你面前说话,证明你比他们厉害得多。"
金国王:"……"
"其他的小朋友不相信,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兰斯继续说。"这不是他们的错。"
唐乐半懂不懂,但还是很捧场地点点头。
"他们说你骗人,你是不是很难过?"兰斯说。
唐乐又扁嘴。
"所以,每个人说话都应该小心,即使怀疑和委屈,也不要出口伤人。"兰斯把唐乐放下,把他的身体换了个方向摆好。"因为听到这些话的人会很难过。"
唐乐的面前,就是门口的梁豪飞。
唐乐想了想,爬下床。
"爸爸~"唐乐把鼻涕全都蹭到了梁豪飞背上。"宝宝错啦~"
碎成一地的慈父心立刻以光速修复了。
"我最喜欢爸爸~"唐乐继续加码。
梁豪飞抱着儿子,看向兰斯的眼神简直了。
兰斯端坐在床边,回以礼貌的微笑。
金国王沉默地看着不自觉成为了突破口的唐小乐还在和梁豪飞抱来抱去。
曲线救国的兰斯偏头看向他。
金国王识相地站起身退出房间。
梁豪飞平时相当敏锐,但是一关系到儿子……
金国王转头看了看和儿子亲亲抱抱的梁豪飞,又想起刚才兰斯的表情,果断回过头,决定决不掺合这一大一小一只鸟的事。
火了
"金金~"唐小乐眼睛亮晶晶。
"小金~"罗德眼睛……炯炯有神。
金国王被他们看得有点尴尬:"不喜欢么?"
之前小赚了一笔,于是金国王就给金手指主力买了犒赏,顺便给唐乐买了上学礼物。
"怎么会。"罗德满意地检视今天刚送到的豪华坐垫。"虽然皇族的徽标不是深紫色,手工也不够精细,但是样式很接近我以前会用的。"
金国王说:"你只说谢谢就可以了。"
之前金国王注意到,罗德在变成猫的时候,最常待的就是沙发背,而马铃薯和芝麻糊都更喜欢坐垫。
金国王大胆揣测,罗德只待在沙发背上,可能是不愿意沦落到两只小奶猫那个等级。
于是金国王试着淘\宝了一款深紫色镶金边的复古宫廷坐垫,鼓鼓囊囊的样子挺讨喜,四角还垂着金丝小穗子。
这是根据罗德第一天从书里走出来的时候穿的衣服推测的——低调的装吡风。
大花果然满意——比起毫无特色的沙发垫子,这个宫廷坐垫往那里一摆,简直就是个宝座。
唐小乐就直白得多,扭着身子把和坐垫一起送到的猫咪书包背上了,恨不得立刻上街遛遛。
"说谢谢了没有?"梁豪飞叼着一根香蕉从厨房出来,看到唐乐这幅兴奋过度的样子,笑着提醒儿子。
"金金谢谢~"唐乐立刻转身抱大腿。
罗德看了看蹭着金国王大腿的唐乐:"金金……我是不是也应该这样表示一下?"
金国王脸红:"不用!"
不知道为什么,金国王总是下意识地拉开和罗德的距离——不是之前的排斥和回避,而是感觉别扭。
因为从小父母都不是感情外放的人,连带着金国王也养成了不怎么撒娇的性格,人和人之间的亲昵会让他不知所措。
这并不代表他讨厌和罗德碰触,相反,陶佳有些话说对了,罗德不管是脸还是身材,都诱人得令人想化身为彪形大汉对他这样又那样,或者化身成别扭小娘C勾引他这样又那样……
但是办不到。
他就是没法像对待唐乐一样,对罗德的靠近做出自然的反应。
金国王觉得自己实在太杯具了,明明不讨厌的,但就是会下意识想逃。
罗德倒是不在意。
金国王虽然表情不多,但是偶尔的微妙变化会把他的别扭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小金能承认喜欢他,已经是了不起的坦率了,罗德很懂凡事不能操之过急的道理。
马铃薯好奇地看着夺去了主人注意力的猫书包,在唐乐脚边转来转去,不时想伸爪子往上刨。
"应该我带着他去买的。"梁豪飞半靠在沙发上,把儿子提到腿上放好,下巴枕着唐乐脑袋说。
"也就是顺手的事。"金国王笑着说。"不过是个书包而已,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的是。"
之前交流会的时候老师和家长都说了,临近开学的时候,幼儿园会给每个小朋友都寄一张清单,上面会注明幼儿园统一准备的东西,还有需要家长给小朋友准备的东西。
梁豪飞最近调了班,陆陆续续地在给唐乐添置上学装备,眼下总算有个书包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去了,唐乐高兴得不得了,把自己的小雨靴小雨衣小铅笔盒什么的统统塞了进去。
"说的也是。"梁豪飞也笑起来。"一下子就长大了。"
这倒是真的。
金国王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在超市遇到唐乐父子的样子,那时候唐乐穿得像只小企鹅,一双大眼睛像是对任何事情都好奇得要命,还攥着罗德的尾巴不放。
当时走路还晃悠的小企鹅,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跑得很快,说话叽里呱啦,现在竟然就要上幼儿园去了。
当时梁豪飞还说先暂时落脚,以后配合小朋友再找合适的地方。
结果海洋路就是个好地方,附近的幼儿园虽然收费贵了些,但是硬件和氛围都让梁豪飞很满意,于是落脚变成了长住。
至少在宝宝上幼儿园的时候,父子俩都不会考虑搬家了。
"去幼儿园以后要跟其他小朋友交朋友,不要再吵架了。"梁豪飞呼撸唐乐的头发,"要听老师的话。"
唐乐扭了扭身子:"不吵架,兰斯说要同情他们。"
梁豪飞和金国王:"?"
"他们不够,嗯,善良,所以有很多事情都看不到。"唐乐眨巴大眼睛:"兰斯说,对他们说真相是炫耀……他们会生气,不炫耀。"
"所以要同情。"唐乐最后补充。
梁豪飞和金国王:"……"
唯一赞成的是罗德:"对的。"
金国王:"?!"
罗德说:"嫉恨的目光来自仰视。因为拥有的东西比别人更多,自己不低头,就自然看不见那些目光了,因为他们站的地方太低。"
唐乐挺了挺小胸脯。
梁豪飞:"……"
兰斯和罗德果然是老乡,还是同一工种,连某些思考回路都相似得惊人——但金国王还是觉得罗德是在胡说八道,却又难以反驳。
所以唐小乐还是赶紧上学的好,金国王想。不然家里有两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国王,孩子要是被影响得下巴也长到天上怎么办。
"宝宝喜欢兰斯。"梁豪飞说。"我都要嫉妒了……兰斯说什么是什么。"
因为兰斯要先把小的扒拉到自己阵营来,才好对你下手——金国王移开目光。"兰斯不在?"
"陶川找他。"罗德漫不经心地说。"好像要接待一个什么人来L市。"
难怪陶佳在线上挂着。金国王坐回桌前,看了一眼在线名单,顺手发过去一个抖动。
金国王大概能摸出规律了,陶川没空就罢,如果有空,那么陶佳恐怕要忙得连手机都没空开。
不止一次在电话中发现蛛丝马迹的金国王越来越不愿意和陶佳打电话了——那对兄弟简直是无规律OX,不管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打电话过去都有可能中标。
如果说陶佳天生就是个奔放的小Gay,那陶川恐怕是深藏不露的小黄书男主角,俩人倒也般配得很。
对方很快就有反应了。
上帝都爱我:小金!
大岩石:很闲?
上帝都爱我:我要离婚!陶川心里根本没我!
大岩石:哦?
上帝都爱我:他已经连续两天穿着衣服睡觉了!
大岩石:……
上帝都爱我:你说他是不是厌倦我了?男人果然是喜新厌旧的……
大岩石:你收敛点!宝宝在附近呢!
上帝都爱我:好吧,那说点好玩的!你看到微博的事了吗?
大岩石:??
上帝都爱我:你没微博?小金,你是哪个时代穿越过来的?
大岩石:有话就说!
上帝都爱我:等下!
一分钟之后,陶佳发过来几排网址。
金国王逐一点开。
梁豪飞抱着宝宝晃过来:"……唷。"
"咦。"宝宝说。
然后父子俩同时转头看罗德。
罗德莫名其妙。
金国王飞快地看过最后一个网址,也回头看罗德。
罗德:"你们看什么?"
金国王说:"……你……自己过来看。"
虽然在那个大学论坛里,微服私访的地摊王子恩仇记加了精飘了红,金国王和陶佳兰斯包括主角罗德都或明着或地下追得津津有味,但是谁都没想到,出了大学论坛,还会引起别的轰动。
微博,天涯,人人……陶佳发过来的每一个网址,都在一楼放了罗德的清晰□揽客照,连拍抓拍偷拍,花样迭出,转发量和跟帖数令人发指。
不少帖子下还有投票,比如【地摊王子的真实身份猜测】【地摊王子的国籍,是否混血】之类的东西。
甚至还有个帖子,有鼻子有眼地八了罗德的身世背景,说罗德是大学城里一个外语学院的交换生,是某个不知名岛国的皇族,现在正在学中文,家里有一妻二妾,对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有深厚的好奇,所以随性义务帮助同学摆地摊。
这个论调得到很多赞同,然后下面又出现一个长贴,说罗德其实是中国籍X国人混血儿,父亲是飞行员,在中国一夜风流,母亲是大家闺秀,未婚先孕遭到家族驱逐,带着罗德艰难生活,罗德虽然长相华丽但其实家境贫寒,摆地摊补贴家用,除了外形,其他地方和土生土长的我国男儿没什么不同,并列出一长串论据,下面有人跟帖证实,罗德说的中文确实没有口音。
有些帖子页数实在太多,金国王看着就头晕,干脆关掉叉了所有的页面。
大岩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帝都爱我:就这两天!之前的星星之火我没在意,半天再去看就燎原啦!
大岩石:……
上帝都爱我:小金,你说金毛是不是火了!
大岩石:还好吧,网上的事情都一阵一阵的,过一段时间就平息了。
上帝都爱我:也对,看金毛的样子也不像是个爱热闹的= =,对了,要不要来吃大户?
大岩石:??
上帝都爱我:我哥要办个神马酒会,和L市几个老头子一起,我问过了,自助形式!带豪哥金毛和唐小乐过来吧,吃到饱然后打包=3=
大岩石:这不合适吧= =
上帝都爱我:哎呦,来嘛来嘛,不然我一个人多无聊……
上帝都爱我:我跟我哥拿几张邀请卡就行了,酒会是合办的,到时候肯定人多,谁也不认识谁,我们找个角落吃饱了再去厨房打包
大岩石:你哥有自己的事要办,你带几个外人去算什么
而且陶川虽然明里的身份是商人,但实际上那还是个黑社会头子……金国王心想,黑社会的酒会,有哪个小市民敢去打包。
上帝都爱我:放心吧,那些人都装吡得很,谈事情都在楼上房间神马的,吃东西的地方大人物是不会靠近的,这种场合蹭饭的比谈事的多了去了~
大岩石:再说吧
上帝都爱我:小金~一起去玩嘛~我不嫌你吃得多
大岩石:滚!明明是你经常偷宝宝的磨牙饼干!
上帝都爱我:你一说我又想起那段阳光灿烂的日子了……我要和陶川离婚!他最近又吡冷淡了!
大岩石:……
上帝都爱我:我还年轻!不想守活寡!
大岩石:你们领证了吗?没领就不用离婚,你们只是同居而已。
上帝都爱我:小金我恨你QAQ
上帝都爱我:你和金毛也是同居
大岩石:我是房东,他是房客
上帝都爱我:他交过房租吗?如果没交就不是房客,而是姘\头。
金国王淡定地关掉了聊天窗口。
走~
陶佳的撒泼打滚保证显然不靠谱,但是换一个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只是名义上的联合做东。"兰斯心不在焉地拨弄芝麻糊的耳朵:"据说有个在L市举足轻重的华侨回国了,他爱搞艺术,所以这个接风酒会多半都是邀请的一些古董商,画家,小明星什么的。"
"放心吧,并没有什么火拼行动,纯粹是有钱有权的人闲着没事,假装彼此之间都认识的酒会而已。"兰斯说:"不是个谈正事的地方,安心蹭饭吧,结束以后你们还可以去厨房,打包一个星期的菜回来。"
打包一个星期的菜不至于,但是金国王自己也很好奇,所谓的上流社会的酒会是个什么样子,吃的都是什么。
"没什么好吃的,主要是好看。"陶佳说,薯片嚼得咔咔响。"好东西都在桌子上堆着没人动,因为吃东西影响形象——多半都是装模作样拿着个杯子到处打招呼,笑得见牙不见眼就行了。"
"对了,那天金毛要打扮得帅一点。"陶佳特地叮嘱。
金国王和罗德:"?"
"举办酒会的别墅——嗯,是我一个老朋友家的。"陶佳继续咔咔。"他从小么——就有点对我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比我多长两只眼睛。之前出国念了个野鸡学校,就以为自己不是天朝人了,在家里天天和佣人拽洋文,找外国人开Party……金毛注意点,到时候说点谁都听不懂的母语震震他们……对了,金毛是哪国人?不是美国人吧?如果说英语的话务必练习一下贵族腔……"
问得好。
罗德哪国人?
————————
"你会说英语吗?"等陶佳把注意事项喋喋不休地说完,被陶川召唤回去之后,金国王问罗德。
正在看狗血剧的大猫转头。
"就是……嗯,算了。"金国王想了半天,不知道作何解释。"因为你看起来像外国人……"
"不要紧。"大波斯猫说。"我会。"
金国王:"?!"
罗德用尾巴摁下空格键暂停。"小金,你记不记得,在萨利蒙,只有拥有皇室血统的人才有资格来到异世界——就是这里。萨利蒙和这个世界交集很少,但并不是没有。"
"所以关于这里的文化,虽然算不上与时俱进,但异世界的基本技能学习一直被写在皇室课表里,包括语言。"
"……你们那里常常有人穿越过来吗?"
"怎么可能。"波斯猫说。"空间和时间的扭曲是极其高深的魔法。"
"那你们学习那个……基本技能,有什么用?"
波斯猫奇怪地看向他:"为什么要有用?"
金国王:"但是……没用为什么要学?"
"这是传统。"波斯猫骄傲地抬起下巴。"不管哪个国家——只有血统纯正,才有资格接触到这些东西。这些课程是皇族的独有特权。"
"其实说白了,还是没用。"金国王下结论。
"也不能说没用。"罗德说。"你看,现在不是派上大用场了吗。"
"兰斯也会。"波斯猫若有所思。"他一向对脱离实际的东西很有兴趣,说不定还额外学了关于这个世界的冷门知识。"
"兰斯好像很多才多艺?"金国王问。
波斯猫要摁下空格键的尾巴停住了,顿了一下之后,回头看金国王,目光炯炯。
金国王:"你看什么?"
"小金。"波斯猫很严肃。"你很欣赏兰斯?"
金国王说:"不可以吗。"
"其实兰斯是个书呆子,你可以稍微保留一点看法。"波斯猫突然说。"他小时候……"
"准备别人坏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场合?"和波斯猫一起看狗血剧的兰斯开口。"顺便告诉你,国王要学的东西多乎所有人的想象,在这一点上,罗德其实还不合格。"
"不就是有些课程不太擅长吗,我有足够的人格魅力可以弥补。"波斯猫说。
"如果你这么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那刚才为什么试图诋毁我?"兰斯说。"这不是表达嫉妒的正确方法。我早就建议过你,多学一些关于情感表达的课程。"
金国王戳了戳波斯猫:"你刚才在嫉妒吗?"
波斯猫说:"如果你的情感表达这么厉害,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把梁豪飞弄到手?"
兰斯:"你又很厉害吗?小金一看就还是处\男。"
波斯猫说:"梁豪飞倒不是处\男,人家连儿子都有了,你确定你比女人更吸引他?"
兰斯:"你处\男。"
波斯猫:"你才处\男。"
兰斯:"好吧,你倒不是处\男,我记得你们有所谓的王子的成年舞会,另别的国家王子都很羡慕……"
金国王:"哦。"
波斯猫:"小金,那只是外人的脑补而已,其实没有那么龌蹉。"
"成年舞会啊。"金国王说。"听起来我也很羡慕。"
波斯猫转头瞪视兰斯。"说起来,你们那种催情的技能才是最YD的吧?"
兰斯说:"那又怎么样,反正我还没有把他弄到手,YD也没人在意。"
金国王:"其实在意也没什么意思,反正成年舞会也是皇族的独有特权。"
波斯猫:"说了不是那种性质啊。"
金国王说:"其实这样不算什么,毕竟是个国王,在以前的天朝,坐到这个位子的人皇后都不只一个……"
波斯猫:"我没有皇后!"
金国王面无表情地说:"谁知道呢。"
兰斯说:"是啊,谁知道呢。"
波斯猫:"……"
其实金国王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罗德无从解释的表情很有意思而已。
虽然不知道另一边的年龄是怎么计算的——但罗德看起来,怎么也和青涩少年的年纪搭不上边了,计较这种问题,金国王自己都会觉得无聊。
比起国王们的花边历史来,金国王现在更烦恼一个问题。
"不能让它们直溜一些吗?"金国王瞪镜子。
陶佳随口说:"哎呀,这样不是很可爱么。"
"可爱个P,像头绵羊似的。"金国王抬脚要踹,陶佳飞快闪开。
"你是自然卷,弄直了反而不自然啊。"陶佳笑嘻嘻。"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什么惊喜?"金国王一边梳头发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头,正好看见兰斯和罗德并肩走下楼。
罗德的金发长长了些,垂到后颈,半盖住了耳朵,脖子和下巴轮廓优美,鼻梁高挺,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极其修身,肩宽腰窄腿长。
陶佳挤眼睛:"怎么样?"
金国王张了张嘴,用梳子比比罗德,又比比自己。
"情侣装!"陶佳得意:"感谢我吧~"
罗德身上剪裁简洁,没有多余装饰的西装除了尺寸,和金国王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罗德没有自夸,他的军事经验确实让他看起来无比挺拔,同样的衣服,金国王觉得自己对比起来像个服务生。
兰斯还是穿带着一丝民族风的礼服,但做了些妥协,样式简单,不至于扎眼。
两个国王都没有其余的装饰,但是往那里一站,气场就华丽丽地横扫开来。
金国王还没有发表意见,罗德就打量起金国王来。
金国王很紧张:"我不合适这种衣服。"
"不会啊,很好看。"罗德说。"小金腿长。"
"而且还是情侣装。"罗德又说。"陶佳很有眼光。"
陶佳戴了个小领结,抱着唐乐蹭脸:"我和唐小乐也是情侣装~"
唐乐也穿了小黑西装,白衬衫,小领结,看起来越发像个圆脸颊的小企鹅了,很配合地陶佳互蹭。
也亏得陶佳长了张娃娃脸,戴着个小领结竟然异常合适。
"小朋友有特别安排的房间,不会接触到香水和酒精。"兰斯说。"总有客人会带着孩子来。"
"我以前就被老头子带着遛来遛去,等好东西上桌了又被赶到游戏间。"陶佳很有感触。"不过要是合理卖萌,说不定能骗到一点咖啡饮料。"
唐乐失落:"要是爸爸也一起就好了。"
唐乐有记忆以来,任何大事都是和父亲一起经历的,这回头一次穿上这么小西服,头一次蹭饭,梁豪飞竟然不能和他一起去,小朋友有点不习惯。
"爸爸虽然不能和我们一起蹭饭,但是会去接我们回家。"兰斯对他说。"到时候你可以告诉他你都吃了什么好东西。"
"真的?"唐乐高兴了。
兰斯点头。
"真的?"趁小朋友屁颠屁颠地和陶佳去看楼下来接他们的大车子时,金国王也狐疑地问。"豪哥这么说了吗?"
"没有。"兰斯说。
金国王:"……"
"不过我们从酒会上撤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下班了。"兰斯说。"他会去的,放心吧。"
陶川排了车来接送这一群人,陶佳一路都抱着唐乐预习如何在盛放食物的长桌上大杀四方。
金国王别别扭扭地坐在车上,他从未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虽然陶佳说这是友情赞助,也没有花多少钱,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些衣服肯定不便宜。
罗德和兰斯倒是神色自若,见金国王表情不对,罗德伸手就去揉他脑袋:"蹭饭而已,太紧张怎么吃得下?"
"好不容易梳好的!"金国王拍掉他的手。"又刨乱了。"
"乱一点才可爱啊。"罗德说。
"那你怎么不把自己弄可爱一点?"金国王怒道。
罗德假装认真地想了想:"因为我不是走可爱路线的?"
金国王伸手就要揍,罗德笑着把他的拳头包在手里,轻松地化了他的力道,把他拉近了些。
"不要紧。"罗德在金国王耳边说。"国王会保护你。"
金国王手忙脚乱地坐直身体:"又不是去上刀山……"
"所以啊,放轻松就可以了。"罗德说。
"你们要不要这么夸张?"陶佳和唐乐一起趴在前座椅背上:"哎哟,怎么不继续说悄悄话了?"
唐乐:"悄悄话——"
金国王恼羞成怒:"别带坏宝宝!坐好!安全带呢?"
唐乐尖叫着被陶佳抱着转了半圈,两人又跟安全带纠缠在一起(好孩子不要学)。
兰斯自言自语:"不知道带的够不够?"
金国王:"什么?"
"不是要打包么。"兰斯说。"我特意找了一辆大些的车,还有很多空的保鲜盒。"
陶佳在前面东翻西找,发给每人一张银灰色的卡片。
"这是邀请卡,没有这个进厨房拿东西会被揍。"
金国王:"还进厨房?"
陶佳拉着唐乐的小胳膊举起来:"我们的目标是?"
唐乐脆生生地应答:"吃饱,吃好,只拿贵的!"
陶佳夸奖:"很有我当年的风范!啊,不过要吸取我的教训,不要把食物放进衣服口袋里,会渗油。"
唐乐十分听话,睁着大眼睛一一认真听陶佳积累的心得,在陶佳的论赴宴打酱油的演讲中,一辆装着很多保鲜盒的大车载着一群摩拳擦掌的人驶出市区。
找茬
陶佳的来头,比金国王想象的还要大一些——不管是在远离市区的小山头里深藏的园林别墅,远远看到直升机缓缓降落的样子,还是陶佳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都让常年穿校服的乡镇少年金国王觉得很不梦幻。
罗德和兰斯倒是很淡定。
"这是别馆?"罗德说。"有点小。"
兰斯眼睛都不抬:"即使是避暑,也太偏僻了。"
金国王看看眼前长长的林荫大道,又看看两个挑肥拣瘦的国王,一时无语。
罗德没有察觉金国王暗暗萌生的仇富心理,笑着揽住他的肩:"这里四周都是树林,我有一个真正适合野餐的城堡,在高山之巅——"
金国王毫不客气:"但是你现在只有一个小房间,还是白住的。"
穿越而来的光杆国王摸了摸鼻子。
车子把他们送到别墅前,早有服务生在门前等候,恭敬地确认了身份以后把蹭饭大军领进大厅。
酒会已经开始了,金国王一行人对衣香鬓影毫无兴趣,兰斯带着小唐乐去孩子的游乐室,金国王和罗德陶佳若无旁人地直冲大厅两边的长桌而去,开始往盘子里堆。
"那个蛋白柠檬蛋糕很好吃,但现在不要。"陶佳指指点点:"等吃饱了以后再考虑甜点……金毛有眼光,这芝士焗生蚝给我留一点……"
衣冠楚楚的服务生托着高脚酒杯过来,轻声对陶佳说了两句话。
陶佳抬起头,脸颊塞得像要过冬的仓鼠:"啥?这么快?"
金国王和罗德一起看陶佳用手揉着腮帮子咽下食物:"小金,你们吃着,有几个老头子看到我了,我去打招呼……"
金国王觉得自己和这种高级的场合格格不入,但就像陶佳说的,参加酒会的人大多都别有目的,没几个人会多看他们这些只吃不抬头的人两眼。
——不过也不完全是这样。
"你过去一点。"金国王左右开弓切烤鸡,用脚尖踢正在扫荡牛柳的罗德。"你简直是个插了电的灯泡。"
罗德吃相很优雅,但速度比金国王还快:"什么?"
金国王不满:"我不喜欢吃东西的时候有人盯着。"而罗德即使背对大厅站在角落,也不能完全躲开那些蠢蠢欲动的目光。
金国王猜测大概是气质的问题。
即使穿上好衣服,自己一看也知道是个打酱油的,但罗德不同,国王陛下骨子里的傲慢只会在华服美食的衬托下会越发明显——当然,罗德即使是在吃酸菜包子的时候,态度也令人很想仇富就对了。
大概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不管穿什么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他坐拥无数权势和财富。
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和低调与否没有关系。
金国王猜测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就会有几个脖子上的项链看起来重得勒死人的有钱女人就要磨蹭过来了。
罗德的身高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出一截,那头金发在大吊灯的灯光下看起来简直像个发光体,金国王觉得靠他太近会消化不良。
过了一阵子苦日子的国王陛下心不在焉地又往盘子里装了一大块羊扒:"什么灯泡?"
金国王眼疾手快地把最后一块羊扒叉到自己盘子里:"没事,你长了几个肚子?吃这么多。"
"反正也没人吃。"罗德顺手从站在一边的服务生手上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酒:"你喜欢羊扒?那我盘子里的也给你吃。"
这两个人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大吃特吃,定点在餐桌边待命的服务生哪里见过这样的有钱人,又听到对话,眼睛睁得很大。
金国王看了看服务生的表情,转头抬起下巴对罗德说:"不用了。"
"对面不是还有一张桌子么,羊扒有得是。"金国王接着说。"而且我相信待会会有人来补货的,不然桌子东空一块西空一块多不好看。"
服务生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陶佳上了二楼以后就没有再下来,角落里的钢琴师换了一首舒缓的曲子,正好金国王和罗德第一轮吃得差不多了,于是转过身观察那些几乎没有靠近过餐桌的真正有钱人。
"我要掐死陶佳。"金国王说。
罗德:"?"
金国王又塞了一块小杏仁饼:"他说只有一些古董商小明星会来……结果我没有带签名板。"
罗德也跟着他环顾大厅:"应该带吗……咦。"
"哪里只有小明星会来,连影后都来了……什么人面子这么大?"金国王看着艳若桃李的美女明星浅笑举杯的样子扼腕:"她的签名一定能卖很多钱。"
"爱你爱我又爱他的男主角也来了。"罗德说。"原来他真人这么矮……在电视上看起来很高啊。"
影后身边还有几个漂亮的年轻男女,低声交谈一会儿以后,影后就上楼了。
热播电视剧男主角笑脸有点不自然,转头又和身边的人聊了起来。
"不知道宝宝在哪里。"金国王说。"兰斯也不在。"
罗德说:"不急,兰斯会给他找好东西。我们先休息一下,等他们补货了再继续。"
陶佳不知道从哪个楼梯溜了下来,一路装傻卖笑,凑到角落里。
"怎么样?"陶佳夺过金国王的盘子:"饿死我了,楼上居然没有吃的,只有坑爹的茶……喝多少都不顶饱。"
金国王说:"你不会自己拿一个盘子吗?"
陶佳飞快地往嘴里塞东西:"盘子不会自己堆食物……"
说了一半,陶佳巡视了一圈餐桌:"怎么没有薯条?"。
金国王说:"这么多海鲜你惦记什么薯条?这里离市区这么远,怎么会有麦当当……"
一边的服务生眼睛抽筋了。
陶佳眼角一瞥,抽出胸前的丝巾擦嘴,随手把油乎乎的丝巾放到服务生的托盘上:"海鲜和薯条很违合吗?为什么没有薯条?我很不满意。"
服务生连忙说有薯条,在后面的游戏间里有特别为孩子准备的非油炸薯条。
金国王说:"你发什么神经?这种酒会怎么会给你准备薯条……"
"为什么不会准备?"陶佳趾高气昂。"只给小孩子准备,你们是看不起成年人吗?我现在很失望!你们的大厨是怎么安排的?"
服务生哪里见过这样莫名其妙找茬的,但这个酒会的宾客多是在L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陶佳这么嚣张反而让他们有些忌惮,只好低声道歉。
陶佳不依不饶:"要大厨过来说清楚,不然我就去厨房找他!"
金国王说:"你也讲点道理,现在厨房一定很忙,不要耽误大家的用餐。"
服务生连忙看他。
"等酒会结束了再去找麻烦也不迟。"金国王说。"现在先凑合吃点,之后让大厨亲自给你炸薯条。"
服务生:"……"
陶佳这番纠缠早就引起别人的注意了,服务生还没说话,就有人插了进来。
"陶佳,你有病呢吧?薯条?"
陶佳气势汹汹地转身,一看清来人,又换了个无聊的表情:"是你。"
金国王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走过来的这个公子哥儿大概打翻了香水瓶,刺激得他想打喷嚏。
"你哥破产了?怎么会到我家看见点东西就跟不要命似的……"和陶佳年纪差不多大的香水公子嫌弃地看了一眼陶佳的托盘。"饿了多少天?不过没关系,我向来很大方,你吃吧,反正这些东西过后也是扔了喂狗。"
陶佳笑嘻嘻:"李朝西,被狗吃了你吃什么?"
李朝西瞪眼睛:"你什么意思?"
陶佳说:"我只是估算了一下你的战斗力……你学的那点跆拳还没忘吧?和狗争食能赢吗?"
李朝西大怒:"我□什么意思?!"
"朝西,怎么和客人说话的?"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正好听到香水公子的最后一句话。"越来越不像话!"
陶佳眨巴眼睛:"李叔叔,没关系,是我说话不够注意。"
被陶佳叫做李叔叔的男人笑了起来,看向罗德和金国王:"带了朋友来玩?"
陶佳乖巧地说:"小金是我同学,金……罗德是小金的朋友。"
"又是外国朋友。"中年男人笑了起来。"真难得,我是李正。"
李朝西说:"有什么难得,我朋友……"
李正瞪退他:"还敢提你那些鬼子!在澳大利亚跟着你吃吃喝喝还不算,还蹭回国了!"
"叔叔正巧也有朋友带了外国朋友来,之前还以为罗德先生是哪个明星。"李正和善地说:"罗德先生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两个小朋友也一起过去。"
"小金还没有吃饱。"罗德把一块馅饼放到金国王的托盘上。"陶佳也是。"
"那罗德先生过去聊聊?"李正笑着说。"先让两个孩子吃点东西。"
金国王看向罗德。
罗德笑笑,放下托盘。
三一
"半年不见,你也搭上了个洋鬼子?"李朝西没有跟中年男人和罗德走开,而是留下来大拍后腿挑衅。"可惜你看起来还是土鳖一个,看你穿的是什么?服务生都穿得比你好。"
陶佳说:"你想打架吗?在澳大利亚找到了世外高人传给你一甲子内力了吗?"
李朝西警惕地说:"你想干什么,在这种地方动手只有你这种乡下人才做得出来。"
陶佳上前:"没关系,反正你也挡不住我三招,衣服不会弄乱的。"
李朝西退后:"我警告你,保镖在门外……"
"我会在他们过来之前结束。"陶佳亮出一口白牙:"放心吧,很快的。"
金国王看到李朝西脖子僵了。
"少爷!"一个戴眼镜的人过来:"小少爷在温室里打架了……"
"打架?"李朝西转头:"他那么点大和谁打架?赢了没有?"
"他是你弟弟,怎么可能赢。"陶佳说。
"我要去找我弟弟,不跟你计较!"李朝西少爷立刻说:"你等着,下次再找你算账!"
"是啊,看看李东东是和谁打架,然后赶紧送他出国吧,不然接下来十五年李东东都会被那个孩子打着玩,就像你一样。"陶佳说。
"陶佳少爷。"戴眼镜的男人无奈笑笑:"您少欺负少爷一点,他就不会来招惹您了。"
陶佳说:"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我年纪比他大吗?我个子比他高吗?是他自己笨,从小不管学什么都打不过我……"
"是是。"眼镜男显然对陶佳胡搅蛮缠的性格很熟悉。"我会劝劝少爷。"
"对了,你们是找的哪个酒店?"陶佳说。"服务不太好啊。"
眼镜男扶了扶眼镜:"陶佳少爷哪里不满意?"
"没有薯条!"陶佳说。
服务生和眼镜男:"……"
"我立刻吩咐。"眼镜男说。"请您等等。"
陶佳说:"不,我想吃麦当当的。"
"我最近胃口不好,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了。"陶佳红光满面地说:"今天好不容易有了食欲……可是却很失望。"
话音刚落,他就打了个嗝。
陶佳若无其事:"我是真的很失望啊很失望……"
眼镜男问:"是我的疏忽,那陶佳少爷愿意尝点别的吗?今天厨房里有新鲜的蓝龙虾,还有不错的黑毛猪火腿……"
"是吗?"陶佳勉为其难地说:"那什么,火腿来两只看看,龙虾有多少也拿来看看。"
眼镜立刻会意:"如果陶佳少爷有兴趣,我请人——"
"哎呀不用麻烦。"陶佳立刻说。"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我知道你帮李叔叔带儿子很忙啦,嗯……厨房在哪里?我自己去看看好啦。"
说完又打了个嗝。
眼镜点头离开,过了一会儿一个服务生过来说给他们领路。
"好东西都没有摆出来。"陶佳很嫌弃地把吃得精光的托盘放下,拉着金国王走:"一定都藏在厨房……"
金国王回头看了看原本光鲜亮丽,现在风中凌乱的餐桌,觉得一直站在一边的服务生要哭了。
"就这样去不要紧吗?"金国王不住回头看,罗德跟"李叔叔"走到了大厅的角落里,那里有两张沙发,隐约看见坐了一圈人。
"没事没事。"陶佳说:"放心吧,李叔叔不玩BL的,金毛没有贞操危险。"
金国王不说话了——不只老虎,狮子屁股恐怕也没人摸得,他只是觉得罗德现在毕竟是个没户口的黑人,在一群老江湖面前说不准要露出多少诡异的马脚。
"那个李朝西,就是你之前说的老朋友?"金国王想了想,问。
"嗯哪,我们是竹马竹马。"陶佳说。"从小就很自卑,我一直为他担心,这孩子胆子太小了。"
"原来你刚才对他说的话不是恐吓而是关心?"金国王说。"好曲折的表达方法。"
陶佳说:"我也很苦恼啊,不过是小时候一起学武术的时候我学得比较快而已,他其实不用这么自卑,一直以来只要我先学会什么招式,都会主动指导,带领他进步的。"
金国王:"……"
厨房显然事前得到了通知,陶佳领着金国王大摇大摆巡视了一遍,然后打电话:"把车上的保鲜盒都拿进来。"
十分钟后,两个壮汉抱着一摞透明的保鲜盒进来了,金国王认出其中一个就是送他们来的司机。
等候在厨房里的人十分上道,除了几个厨师和助手仍旧各司其职,纷纷上前帮忙。
"喔哟,无花果,哪个地方的?土耳其?装上装上。那又是个神马玩意?手打牛油?小金你会做西餐不?也装上……"
金国王随手把一只包好的烤鸡放到盒子里,看着那两个壮汉犹如大型犬般在陶佳的指挥下团团转。
"陶佳。"金国王对明显亢奋的陶佳说:"我家不是冷冻库,体积太大不易保存的就不要了。"
陶佳抱着熏火腿蹦蹦跳跳:"好,拿精华的部分!龙虾~在哪里?"
大型犬甲接过火腿:"少爷,手机响了。"
陶佳摸出手机:"喂!嗯嗯?"
金国王抬头。
陶佳嗯嗯啊啊地说完电话,拉了金国王就走。
金国王:"?"
"狐狸——兰斯来的电话。"陶佳说:"唐小乐英雄了。"
金国王:"??"
"之前跟李东东打架的原来就是唐小乐。"陶佳说。"不是有人把李朝西叫过去了么……刚才电话那头嚎得可大声……"
金国王瞪眼睛:"宝宝哭了?"
"放心。"陶佳说:"初步估计是李东东在哭,你什么时候见唐小乐哭过?"
虽然唐乐被大家捧在手心里,也爱撒娇,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个兵老爸的关系,小家伙很少哭鼻子。
但金国王还是着急——人家爸爸把儿子放心让他们带过来,要是出点什么事可不得了。
就像兰斯说的,别墅专门为小朋友在温室专门准备了一个地方,陶佳和金国王赶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兰斯抱着唐乐站在温室门口,小企鹅唐乐脑袋扎在兰斯怀里,几个保姆模样的人进进出出。
温室里哭声震天。
金国王上前首先去检查唐乐的胳膊腿。
"脸呢?"金国王说:"没受伤吧?打架了吗?"
唐乐抬起小脸,大眼睛里满是不高兴。
李朝西气势汹汹地走出温室:"陶佳!这小鬼是谁?"
陶佳翻白眼:"那你后面那小鬼又是谁?"
李朝西身后的小朋友还在嚎,两个保姆蹲着哄个不住。
唐乐虽然心情不好,但看起来至少还是完好的,金国王稍微放下心,又看了看那个在干嚎的孩子——别是唐乐欺负人家了吧?
"为什么吵架?"金国王示意兰斯把唐乐放下地。
温室里又陆续出来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李朝西的弟弟长得圆乎乎,小脸憋得通红。
唐乐撅着嘴不说话。
倒是一个年轻的保姆解释了:"两个小少爷刚才还玩得好好的,有个小姐说要玩过家家,就吵起来了。"
一个比李东东稍微高一些的男孩去拉李东东的手。
"司亚,怎么回事?"李朝西问那个男孩。
李东东被叫做司亚的男孩牵着,用胖手背揉眼睛,被司亚拉下来。
"眼睛会红。"司亚看起来比唐乐和李东东都大一些,神态却老成得多,蹦着小脸。"不要揉。"
唐乐一看到司亚,就转身抱兰斯大腿。
"东东要唐乐当他老婆。"司亚说。
金国王:"……"
李朝西说:"李东东你傻的么,他又不是小姑娘!你别是因为这个挨揍了吧?!人家个头不比你大……"
陶佳说:"我个头也不比你大,你还不是被我揍得嗷嗷叫。"
李朝西涨红脸:"那是小时候的事!"
陶佳挑衅:"那现在要不要再试试?"
李东东嘴巴撅得比唐乐还高,被李朝西这么一说,眼看又要嚎。
司亚把他拉近了些,绷着脸:"不许哭。"
李东东抽鼻子。
"李东东,找老婆要找女孩儿懂不懂?"李朝西恨弟不成钢:"别看人家眼睛大就分不清男女,男的不能给男的当老婆……"
"可是李东东是男孩儿,他是司亚老婆……"跟出来的其中一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开口说。"为什么不可以?"
金国王:"……"
陶佳:"……"
李朝西:"……"
司亚淡定地瞥了几个大人一眼,转脸威胁李东东:"不许再哭了!把眼睛哭红了就休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李东东:你当我老婆!唐乐:不!爸爸讲我要找美嗯当老婆!我不当你老婆!李东东:我不能当你老婆,所以你当我老婆……唐乐:你为什么不可以当我老婆?小朋友甲:因为李东东是司亚老婆!司亚:嗯。唐乐:你都有老公了!李东东:可是我没有老婆!小朋友们看向司亚。司亚:只有我能当他老公。不过,看向唐乐:你当他老婆。唐乐:不!李东东:就要!唐乐:放手嗯——李东东被推倒。李东东大哭。司亚逼近唐乐:你敢。唐乐害怕:呜哇啊兰斯————————以上是围观小朋友之一的徐丁当的独家爆料。入V三更,下午和晚上还有。
三二
小朋友的爱恨情仇,有时候比罗德爱看的狗血剧还要复杂。
尤其是陷入多角恋的几个当事人年纪小得表达能力还不足的时候,更是旁观者迷了。
不过好在大家的力气个头都半斤八两,没有造成伤亡,只不过李东东的肉屁股坐到地上,疼哭了而已。
虽然不是唐乐先动的手,但是被司亚一直盯着,小家伙也很有点心虚和害怕——毕竟李东东刚才都哭了。
金国王倒觉得还好,小孩子向来都吵个架转身就忘,既然都没有受伤,那么吃个点心就又完成一片了。
但李朝西不干了,李东东比他小了十几岁,是李家恨不得泡糖罐里养的宝贝,哪里能被人欺负?
陶佳挖耳朵:"好了,李东东都不哭了,你吠个什么劲。"
兰斯把抱着他大腿的唐乐拉到身前,牵着他走到司亚面前。
李东东的圆脑袋从司亚肩膀边探出来。
"李东东,和唐乐站好。"兰斯说。
司亚上前一步,仰着小脸瞪兰斯。
兰斯蹲下,朝司亚身后伸手。
李东东犹豫了一下,把手搭上去。
兰斯把李东东牵出来,下命令:"互相道歉。"
唐乐转身就要找金国王,金国王咳了一声,把他的小身子板正回去。
"干嘛要对不起?"司亚小脸一沉,竟然颇有些气势。
"没说你。"兰斯不看他。"你们两个,说对不起。"
"李东东,逼婚是不对的。"兰斯说:"唐乐,动手之前要想想。"
唐乐低头不吭声。
李东东又开始抽鼻子。
兰斯沉下脸:"道歉。"
兰斯和罗德不同,虽然长相都是走华丽路线,但却比罗德多了一股神秘疏离的气质,此刻神色一敛,连金国王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更不要说两个小朋友了。
司亚攥着拳头,看着李东东口齿不清地说对不起,金国王觉得兰斯要被"李东东老公"从此记恨上了。
唐乐也算听话,终于乖乖道歉。
但这一回两个人都哭了。
看到李东东和唐小乐鼻涕眼泪横飞的样子,围观的小朋友也有点害PIA了,眼看有几个孩子有要一起哭的趋势,保姆连忙上前劝哄。
跟着大人来的这些小客人都是实打实的少爷小姐,怠慢不得。
李朝西的胖弟弟比唐小乐还委屈,抽抽搭搭被司亚拉走了,唐小乐也闹累了,耷拉着脑袋。
陶佳看唐乐被金国王抱着焉焉的,说不如就回去了。
"罗德呢。"金国王说:"回大厅找他?"
"我去吧。"兰斯说。"不用抱着唐小乐回去,那里有音乐。"
于是陶佳跟金国王回厨房提货兼等待。
之前留在厨房的两个壮丁效率相当高,还已经主动把东西搬回车上。
金国王赞叹:"这不是蹭饭,是扫荡。"
估计被他们在厨房这么一清扫,酒会上的餐桌也没得补货了。
"没关系。"陶佳说:"反正放着也没人动的……小金,我觉得肚子有点难过。"
"吃了这么多,当然难过。"金国王艰难地换了一只手,把昏昏欲睡的唐乐换边抱:"其实我也觉得肚子凸出来了……"
更糟的是还抱着唐乐,胸前靠着个孩子,金国王觉得有点想吐。
正好和兰斯过来的罗德看到金国王和陶佳脸上如出一辙的濒死表情,好奇地摸了摸金国王肚子:"为什么挺着腰不坐下?"
"别摸!"金国王怒道:"要吐的!"
之前吃喝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去了趟温室把陷入婚姻纠纷的唐小乐领回来之后,金国王就觉得自己恐怕是超载了,肚子沉得都不敢坐下。
兰斯伸手接过唐乐,对陶佳说:"陶川在等你过去。"
陶佳哼哼唧唧:"我现在走不动。"
"那就等他过来接你吧。"兰斯说:"我们先走,别让人等太久。"
金国王:"?"
金国王以为陶佳会跟着陶川回去,他们仍旧由平头壮丁司机送回去,结果到了车外,却发现半摇下的车窗里坐着的不是司机。
"吃饱了?"梁豪飞叼着烟,朝他们笑笑。"刚才看了下,好家伙,后面全满了。"
"豪哥?"金国王很意外。
"司机留下等陶川。"兰斯说。"不过车可以让我们用。"
"所以你找豪哥?"金国王看梁豪飞摁熄烟头。"还让他过来一趟……"
兰斯看了他一眼:"你有驾照?"
金国王说:"……"
他长这么大接触最多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和公交车。
"你觉得我和罗德有?"兰斯又说。
金国王说:"好吧,真的还要找豪哥才行。"这两个穿越人士连身份证都没有。
"而且答应过唐小乐。"兰斯把唐乐往上提了一些:"他希望爸爸能来。"
唐乐听到声音,抬头揉眼睛:"爸爸。"
"爸爸来接你们。"梁豪飞伸手摸摸他的脸:"玩得高兴吗宝贝儿?"
唐乐嗯了一声,又靠回兰斯肩膀上。
"小家伙困了。"金国王说。
唐乐一上车就睡着了,于是金国王把今天小企鹅惹出的恩怨报告了一遍。
众人都以为以梁豪飞那副宝贝儿子的劲头,一定要为唐乐抱不平,结果出乎人意料的是,梁豪飞听完以后只问了一句唐乐道歉了没有。
金国王不由得看了兰斯一眼。
"孩子长得像他妈,其实他爸也秀气。"梁豪飞专注地看前方,头也不回:"但他毕竟是个小子,在家里大人可以疼他,但在朋友面前要有担当。"
唐乐看起来确实和梁豪飞是两个类型,大眼睛小鼻子,白白嫩嫩像个小姑娘,也难怪李东东说要唐乐当他老婆。
"他爸从小就弱气,当年我妈揍我的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看你弟弟,整天安静看书从不惹事。"梁豪飞说。"但是她不知道,我打过的架里,有一半是替他扛的。"
"我弟弟小时候有我跟着,现在宝宝却没有个能给他打架的哥哥。"
车子里一时间安静了,梁豪飞打方向盘:"都是以前的事,男孩子哪有不打架的。等宝宝上小学了,给他推个小平头。没有个皮粗的哥哥,不愿意也得自己上。"
"虽然不算打起来……"兰斯开口。"不过今天算他赢了。"
李东东显然和他哥哥一样,是个不经打的。
梁豪飞笑了起来。
"我梁豪飞的儿子,不赢就回去教训他。"
兰斯也笑了,坐在他腿上的唐乐不安地歪了歪脑袋,又沉沉睡过去。
和金国王一起坐在后座的罗德突然说:"小金。"
金国王:"干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罗德说。
大猫陛下再次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金国王瞪了他一眼。
不用他提醒,前面一家三口闪光灯也已经闪得让他恨不得缩到车座下了。
兰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顺利打入了敌人内部,之前梁豪飞对于这个"黑社会干部"的防备心也渐渐淡了——其中有一半是唐小乐叛国投敌的功劳。
梁豪飞本人却浑然不觉:"小金,听说去了不少明星,你有看见吗?"
金国王说:"我没有,不过罗德跟影后说话了。"
梁豪飞:"?!影后?今年又拿了金元宝奖的那个大美人吗?"
金国王:"可不是。"
罗德:"谁?"
金国王:"那个美人啊,你不是被人介绍过去了?"
罗德:"她很红吗?我怎么没有印象?演了爱我爱你又爱他还是爱你十八辈祖宗?"
梁豪飞:"那是电视剧,影后演电影的。"
罗德:"不认识。不过爱你爱我又爱他的男主角也去了,他很红。影后比他红吗?"
金国王和梁豪飞:"……"
作者有话要说:大花不喜欢看电影,喜欢爱恨交加你死我活的电视剧,嗯。唐乐说CP还太早,人家还没上学呢。
三三
"和那个李先生当好朋友了吗?"等梁豪飞把睡眼惺忪的宝宝拎进浴室,金国王才问罗德。
罗德说:"国王怎么会随便交朋友?"
"他只是介绍了几个人。"罗德说:"小金,你知道DEW吗?"
金国王说:"知道,万恶的资本主义毒瘤之一。"
罗德:"??"
金国王说:"开玩笑的,是有名得连我都知道的奢侈品牌子。"
罗德说:"他们希望我能为他们拍广告。"
金国王:"?!"
"李正说的外国人,似乎是要为DEW拍今年的香水广告的摄影师和创意总监。"罗德说:"他们似乎找了很久的模特,然后今天——"
"——被你的人格魅力征服了?"金国王接话。
罗德微笑:"至少他们是这个意思。"
其实按照兰斯的说法,今天的酒会连影后都去了,模特说不定也去了不少。金国王猜想这些所谓的大牌摄影师——说不定还有导演就是那些美人对酒会趋之若鹜的原因。
罗德还说当红狗血剧的男主角也去了,说不定今天别墅里那些年轻美丽的客人,多少都有点名气。
只是金国王向来不爱看电视也没有追星的兴趣,以至于对名人的识别能力还不如穿越人士罗德来得厉害。
但即便是名流云集,罗德也还是抢眼无比,据说一直为广告的人选头疼的创意总监一眼就相中了和羊扒相见欢的罗德,转身跟摄影师一拍即合,找了李正引见,说罗德的身上有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正好和今年DEW推出的男香形象相符。
虽然推出的香水面向的是亚洲市场,但是根据广告创意,需要表现出香水西方底蕴和东方韵味的交融,所以……
"所以缺一张西方面孔?"金国王说。
"就是这样。"罗德说。
金国王说:"你想拍吗?"
罗德:"一开始我拒绝了。"
金国王:"唔。"
"后来,我觉得需要考虑一下。"罗德笑着说。
金国王说:"为什么?"
罗德拉过金国王,伏在他肩膀上:"因为他们说了报酬。"
金国王屏息凝神,感觉耳边的气流似乎轻轻搔了搔他的耳垂,差点让他分心,听不清罗德说的数字。
"这么多?!"金国王瞪大眼睛。
总是戴着眼睛的金国王很少有情绪这么激烈的时候,像认真爬行的小乌龟突然见被从路边跳出的兔子吓了一跳,连缩回壳里都忘了,让罗德忍不住摸了摸他额头。
"果然是资本主义毒瘤……"金国王觉得心里的仇富小天使又蠢蠢欲动了。"你居然没有立刻答应?"
罗德虽然对挣钱的兴趣不大,但是研究了超市的打折艺术这么久,又跟着金国王摆地摊,多少也知道这算是一大笔钱。
"你觉得我应该答应?"罗德反问。
"这是你的事。"金国王想了想:"毕竟人家找的是你,你应该自己做决定。"
"好了好了。"罗德捏了捏金国王手心。"难道你认为我真的愿意让你独自为了家庭财政抓耳挠腮?"
金国王脸红了:"胡说八道,什么叫抓耳挠腮?"
而且这个口气,家庭财政什么的,听起来实在太可疑了!
罗德说:"好吧,你没有抓耳挠腮,你只是一直为生活担心而已。"
金国王不说,不代表罗德不能察觉。
金国王一直没有安全感,即使有了房租和摆地摊的收入,扣掉生活杂费以后,前景也不乐观。他一直在尝试寻找稳定工作,但是学历和年龄却是他的硬伤。
高中毕业,实在是一个尴尬的阶段。
没有社会经验,也没有足够的专业能力,临时的零工到处都有,但那的确是廉价劳动力,就跟大排档的洗碗工一样,能让人累得半死,工资却少得可怜。
罗德其实不只一次提出要和金国王一起找工作。
"你总是说,我和唐小乐一起看电视就可以了。"罗德笑着说。"虽然你总是歧视我的身份,但是在心里,你还是把我当成了养尊处优的国王。"
金国王无话可说。
他的确常常嘲笑罗德,既没有合法身份,也没有靠谱的技能——难道要让大花去动物园打工或者靠变身的技能街头卖艺?
