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OI 河蟹腐地帶

　　天下乌鸦一般黑
　　作者：默小乖

　　章一

　　雨水渐渐小了，透过玻璃窗似乎都能感觉到外面空气的湿冷。黎昕忽然想起在苏北的母亲，江南水乡的雨总是绵绵长长一连下许多天，母亲总会倚着门槛儿坐着，看着稀稀拉拉的雨水慢慢敲打着腿。不知道母亲的腿还疼不疼了。
　　这已经是大学的第四年了，他马上就能正式工作赚钱了，家里的状况会慢慢好起来吧！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看后面的装饰墙，是刚刚完成的工作。他的学费和母亲的治疗费，都是靠这样打零工一点一点攒起来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像他这种非专业美术的人，能业内能接到紫荆的工作说出来真比天上掉馅饼还难。可惜真就有那么个姓杨的傻子往下扔，他干什么不接着呢？
　　"会长真的好厉害，居然真的完成了……"女孩子用夸张的嗲气的腔调对着旁边穿着白衬衣的漂亮男孩说。黎昕属于典型的南方人，眉眼都淡淡的，恬然一副水乡的宁静模样。在眼角的下方长着一颗痣，一笑一颦，随着表情而动。眼波流转间又多了分说不出的妩媚。
　　墙上极其绚烂的开满了紫荆花，画中的阳光透过叶子斑驳的与现实中的光线融为一体，而黎昕成为画中最美的一笔。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对着发愣的女孩微笑，"嗯，下次小心一点，我可不想再一个人画这么大一面墙。"
　　"真是谢谢啦～"女孩双手合十，露出个俏皮的笑脸，"会长，那我走了哦。"
　　眼看着女孩的身影越来越远，黎昕慢慢的取下眼镜，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厌恶和不耐烦。若不是这个冒失的女孩弄撒了颜料，他就不用费这么大劲光用深浅不一的绿色来渲染整个画面。
　　"早啊～"杨炎彬还是一副浪荡样子，大敞的衬衣领上的不知又是谁家姑娘的杰作，血红的唇印。
　　"早。"黎昕带起眼镜眯缝着眼看他，仿佛才看清楚似的，一扬眉露出一抹惯常的微笑，"杨经理来的好早。"
　　"你不巴望着我早点来？"杨炎彬毫不避讳的探身在他耳边，"我不来谁你给付工钱呢？"
　　他坐的笔直，微笑着侧过头去，只是躲开了杨炎彬若有似无的触碰，再没有别的大动作。
　　杨炎彬笑笑也不在意，拿出支票本，"诶，你们帐号我又忘了，你自己写去吧。"
　　黎昕看着来只写了万字封头的空白支票就这么交到自己手上，这个杨炎彬到底是真没脑子还是太相信他啊？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条昨天当梯子踩的凳子。黎昕艰难的爬在上面填的认真。杨炎彬却在为眼前的景象而热血沸腾。黎昕是个会勾人的孩子，就是一挑眉一笑，都是风情。现在他趴在那个不高的凳子上，双腿有些分开，臀部高高的隆起而腰部塌下去，显得腰细屁股翘，格外色情。杨炎彬吞了吞口水，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他在家里桌子上好好操弄一番。
　　黎昕到毫无意识，因为拿到了支票，他笑的特别甜，在递换钢笔的时候，杨炎彬还是没忍住，摸了一把他的手。
　　他只能假装没感觉到，客气的告辞。出门就拐进了最近的卫生间洗手，不停的想要把杨炎彬恶心的香水味洗去。若不是为了母亲的医药费，他才不会跟这种变态工作。
　　黎昕一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外表出众加上没有女朋友，学校里面关于他是gay的传言漫天飞的都是。于是在各种女性骚扰者中间，更加上形形色色的男人。杨炎彬就是一个，最有钱的一个。黎昕根本摆脱或是说不能摆脱这个人。
　　于是，杨炎彬就更加光明正大的骚扰他，不过用他的话讲，叫追求。想到这儿，黎昕又突然想起当年他义无反顾的追求张达。美是一种很难以实体化的东西，张达却做到了。或许有些过分，可黎昕就这么觉得。张达的美不只是长相，而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就连声音都犹如清泉一般。那样的张达是一种纯净的美。而让黎昕难以忘怀的，却是另一种妖娆的美。狭长的眼眸半眯着，桃色唇被牙齿紧咬着，只从嗓子里发出模糊的呻吟，双臂紧紧的缠着另一个男人的颈子，一条腿被高高的举起，腰肢随着喘息不断的摇摆。