但他其实知道,这只是自己在找借口而已。
"我只是觉得不合适你。"金国王不看罗德。"你是国王。"
就像唐小乐看电视玩游戏天经地义一样,金国王潜意识里,也很难想象金光闪闪的罗德要为了薪水每天奔波的样子。
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就像他金国王,天生就是个每天只能为柴米油盐发愁的小市民一样。
"我不干涉你的想法。"罗德把金国王拉得近一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过我也觉得发愁的样子不合适你。"
"小金。"罗德垂眼说。"你完全可以试着再信任我一点……即使你不用这么努力,我也需要你。"
"我现在只有一个国王的头衔,城堡和士兵都没有了,但这不代表我愿意一个人坐着看电视。我希望能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你已经足够坚强了,你可以对我任性一点。"
金国王努力瞪大眼睛,他害怕一眨眼就要哭。
金国王不喜欢哭,撒娇和示弱在他看来,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看多了狗血剧,你也喜欢玩煽情了吗。"金国王不抬头。
"有感而发和演戏怎么能混为一谈呢。"罗德说。
金国王比起同龄人来说,确实成熟独立得多,就连比他大一些的陶佳,也还在玩离家出走的戏码的时候,金国王就早已失去所有的依靠,带着所有家当和一只母鸡坐上进城的巴士了。
金国王每天很忙碌,他主动为梁豪飞照顾唐乐,盯着罗德不让他玩电视购物,喂芝麻糊和马铃薯,打扫卫生。
才刚刚成年,金国王就像个大家长,试图担负起所有他能背得动的东西,只有这样,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生活有些许意义。
金国王一直耿耿于怀罗德从书里走出来的那天把他吓了个半死,但他其实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这个惊悚而诡异的插曲,自己要如何在这个陌生而空旷的大房子里度过第一个晚上,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乌龟有坚硬的壳,缩进去就是自己的小世界,看起来似乎不需要同伴了。
但是如果那片浅水里,真的空空荡荡,没有鱼虾,连根芦苇都没有,冷清的水也会把坚硬的龟壳泡得冰凉。
金国王不是世故的老江湖,也不是无欲无求的修道士,他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卖掉老家的一切进城,是因为只剩下一个人的农家小院太令人害怕。
老金家本来就没亲戚,一出了事,就完全只有金国王一个人了。乡下都是独门独户,相隔也不近,没有父亲和咳嗽和母亲梳洗的声音,晚上安静得能把人逼疯。
城里人多,总会热闹些。
罗德从来不知道迂回为何物,也丝毫不体贴人心,总是能把金国王不愿意表露出来的东西说得一针见血。
所以才能在金国王觉得自己完全被世界孤立的时候,说其实他是被人需要的。
"我不喜欢这样。"金国王低声说。"既然你知道我努力假装自己什么都不需要,为什么一定要说穿?"
"可是你明明需要,为什么要假装?"罗德把手伸到金国王下巴边,正好接住滚到边缘的眼泪。"这个世界的酬劳本来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回绝。"
"可是钱对你来说有意义。"罗德说:"所以对我也有意义了。"
"所以小金,这次换我赚钱好不好?"罗德轻轻说。"你可以在家看购物台了。"
金国王拿下眼镜,把眼泪全部涂到罗德的肩膀上:"我又不是你,我不喜欢电视购物。"
"那你一定有想做的事。"罗德揉乱金国王的卷毛。"我不相信你喜欢洗碗和摆地摊。"
"我不知道。"金国王低声说:"我从来不想……"
没爹没妈的乡下少年,第一志愿是爬到温饱线上。
想做的事,早就和那张录取通知书一起,被藏到高高的书架上了。
"那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罗德抬起金国王的脸,抬手想擦,又放下:"这里没有用手帕的习惯……"
"创造财富也是国王的技能之一。"罗德笑着亲了亲金国王的眼角:"即使从头开始也没关系。"
金国王愣愣地仰着脸,他的近视度数不低,拿掉眼镜以后罗德的笑容变得有点模糊,罗德即使靠得很近,也没有了令人不知所措的压迫感。
罗德看着金国王红红的鼻尖,忍不住又亲了亲:"是不是激动得又想咬我一口?"
金国王连耳朵都红了。
"这次咬轻一点……"金国王含糊不清地嘟囔。
"唔?"罗德低头。
金国王用指尖掐了掐手心,一把揽上罗德的脖子。
然后,唇与唇……
相撞了。
"小金,你可以轻一点……"罗德忍下用手捂住唇的冲动,摁住金国王反射性要去摸嘴巴的手,轻轻舔了舔金国王的上唇。
"你猜一猜,有没有留下齿印?"罗德一边低笑一边诱惑金国王松开紧紧抿在一起的唇。
金国王有点恼羞成怒,但觉得心被罗德不紧不慢的动作舔得发痒,脸颊也被空气烘得越来越烫了。
世界果然不公平,即使没有眼镜,靠得这么近,罗德那张开了挂的脸杀伤力丝毫不减。
他不知道这就算正式的接吻了,但是看到罗德滑下额前的金发和浅色的睫毛,任谁都会智商直线下降的,金国王模糊地想,收紧了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最后的部分……你们不知道我删删改改多少次,今天几乎都在写这个。这真是耽美作者的耻辱,已经吡尽人亡了。所以现在不只小金,我也变傻了……
三四
直到工作的事情提上日程,罗德的黑户问题才被正视。
兰斯很快就为罗德提供了一个新身份,包括名字学历护照一条龙服务。
"黑社会的业务也包括办假证吗?"金国王看着罗德慢慢阅读他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履历"问。
"我能理解身份的重要性。"罗德若有所思:"不过我更倾向于小金这样的身份,外国人的身份多少会有些不方便……"
"如果你能多学习一些所谓的'冷门'课程的话,说不定扮成本地人会更得心应手一些。"兰斯说:"可惜以你现在掌握的关于这个国家的常识,说成是华侨都很勉强。"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人种问题?"金国王忍不住问。"即使是华侨,得要血统混成什么样子才能长出这样一张脸?"
"这个倒不是问题。"兰斯说:"改变外貌并不是什么难事。"
罗德说:"小金你忘记了兰斯是个喜欢走捷径的人了吗?"
"魔法并非什么捷径。"兰斯冷冷地说:"把魔法与旁门左道的伎俩等同起来,是只有毫无魔法天赋的人抱持的酸葡萄理论。"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编年史的研究毫无进展?"罗德反唇相讥。
兰斯说:"你要多没常识才能问出这种话?即使是中央魔法学院所有的教授加起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解析编年史的概率,也和你的奶猫侍卫现在突然开口说话的概率差不多。"
芝麻糊直挺挺地蹲坐在罗德脚下,大概是听到自己的名字,黑色的小耳朵动了动。
罗德说:"这听起来像是黔驴技穷的人找的拙劣借口。"
兰斯说:"听起来好像你的身份重要到需要在你面前找借口似的。"
金国王:"你们可以再幼稚一点吗?"
罗德扬手把"履历"扔到沙发上:"现在几点?爱你十八辈祖宗要出大结局了。"
"与其看狗血剧,不如为即将到来的工作做一点准备。"金国王说:"毕竟钱多……我的意思是,毕竟是你在这里的第一份工作。"
经过一番粘腻的"沟通",罗德和金国王达成了接下那个广告邀约的共识。
罗德说:"有道理。那准备什么?"
金国王词穷了。
天知道拍平面广告要准备什么,敷面膜?健身练肌肉?减肥?
罗德不管是身材还是皮肤状态都十分不错,至少从书里蹦出来这么久,金国王还没见过罗德不闪闪发光的时候。
虽然不懂广告,但金国王暗地里还是对那些个摄影师的眼光表示赞同。
大猫陛下很有点臭美,即使是在家里穿着便服,罗德也从来没有不修边幅过。
脊背挺拔,不管是吃饭还是看电视,罗德都表现得像是坐在高高的宝座上。
金国王曾经暗地里观察过,四十分钟一集的连续剧,罗德一口气看九集,而他坐在电脑前的姿势一点都没有松懈过。
和坐没坐相,喜欢半挂在椅子上看鸡威的陶佳形成鲜明对比。
要拍贵族的照片,罗德不需要揣摩,本色演出就行。
兰斯还没有搬进来的时候,罗德和他相处起来还算和谐,但兰斯来了以后,金国王才发现一山不容二虎的俗语中,把老虎替换成国王也成立。
他们简直是两看相厌,用罗德的话来说,大概是因为身份问题"彼此都有点敏感"。
不过唐小乐却十分喜欢兰斯。
就像陶佳一样,小朋友对新朋友永远保持极高的热情,这种热情在兰斯身上又空前拔高到了一个程度。
连梁豪飞都有点感觉受伤,因为某天他的小儿子竟然对他说,想去和兰斯一起睡觉。
这让一直努力工作养儿子的肌肉爸爸情感上有点难以接受。
其实唐小乐的意思是,反正梁豪飞昼夜颠倒,他睡觉的时候爸爸都是在上班,而兰斯作息正常,还说可以给他念床边故事。
兰斯的意思,大概是把唐小乐当作鱼饵了。
而三楼客房的床,就是那舒适的钓鱼台。
但单细胞父子丝毫没有察觉兰斯的另一层用心,一个轻易被收买,另一个则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
于是唐小乐喜欢往兰斯那里跑,而梁豪飞又为了儿子也常往兰斯那里跑。
深思熟虑的鸟陛下日子过得春风得意,和猫陛下抬杠的灵感也源源不绝。
其实梁豪飞紧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唐乐终于要上幼儿园了。
唐小乐自己倒是很高兴,整天和马铃薯叽叽咕咕地说话,做各种关于幼儿园的美好猜想。
"很多小朋友!"这是唐乐最期待的一点。"很多玩具和老师!"
"小朋友和玩具还好啦,但你确定会喜欢老师吗?"陶佳和唐乐蹲在阳台上,看芝麻糊和偶尔落地的小麻雀大战三百回合。
唐乐:"?"
"老师啊,"陶佳深沉地说:"是每个学子内心深处的一道咒语……它能让你在自习课上迅速惊醒,让你在家长会前夕两股战战,让你在看到教鞭的时候迅速萎缩。"
唐乐:"??"
"长大了你就懂了。"陶佳继续深沉:"一切都是骗人的。现实里的老师绝对不会像鸡威里一样有六块腹肌,但天底下的教鞭都一样,很疼的。"
唐乐:"???"
晚上。
陶川:"你什么时候看过关于教鞭的鸡威?怎么在你的U盘里没见过?"
陶佳大惊:"什么教鞭?哥哥你渴不渴我去倒杯热茶给你……"
陶川:"现在室温二十八度,热茶就不用了。不过我确实很渴,既然你这么孝顺,不如跟我讲讲教鞭的事情,顺便解渴?"
陶佳:"没有什么教鞭!我这么纯洁才不会看鸡威!U盘硬盘什么的那是小金的!"
陶川:"哦?原来还有硬盘,小看你了。"
陶佳:"……"
陶川:"还在未成年人面前大谈YW,我记得我很重视你尊老爱幼的教育。"
陶佳:"嗯……没有没有,什么未成年人?这件裤子没有拉链的哥哥……"
陶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老师是每个学子内心深处的一道咒语,它能让你在自习课上迅速惊醒,让你在家长会前夕两股战战,让你在看到教鞭的时候迅速萎缩。"
陶佳爬上陶川裤腰的爪子僵硬了。
陶川冷笑。"六块腹肌……是欧美系?"
陶佳咬牙:"一定又是兰斯那个人形间谍……哎哟!"
陶川:"既然你喜欢激烈一点的,那我们也试试教鞭怎么样?"
陶佳:"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在小朋友面前说鸡威了——啊!哥!那是个什么!"
陶川:"兰斯之前推荐的一个网站,发货速度很快……是不是很像教鞭?"
陶佳:"我萎缩了……T T"
和谐时期,此处可脑补一千字。
即使不是和谐时期,此处也只能脑补一千字。
以上就是陶佳同学最新的血泪史。
陶佳咬牙:"我就不信了!他在我身上装了卫星还是接收器?二战时的间谍也没他这么无孔不入吧?"
金国王:"……"
他十分同情陶佳的遭遇,看他一走路就龇牙咧嘴就知道,被陶川狠狠教训过了。
但他总不能说,兰斯身份特殊,让他小心麻雀吧。
而且……
"这是你不对。"金国王说:"你在宝宝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万一唐小乐上心了,跑来问大人鸡威是什么什么办?
问金国王还好,要是问梁豪飞……
陶佳热泪盈眶:"我昨天已经做出深刻检讨了。"
"还有这些。"陶佳把双肩书包倒了个个儿,倒出几个U盘和一个硬盘。"最后一个基地也被我哥诈出来了,我家里不安全了。"
金国王:"……"
陶佳抓起金国王的手,语重心长:"金同志,国家栽培你这么多日子,你报答的时候到了。这些同志的隐蔽就拜托你了。"
金国王:"放心吧,保证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这些不会都是鸡威吧!"
陶佳说:"怎么可能!"
金国王怀疑地看着花花绿绿的U盘和那个硬盘。
"还有小黄书和小黄图!"陶佳说:"我是多方面发展的新型人才。"
"我品味很高的,能让我收藏的都是精品。"陶佳说。"你如果不愿意……"
"我也没说不想要。"金国王说。"只是这些数目吓了我一跳而已。你可以再跟它们告一次别。"
金国王虽然还是个魔法师,但不代表他不会发情。
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不分月亮盈缺都想嗷嗷叫的时候。
陶佳警惕:"我可没说给你!只是让你帮我保管一下!"
金国王:"你不是都看过了吗!陶川也被你弄到手了,不需要这些了!"
陶佳说:"谁说的!精神食粮和粮食是两个概念!"
金国王:"你这是贪心不足!你就这么喜欢欧美系的腹肌?陶川没有腹肌吗?"
陶佳:"我哥当然有腹肌!你不是也差不多把金毛弄到手了么!那也是实打实的欧美系!这么说来你更不需要!"
金国王:"凡事要理论联系实际……"
陶佳:"所以我才说暂时借给你!"
金国王:"……"
陶佳:"……"
"好吧,就算你借给我的。"金国王说,心想反正陶佳的老底早就被陶川掀光了,拿回去也没地方藏,说是借其实也就是变相给他了。
"要妥善保管,我保留它们的所有权。"陶佳也放缓了口气,心想等风头一过,就把这些宝贝藏到别的地方去。
两人假惺惺地以和谈结束了交接仪式。
作者有话要说:南风天……吹内裤的天。阴冷的女生宿舍在这种天气更是黑暗朦胧,大白天走廊里都是白雾一片,可梦幻了。
三五
"你可以在家看电视剧。"罗德说:"我会赚钱回来的。"
金国王似笑非笑地看着罗德。
罗德又说:"看购物台也可以。"
金国王:"……"
罗德想想也不对,又说:"你喜欢泡芙吗?我可以介绍你……"
金国王说:"你以为我是你?"
罗德笑笑:"那么你至少有时间可以思考一下真正想做的事情。"
金国王说:"你这个工作,严格来说只能算兼职,不需要现在就摆出一副养家糊口的样子。"
"而且,我也不会留在家里。"金国王继续说。
罗德:"哦?"
金国王把兰斯"做"的,关于罗德的履历翻来覆去地看:"你想一个人去?这些东西你都背下了吗?你能确保在和一群完全陌生的人相处好几天,不会露出一点马脚?"
唐乐背着大书包,领着两只小猫从他们中间走过:"马角——"
罗德摸摸鼻子。
"你需要一个助理。"金国王说。
——————————
"你是罗德的朋友?"在金国王运指如飞的时候,又有人过来了。
金国王抬眼,手一滑,没切到香蕉,切到了炸弹。
于是游戏结束。
金国王扶扶眼镜:"嗯……算是。"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来跟他搭话的人了。
金国王长相不差,虽然跟罗德兰斯这种开了挂的人种不能比,但也算是长得干净清楚的。只是因为性格和同龄人比起来稍显严肃了些,因此从小到大对他示好的只有两个姑娘,一个小学的学习委员,一个高中的副班长。
虽说是示好,人家女孩的说法也是"共同学习进步",建立革命友谊关系。
而罗德才来拍了不到半天照,就有三个工作人员过来跟他旁敲侧击了。
各种打听,各种套近乎,就为了知道罗德的星座。
金国王看了看来人,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问吧。"
年轻的化妆师一愣:"啊?"
"罗德的国籍年龄星座血型生日婚配情况……想知道什么?"金国王刷刷翻笔记本。
兰斯很了不起,这些琐碎的资料,兰斯都整理的面面俱到,甚至连罗德初恋的时间地点对象,上学时的外号都有,还有对罗德的人生发生影响的重大事件年表。
兰斯甚至告诉金国王,由于工作性质不同,他自己的资料是罗德的两倍厚还不止。
"你和他似乎很熟?"化妆师看了一眼金国王放在一边的手机。"他的东西都是你在保管吧。"
手机是罗德的——确切的说是兰斯友情提供给罗德的,目的是尽可能让他接近正常人的样子。
金国王的国产机不到三百块钱,只能用来打电话发短信听个歌,而罗德的手机里几乎什么都有——于是就被金国王半收缴半征用了,用来玩小游戏。
"还好。"金国王客气说。"被聘做他的临时助理,拎包是基本要求。"
化妆师又看了一眼罗德的手机。
金国王真诚地说:"身高三围的资料可以复印一份给你,但是手机号码不行。"
化妆师收回视线,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过来聊聊天。"
"据说这次DEW的广告原本就是决定启用没有商业气息的新人,很多大牌明星和模特都被否决了——看到罗德拍照的样子,我们还以为计划又变了,他看起来真的不像生手,我们还以为终于还是征用了外国的模特儿。"
"罗德拍得还顺利吗?"金国王问。
因为罗德没有什么名气和背景,自然也没有大牌到需要助理随侍,罗德拍照的地方全是正经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金国王觉得他们看起来都很专业,要是自己杵在一边围观会显得很傻,于是独自蹲在角落切水果。
"至少摄影师很兴奋。"化妆师说。"还有一个模特儿在别的景拍,下午就要拍合照了。据说另一个模特儿也很惊艳——也是个新手。"
金国王问:"哦,是个什么样的人?"
"据说是个华侨。"化妆师想了想。"我有朋友在那边,说那个模特不太像中国人——不是指长相,就是言行举止很特别。"
"说起来,比起罗德,另一个模特才是换了又换。"化妆师显然挺喜欢八卦:"之前据说东方面孔的候选人是个更年轻的,但是跟香水的成熟主题有点出入,于是待定了很久。"
"到头来还是被换下了。"化妆师不无遗憾地说:"一定是个美少年。"
"是啊。"金国王说:"真可惜。"
"我同事给我传了东方面孔的模特照片,你要不要看?"化妆师说。"我发给你看看。"
金国王点头,把罗德的手机放进包里,拿出他自己的国产机:"好啊。"
化妆师表情夸张:"原来你一直在防备啊?没有必要嘛,只是一个电话号码而已。"
金国王抱歉地笑笑:"真的不行。"
化妆师败退。
金国王对拍广告的模特人选和各种后台传闻其实没有兴趣。
他更关心广告拍摄以后,切切实实的报酬。
罗德那边似乎结束了,金国王抓抓头发,提起包溜达过去。
罗德原本垂顺的金发被吹抓出自然的蓬松弧度,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半垂着头似乎在休息。
金国王又摸出罗德的高级手机。
咔嚓。
罗德抬头,笑着说:"小金。"
金国王又咔嚓了一下,这才走过去:"你帅呆了,国王陛下。"
罗德偏头:"你让我有点惊讶了,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坦率地表达出对我的欣赏。"
"人要衣装。"金国王说。"这些衣服一定很高级,你看起来很好。"
罗德站起身来,摸了摸金国王的头:"我去换衣服。"
金国王看到经过的人都在看,矮身躲过罗德的手:"换衣服就换衣服,动手动脚做什么?"
罗德说:"我偶尔能从缝隙里看到你——的脑袋。一直低着,在玩什么?"
"切水果。"金国王摇摇手机:"我破了你的记录。"
"下午似乎还要拍。"罗德微微皱眉:"你说我要不要回去先洗个澡?我不喜欢脸和头发上有东西。"
"当然是不能回去。"金国王说:"去换衣服吧,吃饭时间不多。"
罗德不太愿意让人触碰他的身体,金国王觉得可以理解。
对于住在城堡里的国王来说,造型师和化妆师的举动几乎算得上一种冒犯。
但金国王还是想办法向他解释了什么叫拿人手短。
虽然是外行人,但想让一个国王做到一切行动听指挥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罗德拍了一个上午,金国王能感觉到罗德心情不太好。
"你说得对,小金。"罗德坐在车上,对金国王说:"赚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每个人都在指手划脚。"
金国王看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的样子,似乎真的有些疲惫的痕迹。
刚才午饭的时候罗德也兴致很低,早早就上车等待出发到下一个室外拍摄地点。
"你累了?"金国王说:"所以叫你不要总是看狗血剧,每天运动运动……"
"这跟体力无关。"罗德睁开眼,拍拍身边的位子。
金国王把背包卸下来,坐到他身边。
"我只是不喜欢看别人发号施令的样子。"罗德很诚实:"这会让我感觉很不好。"
"如果在你那里,国王的定义和这里一样的话,你也属于发号施令的那部分人。"金国王说。
"我是国王,得到臣民的服从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罗德说:"而且我即使下命令,看起来也肯定没有那么讨厌。"
"作为上位者,应该具备足够让人臣服的领袖能力和魅力。"罗德说:"而不是靠——那些叫做合同的东西。"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喜欢有人比你更嚣张。"金国王平静地指出。"你习惯我行我素——
"这怎么能叫我行我素哦?"罗德不同意。
罗德和兰斯两看相厌也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两个同样高傲,自视甚高的国王,即使是在非常时期,也很难做到在同一屋檐下和谐友好地相处。
这时车上陆续上来几个人,罗德不说话了。
罗德做的是后排靠窗的位子,金国王坐他身边,这个布局让两个拿着咖啡上车的造型师表情有点失望。
金国王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拿出手机玩切水果。
"你们比我们还快啊。"两个造型师坐到前排,笑着说。
罗德点点头,从金国王口袋里拿出耳机,塞到耳朵里,另一头接到金国王手里的手机上,兀自闭上眼睛。
两个造型师和金国王都有点尴尬。
手机屏幕上的水果蹦得正欢,金国王看了看假装闭目养神的罗德。还是关了游戏,打开音乐文件夹。
"他有点累。"金国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向造型师解释,顺手把手机塞到罗德手里。
罗德手指一动,勾住了金国王的食指。
金国王看着在前排坐下的造型师,不动声色地抽手。
于是罗德改勾为抓,不是十指交握,而是把金国王的食指握在手心。
有椅背挡着,前面的人不会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但金国王还是做贼心虚地去掰罗德的手。
谁都没有注意到后座两人神色自若的小小角力,金国王觉得指尖发烫,手指被罗德握得很紧,不算暧昧的纠缠,却另有一番亲密的意味,让他有点坐立不安。
金国王力气不小,但是有其他人在,他也不好大动作挣扎。
罗德单手拔下一个耳机,塞到金国王耳朵里,低声说:"别动。"
金国王一愣,停了动作。
罗德满意地半抬起眼睛,用近乎耳语的音量对金国王说:"这个,才叫做我行我素。"
作者有话要说:JJ一直在抽……更了好多次=皿=_____________________"你可以在家看电视剧。"罗德说:"我会赚钱回来的。"金国王似笑非笑地看着罗德。罗德又说:"看购物台也可以。"金国王:"……"罗德想想也不对,又说:"你喜欢泡芙吗?我可以介绍你……"金国王说:"你以为我是你?"罗德笑笑:"那么你至少有时间可以思考一下真正想做的事情。"金国王说:"你这个工作,严格来说只能算兼职,不需要现在就摆出一副养家糊口的样子。""而且,我也不会留在家里。"金国王继续说。罗德:"哦?"金国王把兰斯"做"的,关于罗德的履历翻来覆去地看:"你想一个人去?这些东西你都背下了吗?你能确保在和一群完全陌生的人相处好几天,不会露出一点马脚?"唐乐背着大书包,领着两只小猫从他们中间走过:"马角——"罗德摸摸鼻子。"你需要一个助理。"金国王说。——————————"你是罗德的朋友?"在金国王运指如飞的时候,又有人过来了。金国王抬眼,手一滑,没切到香蕉,切到了炸弹。于是游戏结束。金国王扶扶眼镜:"嗯……算是。"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来跟他搭话的人了。金国王长相不差,虽然跟罗德兰斯这种开了挂的人种不能比,但也算是长得干净清楚的。只是因为性格和同龄人比起来稍显严肃了些,因此从小到大对他示好的只有两个姑娘,一个小学的学习委员,一个高中的副班长。虽说是示好,人家女孩的说法也是"共同学习进步",建立革命友谊关系。而罗德才来拍了不到半天照,就有三个工作人员过来跟他旁敲侧击了。各种打听,各种套近乎,就为了知道罗德的星座。金国王看了看来人,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问吧。"年轻的化妆师一愣:"啊?""罗德的国籍年龄星座血型生日婚配情况……想知道什么?"金国王刷刷翻笔记本。兰斯很了不起,这些琐碎的资料,兰斯都整理的面面俱到,甚至连罗德初恋的时间地点对象,上学时的外号都有,还有对罗德的人生发生影响的重大事件年表。兰斯甚至告诉金国王,由于工作性质不同,他自己的资料是罗德的两倍厚还不止。"你和他似乎很熟?"化妆师看了一眼金国王放在一边的手机。"他的东西都是你在保管吧。"手机是罗德的——确切的说是兰斯友情提供给罗德的,目的是尽可能让他接近正常人的样子。金国王的国产机不到三百块钱,只能用来打电话发短信听个歌,而罗德的手机里几乎什么都有——于是就被金国王半收缴半征用了,用来玩小游戏。"还好。"金国王客气说。"被聘做他的临时助理,拎包是基本要求。"化妆师又看了一眼罗德的手机。金国王真诚地说:"身高三围的资料可以复印一份给你,但是手机号码不行。"化妆师收回视线,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过来聊聊天。""据说这次DEW的广告原本就是决定启用没有商业气息的新人,很多大牌明星和模特都被否决了——看到罗德拍照的样子,我们还以为计划又变了,他看起来真的不像生手,我们还以为终于还是征用了外国的模特儿。""罗德拍得还顺利吗?"金国王问。因为罗德没有什么名气和背景,自然也没有大牌到需要助理随侍,罗德拍照的地方全是正经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金国王觉得他们看起来都很专业,要是自己杵在一边围观会显得很傻,于是独自蹲在角落切水果。"至少摄影师很兴奋。"化妆师说。"还有一个模特儿在别的景拍,下午就要拍合照了。据说另一个模特儿也很惊艳——也是个新手。"金国王问:"哦,是个什么样的人?""据说是个华侨。"化妆师想了想。"我有朋友在那边,说那个模特不太像中国人——不是指长相,就是言行举止很特别。""说起来,比起罗德,另一个模特才是换了又换。"化妆师显然挺喜欢八卦:"之前据说东方面孔的候选人是个更年轻的,但是跟香水的成熟主题有点出入,于是待定了很久。""到头来还是被换下了。"化妆师不无遗憾地说:"一定是个美少年。""是啊。"金国王说:"真可惜。""我同事给我传了东方面孔的模特照片,你要不要看?"化妆师说。"我发给你看看。"金国王点头,把罗德的手机放进包里,拿出他自己的国产机:"好啊。"化妆师表情夸张:"原来你一直在防备啊?没有必要嘛,只是一个电话号码而已。"金国王抱歉地笑笑:"真的不行。"化妆师败退了。金国王对拍广告的模特人选和各种后台传闻其实没有兴趣。他更关心广告拍摄以后,切切实实的报酬。罗德那边似乎结束了,金国王抓抓头发,提起包溜达过去。罗德原本垂顺的金发被吹抓出自然的蓬松弧度,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半垂着头似乎在休息。金国王又摸出罗德的高级手机。咔嚓。罗德抬头,笑着说:"小金。"金国王又咔嚓了一下,这才走过去:"你帅呆了,国王陛下。"罗德偏头:"你让我有点惊讶了,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坦率地表达出对我的欣赏。""人要衣装。"金国王说。"这些衣服一定很高级,你看起来很好。"罗德站起身来,摸了摸金国王的头:"我去换衣服。"金国王看到经过的人都在看,矮身躲过罗德的手:"换衣服就换衣服,动手动脚做什么?"罗德说:"我偶尔能从缝隙里看到你——的脑袋。一直低着,在玩什么?""切水果。"金国王摇摇手机:"我破了你的记录。""下午似乎还要拍。"罗德微微皱眉:"你说我要不要回去先洗个澡?我不喜欢脸和头发上有东西。""当然是不能回去。"金国王说:"去换衣服吧,吃饭时间不多。"罗德不太愿意让人触碰他的身体,金国王觉得可以理解。对于住在城堡里的国王来说,造型师和化妆师的举动几乎算得上一种冒犯。但金国王还是想办法向他解释了什么叫拿人手短。虽然是外行人,但想让一个国王做到一切行动听指挥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罗德拍了一个上午,金国王能感觉到罗德心情不太好。"你说得对,小金。"罗德坐在车上,对金国王说:"赚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每个人都在指手划脚。"金国王看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的样子,似乎真的有些疲惫的痕迹。刚才午饭的时候罗德也兴致很低,早早就上车等待出发到下一个室外拍摄地点。"你累了?"金国王说:"所以叫你不要总是看狗血剧,每天运动运动……""这跟体力无关。"罗德睁开眼,拍拍身边的位子。金国王把背包卸下来,坐到他身边。"我只是不喜欢看别人发号施令的样子。"罗德很诚实:"这会让我感觉很不好。""如果在你那里,国王的定义和这里一样的话,你也属于发号施令的那部分人。"金国王说。"我是国王,得到臣民的服从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罗德说:"而且我即使下命令,看起来也肯定没有那么讨厌。""作为上位者,应该具备足够让人臣服的领袖能力和魅力。"罗德说:"而不是靠——那些叫做合同的东西。""说来说去,你就是不喜欢有人比你更嚣张。"金国王平静地指出。"你习惯我行我素——"这怎么能叫我行我素哦?"罗德不同意。罗德和兰斯两看相厌也差不多是这个道理。两个同样高傲,自视甚高的国王,即使是在非常时期,也很难做到在同一屋檐下和谐友好地相处。这时车上陆续上来几个人,罗德不说话了。罗德做的是后排靠窗的位子,金国王坐他身边,这个布局让两个拿着咖啡上车的造型师表情有点失望。金国王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拿出手机玩切水果。"你们比我们还快啊。"两个造型师坐到前排,笑着说。罗德点点头,从金国王口袋里拿出耳机,塞到耳朵里,另一头接到金国王手里的手机上,兀自闭上眼睛。两个造型师和金国王都有点尴尬。手机屏幕上的水果蹦得正欢,金国王看了看假装闭目养神的罗德。还是关了游戏,打开音乐文件夹。"他有点累。"金国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向造型师解释,顺手把手机塞到罗德手里。罗德手指一动,勾住了金国王的食指。金国王看着在前排坐下的造型师,不动声色地抽手。于是罗德改勾为抓,不是十指交握,而是把金国王的食指握在手心。有椅背挡着,前面的人不会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但金国王还是做贼心虚地去掰罗德的手。谁都没有注意到后座两人神色自若的小小角力,金国王觉得指尖发烫,手指被罗德握得很紧,不算暧昧的纠缠,却另有一番亲密的意味,让他有点坐立不安。金国王力气不小,但是有其他人在,他也不好大动作挣扎。罗德单手拔下一个耳机,塞到金国王耳朵里,低声说:"别动。"金国王一愣,停了动作。罗德满意地半抬起眼睛,用近乎耳语的音量对金国王说:"这个,才叫做我行我素。"
三六
"脱吧。"金国王说。
罗德:"……"
"想拿钱,就要脱。"金国王放缓了口气:"你不是已经做出了为钱牺牲的觉悟吗?"
罗德说:"我的觉悟不包括这么——的行为。"
虽然时机不对,但金国王还是忍不住想笑。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向来神色自若的罗德有词穷的时候。
"只是拍照而已。"金国王耐心地说:"以前有个金发女人,也是在泳池边拍了一组照片,现在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照片还一直被奉为经典流传至今……"
罗德说:"流传?"
"广告本来就是这样的!"金国王说:"早知道办不到,为什么要逞强?现在已经签了合同你才说不愿意脱,搞的骑虎难下,你想赔钱吗?"
罗德:"我只是不能理解!即便是我不懂事的时候,也没有光着身子暴露在人前过,对贵族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失仪的事情……"
"算了吧。"金国王说:"你成天和芝麻糊马铃薯光着身子到西点店蹭东西吃,现在是选择性失忆吗?"
罗德:"……"
"而且也不算□。"金国王继续说:"刚才我和他们沟通过,会给你裤衩的……"
"我不觉得这比□更体面一些。"罗德说。
金国王说:"你不是对自己的魅力一向很有自信吗?现在怯场是怎么回事?"
罗德说:"让你脱光了在水里搔首弄姿,和魅力无关吧?纯粹卖弄和暗示而已。"
"你又不是没有暗示的资本。"金国王只好说:"我愿意脱,别人也不愿意拍。"
这个不是金国王谦虚,罗德的身材即使是包覆在衣服下,也能展现出过人的优势,而金国王得到对自己身材的最多形容,就是瘦子二字。
偶尔加上个前缀,长得挺高的瘦子。
因为要给罗德做工作,金国王拉了罗德在车边谈,转头看到工作人员示意,知道抽不出太多时间让罗德做心理准备。
"这么说吧,国王陛下。"金国王换了之前慈祥(?)的表情,气势汹汹地说:"现在反悔,要付出的代价我们承担不起。承——担——不——起。知道什么意思吗?!"
"意思就是,因为你心血来潮想要接个工作来玩,结果半途而废,于是我们所有的积蓄都要赔进去,以后只能喝凉水,连老坛酸菜都吃不起了。"金国王逼近一步。"这里是天朝,不是你的城堡。我也只是一个穷鬼,玩不起你的贵族游戏。"
罗德不由得说:"我的意思不是要半途而废……"
"那就脱吧。"金国王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罗德:"……"
————————————————
"水有点凉,尽量不要影响表情。"艺术指导对罗德说:"你可以先热热身。"
罗德用浴巾裹得密不透风,假装从身边投过来的目光不存在:"什么时候下去?"
一个助理过来:"呃,可能要再等一下。"
众人齐齐看向他。
"另一个模特,要做一下思想准备。"小助理说:"他对脱衣服有点障碍。"
金国王和罗德:"……"
一旦罗德愿意脱,那拍照的事金国王就插不上手了。
但金国王还是把手机放回包里,决定把记录的事先放到一边。
反正基本上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在目光炯炯地等着罗德脱浴巾的样子,不差他一个。
水里的'搔首弄姿'是这次广告的重头戏,也是两个模特的合照。
另一个有"心理障碍"的模特过了不久也出来了,也包着浴巾,连脑袋都裹着。
两个造型师在做最后的整理,金国王看到背对照相机的那个模特拉下了脑袋上的浴巾,漆黑的头发被编成了松垮的辫子,长长地拖到腰间。
比兰斯的头发还长一些,金国王心想。
站在水池边的罗德露出奇怪的表情,顿了一下,和那个模特一起下水。
居然都带着浴巾下水,金国王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声。
身边竟然也同时几声叹。
金国王轻咳一声。
要知道罗德的身材可是经过造型师以换衣服为由审核过(大花并不知情)才合格的,要拍裸照,对身材的要求显而易见。
所以那个模特的身材不用说,也一定很有看头。
金国王想了想,又摸出手机。
虽然及不上那个大鼻子摄影师,但是用手机拍几张裸\男花絮,也能把陶佳馋死。
蹲在池边给两个模特提示的艺术指导走开以后,金国王才看到罗德。
坑爹的浴巾已经被助理抽走了,罗德半个胸膛浸在水里,露出的肩骨线条优美明晰,和金国王的单薄截然不同,不若梁豪飞那般外放,却蕴含蓄势待发的张力。
穿着衣服的时候看起来优雅高贵的罗德,脱了以后竟然多了一种霸道的气质。
这太不科学了,金国王一边心想,一边开始咔嚓咔嚓。
这种肌肉线条,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每天只顾着看狗血剧吃泡芙的人身上。
金国王突然改变主意了,照片不给陶佳看了。
罗德偏着头,看到池边的人都走开了,才对身边另一个也光\裸\上身的模特说了句什么。
之前那种轻叹又出现了。
就是觉得罗德帅呆了的金国王,也不得不承认,另一个模特也养眼异常。
和罗德截然不同,但也十分分明的脸部轮廓恰到好处,鼻梁高挺,形状细长优美的单眼皮,漆黑的瞳仁在白天竟然看起来也在发亮,让人移不开视线。
肤色不算很深,但和白皙的罗德对比相当强烈,而且和金国王预想的一样,身材也相当完美——比起暗蓄力量的罗德,他的身体线条在水里更流畅修长。
金国王继续咔嚓咔嚓。
作为初次合作的模特,罗德和对方到还不算手忙脚乱,在开始的别扭倚靠之后,两个人都能慢慢放开,开始进入状态。
金国王觉得,这个摄影师一定是个基佬。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两个越拍姿势越暧昧了。"金国王说。
罗德站直了身体,那个模特手肘搭着罗德的肩膀,辫子末梢在水里散开,两人有半个身子都贴在一起,直视镜头——即便是这样,负责拍照的大鼻子还在不停地要他们在靠近一点。
"唔,这么一说,是有点暧昧。"
金国王这才反应过来。
"咳,我刚才是自言自语……"金国王有点尴尬。
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的青年微微一笑:"其实我也那样觉得。"
"虽然暧昧,但是看起来很不错啊。"青年说:"之前他坚持不愿意脱衣服,我还以为一定会很不顺利。"
金国王转头:"嗯——你是?"
"和你一样。"青年笑着说:"是个临时助理——我叫林方。"
"啊。"金国王连忙说:"我叫,嗯,金国王。"
林方点头,并没有对金国王的名字多做评论——这大大增加了金国王的好感度。
林方是和罗德一起拍照的模特儿的助理,和金国王一样,一大早就陪着拍照。
"他叫林陵,之前从来没有拍过照。"林方感叹:"虽然之前知道会下水拍照,但真的要脱了衣服让这么多人围着看,他还是纠结了一阵子。"
金国王赞同:"罗德也是一样的。"
"我刚才看出来了,你和我一样,也是业余助理。"林方远远不如陵英俊,但轮廓柔和,五官也分明,气质十分温厚,让人生不起防备心。
金国王点头:"即使是临时保姆,也很累人,连饭都不能好好吃。"
因为中午罗德心情不好,连带着金国王也没怎么认真吃饭,现在闲下来了,金国王就觉得肚子很空虚。
林方听了,转头把放在身边的一个盒子提过来。
"只有三明治了。"林方递过一个小纸盒。"自己做的,多少能顶顶肚子。"
金国王一愣,有点不好意思。
林方又把纸盒往前探,从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不要嫌弃。"
金国王连忙接过,说谢谢。
林方笑起来很亲切:"你还这么年轻,饿起来会很难过。"
金国王:"……"
林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是说话的口气却很老成,但又不会令人讨厌,一边看拍照的情况,一边轻声和金国王聊天。
"你朋友很英俊,以前我总认为外国人都长得差不多。"林方说:"但是罗德先生的外形令人印象深刻。"
"所以跟我在一起才会显得很奇怪。"金国王说:"大家都认为我是他雇的导游或者翻译。"
"没这回事。"林方笑着说:"你们看起来很亲近……"
林方话说到一半,一阵小小的喧哗传来。
金国王和林方站起身来。
"怎么了?"林方问。
"他们没起来……"一个助理说:"要拍出水的镜头。"
水面上空空荡荡,但是水很清,他们能看到林陵黑色的长发在水里蔓延开来。
罗德也在水下。
"要拍出水的镜头,他们俩步调总是不一致,摄影师叫他们商量一下,结果下去了两分多钟都没起来。"
池边已经有人在脱外套了,这时突然一阵水声,罗德仰头率先出水,然后林陵抓着罗德的肩膀起来,湿透的长发覆盖了小半张脸,表情竟有些凶狠。
罗德脸上全是水,出水后立刻半转过身,反手去摁林陵的脖子。
"打架?!"有人看出不对劲了。
"罗德!"
"林陵!"
金国王和林方同时喊出声。
林陵动作顿了一下,罗德狠厉地甩开林陵的手,哗啦带起一大片水花。
作者有话要说:以防万一备份下。水陆空什么的……●▽●"脱吧。"金国王说。罗德:"……""想拿钱,就要脱。"金国王放缓了口气:"你不是已经做出了为钱牺牲的觉悟吗?"罗德说:"我的觉悟不包括这么——的行为。"虽然时机不对,但金国王还是忍不住想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向来神色自若的罗德有词穷的时候。"只是拍照而已。"金国王耐心地说:"以前有个金发女人,也是在泳池边拍了一组照片,现在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照片还一直被奉为经典流传至今……"罗德说:"流传?""广告本来就是这样的!"金国王说:"早知道办不到,为什么要逞强?现在已经签了合同你才说不愿意脱,搞的骑虎难下,你想赔钱吗?"罗德:"我只是不能理解!即便是我不懂事的时候,也没有光着身子暴露在人前过,对贵族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失仪的事情……""算了吧。"金国王说:"你成天和芝麻糊马铃薯光着身子到西点店蹭东西吃,现在是选择性失忆吗?"罗德:"……""而且也不算全裸。"金国王继续说:"刚才我和他们沟通过,会给你裤衩的……""我不觉得这比全裸更体面一些。"罗德说。金国王说:"你不是对自己的魅力一向很有自信吗?现在怯场是怎么回事?"罗德说:"让你脱光了在水里搔首弄姿,和魅力无关吧?纯粹卖弄和暗示而已。""你又不是没有暗示的资本。"金国王只好说:"我愿意脱,别人也不愿意拍。"这个不是金国王谦虚,罗德的身材即使是包覆在衣服下,也能展现出过人的优势,而金国王得到对自己身材的最多形容,就是瘦子二字。偶尔加上个前缀,长得挺高的瘦子。因为要给罗德做工作,金国王拉了罗德在车边谈,转头看到工作人员示意,知道抽不出太多时间让罗德做心理准备。"这么说吧,国王陛下。"金国王换了之前慈祥(?)的表情,气势汹汹地说:"现在反悔,要付出的代价我们承担不起。承——担——不——起。知道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因为你心血来潮想要接个工作来玩,结果半途而废,于是我们所有的积蓄都要赔进去,以后只能喝凉水,连老坛酸菜都吃不起了。"金国王逼近一步。"这里是天朝,不是你的城堡。我也只是一个穷鬼,玩不起你的贵族游戏。"罗德不由得说:"我的意思不是要半途而废……""那就脱吧。"金国王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罗德:"……"————————————————"水有点凉,尽量不要影响表情。"艺术指导对罗德说:"你可以先热热身。"罗德用浴巾裹得密不透风,假装从身边投过来的目光不存在:"什么时候下去?"一个助理过来:"呃,可能要再等一下。"众人齐齐看向他。"另一个模特,要做一下思想准备。"小助理说:"他对脱衣服有点障碍。"金国王和罗德:"……"一旦罗德愿意脱,那拍照的事金国王就插不上手了。但金国王还是把手机放回包里,决定把记录的事先放到一边。反正基本上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在目光炯炯地等着罗德脱浴巾的样子,不差他一个。水里的'搔首弄姿'是这次广告的重头戏,也是两个模特的合照。另一个有"心理障碍"的模特过了不久也出来了,也包着浴巾,连脑袋都裹着。两个造型师在做最后的整理,金国王看到背对照相机的那个模特拉下了脑袋上的浴巾,漆黑的头发被编成了松垮的辫子,长长地拖到腰间。比兰斯的头发还长一些,金国王心想。站在水池边的罗德露出奇怪的表情,顿了一下,和那个模特一起下水。居然都带着浴巾下水,金国王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声。身边竟然也同时几声叹。金国王轻咳一声。要知道罗德的身材可是经过造型师以换衣服为由审核过(大花并不知情)才合格的,要拍裸照,对身材的要求显而易见。所以那个模特的身材不用说,也一定很有看头。金国王想了想,又摸出手机。虽然及不上那个大鼻子摄影师,但是用手机拍几张裸\男花絮,也能把陶佳馋死。蹲在池边给两个模特提示的艺术指导走开以后,金国王才看到罗德。坑爹的浴巾已经被助理抽走了,罗德半个胸膛浸在水里,露出的肩骨线条优美明晰,和金国王的单薄截然不同,不若梁豪飞那般外放,却蕴含蓄势待发的张力。穿着衣服的时候看起来优雅高贵的罗德,脱了以后竟然多了一种霸道的气质。这太不科学了,金国王一边心想,一边开始咔嚓咔嚓。这种肌肉线条,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每天只顾着看狗血剧吃泡芙的人身上。金国王突然改变主意了,照片不给陶佳看了。罗德偏着头,看到池边的人都走开了,才对身边另一个也光\裸\上身的模特说了句什么。之前那种轻叹又出现了。就是觉得罗德帅呆了的金国王,也不得不承认,另一个模特也养眼异常。和罗德截然不同,但也十分分明的脸部轮廓恰到好处,鼻梁高挺,形状优美的单眼皮,漆黑的瞳仁在白天竟然看起来也在发亮,让人移不开视线。肤色不算很深,但和白皙的罗德对比相当强烈,而且和金国王预想的一样,身材也相当完美——比起暗蓄力量的罗德,他的身体线条在水里更流畅修长。金国王继续咔嚓咔嚓。作为初次合作的模特,罗德和对方到还不算手忙脚乱,在开始的别扭倚靠之后,两个人都能慢慢放开,开始进入状态。金国王觉得,这个摄影师一定是个基佬。"为什么?""因为他们两个越拍姿势越暧昧了。"金国王说。罗德站直了身体,那个模特手肘搭着罗德的肩膀,辫子末梢在水里散开,两人有半个身子都贴在一起,直视镜头——即便是这样,负责拍照的大鼻子还在不停地要他们在靠近一点。"唔,这么一说,是有点暧昧。"金国王这才反应过来。"咳,我刚才是自言自语……"金国王有点尴尬。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的青年微微一笑:"其实我也那样觉得。""虽然暧昧,但是看起来很不错啊。"青年说:"之前他坚持不愿意脱衣服,我还以为一定会很不顺利。"金国王转头:"嗯——你是?""和你一样。"青年笑着说:"是个临时助理——我叫林方。""啊。"金国王连忙说:"我叫,嗯,金国王。"林方点头,并没有对金国王的名字多做评论——这大大增加了金国王的好感度。林方是和罗德一起拍照的模特儿的助理,和金国王一样,一大早就陪着拍照。"他叫林陵,之前从来没有拍过照。"林方感叹:"虽然之前知道会下水拍照,但真的要脱了衣服让这么多人围着看,他还是纠结了一阵子。"金国王赞同:"罗德也是一样的。""我刚才看出来了,你和我一样,也是业余助理。"林方远远不如陵英俊,但轮廓柔和,五官也分明,气质十分温厚,让人生不起防备心。金国王点头:"即使是临时保姆,也很累人,连饭都不能好好吃。"因为中午罗德心情不好,连带着金国王也没怎么认真吃饭,现在闲下来了,金国王就觉得肚子很空虚。林方听了,转头把放在身边的一个盒子提过来。"只有三明治了。"林方递过一个小纸盒。"自己做的,多少能顶顶肚子。"金国王一愣,有点不好意思。林方又把纸盒往前探,从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不要嫌弃。"金国王连忙接过,说谢谢。林方笑起来很亲切:"你还这么年轻,饿起来会很难过。"金国王:"……"林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是说话的口气却很老成,但又不会令人讨厌,一边看拍照的情况,一边轻声和金国王聊天。"你朋友很英俊,以前我总认为外国人都长得差不多。"林方说:"但是罗德先生的外形令人印象深刻。""所以跟我在一起才会显得很奇怪。"金国王说:"大家都认为我是他雇的导游或者翻译。""没这回事。"林方笑着说:"你们看起来很亲近……"林方话说到一半,一阵小小的喧哗传来。金国王和林方站起身来。"怎么了?"林方问。"他们没起来……"一个助理说:"要拍出水的镜头。"水面上空空荡荡,但是水很清,他们能看到林陵黑色的长发在水里蔓延开来。罗德也在水下。"要拍出水的镜头,他们俩步调总是不一致,摄影师叫他们商量一下,结果下去了两分多钟都没起来。"池边已经有人在脱外套了,这时突然一阵水声,罗德仰头率先出水,然后林陵抓着罗德的肩膀起来,湿透的长发覆盖了小半张脸,表情竟有些凶狠。罗德脸上全是水,出水后立刻半转过身,反手去摁林陵的脖子。"打架?!"有人看出不对劲了。"罗德!""林陵!"金国王和林方同时喊出声。林陵动作顿了一下,罗德狠厉地甩开林陵的手,哗啦带起一大片水花。
三七
虽然两个模特出了一点小小的摩擦,但这个小插曲反而让摄影工作提早结束了。
"那个摄影师的样子,"林方笑着像变魔术般拿出一个保温杯,往纸杯里倒上浓浓的咖啡:"很激动啊。"
"是啊。"金国王说:"他只差泪流满面了——既然打架让画面更有冲突的美感,那早早说清楚不就好了。"
罗德和林陵已经穿戴好,林陵顾不上还湿漉漉的头发,就伸手去接林方的纸杯。
林方微笑着把纸杯调转了一个方向。
金国王淡定地接过。
林陵:"……"
罗德脑袋上盖着一条毛巾,发梢还在滴水。
"好了,你们显然是旧识。"林方无视林陵依然等在半空地手,拍拍手:"那么重新互相认识一下?"