　　那样的张达有着致命的诱惑。
　　思想还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飘虚，眼前一只手关掉了他的水龙头。他对打断他回忆的人有些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接过对方递上的手帕擦了擦手。
　　"杨经理检查完了？还算不错吧！"他翘着嘴角露出个稚气的笑容。
　　杨炎彬没有瞧他，只是盯着镜子用手拨了拨刘海整理出发型，"今天又有一个需要画图的活，你接么？"
　　"好啊。"黎昕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花招，但生财之道不可毁。杨炎彬介绍的活一般都很不错，关于这人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下午我来接你。"杨炎彬嘴角擎着笑，临走时候重重在他肩上拍了几下。
　　杨炎彬是个极其嚣张的男人，黎昕真想不明白他那个无法无天的个性是怎么给养成的。自从三个月前他开始接紫荆的活，这位挂名经理就时不时有'业务'和他谈。都是些公司设计资料，这人就敢交个他来画。不过报酬可观，黎昕也只好与他装疯卖傻。
　　手里还拿着他刚给的手帕，黎昕厌恶的想要扔掉，不过又怕给杨炎彬多了什么借口，只好作罢。
　　黎昕在学校是有了名的贵公子，气质温润温柔体贴再加上才华横溢画的一手好画，'微微一笑很倾城'这是班里女生给他的评价。黎昕在心底很鄙视那个评价，只有他自己明白，那副黑框眼镜的背后是个多么暴躁自私的人。他不只是轻微的近视，戴眼镜的唯一目的就是过滤那个可怕的自己。像是一层保护膜，这幅平常的眼镜让他有安全感。
　　"上来吧！"杨炎彬在车上招手。黎昕先绕到驾驶室的那一面对着他笑嘻嘻的说"麻烦杨经理了。"才开了后门坐进车里。杨炎彬似乎因为他不坐在副驾驶座有些不甘心，一路上猛盯着倒车镜看他。黎昕假装津津有味的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偶尔在倒车镜里的相视，他也是微微一笑错开目光。
　　很快的，他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紫荆公司的路，赶忙问："杨经理，这是去哪儿？"
　　"有人找你画人像，我这开去他家。"杨炎彬这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从后视镜里看他，光这个就让他怀疑的了。
　　他开玩笑的问："不要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吧？"
　　杨炎彬手指在嘴唇上拂过像是认真的思考过后，讥诮的看着镜子里的他："没想到我们三个月的接触，黎昕你还蛮了解我的么！"
　　黎昕翻了个白眼，看着窗外干笑了两声。心道是你那点心思千百年就跟我玩过了，要是再招了你的道，那是真蠢。
　　"还有，别杨经理的叫，跟你说了一万遍了。叫我炎彬或是杨哥。"杨炎彬将车子驶近车库，
　　"下车吧？我的大画家。"
　　在电梯里的时候，黎昕居然有一丝紧张，寂静的环境里自己砰砰的心跳格外明显。
　　杨炎彬的眼神叫他害怕，不是那种□裸的欲望，取而代之的是玩味的讥诮。黎昕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身体接触到冰冷的金属才渐渐冷静下来。
　　杨炎彬的屋子没有想象中的大，只是普通的一百多坪的高层公寓。黎昕也不敢造次，一眼扫过客厅，这里除了一张宽大的沙发外就是一张巨大的彩色的玻璃桌。
　　他很快被玻璃桌吸引去了注意，太特别了，很少有人会在房间里用颜色这么强烈的东西。若说一个词形容，那就是绚烂。颜色成大块的分布，交叠。在加上玻璃本身的透明性，阳光照射在上面，绚烂的颜色又印在了洁白的墙上。
　　杨炎彬很满意他的反应，亲切的搂着他，"不错吧？去看看你的画室。"
　　进了画室黎昕才知道，有钱没钱到底有多大的区别，他真怀疑杨炎彬是直接将商店搬了回来。看着那些只在杂志上看过的画具和颜料，心里真的充满了画画的冲动。
　　"杨……哥准备画什么样的画？"黎昕一边摆弄着颜料，一边问。
　　"呵呵，我以为你会先问我给多少钱。"杨炎彬靠在竹编的摇椅上，眯缝着眼镜观察他。可惜黎昕太过专心的探究各种宝贝显然没有注意听，杨炎彬的话讲完了他才意识到，抬起头
　　"啊？"了一声好奇的看着对方。
　　突然觉得很失礼，黎昕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刚一下……走神了……"咬着下唇，面色微微窘。
　　杨炎彬倒是大笑起来，双手支在椅子把手上，用清晰的声音说："一张3000，一共十张。"
　　"啊？"黎昕这回是真的听清楚了，但是他不相信，一张素描要3000，这对于他们业余的学生简直开到天价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杨炎彬盯着他的脸，他没有闪躲，"你要住在这里。"
　　黎昕皱了眉头，刚准备开口拒绝，就听杨炎彬接着说，"放心，我不会做过分的事情。我只是希望能多一点时间追求你。"
　　黎昕也明白自己对杨炎彬的戒心比任何人都要高，因为若是他要对付自己，那是轻而易举，但这位高傲的公子似乎对自己的魅力很坚定。他很奇怪，杨公子的自信显然不止对魅力，就像现在，他已经笃定了自己会同意。
　　黎昕如他所愿，对着他笑一笑，说"好。"
　　"钱我已经打到你卡上了，你不用担心你母亲的医药费了。"
　　黎昕抬眼惊奇的看着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是大惊小怪，杨公子能不知道什么呢？
　　房间及其日用品一应齐全，完全按照他的喜好尺寸，黎昕哭笑不得，心想若是他不答应呢？这些东西难道就直接扔了不成？转念又一想，这次不答应，杨炎彬也会有办法让他答应别的。心里又是一寒。
　　黎昕取下眼镜，冷眼看着镜子里的人。脸色发白，眼袋发青，唯一看的过去的就是嘴唇还算红润，就是这一张脸，那些人都看上些什么呢？
　　"抱歉，打扰你了。"杨炎彬推门进来，一边眼光在他脸上徘徊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边说"我来拿东西。"
　　黎昕觉得那么一刻，杨炎彬是看见了，看穿了眼镜后面的自己。
　　出了卫生间，他就发现杨炎彬还在客厅在等着自己，
　　"今天可以开始么？"黎昕看他白色的衬衣只系了两个扣子，西装裤依旧笔挺双腿交叠倚在沙发上，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想法，他不会是要自己画他的裸体吧？
　　"我以为你们画画会要多观察几天。"杨炎彬失望的说道。
　　黎昕显然当真了。眼神认真的扫过杨炎彬，每个细节都不放过，半寸长的头发很有精神的竖在脑袋上，深眼眶带点日耳曼人的感觉，鼻子挺的似乎也不像是中国人，薄薄的嘴有些小在不说话的时候会有一个小揪，大敞开的领子下面是麦色的皮肤。不知道是不是美国饭吃多了，炎彬看起来有点像混血儿……
　　杨炎彬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打趣道，"或许我们该来聊聊天？增进了解。"
　　"对不起，我昨晚上没有睡，有些困了。"黎昕说的是实话，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难对付得了这场谈话。
　　"右边的你的卧室。"杨炎彬做了个请便的姿势，黎昕进了卧室正在犹豫要不要扣门的时候听
　　到大门喀喇喀喇的打开而后嘭的关上的声音。这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原来杨炎彬不住这
　　里。也就解释了为什不是别墅为什么家具少的可怜，为什么什么东西都是新的这一系问题，像是自我催眠，黎昕这一觉睡的很安稳。

　　章二

　　第二天清早杨炎彬在饭厅安然的喝粥。黎昕还穿着睡衣迷迷糊糊的看到是他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忙躲进卫生间。
　　杨炎彬也没在意，只是解释说过来送他去学校，早晨刚过来。
　　黎昕将信将疑，但也不好在问什么，只是说每周五六七的晚上他有打工，希望画画的时间能避开。
　　杨炎彬的目的又不是在画画上，于是两人约定，每周一三的下午，画两个小时。
　　约定的时间到了，黎昕准备好了画具，可惜主角迟迟未出现。虽然有点气恼迟到，但炎彬不来，他也落得个自在，随意在画布上涂涂抹抹，把那些颜料用个遍。
　　"你在画什么？"迟来的杨炎彬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探头看了一下黎昕的大作，乐道"你在画客厅的桌子？"
　　黎昕是个严谨的人，最受不了迟到，可这人偏还迟到了连个道歉都没有。
　　忍不住白他一眼，一推眼镜，"是呢。"