罗德和林陵有志一同地互相转开了视线。
于是金国王和林方礼貌地再次交换了姓名——连同罗德和林陵的份。
泳池边毕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金国王和林方决定回海洋路讨论。
毕竟在那所房子里,还有一个兰斯。
既然罗德认识,那林陵的身份就八九不离十了——罗德和兰斯都说过,被那本会叹气的坑爹历史书害了的,可能不只他们倆。
但一件事很确定,就是只有皇室的当代掌权者,现任国王,才有可能来到这里。
虽然都是国王,但这品种真是……琳琅满目,金国王心想。
兰斯和罗德毫无疑问,但从外形来看都是极有魅力的,和具有明显的神秘异域风情的兰斯相比,罗德那不管是俊美的五官还是完美的身形,都让他具有一种华丽得近乎凌厉的美,但他们有个毫无疑问共同点,这两人都是华丽到近乎嚣张的地步。
但是林陵却是内敛型的,不管是细长的漂亮眼睛,还是含蓄的鼻尖下颚的弧度——无疑都很具有男性魅力,但也都隐隐释放出一种暗示性的魅力,会让你的视线忍不住在他的眼睛里停留,想要一探究竟。
在萨利蒙挑选国王的预备人选的时候,说不定除了必要的基本素质以外,外形条件可能也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金国王不禁这样想。
兰斯今天有事去了陶家,梁豪飞带着唐小乐出门去了,金国王想了想:"要是你们——需要回避的话,可以去书房。"
罗德说:"没什么可回避的,不过我想去洗澡。"
林陵也说:"你家有浴缸吗?"
金国王:"……那你们两个要一起洗澡吗?"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林方说:"既然都不想洗澡,那就先谈谈吧。"
金国王请客人在沙发上坐下,去冰箱里翻找招待的饮料。
罗德斜眼看到金国王抱出一个大瓶装的李老吉——那是他在某个周年庆淘到的,大打折的美妙饮料,家里只剩最后一瓶了。
"饮水机就可以了。"罗德连忙提醒金国王:"反正他们不会待很久。"
刚找到纸杯的金国王有点哭笑不得,罗德还从来没有表现出这么没风度的时候:"你够了,唐小乐都比你大方。"
"吝啬确实是一个值得某些国王自豪的品质。"林陵说。
罗德说:"在伪君子面前,我认为把所有天使的美德都摆在他面前,他也会毫无感觉,何必浪费时间?"
"你们果然认识。"金国王说。"那个,你也是国王?"
林陵转过头,下巴抬起的弧度金国王无比眼熟:"我是远海的王者,所有海中生灵的领袖。"
罗德说:"没错,海里的王者,岸上的无名小卒。"
林陵:"你那自豪的漂亮鬃毛到了水里,不也只是一团杂乱的浅色水草?"
罗德说:"有本事你上岸?一个小土丘你都翻不过去。"
林陵:"有本事你下水?还未发育的孩子都能轻松地把你甩得不见踪影。"
罗德:"有本事……"
金国王:"够了够了!"
林方说:"好了,现在愿意说说你们拍照时的行为了吗?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让我理解为什么会你们忘了工作时应该具备责任心。"
林陵终于开口了:"我们只是在一件小事上起了争执。"
罗德交叠双腿:"我必须提醒你注意措辞。"
林陵生硬地说:"你对哪个措辞不满?我们?小事?争执?"
"有谁敢说我罗德的王妹的感情归属,是件'小事'?"罗德声音一沉。
金国王:"王妹?你有妹妹?"
罗德说:"我为什么没有妹妹?我还有五个妹妹,八个弟弟。"
金国王:"……"
林方:"……"
"我也有弟弟。"林陵说:"还有哥哥——如果维亚公主不愿意改变意愿,可以在里面挑一个试着发展。"
罗德:"收回你的话,你当我们愿意让维亚喜欢一条鱼?"
林陵:"你当我愿意被一个有尖利爪子的女人追求?"
这一回金国王和林方眼明手快,都很有默契地摁住了两个表情难看的国王。
"好吧,至少我知道你们之前为什么会打起来了。"金国王说。
大概在那令人疑惑的水下几分钟里,罗德和林陵进行了意外相遇后的简短叙旧——从罗德的口气里,似乎很重视那个喜欢林陵的妹妹,而林陵也直爽地表了态说他不喜欢爪子(?)。
然后就掐起来了。
"我以为,能当上国王的人应该再需要一些成熟的头脑。"林方说:"你们拥有高贵的身份,这就是你们表现出的,和你们身份相符的态度?"
林陵举起杯子,向金国王微微一笑:"这个很好喝。"
金国王忙放开罗德,又给他倒满了纸杯。
林陵看了罗德一眼,一口喝完。
没错,一口。
虽然纸杯的容量不算大,但是比起口腔和喉咙来说,容积还是相当可观的——金国王拿着的瓶子还来不及放下,林陵就放下了空荡荡的纸杯。
于是金国王再倒满,忍不住偷眼看了一下林陵的脖子部位——难道他虽然看起来像人类,但其实还是拥有和常人不同的身体构造?
林陵再次一口喝完。
于是金国王只好又续杯。
林陵又看了罗德一眼,几杯过后,那个大瓶子快见底了。
不等罗德发作,林方就制止了金国王:"他只是在挑衅而已,不要再给他倒了,他能一口气喝光一个游泳池。"
"其实我有点吃惊。"林方换了个话题:"陵从来没有说过还会有别的——国王也会出现。"
林陵表情变得愉快了些:"我也有点吃惊,看来幸运之神的宠儿也会有发生意外的时候。"
罗德:"这和运气有什么关系?"
林陵:"当然有关系。"
罗德挑眉。
"如果不是倒霉的话,以往这么多任国王都没事,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不是上一个国王,也不是下一个?"林陵说。
"原本我以为只有我倒霉,但是照现在看来,一直被神眷顾的阳光小王子陪着我,流落到异世苟且偷生也没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还有那个骄傲自大的兰斯一起——"
"别叫那个名字,小爱心尾巴。"罗德冷冷地说。
金国王:"阳光小王子?"
林方:"小爱心尾巴?"
"是啊,金发碧眼,热情开朗的小王子,因为自己的毛发颜色,以为太阳和自己一定有某种关系,每到黑夜就爬上角楼企图自己发光驱走黑暗……感人的绰号,是不是?"林陵目光一闪——金国王怀疑自己眼花了,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看起来不再是黑色了。
"惹人怜爱的,海皇最小的儿子,尾鳍在羞怯的时候会缩成心形,简直是再可爱没有了,对不对?"罗德说:"我记得有一年,以你做造型的可爱陶器是萨利蒙贵族少女必备的闺房装饰。"
"我也记得,即使是远离陆地的深海,也能听到你那么受欢迎的传闻——听说你的对"发光"的尝试持续了一整年。这种可爱的热情就连在海里的居民都津津乐道。"林陵说。
"一定要互揭老底才高兴吗?"林方无奈地说。
"有什么关系?"金国王说:"就像他们所说的,很可爱啊。"
"你说的对。"林方若有所思。"不知道现在他的尾巴还会不会缩成心形?"
林陵转头:"那是小时候的事!"
"我只是想象了一下——"林方安抚:"只是想象。"
林陵皱着眉一语不发,仿佛对他来说,想象那段黑历史,也是对他的一种冒犯。
罗德显然也不太愿意继续当年的话题了:"撇开维亚不谈,说说眼前的事。你来了多久?"
林陵说:"再过一个星期,就整四个月。"
比兰斯晚些,比罗德早些。
"那你有什么头绪?"罗德又说:"关于回去的事——"
"回去?"林陵说:"怎么还回得去?在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弄清楚了。"
罗德:"?"
"既然是远超出我的力量的编年史把'门'打开了,那我就毫无办法。"林陵说。
"反正无论怎么尝试,最终的结局,还是不得不放弃故乡,在这里穷困潦倒,干渴而死。"
林方说:"我能插话吗?"
大家看向他。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标准不同——但是我认为每天都要按着自己口味点餐并且挑食,天天睡懒觉并且还霸占了一个游泳池的人跟穷困潦倒,干渴而死这两个词没什么太大联系。"林方平静地说。
"对我来说,没有可以任意支配的财富和随意差遣的仆从,就是穷困潦倒了。"林陵认真地说。"我这一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的情境。"
金国王不禁看向罗德。
直到现在,罗德对于"凡事都要自己动手"这件事情还不是很习惯,以至于现在马铃薯和芝麻糊已经被他训练得可以帮他摁遥控器,到厨房翻找泡面,甚至摁下饮水机的热水开关了。
"言归正传。"罗德假装没看到金国王的目光:"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你甚至连没有尝试稍微思考一下回去的方法。"
"为什么要思考?"林陵说:"我和你不一样,对任何事情都抱有多余的积极想法。抱着能回去的希望每时每刻都在苦思冥想回去的方法,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时候只会更痛苦。"
"魔法是你的长项。"罗德说:"你这种可笑的消极性格居然一点都没变,还是你一直就这么怯懦?"
"这不是怯懦。"林陵说:"正相反,接受可怕的事实正是勇气的证明。相信我吧,生命的过程就是由各种倒霉的事情组成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站着等待它们。"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天的份猛虎落地式对不起。
三八
"陵?"兰斯动作一停,抬头:"另一个模特是他?"
罗德看了一眼垃圾桶里被喝得精光的大号饮料瓶:"唔。"
唐乐坐在沙发上,不满地扭了扭。
兰斯继续给唐小乐脱小外套:"回家以后要干什么?"
"洗手~"唐乐跳下沙发:"然后吃点心~"
梁豪飞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单手拎着一个儿童三轮车东张西望:"放在阳台上不会被淋湿吧?"
金国王看了看粉蓝色的小三轮车:"今天就是去买这个?很好看啊。"
"之前散步的时候看到有些小朋友在骑,宝宝眼馋得很。"梁豪飞笑着说:"反正幼儿园离这里也近,车子也少,以后带着这个去接他,就能骑回家。"
金国王:"……"
去接孩子还要带上小号坐骑,梁豪飞对唐乐简直是近乎溺爱了——这么小一辆车,只能拎着去,虽然不大但份量也不轻。
"那就放阳台上吧,不会被淋湿的。"金国王说。
梁豪飞用三根手指拈着小三轮的车头走了。
"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金国王问兰斯。
明明出门的时候是分开走的,怎么回家的时候就变成兰斯牵着唐小乐,梁豪飞拎着小三轮跟在后面?
"偶然遇到。"兰斯神色自若。
罗德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两只小麻雀。
现在快入秋了,那些小鸟一个个吃得圆乎乎肥滚滚,飞得到处都是,不用想也知道正好充当了兰斯手下的眼线甲乙丙。
"反而是陵。"兰斯若有所思:"我知道还会有人过来……但没发觉他早就来了。"
"没发觉是正常的。"罗德说:"不用想也知道,不管是在哪个世界,他都不喜欢在水面上冒出头来。"
唐乐举着一个大什锦果冻从厨房冲出来,求帮打开。
兰斯和罗德都不说话了,金国王随手为唐乐撕开果冻封口。
唐乐举着小勺子,挖出一勺亮晶晶的果冻。
"?"几个大人都看着唐乐脸上突然出现的奇怪表情,这可不是唐小乐吃点心的惯用表情。
小朋友举着勺子想了想,首先朝向兰斯:"吃?"
兰斯:"……嗯,谢谢,但我不喜欢那个。"
转向金国王:"吃?"
金国王咦:"!"
唐乐又把小勺子举高了一点。
金国王顿时感动了:"宝宝吃吧,我也不喜欢这个。"
最后转向罗德。
罗德:"……我喜欢这个,但我更愿意自己再去拿一个,谢谢你。"
唐乐微微皱眉,显然不太理解罗德的意思,于是决定认为罗德也不吃。
几个大人看着唐乐慢慢把塑料小勺子收回去,透明的果冻在勺子上颤巍巍的,令人有种莫名的心惊感。
梁豪飞正好安顿好小三轮车过来,看到几个人都在客厅里杵着:"怎么了?"
金国王简直能听到唐小乐脑子里突然响起"叮"的一声。
"爸爸~"唐乐举着勺子就过去。
"宝贝儿慢点……唔?"梁豪飞大跨两步上前,正好稳住唐乐的小身子——再慢一点,不仅那个小勺子,连手上的大果冻怕是都要啪唧到地上了。
"吃!"唐乐伸手就把勺子往梁豪飞脸上戳。
梁豪飞:"!"
前军人,现任夜间保安兼打手(?)的男人被儿子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动的一塌糊涂。
唐乐坚持不懈地举着勺子。
梁豪飞勉强把那一小块果冻呼撸到嘴里了,口齿都有些不清了:"宝贝~你长大了~"
唐乐的圆脸颊被梁豪飞蹭得变形,还不忘记小心地拿着大果冻保持平衡。
等唐小乐坐着慢慢把大果冻挖干净,梁豪飞才把他抱到腿上,眼神像是在看传家的宝贝:"宝贝儿,为什么要分给爸爸吃?"
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梁豪飞现在工资还算稳定,之前也有一笔积蓄,在小朋友的吃穿用度上,是从来没有含糊过的——再加上家里只有一个小朋友,金国王和罗德在研究超市文化的时候也会时不时为唐乐补充粮库,冰箱里的零食被默认是唐小乐的个人财产(除了罗德偶尔会拿个果冻或者酸奶去看狗血剧),向来也没人会去拿。
但不会去吃是一回事,唐乐主动分给大家又是另一回事——要知道,小朋友现在才刚满三岁呢,谁都没有给他上过正经的思想品德课啊。
唐乐眨巴眼睛:"嗯嗯,老斯说。"
几个大人都聚焦唐乐:还有几天幼儿园才开学,唐乐哪里来的老师?
"大家都喜欢点心……嗯,别人有你不能吃,会难过。"唐乐继续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要分……当好朋友。"
"哪个老师说的?"梁豪飞也纳闷。
"笑眯眯老师~"唐乐盯着吃干净的果冻壳子:"爸爸~扔垃圾~"
梁豪飞连忙把他放下地。
看着唐乐认真地把果冻壳和勺子扔到厨房垃圾桶的小身影,梁豪飞激动得不行:"小东西长大了,果然还是要上学,这么快就懂事了……"
"笑眯眯老师?"金国王说。
梁豪飞想了想:"上次去幼儿园体验的时候倒是有不少老师,不过我只记得她们的姓。"
唐小乐小朋友的称呼有点过于私人了,连梁豪飞都想不起来那天遇到的哪一个是"笑眯眯老师"。
"管他是谁。"梁豪飞说:"能教育好我儿子就是好老师!等小东西上学去了,那个笑眯眯老师一定会教他更多道理,我儿子要长大了——"
"那个。"金国王说:"体验日时候的老师分配不是一定的吧?入了园确定能分到那个老师的班级吗?"
梁豪飞:"……"
——————————
兰斯虽然没有赶上和林陵直接见面,但是几天后,兰斯却间接看见了这个多年的老朋友。
而且到处都是。
"这简直是疯了。"金国王说。
大波斯猫站在金国王的肩膀上,同意地点头。
即使是站在别人肩上,国王陛下还是坚持要保持仪态——于是路人纷纷侧目,看着这只大猫用一种僵硬的姿势直挺挺地站在金国王肩膀上。
兰斯看着对面大厦上的巨幅海报:"这就是所谓的'火了'吧?"
纳福海报几乎把三分之一大厦都遮挡住了,上面两个英俊无比的裸\男站在水里对视,水珠在他们的肩膀和腹肌上留下诱人的纹路——虽然是静态画面,但那一触即发的气氛却透过他们的眼神感染了所有看到海报的人。
"拍得不错。"兰斯客观地评价:"看起来让人很容易遐想——还是你们真的什么都没穿?"
大波斯猫傲慢地扭过头。
"穿了内裤——还是泳裤?"金国王公平地说:"不过很紧也很小……"
大猫的爪子立刻搭上了金国王的脖子。
金国王毫不在意:"我还有他们下水前的照片,要不要看?用手机拍的。"
大猫对着金国王的脖子啪啪了两下,但是没有伸爪子。
兰斯看了一眼罗德:"算了,这种程度的肌肉我没兴趣。"
金国王:"……"
大波斯猫:"……"
"还好今天你这样出门。"金国王转移话题:"不然一定会引来围观的。"
DEW的广告攻势真不是盖的,在电视和网络上密集播放广告的同时,平面广告也快速跟进——仿佛是一夜之间,L市稍微繁华些的地方,似乎都出现了罗德和林陵的脸。
大厦上的海报似乎选用了发生冲突前的瞬间,两人的眼神都有些锐利,罗德半侧着脸,湿漉漉的金发贴到脖子上,看起来异常……性\感。
金国王看了看肩膀上的大猫,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下次自己出来翻拍一张……或许DEW会给模特一套海报?
"他们看起来都不太高兴。"兰斯说:"这是不是我要和陵见面就要单独另安排时间的原因?"
陵不愿意再到他们家里来,罗德也不愿意和兰斯一起去找陵。
何止不太高兴,金国王想。如果没有他和林方,说不定一猫一鱼要继续在他的房子里掐架了。
"他们有些争执。"金国王说。
大波斯猫装聋作哑地跳下金国王肩膀,蹿上海洋路人行道边上的花墙。
"啊,是维亚吧?"兰斯说。
"你也知道?"金国王说。
"大家都知道。"兰斯说:"很多年以前……维亚和罗德都不会游泳。"
"不会吧。"金国王说:"你们那里也流行这么老套的桥段?"
兰斯看了他一眼:"老套却很管用。自己的哥哥跳下水救自己,却一起被冲走,反而是大家都认为内向不爱说话的陵轻松地把两只小狮子都捞了起来——从此小公主心里英雄的宝座就换人了。"
金国王:"……"
如果这就是猫鱼交恶的历史,那么金国王认为,罗德和陵之间的矛盾,可能还不是因为恋妹情节(?)这么简单。
罗德不管是能力还是内心都足够强大,连兰斯都曾经承认,罗德从小到大都是萨利蒙的同龄人的完美榜样。
这样的罗德,可以勇敢地面对一切挑战,却不见得能轻易接受自己有不如人的地方。
尤其是还是"小狮子"的时候。
不过这种幼稚的地方金国王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让前面那只踱着傲慢的步子走出书来的大猫变得可爱多了。
金国王在家门口的书报亭前停下,照例买了最新的报纸。
今天的报纸格外缤纷。
"爱你爱我又爱他的续集开拍,启用新人……这份报纸不能让罗德看到。"金国王看了一眼径自走在前面的大波斯猫说:"小天王的同性疑云……唔,有了,在另一版,DEW的新闻。"
报纸上分别印着罗德和陵的单人海报,篇幅还不小——即使和众多俊美明星艺人的照片放在同一张报纸上,也十足抢眼。
"这样也不需要让他看到吧?"兰斯说:"罗德的人生里骄傲得意这种事,已经满额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是后天,明天要出去趟,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回来……
三九
上帝都爱我对你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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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都爱我对你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大岩石:干什么女主角正要跳楼
上帝都爱我:嗯?不是小金?是罗德?
大岩石:他去晒衣服了
上帝都爱我:哎哟快点叫他!我们出续集了!
大岩石:???
罗德点击了暂停,打开陶佳发过来的网址。
是上次地摊王子微服私访的凄美爱情故事连载的网页。
金国王晾了衣服走进客厅,发现之前视频里一阵高过一阵的凄厉哭声停了:"狗血剧终于大结局了?"
罗德说:"小金快过来看!"
金国王走过去。
"这个连载又开了第二部。"罗德说:"之前那个结局一直有点仓促,我就在想楼主会不会续写……"
"什么连载?"金国王念出声:"三栖巨星彼得罗的总攻之路——?"
连载的简介上写得很清楚,到夜市体验生活的外国贵族青年因缘际会踏进娱乐圈,因为天生的俊美邪魅引得无数大小明星投怀送抱,正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为他育有一子的保镖和得了绝症,勉强乐观的话痨都被他抛之脑后。
"本文XP,X大于等于4。"罗德把备注念出来:"嗯,我很高兴她们总是给我很高的待遇,但是按这个数量我会早死的吧?"
上帝都爱我对你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上帝都爱我:为什么我得了绝症?写虐心渣攻文可以拿小金开刀啊!
大岩石:等你死了以后我会一辈子会因此悔恨的然后你的角色就升华了
上帝都爱我:少给我拉伸牛宝宝!这样我的戏份岂不是要变很少!一般追忆篇的篇幅都不会很长的!
大岩石:这是重点吗?!
上帝都爱我:有标点……是小金?
大岩石:为什么这部扯淡的小说又要开连载了?
上帝都爱我:因为罗德从地摊王子变成火星子啦!
大岩石:?
上帝都爱我:小金,看好你的娃,孩子在,你正室的位子就勉强不会动摇。
上帝都爱我:男人出名果然就变坏,他要燎原了。
陶佳"燎原"二字,用得极其贴切。
金国王还不知道,DEW的广告在短短几天内,引发了惊人的轰动。
"给你看。"罗德把下巴靠到金国王的肩膀上去摸鼠标:"现在缓冲爱你十八辈祖宗之前,都是DEW的36秒广告,然后在播放的时候,视频两边都是我的照片。"
"还有林陵的照片。"金国王看到了。
罗德不置可否:"到处都能看到自己的脸,感觉有点奇怪。"
金国王觉得有点发晕。
仿佛是在一夜之间,DEW的模特们就拥有了数量可观的后援会,到处都能看到相关话题,甚至已经有了各种CP宣传图。
因为电视广告的主角是本来就极具知名度的影帝,所以两个在平面广告上出现的新鲜面孔,反而更能激发广大人民的创作热情。
具体表现在因此而衍生的各种同人文上。
地摊王子第一部算是以罗德为主角的小说鼻祖,当时这个连载只是小范围被转载评论,勉强算是一篇有(狗)血有(熟)肉的3P传统(?)耽美文。
而第二部则完全变成小黄书了。
客观来说,这不是作者的错,而是设定的错。
既然从3P文变成了后宫文,而且爱都是要在床\第间说出来的,那么作为帝王攻,罗德只能像赶场子般刚从清纯偶像团体主唱的床上无情地离开,又要奔赴刚拿了金龟子唱片奖的俊美歌星的摩天楼之约,然后在摩天楼的隔壁星级酒店,还有一个从米兰走秀赶回来的,和罗德合拍广告引起轰动的超模开了房间在等帝王临幸。
在这种情况下,罗德在小说里能完整地穿着裤子说台词的机会几乎没有——即使是在处理"一分钟两百亿上下"的生意,他也要一边轻抚众多翘臀,一边用冷酷的声音在电话里遥控指挥。
"即使是影视巨星,也是个拍黄片的巨星。"金国王跳过主楼,一边看楼下一群嗷嗷叫的回帖一边分析。
"这不合理啊。"罗德说:"如果我真的是一个产业帝国的帝王,还要拍电影电视剧广告出唱片,还要去陪各种不同的人上\床,那真的是会早死的。"
"艺术总是高于生活的。"金国王关掉网页,转头打量罗德。
罗德被金国王专注的眼神看得有点不习惯:"小金,如果你是在索吻的话,眼神可以再放松一些……"
金国王两根手指抵住罗德靠近的下颚:"我只是在思考什么样的墨镜比较合适。"
罗德:"??"
金国王又看了看罗德那即使是在室内,也熠熠生辉的金发:"可能还需要一点染发剂。"
罗德警觉地退开身体。
"你好像红了。"金国王说:"我只是不确定网上那些人对你的热情会不会延续到现实里。"
罗德:"这是什么意思?"
金国王:"在你的国家里没有偶像崇拜的说法吗?"
罗德说:"国王就是人民的偶像。"
金国王:"……我的意思是,长得特别英俊,或者特别勇猛的……骑士之类?大家在路上看到他,会把他围观到死的那一种。"
罗德:"这个就太夸张了。"
金国王说:"真的,以前就有个美男子因为长得太出众被人看死了,不信去摆渡。"
罗德说:"小金,为什么你能把索吻这个话题说到被人看死上?"
"因为我没索吻——不过你现在已经有整个娱乐圈做后宫了,纠结这个就太小家子气了。"金国王移开眼睛。
罗德把手覆到金国王的手背上,倾过身子,沙发因为重量的偏移下陷出一个暧昧的弧度。
金国王转过头,看着罗德靠很近的脸。
"……你干什么?"
"我突然很有兴趣。"罗德说:"你从来没有索吻过,试一试?"
即使是每天都在看这张脸,金国王还是觉得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不太敢看罗德的眼睛,于是认真地盯着自己的鼻尖:"我不想索吻,不过你可以献吻。"
"好吧。"罗德同意了。
于是两人开始专心地接吻。
这种时机很少见,唐小乐和梁豪飞不在,兰斯在楼上,偌大的客厅里也不再充斥婆媳的争吵和哭闹声了,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气息。
金国王没有什么羞涩的少女心,他很快就学会了互相依赖和追逐的乐趣,罗德也不用担心身体的重量会把他的手压痛,两个人的体重承载在一个手掌上,罗德的手指陷进金国王的指缝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哥哥下楼来的马铃薯站在两人脚边,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搭理它,只靠自己又爬不上沙发,于是嫩嫩地喵了一声。
手掌上的压力消失了。
金国王咳了一声,低着头去捞马铃薯上沙发。
罗德假装没发觉金国王若无其事地调整呼吸,用脚尖把目光炯炯的芝麻糊也挑上沙发。
两只小猫开始在两人之间打滚,猫爪子迅速把粉红泡泡们戳了个干净。
兰斯走进客厅:"已经3点一刻了。"
金国王吓了一跳:"兰斯?"
"我和陵约了3点,他会过来。"兰斯看了看墙上的钟:"他迟到了。"
金国王说:"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我——"没听到你下楼的声音。
"和它们一起。"兰斯看了看马铃薯和芝麻糊。"不过它们年纪还小,不太懂事。"
金国王脸红了。
"等一等。"罗德说:"什么叫陵要来?我已经明确表示过不欢迎他再来了。"
"这里的屋主也表示过欢迎他来。"兰斯说。
罗德:"……"
"他们不应该迟到的。"兰斯走到落地窗前:"我得到消息,他们是准时出了门。"
"约他来干什么?"罗德说:"你不是有手机吗?还可以用企鹅视频。"
兰斯看了他一眼:"你需要调整心态。陵的魔法造诣是所有盟国的国王里最高的。"
"他们所谓的魔法,不就是吹泡泡和玩火球吗?"罗德不以为然:"我认为魔法是因为体能不足的不得已辅助手段——"
"他是噬人鲨,你小时候就形成的偏见太顽固了。"兰斯平静地说:"每个种族都有擅长的领域。我发现你在这里的言论越来越不负责任了,要是在萨利蒙,你知道这种话不能轻易说出口。"
兰斯的措辞真是客气,什么"不负责任",其实就是越来越任性了,金国王想。
芝麻糊突然仰起脑袋,张望了一下,然后跳下沙发。
门铃响了。
"是林方他们?"金国王站起来:"豪哥有钥匙。"
"守时也是教养的体现之一。"罗德说。
"国王应该对人友善。"金国王说:"一说到林陵,你简直变成了一个兴趣是坐在门口终日向路人喋喋不休的怨妇。"
罗德不说话了。
兰斯过去开门:"不,他说得对,迟到是很粗鲁的行为——"
门一打开,林方就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迟到了。"
金国王探头,发现门外只站了林方一个人。
"不过我可以解释。"林方举起手上拎着的大号水壶:"临时也找不到卖鱼缸的地方,于是只能找了个地方接了些自来水。"
水壶几乎有一个暖水瓶那么大了,透明的瓶身,上面印着几棵卡通椰子树。
水壶里的水大概八分满,水里有一条卷筒纸芯那么大的小黑鱼,肚子白得发亮,鱼头贴在两棵椰子树之间在盯着他们看,被壶壁挤得有点变形。
作者有话要说:一回生,二回熟。
四十
看到站在门厅里的人们视线都有意识地往自己的尾巴上移,小黑鱼迅速翻了个身。
芝麻糊和马铃薯也跟了过来,围着几个人的脚边打转。
林方收回视线,对金国王笑笑:"借个浴室?"
金国王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小黑鱼,才侧身带他们上楼。
林陵显然心情算不上明媚,在变回人形下楼看到沙发上的马铃薯和芝麻糊以后,表现得更明显了。
罗德耻高气昂地坐在沙发上,两只奶猫在他身侧一边一只。
金国王又忍不住看了林陵的脚一眼。
林方说:"我刚才观察过……"
"那是小时候的事!"林陵说:"不要再盯着我的尾巴看了!"
兰斯说:"什么尾巴?你小时候的坏习惯又恢复了?"
林陵:"没有!让那两只猫走开。"
"它们只是孩子而已,"林方安抚他:"不用害怕。"
"谁害怕?"林陵在沙发上坐下,盯着罗德看:"我只是不喜欢有爪子的动物而已。"
罗德扬眉。
"即使它们喜欢我也没用。"林陵添油加醋:"知难而退才是聪明的选择。"
"你们应该有事要谈吧?"金国王知道这两人凑在一起就容易离题万里,赶紧开口。
兰斯说:"我之前稍微和他谈了一下,陵是所有国王中最擅长魔法的,你应该有些头绪。"
林陵说:"头绪倒是有,但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林方:"出门前我们是怎么说的?"
林陵:"……头绪有,但是,请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林方:"我说的礼貌不是用祈使句就可以了。"
兰斯说:"因为我也有一些结论。"
"编年史能把我们带来,自然也能把我们带回去。"兰斯平静地说:"但需要满足一些特定的条件。"
"我认为,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要找到所有流落到这里的编年史,一本都不能缺。"兰斯说:"你们两个的出现间接肯定了我这个想法,所有拥有编年史分册持有权的国家,现任国王都会被传送到这个世界来。而回去的条件,也和编年史有关——完整的编年史。"
"如果我的分析不正确,你可以反驳。"兰斯看着陵说。
陵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我认为我们手上都有本国的编年史,如果打算要回去,缺了谁都不行。"兰斯说:"这个团结的理由够不够充分?"
林方说:"那本老旧的大书还有很多本吗?你们要全部找到?"
兰斯说:"是的。"
"集齐之后,会召唤出神龙吗?"金国王说。
几个国王:"?神龙?"
金国王:"抱歉,你们继续。"
"你说的差不多都符合我们现在的处境,但是最终能不能回去,始终是个未知数。"林陵说:"目前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测。万一其实还有别的国王幸免没有被带过来,万一哪一本编年史在岁月长河中被销毁了,万一别的编年史藏在某个我们永远都找不到的角落——"
"行了,你只要同意我的话就可以了。"兰斯说:"请不要把你的消极情绪扩散开来,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小时候才没有朋友。"
林陵说:"你以为你和罗德的小团体真的这么令人垂涎?不过就是一群爱出风头的傻瓜而已。"
"抱持希望总是好事。"坐在一旁的林方温和地拍拍林陵的手背:"你不是总嫌弃游泳池太小吗?想一想家乡的大海,不是会更愉快一些吗?"
"我现在已经勉强习惯了。"林陵说:"只要你的限定时间,那我就可以接受那个比我的浴池还小的游泳池。"
"我只是游泳池的管理人。"林方说:"不是游泳池所有人,这两个概念是不一样的,我让你晚上进去已经是违反规定了,那是小朋友体育课要玩水用的。"
林陵抬起下巴:"我现在可以把那个游泳池买下来。"
林方哭笑不得:"我承认你这一次的酬劳很丰厚,但你确定要买游泳池吗?这样你就没有一天买二十份西米露的钱了。"
林陵:"……"
"原来你在霸占孩子的地方?"罗德说:"我替你感到羞耻。"
看着大言不惭的罗德,金国王暂时决定给他个面子不揭穿他——大花同志在家里也经常拿唐小乐的布丁,给唐小乐买十个,有四个都会是罗德拿走吃掉的,明目张胆地欺负小朋友还不会记数。
"我在幼儿园工作。"林方笑着说:"园长年纪大了,放假的时候管理员也不在,所以幼儿园的维护由我负责。陵很依赖水,所以我就假公济私地开放小朋友的游泳池给他。"
林陵抱怨:"那个池子太小了,翻身都不方便。"
"对小朋友来说绰绰有余。"林方温和地说:"马上就要开学了,以后只有晚上才可以用游泳池。"
林陵的表情像是听到林方在说以后他只能露宿街头一样不高兴。
"生活果然是会越变越糟的。"林陵转头对兰斯说:"即使是这样,你们也确定要怀抱不切实的希望做无谓的努力吗?"
兰斯说:"有希望总是好事——顺便告诉你,虽然前所未有,但是现在你已经变成大家的希望了。"
"我可不记得有答应或者承诺过你们什么事。"林陵说。
"你擅长魔法。"罗德说:"把玩水的时间分一点出来研究一下正经事有什么不好?"
"我不是喜欢玩水,那是生理需要。"林陵哼了一声。
"今天不是还任性地让别人把你提过来的吗?"罗德说:"躲在瓶子里也是生理需要?"
"那是因为被人纠缠。"林陵冷冷地说:"我懒得解释,你可以自己出去体验一下。"
罗德:"?"
"不过我怀疑即使是异世界,人们也是有优秀的审美观的,我很受欢迎,但你就不一定了。"林陵说。
"其实今天我们都被吓了一跳。"林方笑着说:"虽然之前因为满大街的海报吃了一惊,但那毕竟是经过处理的照片,没想到大家的眼睛都很厉害。"
"因为拍的海报?"兰斯说:"DEW的影响力很大。"
"如果不是陵的头发太有辨识度,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被围住了。"林方说:"一路都有不同的人截住我们问问题,有些还……嗯,想进行一些肢体接触,陵不太习惯。"
即使是在天朝,林陵那长长的黑发也是极其醒目的,再加上出挑显眼的五官,很容易就会从人群里跳脱出来——而海报的拍摄也正是在造型上抓住了这个特点。
林陵的傲慢程度,和罗德兰斯比起来只高不低,自然做不到亲切地一一回应各种热情的亲近行为,反而会觉得那些陌生人十分粗鲁无礼,但又不能当街爆发,于是林方和林陵几乎是落荒而逃,找了个角落把小黑鱼殿下塞进了大水瓶里,这才顺利地到了金国王家。
罗德说:"明显是我更受欢迎,我是总攻,你不过是我的后宫之一。"
林陵眯眼:"什么?后宫?"
罗德:"我是世界上最有钱的男人,而你只是一个靠走秀和拍广告为生,从米兰巴黎回来的时候等我临幸的模特儿……"
金国王:"……"
林陵说:"你现在开始就做梦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天还没黑。"
罗德说:"不信你看——"
金国王截住他的话头:"今天一起吃晚饭吧?你们算是……老乡,难得在这里聚上了。"
林陵还在皱眉:"什么模特?米兰巴黎?"
金国王无语,他可不确定林陵会不会跟罗德一样拥有堪称变态的接受能力,要是真的让他看了那些小黄同人文——还把他定位成"诱受"的话,说不定两人真的要在房子里打起来。
虽然进门的时候是条小黑鱼,但金国王可没有忘记大花还有另一个姿态,会二段变身的两只猛兽在房子里掐架一定很惨烈。
林方把话头接过去:"那今天就麻烦了。既然以前都是朋友,那以后也要好好相处。"
林方虽然气势不强,但是口吻温和之余还带有诱导性,他一开口,林陵和罗德都按捺了下来。
金国王用眼神向罗德表示"不许再提总攻小黄文的事",然后就去厨房挠头。
林方连忙也跟进厨房帮忙,留下三个"老乡"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金国王有点不好意思,他虽然自己也会在梁豪飞忙的时候捣鼓些菜式,但那种强差人意的东西用来待客就有点令人脸红了。
大概是金国王在厨房里摆开的架势实在是藏不住生涩,林方十分善解人意,先是大方地对金国王的厨房储存的一些高级调料和食材表示赞叹,然后又表示有些技痒想试一试。
"还有一个房客。"金国王一边打下手一边说:"平时他比较擅长……嗯,厨房。"
"可以理解。"林方说:"男孩子都一样,我念书的时候,除了泡面之外连鸡蛋都煮不熟。"
"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很……了不起。"金国王看着林方娴熟而飞快切萝卜丝说。
"你还这么年轻。"林方抬眼微笑:"很多东西都是时间教的,不用心急。"
金国王愣愣地看了看林方,又继续洗菜。
他还年轻,这句话不只林方说过,金国王其实并不喜欢。
在这个房子里,除了唐小乐,每个男人年纪都比他大。
梁豪飞自然不必说,性格爽朗干练,是唐小乐最了不起的壁垒。
罗德和兰斯,自信优雅,即使现在一无所有,也掩盖不了他们身上那种仿佛对任何事情都很有把握的沉稳气质。
虽然走不同路线,但都十分有男人味。
而金国王每天早上起床,就能在镜子里看到一头卷毛,戴着黑框眼镜,又瘦又白的自己。
不是罗德那种健康而衬托发色的白皙,也不是梁豪飞那种漂亮的自然黝黑,而是能清楚看到手背上静脉走向的苍白。
这偶尔会让金国王为自己感到焦急,他觉得似乎只有自己像个幼稚的青春期少年,他渴望那几个男人身上那种举手投足之间表现出来的气场。
林方也一样,虽然长相不若几个国王那么有攻击性,但气质温和内敛,他眼睛里那种平静不是年轻的男人能够有的。
但不可思议的是,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语气还是眼神,这句话由林方说起来,金国王却觉得很亲切。
像是一个很亲密的长辈,用安抚和鼓励的口吻在和他聊天。
会令金国王有一种……遥远的熟悉感。
金国王急急地收回视线,低下头关掉水龙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梦到我到处找厕所,然后……找到了。值得庆幸的是,我在最紧要的关头醒了!睁开眼睛反应过来以后真是心有余悸。这是我这两年做过的最惊险可怕的梦了……
四一
唐乐:"!"
梁豪飞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关上门:"有客人?"
唐乐:"!!"
正端着一个小砂锅的林方赶紧转身把砂锅放回流理台上,刚转回身大腿就被唐小乐扑了个正着。
"咪咪老师——!!!"唐乐的小嗓门热情极了。
跳下沙发迎接小主人的马铃薯被唐乐的音量震了一下,小猫步走歪了。
"老师?"金国王从厨房探出头:"豪哥你们回来得正好,正想打电话呢,可以开饭了。"
梁豪飞这才觉得被自己儿子抱大腿的青年看起来有点眼熟:"你是幼儿园的——"
"我是豌豆苗幼儿园的老师。"林方朝梁豪飞笑笑:"上次见过面,梁先生。"
"啊,我记得。"梁豪飞说:"上次多亏你照顾了。"
唐小乐的幼儿园初体验就碰上了对头,当时负责调解小朋友之间纠纷的恰巧正是林方。
当时林方温和又不失威严地批评了两个小朋友,说轻易说别人骗子是很不友好的行为,唐小乐记得可清楚。
因为被说得很委屈,林方还笑眯眯地变出一个很大的棒棒糖安慰他。
现在那个笑眯眯老师,居然出现在自己家里了!
别的小朋友都没有这个待遇!唐小乐高兴极了。
林方和梁豪飞打了招呼,就十分自然地牵着唐小乐去洗手。
金国王洗好餐具到客厅宣布开饭。
"吃饭了。"金国王说。
罗德:"她一定是被冤枉的……"
林陵:"可是东西确实不见了,只有她打扫过这个房间。"
兰斯:"被陷害了吧。我觉得那个口红颜色最重的女人很可疑,她的女儿不是想嫁给少爷吗。"
林陵:"可是没有证据……喔,下手真重,要是被打残了,那个少爷一定不爱她了。"
金国王:"吃饭了。"
罗德:"不会的,除了绝症,没有什么能真正伤害主角。"
电视荧幕上,穿着白色女佣服的女孩被一个妇人一巴掌打得滚下楼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顿时响起。
林陵:"一定残了!这么高的楼梯。"
兰斯:"那个管家的表情也很微妙啊。"
女孩颤抖着爬起来,抱住妇人的脚述说自己的无辜。
罗德:"我就说她不会有事的,看起来很健康。"
金国王:"你们几个,吃饭了。"
兰斯:"那是谁要嫁祸她?"
林陵:"我觉得她只是看起来没事……"
哭成一团的画面突然黑了。
林陵:"?!停电了吗?!"
罗德和兰斯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电视边的金国王。
"吃饭了。"金国王平静地捏着遥控器说。
林方的手艺比梁豪飞精湛太多,他甚至特别为芝麻糊和马铃薯做了特餐,两只小奶猫撅着屁股早就吸里呼噜地吃开了。
等梁豪飞下楼的时候,发现一贯挨着自己吃饭的儿子非常兴奋地变节了,眼睛亮晶晶地占据了林方左边的位子,林方右边,则坐着林陵。
梁豪飞吸引不到儿子的注意,只好摸摸鼻子在兰斯身边坐下。
觉得能坐到老师身边是无上光荣的唐小乐兴奋得连拌在饭里的胡萝卜都没有发现,唧唧呱呱地向笑眯眯老师表忠心。
金国王简单介绍了一下,梁豪飞瞪着林陵,这才反应过来:"我说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你不就是和罗德玩水的人吗?"
"今天吓了我一跳,平时都上夜班没注意,你们俩的照片现在是铺天盖地啊。"梁豪飞拉开啤酒拉环:"拍的广告不错吧?我还看到有小姑娘冲着灯箱拍照。"
"是啊,他们红了,连小说都有了。"兰斯说。
不说还好,一说林陵又想起罗德的"总攻"言论了:"什么小说?"
金国王岔开话题:"之前只知道DEW是个大牌子,但还真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罗德:"影响很大吗?"
林方说:"至少正常出门要受到影响了。"
罗德微笑:"我相信这点程度可以应付,我每天都出门。"
"你们别听他胡说,每天都出门的是大花。"金国王说。
"其实如果光是围观还好,毕竟人们的热情是有时效的。"林方说:"令我们比较意外的是有了别的邀约。"
"那是因为我很优秀。"林陵说:"人们都是有分辨能力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邀约?"罗德冷冷地说:"迄今为止,已经有三拨不同的人给小金打电话了。"
"有多少人找他?"罗德转头问林方。
林方说:"两个……"
罗德微笑:"知道三和二的区别吗?小爱心尾巴?"
林陵说:"以量取胜是最寒酸的做法。"
林方:"吃饭的时候不要吵架,会消化不良。"
唐乐举着勺子嗷了一声表示两个人确实很缺欠教育。
"咪咪老师在幼儿园也一起吃饭吗?"唐乐扶着林方的膝盖问。
林方摸摸唐乐脑袋:"这要看分班,每个老师都要和自己班级的小朋友一起吃午饭,别的老师也都很亲切。"
唐乐不满意:"那去咪咪老师的班……"
"这个不是老师决定的。"林方温和地说:"每个班级都有温柔的老师,上了幼儿园就是大孩子了,还要向老师撒娇吗?老师会很为难啊。"
唐乐不说话了,爬上沙发挨着林方坐好。
马铃薯今天吃得太饱,花了不少时间才爬到唐乐的腿上趴着。
梁豪飞最见不到儿子委屈的样子,于是开口:"林老师今年不带新生吗?"
"今年我也是带新生的老师之一。"林方说:"不过分班是由园长随机安排的,我也不知道我会分配到哪个班级。"
唐乐垂着脸,脸颊上两坨肉鼓出两个滑稽的圆。
"幼儿园里不只有老师,还有很多小朋友。"林方对唐乐说:"那时候你会有很多新朋友一起吃饭。"
"我不喜欢朋友。"唐乐说:"我不要当李东东老婆……"
林方:"老婆?你们不是因为宠物生气的吗?"
唐乐说"司亚很凶。"
"司亚只是比较严肃。"林方说:"以后你们是一个幼儿园的同学了,要友好相处老师才高兴。"
唐乐撅着嘴巴玩马铃薯的爪垫,不怎么乐意和凶巴巴的司亚还有讨厌的李东东友好相处。
本来之前说他骗人就很讨厌了,后来要他当李东东老婆更讨厌。
但是……
"好。"唐乐又朝林方挨了挨:"我是好孩子。"
"老师最喜欢好孩子。"林方笑了。
梁豪飞翘着长腿看了一会自家儿子谄媚的小模样,觉得有点憋屈——带着他大街小巷地转,买零食买小铅笔小橡皮小水壶的是他老子,结果这个林咪咪老师一来,就乐得什么都忘了。
"宝贝儿,明天要开学了,今天要早早睡觉吧?"梁豪飞说:"让咪咪老师和叔叔们说话,爸爸带你去洗澡。"
唐乐抬起头:"爸爸要洗澡了?"
梁豪飞说:"来,陪爸爸洗澡。"
唐乐想了想,把马铃薯递给梁豪飞:"马铃薯和芝麻糊陪爸爸洗。"
梁豪飞:"……"
梁豪飞一手拎着一只猫落寞地上楼了。
唐乐十分积极地要在林方面前表现,在咿呀咿呀哟唱完一轮之后,兰斯立刻表示梁豪飞一个人拿不住两只猫,上楼帮忙去了。
一圈人里只有林方十分捧场,表扬唐乐唱得很好,以后上学了还可以学边唱歌边跳舞。
唐乐今天外出了一天,看到林方意外出现又格外兴奋,闹腾了一阵子以后就累了,蜷在沙发上开始迷糊了。
林方有规律又轻柔地抚着唐乐的背,看到小朋友呼吸均匀了以后,才收回手。
"广告的事,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林方对金国王说:"会接这个广告也是偶然,没想到立刻就有别的邀请来了,也不知道我们的手机号是怎么流出去的。"
"DEW的酬劳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丰厚了。"金国王说:"所以,有别的邀请来的时候,我们其实也稍微商量了一下。"
因为广告才刚开始宣传,所以初期林陵和罗德收到的各种邀请并不算多——但是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麻烦了。
几个人核对了一下,罗德和林陵加起来,有想签他们做艺人的,有以为他们是职业模特想找代言的,还有一个当红明星的MV出演。
林陵皱眉:"我不喜欢被打扰的感觉。"
今天林陵的脾气其实是有一些暴躁的,他从未遭遇到如此无礼的对待过——在萨利蒙,虽然他也是大家都认识的国王,但他出门的时候可不会随时都有人扑过来问东问西还要拍照。
罗德则是有些走运,因为最近的狗血剧快大结局了,所以除了以大花的身份例行带两个猫侍卫去西点店巡视之外,多数时间金发的国王都留在家里,暂时没有感受到这种烦恼。
但是根据网上的热烈反响,罗德的情况不会比林陵好多少。
"你们怎么看?"林方看向两个国王。
应该说几个穿越而来的国王运气都不错,都遇上了能让他们不至于露宿街头的好(欺负的)人。
金国王也和罗德说过,DEW的酬劳十分理想,但是罗德对这种工作的兴趣并不大,所以打算到此为止。
但是……
"可以考虑。"林陵和罗德同时说。
金国王看了罗德一眼。
养尊处优的国王大人明明很不喜欢拍照的经验。
一直在吵架的罗德和林陵难得出现意见一致的情况,两人却没有就此多说什么,仿佛早就知道对方会有一样的想法。
两个异世界国王并没有进行讨论和眼神交流,而是默契惊人地看向并排坐着的金国王和林方。
"那些邀约,和我们拍的广告都意味着同一件事,是吧?"林陵把垂到肩上的黑发拨开,双手交叠。"——曝光率。"
金国王突然明白了。
罗德微微笑了起来:"既然我们在这里不是国王了,那么与其漫无目的地寻找同乡,不如让对方来找我们。"
如果打算回去,那么拥有编年史的国王们就要找到彼此,少一个都不行。(┬_┬)作者有话要说:补牙材料掉了(┬_┬),总感觉牙齿上有个洞,不敢吃肉怕塞牙……这是老天也看不下去要我减肥的暗示吧……
四二
"这次孙导演在力排众议重用新人,有传言说爱你十八辈祖宗第二部是专门为某些新人造势铺路,对此你们打算怎么回应?"
"请问杨英俊,关于之前你酒后和女星夜游的传闻是真的吗?你和主演赵美丽不是一对吗?"
"……"
金国王握着纸杯,看着墙上的电视在直播的发布会。
发布会的地点就在这栋大楼里,爱你十八辈祖宗第一部的收视率很好,而第二部还未开拍就出现了很多话题,于是现场十分热闹。
记者提问的焦点大多集中在出了新闻的男主角和导演身上,但毕竟都不是新人了,俩人都很懂得避重就轻,得到了太多官方回答的记者干脆把矛头转了向,从生面孔下手。
金国王觉得可以理解。
虽然只是除了爱来爱去就没别的内容的电视剧,但是它的人气是毋庸置疑的,当第二部剧本走向大幅度更改,不少重头戏都放在之前名不经传的新人身上时,自然也能引起不少注意。
坐在女主角旁边的英俊男孩就是这次的新人之一,虽然话不多但颇有技巧,几个问答下来,他身边的林陵也不得不开口和他"友好互动"了。
"我还以为林陵脾气不好。"金国王说。"这不是表现得很好吗。"
彬彬有礼,不卑不亢,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全程微笑了。
"林陵先生刚回国?那这次来到L市拍戏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本地有什么特色菜是你喜欢的吗?"
屏幕里林陵笑着一一作答。
"他表现得很好,但他心情不好。"罗德说。
狮子陛下正在做造型,美发师一边帮他弄头发,一边笑着说:"你们和他很熟吗?之前也一起拍广告。啊,难道你也是一起刚从国外来的?"
"这次给天王拍MV的感受是什么?本地有什么特色菜是你喜欢的吗?"金国王学着那个记者的口吻把纸杯递到罗德面前当话筒。
"感受等拍完了才有。至于喜欢的菜……"罗德想了想:"老坛酸菜方便面。"
美发师:"……"
金国王:"……"
"但我不喜欢酸菜包子。"罗德补充。
"你和那个林陵认识很久了吗?"静默了一会儿,美发师才重新找回话题。
"老朋友。"罗德简单地说,也抬头看屏幕。"他不喜欢闪光灯。每闪一次,他表情就会僵硬一下。"
美发师说:"有吗?没看出来啊。"
金国王想起林陵似乎是生活在水里的,如果是深海鱼类的话……不喜欢强光很正常。
但至少从屏幕上看起来无可挑剔。
"不过他居然能演男主角的情敌。"罗德称赞:"了不起,男主角在第一部的两个情敌都没有好下场。"
"……他只是客串几集而已,应该不至于很惨。"金国王说。"咦。"
罗德看向他。
"那个男孩。"金国王等镜头转回去:"女主角身边那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真的是新人吗?"
"应该是新人吧,据说这部剧是他的出道作品。"美发师说。
"唔。"罗德说。
"【唔】是什么意思?"金国王看了他一眼。
罗德伸手把金国王手里的纸杯拿过,一口喝完杯子里的咖啡:"等一下告诉你。"
金国王说:"找机会要签名啊。"
毕竟待会要拍的MV,是天王新专辑里的主打歌——所谓天王,是连金国王这种人都知道他很红的那种天王。
罗德摆摆手。
兰斯透过陶川的关系,为罗德和林陵找了一个对外说是经纪人,实际上是为两个国王打掩护的人,这大大方便了罗德他们的发光发热吸引老乡(?)的计划。
现在经纪人在楼下爱你十八辈祖宗的发布会上陪林陵,于是金国王再次充当了小助理陪罗德拍MV。
说是助理,其实金国王除了拎包也没什么可做的,补妆打光道具都插不上手,于是随手拿了支笔在空纸杯上画了一只带着王冠的猫。
金国王虽然在乡下长大,但却有个堪称文艺中年的爸爸,现在虽然手生了,但涂鸦几笔还算是游刃有余,骄傲的猫咪胡子打着卷,围了一件长长的披风,肚子被纸杯的弧度鼓得圆乎乎。
金国王被自己画的罗德逗笑了,想了想又涂了一条白肚皮的小黑鱼,然后顿了顿。
兰斯几乎算得上几个国王里形象最严谨的一个了,除了最初那次看到的不真切的不明飞行物之外,他的小动物形态金国王还没有见过。
而且会发出催情气味的鸟……金国王转过杯子,在另一面画了一只眼神严肃的麻雀,脑袋上长出一朵小花。
……怎么感觉有点心虚。
金国王张望了一下,正想找个垃圾桶湮灭证据,却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金国王抬头,看到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谁让你动的?!"