　　杨炎彬露出个诡异的笑容，看得他毛骨悚然。杨少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在躺椅上，黎昕也支开了画板。
　　他的目光在炎彬身上游移，今天的炎彬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并没有特别为画画打扮，但这不影响。因为炎彬本身就是个帅胚子。修长的身体在躺椅上舒展，大敞的衬衣露出美好的锁骨和精壮的胸肌……然而黎昕却看不下去了，逐渐面红耳赤。那人的目光里的热切和欲望，即使不用看都感觉的到，几乎要把他扒光的眼神叫他尴尬不已。
　　他皱眉没好气的道"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画。"
　　"你还不是在看我。"炎彬答得理所当然。
　　你那眼神像是要来扒我的衣服，这句话黎昕没有说出口，拿画板遮住大半的身体才觉得安全。
　　"你画画时候不带眼镜？"炎彬发问，一动不动的坐两小时也要命啊，还好嘴是空闲的。
　　"别动。"黎昕抬起埋在画里的脑袋埋怨他，"恩，不想带。"
　　"让我抱你一下吧！"沉默了许久的炎彬声音性感沙哑，黎昕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就径直走
　　了过来，一把把他圈进怀里。
　　"男人说话要算数。"黎昕想要挣脱，可惜被禁锢的更紧了。
　　"这次不算。"杨炎彬埋头在他的颈间，呼出的热气刺的他直痒痒。
　　居然说出这么任性的话，他在心里哀叹，犹豫到底挣开好还是顺从好。他只能默默期待杨公子今天不要得寸进尺就好。
　　"你有没有爱过人？"杨炎彬自己坐在摇椅上，像抱小孩似的把他放在腿上。
　　"我想要起来。"黎昕克制自己烦躁，尽量平淡的说。
　　爱，杨炎彬这样的人就没有资格谈爱，因为爱本身是纯粹的，而不是只中滥交的人能有的感情。尽量缩紧身体减少与他的触碰，一边安抚性的说，"杨哥今天不高兴就不画了，改天吧。"
　　杨炎彬没有搭话。
　　"而且我也画的差不多了，也不用你这么一直坐着，怪难受的。"
　　杨炎彬还是没有搭话。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黎昕趁机站了起来，可惜一双大手擎住他的腰，强制性的压了下来。
　　杨炎彬的脸贴的很近，呼吸就在耳边，热腾腾的蒸气只暖和耳根一块，他全身都是冷汗。
　　"你这双眼睛可真会勾人。"软软烫烫的舌头就缠上了黎昕的眼睛，他僵住不敢动。杨炎彬亲吻着他的眼睛，他觉得甚至要把眼珠吸出来的似的，继而舌头又转向了他眼角下颧骨上的一颗黑痣。好像吃冰激凌一样，濡湿的舌一下下□着。
　　黎昕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拼命的躲，"不要……"
　　刚一张嘴，那人的舌头像是会预知一样立即缠了上来，抵死了纠缠。
　　黎昕再也忍不住了，转身甩了炎彬一个响亮的巴掌，挣扎着站了起来，抿着嘴眼睛的通红，急促呼吸。
　　被他那一巴掌打的杨炎彬先是一愣，看着他这幅万分委屈的模样，刚准备开口说话，黎昕怕他真发起疯来，所以马上就跑出大门去。踉踉跄跄的冲出了大厦，一路奔跑，直到他再也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脸，可眼泪却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了。
　　从高中开始，想杨炎彬这样的男人就没少为难他。学习里是，打工的地方也是，总时不时有人来找碴，那时候能躲就躲，现在却是自己送上门去的。
　　炎彬濡湿的舌头的感觉依旧存在，让他有些反胃。他立刻决定不能再回去了。
　　在宿舍看看箱子里的钱，还剩600，过一个月应该没有问题，明天去打工的地方跟老板说天天晚上都做好了，这样好把母亲住院的钱也还了。
　　黎昕打工的地方是个叫夜色的酒吧，老板名叫叶水，是个纯GAY。
　　第一次见到叶水，他就觉得叶水摇曳生姿嗲声嗲气的原因和自己戴眼镜一样，挡住另一个可怕的自己。所以他并没有讨厌这个娘娘腔的老板。
　　叶水也没有亏待他，一周三天的工作，就是500块钱，叶水当时甩给他钱的时候特别骄傲，没事，拿着，我高兴！
　　今天来和叶水一说，他就同意了，立即上班就发工资。黎昕换上了侍者的衣服，黑色的长裤包裹住修长的身体，一款马甲紧紧的掐出了腰身，白色的衬衣和褐色的是身上唯一的点缀。
　　他还不会调酒这样比较赚钱的事，只能帮忙端个盘子倒个酒。不过总是有小费拿，比画画是累了点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黎昕明显的感觉到D区的这桌人不怀好意，每次他弯下腰倒酒的时候，他们总会爆出猥琐的笑声，时不时还讲些带色的笑话。黎昕不知道，他这个倒酒的动作与早晨签名有异曲同工之妙。制服的裤子更紧一下，包裹出来的臀尤其诱人。终于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在他倒酒时候往屁股后面的口袋里塞了一张钱。
　　这引来同桌的人哄笑。
　　黎昕紧紧的攥住酒瓶，却忍不住的颤抖，那人的手在自己的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这一桌6个人，他还有5个人没有倒，黎昕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不能现在走，他需要这份工作，也不想给叶水找麻烦。
　　接下来的每个人都笑着做了同样的事情。
　　第一个人的时候他觉得恶心，等到第二第三第四的时候，他已经学着麻木。可惜就在他解脱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杨炎彬出现在他面前。
　　"对不起，先生，请让一下。"黎昕实在气恼今天早晨的事情，不知是气自己相信炎彬的誓言还是怎么的，他现在真的不想在见到这人。
　　"哼呵，厉害了？"杨炎彬用力抓着黎昕的下巴，"学会卖屁股了了不起？"黎昕被他突然的质问弄得很难堪，扭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杨炎彬又狠狠的扳了过来，"今天还在跟我装清纯，啊？"另一只手在报复似的狠狠的捏了几下他的屁股。
　　黎昕羞愤难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又甩了杨炎彬一巴掌，他愣了一愣，接下来把刚才受的委屈发泄似的，使了劲的往炎彬的腿踹。
　　杨炎彬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一把抓了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伸手就是一巴掌。
　　黎昕觉得一下脸都木了，动也动不了只剩了上面火辣辣的疼嘴巴里也多了分铁锈的感觉，大约是太疼眼泪不听使唤的往下掉。
　　叶水眼看着闹起来的才出面插手，他一直都不想让黎昕知道，他也认识杨炎彬。
　　杨炎彬这个霸道的男人，无视黎昕的又哭又骂，扭了胳膊就那人弄进车里。
　　黎昕心里紧张的要死，知道那一个巴掌彻底点燃了杨炎彬。
　　他要离开，马上。
　　瞅准杨炎彬分心开车的一瞬，他拉动了把手。
　　"你要敢跳。我保证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妈。"杨炎彬把车开的飞快，冷眼瞧着黎昕的小动作。
　　黎昕这时候已经是气又急，虽然没有人在按住他，身体却开始痉挛了，嘴唇也哆哆嗦嗦的不听使唤。
　　一时间只能听到他大口的呼吸的声音。

　　章三

　　车子开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了。
　　"你他妈的……"杨炎彬到底是不忍心了，把车子停在路边，下来把人抱在后座上。
　　黎昕的身体动不了，四个指甲深深陷在肉里却又动不了。
　　杨炎彬盯着他，嘴里依旧狠狠的说"你在家里清纯的不行，我抱一下就甩我耳光。到外面就这么开放?当了□跑我这来立牌坊了是不是？你要发骚也别在我面前碍眼！"挥手想打，可看看黎昕小脸上的大巴掌印子，愣没忍心再下手。
　　黎昕抬起眼，看着杨炎彬平淡的说："我自己的事情会处理好。"
　　大约杨炎彬也觉再争下去也没趣，就没开口搭话。
　　随着呼吸的平稳，黎昕的身体渐渐好转，情绪也平伏下来，"放我下来。"
　　今天这事儿到了这个份儿上，将来的合作那是不可能的了。没了约束，他现在更是没必要对杨炎彬有什么好脸色。
　　杨炎彬立即就松开了手，"滚。"
　　黎昕下车后发现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好默默的顺着路走。
　　谁知杨炎彬开出去的车子又倒着开了回来，炎彬在里头喊，"上来。"
　　黎昕对着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扭头依旧往前走。他不想追究今天杨炎彬发的什么疯抽的什么