"笔!"那男人几乎要把唾沫喷到金国王脸上:"这是天王放着的东西!你谁啊手怎么这么不老实!"
金国王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随手拿了一支笔而已。
因为MV要换几个场景,所以现场有点乱,工作人员很多东西都到处堆放,金国王拿的也只是一支很普通的水笔。
"一点规矩都不懂!东西是能随便动的吗?"那人兀自喋喋不休:"你——"
"黄声,吵什么?"天王也过来了,"不是叫你拿水吗?"
"楼哥,有人手不规矩——"
金国王张了张嘴,想想又不说话了,把笔放回折叠桌上:"抱歉。"
天王看了一眼:"一支笔而已。水呢?"
黄声瞪了金国王一眼,从折叠桌上的包里拿出一瓶很小的矿泉水,是金国王没见过的牌子。
金国王这才知道这桌子上放的是天王的东西。
话说回来这个桌子附近确实没什么人靠近,想来是金国王自己菜鸟了,看到这边没人就晃了过来。
这次的MV是叙事形式,罗德拍得相当顺利,等卸了妆换衣服,找了两圈才在逃生梯拐角找到金国王。
金国王坐在台阶上玩切水果,罗德站在楼梯上往下看,觉得金国王的背影有点不太精神。
至少那头卷毛看起来都没有那么生机蓬勃了。
"小金?"罗德站在金国王身后的台阶上弯腰往前看。
金国王抬起头:"拍完了?"
"为什么不在里面等我?"罗德说:"我刚才找不到你。"
金国王随手关掉游戏:"出来接了个电话,然后就玩游戏到现在。"
金国王没有完全说实话。
其实一半是因为电话,一半是被天王身边的那人训懵了,反应过来以后,金国王甚至认真琢磨了一下对那张白腻得不像男人的脸出拳的可能性。
当然也只是琢磨而已,即便是再菜鸟,金国王也明白什么时候冲动等于自讨苦吃。
天王其实并没有计较,但金国王从小生活环境就单纯,哪里被人这么盛气凌人地指着鼻子骂过。
"电话?"罗德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谁打来的?"
金国王继续仰头:"你背我下去我就告诉你。"
他们拍MV的棚在四十三楼。
罗德在金国王的额上亲了一下:"好啊。我们一边下楼一边说话。"
金国王收了手机,利落地挂到罗德背上。
以十八岁来说,金国王算是个子高的,但罗德比他更高,两个手长脚长的男人叠在一起,本来就不宽敞的逃生梯顿时显得更狭窄了。
金国王缩手缩脚,在罗德背后说:"是陶佳打来的,今天唐乐开学,他也一起去了。"
本来大家都要陪唐乐入园的——连芝麻糊和马铃薯一起,不巧林陵和罗德的工作都安排到了今天。
本来唐小乐小朋友还因为这个很不高兴,谁哄都不行,还是孩子想着到幼儿园去找笑眯眯老师,想到自己都乐了才不闹脾气。
陶佳同学难得靠谱,一路给金国王做现场直播,说唐乐被分到了西红柿小班,班主任正是林方;别的小朋友都是全家出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簇拥着,而唐小乐只有几个大爷儿们跟着也很高兴,因为只有自己有猫咪来陪着入学;唐乐领了一套起司猫的餐具和小哨子小水桶小枕套小被单什么的,梁豪飞和兰斯陶佳写了一下午的名字标签。
"本来陶佳说要把家里的小弟叫上给唐乐壮声势,说要下车铺地毯什么的,被豪哥弹了个脑门蹦儿驳回了。"金国王贴着罗德耳朵说:"陶佳还狡辩李东东家也涉黑,一定会也会这么干的,熟人不输阵。结果到了豌豆苗幼儿园,人家只来了一个保姆和管家。"
"陶佳说今天晚上他就要写大字报去谴责李朝西不关心弟弟的冷漠行为。"
"他还说豪哥今天有点奇怪,和兰斯完全零交流,连唐小乐都觉得奇怪了。"
"今天林方就要开始上班了,以后林陵是不是就没人管了?"
罗德在拐角停了一下,把金国王往上托了托:"有可能,他是生活白痴。"
"你也没有立场说别人。"金国王说:"今天的记者会林陵真是出乎我意料,我以为他一定耐烦这种事。"
罗德笑了起来,金国王贴在他背上,能感觉到他胸腔传来的震动。
"小金,相信我,任何一个国王都擅长这种事情——如果你每周都要出席一次王国会议,看一群老得不愿意挪动身体的大臣和亢奋的激进分子唇枪舌战一整个下午,三个月就能把表情和耐心练习得很完美了。"
金国王哦了一声,探头去看:"几楼了?"
"现在是十二楼。"罗德说。
"这么快?"金国王有点被吓到了。"不是从四十三楼下来吗?"
他只是半迁怒地要罗德背他下楼而已,本来打算走个几层就放过他的,没想到一路说话,罗德的速度也没放慢过。
"我在电视上看过这个场景。"罗德说:"男主角抢婚,把穿着婚纱的女主角背着跑下教堂的楼梯。"
金国王:"……"
"很浪漫啊。"罗德说。
"……浪漫不浪漫另说,教堂的楼梯一定没有四十层。"金国王瞪着罗德的脖子说:"而且我相信能演女主角的,体重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公斤——"
而还在长身体的金国王虽然瘦,分量也还是挺压称的。
"而且凭什么你是男主角?"金国王挣扎:"放手放手,换我背你。"
罗德笑着放下金国王,这时候楼梯间的数字已经变成七了。
金国王站在阶梯上,看到罗德笑着看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冒傻气,不由得有点脸红。
"心情好了?"罗德摸摸他头发。
"以后如果还要拍MV,我可以自己来。"罗德跟金国王手拉手走完剩下的七楼。"总是切水果也很无聊。"
金国王眨眨眼。
有时候他会觉得罗德有一种能够看透人心的能力,相比之下自己偷偷摸摸郁闷的行为就会被衬托得无比幼稚。
在这种时候,转移话题大法最能解除自己的尴尬。
"对了,那个男孩儿。"金国王说:"现在可以说【唔】是什么意思了吧?"
罗德说:"你也见过他,在杂志封面上。"
金国王:"?"
"美少年之恋,魅惑英伦。"罗德说。
金国王想了半天:"是不是家里那本用来垫桌子的杂志?原来他之前是个杂志模特?"
罗德说:"虽然发型不一样,但应该是一个人。"
金国王说:"怪不得我有印象……不会,为什么我会有印象?我没有认真看过这种杂志。"
"可能是因为除了照片,你还见过实物?"罗德说:"他很喜欢换发型啊,上上次还是金头发。"
金国王睁大眼睛。
他想起来了。
可是不只头发的颜色,穿着打扮和谈吐,连气质都变了。
那个眉眼漂亮,漫不经心地靠在小吃店墙上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小黄毛儿我对不起他……出场这么早,结果半道把他忘记了结果错过出场时机拖到现在(┬_┬)好不容易又有机会了Orz话说我连他当时是不是黄毛都不确定了,还翻回去看-
-——————————————————忘记说啦,大家节日快乐
四三
"金金,今天讲什么?"唐乐坐在大床上,刚洗过澡的身体还热乎乎的,散发出一股甜甜的奶香沐浴露的味道。
"唔——我看看我们还有什么故事。"金国王翻找床头的彩页故事书:"你要先躺下来才可以听故事。"
唐乐很听话,转身撅起屁股。
金国王乐了:"宝宝,今天试试自己躺下?"
唐乐撅着屁股把额头抵在枕头上,蠕动着完全趴下以后,才翻过身看着金国王咯咯笑。
金国王摸了摸唐乐的鼻子,给他盖上被子。
唐小乐一直不会自己仰躺,每天晚上都要撅着屁股趴到床上才能睡下,梁豪飞教了几次都教不会,每次金国王看到这个动作都觉得很逗人。
"今天讲什么?"金国王说:"种花的小老鼠?"
唐乐严肃地拒绝:"都讲过很多次啦。"
唐小乐的故事画册每天晚上都来来回回地念,他早就不愿意听了。
金国王挺为难,唐小乐向来是看菜下碟的,如果是梁豪飞哄,父子俩亲热打滚一下就睡了,要是兰斯哄,摸摸头拍拍背也睡了,但要是金国王,就一定要讲故事才肯睡觉。
金国王把画册放到一边,摸着唐小乐的胖胸脯轻轻摸:"从前啊,有个小国王。"
唐乐没有听过这个开头,满意了,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金国王。
"小国王有个很漂亮的城堡,但城堡里只有小国王自己住,他每天都在阳台上发呆,觉得很寂寞。"
"有一天,有一只四处旅行的猫经过城堡的阳台下,看到小国王很寂寞,就对小国王说'如果你把头上的王冠给我,我留下来给你讲讲我旅行中的故事'。"
"小国王答应了。于是猫戴上小国王的王冠,开始每天给小国王讲故事。猫在城堡下种了很多玫瑰,还跟小国王一起把庭院水池的青苔给打扫干净了。"
"城堡渐渐热闹起来,玫瑰的花香吸引来一只小鸟,小鸟对小国王说'如果你让我摘下一朵花,我就留下在窗台上唱歌给你听'。"
"然后呢?"唐乐问。
"然后城堡里又来了一条白肚皮小鱼,对小国王说它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游到这里来,希望能在水池里休息休息。"金国王继续轻轻拍唐小乐胸脯。
"那小国王就不寂寞啦。"唐乐半闭着眼睛。
"是啊。"金国王放低声音:"小国王再也不发呆了,他每天都要听猫讲故事,和小鸟一起给玫瑰花浇水,还要打扫水池的青苔。"
"然后呢?"唐乐的声音也小了。
金国王屏住呼吸。
果然,唐乐并没有继续追问,放在枕头上的小拳头也渐渐松开了。
金国王又等了一会儿,等确定唐乐真的睡着以后,才把被子拉高了一点,摸了摸唐乐的头发:"后来啊,我也不知道啊。"
金国王留了一盏小夜灯,轻轻掩上房门,转身就被门外的梁豪飞吓了一跳。
"豪哥?"金国王说:"怎么刚才不进去?"
"看了一眼,你和宝宝讲故事来着。"梁豪飞说:"想先抽根烟。"
金国王迟疑了一下。
因为唐小乐的关系,梁豪飞一直有意戒烟,金国王已经有一阵子没看到他抽烟了。
梁豪飞没注意到金国王想问又不敢开口的踌躇,从口袋里摸出盒烟:"来一支?"
金国王不会抽烟,抽了一支拿在手上玩。
梁豪飞虽然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唐小乐,多数时间都扮演一个可靠爸爸的角色,但是当他穿着背心蹲在阳台上时,那股兵痞气质又显露无遗了。
"小金,哥问你一件事。"梁豪飞说。
金国王也蹲下,看着一只大飞蛾扑进阳台:"嗯,什么?"
"你和罗德,"梁豪飞转脸看他,顿了一下。"在搞对象吗?"
金国王夹在指尖的烟由于姿势不对,掉到了脚边。
金国王丝毫没想到梁豪飞会突然问起这个,有点反应不过来又有点心虚:"呃?"
梁豪飞转过脸,用打火机把嘴里的烟点着。
"你别误会。"梁豪飞含糊地说:"哥当过混混也当过兵,什么都见过,不是那什么,歧视……这不是在质问你。"
金国王确实有点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罗德态度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金国王偶尔会忘记,他们这是同吡恋行为。
乡下的社会构成虽然比城市要来的简单一些,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乡下,人言可畏这个概念,影响力却更大。
梁豪飞也发现了金国王不自在:"小金,我老家没什么人了,带着唐乐来L市,我们爷儿俩都把这栋房子里的人当亲人,你愿不愿意,我都把你当弟弟看。"
金国王学着梁豪飞把烟叼在嘴里。
"我们只是——"金国王咬着烟,不知道怎么措辞:"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谈恋爱了。"
梁豪飞是个不拘小节的人,金国王和罗德也不是腻乎型的,平时在人前的互动也还算在合理范围内,梁豪飞今天突然这么一问,金国王完全被问惊了。
当下立刻在心里盘算是不是被梁豪飞撞见了不检点的场面了——不对!
金国王在心里骂了一句,陶佳那些鸡威他还没能完整地研究过一部呢,根本还来不及不检点……
但是梁豪飞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样子——至少看起来没有,这让金国王很是松了一口气,觉得有点感激。
"豪哥,我没打算瞒你。"但也不好大肆宣告。
"我明白。"梁豪飞说:"我只是问问,是两情相悦就好。"
金国王:"?"
"那天我问罗德,有女朋友没有。"梁豪飞说:"他说没有女朋友有你了,当时我有点糊涂,心里想也拿不准是开玩笑还是跟我说认真的。而且外国人都挺奔放,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在——嗯,自顾自对你奔放了。"
梁豪飞看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金国王却有点感动了。
感情罗德确实奔放了,梁豪飞担心他是不是在被动地处对象。
"不是。"金国王小声说:"严格来说……"
好像还是他先对罗德不轨的。
梁豪飞转头。
金国王:"嗯,没事。"
"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梁豪飞狠狠吸了两口,顺手摁熄了烟。
金国王说:"什么?"
"我不太懂这个,不过,外国人……是不是很喜欢和男人搞对象?"梁豪飞说。
不知道这算不算地图炮,金国王心想。
"这个应该和国籍没关系。"金国王说:"这跟……嗯,有很多原因。"
"我知道这不是病,我只是奇怪。"梁豪飞说:"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
金国王惊了。
他也很诚实地没有掩饰自己惊诧的表情。
"我真的把你当弟弟看。"梁豪飞赶紧说:"你别误会。"
金国王当然不会误会——他差点脱口而出'兰斯怎么你了'?
兰斯对梁豪飞的企图,金国王知道,罗德知道,陶佳知道,现在他怀疑林陵也能像罗德一样一下就能感觉到。
不知道的就只有梁豪飞自己了,唐小乐和芝麻糊兄弟俩不算。
"有没有什么依据可以判断?"梁豪飞仰着头又点了一根烟,阳台太暗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烟头的光和他的侧脸看起来都十分性感。
唐小乐是个漂亮的孩子,他的爸爸是个成熟的帅哥。
"这个,要看自己吧。"金国王说:"男人都很……直接,如果喜欢,能感觉得到。"
这话不完全正确,但是男人的身体反应总是要比心迅速,如果真的基了,JJ是不会骗人的。
随后金国王又想起兰斯那个开挂的催情体质,心里咯噔一下,又开口补救:"不过这也不一定,男人很容易意乱情迷……"
梁豪飞摸摸金国王的头,没说话。
金国王知道自己在颠三倒四,但又没法跟他把话说清楚,总不能对他说兰斯就是个人形催情剂,他看你顺眼就会给你下药,你即便是真的JJ抬头了也要三思吧。
梁豪飞说:"别急,只是问问,没怎么的。"
梁豪飞知道金国王不会抽烟,一直没给他点上,两人一起叼着烟喂了很久蚊子都没继续说话。
等金国王脚都麻了,梁豪飞才站起身来:"洗澡睡觉去。"
"豪哥。"金国王叫住他:"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梁豪飞被金国王忧心忡忡的语气逗乐了:"就跟你聊聊天。"
等梁豪飞走了,金国王才慢慢活动活动脚脖子,站起身来。
一只麻雀大小的鸟扑进阳台,站在栏杆上。
虽然体形像麻雀,但颜色却是漂亮的缎子灰,小巧的爪子和喙是明亮的黄色。
金国王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跟它对视。
小鸟仰着头,即使在夜色中看起来也十分傲慢:"应该早点跟你沟通一下的。"
金国王说:"虽然做了一点心里准备,但我还是不想在半夜和一只鸟说话。"
小鸟自顾自地说:"你还是太年轻,早知道他要找你,我应该教你一下。"
金国王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和他谈?"
小鸟在栏杆上摇摇摆摆地踱步:"时机是很重要的。"
金国王说:"晚安。"
小鸟飞进阳台:"厕所的排气扇有空清一下吧,一身灰。"
金国王转过身:"你除了偷听之外还玩偷【吡】窥?!"
小鸟泰然自若:"他对视线很敏锐,这并不容易。"
金国王:"……"
小鸟:"放心吧,如果是你的话可以放心洗澡。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小老鼠种花是围脖上流传的一个很萌的梦-V-推荐《艳汉》!画风细致到死,暧昧得可美可美了-3-在看重生之鸡毛蒜皮,我等着虐攻的情节=皿=
四四
金国王打了一个大呵欠。
罗德似乎一夜之间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金国王后知后觉地反应到兰斯说的"这个经纪人很有手段"是什么意思了。
而金国王对所谓"演艺圈"的新鲜感也在迅速淡去。
所谓明星——不过就是不停地换衣服换造型,到处赶场子的工种,罗德不负众望地再次发挥了他超强的适应力,在他的小助理金国王还没有习惯镜头和记者的时候,罗德已经能风度翩翩地将各种追问堵得滴水不漏了。
这种人,即便是明天通知他去当宇航员,他说不定也能立刻上岗吧,金国王想。
罗德现在还在演播厅里,金国王看了看时间,溜到电视台大厅角落的沙发里偷懒。
金国王拿出新买的素描本,坐在沙发里涂涂抹抹。
金国王的爸爸是个十分典型的文艺中年,从他小时候就开始试图把金国王熏陶成个文艺孩子,琴棋书画轮着来。
可惜金国王除了对画画还算有点兴趣之外,其他都是敷衍交差了事,金爸爸的纤细敏感更是一点都没有遗传到,反而长成了一个严肃的小面瘫。
高中课业紧,也离了家,勉强维持下来的画画也松懈了,自从家里出事以后,金国王更是专心思考毕业赚钱的事,真真正正地心无杂念了。
现在上了学的唐小乐越发难缠,现编的故事难免圆不上,孩子已经很会抓漏洞了,而且还要带插图。
不得已,金国王只好专心编故事。
金爸爸小时候基础鞭策成果还在,虽然手生了,但是画点小猫小鱼之类的小动物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金国王垂着眼想了想,还是把脑袋上长着花儿的小鸟的白肚皮涂成了黑色。
大厅里的人进进出出,谁都不会注意到角落的金国王,于是金国王捧着素描本开始发挥。
那个秃头的男人,看起来很像一只上了年纪的土拨鼠。
那个鞋跟比天高的女人嗓子尖细得吓人,几乎就是一只穿短裙的贵宾犬。
那个漂亮的男孩子……
金国王的笔停下了。
赵唯。
这是第二次看到他本人了。
干净的笑容,漂亮的眼睛,单纯的黑发。
很强烈的偶像气质,难怪大楼外那些女孩子想跟进电视台里来。
跟第一次看到的颓废少年简直是天壤之别,身边的人也从非主流小混混变成了活泼而热情的年轻粉丝。
赵唯跟着经纪人走进大楼,几乎是才进门,就和金国王的眼神对上了。
进进出出这么多人,赵唯是第一个无视植物和沙发的遮挡,迅速发现金国王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立刻转开视线的人。
金国王有点发愣,赵唯竟然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被看得几乎以为他们俩其实认识很久了。
莫非对方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大排档之战?
赵唯身边的中年女人拉了拉他,赵唯转头,进了电梯。
金国王松了口气。
因为林陵的关系,金国王最近也加入了罗德的狗血剧俱乐部。
爱你十八辈祖宗第二部因为各种话题未拍先红,里面的新面孔自然也受到空前关注,而林陵无可挑剔的外形和独特(在金国王看来是任性)的表演方式也大受欢迎,原本预定客串的角色又额外增加的戏份,变成了和赵唯一样的主要配角。
应该说打击旁人大概是国王们与生俱来的任务之一,在狗血剧里,林陵这个新人的风头大大盖过了旁人,和罗德一样,他也(莫名其妙地)红了。
在这种情况下,赵唯依然抓住了不少观众的注意,金国王不太关注八卦话题,但是赵唯能在前有主角后有程咬金林陵之间杀出一条路来,也算十分了不得了。
刚才赵唯的样子,似乎还记得他。
也是,罗德几乎是显眼的代名词,会在大排档打架的外国人令人印象深刻是理所当然的,连带着记住罗德身边的金国王也算正常。
金国王合上素描本。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介意。
"别想太多。"罗德坐在金国王身边,对他说。"会再遇到他只是巧合而已。"
今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但即使离开了镜头,坐在车上的罗德还是背脊挺直,做足了姿态。
金国王一方面在心里十分鄙视这种贵族做派,一方面又忍不住扳直了背。
罗德和梁豪飞在举手投足的仪态方面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梁豪飞的仪态是带着部队特有的严谨和硬挺,而罗德则是多了一丝矜贵的味道。
但不管哪一种,都能立刻和身边某些坐没坐相的人对比出残忍的效果。
"我只是有点惊讶。"金国王说:"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今晚的菜单。"罗德说。"那是什么?"
金国王低头,看到素描本露出一角。
"那只是给唐小乐……别看!"金国王伸手要抢。
"只有唐小乐看得?"罗德偏头笑。
现在已经是傍晚,车窗外漏进的余晖让罗德半张脸像是被笼罩在金光里,英俊得让金国王看得一愣,罗德趁机得手。
金国王有点耳根发热兼恼羞成怒,自己是不是被施美人计了?
罗德端着姿态一边看一边点评:"我绝对没有这么胖,不过兰斯的确就是这个样子的。"
"你又知道我画了你们?"金国王说:"少自作多情。"
"我为什么不知道?"罗德反问:"除了我,你还会画其他的猫吗?"
金国王说:"……现在承认大花的身份了?"
罗德假装没听到。
梁豪飞最近为了唐小乐要重新考虑工作的问题所以很忙,车子直接开到了豌豆苗幼儿园的隔壁拐角。
金国王下了车,从后座搬出唐小乐的小单车和罗德一起去接唐乐。
罗德在吸取了血与泪的教训之后,已经很懂得保护自己了——在下车之前,就做好了完全准备。
"……你能不能不要离我这么近?"金国王忍不住说:"这样会连我看起来都很可疑。"
带着帽子和口罩墨镜的罗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贵族了——尤其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幼儿园附近,更是十分惹眼。
罗德说:"下次变了身再来接。"
自从DEW的广告红了之后,罗德和林陵就已经开始尝到受欢迎的滋味了,但是两个国王都不喜欢走两步就有一拨人过来求合影的感觉。
今天有点晚了,金国王和罗德远远就看到唐乐背着小书包站在大门里伸着脖子的样子。
小朋友望眼欲穿的表情十分能戳人心窝子。
不过看到金国王和罗德,唐乐的脸瞬间就亮了。
"金金!"小嗓子可嘹亮。
金国王跟保安打了招呼,看唐乐像只小鸟欢快地飞出来:"我赢啦!"
金国王和罗德:"?"
唐乐转过身比了比幼儿园大门,十分得意:"我不是最后一个!"
金国王望过去,看到胖乎乎的李东东扁着嘴巴,身边依旧是那个没什么表情的司亚。
才一阵子不见,金国王觉得李东东好像看起来更胖了,那肚子圆得像个小西瓜。
傍晚的幼儿园一点都不热闹了,金国王看了看,发觉很有可能整个幼儿园就只剩这仨孩子没回家了,感情小朋友在为这个较劲呢。
"门外不是还有家长吗?还有小朋友没出来?"金国王提着唐乐的小书包问。
唐乐两条短腿蹬得十分起劲:"嗯嗯司亚家的。"
原来那小子有人来接了。"那为什么他还不回家?"
"因为李东东没有人来接,要哭鼻子。"唐乐十分得意:"他是最后一名!"
金国王有点纳闷,不至于吧。
根据上次蹭饭的时候来看,李东东家也蛮有钱,不至于连个保姆都没有。
不过唐乐显然对他同学的不幸很清楚:"李东东爸爸飞了,哥哥总是迟到……保姆不给接。"
罗德:"你应该认真学习一下语言表达。"
金国王说:"宝宝的意思是李东东爸爸坐飞机……大概去外地或者出国?哥哥不准时,保姆来接李东东不乐意。"
罗德不置可否,弯腰把骑进沟=路边小绿化带里的唐乐连人带车拎出来摆正。
"李东东也没有妈妈。"骑得正欢的唐乐突然冒出一句话。
金国王一愣。
唐乐夕阳下的小背影有点落寞。
金国王快步赶上唐乐的小单车,看到小朋友仰着头问了一句话:"金金,很多小朋友都没有妈妈吗?"
金国王说不出话来。
"爸爸问我想不想要妈妈。"唐乐又蹦出一句话,说完又用力蹬。
金国王愣了一会儿:"这次换你翻译了。"
罗德隔着口罩,声音有点模糊:"我不认为兰斯愿意当妈妈,梁豪飞打不过他。"
金国王说:"这是重点吗!你怎么知道豪哥指的是兰斯?"
罗德说:"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金国王也不知道。
兰斯对梁豪飞的企图从来没有掩饰过,严格来说,他的态度甚至有些昭告天下的味道——只有在这个方面,兰斯身份猛兽的本质才稍微有些展露出来。虽然直过了头的梁豪飞一直没有发现,但兰斯眼里昭然若揭的企图心和势在必得的态度明显得有时候连金国王都觉得会起鸡皮疙瘩。
再联想到梁豪飞之前的"聊天",金国王觉得兰斯一定有所动作了。
而且是连迟钝过头的梁豪飞都不得不正视的大动作,才会让梁豪飞对自己的儿子问出这种试探。
"说不定豪哥有警惕心了。"金国王说:"他想证明自己依然是笔直笔直的,才问宝宝……擦。"
不对啊!这不就表示,梁豪飞怀疑自己立场不坚定了吗?
"小金,不要怀疑兰斯的能力。"罗德说:"虽然有点不公平,但是对于兰斯那一族来说,只要他们确定了目标,那么那种古怪的天赋能对对方造成的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绝对不会有例外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小金不会茫然太久,也不会跟在罗德身边跑太久的-v-我知道大家想看浴室Play,湿身什么的……→
→其实就是大家想的那回事嘛,只是我在纠结怎么写而已……
四五
"爸爸。"唐乐很早就醒了,翻了个身爬到梁豪飞身上。
梁豪飞睁开眼睛,看儿子把下巴枕在自己胸膛上,伸手摸了摸唐乐肉乎乎的脊背。
"爸爸。"唐乐撒娇。"我病啦。"
梁豪飞:"……"
金国王关了火,把几个白煮蛋浸到冷水里,转身就看到梁豪飞拎着唐乐下楼。
"我真的病啦……"唐乐还在垂死挣扎。
梁豪飞说:"很严重吗?"
唐乐点头。
梁豪飞说:"那就不能去幼儿园了。"
唐乐用力点头。
梁豪飞说:"我跟咪咪老师打个电话吧,说要带你去打针好不好?"
唐小乐纠结了。
金国王看着唐乐犹豫的小模样,肚子里笑到抽筋。
"我又好了。"唐乐终于宣布。
"宝宝为什么不想去幼儿园?"金国王教他自己剥蛋壳:"不是很喜欢咪咪老师吗?"
"喜欢咪咪老师,不喜欢李东东。"唐乐皱着脸:"还有司亚。"
所谓缘分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唐小乐喜欢的和讨厌的人,都集中到西红柿小班里了。
每个人都有过装病不愿上学的童年,梁豪飞还是很无情地把唐乐收拾好以后送到豌豆苗幼儿园去了。
今天罗德有点反常,梁豪飞送儿子出门了还没下来。
金国王看了看时钟。
最近罗德每天吃点心看狗血剧的美好日子已经真正成为历史了,罗德的人气水涨船高,相对的也就越来越忙。
昨天晚上回到家就将近午夜了,金国王想了想,端了早餐上楼。
华丽的狮子殿下慧眼识房间,穿越而来的第一天就看中了房子里最大的主卧,而真正的房主金国王反而很少进二楼的这个房间。
芝麻糊和马铃薯一如既往地睡在罗德房间门口,金国王给它们俩用篮子做了一个窝,眼下两只小猫都还没有睁眼,金国王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沉重的深蓝色窗帘让房间显得有些昏暗,房间里很安静,正中央的大床上垂着欧氏幔帐,隐约能看到床上的人形。
资产阶级……金国王忍不住又对自己的爷爷仇富了一把,这个房间给别的房间比起来,奢侈度只多不少。
看来罗德还没睡醒。
金国王把早餐放到桌上,撩开幔帐,接着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资产阶级的坏习惯!
冷静下来的金国王一边腹谤,一边睁大眼睛。
毕竟美男裸睡图什么的,在他纯洁的十八年魔法师生涯里,可从来没有见过。
活的!
三D的!
会喘气的!
动一动就能看光光的!
罗德极少有这么不设防的样子,每天他走出房间,必然就是仪态完美,就连看狗血剧的时候,也是背脊挺拔丝毫没有放松过。
金国王只在接吻的时候见过罗德闭着眼睛的样子,但和当时的煽情比起来,睡着的罗德不论是睫毛和鼻梁的阴影,还是稍微有些凌乱的金发,看起来都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让人蠢蠢欲动,想亲自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有呼吸,而不是一尊以假乱真的艺术品。
沉睡的罗德就顾不上摆出严谨的贵族姿态了,和平时优雅的形象相比,他的睡相倒是相当……放松。
放松到了被子滑到胯骨,只要再翻个身就一览无遗的程度。
胯骨!
这是一个多么俗套却又有效的位置!
金国王盯着罗德的睡脸,开始认真考虑一个问题。
罗德会睡过头,证明他是真的累了。
那么自己轻轻把他下半身的被子掀开——也不会惊动他吧?
他当然不会饥渴到要对一个熟睡的人上下其手,如果只是本着……学术研究的心态看一眼,也不要紧吧?
至于研究什么……
比如说,以罗德这种金发品种,会不会连【吡】也是金色的?
他的大腿肌什么的,是不是能和上身的腹肌保持同样的养眼程度?
金国王耳边仿佛响起了陶佳诶嘿嘿嘿嘿的笑声。
上吧!魔法师就是要有探索精神啊!
金国王极力淡定,鬼鬼祟祟地靠近床边。
罗德的呼吸很浅,让金国王有种他马上就要醒来的做贼心虚感。
首先要怎么办?先摸摸还是先掀被子?摸的话要摸哪里?
金国王伸手……
"喵。"
"喝!"高度紧张的金国王被突如其来的猫叫声吓了一跳。
马铃薯从门口探进一个脑袋,无辜地又喵了一声。
刚才金国王进来的时候门没关严。
金国王:"……"
每、一、次。
每次好不容易找点时机想看个鸡威,刚看完片头就一定会有人敲门打断,每一次想在网上找一些相对温和的漫画或者动画,下载下来不是没有解压码就是没有汉化,好不容易找了个翻译好的下载,结果打开一看是从日文翻译成德文——诸如此类。
结果现在罗德都脱好了(?),又有猫来搅局。
金国王认命了,转身打算先去抱马铃薯和它兄弟下楼喂食。
紧接着一股拉力让他身体一歪,马铃薯睁着圆眼睛看金国王直直地往后倒。
金国王:"?!"
罗德伸手摸了摸金国王的卷毛:"小金——?"
"你醒了。"金国王看到自己脸旁边就是罗德身上的被子。
"进门就醒了。"罗德的声音很明显没有清醒,沙哑得像是马铃薯的小爪子正在心尖上挠:"小金?"
"你先放开我……"金国王往后倒到了床上,下半身还在床下呢。
罗德动了一下,又不说话了。
金国王:"……喂?"
扶了扶被碰歪的眼镜,金国王伸手往后摸。
触感绝佳的皮肤和……嗯,肌肉。
"你是不是在被子里捂太久了?"金国王趁机又换了个地方摸:"有点热。"
"有一点。"罗德像呓语般回答。
好吧,这下是有点不对劲了。
这种奇异的迟钝感金国王从来没在罗德身上看见过。
金国王挣扎了一下爬起身,转身去仔细查看。
罗德半睁着眼睛笑:"你又在偷看"
金国王说:"现在是光明正大的看。"
罗德没有出汗,但是手掌覆在额头上,能感觉到有些发烫。
金国王一时之间忘记"胯骨"的事情了:"你发烧了吗?"
他拿不准狮子?兽人?的发烧标准是不是和人类一样。
罗德伸长手把金国王往怀里一捞:"没有。"
这一次金国王是正面倒下去了。
眼镜把鼻梁压得很疼,金国王扑腾:"你这是不是烧糊涂了啊!"
"嘘。"罗德笑着点住金国王的唇:"没有,这不算发烧,我只是想多躺一会儿,国王也有偷懒的权利。"
金国王迟疑了。
确实,刚才手掌的温度虽然有点热,但也不算很烫……
罗德另一只手扬起被子,想把金国王卷起来:"一起躺。"
被子……金国王眨眨眼,终于想起胯骨了。
罗德十分大方,自己就把被子全部拉开了,金国王一侧脸就能找到学术研究的答案了。
金国王:"……"
"不要乱动。"罗德环住金国王:"今天不去工作了,我不高兴。"
金国王面红耳赤,头一次对罗德认真用了力气:"放开我。"
罗德有点惊讶,微微松开手:"怎么了?"
金国王有点想哭。
罗德看起来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他甚至不确定罗德现在到底是不是清醒的——"放开!"
罗德低下头亲了亲金国王的鼻子:"生气了?"
金国王:"……"
现在天气还不冷,穿的衣服也还不厚,他贴在罗德身上,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透过衣料传来的温度。
同理,罗德也能感觉到……
"小金。"罗德抽出一只手往下摸:"你石更了。"
金国王看着半清醒的罗德,终于红了眼眶。
一般是窘的,一半是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从自己进门就醒了,还一直装睡。
现在还故意挑逗自己。
这不是发烧,这根本是装疯卖傻!
金国王虽然平时总是假装成熟,但本质上来说不过是个连鸡威都没有完整看过的年轻魔法师,现在在罗德面前无所遁形,光是这种陌生的羞耻感就能让他委屈得想揍罗德一顿。
金国王肤色苍白,眼眶一红看起来就十分明显,罗德觉得金国王难得脆弱的样子显得很可爱,又亲亲他:"别哭。"
"谁哭了?!"金国王怒了,偏头不让他亲。
罗德不以为意,追过去轻轻舔了舔他的嘴角。"不要别扭,你看。"
罗德把金国王的手往下带,金国王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从罗德的胸膛一路往下,或者因为没穿衣服,罗德皮肤触感很好,一路畅通无阻。
金国王耳根几乎要把自己烫伤了。
罗德靠在金国王的肩膀上咬他耳朵,半是安慰半是蛊惑地低声指导他动作。
金国王觉得自己大概被罗德传染,也发烧了,只能意识模糊地感觉到罗德指尖暧昧地滑动,自下而上产生的焦躁感让他只能跟着罗德的指示动作,大脑一片混沌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从指尖开始发麻,只好用力喘气,本能地希望靠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罗德终于放开金国王的耳朵,专心和他唇齿交缠,感觉到金国王咬住了自己肩膀。
金国王想哭。
要说他没有想象过类似的画面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没有一次想象中的场景,是会让他感觉这么丢脸。
小黄书是骗人的!在那一瞬间大脑缺氧的空白感过后,根本没有什么甜美的空虚感!而是无、穷、无、尽的丢脸感!
被人抚摸的时候确实很舒服,解放的时候感觉确实也既陌生又令人投入,但是……还是很羞耻啊。
尤其是……在有亲手感觉到对比的情况下。
罗德那种循循善诱的口气成熟得……实在太过可恶了。
金国王不抬头,他现在不愿意看罗德的脸。
罗德究竟是睡迷糊了还是发烧了他也不关心了,他现在只希望罗德突然昏厥不起,好让自己能从他怀里落荒而逃。
罗德倒是觉得金国王这样乖乖地缩起来的样子意外讨人喜欢,满意地收紧手臂:"现在几点了?今天可以晚一点——"
金国王猛地抬头。
罗德猝不及防,下巴被狠狠地顶了一下:"!!"
幼儿园很近,梁豪飞送完孩子就会回来了,而刚才门没关好……金国王蹭地跳起身,房间里最后一点点暧昧的气氛消失了。
金国王顾不得下巴被撞得说不出话来的罗德,连滚带爬地下床,提着裤子冲出房间。
门口的马铃薯和芝麻糊都不在了。
"它们被带下楼了。"罗德也下了床:"刚才你没有发觉?"
金国王眼睛发黑:"什么时候?"
罗德想了想:"差不多你在【吡】的时候,当时我正在【吡】,稍微分心了一下,感觉到有人上楼了。"
罗德的房间是靠近楼梯的主卧,而梁豪飞的房间则是同一层的次卧,梁豪飞要回房,绝对会经过罗德门口。
金国王:"……"
"没关系。"罗德安慰他:"他和马铃薯不一样,没有探头进来看……"
金国王:"你去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花没有生病,只是睡眠不足体温有点高,加上睡不醒而已-
-小金很合适丢脸啊,难得亲热就被撞见了。浴室Play没有,晨间运动呈上。但是豪哥的遭遇我会说明的,放心-w-
四六
"那个……反应是什么意思?"金国王愣了一下。
芝麻糊领着马铃薯从走廊上冲过,兄弟俩都没刹住,撞到墙上滚成一团。
梁豪飞有点烦躁地抓抓头发:"之前总觉得你年纪小,也没想要问你,但是——"
其实梁豪飞也是想来想去,才又找金国王"聊聊"的。
金国王脸上假装淡定,但耳朵红了。
罗德的野兽的警醒心(?)没有弄错,那时候梁豪飞果然看到\听到了!
啊啊啊啊啊再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事情了!以后要跟罗德保持三尺距离!
"豪哥。"金国王考虑了一下措辞:"你是说,当时你——有生理冲动了吗?"
梁豪飞说:"就是石更了。"
金国王:"……"
他知道兰斯和梁豪飞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实上金国王已经暗自脑补过一系列的情景,比如兰斯霸王硬上弓,或者开启诱受模式勾引梁豪飞,再或者用某种奇怪的魔法催眠——但他可没有脑补过是梁豪飞自己想扑倒兰斯啊!
"我不是专家,不过有时候男人的需求确实是有点莫名其妙的,不一定是因为眼前的对象……"金国王努力想把话圆回来:"而且你大概是单身的时间长了,又要照顾宝宝,之前一直没有考虑自己……"
"不不。"梁豪飞想了想。"说起来,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他就有点石更了。"
金国王:"……"
"所以我才不喜欢他。"梁豪飞把腿架到茶几上:"小金,哥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完全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我不认为一见钟情这种扯蛋的事情会在我身上应验。"
"所以我不认为那种反应是正常的。"梁豪飞说:"别说他是个男的,即使是AV里的女人脱光了站着,当时在那大街上想要石更也得先考虑考虑。我说不出哪儿不对劲,但我当下立刻就知道,得离那人远点儿。"
金国王无言。
他一直认为因为兰斯的特殊身份和能力,梁豪飞面对他是处于劣势的,但没想到梁豪飞的直觉和警醒已经直逼这些兽人国王了。
梁豪飞不见得能看得出兰斯的企图,但是却凭本能感觉到兰斯对他来说有危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梁豪飞并不如金国王想的那般迟钝。
"我就是想问问你。"梁豪飞冷静地说:"对男人有反应了,是不是代表这性向有突然改变的可能?"
梁豪飞一直要跟兰斯保持距离,但是架不住唐小乐喜欢兰斯。
再加上对兰斯生理反应这种事毕竟是主观的,兰斯一贯的表现并无破绽,梁豪飞总不能莫名其妙跟他翻脸。
之前梁豪飞也考虑过,自己确实是没对象很久了,但是唐乐年纪太小,光是照顾孩子就要耗尽他一个大男人的精力,所以那方便的事情也无暇考虑——直到兰斯出现。
一切都变得不对头了。
梁豪飞和金国王不一样,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魔法师,他知道自己没道理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弯了,但兰斯确确实实让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蠢蠢欲动。
金国王不合时宜地想到那个地摊王子连载小说里的话:你以为自己是个直男,其实是因为没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男人。
"这种事情也是因人而异的。"金国王咳了一声:"性向不太会突然改变,但有突然意识到的可能。"
梁豪飞皱眉。
从初次见到兰斯后,梁豪飞就确认过,但确实除了自己,没人认为兰斯身上有若有似无的香味,连鼻子灵得像小狗的唐小乐也说没有。
但是梁豪飞十分确定,每一次靠近兰斯,他都能闻到那股香味,而且越来越明显,已经发展到了最近兰斯在沙发上坐过,梁豪飞也能感觉到他之前坐的是哪个位置的程度。
然后事情终于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梁豪飞忍下点烟的冲动,忍不住又回想起当天的情形。
兰斯无疑是极有魅力的男人,即使心里有本能的抵触,梁豪飞也从不否认这一点,甚至因为对方进退有度的举止,梁豪飞还勉强适应了自己每次看到对方就产生的冲动,他不是一个没有自制力的男人。
但是梁豪飞没想到在那天的环境下,兰斯对他的影响会积累到了不得不爆发的地步——说不定真的就如小金所说,有时候男人的欲望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在浴室的水气蒸腾下,与其说是被那股古怪的香味诱惑,不如说当时的兰斯看起来跟平常有点不太一样。
大概是眼神,大概是开到锁骨的领口,大概是在浴室灯光下对方看起来拥有玉石般光泽的皮肤。
总之情况有点失控。
梁豪飞只记得那股香味似乎越来越浓,他忍不住产生了探究香味来源的好奇心,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兰斯摁在墙边,几乎要把对方的衣服扒掉了。
一直以来隐忍掩饰的冲动,以一种无可抵赖的样子袒露在对方面前。
梁豪飞不太记得兰斯当时是什么表情,因为他——他这辈子第一次对自己用这个词,他"落荒而逃"了。
把兰斯和马铃薯芝麻糊留在浴室里。
从来就是非分明的梁豪飞从来没有这么烦恼过:一方面觉得自己真的是受了某种奇怪的影响,一方面觉得兰斯确实拥有让人意乱情迷的魅力——相比之下,前一种说法就显得十分苍白了。
梁豪飞找不到一个能说服自己,同时又能向兰斯解释自己失控行为的合理理由。
不过他找金国王咨询完全是个大失误。
"我其实不太了解。"金国王诚实地对梁豪飞说:"不过,可能有一个人在这方面会比我权威一些。"
————————
"这就是爱(重音)啊!"
梁豪飞:"……"
陶佳在电话的另一边异常亢奋:"肌……豪哥,相信我吧,不会错的!"
"男人之间就是要靠sex来确认彼此的爱!"陶佳说:"JJ永远是最诚实的啊!"
当天晚上,唐小乐惊奇地发现,他不用去捏爸爸的鼻子,也没有呼噜声吵醒他了。
金国王总算是知道兰斯为什么愿意花费时间精力对梁豪飞采取曲线救国的策略了。
梁豪飞的直觉十分敏锐,而且性向绝对笔直,打直球说不定只会引起他的反感和警惕。
潜移默化的温水煮青蛙效果让兰斯十分满意,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唐小乐完全不知道爸爸的烦恼,依旧胳膊往外拐得欢,只要兰斯在家就粘上去做小尾巴,粘得梁豪飞都快内伤了。
不过这完全是梁豪飞单方面在回避兰斯,兰斯气定神闲地把小人质紧紧地攥在手里——小的拿住了,大的也跑不了。
陶佳鸡血上头地跑过来蹭过几次饭之后,和金国王说兰斯坏话:"我觉得他这种做法很阴啊。"
金国王说:"那个——"
陶佳整个人都扒在金国王身上:"你不觉得吗?他这分明是扮猪吃老虎,阴险小人!"
兰斯说:"你说'悄悄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
金国王把陶佳从身上撕下来:"好好说话。"
陶佳撇嘴:"豪哥呢?"
"上班去了。"兰斯说:"他最近想换工作,配合小不点的作息。"
唐小乐上学了,梁豪飞如果继续上夜班的话,两父子就真的是日夜交错了。鉴于最近唐乐对爸爸以外的人表现出来的依赖性,梁豪飞觉得父子感情的培养刻不容缓。
陶佳=皿=:"干嘛这么得意啊!还摆出一副和豪哥很熟的样子!"
兰斯说:"我和他不熟,你又和他很熟吗?你又不住这里,现在连马铃薯和芝麻糊都不认识你了。"
陶佳:"不可能!"
兰斯转头:"马铃薯。"
小黄猫滴溜溜地跑过来了,用尾巴绕兰斯伸出的手。
陶佳:"芝麻糊!芝麻糊!"
小黑猫冷漠地看了陶佳一眼。
陶佳:"芝麻糊!"
原本趴在窗前的芝麻糊懒洋洋地站起身走了,这次连眼神都不给陶佳了。
陶佳:"……"
"好了好了。"金国王在陶佳嘤嘤嘤前说:"芝麻糊本来就是谁都不理会的,只有罗德叫得动他。"
至于马铃薯,则是只有奶就是娘的没原则小猫,特级就是无差别亲人。
"说到罗德,我今天看到他的新闻诶。"陶佳说:"他要拍戏?"
"好像是。"金国王说。
"什么叫好像是!"陶佳又扑到金国王身上:"金毛现在是明星了!他要变成娱乐圈的总攻了!各种模特歌手演员都要不计代价地爬上他的床了!你不寂寞吗?"
金国王冷静地掰开他的手:"你还在追那些帖子?"
陶佳悻悻:"不看了,都把我写死了。"
"你为什么不跟金毛去工作?能遇到很多明星啊。"陶佳说:"我是看了新闻才知道,金毛和最近很火的林陵是同一个经纪人诶,他们好像又要合作拍戏的样子。"
"那个林陵长得很帅。"陶佳说:"小金你真的一点都不紧张吗?之前他们俩都脱光光拍广告了,现在流行卖腐,他们如果一起拍戏,说不定会有绯闻的。"
金国王说:"这个我还真不紧张。拍戏的事情罗德还在考虑,我不打算干涉他。"
陶佳挑拨不成,还想再接再励,兰斯的电话却突然响了。
兰斯拨弄马铃薯的手一顿,铃声就停了。
紧接着国王的电话就响了。
金国王去摸手机:"豪哥?"
兰斯看了金国王一眼,也去拿手机。
陶佳八卦地把脸贴过去,却被金国王用手指顶开了:"嗯嗯,什么?我立刻过去……"
"怎么了?"陶佳问。
"宝宝好像病了。"金国王简单地说:"林方打电话给他……他现在请假赶回来,要我先去看看情况,把孩子接回来。"
梁豪飞上班的地方要回海洋路要花一些时间,这个时候从家里赶到豌豆苗幼儿园确实快些。
陶佳蹦起来穿外套:"我也去!"
金国王看兰斯。
兰斯收起手机:"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鸟国王要收线了-v-
四七
豌豆苗幼儿园离海洋路不远,平时唐乐蹬小单车,十分钟也就到家了。
金国王路上给林方打了个电话,等到幼儿园的时候,已经有个门卫等着了,核对了一下就领着他们进去。
现在是幼儿园的午觉时间,到处都静悄悄的,林方已经把唐乐抱到了校医办公室等着他们。
唐乐躺在小病床上,红着眼睛哼哼唧唧,林方本来坐在床边轻声安慰他,看到金国王来了,连忙站起身来。
金国王说:"怎么回事?"
林方和声说:"不要着急,校医已经看过了。"
兰斯看了一眼唐乐,坐到林方之前的位子上,去摸唐乐肚子。
林方压低声音:"本来幼儿园是禁止小朋友带零食来的,司亚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几个小朋友,今天好几个孩子都偷偷带了零食来学校,唐乐也跟着吃了不少。"
金国王一愣:"宝宝这是……"
林方苦笑:"他们在午饭前就把零食全部吃掉了。"
小朋友的食量本来就不大,唐乐吃了午饭以后就哭着喊肚子疼,林方赶紧把他带到校医室,换了另外一个老师照顾小朋友睡午觉。
唐乐才到校医室没多久,李东东哭哭啼啼地找老师"自首"了。
原来唐乐吃了很多零食,本来午饭已经吃不下了,但是害怕不吃午饭老师会觉得他不乖,结果就是把自己吃得动弹不得了。
校医已经给唐乐看过了,就是消化不良引起肚子疼和低烧,并不算很严重,但难受是一定的了。
金国王有点哭笑不得——虽然在家里大家都很疼唐乐,但每天的零食份额绝对是经过梁豪飞限制的,估计小东西从来没有这么敞开吃点心过,有太小不会节制,这下自讨苦吃了。
陶佳眼尖,看到校医身边还缩了个小孩子:"李东东?"
李东东显得很害怕,眼睛比躺在床上的唐乐还要红。
金国王蹲□子去拉李东东的手。
"唐乐会不会死掉?"李东东嘤嘤。
陶佳做鬼脸:"李东东!你自己贪吃还要把唐乐教得也贪吃么?"
李东东放声大哭。
金国王连忙把李东东抱起来,看了一眼被李东东的哭声惊到的唐乐,把分量不轻的小胖子抱出医务室。
"唐乐只是吃得太多了。"金国王哄他:"你们年纪还小呀,每天吃饭就很饱了,再吃那么多零食胃会被撑大,会肚子疼。"
陶佳跟了出来,在身上胡乱翻出半包纸巾给李东东擦鼻涕:"你哭什么?唐乐又没死……"
李东东立刻又嚎了起来。
金国王真想踢死陶佳。
"今天是我,噎,生日。"李东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司亚说要噎,很多小朋友庆祝……"
"唐乐缩爸爸不给带零食……所以帮我们把东西吃光光……"
金国王:"……"
"司亚被老师关在教室里。"李东东拉金国王的衣领:"不要报警抓他好不好?"
"什么叫被关在教室。"陶佳呲了一声:"现在是午觉时间,本来就不能出来好不好?"
想来多半是李东东太能嚎也太害怕,林方才顺便也把李东东带到医务室里来,免得留在教室里哭得别的小朋友都睡不着。
金国王抬脚就要踹陶佳,陶佳迅速逃回医务室里。
"不会报警的。"金国王认真向李东东保证:"不过下次不可以违反规定带零食来了。"
哭得凄惨的李东东点头。
唐乐已经吃了药,校医开了个条子,同意金国王他们把唐乐带回家。
李东东看起来比唐乐还难过——确实也是受了惊吓,林方给他家里打了电话,也允许他放半天假了回家去了。
由陶佳同学负责把他送回去。
而唐乐肚子滚圆,被兰斯抱回了家。
罗德还没回来,金国王喂了猫,就和兰斯一起守在唐乐床边。
"是不是还在发烧?"金国王去翻找医药箱。
早前唐小乐很容易发烧,金国王和罗德都习惯在梁豪飞不在的时候做一些应急措施了。
"没事的。"兰斯说。
金国王:"?"
兰斯让唐乐躺平,俯下\身子,手掌放在唐乐胸膛上,低声在唐乐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唐乐不哼唧了。
金国王:"?!"
兰斯安静地等了一会才直起身,唐乐一直皱着的眉毛松开了,又等了一会儿,呼吸也平缓了下来。
唐乐睡着了。
兰斯重新坐回床边。
"这是什么?魔法?"金国王瞪大眼睛:"还是什么——呃,治愈术?"
"算不上魔法,一个小咒语而已。"兰斯说:"只是吃太多了,甚至算不上生病——如果他和罗德一样有四条腿,在旷野上跑两圈就不药而愈了。"
"看来陵今天不在幼儿园,这种程度的小毛病,他眨眨眼睛就能治好。"兰斯说。
等梁豪飞回到家的时候,唐乐已经睡熟了。
金国王看到梁豪飞风风火火地闯进房间,下意识站起身来。
"宝贝儿?"梁豪飞看到唐乐安稳地待在床上,明显松了口气。
"他已经没事了。"兰斯说。
金国王看到梁豪飞十分明显地回避了兰斯的眼神,
"哦。"过了半天,梁豪飞才说。
"既然这么着急,为什么还要挂电话?"兰斯说。
梁豪飞摸鼻子:"什么?"
"你在摸鼻子。"兰斯说:"这表示你在紧张。"
金国王:"……"
他刚刚发现兰斯和罗德都拥有无视别人的尴尬直言不讳的特点。
"你先打了我的电话。"兰斯说:"为什么又转打给小金?"
这下金国王和梁豪飞一起尴尬了。
"那个,你们需要单独谈谈吗?"金国王说。"要不我下楼热牛奶去……"
"好。"兰斯说。
"不用。"梁豪飞同时说。
金国王又尴尬了。
三人都沉默了下来,唐乐毫不察觉地翻了个身。
"小金,顺便喂喂马铃薯和芝麻糊吧。"梁豪飞下意识去摸烟,看了一眼唐乐又放下手。
金国王飞快地逃出房间。
"我稍微假设了一下。"兰斯说:"你接到林方的电话以后,拨的第一个电话是我的号码。"
梁豪飞坐到扶手椅里,不说话。
"你默认了?"兰斯又说。"你说过唐乐是你最重要的东西。你听到他出了事,自己不能立刻解决的时候下意识想到的是我。"
兰斯盯着梁豪飞:"你能不能解释,这是因为唐乐喜欢我,还是出于你自己的原因?"
"我不知道。"梁豪飞看了一眼唐乐,压低声音。"我比你更想要一个解释。"
"为什么不敢承认?"兰斯冷冷地说。
梁豪飞抬眼。
兰斯绕过大床,站在梁豪飞面前,梁豪飞本能想站起身,兰斯却突然俯下\身,双手撑在扶手上。
"换个简单的问题好了。"兰斯垂眼看着梁豪飞立刻紧绷的脖子说:"你现在是害怕、激动——"
梁豪飞皱眉。
"——还是兴奋?"兰斯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梁豪飞不喜欢这种感觉。
兰斯靠得太近,而且是站着。
被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的感觉梁豪飞十分排斥,他从小就强硬好斗,在这种被当作猎物的视线会让他暴躁,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手背生的血管突了起来。
"我确实对你有些反常的感觉——就是,通常不会对男人产生的那种。我不想承认,但是我讨厌被动的情况,所以不自觉逃避了。"梁豪飞说:"你可以把这个当作解释。"
"然后呢?"兰斯说。
"如果你觉得反感很正常。"梁豪飞盯着兰斯撑在扶手椅两边的手看。"我第一次被男人吸引,自己也觉得很混乱。"
"不,我很高兴。"兰斯低声说。
不等梁豪飞反应,兰斯就拉住他的衣襟,把他往后摁。
梁豪飞抬头,正好迎上兰斯的唇。
兰斯的吻和他给人的形象截然相反,粗暴得近乎舐咬。
梁豪飞惊讶地睁大眼,但常年锻炼的身体也几乎是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唇齿间还在纠缠,身下屈膝就往前一顶!
兰斯抽手格挡,梁豪飞顺势挺腰向前,扣住兰斯的手腕。
"我说过讨厌被动。"梁豪飞哑声说。
兰斯眯眼,就着手腕被扣的姿势欺身上前——
扶手椅被梁豪飞的腿踢开了一些,在地板上磨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唐乐立刻嘤了起来。
两人立刻停下动作,转头看去。
唐小乐虽然睡着了,但是肚子还没怎么瘪下去,现在校医开的消食药开始起作用了。
梁豪飞这才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还在难过呢,发烫的大脑立刻冷静了下来。
"宝贝儿?"梁豪飞搓搓唐乐的手。
唐乐又嘤嘤了几声,睁开眼睛,看到梁豪飞立刻就又红了眼睛。
"爸爸——"唐乐很激动。
"宝贝儿。"梁豪飞也很心疼:"爸爸陪你,你再休息……"
唐乐蹬腿:"上厕所——"
梁豪飞一愣。
兰斯说:"吃坏了,当然要拉肚子。"
梁豪飞立刻抄起唐乐冲向厕所。
兰斯好整以暇地整理好衣领袖扣,也跟了过去。
拉肚子令人很难过,唐小乐坐在马桶上,肚子一直叽里咕噜地叫,嘴上不停嘤嘤嘤嘤。
金国王在楼下听到梁豪飞风风火火的动静,担心唐乐醒了于是上了楼来看看,正好迎头就看到兰斯从房间里出来,
"你……"金国王一顿,接着就听到唐小乐在厕所里的哼唧声和梁豪飞哄儿子的声音。"你们谈完了?"
兰斯看了金国王一会儿,微笑:"不,谈话意外中止了。"
本来兰斯五官就不输罗德和陵,现在一笑,简直是——
金国王愣愣地看着兰斯,明明就是衣装整齐,也没有什么发丝凌乱之类的痕迹,但那眉眼和感觉就是让人觉得光是这么看,就有点不好意思。
兰斯只说了这么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就转身走了。
哎呀呀。金国王红了脸。
这实在是……太明显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亲上了,不表示他们俩情况明朗了-
-豪哥是男人,一旦想通了,在对方不排斥的情况下,对反过来把兰斯当作猎物。有读者为豪哥抱不平,说兰斯作弊。其实催情体质是兰斯的一部分,跟媚药还是不太一样的。因为有爱,才能感觉到催情的香味嘛-3-被这个吸引,和被兰斯的美貌(?)身材性格什么的吸引是一回事~
四八
梁豪飞轻轻把唐乐的手放进被子里,留下一盏小夜灯下了楼。
正在看电视的金国王听到动静回头。
"宝宝睡着了?"
梁豪飞笑着点头,把手里的素描本递过去:"都困得不能睁眼睛了,也一定要我告诉他小鸟头上的花开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金国王有点不好意思:"最近写得有点慢。"
自从那天给唐乐随口编了小国王的故事以后,金国王就把小猫小鸟和小鱼画成了连贯性的插图,在背面配上文字故事,这就成了一本自制的画册,用来哄小朋友睡觉。
"罗德还没回来吗……在看新闻?"梁豪飞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嗯?"
视频里,罗德和林陵两人坐得很近,笑容完美地在彼此……吹捧对方。
"看来罗德真的是明星了。"梁豪飞说:"看起来很像一回事啊。"
金国王说:"嗯。"
因为兰斯有L市土霸王陶佳这个后台,给罗德和林陵打造的也是高端路线,镜头里两个国王都穿着剪裁简单,但是即使是外行人也看得出来价值不菲的正装,在数不清的话筒面前,他们闲适而礼貌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和记者们喝下午茶。
不过这俩人本来就是贵族,派头大也是理所当然的——让金国王感到违合的是,在人前罗德和林陵看起来感情居然很好。
金国王屈起一条腿,看着罗德侧头和林陵说了句什么,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在这个客厅里互揭老底的。
金国王眨眨眼睛,觉得罗德现在看起来有点陌生。
"我从以前就觉得罗德看起来不太……一般。"梁豪飞说:"现在我知道了,有些人确实天生适合生活在灯光下的。"
镜头一转,等在大楼外的粉丝们各显神通,罗德和林陵的头像都被印到了各种气球和看板上。
金国王扶了扶眼镜,不太确定刚才在镜头角落一闪而过的画面是不是他眼花了。
他好像看到……赵唯的脸。
赵唯的照片,和罗德的照片被拼在一起,贴到了一张耀眼的粉红色KT板上。
"小金?"梁豪飞看着脸突然往电脑前凑的金国王。
"嗯,没事。"金国王说:"大概是我看错了……"
咔嗒。
梁豪飞和金国王一起转头。
客厅的落地窗外,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身影。
金国王:"……"
被发现的黄色大猫淡定地继续把爪子卡进没关好的落地窗缝里,又是咔嗒一声,落地窗那只大猫缓缓推开了。
梁豪飞:"……大花?"
大花钻进客厅,半转过身犹豫了一下,扭头跳上沙发。
金国王眼角一抽。
他知道刚才罗德惯性地想去关窗,又想起梁豪飞还在场,只好装傻。
梁豪飞笑着过去关窗:"好聪明的猫。"
波斯猫从沙发椅背上走过来,金国王伸手把它捞到膝盖上。
"好久没看见它了。"梁豪飞检查了一遍落地窗:"宝宝还经常念叨找大猫呢。小金,先睡觉吧,很晚了。"
金国王含糊地应了一声。
波斯猫站在金国王膝盖上,看着梁豪飞上楼了以后,才转头去看电脑屏幕。
"才一天不见,就这么想我吗?"波斯猫盯着屏幕上定格的娱乐新闻看。
金国王:"你又自以为是了,新闻上还有林陵呢。"
波斯猫跳上桌子去够鼠标,被金国王打开爪子。
"别看狗血剧了。"金国王说:"你又想早上起不来了吗?"
波斯猫回过头,目光炯炯:"偶尔起不来起很不错啊。"
金国王脸红了,转移话题:"你都要自己拍戏了,还觉得别人演的有意思吗?"
波斯猫摆了摆尾巴:"正在谈的是电影,跟连续剧不一样。"
猫国王比较沉溺狗血剧。
"你也成了我的粉丝吗?"波斯猫说:"因为独自在家太寂寞而半夜自己偷偷躲起来看我的新闻?"
金国王:"寂寞你妹啊,你也知道现在是半夜?你带了钥匙吗?都睡觉了你打算睡阳台吗?"
"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个样子?"金国王摸摸波斯猫尾巴:"司机呢?"
"有记者跟着,所以随便找了个阴暗的地方下车了。"波斯猫说:"成天打听我的隐私就算了,还想跟踪我回来,哼……"
"你有什么隐私,在记者面前还不都是胡说八道。"金国王说。
波斯猫看到追狗血剧无望,转身把爪子搭上金国王的手背,努力用猫脸摆出严肃的样子。
"小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波斯猫说。
"……这句话好耳熟。"金国王说。
事实上是太耳熟了——罗德看的狗血剧中,十部有八部会出现这句话,频率大概是每六集出现一次。
波斯猫悻悻:"老陆不让我去演连续剧,你也不让?"
老陆是罗德和林陵的经纪人。
"好吧好吧。"金国王说:"哦,罗德,你说这是什么话,我当然相信你。"
波斯猫:"你的表情不能配合一点吗?"
金国王面无表情:"你先用猫脸摆出表情我再配合。"
波斯猫想了想,觉得以半夜在客厅和一只猫演对手戏来说,金国王的配合度已经相当高了,于是继续。
"你只要继续相信我就可以了。"波斯猫把另一只爪子也搭上去:"不管你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请不要动摇,要相信我们的爱。"
金国王继续面无表情:"罗德,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要说这么沉重的话?你让我好不安啊。"
波斯猫:"我只是……小金,最近有一些事情,我担心会困扰到你——但是请你相信,我绝对没有做不起你的事情。"
金国王:"什么?究竟是什么事?"
波斯猫:"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狗仔队要陷害我。"
金国王:"这是什么意思?"
波斯猫:"小金,绯闻什么的,只是通往爱之路的时候一些无关紧要的障碍,只要你相信我,什么绯闻都不会动摇我们的感情。"
金国王:"天啊。绯闻?"
波斯猫:"不经历风雨,怎能看见彩虹!请相信我,我是被陷害了!我没有和女主角单独见面,照片被P过了!"
金国王:"女主角?"
波斯猫:"怎么?"
金国王:"啊……不,我想起来了,总攻是小说的设定,不是狗血剧,继续吧。"
波斯猫:"……"
"其实不是女主角。"波斯猫说:"是赵唯。"
"赵唯?"金国王想起那块粉红色的KT板。
"其实算不上绯闻,几个捕风捉影的抓拍而已。"波斯猫说:"赵唯也在谈那部戏。其实我有点惊讶,我跟他不熟。被拍也应该是拍林陵才对,我和他经常偷偷取笑那个导演的头发很油。"
金国王:"……"
原来所谓的"看起来感情好"真相是这个。
波斯猫说:"老陆说接下来酌情让我或者林陵跟电影的女主角传一下绯闻,毕竟麦麸有点非主流,要有点平衡的新闻。"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波斯猫语气一变。
金国王伸手关机:"有完没完,傻事做一次就够了。"
波斯猫:"……"
因为生病了,唐小乐得到了林方的赦免,允许他在家休息。
但是唐乐小朋友却一反常态。
"我好了!"一大早,唐乐站在沙发上向大家宣布。
众人抬头看了挺着胸膛的唐乐一眼,继续该干嘛干嘛。
"我真的好啦!"唐乐急了。
"宝贝儿,你的药还没吃完呢。"梁豪飞把唐乐捞到怀里:"乖乖在家休息。"
"我不~"唐乐蹬腿:"我要去幼儿园~"
金国王奇了:"怎么现在又想去幼儿园了?"之前明明还装病不愿意去来着。
唐乐搂着梁豪飞脖子:"爸爸~"
"不行。"梁豪飞说:"谁叫你要吃那么多零食?嗯?不能游泳是你自找的。"
原来今天下午幼儿园小班有游泳课,林方早早就告诉小朋友了,说要在星期三之前准备好泳衣泳裤。
今天就是星期三了。
梁豪飞说:"今天天没亮就醒了,还想偷偷把泳裤穿上,被我发现了才换回内裤。"
唐乐趴到沙发上:"我~要~游~泳~"
兰斯说:"游泳有什么好不让去的?"
梁豪飞:"不行!昨天还拉肚子,今天再被凉水一泡还得了?"
梁爸爸很溺爱儿子。
兰斯放下早报:"其实——"
他的话被门铃打断了。
金国王去开门:"?谁这么早来?"
门外的是林方。
金国王才打开门,唐乐就不打滚了。
"林方?"金国王把他让进门来,有点意外。
林方微笑着和大家一一打招呼。
"咪咪老师!"唐乐像个火车头冲过去。
林方连发把手里的鱼缸举高,单手揽住唐乐:"肚子不疼了吗?"
唐乐点头。
梁豪飞看着唐乐那副激动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兰斯。
他总觉得,儿子越来越不亲自己了——有兰斯在,唐小乐就喜欢粘过去,而这个老师似乎也很得唐小乐的心……
兰斯看到林方手里的浴缸,朝唐乐招手:"唐小乐,过来,老师都走不动了。"
林方说:"罗德不在吗?"
金国王说:"还在睡——似乎得了几天休假的样子。"
"林陵也是。"林方笑着把鱼缸举高了些。
林陵和罗德合作的是一部文艺电影,是老陆谈下来的,导演很有名气,风格十分小清新。
也许就是太过于小清新了,电影的大部分拍摄要到很偏僻的山林乡下去拍——偏僻到连自来水都没有的那种。
作为要去鸟不拉屎的地方拍戏的补偿,罗德和林陵都得到了开拍前的几天休假。
圆肚子的玻璃鱼缸里有两棵颜色鲜艳的小珊瑚,铺着圆乎乎的鹅卵石,仔细一看,珊瑚间有个黑色的小影子。
"咦咦!"唐乐也看见了。
林方做了个"嘘"的动作:"小鱼还在睡觉呢。"
梁豪飞把儿子拎去吃早餐,林方小心地把浴缸摆在客厅里,这才解释为什么一大早过来。
"今天有游泳课,林陵,嗯……不太高兴。"林方委婉地说:"虽然我解释过很多次游泳池不是我的私有物,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接受小朋友也要用游泳池的事实。"
"【不接受】……是什么意思?"金国王问。
"就是除了他,谁都不能用游泳池。"林方平静地说。"从开学开始,只要我说有班级要上游泳课,换水的时候就会出问题。"
"水池里的水无论如何也抽不干,不能换水。"
"最近他早出晚归,所以游泳池的使用还算正常,但今天西红柿小班要上游泳课,他又放假了。"
也就是说,等他醒来,发现游泳池被别人占了,指不定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能不能让他在这里待一天?"林方有点抱歉地说:"最近只有这次游泳课了,天气快要转凉了。等幼儿园放学了,我再来接他。"
"嗯——当然没问题。"金国王说:"如果他愿意的话。"
"那太好了。"林方说:"如果他实在无理取闹的话,这个给你。"
金国王接过林方背在身上的一个包。
"这是什么?"
"充气式塑料泳池。"林方说:"5岁以下的幼儿用的。"
金国王:"……"
"虽然是儿童泳池,但是以小爱心尾巴的形态,这就算是大泳池了。"林方说:"但请不要一开始就给他,可以用这个谈条件,太过纵容会让他更任性。"
……不愧是老师。
虽然豌豆苗幼儿园离海洋路很近,但现在也确实快到了小朋友上学的时间了,林方说完以后就要走。
一直在厨房里警惕动静的唐乐一看到林方走出客厅,就蹦下椅子去抱林方大腿,要求回幼儿园上游泳课。
唐乐还没上过游泳课呢,司亚说那是很多小朋友一起游泳,他早早就让爸爸把泳裤和游泳圈都买好了!
泳裤和游泳圈都是新的!是猫耳朵超人的图案!
林方温柔地拒绝了唐小乐殷切的要求,跟上了的梁豪飞随机武力镇压。
唐小乐伤心极了。
老师说要入秋了,以后天气凉快了就没有游泳课了,他的猫耳朵超人泳裤没有人能看见了。
他明明就病好了,爸爸却不相信。
坏爸爸。
兰斯放下报纸,朝唐乐招手。
唐乐蹭过去。
"不能去幼儿园的话,在家里游泳也可以。"兰斯说。
唐乐眼睛立刻亮了。
梁豪飞从鼻子哼了一声:"不行。"
兰斯说:"不碰凉水就可以了吧,可以用温水。林方带来的那个游泳池足够大。"
唐乐立刻转头星星眼。
兰斯也看着梁豪飞。
梁豪飞:"……"
二比一,梁豪飞败退。
"四四~"唐乐高兴坏了:"最喜欢你啦~"
兰斯满意地抬眼,看到梁豪飞受打击的表情。
"这下两手都抓住了。"兰斯轻声地说。
打击中的梁豪飞没听到。
揽着他不放的唐小乐:"?"
站在他身边的金国王:"!"
鱼缸中的小黑鱼吐出一串泡泡,还是没有睡醒。
作者有话要说:演狗血剧什么的,也是情侣之间的情趣~-3-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是硬道理→ →
四九
陵警惕地停在珊瑚间。
他有点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觉醒来,就有……三双眼睛直直地在鱼缸外盯着自己,简直要把鱼缸看出一个洞来。
其中那只黑色的小猫几乎要把脸贴到鱼缸上了,陵一摆尾巴,就藏到了珊瑚更深处。
他不喜欢猫科动物,它们的爪子看起来都尖利得很粗鲁。
圆肚子鱼缸把外面的二猫一小孩垂涎(?)的脸拉成了滑稽的形状,芝麻糊终于按捺不住了。
金国王经过客厅,正好看见芝麻糊翘着尾巴,趴在鱼缸边上要伸爪子去捞。
而一边的唐乐跃跃欲试,马铃薯在他身边口水滴滴。
"芝麻糊!"金国王不得不出声制止了。
陵终于看到熟脸出现了。
唐乐和两只猫被抓了现行,一起到走廊去罚站十分钟——金国王早早就说过,鱼缸里的小鱼是咪咪老师养的,不能离开水,只能看不能摸。
穿戴整齐和金国王一起进客厅的罗德俯视陵:"尾巴一直没有长大么?"
陵忍住从鱼缸里朝他喷水的冲动——用眼下这个形态,任何攻击都是可笑的。
林方呢?
陵不理会罗德,转了一圈寻找他的饲养员。
金国王转头看了一眼走廊,低声跟他简单撒了个谎——林方临时要出差了。
"出差?"小黑鱼在水里居然也能发声,只是听起来有些朦胧的不真实感。"他的工作不就是陪小鬼玩游戏吗,有什么可出差的?"
"呃——家访。"金国王说:"作为老师,家访是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和学生家长建立良好的沟通方式——"
"好了。"小黑鱼不耐烦地用尾巴拍了一下水:"他什么时候家访完毕?"
"还是说这只是借口?"小黑鱼突然严肃起来:"其实他是太小气,觉得我用水太浪费,所以把我跟你做了交接?"
金国王:"啊?"
罗德说:"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吗?说不定人家真的是对你感到厌倦了。"
"所以就趁我没睡醒的时候把我转移到这里来?"小黑鱼若有所思:"出差什么的只是借口,其实他再也不会来了。"
"他其实早就有这个计划了吧,最近都没怎么啰嗦浪费水的事了。"小黑鱼说:"哼。"
"……"金国王突然觉得经纪人的决定是对的,林陵比罗德更适合演狗血剧。
"我也觉得很合理。"罗德对金国王说:"没有人会喜欢一条阴沉又消极的鱼的。"
金国王瞪他:"林方真的只是暂时有事而已,干什么要煽风点火?"
罗德揽过金国王的肩:"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他本来就不讨人喜欢。"
陵在鱼缸里看着罗德得意洋洋地要吻金国王——然后被那个看起来瘦巴巴的少年拍了个趔趄。
"这里客厅。"金国王冷冷地说:"麻烦你稍微到角落里找找你的羞耻心和责任心。"
自从被梁豪飞撞见(或听见)那个YD的早晨不和谐动静以后,金国王作为魔法师的羞耻心就得到了史前提高——也有可能是种族不同,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罗德那种【只要是在卧室里,袒露身体干什么都是合理的】,被人看见也无所谓的境界。
罗德已经被限定保持和谐距离一阵子了——对此国王陛下有些不满意,但是接踵而来的各种工作倒也让他抽不出时间来和金国王好好促膝谈一下关于情侣之间亲热腻歪和狗血交流的重要性。
即使是隔着鱼缸,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的罗德也能感觉到陵那张鱼脸上一定出现了不合理的嘲笑表情。
他稍微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把马铃薯和芝麻糊放到鱼缸里的可能性,转头去找猫。
"小不点在干什么?"罗德问。
挽起袖子准备给林陵换水的金国王探头,看到罚站结束的唐乐蹲在地上给两只猫训话。
"坏喵咪,不听话。"唐乐说:"嗯嗯小鱼不能摸,芝麻糊不听话。"
芝麻糊心不在焉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马铃薯仰着脑袋盯着唐乐看。
今天咪咪老师来家里了,还带来了一条小鱼,这种新鲜感使得唐乐不能穿泳裤去幼儿园游泳的怨念也抵消大半了——就连梁豪飞要抛弃他自己去上班也显得没有那么不可原谅了。
唐小乐叽叽咕咕地在走廊训了好一会儿猫,才扭扭捏捏地来找金国王,保证他和猫咪都不会摸小鱼。
金国王给林陵换了水,把他抱到膝盖上。
"宝宝,小鱼皮肤很嫩很嫩,不能摸的,一摸小鱼就受伤生病了,受伤了就不能在水里游了。"金国王教育唐乐:"生病很难过对不对?"
刚刚经历零食革命的唐小乐赶紧点头。
"只要你不摸小鱼,就可以和它做朋友。"罗德接下去说。
唐小乐激动地嗯嗯点头。
"那它现在就是你的新朋友了。"罗德大方地把鱼缸挪到唐乐面前。
小黑鱼瞪着罗德。
他不喜欢小孩。
林方住的——和工作的地方,白天到处是小孩,吱吱喳喳吵吵闹闹,林方还不许他吓唬他们。
而现在罗德突然对那个小孩子摆出一副诡异的温和样子,阴谋的味道简直要浸透整个鱼缸了。
"为了欢迎新朋友,你给它表演一些节目吧?"罗德鼓励唐乐。
唐乐挺胸膛。
金国王:"你该不会——"
罗德笑得十分亲切。
等兰斯回来的时候,陵已经快翻肚皮了。
鱼缸里回荡着无数唐小乐表演的回音。
咿呀咿呀哟……咿呀咿呀哟……咿呀咿呀——哟!!
罗德的报复心得到了满足——陵在鱼缸里已经被小朋友无限不循环的王老先生有块地给震傻了。
金国王把林陵和唐乐的临时监护权交给了兰斯——他比罗德靠谱太多了,然后终于松了口气。
他一直陆陆续续地找工作,但却不太顺利。
家里似乎有太多琐事让他抽不开身,而他自身的学历和经验也是个大问题。
所幸至少现在罗德能挣钱了,而且一挣就是不少,生活暂时不用担忧。
金国王皱眉握着鼠标,飞快地浏览本地的招聘信息。
地摊之类的小生意毕竟不长久,罗德说的话他也认真考虑过找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而不是总向生活做出妥协。
而且罗德的承诺也兑现了,他现在可以不必为养家糊口这种事情担心。
但是——养家糊口是男人的浪漫啊!
金国王不愿意心安理得地让罗德突然间成为了经济主力,这会让他又觉得"输了"。
本地的一些求职网是陶佳帮他找的,还相当认真地帮他做了很多参考——兰斯说过,陶家给金国王一个工作再容易不过了——哪怕只是和陶佳厮混,也可以算做"陪太子读书"的工种。
但陶佳从来不开口。
即使他是个背着满满一双肩包现金离家出走的有钱人,也从来没有说过给金国王一个工作这种话,而是屁颠屁颠地盯着大太阳和他一起批发地摊T恤。
金国王不是一个感情外放的人,来到L市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像做梦一般,身边的人全部都在给给予他曾经以为以后一辈子都和他无缘的归属感。
所以才他不允许自己有半分懈怠。
金国王记下几个看起来有用的信息,关掉了网页。
时间还早,要等唐乐午睡起床以后还有时间研究一下那个迷你泳池。
金国王想了想,点开博客。
这个博客是金国王专门为了记录唐乐的睡前故事开的,写了新情节,画了新插图,金国王都会在上面更新。
两天不登博客,有多了不少评论。
金国王看了看,有几条求转载的留言。
这种哄小孩的故事,居然还陆续有人来求转载。
金国王挠挠头,大概是一些母婴论坛?只有那些和梁豪飞一样掰不出故事,又磨不过孩子的父母需要这个吧?
他认真地一一回复留言,又在这两天新画的故事结尾做了说明,只要标明作者,转载随意。
等更新完,金国王才发现他的博客名字换了个颜色,后面还亮了星星。
??网站推出的新装扮?
金国王正想研究研究,罗德就来敲门了。
"小金,兰斯问你水管在哪里。"
"泳池充好气了?"金国王顺手关掉网页。
"那个塑料泳池看起来挺大。"罗德说:"现在天气很热……"
"不行。"金国王说。
"那是【幼儿】用的。"金国王盯着倚在门边的罗德:"你这个个头进去了,唐乐还能塞进去吗?"
罗德眨眨眼睛:"这样就不要紧了吧?"
下一秒,大花出现了。
金国王:"……"
"没问题,我和陵又不是第一次一起下水了。"波斯猫像是知道金国王在想什么:"我保证,这一次我们不会掐架。"
金国王看着波斯猫华丽的毛发:"你很热吗?"
波斯猫:"几乎到了尾巴会冒烟的地步。"
金国王妥协了。
一般来说,人和猫和鱼一起玩水……光是听起来就觉得很不对劲。
但鱼跟猫都不是普通的……鱼跟猫。
应该没问题吧。
作者有话要说:被忽冷忽热的天气玩弄得头疼。
五十
金国王卷着牛仔裤脚,把唐小乐抱进塑料泳池。
"收起爪子。"兰斯对大波斯猫说:"这个东西可经不住抓。"
波斯猫横了他一眼,仰着脑袋等着金国王也把它抱进去。
金国王看都不看他一眼,捧着鱼缸和林陵商量:"宝宝年纪还小,我给你们划了地盘,左边是你右边是宝宝,和平共处?"
小黑鱼不动。
"那就当你答应了。"金国王把水倒进泳池。
唐乐对小黑鱼好奇得要命——但是金国王耳提面命过,不能摸。
所以当小黑鱼欢快地在左半边儿水里打转,冲锋,8字潜行……唐小乐都只能瞪着大眼睛看。
林陵才不管是不是有人正在垂涎自己,他早就受够了那个小气的破鱼缸了。
波斯猫等了半天,悻悻地自己跳进水里。
其实金国王早就有点好奇——猫不是都怕水的么。
看蹲在一边找小蚂蚱的马铃薯和芝麻糊就知道了,这对猫兄弟一点和主人戏水的兴趣都没有。
罗德看起来倒是没这个禁忌,那猫游泳是个什么样的?
小黑鱼摆着尾巴躲开了波斯猫从天而降砸出来的水花,波斯猫即使在水里也是高高仰着脑袋,让水保持在和脖子齐平的位置,然后——
开
始
狗
刨。
金国王:"……"
保持脑袋干燥的波斯猫不受地盘划分的限制,在水里转了一圈,然后骄傲地看了池边的金国王一眼。
眼神里分明在说:即使是一只猫,发型的维持也很重要。
金国王之前的担心算是有些多余了,划定地盘的方法出乎意料的有用。
小黑鱼用脑袋顶着一只塑料小黄鸭子前进,鸭子和小黑鱼差不多大,被推得晃晃荡荡地前进,而波斯猫则是虎视眈眈,不时腾出爪子拍歪小鸭子,让小黑鱼顶个空,引来唐小乐响亮的笑声。
即将入秋的天气还是很热的,海洋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嫩嫩的笑声像是给这个沉闷的午后打了一剂清醒剂,每一个路过房子的人都忍不住朝放在前庭里的游泳池张望一下。
顶着蓬松的黑色卷发少年提着软水管,踩着拖鞋,在阳光下本来苍白的皮肤看起来有点透明,身边站了一个眉目俊朗,具有混血风情的高大帅哥,两个人都在看着泳池。
而泳池里,白嫩嫩的幼儿抱着色彩鲜艳的塑料球笑得手舞足蹈,水里居然还有一只脖子以上仍旧毛皮干燥的波斯猫。
马铃薯趴在兰斯脚尖上,兰斯故意提起脚来,作势要把马铃薯放水里放,唬得小猫死死巴住他的鞋,而金国王则是时刻注意着不安分的芝麻糊,生怕它朝泳池亮爪子。
谁都没有发现自己所处的小小前庭,成了路人瞩目的焦点。
前庭只有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意义的黑铁卷花围栏和门,唐乐的泳裤造型虽然豌豆苗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没有看到并赞叹,但是今天下午,经过海洋路的路人们,都在心里给了唐小乐的泳裤很高的评价。
等波斯猫游够了,金国王把空了的圆肚子鱼缸放到水里漂着,然后把湿漉漉的波斯猫放进去。
唐乐眼馋极了。
他也想这样漂,大喵看起来好舒服。
小黑鱼则是十分不屑——那个鱼缸憋闷得很,那只猫喜欢就让他一辈子塞在里面好了。
"没有这么大的鱼缸啊。"金国王半蹲着和小朋友解释:"宝宝和猫咪不一样,即使有鱼缸也浮不起来的。"
大波斯猫得意洋洋地用尾巴撩了一下水。
唐乐转移目标:"四四——"
兰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副太阳眼镜戴着:"等等。"
金国王看着兰斯又像变魔术般拿出一个儿童型号的游泳圈,唐小乐又激动了。
于是,一人一猫开始小小游泳池里漂,唐乐还不忘记报答兰斯:"四四最好啦!"
金国王摸胸口。
即使他不是唐乐亲爹,被唐乐这么明显地"移情别恋"也觉得受伤了。
他给唐乐念了这么多个晚上的故事,感情连个游泳圈都比不过。
梁豪飞的失落,金国王稍微有点明白了。
"诶,猫在鱼缸里漂!"有两个路过的年轻OL小声惊叹。
波斯猫风度翩翩地回头,湿漉漉的身体和蓬松的脑袋呈现出来的对比十分惊人,两个OL脸红了。
"得意什么?人家看的是兰斯。"金国王说:"原来你以为凭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吸引小姑娘?"
果然,兰斯也和波斯猫一起转头朝大门外看了,虽然戴着墨镜,但是兰斯的鼻梁和下巴轮廓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波斯猫郁闷地把尾巴收到鱼缸里。
【然后呢?猫真的把小鱼的鱼缸当船划,到湖心岛去寻找那棵会开出雪花的树了?——评论】
金国王想起罗德挤在鱼缸里的样子,有点忍俊不禁。
【是啊,小鱼的鱼缸大得可以把小鸟一起带上。——回复】
【小鱼的脾气不是不好吗?没有生气?——评论】
【不会,自从住进水池里,它的鱼缸就被抛弃了。——回复】
现在连载故事的博客评论几乎是爆炸性增加,金国王渐渐没法一一回复了,只好挑拣着比较有代表性的留言。
博客的发展有些出乎他意料,没想到不只是想不出故事的爸爸妈妈在关注他,就连一些年轻人都表示现在每天都在查看他有没有更新,原本在初期不痛不痒的留言有些看是变得让他哭笑不得。
说故事幼稚无厘头,画风生涩之类的拍砖不算,还有些附了链接的评论才真正叫金国王大开眼界。
大岩石:作者用诙谐而看似幼稚的情节,隐喻了现在人们在生活中的浮躁,和对身边社交关系的不信任、领悟和心得——
上帝都爱我:Yoooooo!感觉好厉害!
大岩石:是啊,剖析了很长一段,可惜我真的只是在胡编乱造小故事而已。
上帝都爱我:小金,我有点后悔了。
大岩石:?
上帝都爱我:我不该退租的,你的房子是不是带着诅咒——不对,某种祝福?现在连你都红了!
大岩石:……
上帝都爱我:要是没有被陶川骗回来的好了!说不定再住两个月,我就能成为另一个红人儿了!就像金毛一样!现在连弹窗游戏用的都是他的大头照片了。
大岩石:我和他又不一样。
上帝都爱我:你不是说有人想和你谈签下这个?你的那些故事点击率要是能换成RMB的话,以后就再也不用去摆地摊了。
大岩石:……再说吧。
金国王有点拿不准。
在他看来,插图故事完全就是为了唐小乐胡乱编出来的东西,而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金国王放下鼠标,滚到床上去拿他的素描本。
他之前那么努力,放弃大学想要找到的路,真的能在这些活页书册之间出现吗?
但不可否认的是,以罗德那些国王们为原型的故事能让金国王肆意用2B铅笔天马行空,偶尔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能让他产生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小小的金国王坐在狭窄的客厅里,眯着眼睛看摆在前面的一个方形石膏。
戴着眼镜的金爸爸握着金国王的手,教他看光线在雪白的石膏上形成的美妙阴影。
乡下没有美术用具卖,金爸爸自己买了石膏粉,用鞋盒和饼干筒浇成各种石膏体让金国王画。
素描耗铅笔,偶尔经过的妈妈会顺手为父子俩削铅笔,她每次都能很神奇地能把已经磨得很钝的笔头削得又尖又长。
金爸爸是个很传统的人,金国王总觉得如果时间倒退两百年,他爸爸可能就不会在乡下开小卖部,而是做个温和的教书先生。
那时候村子里的孩子最喜欢往他家跑,自从金国王初中开始住校以后,金爸爸的教育对象就换成了那些孩子,每次周末金国王回家,都能看到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像模像样地学毛笔字,金爸爸站在他们身后看,脚边是带着几只小崽刨食的母鸡。
金国王扔下素描本。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情了,或者说,是刻意不愿意回想。
他总觉得,如果放任自己在夜里去思念乡下那个小房子和有母亲菜刀砍案板声的厨房,有父亲站着的院子,那他一定会情愿再也不要在早晨醒过来。
电话突然响了。
金国王睁开眼睛,摸出手机。
"小金?"罗德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点模糊。
金国王有点反应迟钝地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是罗德的号码。
"不是说手机不能用吗?"金国王说。
罗德和林陵这次拍电影的地方是真正的鸟不拉屎,有些镜头甚至要到山里去拍,手机信号基本等同没有,而且拍戏时间紧,罗德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过他了。
"找到了一个……叫什么?"罗德说:"信号塔,在一个小山头。"
金国王说:"唔。拍戏顺利吗?"
罗德:"小金?怎么回事?"
金国王说:"什么怎么回事?"
电话另一边突然想起一阵杂音,罗德停了一下,像是换了个地方,然后才又开口:"小金,我不在,你就寂寞得要哭了吗?"
金国王:"你经常看见我哭吗?隔着电话也能发现?"
"就是因为你不爱哭,所以很容易就发现了。"罗德笑着说。"好吧,快点承认,然后我安慰你。"
"我没有哭。"金国王说。
"我感觉得到。"罗德轻声说。
金国王一直以为只有和罗德面对面的时候,自己的情绪才有种无处可藏的感觉,没想到就连他去了这么远的地方,也能一句话就让自己无所遁形。
"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金国王说:"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然后你的电话吵醒我了。"
罗德说:"我在一个不能洗澡不能看电视不能和你打电话的地方,你就不能稍微寂寞一下吗?"
金国王停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不能洗澡吗?"
罗德的声音忽而模糊忽而清晰:"嗯,在鱼缸里漂像是上个世纪的回忆。"
"我理解回忆令人变得伤感沉迷,但现在是下午三点,只有无所事事的贵妇才会还待在床上。"
"我只是想事情。"金国王说:"而且你的电话不是吵醒我了。"
"那我可以以后每天都叫醒你。"罗德说:"这个信号塔比想象中的有用。"
金国王愣了一下。
他知道罗德的意思,但是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哪怕是自作多情也好,他还是觉得似乎有种别样的承诺意味。
"——好。"金国王低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
五一 番外
幼儿园放学的时候,来接孩子的家长总是很多。
金国王提着唐乐的小单车在等——到处都是孩子,从他这个高度看,一个个发型相似的小脑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直到脸蛋红扑扑的唐乐扑过来拽他裤脚。
"今天不骑单车。"唐乐抱金国王大腿。
金国王把他的书包解下来挂在手上:"为什么?"
唐乐摇头:"不骑。"
好吧,孩子不愿意总不能硬逼他上车。
能和牛拔河的大力少年金国王不以为意,另一只手提起小单车:"那宝宝要靠里面走。"
唐乐嗯嗯着答应了。
金国王注意到唐乐的两个外套兜里鼓鼓囊囊:"宝宝,口袋里装了什么?"
唐乐拉开袋口给他看。
金国王:"怎么捡了这么多小石头放口袋里?"
唐乐大眼睛眨了眨:"今天咪咪老师讲故事。"
金国王:"?"
"有一个小朋友,嗯嗯被后母骗到森林里。"唐小乐比手划脚:"小朋友不认识路……用石头带路,不能用面包。"
……这个汉赛尔与格莱特的故事金国王倒是知道,小时候金爸爸也会给他讲童话,这个森林里有着蛋糕和糖果做成的小屋的故事令小金国王印象深刻。
"宝宝也想做标记?"金国王笑着看唐乐走几步就掏出颗小石头郑重地摆在地上的样子。
"嗯嗯,这样就不迷路啦。"唐乐说。
豌豆苗幼儿园离海洋路很近,唐小乐兜里的小石头还没用完,他们就到家了。
金国王打开前庭的钩花铁门:"宝宝自己把书包放好,然后要把手洗干净。"
摸了一路的小石头。
唐乐却站在门口不动,仰着脖子看。
金国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怎么了?"
"鸽子也吃小石头吗?"唐乐踮脚尖:"然后找不到路了……"
"谁找不到路了?"金国王连忙问。
唐乐无辜地仰着脑袋看他。
金国王转过身朝路口看去——果然,在等了好一会儿以后,一个胖乎乎的小身影在海洋路路口出现了。
唐乐欢呼:"李东东!"
金国王:"……"
李东东个头和唐乐差不多,但看起来却比唐乐圆乎了一圈,坐在沙发上短腿还够不到地,好奇地东张西望。
金国王哭笑不得地审唐乐:"你用小石头做标记是让李东东看的?"
唐乐点头如捣蒜。
"为什么——算了。"金国王有点头疼。"李东东家长的电话是多少?"
"我不回去!"李东东说。
"为什么?"金国王给他和唐乐都发了一个大布丁。
李东东不说话了,低着头挖布丁,脸颊看起来鼓鼓囊囊,不知道是胖的还是吃得太大口。
唐乐也举勺子:"不回去!"
金国王瞪他:"怎么可以跟小朋友玩故事里的游戏?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那就要饿死了。"李东东说。
金国王:"??"
"要救李东东。"唐乐认真地说:"不然后母就要给李东东面包了。"
李东东:"呜哇——"
金国王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东东?不要哭不要哭……"
唐乐放下布丁,定定地看了李东东一会儿,大眼睛也开始湿了。
正在给李东东抹眼泪的金国王转头看见,连忙说:"好了好了,我不骂你们……"
"呜啊啊——"
金国王:"……"
他知道小朋友的情绪很容易互相感染,但别发生在他眼前啊!
现在梁豪飞还没下班,兰斯也没回来,罗德在山里拍戏,两个小孩像是较劲般越嚎越大声,金国王真是求救无门。
"好了好了不要哭……"金国王自己也想哭了。
平时对付一个唐小乐就够令人心力交瘁的,现在又多了个李东东,金国王顾得了这个顾不上那个,几乎要崩溃了。
像是感应到金国王的绝望,门在这时被打开了。
拎着袋子的梁豪飞进门就被吓了一跳:"喝!这是在干什么?"
金国王焦头烂额:"豪哥救命!"
"你们怎么了?"梁豪飞扔下袋子,挤到两个孩子中间坐下:"你是谁?知道我今天买了排骨所以跟着唐乐回来的吗?宝贝儿,今晚的排骨是要炖还是要焖?"
李东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转头,抽抽噎噎地停住了,睫毛上还挂着眼泪:"我叫李东东,今年三岁半——"
唐乐一边吸鼻涕一边说:"要炖——"
金国王乐了:感情两个小不点都不能一心二用,要回答问题的话就得先停下哭鼻子这件事。
梁豪飞不等他们继续酝酿情绪,又问:"李东东是不是属小狗的?跟着我的排骨一路回来了?"
李东东怔住了,好半天才委屈地说:"我不是小狗……"
他还不懂"属相"是个啥。
唐乐也不哭了:"他是跟小石头回来的!"
梁豪飞得意地斜了金国王一眼。
金国王在两个孩子看不见的地方比了个大拇指。
好了,既然哭到一半被打断了,想再找回伤心的情绪也挺难,两个孩子都不哭了,梁豪飞这才和金国王慢慢把事情问清楚。
原来,李东东真的要有后妈了——他爸爸似乎打算再婚。
本来在各种故事里,"后妈"这个角色一般都不干好事,所以纯洁的李东东就很害怕,觉得自己一定要被虐待了——正好林方跟他们讲故事的时候,里面也有黑心的后妈要把孩子饿死在森林里的情节,李东东一想,这不就是未来的自己吗!
——于是这孩子觉得与其要回家被饿死,不如离家出走,并顺利地用午餐的时候发的水果——一个大香蕉和唐乐达成了协议,要唐乐比照故事里的样子一路洒小石子儿,让李东东偷偷跟回唐乐家里,从此躲在唐乐家的小阁楼里,再也不回家去啦。
"虽然看起来傻乎乎,但其实蛮聪明的么。"随后回来的兰斯点评:"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了。"
"看起来傻乎乎"的李东东正和唐小乐蹲在走廊上逗马铃薯和芝麻糊。
"应该给他的家长打个电话。"金国王说:"他哥哥叫什么来着?李东东不肯让我联系他家。"
"李朝西。"兰斯说。
"对。"金国王拨给陶佳。
"李东东离家出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陶佳在电话另一头笑得前仰后合。
"你也做过同样的事。"金国王冷静地说:"严格来说,他的动机比你还合理一些。"
陶佳不笑了。
"你能不能通知一下李家?"金国王说:"让他来和宝宝玩当然没问题,但是家人一定在担心了。"
他记得李东东似乎是有保姆来接的。
"可不是,不过李家一定不敢声张。"陶佳不知道在吃什么,嚼得咔嘣咔嘣响:"李东东现在是他们家的命根儿,小金你可以先想想要多少赎金。"
"滚你的!"金国王说:"我说真的呢,别让孩子家长急了。"
"不过……"金国王有点迟疑。
陶佳:"啥?"
"能不能让他家的人……晚点来接孩子?"金国王说:"先给他们报个信说孩子没事,让李东东在这儿吃顿饭吧。"
李东东似乎很排斥他爹要结婚的事,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金国王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小事。"陶佳说。"不过估计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在L市排查搜人了,他们自己很快就能查到李东东在你家啦……"
"那我不就真的成绑匪了吗?!"金国王怒了:"快打电话!"
李东东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泄漏了,还一本正经地握着勺子和唐乐商量今后的事情。
"我在阁楼住。"李东东说:"早上和你一起去幼儿园~"
唐乐眨眼睛:"阁楼有大老鼠……"
李东东:"!"
梁豪飞和兰斯一人一个给他们围上围兜:"为什么要住阁楼啊?"
"因为我不能回家啦。"李东东说:"我……"
门铃打断了李东东。
难道陶佳这么没用?现在李家的人就来接李东东了?
金国王放下碟子,看了一眼和唐乐叽叽咕咕的李东东,去开门。
但门外没人。
金国王:"?"
"咳!"
金国王低头。
个头还不到金国王腰线的司亚绷着小脸:"你好,李东东在吗?"
……又来一个。
金国王张望了一下,除了司亚,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金国王弯腰问他怎么一个人来的,这么晚了家长知不知道,司亚一概不回答,只问李东东在不在。
他只好把司亚也领进门。
"司亚!"李东东睁大眼睛。
"笨东东。"司亚皱眉头:"油死了。"
李东东啃排骨的功夫没有唐小乐顺溜,小嘴边一圈儿油。
梁豪飞扬眉:"啊哈,阁楼可住不下了。不过排骨管够,快点过来。"
司亚看起来挺不高兴,但还是一声不吭地跟着金国王洗了手,也爬上了椅子。
家里从来没有这么多小孩子聚在一起过,金国王和梁豪飞都觉得挺新鲜。
司亚显然家教极好,虽然大家都看得出他不高兴,但他还是安静地跟着吃完了饭——李东东因为对未来独立计划的高涨兴致也因为司亚的突然出现萎了一半。
果然,等吃过饭,李东东就被司亚领到客厅里。
唐小乐和芝麻糊马铃薯陪审。
"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了?"司亚很严肃。"为什么不回家?"
留在厨房假装洗碗和洗碗和洗碗的三个大人都不约而同地淡定地偷听——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只要不开电视,客厅里的对话基本上能听到个大概。
李东东说:"我害PIA……"
"怕什么?"司亚说:"你是李家的少爷,除了你爸爸和哥哥,谁都要听你的话。"
李东东很纠结:"可是……"
他就是害pia啊,后妈都是会饿死小孩子的。
"如果你害怕,为什么不去我家?"司亚看了一眼唐乐:"这里没有保姆,也没有你的睡衣。"
"我住阁楼~"李东东说。
"他们敢!"司亚又瞪了一眼唐乐。
唐小乐不明所以地抱着马铃薯挪开了一点。
李东东哼哼唧唧了半天,才交待了实话:"你家太远啦,唐乐家比较近。"
走路很累的,而且从幼儿园到司亚家要坐汽车才可以,小石头不管用。
司亚从鼻子哼了一声。
"这孩子不得了。"梁豪飞在厨房笑着说。
金国王赞同。
司亚和李东东唐小乐差不多大,但是说话的逻辑和表达能力都比另外两个孩子强得多,是个聪明的酷小孩。
李东东完全不是对手,只过了一会儿,三个大人就能听到李东东被司亚教训得嘤嘤嘤嘤了。
"如果你爸爸结婚了,你就来我家住。"司亚说:"你告诉他,不离婚你就不回家。"
金国王等人:"……"
李东东吸鼻子:"但是……"
司亚粗鲁地给他擦鼻涕:"什么但是!"
门铃又响了。
唐小乐跳下沙发,蹬蹬蹬跑去开门。
"东东!"李朝西跨进门来,身后跟了三四个男人。
"哥哥。"李东东鼻子红通通。
"笨东东瞎跑什么?!"李朝西把弟弟拎起来:"不是告诉过你放学要立刻回家吗?!屁股长肉了是不是?不怕挨打了?"
"李东东不回家!"唐乐挺起胸脯。
"嗯?"李朝西这才注意到唐小乐:"你不是我弟弟的媳妇儿?"
他还记得上次见过唐小乐。
唐乐生气了:"不是!"
李东东也挣扎起来:"不回去!"
"反了你了!"李朝西大叫:"小兔崽子——"
"不要抢李东东!"唐乐也大叫:"你们欺负他!"
"这叫虐待。"司亚说。
"嗯嗯,和后妈一起虐待!"唐乐说。
李朝西停下动作:"啥?"
"后妈!"唐小乐食指一指。
"我是他哥哥!"李朝西几乎要吐血:"什么后妈?"
"爸爸要娶后妈……"李东东嘤嘤:"要饿死我了……也饿死哥哥……"
金国王咳了一声。
李朝西仔细看了看自己弟弟的胖脸,发现他眼睛真的红了。
"东东,什么后妈?"李朝西说:"没有后妈。"
李东东环住李朝西胳膊:"爸爸要结婚……"
"结个屁婚。"李朝西说:"你听谁说的?是不是小保姆还是嘴碎?那个小明星自以为是以为爆料逼婚就能进李家的门,你也跟她一样蠢?"
三岁半的李东东抬起脸:"哥哥,什么是包料?"