　　筋。若说是吃醋，那还真是抬高自己了，多半是恼羞成怒。
　　杨炎彬可没有表象中的温柔体贴，骨子里霸道任性的很。而他自己也不是那么谦谦君子的样，其实不过是个贪财自私的小人罢了。
　　对于杨炎彬，黎昕总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两人相处的久了，虽不点破但也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这样装来装去的，没劲。
　　杨炎彬这回是铁了心了要把他弄回去，下车把人抗起来就扔后座上，甩下话："回家我们再算帐。"
　　黎昕知道现在和发脾气的杨少爷犟嘴，那只有自己吃亏的份。老实待着，一面想想对策才是真。
　　进了电梯，黎昕立即选定了与杨炎彬最远的位置，眼睛一直盯着不锈钢前面上印出的人影，偷偷的观察。
　　杨炎彬似乎没有发现，目光直视着红色数字，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安全的出来电梯，他才长舒一口气，他可真怕杨炎彬在电梯里发起疯来。可想到杨炎彬那句回去算帐，又让他警惕起来。
　　杨炎彬甩了外套在地上，人就倒在沙发上了。
　　黎昕跟在后面，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只好殷勤的拣起衣服挂好。一路上他就想好了，杨炎彬这样的人，刚才看着自己脸上的伤就没下手打，这证明他心软。那么装可怜扮柔弱不久对付了？
　　黎昕推了推眼镜，这才发现眼镜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去了。
　　杨炎彬没有说话，起身靠近他。黎昕本能的一躲，心叫是不好！要坏了大事了。可惜杨炎彬却如熟视无睹。经过他身边，进了另一个卧室，将门甩的震天响。
　　黎昕终于松了口气，仔细的听着房内的动静。直到他觉得炎彬已经睡熟，才抬脚往自己的卧室走。
　　他重重的倒在床上。疲惫的身体如肉泥一样瘫在床上，可脑海里一遍遍播放着今天的种种叫他没有了睡意。
　　他脱下工作服，小心的叠好。进了卫生间开大了水，微烫的水温暖着皮肤也渐渐勾起了睡意。
　　杨炎彬睡到半夜，醒来突然听着卧室的水声还在响，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好了。黎昕不但有犟脾气还是个小心眼儿，今天遇这么多事……他可不想家里多一具尸体。
　　拿钥匙开了门，冲进了浴室。
　　果然不出所料。
　　黎昕倒在浴缸里，白皙的身体没在水里，软软的头发服帖的挂在而后，露出小巧的耳朵。
　　其实杨炎彬第一眼见到黎昕，就觉得是个乖的不能再乖孩子。但是慢慢接触下来就发现，这是个把爪子藏的很好小猫，狠着呢。
　　杨炎彬把人弄出浴室的过程中，黎昕没有醒来的趋势。今晚上的事情他本来都要气炸了。从来都是他耍别人的份儿，可今天这个破孩子就把他耍的一楞楞的。
　　他盯着黎昕的脸，右半张脸肿的老高，眼睛都被挤的眯成了缝。五个指头印子分明可见，炎彬手一摸，黎昕瑟缩的躲了一下。
　　"醒来了就别装。"炎彬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又被黎昕当猴耍，"耍我很好玩是吧？"
　　黎昕咬了嘴唇，缓缓的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茫然的看着炎彬。他感觉到自己在发抖，真的怕炎彬就这么扑上来。毕竟，这人对自己好，唯一的目的不就是这副身体。
　　"零卖还不如单卖给我呢，莫非是你这副jian身子受不了？"杨炎彬嘴角噙着笑，冷眼瞧着他。今天他把人弄回来就是准备好好收拾一番，可惜到了家，看着黎昕那副模样，觉得真他妈没劲透了。就摔门睡觉来着，可惜居然不让他省心，半夜里搞出这个把戏，前半晚上的火腾的一下又窜起来了。
　　黎昕只觉得他越说越下流，眼神也是露骨的鄙夷，只觉得现在在不做点什么，他估计会被打死。
　　"我没有。"他直愣愣的看着炎彬，睁大了眼睛。黎昕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平时就水汪汪的，噙了泪水那更是美的没话说。可惜右眼怎么也睁不开，他不知道这样会效果减半还是翻倍。
　　他的眼泪就那么一粒一粒的滚了下来，右眼的泪水顺着眼角再积聚到下颚，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他观察着杨炎彬的表情，似乎开始动摇了，显然是翻倍了。