李朝西说:"爸爸女人——女朋友多的是,老婆只有咱妈,死了就没了,李家饿不死你,你笨死了。"
梁豪飞也咳了一声。
"那……"李东东咬手指看唐乐:"那我不住阁楼了。"
唐小乐有点失落:"李东东,阁楼里没有老鼠,我骗你的。"
李朝西搞定了弟弟,这才转过身来鼻孔朝天地对金国王说:"陶佳说你收留了我弟弟。"
严格来说,是唐小乐把他领回来的。金国王淡定地说随时欢迎李东东再来玩。
李朝西打量了客厅一周,又看了看梁豪飞脚上的菜市场拖鞋:"东东谢谢你们照顾了。"
唐乐跟大人一起送李朝西和李东东司亚出门,眼巴巴地看着李朝西把李东东塞进车里,路口又转进来一辆车,有人下来给司亚开门。
直到车子全都开出了海洋路,唐乐才收回视线。
梁豪飞抱起他:"下次再请他们来吃饭吧,爸爸给你们煎牛排。"
"爸爸。"唐乐把脸埋在梁豪飞颈窝里。
"唔?"梁豪飞收紧手臂。
唐乐安静了一会儿,说:"李东东明天会不会叫我还香蕉?"
不等梁豪飞说话,唐乐又理直气壮地说:"是他自己不住阁楼的,不还了!"
梁豪飞:"……"
五二
金国王想了想,把一袋猫粮放回货架上,只拎了一袋。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做点猫饭会比猫粮好一些。"围着红色卡通围裙的青年一边理货一边笑着说。
金国王也点点头:"是的,家里的猫咪还小。"
青年把猫罐头垒好:"还要些什么吗?"
金国王掂了掂猫粮袋子:"嗯,还要猫砂。"
马铃薯和芝麻糊都很聪明——或者说有了大花调\教,自己的卫生问题几乎没让金国王操心过,只要定时清猫砂就行了。
金国王一次抬了五袋猫砂去结账。
青年:"……那个,这是15公斤的款,要五袋吗?"
金国王想了想:"出来一次也挺麻烦……要不十袋?"
青年忍不住看了看金国王的胳膊:"啊,开车来的?"
金国王:"?没有啊,公车。"
"还是拿五袋吧……"青年移开视线:"猫砂挺重的,如果不急要的话,你先签个单子,傍晚我关了门给你送过去?"
金国王这才明白这个小店长的意思:"不用不用,也没多重。"
宠物超市的自动门开了,青年一边给金国王结算一边抬头:"欢迎光临!"
金国王也抬头:"咦?"
林方有点惊讶:"小金?"
金国王有点不解。
虽然林陵是条鱼吧,但也跟大花一样,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和人类没什么不同的,林方到宠物超市干什么?难道真的要给林陵买鱼食?
"鱼缸。"林方说。
金国王:"?"
"昨天他似乎终于发现能打电话的地方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他要脏死了干死了饿死了。"林方说。
"那边条件似乎……不怎么样。"林方苦笑:"他认为这样努力赚钱的代价太大了,于是要求回来以后要给他补偿。"
而补偿就是……鱼缸。
"林老师?"小店长显然跟林方认识:"又来看鱼缸了?"
金国王:"……"
"你们认识?"小店长笑着说:"林老师家的小鱼很特别啊,大多数鱼都不喜欢频繁地更换环境。"
"太特别了偶尔也会让人伤脑筋呢。"林方温和地说。"看电视的时候要方形鱼缸,睡午觉的时候要圆形鱼缸,最近在嫌鱼缸的深度不够,被太阳晒一晒就很热。"
"那确实有点伤脑筋。"小店长也说。
林方认真地挑选了很久,小店长也认真地给了很多建议,最后林方挑中一个要抱着才能拿走的大鱼缸。
"有小黄鸭吗?"林方又问:"能漂起来的那种。"
小店长挠头:"那是小孩子的洗澡玩具吧?"
"啊,那我去超市看看。"林方说。
"没有小鸭子,小鸡行不行?"小店长从玩具区翻出一个鲜艳的橡胶小鸡。
林方满意地付了帐,和金国王一起走出超市。
"好……热心的店长。"金国王单手提着五袋猫砂。
"嗯,是个亲切的孩子。"林方笑着说,黄色的小鸡被放在大鱼缸里,十分显眼。
带着这么多东西搭公车很不方便——尤其是林方怀里那个还是易碎品,两人几乎花了所有精力去保护鱼缸不被拥来挤去的人们碰伤,几乎是被身后的人们推上公车的。
公车动了。
林方艰难地转身,举着鱼缸喘气:"奇怪,平时80路不会这么挤的——"
金国王刷卡:"是啊……"
"因为这不是80路咯~"中年司机潇洒地换挡,动作飘逸:"这是60路公车,80在后面啊。"
金国王:"……"
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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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豪飞吐出一口烟:"你这是什么意思?"
兰斯坐在办公桌后,漫不经心地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报表:"钱多事少离家近,我以为你会感动的以身相许。"
梁豪飞气笑了:"以身相许?"
"郝经理说你打算辞职。"兰斯说:"日夜颠倒的工作不合适一个有正在上学的孩子的爸爸。"
梁豪飞说:"所以?"
"所以你升职了。"兰斯说:"每周四天上班,工作内容是你最擅长的,你现在的同事,以后都要叫你一声教练。"
梁豪飞盯着他看。
"我不干。"梁豪飞说。
兰斯抬眼看他。
"你是华南之剑出来的,只要愿意听从安排,押运,地方护卫……干什么都比在这里当保安划算。"兰斯说:"你能为了儿子主动申请自谋职业,现在却要放弃这个机会?"
"随你怎么说,老子不干。"梁豪飞随手把烟头摁熄。
"那你就辞职吧,再去看看能找到什么工作,在这之前,唐乐就先放在家里好了,反正有小金。"兰斯冷冷地说。
梁豪飞猛地站起身。
兰斯绕出办公桌,半靠在桌前和他面对面:"理由?"
梁豪飞瞪着兰斯手边的一叠纸,仿佛上面突然开出了花。
理由什么的,当然有,但是梁豪飞说不出口。
"你不说,那我假设好了,你——"
"停。"梁豪飞出声制止他:"别假设了,你的假设一般不会是令人高兴的话。"
兰斯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去解梁豪飞的外套。
"喂,你耍流氓?"梁豪飞说。
兰斯把梁豪飞中规中矩的扣子全部解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
梁豪飞身材极好,和外面看车的大爷相差无几的保安制服,在他身上却显得威猛至极,要是挂上一块军牌,加上高帮军靴,就可以直接去演野战电影。
"背心很适合你。"兰斯偏头,毫不掩饰对背心里的胸膛的欣赏。
"好吧,我确定你是在耍流氓了。"梁豪飞说:"不过你再怎么赞美,我也要辞职的。"
兰斯突然伸手扣住梁豪飞肩膀,梁豪飞反射性要偏过身子,又立刻停了下来。
兰斯用和他形象不符的热切吮吸梁豪飞的唇,梁豪飞瞬间头皮发麻,鼻间又充盈了那种令人焦躁的香气,他不由自主地反客为主,像是博弈般和兰斯互相确定在彼此唇齿间的支配权,甚至有几度,他们几乎要咬破对方——
梁豪飞的手猛地往下一探。
兰斯睁开眼睛,舔了舔他嘴角。
梁豪飞抓住兰斯的左手:"我知道外国人比较开放,但这里是郝经理的办公室,天知道那个胖子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比如摄像头什么的。
兰斯瞟了一眼梁豪飞的手,又要欺身向前。
"够了。"梁豪飞难得喘气:"我不喜欢这样。"
兰斯直起身体:"你不是要交唐乐做人要诚实?"
"别摸!"梁豪飞捏着兰斯又要往他胯\下蹭的手:"我说的不是这个。"
兰斯收回手。
"这个样子不对。"梁豪飞坐回沙发里——基本上每次兰斯撩拨他都会中招,他已经懒得掩饰了:"这样子——你简直就像我的老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么解释也没什么不对。"兰斯说。"郝经理都要听我的。"
"所以我要辞!"梁豪飞焦躁地耙头发:"我是个男人,但现在这种情形,却感觉像是——"
"被无良上司逼迫的小秘书?被员外调戏的小丫鬟?"兰斯说。
梁豪飞:"……外国人都喜欢看狗血剧吗?不不,其实——"
兰斯说:"你就是这么想的吧。"
梁豪飞警惕地盯着他:"你要是敢笑出来——"
"我不笑。"兰斯收起表情。"是我的表达方式错了。"
"你以为这个工作是我特别为你安排的?"兰斯说。"我不是老板,陶川才是老板——为各个店的安保人员安排固定培训这件事早就在筹划了,你只是恰好履历优秀,我提前透露给你而已。就算不给你名额,你竞争上岗也不会有悬念。到时候,负责这个的也不是我。"
梁豪飞瞪他。
"虽然自从陶川父亲过世以后,陶川就开始洗白,"兰斯又说:"但上一代的有些东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撇清的,最近陶家在L市有些不平静,所以这个计划提前了,免得影响明面上的生意。"
梁豪飞皱眉。
如果真的如兰斯所说,每周四天教授各种擒拿格斗技的话,确实不失为一份轻松的工作。
最重要的是,兰斯说,这属于外聘——这就和他现在的保安工作不一样了,至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陶家的关系又远了一层。
而且待遇也和现在不能比。
"你刚才说的什么?"梁豪飞问。
"钱多事少离家近。"兰斯说:"还能及时下班去接小不点,比如现在就4点了。"
梁豪飞看着兰斯,兰斯也看着他。
梁豪飞龇牙一笑:"那走吧。"
五三
"小金,你认识这里吗?"林方抱着鱼缸。
"林老师不是本地人吗?"金国王提着猫砂猫粮。
"刚才那个司机说要坐几路回去来着?"林方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公车站台。"我们应该要到对面去?"
可是马路的对面没有公车站台。
金国王吐了口气。
他是个根正苗红的农村孩子,并不介意负重行走,但那是在太阳没这么烈的前提下。
林方说:"小金,看绿灯过马路。"
金国王偏过身子,看林方很自然地走到身侧——马路来车的方向。
有时候林方的职业特征会十分清楚地显现出来,即使金国王已经是个比他还高的少年了,林方也会不自觉地用对待小朋友的方式来对待他。
很温柔,但不讨人厌。
也许林方对任何人都一样,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棱角,连像鱼国王那么难搞的性格,在林方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鱼缸的小问题"。
就像站在院子里教小金国王练习悬腕的金爸爸一样,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任何人都愿意和他说话相处。
金国王之前觉得,世界上除了自己爸爸,再也不会有这样圆润得令人感到无比舒服的人了。
"小金?"林方说。
金国王正在低着头看林方身下的影子,闻声抬头。
"过马路要专心。"林方笑着说。
金国王轻轻嗯了一声。
幸好马路这边的绿化很不错,虽然没有海洋路那么安静清凉,但路边也有不少大树,总算令人不那么痛苦了。
林方和金国王随性地沿着马路走,打算寻找下一个站台。
"住在这附近的,一定都是有钱人。"金国王说。
"为什么?"林方说。
"瑜伽馆,SPA馆,健身房。"金国王清点肉眼可见的几个招牌:"我敢打赌,这里还有收钱更狠的生意没有把招牌挂出来。"
"我同意。"林方说:"哦,你看,那里还有个画廊。"
"林老师想进去看看?"金国王说:"你的眼神这么说。"
"奇怪,我也觉得你的眼睛说了一样的话。"林方也笑着说。
于是两人抱着鱼缸提着猫砂,十分嚣张地进了那个装潢简约的小画廊。
气质端庄的画廊服务生努力想表现风度,但一直忍不住要瞟金国王手里的猫砂。
金国王和林方假装不知道,慢慢地一路走过去。
"这家画廊的主人很有趣。"林方悄声对金国王说。
金国王点头:"是的,标价很高的老美术师和没有名字的都放在一起。"
林方在一副画前停下来:"小金喜欢画吗?要不要买回去?"
"6万起跳的山水,我可买不起。"金国王看了看林方面前的画:"不过我的爸爸倒是说过,这个教授值得更高。"
金国王对这些艺术品并不如金爸爸那么感兴趣,随意绕过半截白墙,发现画廊尽头被隔出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小隔间,里面的墙上只挂了一幅画,在正中央。
金国王不由自主停下来。
这是一幅肖像,一个少年蜷在一把椅子里,阳光透过很薄的窗帘照在少年身上,画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透明感和……
"违和感。"林方轻声说。
金国王也这么想。
少年正趴在椅子的一边扶手上熟睡,家具精致阳光正好,一切看起来应该很和谐,但是作为画面主体的少年,不知为何却有一种游离感。
"可能是因为发色的关系。"金国王也轻声说:"让人好奇他的眼睛要是睁开了会是什么样子。"
"白色的头发在这种肖像里确实不多见。"林方也赞同。
直到要离开画廊,金国王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尽头的小隔间。
不管是那个少年之于那幅画,还是那幅画之于画廊,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林方向那个服务生咨询了最近的站台在哪里。
"他给了我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林方笑着说:"他一定认为我们果然是从菜市场迷路了才进去的。"
金国王和林方已经走了一小段路,听到林方这么说,又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画廊。
正好看见赵唯戴着一顶帽子走进画廊。
金国王:"?!"
林方也停下步子:"怎么了?"
金国王犹豫了一下:"没事。"
赵唯现在应该和罗德还有林陵在深山里拍戏才对,罗德昨天跟他打电话,还说那个赵唯因为洁癖差点和剧组吵起来。
自己的近视度数不低,那么匆匆一眼,也有眼花的可能——但是赵唯的身形外貌十分出色,和他相似度那么高的路人出现,几率是多少
——————————
"金金?"唐乐坐在金国王膝盖上,疑惑地戳了戳金国王的脸颊。
金国王回神:"啊,讲到哪里了?"
唐乐说:"今天的故事讲完啦,洗澡呀。"
金国王这才想起来:"啊,对。"
豪哥似乎要换一个白天的工作,最近要做收尾交接,这两天都要上夜班,兰斯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说自己也有"夜班",早上可以顺道和梁豪飞一起回来。
于是今晚家里只有金国王和唐小乐小朋友了。
房子里静悄悄,金国王先把唐乐摆在椅子上,然后去浴室放水,唐乐穿着小拖鞋一晃一晃地等。
金国王卷了袖子把唐乐抱进浴室——这通常是梁豪飞的工作,不过唐乐是个乖小朋友,即使金国王的技术没有爸爸那么熟练,唐乐也还是相当给面子地配合了。
金国王把洗干净的唐乐擦擦干,让他光溜溜地躺在床上给他扑爽身粉,逗得唐乐乐不可支。
金国王看着穿了纯棉睡衣的唐乐,突然抱了抱他。
唐乐:"?"
"还好有宝宝在。"金国王笑着说。
今晚房子似乎突然变空了,没有罗德看狗血剧的电视声,没有梁豪飞的拖鞋在走廊上走动的声音,没有兰斯翻报纸的声音。
有点太安静了。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进爷爷的书房,说不定这几个月来每一个晚上,都比今天还要安静。
金国王把小睡衣拉拉好:"要不要留个小灯?晚上要尿尿吗?"
唐乐渐渐长大,半夜发烧的情形已经不多了,但是梁豪飞说唐乐已经进入了不定时尿床的阶段了。
唐乐眨巴眼睛。"金金,一起睡觉吧~"
梁豪飞刚工作那会,金国王和罗德只陪他到睡着,其实唐小乐独自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来了一个万能的兰斯,在梁豪飞不在的时候都欢迎唐小乐去爬他的床,唐乐现在已经很少一个人睡觉了。
而且……李东东平时说话都结巴,可是说起长牙妖怪的故事来,却顺溜无比。
金国王看了看父子俩的大床:"唔——那要到楼上我的房间里睡?"
唐乐立刻蹦了起来,开始熟练地卷起自己的小被子和小枕头打包袱。
金国王:"……"
看来这小子没少收拾家当去找兰斯过夜。
既然家里只剩自己一个大人,那么早上收拾唐小乐刷牙洗脸吃早餐上学的任务就归他了,金国王特地调了三次闹钟,怕闹铃太大声惊到小朋友又调成震动。
不过金国王本来就不是会赖床的人,心里有挂上了这件事,天刚亮他就醒了,闹钟设定的时间还没到。
金国王关掉闹钟,动作带到被子,唐乐哼唧了一声。
金国王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掀被子。
干的。
金国王松了口气,唐小乐还算给面子。
唐乐挺了挺肚子:"嘘——"
金国王一惊。
唐乐的手开始往下摸——金国王立刻提起唐乐。
唐乐眼睛都没睁开:"脱裤只……"
"宝宝等等!"金国王拎着唐乐赤脚跳下床:"到了厕所再尿!"
千钧一发。
金国王听着厕所里的细细水声松了口气——一大早就这么惊险,连带他自己都有点尿意了。
"宝宝好了没有?"金国王问。
"要嗯嗯……"唐乐的声音还是没醒。
金国王挠挠头,只好回房间穿拖鞋。
三楼只有他的兰斯的房间,兰斯上了锁,他只好到二楼上厕所。
金国王漫不经心地走下楼梯,余光一瞥,顿时僵住了。
二楼尽头的书房,向来关着的门大开着。
罗德和梁豪飞的房间门还是紧闭,但是门口的那张小地毯上都有踩过的痕迹。
现在还不到六点。
梁豪飞和兰斯明确说过,七点半才下班回来。
仿佛一头冷水兜头淋下,金国王死死咬住牙——几乎在楼梯上僵了三分钟,他才慢慢倒退着上了楼。
唐小乐还在厕所里。
金国王深呼吸了两次,尽量保持表情平和地打开厕所门,唐乐还睡眼惺忪地坐在马桶上。
"宝宝,醒醒。"金国王轻声说:"你先待在厕所里,把门反锁起来。"
唐小乐:"?"
"这是早晨游戏。"金国王吸气:"你锁起门以后,不要发出声音,要是我听到动静,你就输了。"
唐乐清醒了大半:"游戏——?"
"我现在出去,在门外听。"金国王说:"出声就算输了。我听不到声音,就算我输——在我认输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开门,知道吗?"
唐乐嗯嗯点头。
"好孩子要沉得住气,我把手机给你。"金国王又说:"现在我出去,你过来把门反锁起来,如果我耍赖一直不认输,你可以打电话给你爸爸让他回来教训我——但是我不认输,你就不能开门。"
唐乐眨巴眼睛,点头。
金国王听到门后反锁的声音以后,从书桌上拿了个台灯走出房间。
现在房子是真正安静了下来。
金国王背心发麻,一步一步蹭下楼梯。
他每天晚上都会锁好门,他不确定是不是在半夜的时候有小偷撬了锁进来,他也不知道现在一楼是不是门户打开。
最好的情形是,昨晚梁豪飞提早回来了,因为唐乐在自己那里睡觉,所以没有吵醒他们。
但是住在三楼的兰斯没有回来,房门还是锁着的。
金国王屏住呼吸走到书房门前。
之前在楼梯上看不清楚,现在在门口,六边形的书房从门口就能一览无遗。
书房里算不上一片狼藉,但也绝不是它平时的样子。
金国王检查了一遍,书房里没人。
他随后又检查了罗德和梁豪飞的房门,门锁有刮蹭的痕迹,但都没有打开。
只有书房的门平时是不锁的。
金国王又下楼检查了厨房客厅了洗衣房,把整栋房子来回检查了几遍。
除了二楼走廊尽头的落地窗被砸破了一个足够伸手开锁的洞,一切如常,马铃薯和芝麻糊一起蜷在沙发上睡得很香。
金国王不放心,又把三楼和阁楼检查了一遍,确定房子里现在除了自己和唐乐以外没人之后,他才开始放下台灯。
幸好多年的学校住宿都住在门边的生涯,让他习惯睡前锁门,即使是在自己房间也一样。
幸好虽然这个房子有些年纪,但是资本家爷爷连门锁都是进口的,使用的方法和一般的锁不太一样。
幸好昨天晚上唐乐要跟自己一起睡。
幸好……自己没有把唐乐独自留在二楼。
无边的后怕让金国王几乎站不稳。
金国王指尖在发抖,他关上房门,又反锁起来,坐在床上给罗德打了电话。
果然打不通。
金国王又给梁豪飞打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以后,他又等了等,等到手不抖了,才去敲厕所门。
"宝宝真厉害,我认输了,你可以把门打开了。"
五四
门里没有回应。
金国王一惊。
难道他刚才下楼的时候……
"宝宝?!"厕所门还是反锁的,金国王开始砸门。
过了一会儿,门锁才咔嗒一声。
唐小乐踮着脚尖拉开门,露出半张小脸:"金金,你没有认输……"
"我刚才认输了,你没有听见吗?"金国王膝盖差点软下来。
"我刚才又睡着啦。"唐小乐又打了个大呵欠。"没听见呀。"
"我认输了。"金国王把他抱出厕所:"要是困的话再睡一下好不好?"
唐乐一被金国王放到床上,又立刻滚回被子里。
金国王心乱如麻——他刚才下楼把大门门锁检查了一遍,二楼的窗子还是破的,但房间门反锁了……
他神经质地又去看了看门锁,这时唐乐已经又睡过去了。
金国王握着手机,摁了报警电话,瞪着绿色的拨出键看了一会儿,又合上手机。
没事的。
宝宝还在,没有受一点伤。
金国王的老家虽然不是闭塞的山村,但是民风淳朴,大家都是靠劳作吃饭,金国王从小到大都没听说过村子里有偷鸡摸狗的事情,天气热的时候还有人在门口摆上个懒人床睡觉的,入室盗窃,那是只有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的事。
唐乐翻了个身,金国王半点不敢松懈地盯着小朋友看,生怕他突然间就蒸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的振动惊得金国王差点跳起来。
是梁豪飞。
梁豪飞让他不要立刻离开房间下楼,而是和兰斯进门一起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以后,才敲了金国王房间的门。
唐乐还在睡。
梁豪飞朝房间里看了一眼,兰斯说:"我去把窗户收拾一下,你们把小不点弄起来送他上学。"
唐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翘着一头小乱毛被金国王挖出来,连洗脸刷牙都没有完全把他弄醒。
梁豪飞到路口的违章流动摊贩那里买回了豆浆和小笼包,几个大人神色如常地和唐乐一起吃了早餐,直到把他送到幼儿园,才一起坐下来听金国王讲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金国王只在电话里简略地说家里可能遭贼了,现在听金国王把细节又讲了一遍,强硬如梁豪飞也不禁露出了后怕的神色。
如果是普通的入室盗窃的话,只能说那个贼时机挑得好,罗德拍电影,梁豪飞上班,兰斯也不在——而平时无论如何,也不会只有金国王和唐小乐两人在家里过夜的。
三岁半的唐小乐自然不用说,金国王在梁豪飞和兰斯眼里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子,万幸他们半夜没有醒来,不然要是和贼迎面碰上,那后果可能会十分严重。
兰斯皱眉。
平时即使他不在,海洋路上也总有几只小麻雀在溜达的,恰好今晚他派了几只用得顺手的麻雀去帮陶川探听事情。
三个人各自清点,兰斯和梁豪飞的房间都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唯一被翻动了的,是书房。
大书桌凌乱不堪,一些书也散落在地上,但是放在书架高层的大厚书仍旧安静地待在原处。
"你把编年史放在这里?"
金国王转头看他。
"我能感觉得到。"兰斯说:"看来罗德很信任你。
"你说罗德信任我是什么意思?"金国王一边拖椅子一边说。
"编年史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或者说,极度重要。"兰斯说:"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陶川谈条件。"
兰斯会尽他全力帮助陶川达成他的各种目标,作为交换,陶川要交回编年史,并保证兰斯在这里的生活。
"我知道。"金国王站上椅子:"你们要收集龙珠……不,收集这些书才能回去。"
"编年史的意义不仅在于这个。"兰斯看着金国王毫不避讳地抽出一本低调的大厚书。"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兰斯知道罗德的编年史在这个房子里——但并不知道它的确切位置。
他也从未进过这个书房,因为在他来到这里之前,书房就被自动默认为是罗德的地盘了。
出于国王之间的尊重和礼貌,兰斯从来没有靠近过这里。
"不,不用。"金国王说着,把大厚书翻开。
之前夹在里面的一些东西,一张都没有少。
兰斯瞄到了几个烫金的录取通知书,但是并没有就此发表什么看法。
"你不担心我以后会偷偷拿走?"兰斯说:"回去只需要编年史,不需要凑齐所有国王。"
"罗德说国王都异常骄傲。"金国王合上书,转头对兰斯说:"而且说实话,他已经不法获得了这个书房的支配权,根据……嗯,习性,我猜他会保护这里的所有财产。"
兰斯说:"比如昨天晚上?"
金国王哑然:"嗯——这是个巧合。他通常不会离家过夜。"
而且马铃薯和芝麻糊的训练工作也做得不到位,早上他下楼的时候,两只小猫居然在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一点都没有平时蜷缩在罗德房间门口的警惕样子。
梁豪飞基本确定了半夜的不速之客是从二楼进来的——资本家金爷爷的各种锁质量都很好,但是却没有装防砸的玻璃。
"要不以后装个防盗网?"梁豪飞把破掉的玻璃卸了下来——家里还有小孩子呢,露着那些尖利的玻璃片很危险。
金国王犹豫了一下。
装防盗网似乎是市民们的普遍选择,但是对于乡下少年金国王来说,城市里那些灰溜溜的防盗网像是把每个亮着灯的窗子都罩了起来,仿佛大家都生活在挤挤挨挨的雕花笼子里。
"我今天就去找装修公司咨询。"金国王说:"在那之前,要不要再装一块玻璃上去?"
梁豪飞摆手:"这个简单,我去买一块回来就行。"
兰斯仔细看了看落地窗的锁。
"如果说昨晚来的是贼,那他们不是空手而归了吗?"
金国王一愣。
他们来回检查过,确实什么都没丢。
俗话说贼不走空,虽然家里没有保险柜之类的东西,但是房子自带的冰箱微波炉和电视什么的都是很不错的,全都安然无恙。
"也许是因为电器太大,他们不方便搬动?"
兰斯和梁豪飞齐齐看向他。
"好吧,我说了傻话。"金国王郁闷道。
虽然梁豪飞工作了一夜,但作为房子里唯一会修窗户的男人,他还是洗了脸就出门去了。
金国王缩在沙发上,看着兰斯把罐装咖啡倒进杯子里:"你非要这样吗?"
兰斯举杯示意:"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这种饮料还是手工的比较合适我。"
"我居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可疑的声音。"金国王提起马铃薯顺毛:"我以前都很警醒的……"
兰斯垂眼:"你觉得,那是贼吗?"
金国王:"?"
"除非真的家徒四壁,不然不会有这么礼貌的贼。"兰斯说:"但我们能找到的线索很少。"
"或者是完全没有。"金国王说:"他们只留下了玻璃渣。"
"陶川每一个住所都做了关于这种事的防备,但没有发生过真的被闯入的事情。"兰斯说。
"我是个穷光蛋。"金国王说:"但是我也承认,这种房子在L市很显眼。"
在房价高涨的今天,金爷爷这栋房子值钱的程度能让第一次知道的金国王头脑一瞬间完全空白。
也不是说L市没有比这更好更豪华的房子,但人家都聚集在有物业的高档小区里,而海洋路只是一条普通的居民街。
"陶佳是L市数一数二,没有被人砸玻璃是因为他们家是黑社会。"金国王说:"我去查一下,干脆装防盗网好了,我不太了解城里的贼都是怎么定位目标的,还是自己小心点好。"
兰斯说:"如果是贼就太好了。"
金国王偏头瞪他。
"因为如果不是贼的话,就有更令人头疼的可能了。"兰斯说。
"愿闻其详。"金国王漫不经心地挠马铃薯下巴。
"你的编年史放在书房,唯一被翻找的地方。"
金国王抬头。
"你不是说——"金国王有点反应不过来:"不会是……嗯,你们的老乡?"
"别的国王。"兰斯放在杯子:"这是比贼更糟的情况。"
金国王说:"你这个口气可不像是在谈论老乡。"
"你以为从同一个地方来,就一定是盟友吗?"兰斯抬眼看他:"你果然还很年轻。"
金国王:"虽然你鄙视的眼神有点明显,但我还是决定不耻下问:原来你们这些国王还搞小帮派吗?"
"萨利蒙有很多国家,但是只有真正强盛的国家能拥有编年史,才有被送过来的可能——你觉得这些国家之间有完全和平共处的可能吗?"
"我看你和罗德还有林陵的关系就挺好。"金国王挠头:"还是说你们其实面和心不合?"
"先遇到罗德和陵算是运气。"兰斯说:"陵虽然性格不讨人喜欢,但是从我们的爷爷那辈起,我们就是盟国。"
"还有些国王,讨人厌的不只性格这一点,我们不可能和每一个人交朋友。"兰斯微微皱眉:"如果昨晚的人目标是罗德的编年史,那么不走大门的行为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等等。"金国王说:"你刚才不是一进门就能感觉到编年史吗?如果真的和你猜想的那样,那么编年史为什么还在?"
"只有国王才能感觉到。"兰斯说:"你年轻到连喽啰这个词都不知道吗?"
金国王:"……"
"这只是猜测,因为线索不足以让我合理推理。"兰斯说:"说不定真的单兵作战的贼,实在抬不动冰箱。"
"或许还有别的可能。"兰斯说:"但无论如何,你最好告诉罗德,他的不法领地被侵犯了,国王很在意这种事。"
"我会的。"金国王想起早上那通落空的电话,忍下突然涌上心头的不快:"如果能告诉他的话。"
五五
金国王叼着一根棒棒糖坐在路边发呆。
现在是中午,这条老街上的人不多,金国王又去在对面的杂货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本少女杂志。
"喂,起来。"
金国王拿开盖在脸上的杂志。
一个染着浅灰色短发的女孩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是我的位子,走开。"
金国王坐起身:"这是长椅。"
女孩看起来好像在发脾气:"废话!"
"你可以坐另一边。"金国王说着,往右边靠了靠,左边留出了一个位子。
"我要你走开。"女孩:"你TM知不知道我是谁?这个椅子是我的。"
金国王扶了扶眼镜:"不,我想这是市政府的。"
"这是我的地盘!你哪个学校的?没听过十二中大姐的名字吗?!"
十二中是L市的高中之一。
金国王每天都穿没有图案的白体恤和牛仔裤,加上一头卷毛和黑框眼镜,确实看起来和十二中大姐年纪相差无几。
"如果你要坐,有一个位置。"金国王说。
浅灰色头发的女孩瞪了他一会儿,重重地坐到长椅的另一边,金国王看见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
"你不回家吗?"金国王问。
现在是中午放学时间。
"管你X事?"女孩说。
金国王不说话了,认真地看少女杂志的目录。
女孩子很快就吃完了三明治,随手把包装一扔,转头看到金国王手上的书,嗤笑:"你居然看这种东西?"
金国王不说话。
"我没见过哪个爷儿们看这种书,你是基佬?"女孩又提高了一点声音。
金国王随手又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她:"要吗?"
女孩瞪了他半响,金国王的手执拗地伸着,让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
金国王并不在意,小时候悬腕可比这个累得多。
女孩只好接过去:"你一定是基吧,还吃棒棒糖。现在的男人顺眼的……"
金国王偏头。
"还不是草莓的。"女孩嫌弃地看着包装。
金国王见她收了,又回去看目录,然后翻了几页。
"你在这里干什么?"女孩子忍不住问。"大中午的不回家在这里看少女杂志?"
你也没有回家。金国王收住这句话,想了想:"我来接人。"
"这里又不是车站。"
"这里比较方便。"金国王又拆了一根棒棒糖。
"你到底是哪个学校的?我每天都来这里,没有见过你。"
"……"
"我今天心情好,不找你麻烦了,只要你老实回答。"
"……"
"X你XO聋了是不是?!"
金国王啪地合上书。
女孩反射性往后一挪。
"来了。"金国王说。
女孩顺着金国王的目光看去,一只在太阳下毛发灿烂无比的大猫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金国王站起身,放下杂志。
大猫看也不看女孩一眼,直接走到金国王脚下。
"要我抱你回去吗?"金国王说。
"你说的接人是指它?"女孩不可思议:"你神经病吗?"
大猫用尾巴扫了扫金国王裤脚,闻言回头看了女孩一眼,又很快转过头往前走。
金国王拿起矿泉水朝她点点头:"我走了,这本书送给你吧,再见。"
——————————
"她是谁?"波斯猫踩在小花圃的边缘上往海洋路走去。
"我的外遇对象。"金国王平静地说:"不然还会是谁?"
"哦,不会的,你不喜欢那个发色。"波斯猫波澜不惊。
金国王奇了:"那我喜欢什么发色?"
"当然是和阳光一样温暖的金色。"波斯猫大言不惭。
"很抱歉我刚才拒绝了你的拥抱。"大猫又说:"按理来说久别重逢的恋人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亲密举动都是合理的,只是我需要一个热水澡,不然有点不礼貌。"
"家里进了贼。"金国王说。
波斯猫:"?!"
"小金,那是新的情话吗?"波斯猫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还是我刚才听错了?"
"你没听错,前天晚上有人闯了进来,豪哥和兰斯都不在,我早上才发现。"金国王说。"宝宝和我一起睡,所以也没事。"
波斯猫跳下花圃:"你受伤了吗?"
金国王看着波斯猫的尾巴蓬松了起来,心情又有点变好了:"没有。不过你的地盘被侵犯了。"
波斯猫围着金国王转了一圈:"唔。"
金国王向他展示手脚确实完好:"我没有碰上那个贼,早上起来发现二楼的窗被砸坏了。"
波斯猫停了下来,重新跳上花圃。
金国王蹲下,和他平视。
"没有任何损失。房子里的锁质量都很好,我睡前都会反锁,这是高中的习惯。"金国王说:"宝宝还不知道这件事,我瞒过去了。"
波斯猫仰起下巴:"这么说来,你很出色地保护了和你在一起的孩子。"
金国王歪头。
"国王嘉奖一次。"波斯猫抬起一边爪子。
金国王笑了:"我还在想——"如果波斯猫问他有没有受惊的话,一定要揪他尾巴。
大猫的爪子倨傲地抬着。
金国王掌心向上伸过去,让波斯猫的爪子在他掌心郑重摁了摁。
"详细情况你可以问问兰斯。"金国王说:"他做了很多分析。"
"豪哥找到了一种夹层玻璃,很结实,不需要装防盗网了。"
波斯猫一路走一路听,走到拐角跳下来和金国王一起走。
波斯猫靠得太近,金国王有种无从下脚的感觉,只好小心翼翼地迈步。
"我不再接这样的工作了。"走近海洋路,波斯猫突然说。
金国王等了一会儿,结果直到回了家,波斯猫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梁豪飞现在是白天上班了,唐小乐还在幼儿园,兰斯也不在。
金国王给他放了热水,坐在客厅看关于林陵和罗德拍完电影回L市的新闻。
他们已经有粉丝去接了,人数还不少——可是新闻上只出现了赵唯。
看到赵唯,金国王才想起那天画廊的事来。
因为半夜进了贼,金国王几乎要把那次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罗德足足在浴室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心满意足地领着马铃薯和芝麻糊下了楼。
很久没有看到猫老大了,两只小猫都特别兴奋地蹦来蹦去。
"我看了一下走廊的落地窗。"罗德坐到金国王身边,身上还带着沐浴过后的热气:"贼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金国王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是啊。"
罗德瞥了一眼娱乐新闻,转头去闻金国王的脖子。
"你是猫不是狗吧?"稍微分开了一阵子,金国王对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有点不自然。
"我是狮子。"罗德咬了金国王一口,然后满意地打量自己留下的牙印。
金国王哎哟一声,刚转过头,就被罗德摁住后脑勺。
"虽然我不在,但我知道那时候的情况很危险。"罗德和金国王鼻尖对鼻尖。
金国王忍住去摸脖子的冲动:"你长了一口虎牙吗?为什么能咬得这么疼?"
罗德垂眼看了看金国王的脖子,又偏头在牙印上轻轻舔了舔,宛如蜻蜓点水。
却又仿佛带着某种暧昧的旖旎暗示。
"这是嘉奖。"
"你已经嘉奖过了。"金国王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是国王的嘉奖,这次是我的嘉奖。"罗德亲上金国王下巴。
然后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金国王吻了吻罗德的下唇,然后赶紧接电话。
罗德盯着金国王的电话看,发现不是垃圾电话以后只好指挥两只小猫把遥控器给他抬过来。
"是的,我看到了……好的好的,我会核实……"金国王推了推有些歪掉的眼睛,挂了电话。
罗德看着他。
金国王说:"是编辑的电话。"
罗德:"?"
"我给唐小乐编的小故事,你看过的那个,被采用刊登了。"金国王重新坐回沙发:"刚才编辑告诉我,我的第一笔稿费发出了。"
罗德笑了:"恭喜你,你很高兴。"
"你的故事登在什么报纸上?还是杂志?"罗德说:"海洋路路口就有个书报亭,刚才应该看一看,买下来的。"
"嗯,我已经买过了。"金国王说:"登在一本据说销量是同类刊物的冠军的少女杂志上,在等你的时候我顺便就买了。"
"那书呢?"罗德想了想——刚才一路走回来,金国王手里除了矿泉水瓶之外什么都没有。
"放在哪里了。"金国王说:"我已经看过了,所以没必要拿回来……"
罗德沉默了一下:"在你心里,我一点点位置都没有吗?"
金国王:"……"
"我们这么久没见面,我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你,你却这么残忍——"
"好了好了。"金国王只好说:"对不起,我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事,稿费也不算很多。"
罗德说:"我就知道,山盟海誓就如同风中的柳絮,轻飘飘地,很快就会飞走——"
"我会再买一本回来!"金国王只好说。"豪哥和兰斯都不知道,我是第一个告诉你的。"
罗德勉强满意了,伸手拿遥控器。
"等一下。"金国王叫停,娱乐新闻却要播完了。
罗德看他。
"我问你一件事情。"金国王迟疑了一下:"在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术的魔法?或者模仿别人的样子改变容貌的法术?"
"□术很少见,但是改变容貌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魔法。"罗德说:"兰斯和鱼尾巴都能轻易办到……怎么了?"
金国王又想了想:"在你拍戏的时候,有没有人中途离开?。"
金国王并不是很确定,因为刚才的新闻里,赵唯确确实实被拍到了。
"没有。"罗德毫不犹豫地说。
"你确定?"金国王皱眉。
"小金,我能感觉得到,尤其是在那种安静的地方,每一个人的存在我都能感觉到,这半个月没有人离开过。那种地方几乎没有交通可言,能不借助工具离开的只有我和鱼尾巴——但这半个月鱼尾巴居然都坚持下来了,我本来预计他会半夜偷跑的。"罗德说。
五六
虽然罗德说赵唯没有离开过拍摄地点,但金国王还是有点介意——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也好长得相似也好,说起来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加上现在金国王也不算完全的待业青年了——开始有编辑联系他谈出版的事情,所以他也就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
梁豪飞因为换了工作,作息渐渐正常了起来,兰斯却日渐忙碌,有时候连续几天都会不在家里出现,惹得唐小乐总是问四四为什么都不在家。
金国王总不能告诉他兰斯在给半个黑社会打工,偶尔忙碌十分正常,只好哄他兰斯现在需要出差。
罗德现在开始宣传电影,连唐小乐都要上幼儿园,弄得金国王反而落了单。
像是约好了一般,连陶佳都消失了。
金国王坐在沙发上翻电话簿,开始给陶佳打电话。
从三天前开始,陶佳就不再上线,电话也一直关机,兰斯也没有回来过,金国王不免有点担心。
金国王把马克笔放下,把电话放在耳边。
"小金?"
居然通了。
金国王坐直身体:"陶佳,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没了声响。
陶佳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他告诉金国王,陶川前几天住进了医院。
陶佳是直接从课堂上冲到医院去的,身上什么都没带,也一直没有离开过医院,手机很快就没电了。
"很严重吗?"金国王问:"你现在还在医院?"
"我在家里,刚把电充上就看到你打电话。"陶佳顿了一下。"你知道陶川说什么吗!他说我看起来脏兮兮的!所以把我撵回来了!"
陶佳是被赶回家洗澡的,陶川命令他回去上课,但他告诉金国王等一下还是要到医院去。
金国王想了想,给梁豪飞留了一张条子,就去找陶佳。
陶佳是个自来熟,即使回了家也会三天两头跑过来蹭饭吃,或者拉着金国王到处溜达,但金国王却从来没有主动去找他过,也不知道陶家在哪里,结果毫无悬念地迷了路。
金国王挫败地蹲在路边,等陶佳来找他。
他天生就带着容易迷路的基因,在乡下还好,到了城里经常晕头转向,甚至进了大一点的超市,都会常常找不到出口。
陶佳很快就骑着一辆小电动车找到了他,停到金国王面前的时候,头发还没有干透。
"……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金国王看了看陶佳身下那辆绿油油的电动车。
陶佳白他一眼:"车子哪有这个方便!"
金国王仔细看了看,陶佳脸上的黑眼圈和尖下巴十分明显,和平时那个红光满面的小少爷呈现了十分明显的对比。
难怪陶川要把他赶回来,这个样子待在医院看起来实在太不吉利了。
于是金国王逼陶佳陪他去吃饭,说吃完饭和他一起去看陶川。
"医院附近一大堆大排档,八块钱一份……哎哟!"
金国王收回敲陶佳安全帽的手,向他宣布:"我最近难得出门,要吃好一点的东西,不跟你将就。"
陶佳说:"好东西?这个时候订位子……"
金国王从口袋掏出一沓花花绿绿的东西。
啃啃鸡的优惠券。
陶佳闭嘴了。
其实金国王更想拉陶佳去吃一顿正经的饭,喝一盅老火汤,可是陶佳现在根本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只好退而求其次,先让他看起来不要像个饿死鬼那么憔悴再说。
金国王自己倒是不饿,等陶佳吃剩一桌残骸之后,他开始盘算看病要带的东西。
"买什么果篮?小金你好老土啊。"陶佳抱着一大束马蹄莲(这也是金国王买的)站在店门口说。
金国王不理睬他,认真挑了一个中型果篮。
陶佳的小电动车不能停在路边,只好停在离水果店有点距离的小巷子里。
"这里的东西卖得太贵了。"金国王提着果篮说:"几个苹果怎么能开这种价?"
陶佳抱着一大束花说:"现在没有人看病还要送这些东西,你以为陶川会吃吗?"
"这是礼貌。"金国王说。
陶佳唧唧歪歪:"昨天有个秃子来看他,送了一尊玉佛,还被他塞床底下了。"
金国王说:"我送我的——咦?你的车呢?"
陶佳从花束后面探出头来:"擦!不会被偷了吧?!我们才去了十五分钟!"
绿油油的小电动车在黯淡的小街道里本来应该十分显眼,可是现在没有了。
金国王四处张望了一下:"是不是那个?"
前面拐角露出半个后轮和一点绿色。
"是不是这里也不让停?所以有人移到后面去了?"金国王说。
陶佳把花束给金国王拿着:"里面不好掉头,你在这里等。"
马蹄莲包了很大一束,金国王调整了一下姿势,侧脸去看陶佳。
陶佳走过拐角,过了好一会儿,后轮还在原地。
金国王皱了皱眉,抱着花束过去:"怎么了?被锁住了吗——"
金国王的话生生被惊得断在嘴边。
拐角尽头赫然停着一辆黑漆漆的车,金国王只来得及看见陶佳的腿被塞进后座里,几个男人反应极快地向金国王迎来。
金国王还抱着花束拎着果篮,仓皇之间只能把东西向前砸去,那几个男人却是十分训练有素,一人格挡两人上前包抄,金国王躲闪不及,被狠狠撞到墙上,后脑勺一阵火辣辣地疼,让他眼前瞬间黑了一下。
金国王感觉到自己的眼镜滑下鼻梁,本能地还要挣扎,脑子里却嗡嗡响成一片,勉强扶着墙要站稳,眼睛还没睁开又感觉脸上被狠狠来了一下。
靠。这是金国王最后想到的一个字。
金国王是被自己的耳鸣声吵醒的。
他没有立刻动弹,而是安静地想了一下——这个行为让他更加头疼不已。
三个彪形大汉。
陶佳的球鞋。
金国王半睁开眼睛,发现什么也看不见。
金国王心咯噔了一下。
"……陶佳?"他轻轻出声。
并没有想象中的沉寂,一阵浅浅的鼾声很快就回应了他。
金国王感觉后脑勺和脸颊疼得一塌糊涂——挨了第二下的时候他又被弹回墙上,虽然砸的不是同一个地方,但他觉得他的后脑勺一定扁了,
撞成那样,自己居然没傻。
金国王稍微庆幸了一下,没敢伸手去摸头,而是慢慢坐了起来闭着眼睛,等到头不那么晕了才再次睁眼。
虽然有点眼冒金星,但这次勉强能分辨,自己不是被撞瞎了,而是四周很暗。
鼾声还在继续。
金国王顺着声音摸过去,摸到一只穿着球鞋的脚。
金国王狠狠戳了一下那只脚的膝盖:"陶佳!"
"喝!"陶佳弹了一下。
金国王扶住脑袋——只是用力了一下,头就晕得疼。
"小金?!"陶佳跳起来:"是你吧?"
"是……"金国王才刚答了一个字,陶佳也摸了过来,然后——
"你没事吧?!"陶佳扳着金国王的肩膀用力晃!
"没受伤吧?被揍了吗?哪些人是谁?!"
金国王被晃得差点口吐白沫,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去掐陶佳脖子:"你要摇死我吗!我的脑袋都快撞得开花了!"
陶佳赶紧收手,金国王连气都喘不匀了,只觉得想呕。
陶佳蹲在原地:"这里是哪里?看起来不像车后箱啊。"
"你在车后箱住过?"金国王忍下强烈的恶心感,随口接了一句。
不料陶佳居然认真点头:"没有住过,不过我被关在车后箱过。"
金国王:"……"
"那是很小时候的事,我不太记得了,就觉得被憋闷。"陶佳蹭过来:"小金,你还很疼么?"
金国王说:"如果我能立刻回家,就不疼了。"
陶佳说:"可是我们被绑架了诶,怎么回去?"
金国王:"……"
"那些人是谁?"等头稍微和缓了一点以后,金国王问道。
陶佳在金国王身边坐下:"我肯定不认识啊,不然也不会被暗算了。"
"你不是挺厉害么?怎么一眨眼就被放倒了?"金国王没好气地说。
陶佳:"诶嘿嘿嘿嘿……"
金国王踹了他一脚。
"我两天没怎么睡觉了。"陶佳只好老实交待:"在医院里睡不着,之前被埋伏的时候身体迟钝,手跟不上脑了。"
不用问,金国王也知道自己只是顺带的:"你得罪了什么人吗?"
"不是我得罪,是陶川得罪的!"陶佳很委屈:"他之前也被暗算了,差点死在车祸里。"
"就是这次住院?"金国王问。
陶佳点头如捣蒜:"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还骗我是车子坏了,我是以死相逼才有个保镖偷偷告诉我的。"
"不过总的来说,这次应该是冲着我来的。"陶佳很认真地说:"你是被我害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保护你的。"
金国王头疼得无法思考:"那现在怎么办?现在什么时候了?"
他出门前留了条子说要找陶佳,除非天黑了还没回去,不然没人会发觉的。
陶佳说:"窗户只留了一个小口子看不到外面,我没戴手表。"
"不过我觉得我们还在市里。"陶佳说:"我刚才扒着窗户听了一下,能听到喇叭声。"
"你没到医院去,陶川会发现吧?"金国王半靠在墙壁上。
陶佳很可疑地沉默了。
"陶佳。"金国王咬牙。
"对不起!QAQ"陶佳猛虎伏地式:"陶川命令我待在家里,还收起了所有的车钥匙,我骗他们说要补眠24小时内不许吵我,然后反锁了房间门用床单跳窗了我真的只是试一试没想到真的床单真的挺结实……"
金国王气得没力气揍他了,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五七
手机之类的东西自然是没了,被关在小黑屋里,金国王也拿不准自己晕了多长时间。
只要短时间内没有性命之虞,他倒还算得上镇定——不管是陶川那边的兰斯还是自己家的波斯猫,都是有作弊程序的。
但前提是要让他们发现自己和陶川没了。
如果等到天黑……金国王徒劳地摸口袋,发现连几张零钞都被搜走了。
"小金,你饿了吗?"陶佳蹲在角落问。
金国王抬头。
好极了。
他和陶佳吃饭的时候是中午十一点,陶佳每天四点吃点心或者下午茶,晚上七点到八点会开始找晚饭。
根据陶佳的肚子判断,现在应该超过四点了。
金国王捂住脑袋,去翻陶佳的口袋。
果然一无所获。
陶佳没精打采:"想不到我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被绑架……"
金国王说:"难道还有年龄限制?"
陶佳说:"我小时候被绑架的次数比较多。"
金国王:"……"
"陶川以前也被绑过,但是未遂。"陶佳说:"他是个妖怪……五花大绑地关在车上居然还能脱身。"
"我们现在的条件比他当时要优越得多了。"陶佳说:"小金你脑袋还疼么?"
金国王看向他。
"我一直坐在门边,外面很安静,连脚步声都听不见。"陶佳说:"一点动静都没有。"
"所以?"
"所以这表示没人在盯着我们——至少没有守在门边。"陶佳说:"我们可以积极自救。"
金国王也考虑过这个,比如写求救纸条之类的。
但是他们身上连一张纸巾都没有,更别说笔。
小黑屋里空荡荡,窗子被堵得差不多了,只留了一个小口透气。
金国王头疼欲裂,只能由着陶佳东摸摸西敲敲,然后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捣鼓门锁。
"你会撬锁?"金国王问。
"不会。"陶佳十分卖力:"但电视上都这么演——"
金国王凑到窗边,正如陶佳说的,他们应该还在市里,能听到嘈杂的人声。
不管绑匪是谁,他们不是对自己太自信就是对他和陶佳十分看不起,就这么把人扔到一个房间里就不管了。
仿佛笃定了即使身处闹市,他们出不去。
金国王努力把被堵得乱七八糟的那个小口扒拉得大一点,然后瞪大了眼睛。
陶佳开始用手刀砸锁,然后嗷嗷叫。
"别嚷嚷!"金国王说:"安静一点。"
陶佳安静了,龇牙咧嘴,手舞足蹈地表达他的手要废了。
"这里不是市中心。"金国王听了很久才开口。
陶佳:"嘎?"