　　"我没有。"黎昕用嘶哑的嗓子重复着。这叫循序渐进，他得让杨炎彬看到一个委屈至极的自己。本身今天就受了很大的气，再想想往日里被人欺负的经历，眼泪都犹如水龙头似的哗哗的流。
　　果然，炎彬沉默了一阵，伸手把他裹在怀里。
　　黎昕立刻攥住炎彬衬衣的下摆，把无声的哭泣扩大，呜呜的不停，嘴里还咕哝着'我没有'。真像是发泄一样，他哭的很投入，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一个念头突然划过心里，这样有人陪着好好哭一场，还真痛快。
　　杨炎彬把他的头抬起来，两只眼睛已经红了，右眼更肿的没法儿看。心头一软，叹了口气说，
　　"今天看他们摸你屁股的时候我都要气炸了……"说完又提他擦了擦眼泪，"别哭了别哭了。不说成了吧？"
　　"我没有！"黎昕大声，喊最后一个有字甚至有些破音。
　　这是一剂狠药，被这么一吼，杨炎彬都觉得自己过分了。明明是自己亲眼看到的，听着这么吼，让他都觉得是自己听错弄错看错了。
　　"没有就没有，别哭了。"，赶忙把他按在怀里，轻轻的拍拍他的背，柔声说到，"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再哭我可要亲你了？"
　　黎昕闷在他怀里露出胜利的笑容，立刻把呜呜的哭泣转成抽泣。直到感觉炎彬的衬衣湿了好大一片，才真正不哭了。
　　黎昕坐直了，低头看见自己□，怒目一嗔，害羞的钻进被子蒙着头不理人。
　　杨炎彬没料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仔细琢磨又觉得有趣的很，比起白天那个死不泱泱公式化的笑脸可爱多了。
　　他可不知道，黎昕躲在被子里，一边骂他傻X，一边是念叨他快走，自己算是渡过一劫。
　　黎昕闷了半天，把自己憋的要死，外面连点动静都没有，就悄悄探头出来看。
　　正瞅着的就是杨炎彬偷乐的表情。
　　"拿着敷一下，这么不经打，你今天可甩了我两巴掌。"杨炎彬凑近了左右给他看，"我这都还好好的。"
　　"厚脸皮。"黎昕夺过冰袋，扭了头到另一边。
　　杨炎彬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有点娇嗔的味道，今天这黎昕十二分的不对劲，是被打怕呢还是吓傻了。
　　"行了，睡你的吧。"杨炎彬拉开被子也躺进去，对着黎昕瞪圆的眼睛说："都被骂厚脸皮了， 能不做点厚脸皮的事么？"
　　黎昕也不听他狡辩，自顾躺在靠墙的角落里，离那人老远。
　　杨炎彬一把就把人拉进怀里，"咱可商量好了，以后别拿着那个笑眯嘻嘻的面皮应付我，你该
　　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相对的，我保证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做过分的事情。"
　　黎昕现在可是光溜溜的，往他怀里一躺，那是万般的不舒服。可大气也不敢出，听完他这几句话，心想，商量呢，哪有商量的口气。这个杨少爷任性的毛病又犯了。莫非是非常满意他今晚的表现？这下可了，岂不是不装笑脸得装天真柔弱了?!
　　琢磨着琢磨着，就这么耗了一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章四

　　大约是怕了早晨见面的尴尬，黎昕特意睡到杨炎彬离开才起床。想想昨天惊悚的一天，还是决定搬回宿舍去住。打电话的时候杨炎彬不知道在忙什么，嗯了一声就挂断了。
　　他看着电话说总觉得什么堵在胸口，怪怪的。
　　黎昕念的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重本。他考进来分不高，不过履历华丽丽镇住了这群精英们。他从小就当班干部，从班长到大队委，再到学生会会长，组织了各种活动，参见了N次比赛。大学和高中不一样，那时候当个班长是浪费时间，可上了大学弄个干部，一方面可以提早接触社会，另一方面就是将来找工作履历表上也辉煌。
　　当了那么多年的'领导'，黎昕懂得玩一些的政治温情手段，一天笑嘻嘻的人民公仆的样子，很快得到了师生的认可。
　　他精心选择了两个官当，一个是校学生会主席，另一个就是美术协会。一个听起来够气派，一个有外快赚。
　　他刚一进学校门，就看见老远有人跟他招手。近了才发现是文宣的部长，和黎昕搭档干活有两年多了，说话娇里气的干起活来绝对一个顶俩。
　　"会长哟，你可算回来啦。"曾醉墨一袭红裙，骄阳都要被她比下去几分。不过此时娇俏的脸上却写满了焦急，"你们会里面因为接紫荆活的事情闹起来了。"