"我听到音乐声。"金国王离开窗户,拉着陶佳坐下。
"音乐声哪里都有可能有的,小金。"陶佳说。
"但不是每个地方都会外放最炫民族风。"金国王盘着腿说:"我隐约听到的时候这首歌反复循环了三遍,估计现在还在循环。这种模式只有大卖场促销才会用。"
陶佳恍然:"这里是老城区。"
金国王点头——然后又是一阵晕眩。
"L市市中心不会用大音量外放音乐,像这样弄得很热闹的是靠近火车南站的老街,城东的白马庙附近,还有老菜市场。"陶佳在地上用灰尘画图:"我们上次批发地摊货的地方就在老菜市场附近。以我们被暗算的地方为坐标,火车南站车程一个小时,白马庙不到二十分钟,老菜市场一个半小时。"
"白马庙可能性有点小。"金国王说:"如果这是有计划的行为,那你应该早就被盯上了,他们知道你要到医院去。"
而他们买果篮的地方,离医院不远。
"我们被揍的地方虽然偏僻,但毕竟是白天,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被人偶然看到,为了保险,他们不会把我们关在离那里太近的地方。"陶佳眼睛发亮。
在对L市的了解上,土生土长的陶佳比乡下小子金国王要强得多。
"他们的车是半旧的黑色丰田越野,很老的车款,我没怎么见过。"陶佳又在地上涂抹:"老菜市场最近在修路,连电动车都不许过,这种大车肯定不能通行。"
"这个房间很旧。"金国王说:"你熟悉老街吗?有什么很旧的公寓楼?旅馆?"
陶佳说:"小金,我不是卫星啊。"
"如果能把锁弄开就好了。"陶佳又回去捣鼓门锁。
金国王又凑到窗前去。
窗户从里面被焊条封了个七七八八,焊接的痕迹还很新,形状也不利落,估计是临时焊的。
门和锁也都很新,但墙壁却是灰的,地板看起来也年代久远。
眼看着外面天都要黑了,陶佳一直在吭哧吭哧地撬锁,最后实在是捣鼓不开,忍不住狠狠地踹了一脚那扇防盗门。
金国王吐了口气。
现在唐小乐应该放学回家了,罗德今天的宣传也结束了,他只希望大家能早点发觉他回不去了。
话又说回来,虽然兰斯和罗德都是非人类,但除了兰斯能指挥小麻雀,罗德能降服马铃薯和芝麻糊之外,金国王还真没见过他们有展示什么惊人的异能——如果变身成动物也算的话。
兰斯暂且不算,罗德根本就是一路用自己的脸开外挂,金国王越想越没信心了。
不知道狮子的嗅觉有没有狗灵敏?
"金金?"唐乐握着小叉子东张西望。
梁豪飞捏捏儿子耳朵,给他装上两只小炸虾:"金金有事出去了,我们先吃饭。"
唐乐眨巴眼睛,很是坚持:"金金?"
罗德皱着眉头坐下。
"我们把四只小炸虾留给他。"梁豪飞哄他:"宝贝儿先吃饭,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
唐乐皱起小鼻子。
从来没有过。
自从金国王辞掉大排档的洗碗工作以来,唐乐的晚饭共餐人员里金国王就一直没有缺席过。
陶佳,罗德,兰斯,梁豪飞都或多或少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饭过,但只有金国王,只要唐小乐在家,金国王就会在。
但今天居然不在了。
唐乐撂叉子:"金金!"
"他说了不回来吃饭么?"罗德伸手拿手机。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个条子,说他找陶佳去了。"梁豪飞说。
唐小乐开始撒泼:"金金!"
"唐乐!"梁豪飞沉下脸。
梁豪飞很少摆出严肃的样子——但通常梁豪飞点名,就意味着最好不要撒娇。
唐乐很委屈,低着脑袋不说话,也不愿意重新拿起叉子。
梁豪飞是很舍不得吼儿子的,但吃饭是原则问题,他一向要求唐乐按时三餐,认真吃饭。
"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饭。"罗德对唐乐说:"他不能这么自私对不对?他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唐乐抬起头来。
"兰斯也不在。"梁豪飞合上炖了冬瓜汤的砂锅盖:"可能也不需要晚饭了。"
"兰斯最近很忙?"罗德拨电话。
梁豪飞开始给唐小乐舀汤:"是啊,已经连续三天半夜才回来了,总是吵我下楼开门。"
因为不确定是不是夜不归宿,所以兰斯要求金国王睡前都要锁门免得小偷事件重演,所以当他晚归的时候有钥匙也打不开门,总是叫醒梁豪飞下楼开门。
"陶家最近很忙?"罗德垂下眼睛。
梁豪飞抬眼:"大概——"
罗德放下手机。
唐乐满怀希望:"金金呢?"
"关机了。"罗德说。
梁豪飞一愣。
"是不是没电了?"
罗德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沿:"小金只有在睡觉的时候关机。"
金国王的生活习惯很好,忘记给手机充电这种事情不符合他的性格。
梁豪飞干咳了一声,摸摸儿子的脑袋:"听话,小金很快就会回来了,宝贝儿先吃饭。"
罗德不说话。
唐乐大概也知道金国王是闹不回来了——金金怎么能这样呢!他以为只有金金会一直在家里陪他的!
感觉被背叛了的小朋友气呼呼地攥起小叉子,决定不等他了。
因为唐小乐不高兴,吃饭也不像平时那么积极了,梁豪飞好歹把他喂好了,才放他去和小猫看电视。
唐小乐一走,罗德就朝梁豪飞伸手。
梁豪飞:"?"
"兰斯的电话。"罗德说:"兰斯现在应该在陶家吧?如果小金和陶佳在一起,他应该知道。"
梁豪飞把自己的手机抛给罗德让他自己找。
他觉得罗德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了,金国王虽然年轻,但也不是个孩子了——他像金国王那么大的时候还没入伍,也没几天是老实待在家里的。
以梁豪飞的标准,本来就是激情燃烧的年纪,这样总是待在家里的金国王反而显得有点古板了。
已经迅速融入现代社会的罗德熟稔地翻找到兰斯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怎么了?"电话迅速被接了起来,兰斯和声问道。
罗德面无表情地说:"我要起鸡皮疙瘩了。"
兰斯迅速换了个口气:"怎么是你?"
"陶佳在不在?"罗德直奔主题。
"不在,他不会出现在这里。"发现对象是罗德之后,兰斯似乎有点分心了,把纸翻得哗哗响。
"你不在陶家?"罗德问。
"我在公司里。"兰斯说:"说重点吧,我在办公室扎营几天了,脾气没那么温和了。"
"和陶川一起?"
"陶川在医院。"兰斯不耐烦:"出了点小麻烦——"
"等等。"罗德截住兰斯的话:"你在公司,陶川在医院,那陶佳呢?"
"应该在家里。"兰斯说:"早上他就被陶川赶回家了,怎么?"
虽然罗德表情一直没有变化,但梁豪飞还是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也用眼神询问。
罗德看了一眼梁豪飞:"兰斯,你确认一下陶佳是不是在家里,小金今天说出门找他,手机联系不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现在才7点——好好,这个情况很严重。"兰斯扔下笔:"我这就给陶家打个电话。"
五八
"天黑了。"金国王看着窗户上的小洞:"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这是被冷处理了?"
陶佳靠在门上:"小金,我想大\便。"
金国王:"……"
陶佳有气无力地举手:"别摆出那个表情嘛……人家想嗯嗯。"
"换了一个说法也不会显得更可爱一点。"金国王坐回地上:"你要是敢在这个几乎是密室的地方脱裤子的话……"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陶佳沮丧地挠门:"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我不只想嗯嗯,我还想嘘——"
陶佳的声音骤然一停。
"你不会失\禁了吧?"金国王毫不客气地说。
"小金,这是防盗门吧?"房间里光线微弱看不到表情,但陶佳语气里的不敢置信却一览无遗。
金国王支起身体:"啥?"
"之前我们检查过,门锁是新的,门也是新的,窗户也是最近焊死的……"陶佳声音压低了很多:"但是为什么新的防盗门上会凹了一个洞?"
金国王一愣,连忙摸到门边。
"你下午踹了一脚。"金国王用手在门板上摸索:"可是这是防盗门……"
"这里!"陶佳尾音兴奋得发抖:"我敢打赌这是三十九码的鞋尖形状!"
金国王也摸到了那个凹洞。
陶佳下午踹的那一脚纯属泄愤,虽然声音不小,但是能把钢门踹出洞来那是不可能的。
金国王摸了摸手感还很挺的门,右手握拳狠狠地在那个凹洞边上砸了下去。
这次不用摸,金国王一拳下去就能感觉到门变形了。
"我感谢卖黑心门的祖宗!"陶佳几乎要欢呼起来。
没想到看起来簇新的门竟然在金国王和陶佳合力狠踹猛砸之后,下半部分竟然生生变了形。
金国王用力把歪了一边的门边往上掰,这扇看起来无坚不摧的防盗门很快就被攻破了。
"这是什么?"陶佳从门夹层里往外掏:"纸?"
"蜂窝纸板。"金国王拉出一小块足有两厘米厚的纸板。
两块精心压模上漆的铁皮加上纸板,这就是这扇防盗门的真相。
"面子工程。"金国王摇摇头。
也亏得现在被关住的是俩儍力气有的是的大小伙子,要是换了老弱病残,这扇门可能真的能唬住人。
乡下现在用的大多数都还是实木门板,虽然样子不如防盗门好看,但是那用料多数还是实打实的,一拳能打个坑这种事,即使是怪力少年金国王也办不到。
不过既然没有007那样的小工具和身手,那用劣质防盗门做富有个人特色的突破口倒也不错,金国王苦中作乐地想。
门被攻破了,那门锁自然也形同虚设了——陶佳七手八脚地把翘起一边的门翻得更开一边嘀咕:"厕所厕所!"
"先脱身再说!"金国王朝陶佳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等出了小房间,金国王和陶佳才发觉他们其实被带到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公寓里——关着他们的,是最小的一个房间。
公寓看起来很像长期招租的那种闲置房,客厅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个破沙发和一个小电视之外什么都没有。
陶佳东张西望:"不知道这里的马桶还能不能用?"
金国王瞥到沙发边上有两个烟头,一把扯住陶佳:"先出去。"
虽然他们从下午开始就没有听到门外有任何动静,但这不表示这里就真的没人了。
陶佳憋得脸色发绿,被金国王拉扯着往大门走。
自从那天房子疑似遭贼之后,金国王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说到底,他们所面对的是训练有素,三两下就能分别把他们放倒的绑匪,还是粗心大意(或者小气)买了假冒伪劣产品的菜鸟土匪,他也拿不准。
陶佳抢先去开门——门却从外面反锁了。
而且这次不凑巧,大概是为了不显眼,大门反而是半旧的普通铁门,光是门锁都有锈迹了。
金国王和陶佳手忙脚乱地摆弄门锁,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两人的动作齐齐一顿。
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对对,连冰箱……都没有……"
陶佳和金国王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往后悄悄退了一步。
门外的声音只有一个,金国王犹豫地回头看了一下,考虑是不是要暂时避回小黑屋里。
陶佳伸手拉住他,无声地摇头。
"水……可以……"说话声还在继续,门的另一边传来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陶佳轻轻用手拉住门锁。
"行,八点……电话……"
门从外面打开了,缓缓朝里推开——说时迟那时快,陶佳猛地把门往里一拉,门外的人猝不及防,手还握着门锁里的钥匙,险险往前跌了一步。
几乎是同时,金国王看也不看,起脚就是往前一踹!
铁门被掼到墙上发出剧烈的响声,手机被甩到地上,理着平头的男人被金国王猛地一踹,手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陶佳两步上前,一个漂亮的勾踢,金国王仿佛听到那个人脸上传来几不可闻的碎裂声。
不知道是下巴还是鼻子。
陶佳动作极快,迅速跟进又是一踢,随之一声大喝:"便便的怨恨!"
那个男人还未站起身来就又接了一脚,重新歪回地上。
金国王:"……"
金国王知道陶佳会打架,但那也仅限于之前看过陶家的保镖和他之间的"切磋"而已,眼下陶佳这么利落的就撂倒了一个男人,金国王一脚踩碎掉在地上的手机,一边拽住还要过去揍人的陶佳往楼道跑:"你这么厉害,怎么白天一下子就被拐走了?"
"这就叫偷袭的威力!"陶佳一边手捂菊花一边往楼下冲:"还有老天保佑他真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男人在开门前一直在说话,却没有第二个声音应答,于是两人冒险做了个赌注,没想到一击即中。
这栋半新的公寓楼里还有电梯,但是陶佳和金国王都很默契地一路往楼梯跑——但并不直接跑下楼,大概跑了两层楼以后,陶佳用楼道里的消防斧打破了楼梯转角的玻璃。
金国王探出头,发现他们现在处在大概三楼的位置,楼下就是一条很小的巷子,天已经完全黑了,没有路灯,巷子口有很浓的铁板鱿鱼的味道飘来,老式的电线杆矗立在路边,电线上几只小黑点正在叽叽喳喳。
"那个人刚才在讲电话。"金国王喘气:"他们一定发现了……"
所以坚决不能走电梯,也不能从楼梯下去。
"不知道有几个人。"陶佳说:"顺着水管爬下去。"
金国王和陶佳都不是胖子,很轻易就从不算大的窗格中钻了出去。
陶佳虽然看起来养尊处优,但是爬水管看起来却很是熟练,很快就滑了下去——相比之下,从小只爱读书不爱爬树的金国王却有些绑手绑脚,还没攀到二楼,巷子口就冲进来三个彪形大汉,装束赫然和白天一样。
原本长了青苔的水管就滑手,金国王又被那些人一惊,直接从水管上噼里哗啦地掉了下来,扒掉了一道墙皮。
陶佳握着消防斧回头看了一眼金国王,也吃了一惊:"擦!这怎么是个死巷?"
金国王落地的时候只觉得左脚一阵剧痛,这时被陶佳一说,才发现莫怪这里连个路灯都没有,原来再往里就是两栋红砖楼的接缝处,无路可退。
陶佳握着斧头虚张声势:"你们别过来啊!我有武器!"
那几个大汉似乎也发现了他们身后的路不通,动作反而慢了下来,不慌不忙地堵住巷子口慢慢逼近,这时他们身后又多了几个人。
借着边上楼层漏出的光线,金国王能看到前面几个男人眼神很有些不对,虽然一直在看着他们,但是瞳仁却是死黑一片。
"陶少爷。"领头一个稍微瘦小的男人点了一支烟,在离他门七八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谁是你家少爷?"陶佳说:"你这个品相的我不会养。"
那人并不生气,弹了弹烟灰:"我们只是请你过来做客而已,何必发火呢?我崔老酒跟你保证,我们不会对读书人动粗。"
"崔老酒?"陶佳说:"我不认识你,你的保证算个屁。"
"陶少爷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崔老酒扬手,手腕上明晃晃的金色表链闪瞎了陶佳和金国王的眼睛:"陶老爷子当个宝贝供在家里,后来又被陶川包得密不透风,干净得都不像陶家的人了。"
陶佳靠到金国王身边:"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还是谢谢夸奖!"
金国王忍着脚疼:"你确定他在夸你吗?"
陶佳转头:"他刚才的意思不是我出淤泥而不染吗?"
金国王沉默了。
天越来越黑了,金国王抬眼看了看天色。
他觉得崔老酒并不是这个意思。
"陶老爷子疼你进心坎,为你养了个陶川给你保根基,没想到他一去,陶家就易主了。"崔老酒弹掉烟:"陶少爷不会不甘心吗?"
陶佳说:"你能不能说重点?我勉强听一听,然后大家就可以散了。"
"秦爷是陶老爷子生前的至交,不忍看到老友的幼子家产被夺。"崔老酒说:"所以才派我来请陶少爷……你才是陶家真正姓陶的人,如果不是陶川实在太过嚣张,秦爷眼看陶家就要被毁在他手里,于心不忍哪。"
陶佳和金国王咬耳朵:"我听明白了,他绑架我不成,就改为想鼓吹我篡陶川的位。"
陶佳的"咬耳朵"从来不会控制音量,崔老酒自然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陶少爷说的什么话。"崔老酒淡淡地说:"陶家本来就是你的。"
陶佳说:"我爹已经给陶川了。"
"你确定?"崔老酒又上前两步。
陶佳攥紧斧柄:"我确定,钱归我,权归陶川,后来我把钱也给陶川了,当作让他一辈子为我卖命的聘礼。"
陶佳这一句话说得古怪,崔老酒没有完全明白,但却不阴不阳地抓了一个重点:"卖命?陶川不过是一只养不熟的狼,你失踪了这么久,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到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把陶川当哥哥,人家未必把你放在心上。"崔老酒说:"如果他真的肯为你卖命的话?怎么会让你被人逼到这个地步却不声不响?我们并没有下狠手来关你,你能跑出来就说明了这一点——但事实上,陶川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过医院,陶家一切风平浪静。"
"谁说不声不响?"金国王突然插嘴。
陶佳扭头。
"陶川早就在派援兵了。"金国王说:"陶佳,要相信自己媳妇儿。"
陶佳掩饰不住尾音的猥琐:"诶嘿嘿,我当然相信媳妇儿,共勉共勉。"
金国王试着动了动脚脖子,扶着墙站直身体。
崔老酒和他身边的一伙人都没有发现,贴着老军医广告的电线杆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无数小黑点,在电线上排成了密密麻麻的几排。
五九
"援兵在哪里?"崔老酒嘿嘿一笑。
陶佳握着斧头挺胸,然后也回头看金国王。
金国王抬眼,伸手把陶佳又往后拽了一点。
陶佳也抬头,大吃一惊:"怎么有这么多面露凶光的麻雀?"
其实麻雀的眼睛并没有发光,只是现在数量太多挤挤挨挨地排在半空,本来是很不起眼的东西,现在却因为遮住了夜空,生生给人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崔老酒这时候才注意到——周围一直很安静,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小麻雀,他们几个人竟然一点都没发觉。
仿佛是被惊动了,就在几人抬头仰视的时候,其中一个小黑点突然振翅飞起,紧接着就是呼啦啦一大片,数以百计的麻雀同时从电线上弹起,翅膀拍打的声音仿佛风拨树叶,密集得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短短几秒,小巷子上的天空就腾起了一朵小黑云!
陶佳目瞪口呆:"妈呀……"
金国王眯着眼睛,试图在那一大群小黑点里寻找某个灰色的影子——未果。
崔老酒脸色变了两变,刚想说话,巷子口就突然闪起一道强光。
不知道身后是谁沙哑地叫了一声,崔老酒转身,发现从巷子口射进的强光在黑黝黝的墙壁上打出一个巨大光点,光点中心赫然出现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兽!
连金国王都呆住了。
那是——
"喵……"
金国王:"……"
陶佳:"……"
崔老酒:"……"
那么软绵无力,又怯生生的猫叫,除了马铃薯不做第二猫选。
这时巷子里几人都适应了强光,这才发现光源来自车灯,半个黑色车头探进巷口,灯光里的巨兽不见了,一截猫尾巴消失在车边。
大灯熄了,只留下小灯,陶川坐在车里冷冷地看着崔老酒,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兰斯坐在驾驶座上,朝金国王勾勾嘴角。
金国王看到陶川来了,转头去看陶佳,发现陶佳的脸色比崔老酒更狰狞,不由得吓了一跳:"你干嘛?"
陶佳脸色青白,看起来倒是和苍白如纸的病人陶川不相上下了:"别跟我说话……"
金国王这才想起陶佳菊花告急已经很久了。
崔老酒背对陶佳和金国王倒退两步,发现车上除了陶川和兰斯之外并没人其他人跟着,而他身边几个壮汉发现所谓巨兽的影子不过是只断奶小猫,也重新气势汹汹地反包抄住了他们的车。
"崔老酒,是秦爷给你的胆子?"陶川靠在车座椅上,脸色平静。
"陶老板说这是什么话。"崔老酒又点了一支烟:"就算陶老爷子走了,秦陶两家也不见得要变得生分起来。秦爷一直把陶少爷当自家的孩子看,老人家想孩子了,差我们来请也是人之常情。"
陶川眼皮子也不抬地听崔老酒胡扯完,连姿势都不换一换:"想孩子?我怎么不记得秦宅在边上那栋烂公寓里?还是几天不见,秦家就没落到这个地步了?"
崔老酒眯着小眼睛:"既然陶老板也来了,不如和陶少爷一起过去看看他老人家?"
本来陶川出现,崔老酒的神色又变,但是说了这么久的话,陶川的坏脸色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只差没在边上挂个药水瓶了。
虽然天色很暗,但也还是能分辨车里除了兰斯和陶佳之外空无一人,崔老酒眯着眼睛,有点不相信陶川会是这么莽撞的人。
不过——他转头看了看一样面有菜色的陶佳。
关于陶川对陶佳的保护程度,和陶老爷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陶老板的外套下面,不会还穿着病号服吧?"崔老酒笑了起来。
话音刚落,围着车子的几个男人就上前了两步。
陶川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并不答话。
崔老酒偏头看了一眼,站在车旁的一个男人伸手。
陶川仍旧一动不动,但是车门却在那个男人触及之前就打开了——在陶川和那个男人之间凭空蹿出了一团巨大而浓烈的黑影,快得瞳仁捕捉不及!
阴暗狭窄的巷子里,终于响起了一声嘶哑的惨叫——然后又被重重掐断,陶佳惊得后退了两步。
兰斯从另一边开门下车,斜倚在车旁。
崔老酒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眼睛死死盯着陶川那边打开的车门,动弹不得。
一只比寻常狮子大上两倍的浓鬃雄狮只用一只爪子就摁住了打开车门的男人,凶猛而危险的肌肉线条半隐在黑暗里,地上的男人在喊出那一半惨叫之后就再无动静。
不知是死是活。
无需咆哮,更不需要亮爪,超出众人常识的猛兽光是缓缓走上前,那周身带着的危险氛围就足以让人丧失一切求生的动力。
那是站在万兽之巅,属于王者的绝对力量,光是和那双金色瞳仁对上,就能让一切生物胆寒!
在黑暗里看起来更吓人了,金国王心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金国王认为罗德一路都是靠脸开挂这个想法一点都没错。
人形的时候如此,变成狮子的时候更是如此——大狮子除了最初跃出车子把那人拍了个半死之外,接下来基本也就是靠脸和眼神就把崔老酒那拨人惊得魂不附体,让兰斯仿佛捆垃圾般踢到路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混上车跟来的马铃薯在狮子绕回车边后又跳了出来,两三步爬上瘫在地上的崔老酒头上,低着脑袋死死挠住崔老酒的头发,喵喵叫个不停。
"它在干什么?"金国王一瘸一拐地摸到车边。
兰斯看了一眼:"自我认知混乱了。"
整天跟着罗德,马铃薯大概认为自己也是一只狮子了。
加上刚才在车灯前过了一把瘾,虽然弱受的声线出卖了它,但并不妨碍它从此在心中种下一枚强攻的种子。
陶川脸色十分难看,直到罗德重新变回波斯猫跳上车,他才松开抓着坐垫的手,金国王稍微瞄了一下,发现他袖扣果然露出病服一角。
陶佳不文明地在没有路灯的巷子里解决完人生大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扒陶川衣服,才伸爪子就被陶川瞪得缩回后座。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陶佳很委屈:"你不是不能下床么?"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用下床。"陶川冷冷地说:"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洗澡,吃饭,睡觉,不得出门。"陶佳举手。
"原来你还记得。"陶川眼角一斜,原本是带着愠怒的神情,被那样形状漂亮的眼睛一勾,竟平添几分诱惑。
陶佳扒上椅背:"我有吃饭洗澡……我以为你是怕我太累撒~没想到有人等着暗算我……那个秦老头和你撕破脸了?"
"秦锦天在佛罗里达疗养。"陶川说:"两个月前就去了。"
陶佳大吃一惊:"那崔老酒是怎么回事?而且我们家从老头开始不是一直假装和秦家交情很好吗?还有刚才那只大狮子是什么?你什么时候认养的?非洲空运?什么品种那么大只?怎么没了?"
陶佳菊花畅快以后就恢复了呱噪本性,一大串问题跳出来,不要说是病人陶川,就连金国王都很想撕他的嘴。
"秦老头最近不管事,但他有儿子。"陶川淡淡地说:"最近L市连接出了不少事,很多人猜测黑白两边都要重新洗牌,陶家只站在岸边看,对谁来说都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浑水摸鱼?但你不是说秦老头的儿子蠢得出奇?比李朝西还没脑子……"陶佳扳手指。
"他蠢,不代表他身边的人蠢。"陶川平平地说,又看了一眼兰斯。"如果他得到了不同寻常的……助力。"
兰斯还是微微笑着不说话。
金国王不由得看了一眼假装无辜的波斯猫。
从陶佳上车起,波斯猫就一直趴着,用尾巴把马铃薯拍着玩,把马铃薯玩得晕乎乎。
"不同寻常?"陶佳眨巴眼睛:"对了对了!那只狮子呢?!"
"我没有养狮子。"陶川把头靠上椅背,闭起眼睛。
金国王发现,虽然陶川脸色不好,语气也很冷淡,但是对于陶佳的追问,却从来没有冷处理过。
陶佳也发现了陶川情况不好,虽然他蠢蠢欲动的各种问题几乎要要写在脸上了——但出乎金国王意料地,他竟然安静了。
直到兰斯把车停到海洋路口,金国王要带着波斯猫和马铃薯下车的时候,才听到陶佳的小声地自言自语:"难道是召唤兽?"
兰斯要把陶家兄弟送回医院,金国王摸口袋发现钥匙手机都被崔老酒他们拿走了。
不过他也不需要钥匙,刚走进路口,金国王就看到海洋路的那栋房子还亮着灯。
波斯猫扬着尾巴,像一个旗开得胜的大将军般走在前面,并在大门前矜持地停了下来,等马铃薯穿过前庭去挠门。
金国王忍着笑,安静地站在波斯猫身后,摆出一个战利品应有的温顺态度。
马铃薯虽然年纪小,但挠门的本领不差——也可能是因为有人一直在门后等着,门很快就打开了。
梁豪飞站在门口,看到金国王,笑着做了个口型。
金国王说:"豪哥,我的脚受伤了走不动,所以没有赶上晚饭。"
梁豪飞侧过身子,和金国王一起等待。
过了很久,唐小乐才慢慢从门边探出半个脑袋。"金金,你痛吗?"
梁豪飞把唐乐拎出来,芝麻糊也跑出来和马铃薯滚做一团。
"现在不痛了。"金国王笑着关上了门。
六十
唐小乐踩着加菲猫拖鞋眼泪汪汪地蹲在金国王脚边,像一只沮丧的小狗。
又扔下一块沾着血迹的纱布,小朋友噎了一声。
金国王脑袋不能动,只好伸手摸摸他的头。
罗德站在金国王身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金国王。
把头发上干结的血块清掉,金国王的脑门上贴了一块大大的纱布,后脑勺也被仔细查看过了。
"虽然头不晕了,但是天亮了以后,还是要到医院检查一下。"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开始收拾东西。
"谢谢你,医生。"金国王一心二用地说——从刚开始他就发现了,这个被梁豪飞叫过来的医生似乎有点……随性。
衬衫纽扣扣错了一个,可是他本人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的样子,却害的金国王忍不住分心一直偷瞄。
而且,海洋路附近有诊所吗?
"脚。"扣错了一个纽扣的医生收拾好纱布药水,拍拍手。
金国王:"?"
医生微笑:"脚不是也伤到了么?姿势一直不正确啊。"
金国王眨眨眼,他都忘了跳楼的时候脚折了。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眼前这个医生虽然很年轻,但是清洗包扎的手法都很纯熟轻柔,给金国王的脚正回来自然也没有难倒他。
把大小问题都收拾好,医生才站起身来告辞。
金国王连忙也要起身,被罗德摁住肩膀。
一直在围观的梁豪飞咧嘴一笑:"谢了,医生。"
"应该的。"医生也微笑,朝门厅扬声道:"麦先生,走了。"
从医生进门起就一直蹲坐在门口的杜宾站起身,训练有素的样子十分令人惊叹。
在医生给金国王查看的时候,这只大狗就一直严肃地蹲坐着,丝毫没有要好奇靠近,东张西望的意思——尽管金国王说家里也养了猫,并不介意让大狗进来。
只接触过小动物的唐小乐对这只大狗十分好奇,远远地围着它转了几圈,大狗十分安静地任他围观,目不斜视。
这样自制而有教养的表现,把被它吓得一直在缩在沙发底下死活掏不出来的马铃薯和芝麻糊对比鲜明。
"那个费用——?"金国王看到梁豪飞很自然地就把一人一狗送出门了,有点不解。
"帮点小忙而已,他不收钱。"梁豪飞回身用脚勾上门:"上次也顺手帮他截住了两只发疯要冲到马路上的吉娃娃才认识的,他说欠我个人情。"
金国王:"……吉娃娃?"
梁豪飞把眼皮发粘的唐乐抱起来:"是啊,他的诊所就开在两条街外的那个小区里。"
金国王摸摸已经没大碍的脚脖子,决定忽略掉梁豪飞话里的可疑之处。
和陶佳被关在小黑屋里半天,又爬了墙,即使身上既痛又累,金国王还是坚持着洗了个马虎的澡。
虽然站都站不直了,但当金国王摸索着打开浴室门,才觉得自己真正活过来了。
短短的半天被绑架经历,像是做梦一样。
为了不让唐小乐和梁豪飞多心,金国王谎称自己脑袋状况很好——但其实还是疼的。
那个温和的医生大概也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没有说破,只叮嘱天亮了以后一定要去检查。
"小金,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敲门了。"罗德说。
金国王站定,看着坐在自己床上的人。
"你受了伤,不应该留恋热水。"罗德掀开一边被子,拍了拍床单。
金国王没有力气跟他抬杠,慢慢蹭过去:"你怎么来了?还——"
还穿着睡衣。
罗德轻易地把金国王塞进被子里:"我来哄你睡觉。"
金国王:"……"
确定金国王的手脚都没有露出来以后,罗德也盖上被子,倚在床头。
金国王看到罗德手里还拿着自己的素描本。
他画给唐小乐的睡前故事。
"我又不是唐小乐。"金国王说:"一个成年男人给我念床边故事会让我更睡不着。"
罗德合上素描本:"好吧。"
金国王定定地看着他,罗德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不等金国王再次发问,罗德就躺了下来,把金国王连同被子一起揽住。
"睡觉吧。"罗德说。
这种劝哄的方式实在是太拙劣了。
不过金国王可以理解,罗德可能在展现风度和说情话这些方便有常人遥不可及的天赋,但要求一个年轻的国王领会劝哄安慰的技巧也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我应该早一点问兰斯。"罗德另一只手在被子里找到金国王的手腕,用指腹摩擦了一下金国王的指节:"你靠在墙边的时候,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当然不好,被关在小黑屋里,没吃晚饭,之前还被揍了一顿。
金国王盯着罗德近在眼前的脖子看,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他几乎能感觉得到罗德的味道正在具象化,一点一点地在浸透他的床单,被子,和自己的睡衣。
"我知道你很勇敢,也聪明,会想办法让自己脱身。"罗德把金国王又拉近了一些:"但有那么一下子,我还是会想:如果小金不那么坚强,愿意安静地等待我去的话——"
金国王抬眼。
"那就不是小金了。"罗德说:"我很少感到无奈的,你可以嘉奖自己一次。"
金国王不说话,慢慢伸手。
肩膀之下的部分都被盖在被子下,金国王动作很轻很慢,罗德也停下话语,两个人都假装没有发现被子里的小动作。
金国王慢慢找到罗德的腰,环住。
罗德不说话,垂着眼看金国王自欺欺人地闭着眼睛。
金国王并没有别扭到不愿意主动亲近自己的地步——实际上,只要没有多余的人,金国王还是很愿意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对一些亲密的动作表现出合适的好奇。
但也许是头疼,也许是其实还是受了惊吓,金国王这样看起来比马铃薯还要脆弱的态度,以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这样隐晦地、小心翼翼地、感性的举动,简直像一只喂了很久之后,终于愿意向你敞开肚皮的猫。
实在是……很可爱。
罗德一直知道,金国王越是要向大家表示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就表示他越害怕独自一人——但是金国王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
罗德盯着金国王的一头卷毛,越想越觉得金国王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太难得、太惹人喜欢了。
让他很想把金国王抱起来揉一揉,亲亲他。
但是不行。
生病和受伤都会使人脆弱,金国王可能自己都没反应到他正在求安慰,罗德可不愿意把他惊醒了。
原本坐在床上的罗德睡下时因为要抱住金国王,所以位置比金国王高了些,这样被金国王抱住腰,别说立刻送上一个温柔缠绵的热吻,就是想要低头亲亲他被贴
了一块纱布的额头都办不到,除非他不是狮子国王,而是天鹅国王。
于是除了当抱枕什么都干不了的罗德只好维持着姿势开始分心。
在他们没有找到金国王和陶佳之前,兰斯和陶川在车上和他分享了一些有用的情报。
没想到消极大王陵的悲观预想中了一半:如果一样流落到这个世界的国王正好是他们的对头的话,那么巨大的曝光率和暗示的信息只等于把自己放到明处,等着别的国王来暗算。
但至少事情有了些眉目,而且站在镁光灯前的,不只他和陵。
有实力拥有编年史的国王,不论是敌是友,都无一不是猛兽。
狩猎和被狩猎,是他们一落地就要领会的第一课,对此,不用明说,陵和兰斯也一定早有心理准备。
罗德在黑暗中摸了摸金国王的卷毛。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关心-3-前几天肚子疼得急,但是好的也快,虚两天就差不多回来了。现在不要紧了不要紧了。
六一
梁豪飞等到后半夜,兰斯才回来。
关于狮子和绑架的事情,陶川还要负责向陶佳解释,兰斯把兄弟俩送到医院收拾停当以后,很识相的就离开了。
梁豪飞会在家里等,兰斯并不觉得意外,但有一点伤脑筋。
其实梁豪飞也知道,陶家的事情,离得越远越好。
不过……
"小金是被牵连的吧?"梁豪飞扔给兰斯一罐啤酒。
兰斯并不爱喝这个,但是梁豪飞曾经告诉过他这是"男人的饮料",于是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打开了。
"是陶家的问题。"兰斯用指尖摩挲啤酒罐,在考虑要不要把事情全盘托出。"和小金没有关系。"
梁豪飞没有接着问下去,他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义务——但小金背景很单纯。"
金国王没有父母,在L市也没有同学朋友,除了一栋房子和罗德,什么都没有。
这样一个人,即使是受伤了,得到的慰藉也比普通人要少得多。
"如果和他无关,就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情。"梁豪飞说。
"你在责怪我。"兰斯说。
"没错。"梁豪飞坦荡荡:"就算你不高兴承认,我也觉得这种事情有你的责任。"
兰斯虽然是个空降部队,却十分诡异地迅速在陶家得到了不低的地位和行事权,但梁豪飞并不关心兰斯和陶家的利益关系。
"不,我没有不高兴。"兰斯和声说。
梁豪飞瞪着兰斯,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兰斯十分擅长摸索人心,梁豪飞这样的性格,除非关系亲近,否则不会这样直白地责怪。
兰斯把只喝了两口的啤酒递给他,说:"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
护崽的母鸡。
梁豪飞盯着他,兰斯很识相地没有把话说完。
"有什么事情,是我应该知道的吗?"梁豪飞说。
关于金国王受伤回来这件事情,梁豪飞一直没有开口询问,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
兰斯想了想:"如果你指的是陶家那边,没有大问题,以后我会更注意一些。"
梁豪飞半眯着眼睛,似乎想要在兰斯的表情里找到一丝破绽。
国王最不害怕的就是注目礼了,兰斯十分坦然。
只有当梁豪飞收回视线转身上楼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兰斯表情才出现了一丝松动。
楼梯走廊有一盏小夜灯,梁豪飞走在前面,兰斯紧紧盯着他的颈项,抑制住血液里隐隐流动的兴奋感。
只要这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会产生一种饥饿感——一开始并不到令他难过的地步,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这几步台阶的距离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在萨利蒙,兰斯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他知道梁豪飞能感觉得到,这个男人身体的敏锐程度曾经让罗德也稍微注意到过。
当梁豪飞感觉到紧张的时候,他的肌肉线条会呈现出一种更有张力的状态——就像现在。
梁豪飞转过身:"够了没有?"
即使兰斯走在身后,他也能感觉得到对方的眼神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肆无忌惮。
其实梁豪飞可以理解,他年纪还小的时候,没少和朋友蹲在马路边这样欣赏又短又飘逸的夏日风景。
但这种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可就太古怪了。
兰斯靠在栏杆上不说话,看着梁豪飞笑。
不只是饥饿感,还有一种奇怪的愉悦。
在小夜灯微弱的光线下,兰斯的脸有点看不真切,但是楼梯之间弥漫的香气倒是渐渐明显起来。
梁豪飞挠挠脑袋,本能地抽了一下鼻子。
"我很少看着人傻笑的。"兰斯说:"你看,是不是应该为我的失态做一点表示?"
梁豪飞也笑了,走下一节台阶:"我一直忘了问你是哪国人?连发情都要表达得这么不甘愿?"
兰斯抬起的手顿了一下,把目标从腰转移到他的肩膀,他身高足够,即使站在下一个台阶上,也可以揽过梁豪飞的脖子。
"我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你。"在唇齿相依间,兰斯说说。
梁豪飞动作一停,慢慢拉开距离。
"我虽然学历不高,但也是有原则的。"梁豪飞严肃地说:"兰斯同志,你扯过证了吗?"
兰斯:"……"
"领证,比较科学的说法就是你有合法配偶了没?"梁豪飞站在楼梯上跟外国友人科普:"不管是你家乡和还是在天朝,只要领过证都算数,受法律保护的,和对象之外的人再怎么发情那都是不道德的行为。"
"不是这个。"兰斯说:"不管是由天朝还是我的国家的法律来解释,我都是单身。"
"我说的不是这些。"兰斯重新把梁豪飞拉近:"和法律道德都无关。"
梁豪飞说:"唔。"
"我隐瞒了一些事情没有告诉你。"
"那你现在是打算交待了吗?"梁豪飞说。
"不。"兰斯说:"我对你一向都是很真诚的,但是坦承需要时机。"
梁豪飞把兰斯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拔出来:"不管你的国籍是什么,一定是个无趣的国家,跟你说话简直像在开会,兜兜转转半天没个重点。"
兰斯捏住梁豪飞腰侧不妥协:"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梁豪飞说:"话说一半又停下很有意思吗?你倒是备案过了心里爽了。"
兰斯用另一只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这样跟裤子脱了一半床上突然着火的感觉又有什么不同?还不如不要——"
"爸爸……"
梁豪飞一僵。
兰斯无奈地收回手:"提醒过你了。"
梁豪飞认真考虑了一下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破坏现场的可能性。
唐小乐踩着拖鞋站在房间门口,扶着门框眼看就要坐到地上了。
梁豪飞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抱起儿子:"宝贝儿要尿尿?"
唐小乐眼睛根本没有完全睁开,脑袋点了一下。
唐乐半夜没法自己上厕所——他醒不过来,只好找爸爸。
兰斯对梁豪飞摊手,径自上楼了。
陶佳被陶川禁足了。
金国王坐在医院里等检查结果,听了陶佳一上午的嘤嘤嘤嘤。
"他居然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问'!"陶佳说:"是不是很过分!"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就不算过分。"金国王说。
"我只是想知道那狮子是怎么回事而已!"陶家忿忿。
"小金,你不觉得事情很不科学吗?"陶佳压低声音:"世界上哪有那么大的狮子?我查过了,那种体形只有史前出现过,陶川去哪弄来这么逆天的玩意儿?"
"我和陶川一起长大,我觉得他应该是个人类啊。"陶佳的声音带了一点疑惑:"怎么突然间玩起玄幻了?这是属于魔法领域还是科幻……还是说其实陶川是个外星人?"
最后一句,陶佳说得十分神秘。
金国王只想翻白眼。
"小金,你最近注意一点。"陶佳最后说:"陶川说崔老酒他们会有人处理,但这事不算完,你和我关系匪浅,所以要注意安全不要乱跑呀。"
"关系匪浅?"金国王好笑地挂了电话。
他已经等了快半个小时了,去拿报告的罗德还没回来。
"别是被人认出来了吧。"金国王收起手机。
今天罗德无论如何都要和他一起来检查,金国王婉拒未果。
其实倒不是假装坚强不要人陪,而是让罗德陪只会更麻烦。
才这么想着,罗德就出现了。
"你是罗德!"一个卷发女孩之分笃定。
罗德淡定拿着报告单大步流星:"我不是。"
"你是!"另一个看起来像是白领的小姐紧跟不舍:"你不是在拍电影吗?拍完了吗?能不能合照?"
罗德停下脚步。
几个紧跟不舍的女孩也紧张地站住了。
罗德说:"你们看,我的头发是黑色的。"
"所以我不是那个金色头发的人。"罗德说完,若无其事地大步走开。
众人:"……"
罗德戴着黑色假发和眼镜,将近两米的身高在一群老弱病残的等待区里鹤立鸡群:"咦?小金呢?"
觉得很丢脸的金国王给他发了条短信,从另一边遁了。
罗德举着报告,领着数量越来越多的尾巴门到出口去找金国王,不管身边的人追问什么,一概回答"不是"。
金国王坐在医院边上的啃啃鸡里,玩了快半个小时的切水果,才看到一只毛发灿烂的大猫叼着一个牛皮纸袋出现。
"怎么脱身的?"金国王捏着纸袋,和波斯猫一起拐小巷。
波斯猫摆摆尾巴:"她们不能进——算了。"
"似乎没有问题。"波斯猫看着金国王看报告:"不过我不了解这里的医疗水准……"
"本来就没有问题。"金国王收起报告,看了看波斯猫:"假发白戴了吧。"
"为什么含蓄的做饭永远有人不体谅呢。"波斯猫说:"我以为我已经把【不愿意被打扰】这个意思表现得够清楚了。"
"他们似乎很希望掌握我的动向。"波斯猫说:"不停地问我在干什么,打算干什么……"
"了解偶像的一切,是粉丝的尊严所在啊。"金国王说着,跟波斯猫一起走过一段窄窄的路,路两边都是老房子,门口种着各种生机勃勃又嚣张的植物,占据了行人的位置……
波斯猫跳下花坛,走向路边一个小书报亭。
戴着老花镜的老头放下报纸,看着跳上书报亭外放木牌广告架子的猫:"哎呀……?"
金国王连忙跟上去:"你做什么?"
波斯猫眼神犀利地巡视了一遍小小的书报摊,停在老头身后用木头夹子挂在铁丝上的一排书上。
金国王看了看:"你怎么知道的?过两天就会有人寄来……算了。"
老头笑眯眯地取下了波斯猫一直盯着看的杂志,收下金国王的钱,却放到波斯猫面前。
金国王的小童话标题被放到封面上,波斯猫看了看封面,才挪开爪子。
之前的少女杂志只等了一个小系列的故事,金国王刚刚又换了一家杂志,这个月是第一次登,还没有和罗德提起过。
"等杂志把书寄来了再给你看不是一样么。"金国王说。"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怎么知道这本书会登?"
波斯猫走在海洋路边的树荫下,得意洋洋:"我是你的粉丝啊,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就没有尊严了。"
作者有话要说:热。累。困。肥胖。夏天真是令人难过。
六二
金国王坐在休息室里,群聊。
罗德:我刚才看到影后偷偷地抠了抠后腰。
林陵:我猜她内裤勒进P股了
金国王:为什么要看人家后腰……你们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
罗德:放心吧,这种颁奖典礼镜头不会乱扫
林陵:她不知道有人坐在她后面吗?又抠了一下
林方:不要耍流氓了,专心微笑
林陵:有镜头再笑
罗德和林陵的电影即将上档,这次的典礼纯粹打酱油,就算两人再怎么英俊抢眼,在这种场合也不及暗自为这种奖项勾心斗角,表面还要假装风度的明星们有价值。
于是两人仗着位置偏僻,肆无忌惮地开小差。
刚交了稿的金国王暂时空闲,陶佳还在禁足中,于是再次当起了罗德的义务助理,给两位大牌打杂看东西。
罗德和林陵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是在八卦和无端挑剔方面倒是十分契合的——只是公然交头接耳也不好看,所以只要镜头没有带到,两人就在手机上用看狗血剧的架势指点江山。
金国王对娱乐圈并不了解,自然也就少了参与八卦的乐趣,于是不再发言,把手机扔到一边。
等典礼结束,经纪人会带着两个人扮作罗德和林陵使诈开车离开,然后林方自己开了车过来接他们回去。
金国王手边并没有纸笔,于是随手拿了本过期八卦杂志看,但是上面的名字和面孔大多数都不认识,所以那些耸动的标题对他而言就失去了趣味——随手那的这本杂志似乎更关注女艺人多一些,连着好几页都是各种走光新闻。
金国王一边叼着棒棒糖一边哗哗翻书,突然动作一停,棒棒糖差点要滑进喉咙。
上面的照片配得十分模糊,但是标题用醒目的黄色大号字体写了罗德的名字。
虽然说是图文并茂勉强了些,但是内容写得十分详细,金国王扶了扶眼镜往下读。
【虽然同期出道,但在剧组明显表现不合,一喊卡就成陌生人】——这是在说罗德和林陵。
这个有点靠谱。
【和赵唯意外互动很多,两人或是亲密旧识】——这是在说罗德和赵唯。
这个也比较靠谱,因为罗德之前确实见过非主流时期的赵唯,但是亲密……
金国王不禁想起那个热血的大排档之夜。
【行踪飘忽惹人疑窦,每天都会失踪一小段时间】——这主要是说罗德。
金国王扶着眼镜研究了半天,确定那些不够清晰的照片确实都是在拍戏现场。
但问题是,他们这一次可是跑到山沟里拍戏,哪个记者会这么【吡】疼为了八卦追进深山?
能拍到这种照片的,只有可能是工作人员。
满满两版内容里,最清晰的脸可能只有赵唯了,林陵和罗德的照片都十分模糊,只能勉强凭发色和身高辨认。
金国王想了想,正要合上杂志,就听到敲门声。
金国王回头,看见罗德推门而进:"怎么出来了?典礼——"
罗德用手松了松领结:"溜出来了,我讨厌这个。"
猫科动物不喜欢脖子上栓着东西是理所当然的,金国王放下杂志帮他把领结解下来。
"你确定这样出来没问题吗?"金国王把领结收好。
罗德出席活动的衣服都是赞助的,打点这些事情就是小助理的工作。
罗德偏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我确定没问题,还有陵在那里。"
"好吧。"金国王递给他一杯水:"虽然我不认为休息室会比礼堂有趣多少。"
"不不,这是今天最后一个工作。"罗德眨眨眼:"这算早退,意思是我们可以回去了。"
金国王说:"那林陵怎么办?不是说要和他一起等林方来接?"
罗德说:"可是爱你爱我又爱他第三部八点就开始了。"
金国王:"……"
"我们先回去。"罗德摸摸金国王的头:"现在典礼还没有结束,记者不会在门口等的,我们可以先走。"
"林陵呢?"
"林方会来接他。"罗德说:"他一个人目标就要小得多,轻松脱身不是难事。"
金国王很怀疑林陵根本没有同意这个计划。
不过金国王还是给林方发了个短信,让他直接去接林陵。
但不管怎么说,溜都溜出来了,还蹲在休息室里等确实有点傻,正如罗德所说,因为明星们都还在典礼现场,所以现在离开记者确实不会注意到,反而会方便些。
"既然比预定时间早一些,可以顺路带一点泡芙回去。"金国王和罗德一起等电梯的时候说:"唐小乐也很喜欢,你可以和他一起吃。"
"现在离下午茶时间是不是有点晚了?"罗德说:"电视——"
金国王看了一眼手机:"来得及,西点店不是很近吗?平时你去一趟也不过两分钟。"
罗德伸手摁下楼层:"嗯。"
金国王不说话了,两人安静地看着电梯显示不断向下。
"你很急着回去吗?"金国王突然说。"到家里去?"
罗德偏头。
"这个电梯没有监控。"金国王看着数字慢慢往下跳:"所以动作快一点吧。"
"小金?"罗德半转过身:"什么动作?"
金国王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平视罗德:"不是要去西点店吗?这个样子拿不到折扣吧?"
罗德也看着金国王。
电梯慢下来了。
"还是说你做不到?这就让我有点吃惊了,因为现在看起来,你的样子简直天衣无缝。"金国王话音刚落,电梯就到了一楼,电梯门在罗德身后缓缓打开。
"小金,你有点奇怪。"罗德伸手,看也不看就摁了关门键。
金国王捏紧手机——是他先进的电梯,现在反而离电梯门和摁钮都比较远。
"奇怪的是你。"金国王心里虽然很紧张,但脸上却若无其事:"如果我想要假扮什么人的话,会尽量多了解一些细节。"
罗德歪头,金灿灿的头发在电梯灯的照射下闪动耀眼的色泽。
"我以为我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罗德突然笑了:"看来我和他还是不够熟。破绽很多吗?"
金国王不说话。
罗德确实不只一次表示过他讨厌在脖子上放多余的东西,但以形象第一的国王本能而言,不到完全离开大众视线的地方,他是不会放松一丝一毫的——哪怕是在家里,罗德也没有让人看到他穿得不整齐的样子过,就连睡衣也会一丝不苟地全部扣好。
至于西点店,自从第一次以大猫的样子去蹭甜点之后,金发的外国帅哥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那里了,取而代之的是能蹭吃蹭喝的大猫和能拿折扣的大猫的主人——前提是要带着大猫当VIP卡。
电梯在原来的楼层停住了,但是门没有打开。
罗德背对着电梯门,金发从发梢开始变浅。
金国王假装平静地移开视线。
"你有什么愿望?"变了发色的'罗德'轻声说。
金国王抬眼。
"帮助国王一次,你能得到任何梦寐以求的回报。"'罗德'的发色越来越浅,在接近透明之后——开始发白。
"你是国王?"金国王轻声问。
"如假包换。"'罗德'微笑。
金国王的手机突然响了。
电梯的楼层灯又亮了,有人在外面摁了下楼。
金国王没有接电话——他瞪着眼前的人,几乎在一眨眼间,站在他面前的又成了一个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胖子。
电梯门开了。
胖子对金国王做了再见的口型,转身出了电梯。
踩着高跟鞋进来的女孩奇怪地看了一眼金国王,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
金国王脸色变了几变,在下一层出了电梯,才拿出电话。
"小金?"大概还在典礼上,罗德压低了声音,但音色一如既往地醇和,慢慢拂过金国王心里。
金国王吸了口气:"刚才有点事……"
"你有点不对。"罗德说:"现在得奖人在发言,我可以找机会偷偷溜出去。"
"也快结束了吧?不用早退,我在……"金国王想起刚才那个'罗德'推门而入的样子,不禁顿了一下。"我在楼梯间等你们,林方可能快到了。"
罗德似乎还想追究,但还是同意了。
金国王指尖发冷,挂了电话以后又看了一次手机。
其实用细节辨识外星人什么的,金国王根本没有那么厉害。
刚才那个'罗德'虽然有点奇怪,但变身这种事情太科幻了,金国王一开始只觉得罗德大概是真的累了。
真正让他惊觉的,是他真的要和罗德下楼前,给林方发短信的时候,看到之前的群聊。
企鹅的页面还没有关,就在罗德站在他眼前的时候,林陵还在和他一起挑剔一个导演的前卫造型。
当时金国王的背就立刻发冷了。
拜他天生表情机能迟缓所赐,他并没有立刻失态,而是进了电梯以后借着看时间又确认了一次。
这已经不是信息延迟能解释的了——'罗德'在他面前亲口说要先回去,但是在企鹅里,罗德还在和林陵为了谁坐副驾驶争吵。
如果不是经历过狮子凭空出现,小鸟开口说话的话,金国王大概会以为自己精神分裂了。
还好对方并不打算用极端方式和他交涉——金国王慢慢在台阶上坐下,觉得自己后背大概湿了。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国王之前出现过的,猜猜是哪个甲乙丙哟?能力是拟态→ →
六三
"小金?"波斯猫挠挠金国王裤脚。
金国王回过神,这才找出钥匙开门。
不得不说兰斯找的经纪人十分有手段,罗德和林陵的名气一天比一天大,但是两人的真实身份和住所却一直是记者挖不到的秘密——这一次两人也十分顺利地从众星云集的典礼中脱身了。
只要能离开众人视线,那波斯猫就能大摇大摆地回家了,在大花眼里,人形和猫形区别不大,所以暂时还没有被人盯着隐私的烦恼。
但金国王却显得比罗德还要神经质,开门前又忍不住张望了一下。
波斯猫知道金国王不对劲,进了门以后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专属的豪华坐垫上,严肃地和金国王进行今天的经历总结。
金国王看了波斯猫一会儿,突然伸手把它拖下坐垫,像对待马铃薯一样抱在怀里。
大猫可很少得到过这种待遇——即使是作为一只猫,他也是严肃的猫,连西点店的那群小姑娘都向来是不给抱的。
波斯猫从金国王的手臂间挤出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把前爪搭在金国王手背上:"小金,怎么了?"
金国王把自己和波斯猫在沙发上卷成一团,才慢慢把发生的事情说了。
金国王不害怕暴力劫匪,也能面对鬼祟小偷,但是今天这种诡异的情形,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那种能在电影里才有的,能肆意变化成任何人的能力……多么可怕。
尤其是对方明明白白地冲着你来的时候,你会发现身边的人突然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今天是巧合手机里还和罗德林陵群聊,那明天呢?后天呢?
要是对方换了对象怎么办?变成梁豪飞唐小乐陶佳?
金国王无意识地捏了捏波斯猫的尾巴。
他不容易和人亲近,但是对熟识的人,金国王是很难设防的。
他不能想象那个奇怪的国王顶着唐小乐的脸甜甜地叫着金金,心里却是满腹算计的样子。
波斯猫身体紧了一下,脸上满是严肃。
"他说他是国王。"金国王说:"你认识吗?"
波斯猫没有抽回尾巴,而是唔了一声表示有点头绪。
"能伪装成别人这种能力并不少见,但范围在国王里就可以大致猜一猜。"波斯猫承认:"而且他不直接找我和陵,而是找上你,也间接证实了一件事,他和我绝对不是朋友。"
"他……想要跟着我回来。"金国王回忆:"他是想来找编年史?"
波斯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是想跳过我拿走编年史。"
"萨利蒙有很多国家,小金。"波斯猫安慰似的蹭了蹭金国王的下巴:"并不是所有的国王都能做朋友的,这次编年史出现异常,在很多方面来说……是个机会。"
国王们在萨利蒙也许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但是来到了这个世界,一个带领奶猫蹭零食,一个和幼儿园小朋友抢游泳池,一个率领麻雀军团当了半个黑社会。
也就是说在异世界里,财富,权势和国力,都变成浮云了,只有回到老家才是正道。
盟国合作人多力量大,这是理所当然。
但是如果和自己一起穿越的倒霉蛋里,有向来就看不顺眼的讨厌家伙,那么拿了编年史甩下他们独自回去,在萨利蒙可不就是少了个眼中钉么。
波斯猫用爪子摁住金国王的手说:"放心吧,既然他主动暴露了,那我们也可以做一些相应的防备。"
"什么防备?"金国王瞪他:"这种作弊的易容能力谁能识破?豪哥和宝宝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我们也不能提醒他们。"
波斯猫挠了挠自己下巴:"他们两个归兰斯管。"
金国王:"……"
"而且他首先找的是你。"波斯猫说:"你没用给他回答,他会再次向你要交易的答案。"
"那怎么办?"金国王不禁说。
波斯猫直起身体扒住他肩膀,亲了亲金国王鼻子:"我还要确定一下他的身份,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只要他在我面前出现,不管换成什么样子,我都能发觉。"
"在事情解决之前,你只要不离开我身边就可以了。"
罗德对那个奇怪的国王表现出来的态度颇不以为然,只对金国王说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虽然模棱两可,但是罗德的轻松态度多少抚慰了金国王,而且罗德说,对方只能模拟人形,不管是波斯猫小鱼小鸟,他都是无法伪装的。
但是罗德坚持认为金国王"受惊了",借此推掉了接下来的宣传,说要贴身保护金国王。罗德一撂挑子,陵也不干了,十分任性地罢工了。
金国王无奈地挂了经纪人的催命电话,看向悠哉摁遥控器的波斯猫:"真的不去?你们是主角。"
"有女主角就可以了。"波斯猫满不在乎:"别听他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宣传发布会这种事情主角缺席是很合理的。"
"这是你们第一部电影。"金国王把菊花茶灌到水壶里:"你们还只是新人,何必这么嚣张?"
梁豪飞打着呵欠下楼,唐小乐在他身后使劲推。
"宝贝儿,爸爸昨晚陪你说话到半夜。"梁豪飞说:"你还年轻,但是爸爸老了,熬夜很伤身的。"
唐乐像个火车头冲进厨房求早餐。
金国王颇能理解唐乐的心情:"第一次运动会么,高兴是应该的。"
不过豌豆苗幼儿园的秋季运动会今天开始,唐小乐至少从一个星球前就开始兴奋了。
"可惜罗德不能去。"金国王瞥了一眼波斯猫:"我看了咪咪老师给的单子,很多项目都是团队合作。"
人越多越好。
小朋友么,运动也好学习也好,都是以游戏为主,金国王知道有些家庭在这种日子里都是全家出动的,一个小不点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大串。
"如果罗德能去,说不定还能招揽几个粉丝加入阵线。"梁豪飞一口一个小笼包:"这样我们就赢定了。"
唐乐举起叉子:"赢定了!"
"当然,有爸爸在,本来就赢定了。"梁豪飞在桌子下伸直长腿,嚣张兮兮地说。
兰斯从报纸后看了他一眼。
"我请了半天假。"兰斯放下报纸:"午饭前都可以看比赛。"
唐乐欢呼:"马铃薯和芝麻糊也可以去吗?"
"大花去。"金国王摁住要蹦起来的唐乐,把一杯牛奶推到他面前:"马铃薯和芝麻糊太小,运动会人很多,它们会害怕。"
波斯猫在客厅里不满地看了金国王一眼。
就和金国王预言的一样,现在很多家长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小朋友人生中第一次运动会,当然要全力支持的。
所以唐小乐三人一猫的后援团放在豌豆苗幼儿园的家长汪洋里,反而显得单薄了。
但是却显眼异常。
先是兰斯精致的异国外貌醒目异常,然后是梁豪飞健硕高大,眉眼间英气逼人,还有一个放在家长团里年轻得有些突兀的卷毛少年。
嗯,还附加一只明明分辨不出表情,却能明显令人感觉到骄傲异常的波斯猫。
接收了很多惊异目光的唐小乐得意极了,别人虽然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妈妈,但是都没有自己厉害啊。
他爸爸是最强壮的爸爸,兰斯最漂亮,金金最亲切,大花最可爱!
其实以前金国王暗自想过,宝宝上了幼儿园看到别人都有妈妈会怎么想,但是小家伙有一天屁颠屁颠地回来,告诉他他看见了大家都说漂亮的一个小朋友妈妈,发现她头发没有兰斯长,一脸"赢了"的表情。
梁豪飞也说过,不知道是不是年幼不记事时在外婆家无人关心的遭遇让唐乐的身体留下了一种本能的回忆,小家伙从来没有管他要过妈妈。
林方作为最受欢迎第一名的老师,在这种场合是最忙的——每个小朋友都争先恐后地想要爸爸妈妈和咪咪老师说话。
唐乐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咪咪老师,结果发现林方在教室里被几层家长团团围住了。
看到自己儿子几次想挤进人墙未果,梁豪飞挑眉,单手把唐乐高高拎了起来。
瞬间高了很多的唐小乐得意洋洋地在半空挥手:"咪咪老斯——"
林方抬头一笑:"乐乐来了?要到李老师那里领队服。"
这下显眼度又蹭蹭上升了,金国王分明看到一个烫卷发的妈妈偷偷看了好几眼梁豪飞手臂上的肌肉。
"这是作弊吧?"金国王看着梁豪飞毫不费力地拎着儿子去领队服,说道。
有几个家长是部队出身的梁豪飞的对手?待会就算是比赛赢了,也有胜之不武的嫌疑。
"作弊的又不只我们。"兰斯不以为意。
金国王:"啊?"
兰斯抬下巴。
从教室往外看,操场上犹如摩西分海般,家长们纷纷让出一条路,中间赫然是穿着全套运动服的——
李朝西。
胖乎乎的李东东被哥哥牵着走,远远看去根本看不到小短腿在迈动,像个圆球。
金国王说:"本来我以为我们已经很夸张了……"
但是李家兄弟更夸张。
兄弟俩身后跟了四个大汉,唯恐不够显眼还统一着装,虽然穿着规矩的运动服,但看起来更像是来打架的。
现在金国王知道为什么陶佳总要欺负李朝西了,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纨绔小样儿,只差在脸上写着"我有的是钱"几个大字了。
六四
秋天的阳光把叶子尖染成了可爱的金色,小朋友们兴致都十分高昂,按着队服的颜色组成了阵营,围成圈子呼呼地给自己打气。
家长们都有划分出来的观战区,豌豆苗幼儿园有不少小朋友家境都很不错,虽然没有像李朝西那么嚣张地直接带了随扈,但有些家庭在装备上也颇为惊人,小冰箱午餐桌一应俱全。
亲子互动的环节被安排在下午,上午是小朋友们汇报演出的时间,林方和几个老师哔哔吹着口哨指挥大家做操,唐乐和李东东都站在前排,梁豪飞像只大狗熊蹲在方队面前就不挪窝,金国王暗自怀疑相机的快门很快就要被他摁坏了。
小班的孩子不少跑步都还不利索,做起操来当然谈不上整齐划一,像李东东那样圆乎的,能把动作做到位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唐乐倒是都能跟上拍子,但金国王看着他身边的李东东呼哧呼哧地扑腾,觉得这孩子令人有点放心不下啊,看着他憋着小脸的样子,总会让人担心他要是喘不过气来可怎么办。
出乎人意料的是,总是扳着小脸的司亚竟然站到了队伍前面领操,在当天的家长营里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讨论。
动作标准还是其次,司亚的举手投足都颇有力道并且收放自如,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和同手同脚的李东东是同一个年龄层的。
这样故作老成的孩子,有时候在大人看起来反而更可爱,怪不得很多家长都会把镜头对准他。
李朝西让人支起了一个巨大的阳伞,上面印着醒目的卡通草莓蛋糕,金国王怀疑李东东好几次落了拍子都是因为这个阳伞走神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跑去溜达了一圈的波斯猫晃回来,挠了挠金国王裤脚。
金国王收回视线:"怎么了?"
兰斯把金国王手里的野餐篮接过来:"去吧。"
金国王站起身来,跟着波斯猫小心地穿过众多家长。
波斯猫所到之处都引起了不少注意,在这种天气里,波斯猫的毛发蓬松得一看就让人暖洋洋,忍不住想要睡个午觉。
大猫虽然显眼但身手异常灵活,一路左挪右腾,朝它伸手的人不少,无一得逞。
平时来接唐小乐,金国王都是等在门外,等波斯猫带他东拐西绕,很快金国王就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波斯猫在一面画着小美人鱼的矮墙前停下,透过矮墙上的花窗,金国王能看到里面碧波盈盈。
"这是……游泳池?"金国王说。
"陵在里面。"大猫轻快地跳上矮墙。
金国王看了看矮墙尽头的门,发现是锁着的。
墙那边传来细微的扑水声。
"翻过来。"波斯猫站在墙头:"钥匙在林方手里,现在游泳池不能用。"
虽然有太阳,但已经入秋了,幼儿园已经停了游泳课。
金国王:"……"
好在幼儿园除了教室之外,几乎什么东西都是迷你的,包括围墙,基本上只能对小朋友起到阻挡作用,金国王很轻松就翻了过去。
远处集体操的音乐还隐约能听的见,金国王站在池边,无语地看着在水上晃晃悠悠漂着的小黄鸡。
波斯猫变成人形,走到池边捡起一个塑料彩球扔到水里。
一条可乐罐大小的小黑鱼破水而出,用尾巴漂亮地把彩球反拍回岸上。
罗德早就蓄势待发,长腿一伸就把小球又踢了回去。
金国王说:"你叫我来就是要我看你和他玩球吗?"
小黑鱼落回水里,溅起一朵小菊花。
罗德说:"我需要和他确认一些事情。"
小黄鸡悠悠地顺着水流漂远,小黑鱼探出半个脑袋:"快走开,要是在我的宫殿里,擅自打扰我洗澡的人都要被扒光了摊到阳光下暴晒的。"
罗德说:"洗澡?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在假装和小鸡比赛。小金遇到了一些事情,可能会和你有些关系。"
小黑鱼又拍了一下水面:"那不是我的!那是幼儿园里的小鬼上完课留下的。"
金国王盯着那只异常眼熟的小黄鸡,决定对此不做发言。
罗德简要地把金国王可能遇到另一个国王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金国王也在池边蹲下:"我不知道他确切长的什么样子,你们都有头绪吗?"
小黑鱼说:"能够变身伪装自己的办法很多,但是能办到这件事的国王,除了拥有魔法天赋之外,我只能想到一个人。"是个讨厌的家伙。
林陵也这么说。
虽然看不出鱼脸上的表情,但金国王觉得很多时候罗德和林陵的表情都是可以共用的,比如露骨的嫌弃。
"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他。"小黑鱼又拍了个水花:"啊……想到就讨厌。"
"是个怎么样的国王?"金国王捏了捏塑料球,发出滑稽的声音。
"不是你的邻居吗?你应该和他交情很深才对。"罗德说。
"我和他隔了一个大陆。"小黑鱼冷静地说:"虽然同样是水里的王国,但本质上是不同的,我的国民不会拥护一个变态的统治。"
"我讨厌软绵绵的东西。"罗德毫不客气地说:"这个性格无关。"
金国王:"??"
"他的国家在北海最深处的海沟里,但我的国家是阳光永远温暖的东海。"小黑鱼说:"霸王章。"
罗德立刻就纠正了金国王走偏的脑补,萨利蒙的国王可不是天朝小摊上的海鲜,那个让罗德和陵都不喜欢的家伙真的现出原型的话,这个小小的游泳池容不下它一半的腕足。
"狡猾的种族。"小黑鱼说。
虽然体形庞大,但周身透明的霸王章拥有极其出色的伪装本能,只要是在水里,它能变化成任何它想要变成的东西。
"人的外表和水生物都可以伪装,但是陆地上的其他生物他无法变化。"小黑鱼说:"但是并不是全无破绽。"
"狮子的嗅觉很优秀。"罗德说:"只要距离够近,哪怕是变成一棵草,身上的咸鱼味都会令他在我面前无所遁形。"
"那是海洋的味道。"小黑鱼冷冷地说。
"这大概就是他避开你的原因。"金国王说:"除了你,还有很多人会让我失去防备,但他骗不过你。"
罗德摸了摸金国王的头:"所以不要离我太远。"
这句话金国王也常常对到隔壁小区里玩耍的唐小乐叮嘱。
这次罗德和林陵又有了意见一致的地方:那个国王是个讨人厌的变态(?),金国王要离他远一点。
但是怎么个变态法,他们谁都没有仔细说明。
远处的集体操音乐已经结束了,罗德重新变回大猫,往水里抖了抖尾巴毛就要走,被小黑鱼溅湿了一只后爪。
"林方就让他这么……"在游泳池里玩?金国王回头看了看还在锁着大门的游泳池。
今天幼儿园还这么热闹,万一有哪个家长或者小朋友撞见了怎么办?
"撞见了也只是一条鱼。"波斯猫说:"林方很明白约束的力量,他大概和陵谈了条件,所以他一直维持那个尺寸。"
金国王又想起池子里那只塑胶小鸡。
或许其实幼儿园老师在某种程度上才是最强的?
林方无疑是个十分成功的老师,这么长时间了,金国王还没见过不喜欢他的孩子——哪怕是走在路上,林方被懵懵懂懂的陌生孩子跟着走的概率也比一般人大得多,更不要说在幼儿园里,今天林老师基本上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一串小尾巴。
集体操表演结束了,唐乐被晒得红扑扑的,一看到金国王就要扑过去,被梁豪飞拎着后衣领坐回椅子上。
当爹又当妈的梁豪飞把吸汗的小毛巾叠好垫进唐乐衣服里,兰斯适时地递上装了菊花茶的小水壶。
波斯猫跳上椅子,挑剔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群。
在他看来,在这种嘈杂的公共场所吃饭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
兰斯也表示赞同。
"到外面找个地方吃饭吧?"兰斯连饮料都不愿意拿。"很多人都在外面订了位子。"
金国王抬眼看去,那顶扎眼的草莓蛋糕阳伞下果然已经空了,只剩了一个男人在看场子。
唐小乐却不觉得在操场上吃饭有什么不好,他已经觊觎那个野餐盒很久了,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爸爸和金金都做了很久的好东西。
金国王和梁豪飞也不理会两个贵族病发作的家伙,摊开了一桌子家庭手工寿司喂唐乐。
"咪咪老师呢?"唐乐一边捧着小号饭团一边东张西望。
"去喂鱼了。"金国王摸摸唐乐脑袋:"下午就能看到他了,下次再请他一起吃饭。"
六五
唐乐虽然没有庞大的亲属团来助阵,但是梁豪飞本身就是一个顶五的男人,再加上兰斯和一只大猫,使得他们当天在比赛毫无悬念地成了相当抢眼的组合。
再加上虽然长得又细又高,但实际上是个怪力少年的金国王,唐小乐的队伍在前半段基本上都犹如切瓜砍菜一般一路风光无比。
带领一队专业人士的李朝西十分不服气,但这毕竟是幼儿园运动会,几乎所有运动项目都是要和小朋友一起配合完成的,这种时候专业反而不成优势——加上李东东对运动表现出来的热情实在不算太高,使得李朝西在场外看得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似乎恨不得立刻把弟弟罚下场自己上阵。
但唐乐并非就所向无敌了。
梁豪飞叼着喝空了的矿泉水瓶,看自己跑了第二名的儿子耷拉着脑袋从终点线走过来。
50米冠军司亚站在终点线后,等最后一名李东东蹭过终点线。
"输掉了。"唐乐向爸爸汇报。
梁豪飞安慰儿子:"没事,你已经跑得很快了,是那个小子不正常。"
金国王咳了一声。
有时候梁豪飞的教育方式实在是粗犷了一些。
"我应该拿小红旗的。"唐乐有点不高兴。
第一名是小红旗,第二名是小黄旗,第三名是小绿旗。等运动会结束了,拿到旗子的小朋友就可以凭这个让老师发奖状。
梁豪飞脸色一整:"唐乐,我们今天已经拿了很多小红旗,但那都是爸爸和小金帮着你一起拿到的,但你也看到了,我们没法每个比赛都帮你。这个小黄旗是你自己的成绩,是好是坏你都不能嫌弃它。"
唐乐更沮丧了:"爸爸,我听不懂。"
梁豪飞:"这话的意思就是成绩要靠自己打拼,虽然你还在读幼儿园,但也要争取做到胜不骄败不馁。"
唐乐:"爸爸,还是听不懂……"
金国王:"……"
"不要紧,比赛本来就有输有赢。"金国王说:"每个小朋友都很想拿小红旗,你今天拿到小红旗的时候,其他小朋友也很失望,但不要因为这个太难过。"
唐乐想了想:"好吧。"
波斯猫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下一秒就被唐乐抱起来:"大花~"
金国王别开脸,不去看波斯猫那一脸遭受到巨大冒犯的表情——唐小乐刚刚跑完步,一头一脸的汗,全部都蹭到猫身上了。
梁豪飞把唐乐连人带猫都放在田径场边的台阶上,给他擦汗。
天边的云被烧红了,喇叭里传来一个女老师温柔地播报声,家长们都领着孩子听园长宣布运动会结束之后,开始排队领奖品和奖状。
梁豪飞攥着一手小红旗排队去了,唐乐抱着大猫和金国王站在一边等,看着身边的家长和小朋友来来去去。
金国王提着午餐盒子和水壶,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背后的衣角,转头一看,司亚和李东东两人手拉手站在他们身后。
大概是因为运动的关系,李东东的脸蛋红扑扑,一脸眼馋地看这唐乐抱着的大花。
李东东是去过金国王家的,但是他只见过马铃薯和芝麻糊,这样大的波斯猫他是第一次见到。
"唐乐,能不能让李东东摸一摸你的猫?"司亚说。
唐乐其实已经有点抱不住波斯猫了——波斯猫太大一只,只能半挂在他的手臂上。
李东东不能唐乐说话,就嫩声嫩气地谈条件:"我下次给你摸我的小乌龟波波好不好?"
金国王摸摸李东东的红脸蛋。
李东东因为长得圆,看起来多少有点呆,但是小小年纪就懂得条件交换,也果真不愧是生意人家的孩子。
唐乐眨巴眨巴眼睛:"好吧。"
大猫被唐乐放到地上,三个小朋友把一只猫团团围住,蹲在地上互相叽叽咕咕加摸毛,金国王有点于心不忍——罗德其实并不喜欢被人碰触,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化妆师和造型师,但倒是不会对小孩子亮爪子,只是今天回去心情一定会很糟糕了。
还是顺路去买些泡芙和布丁顺毛好了,今天小朋友也拿到了不少奖,可以再加个小蛋糕庆祝。
波斯猫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钻进浴室,大家都挺累,而且中午吃得很饱,所以晚饭简单处理了。
唐乐白天运动量太大,吃完了饭以后有点打焉,抱着马铃薯在沙发上用电话跟陶佳报告今天豌豆苗幼儿园的盛况。
陶佳还在禁足中,虽然看不到电话那一端的表情,但是话筒换到金国王那里的时候,金国王立刻就能感觉到陶佳心被挠得痒痒的表情。
"我也想去~"陶佳哀怨地说:"陶川这个变\态爱我爱得精神失常,把我监\禁了。我虽然早就知道兄弟爱是禁忌,但没想到陶川的心理素质这么差,竟然被爱情折磨成了偏执狂。"
金国王:"明明是你会乱跑吧,上次不是刚被绑架吗?"
陶佳:"那是意外!跟我读:yi——wai——那些狗爪子们玩偷袭,要不是我被关起来了,非得一个个把他们拖到小巷子里这样又那样!"
金国王:"所以把你栓起来是正确的……你不喜欢被禁足可以理解,但你什么时候对幼儿园有兴趣了?"
陶佳:"我对幼儿园没兴趣,但是李朝西去了,没人欺负他他一定很失落啊。"
金国王想起李朝西在幼儿园里那得意洋洋的小样子,觉得这两个有钱少爷从某种程度上其实还有些相似。
"你哥哥还没处理好?"唐乐打开了喜羊羊,金国王拿着电话走到走廊里。
"他刚出院,现在也不出门了,就在家里盯着我。"陶佳的声音很沮丧。
陶佳告诉金国王,现在陶川也不出门了,都是兰斯在处理事情,两人经常关在书房里"做一些可疑的事情"。
但是有些事情陶川也没有隐瞒陶佳。
秦家在L市的势力根深蒂固,是和陶家一起发迹的,但就像陶川继承了陶家一样,现在秦家家主也换了人。
当家的换了人,以前的情谊就只能算是以前了,有交情的老一辈都不在跟前了,陶川正在着手陶家漂白,而秦家则是开始对陶家虎视眈眈。
"现在秦家掌权的是秦老头的大儿子秦睿,从以前我家老头就很看不上他,说秦老头为人狠厉干脆,却生了个目光短浅的酒色之徒。"陶佳似乎拿了个苹果,一边说话一边嚼,声音有些含糊:"秦睿腥荤不忌,包过不少小明星和模特,似乎还弄出过人命,其实很多人都看不上他。"
其实虽然两家越走越远,但现在和陶家撕破脸,秦睿绝对占不到便宜,所以明着对陶佳下手是下下策,陶川很直白地对陶佳说过,他知道秦睿没脑子,但没想到会蠢到这个地步。
虽然陶川在家里修养,但并不打算就此干休,兰斯最近早出晚归,多半也是在忙这些事情。
兰斯虽然现在名义上是陶川助手,但人家在穿越之前是名副其实的国王,阴谋宫斗对他来说并不算新鲜,一个国王能稳稳坐在王座上,手段自然不会少,秦家最近也很是焦头烂额,按照陶川的说法,是怕万一撕破脸了秦睿又干出没大脑的事情,所以干脆把陶家栓在身边以防他自己跑出去箭靶。
金国王挂了电话,梁豪飞都把开始半睡着的唐乐上楼洗澡了,罗德竟然还没从房间里出来。
金国王想了想,把泡芙也带上了楼。
芝麻糊在罗德门口趴着挠地毯,见金国王来了,翻了个身挪开。
罗德不知道洗了多长时间的澡,头发间还带着水气,正坐在房间里的绒椅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浅金色的睫毛半遮住了眼睛,和房间里的西式装潢浑然一体,像是一副画。
还是得这个人才行,金国王心想。
越是奢华的背景,罗德置身其中就越是闪闪发光,连思考(发呆)的样子,都像是画家精心构思过的心血之作。
刚进城时的农村少年金国王在看到这所房子内部装潢的时候,那种违和感让他好几天都睡不好。
金国王一进门罗德就回神了,偏过头:"小金。"
金国王把甜点盒子放在矮几上。
罗德拍拍身边椅子的扶手。
金国王坐下,打量他的头发:"洗了多长时间?"
罗德说:"我不喜欢像一只猫一样被人摸来摸去,那个小胖子还捏了我好几下,似乎在确认我是不是和他一样胖。"
金国王回想了一下:"你要承认,那个样子的你,看起来很……蓬松。"
罗德半眯着眼睛看向金国王。
金国王赶紧又说:"当然,你其实还是模特身材,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广告找你。"
罗德伸手拉过金国王,轻轻抚过金国王耳朵下的脖子:"你觉得我是模特身材?"
金国王耳垂被罗德若有似无的逗弄弄得红了:"你不是已经是模特了么,自从拍了第一支广告以后。"
"不只是模特。"罗德倾过身子,舔上金国王嘴唇:"我还拍了电影,现在还差出唱片,我就真的成为三栖总攻了。"
罗德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贵族做派,但是在私下相处时,却偶尔会带一些有猫科动物影子的小动作。
金国王虽然看起来表情不多,但其实对小孩子或者动物都没有招架之力,很快被舔得满脸通红,惯性的一点抗议也被吸允成零星而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还在看那个小说?"金国王在换气间隙低声问。
罗德笑着捏了捏金国王耳垂:"放心吧,我不做渣攻,你可以受封成皇后。"
金国王站起身来,连脖子都变红了:"胡说什么——"
罗德眨眨眼睛:"你不高兴吗——"
"我又不是女人……"金国王立刻反驳,看到罗德似笑非笑的表情,又觉得自己被戏弄了,语塞了半天,最终落荒而逃。
"——单身的英俊国王,在萨利蒙比灭绝的黑龙还要珍贵啊。"罗德靠在椅背上,看着夺门而出的金国王背影,把话说完。
六六
虽然那个奇怪的国王对金国王说过等他答复,但是直到叶子都被阳光染黄了,也没有再次出现的迹象。
原本打定主意要暗自防备的金国王对着时间的推移,也忍不住有点松懈下来——虽然目前没有正式工作,但他的插图故事已经开始渐渐崭露头角,开始有不同的编辑来和他交涉;罗德和林陵的电影虽然很是得到了一些影评人的犀利评价,但却十分叫座,在不赶稿之余金国王又重新背起包跟着大明星到处跑,只为了"不让变态有机可乘"。
L市一年只有两个季节,就是冬和夏。这两个季节之间向来不给人适应的余地,似乎一夜之间就变冷了,金国王早上起床,脚刚踩上地板,就被那股寒意刺得缩了一下,赶紧收回脚。
梁豪飞一直习惯早起,从隔壁小区的小公园晨练回来的时候带回了滚烫的豆浆,金国王下楼的时候,正看到穿得整整齐齐的兰斯握着豆浆杯子看报纸,眉眼间丝毫没有刚起床的慵懒气息,很明显一夜未眠。
"早上才回来?"金国王挠挠脑袋。
兰斯颔首:"最近有点忙。"
陶川的伤已经大好了,根据兰斯的说法,秦睿后来还是亲自登门道歉了,并且给了一个"鬼才相信"的解释,表示冒犯陶佳的事情是有人自作主张,秦家和陶家还是好朋友云云。
金国王打了个呵欠,梁豪飞示意他过去分豆浆。
"前几天就预报要变天,今天早上果然冷了,怕宝宝不愿意起床。"梁豪飞说:"还是提前去叫他。"
兰斯并不喝豆浆,但似乎很享受手里的热度,这时候也拿着杯子站起身来上楼补眠。
罗德还没起床,金国王刚吃掉第二根油条,就看到梁豪飞牵着唐乐下楼。
唐乐已经穿上了鲜艳的蓝底星星袜子,却穿着梁豪飞的拖鞋,像踩着两只小船,啪嗒啪嗒地走下楼梯,眼角还有点发红。
梁豪飞跟在他身后,脸色尴尬。
"怎么了?"金国王把唐乐抱上椅子。
唐乐焉焉地不说话。
梁豪飞干咳了一声。
今天是豌豆苗幼儿园成立的8周年纪念日,早在前几天林方就发了一张通知单子让唐乐带回家,梁豪飞完全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今天把唐小乐挖起来穿戴整齐以后才看到贴在衣柜上的单子——这个时候唐乐已经完全被弄醒了,于是觉得十分委屈,刚才还发了一通小脾气,小拖鞋都被蹬到床底下去了。
梁豪飞的大拖鞋在唐乐的脚丫子上晃晃荡荡,金国王给他剥了一个鸡蛋,摸摸他脑袋。
理亏的梁豪飞连哄带劝割地赔款才勉强让小朋友不撅嘴巴了,条件是今天梁豪飞要带着他上班去。
今天幼儿园放假,林方早早和把林陵送了过来,等经纪人把一鱼一猫接走之后两人就相约去宠物超市。
幼儿园里养的小兔子和小鸽子虽然不归林方照顾,但是幼儿园里除了老园长就只有林方一个男老师,所以饲料补给还是由林方负责。
年青的老板依然还是一条红通通的围裙,一笑就眼睛就弯得像月牙,金国王注意到他今天的围裙上绣着一只也是红通通的小鸟。
家里猫粮还有,所以金国王并不打算多买,而是在路过猫玩具的架子时买了两根逗猫棒。
林方自己也是离开家乡到L市工作的,对于独自进城的金国王多少存了一些照顾的心意,买完了东西就带着金国王离开公路,七拐八拐走进街道深处。
金国王提着猫粮跟着林方一路打量隐藏在L市深处,公车线路不会经过的地方,有些路段甚至是从两栋老旧房子之间留出的缝隙,林方穿着衬衫和灰色背心走在这样的背景有种时空交错的混淆感,跟在他身后的金国王不禁有点恍惚。
金国王跟着林方转出一个种着紫荆的街道拐角,一股凉风直扑而来,金国王扶了扶眼镜,发现路已经走到尽头了,再往前就是一个废弃的码头,下面就是波光粼粼的江面。
一栋红砖小楼静静地坐在他们眼前,只有两层,阳台上满满的绿色藤蔓密密麻麻,绿色的六扇木门只打开了一半。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招牌还能看见。"林方笑着对金国王说:"现在已经被叶子全部遮住了。"
林方这么一说,金国王才注意到,这栋小楼居然还是个店,在二楼阳台下勉强能看到一块木板边角,但板子上写的什么,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进了门金国王才看到这似乎是一个书店,靠近门的地方有一张小学里用的长桌,上面放着一个硕大的茶壶。
店里三面都是高高的书架,中间摆着一张圆桌,几个小方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偏僻的关系,金国王觉得现在突然变得很安静。
"老板大概在后面,现在客人少了,他也不乐意守在门口了。"林方示意金国王把东西放在圆桌上,让他到处看一看。
摆着书的书架看起来很有些年头,跟他那个资产阶级爷爷的书房完全不同,上面甚至还有一些烟熏虫蛀的痕迹,但是边角都已经磨平了。
架子上的都不是新书,金国王注意到有些书是用白棉线重新钉过的——完全是乡下借书店的做法。
但和小镇上都是言情和武侠小说的借书店不一样。
金国王随手拿起一本书,后面的出版日期是1963年。
林方站在他身边微笑:"它们年纪都不小了,要小心一点。"
金国王有点惊讶,这家书店的书很杂,从线装书到连环画,都被小心地摆在书架上,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这些书面都被岁月蒙上了一层灰。
金国王在其中一个书架上发现了两本工笔画集,是金爸爸生前最为推崇的老画家最后一次出画集,现在早已绝版,金国王只从金爸爸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现在偶尔能在网上看到这位画家的作品,但是这样的画集实物连金爸爸都没有见过。
画集一共三本,这店里只有两本——但这在金国王看来,就已经是极了不起的成就了。
林方看到金国王的眼神,摸了摸他的脑袋。
"上次你在画廊看得很认真,我猜你也可能会喜欢这里。"林方说。"有一些绝版的画家作品……"
"我很喜欢。"金国王小声说,他没有见过这个画家的真迹,但是在那个农家校园里,金爸爸靠着记忆一遍又一遍临摹的鲤鱼图原版,现在就展现在他面前。
金国王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金爸爸和金妈妈一声节俭,留下的东西并不多,但是站在这里看着这幅鲤鱼图,金爸爸身上带着的墨香似乎穿透纸张,悠悠地浮了起来。
这家店的老板很出乎金国王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这样一家旧书店,所有者应该是一个带着眼睛的白发老人。
所以当那个长得像熊一样的络腮胡老板捏着杯子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金国王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林方似乎也和那个老板熟识了,笑着给他们互相介绍。
金国王随后又在店里发现了一套他小时候爸爸给他念的特务黑杰克的连环画,这套书是金爸爸结婚前就买了的,后来被到家里玩的孩子东一本西一本借了个干净,后来也多数找不回来了。
绝版画集他买不起,但这种连环画虽然少见,但也不至于贵得离谱,金国王有点心动,想买回去做纪念,却被林方悄悄拉住了。
"店里的书只看不卖,能喝茶但不能吃东西。"林方轻声说:"也不外借,想看就只能过来,有凳子桌子,老板自己煮茶,可以带杯子。"
这个店按时间收费,但并不很贵,期间又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也不和老板打招呼,拿了书从桌子下拖出一张凳子就坐下了。
"按时间收费,我看那老板并不时时在店里,怎么计时?"金国王和林方在店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后来又有个几个年纪大的顾客,凳子不够了,他们赶紧结了帐让出位子。
"墙上不是有个时钟吗。"林方的衣领洗得很白,衬得他的笑容更是干净:"客人自己计时。会到那个店里消费的人,多半都不会是赖账占便宜的。"
"我刚到L市的时候,搞不懂公交车,有一次迷路迷得离谱,越走越找不到路,无意间发现这个店,早前每周都会来。"林方说:"但是后来进了幼儿园,即使周末也偶尔会有工作,就渐渐少来了。"
L市也有很多大书店,但金国王一次都没有进去过。
最初是因为囊中羞涩,现在的书都不便宜。
现在不愁收入了,但是家里已经有了个华丽的大书房,所以金国王也从未进过书店。
可是今天坐在那个旧书店里,金国王突然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那些陈旧书页间的灰尘气味唤醒了。
"这个书店已经经营了三代,很不可思议吧?"林方对金国王说:"现在的老板年轻的时候学根雕,上一个老板过世的时候就接下了这个书店,平时也并不以此为生,所以看书的价格几十年都没有变过。这样的书店,我做梦也想自己开一个。"
金国王不由自主地站住了,看向林方。
很久很久以前,金爸爸曾经站在不再那么清晰的玻璃柜台后,指着身后的货架对小金国王说:"如果这些油盐酱醋,全部都卖的是书就好了,这样我算账就一定不会分心出错,你妈妈就不会生气了。你去哄一哄妈妈好不好?"
六七
金国王从小就不关心娱乐明星的动态——能让他把脸和名字对起来的明星不会超过五个。
所以当罗德和林陵拍了第一支让他们赚进关注的广告,一夜之间大街上全是两张异国面孔的时候,金国王才反应过来罗德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份工作可能算得上挺成功。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总是能用这么漫不经心的态度轻易得到成功,让在理想和现实中挣扎的普通人羡慕嫉妒恨。
罗德就属于这种人。
第一次野火燎原般海报淹没街道时金国王还会震惊,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渐渐感到有点麻木了。
金国王关掉更新故事的网页,想了想,又重新在搜索栏打出罗德的名字。
他甚至不需要筛选,前三页搜索结果几乎雷同,全是眼下这位炙手可热的新星的新绯闻。就连刚才更新博客,也在右下角弹出的新闻框里十分醒目,想不注意到都难。
根据罗德自己的定义,虽然目前情况有点停滞不前,但金国王和罗德两人还是勉强落实了情侣这个名称,金国王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重新读了一遍那个耸动的性向疑云新闻标题。
白天开房目击实录。
L与Z两男星。
拍电影擦出禁忌爱火。
现在的八卦新闻很喜欢名字玩缩写这一套,但不幸的是,如果目标和广大读者国籍一致,加上适当遮掩,可能群众们还会津津乐道地猜测一阵子——可惜那张照片即使模糊,主角之一的那头金发也依旧高调而杯具地抢眼。
连推理都不需要,一切都一目了然。
自己是不是应该追究一下?金国王心想。
不高兴是毫无疑问的——表现得对这段"情侣"关系出来的不在乎只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而已。
罗德本来就是个会走路的发光体,因为从小接受了一些封建糟粕所以对所谓贵族风度十分在意,加上本身的放电体质,常常对人太过温柔而不自知。
这样的人种,在娱乐圈里没有绯闻才叫不正常。
但是。
金国王盯着"开房"两个字看了半天,把笔记本一合,顺势滚到床上。
那种偏离市中心的无名旅馆,那个毫无设计美感的旅馆大门,那种不知道房间里的床都被谁躺过,床单是不是真的有认真换过的地方——想让罗德解开哪怕只是袖扣上的一颗扣子也要比登天还难。
而且虽说是两人开房,但照片上两个模糊人影并没有什么亲密动作,如果不是旁边的解说,谁都不会把他们往路上互不相识的甲乙丙之外的关系想。
虽然能够赚钱,但其实罗德对自己的工作有某种程度上的嫌弃——事实上,罗德可能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都嫌弃,虽然他从未表现出来过。
但是那种与生俱来,浸透在骨头里养尊处优的傲慢是再多的自制力都掩饰不住的,除了孩子,罗德极其讨厌被人触碰身体,就金国王所知,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化妆师和造型师能勉强被允许和他有肢体接触。
不管这个绯闻的原型是什么,金国王光是在床上想象罗德走进一个陌生的小旅馆,每一秒钟都在暗自用严厉的视线挑剔视线所及的一切,并努力掩饰自己的厌恶情绪的表情,就觉得很可乐了。
至于说明文里隐晦的滚床单暗示,金国王有点刻薄地想道;如果对方出示了祖上十辈的纯粹贵族血统证明,并用性命发誓对国王效忠求临幸的话,这篇报道说不定还有千分之一的真实可能性。
金国王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拨了罗德电话。
罗德今天和电影剧组人员一起上一个最近很火的访谈节目,金国王耐心地等了很久,对面那头一直是无人接听。
难道现在还在录节目?
在金国王不和罗德一起去工作的日子,罗德都会把电话带在身上,除了工作的时候。
就在电话久久无人接听,金国王即将放弃的时候,电话通了。
"喂?"
金国王一愣。
这不是罗德的声音,这个突兀出现的声音还带着一点青涩的干脆。
金国王把电话拿开,确认了一下号码。
"罗德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需要转告吗?"
金国王瞪着床单,过了半天才消化掉听到的话。
对方似乎也很耐心,一直没有挂掉电话。
"喂?"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是?"
金国王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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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播厅。
灯光暗下,演员和导演主持人纷纷互相道谢站起身。
猫国王的眼睛在黑暗中视物无压力,眼看着两个主持人似乎有要过来寒暄的迹象,十分利落的绕开沙发快步离开。
林陵紧随其后,两人极其默契地在灯光再次亮起前就远离了演播厅中心。
"三十分钟的节目,将近十个嘉宾,每个人说上两句话也足够了,却一直找我们麻烦。"林陵说:"灯光快把我烤干了。"
罗德说:"你终于能体会到无可修复的种族缺陷了?连灯光都能让你脆弱的尾巴感到受伤?"
"我只是不像一些生而粗鲁的野蛮种族,拥有毫无知觉的愚蠢粗皮。"林陵哼了一声:"贵族都是敏感而脆弱的。"
"既然你是这么骄傲的贵族,那为什么你自以为的"随侍"不情愿每天只捧着鱼缸跟着你?"罗德说。
林陵细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林方和金国王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互相熟稔了起来,罗德最直接的收获就是手里掌握的关于眼前这位国王的小把柄越来越多了。
"他不够成熟,还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林陵说:"我始终认为一个男人不应该没有沉浸在保姆的工作中,虽然我在这里失去了冠冕,但我还是有能力能给予他更为优渥的条件。"
"保姆。"罗德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说服林老师放弃照顾一群小孩子的工作专门照顾你,我不认为这种工作和保姆有什么不同。"
"总好过你情愿当一个小鬼的保姆。"林陵冷冷地说:"林方说你要求金国王24小时跟着你,然后被可耻地拒绝了。"
"这是爱的表现。"罗德气定神闲。
今天下午的节目主持人一开始就对罗德和林陵表现出强烈的兴趣,而那个主持人是以死缠烂打闻名的,罗德和林陵共同决定延迟回化妆室的时间,在转角的咖啡椅边稍做逗留。
"但是有一件事你说对了,小金还很年轻。"罗德若有所思。"十九岁对我而言有些棘手。"
林陵毫不客气地盯着他看,一字一句地说:"恋童癖。"
罗德:"……"
"你打算否认?"林陵很难得在罗德面前占上风:"十九岁在萨利蒙还只是懵懂求知的阶段,你敢说你的王国有任何一个十九岁的孩子能被允许得到一份工作?"
"这个国家的法定成年年龄是十八岁。"罗德说:"这只是很容易就能克服的文化差异,别妄想你这种幼稚的攻击会有效。"
林陵一针见血:"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把他当作真正的成年人对待了?你在用完全平等的方式在向他求爱?"
罗德淡定回答:"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值得确认的。"
"你和他OOXX了吗?"林陵说。
罗德:"……"
"你不会。"林陵继续说:"你总是能把任何事情解释得冠冕堂皇,但这不是认不认真的问题,也无关两个世界的差异,在你拥他入怀之前在你内心深处你很清楚对方还是一个孩子。"
"你已经堕落成了一个诱拐孩子的国王。"林陵做了最终结论。
罗德一反常态地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靠在玻璃护栏上,看着转角的盆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别用这种口气指责我,小爱心尾巴。在感情这方面,我比你负责得多。"
林陵瞪着罗德。
"我不会粗暴干涉小金自己的判断,也不会让我的的姓氏蒙羞,我对待小金这种前所未有的谨慎正是我和你之间的差距所在。"罗德说:"在回到萨利蒙之前,我会想出一个好办法——"
话说到一半,罗德和林陵的脸色俱是一变。
"是我的错觉吗?"林陵眯起眼睛。
罗德巡视四周:"不,刚才如果不是某个黏糊糊的家伙出现在这栋大楼里,就是海水倒灌了进来,我的鼻子有点过敏。"
"但只有一瞬间。"林陵说。
几乎是话音刚落,两人就同时动作,飞快冲向走廊另一头。
林陵在陆地上体能不及罗德,当他慢了一步跑下两层楼冲到目的地时,正看到罗德靠在门边。
赵唯今天吹了一个微微带了弧度的卷发,半垂到漂亮的眼睛上方,看起来十分精致。
"我以为这是我的休息室。"罗德说。
赵唯微微弯起嘴角:"你们走得快,导演当我通知你们先别急着离开,楼下有记者。"
林陵侧身让赵唯离开,赵唯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刚才电话响了很久,我怕有急事就擅自接了,结果对方没说话就挂了。"
"大概是恶作剧电话。"罗德点头。
"他——?"林陵看着赵唯转过拐角,忍不住开口。
"不是。"罗德微微皱眉。
"我们最近和他合作了不短时间,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出来。"罗德说:"但当刚才也绝对不是错觉。"
林陵:"你可以做出更乐观的猜测,不过对我而言,不合理的东西,通常都意味着令人不快的麻烦开端。"
六八
金国王下了车,看到大楼下还聚集着好几拨人群。
林陵的照片被多才多艺的粉丝柔化变色P成了个背景闪着白色星星的古代忧郁男,做成了硕大的牌子直晃金国王眼睛。
金国王避开那些年轻的粉丝们,低着头走进大楼。
罗德一直没有回电话,金国王只等了十分钟,就决定捏着手机过来了。
他最好能拿出不亲自接电话不回电话的正当理由,金国王心想。
这种捉奸在床的心态在金国王这里其实是很少出现的,一方面是出于情窦初开的少年爱耍酷的心理,一方面是罗德在某些方面龟毛到了奇葩的程度,所以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场由荒谬绯闻为开端的"小问题"已经开始有了事态扩大的趋势。
狗血剧永远是从生活取材的,就仿佛是嫌事情还不够混乱,在金国王走进大楼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赵唯。
这是第二次了,在这么近的距离,和赵唯单独碰上。
如果说以前赵唯对金国王的印象(或者说是没有印象)仅止于很久以前在某个肮脏大排档里见过一面的话,后来偶尔作为罗德和林陵的小助理的金国王,现在已经让赵唯一眼就能以"看到认识的人了"的表情第一时间把脸转了过来。
金国王有点不合时宜地想起那篇绯闻。
眼下的赵唯可比那张照片清晰得多,也好看多了。他似乎年纪和金国王差不多大,但长相暂且不论,作为现在越来越光鲜的娱乐圈新人,赵唯比起当初眼神迷离的样子简直换了一个人,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也似乎渐渐活了过来,比起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的金国王,多了不少精致且考究的风度。
金国王没有移开视线,安静地和赵唯对视。
他知道作为艺人,感情生活永远是隐藏雷区,他和罗德的关系除了几个一开始的知情者外没人知道,所以他不确定,赵唯眼睛里的情绪是不是在向他表达什么。
但赵唯的目光只是停留了一小会儿——一个礼貌的停顿,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就走出大门,门外有粉丝在等他。
金国王转过身,朝电梯走去。
因为一开始没有要打杂工的计划,所以金国王今天并不确定节目是在几楼录,加上刚才意外碰到绯闻的另一个主角,金国王有点心烦意乱,随手就摁了一个数字 ,让电梯上升。
如果今天的节目赵唯也有份参加,那么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十有八九就是他了,而不是某个声音和明星相似的化妆间工作人员。
金国王把手机塞进口袋,等电梯停下。
说来也奇怪,原本是抱着一股奇怪的冲动要过来,可是真的来到这栋大楼,金国王又突然不是那么着急找罗德了。
因为刚才赵唯那张漂亮的脸稍微给了他一个冲击,让他突然醒悟自己此行究竟是个什么目的。
电梯里四面都有有很大的镜子,金国王看着自己因为懒得打理已经变得有点长了的卷毛,还有那副显得脸色更加苍白的黑框眼镜,比起刚才造型完整的赵唯,似
乎真的有点差距。
是不是又瘦了?金国王挺了挺腰,捏住T恤一角查看自己的腰围。
要练成梁豪飞那种漂亮的肌肉形状估计不可能,但至少也不要差得那么多——金国王对着摁钮边的镜面龇牙,他现在就是这个样子,要是罗德后悔了,就把他赶出去让他和赵唯住小旅馆去!
就在金国王一边龇牙一边被罗德站在小旅馆中央无处下脚的想象逗乐了的时候,电梯门突然开了。
一个也戴着黑框眼镜的英俊男人站在电梯前,看到金国王捏着腰做的鬼脸,愣了一下。
金国王赶紧松手,想了想,又尴尬地往后让了让。
等在电梯前的几个人都进了电梯,金国王看到那个曾经大声呵斥他坐了天王椅子的经纪人,心里暗骂了一声。
但那个经纪人显然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安静地垂首站在天王身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因为刚才天王站在最前面,所以将金国王的表演看了个彻底,金国王不愿意抬头,但还是能感觉到天王的视线时不时会扫过来一看。
刚才的表现,确实有些精神分裂了,金国王有点后悔,他刚才退什么?应该顺势逃出电梯才是,好过现在被人用稀奇的眼光看新鲜。
天王一行人只往上三楼就出去了,在出去之前,今天戴着眼镜的天王突然低声说了一句:"你的王冠呢?国王。"
金国王一愣,刚抬头,就看到天王被几个人簇拥着出去了。
刚才的是不是错觉?
金国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工作牌,上面并没有写他的名字。
但是刚才天王站在他身边,那句话……应该是对他说的。
可是声音实在太小,金国王回想了一下,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清楚了,不然他的名字怎么可能从天王的嘴里蹦出来?
而且,什么叫他的王冠?
金国王有点反应不过来地摸了摸脑袋——那上面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除了头发什么都没有,更不可能有什么王冠。
还是说,天王其实叫的不是他的名字,所谓国王,其实是字面上的意思?
但他不是国王,罗德和林陵才是……
金国王看着自己映在镜子里的脸有点发怔,事情有点古怪。
还是说——他又遇到"他"了?
根据罗德和林陵的说法,"那一位"国王似乎能随心所欲地变成任何人……
金国王反射性拿出手机要拨,却被同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
"小金?"罗德的声音响起。"我看到了你的电话。"
金国王摁下下楼键,含糊地说了一句现在就在大楼里。
罗德没有追问,而是问清了他的位置之后让他出了电梯等他。
金国王"捉奸"的气势被电梯里的古怪情形冲淡了一半,所以当罗德找到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发了一下呆,原本预想的,气势汹汹的质问或者潇洒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脑补全部没有力气演了。
但是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金国王伸手扯着罗德的袖子,把他拖到了逃生门里。
罗德:"???"
金国王探头看了一下,楼梯间空无一人,也没有摄像头。
"我和林陵之前到处走动了一下,回去发现你打了电话,有事?"罗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