　　"又是余宝宝？"一听说吵架，黎昕第一个就想到余宝宝。
　　此人大名余荣宝，进了大学门，就变成了余国宝了。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说，拿着国家奖学金不说，光是那一手国画，情书都拿到手软。可惜了一双大眼睛只往天上看没把谁放在眼里，傲气的很。要说吵架，他可厉害了。甭管您说些什么，他就一个字，"哼。"那神气那模样，能把你气死。
　　还没进活动室的门，就听见里面有个女声再吼"支票在会长手里，难不成给你么？你怕他跑了怎么了？人家让画的又不是国画，干什么要提前通知你！"
　　黎昕刚一推开门，就听见了余宝宝的经典台词："哼。"
　　他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余宝宝平时吵架多半是为了画画，听不得别人说他个不字。今天怎么就为钱吵起来了，而且看面色，这位帅哥是异常的气愤。
　　黎昕赶紧把存单什么都拿给会计，然后安抚了一下那个女生。他把人都遣散了，准备单独调教余宝宝。
　　"借过。"余宝宝一扬脸一抬脚，拨拉开黎昕，走人了。
　　黎昕火大了，不是为了团结同学的份上，谁理你啊。他这个会长可不好当。十来号人，没多大本事还都一副艺术家人的脾气。接手这个美术协会两年，黎昕没少费心思笼络这帮人。最难的就属余宝宝，不但养不熟就算了，还得一天笑嘻嘻的跟着他屁股后面收拾残局。
　　刚锁了活动室的门，就听见有人大声的怒吼"余荣宝！"，探身往下一看，余宝宝正和一个男人在楼后面的树林里拉拉扯扯呢。
　　距离太远，除了那句吼人的话他再没听到什么。中途余宝宝又摆出他的招牌动作，嘴角含着戏虐，黎昕估计他又在'哼'了。
　　男人是背对他，所以看不清脸，但肯定不是学校里的人了。直到那个男人走的时候，余宝宝还是冷着脸。
　　那男人走远了，余宝宝还在原地。黎昕猜两人关系不一般，想现在是不是该去联络一下同学感情，好让余宝宝欠下这个人情，别给自己再惹麻烦。
　　谁知余宝宝这回连个借过都没有，直接冷着脸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黎昕对着他的背影骂了句'垃圾'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被杨炎彬一闹，酒吧的工作估计不保，他得把工作服还了。
　　不过话说昨天晚上的事真是出乎意料，号称情场高手的杨炎彬居然就真那么好骗，几滴眼泪就被哄的团团转，莫非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进门时候正好有人出来，撞了个正着。
　　黎昕抬眼一看是个风流倜傥的男人，长了一双桃花眼却带个金丝眼镜，生怕不知道他是斯文败类似的。
　　再往里一走就看见叶水一个人在吧台上哭哭啼啼。
　　"阿黎……"叶水立刻趴了过来，把大半的身体都压在他怀里，"他不要人家啊……人家等了他六年，从美国追到北京……呜呜"
　　叶水小儿个性，有人来了哭的更欢了，黎昕看着叶水哗啦哗啦留下的泪，萌生了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吧台上放着血红的请帖，在蓝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恐怖，他这辈子，估计也不会有用这个的机会吧？
　　刚才那个男人是来送请帖的？总觉得那个人哪里奇怪。
　　"走，陪人家去逛街！"叶水哭够了，去卫生间把妆洗了又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清清爽爽一个大学生模样，黎昕笑了。
　　"喂，看着人家的裸～～妆，你笑什么！"说罢就挽着黎昕出了大门。
　　"啊～～"他伸个懒腰，迎着大太阳站着："阿黎，我从现在开始不爱他了。"
　　黎昕突然觉得，叶水有时候真的很男人，不过他很快的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阿黎，去试一下嘛……人家想看……"对于叶水在大庭广众之下撒娇，他实在有点毛骨悚然。
　　叶水一路扫荡，从西单到王府井，每家店必进。东西买的手里都拿不下了，就留电话叫人送家
　　里去。
　　"叶水……"黎昕逛的口干舌燥，"我请你喝点东西吧……"
　　"人家……"叶水委屈的眨眨眼睛，原本就哭红眼眶里又多了点可疑的液体，"人家卡里还有
　　钱……都没花完……"
　　黎昕往常那一套对付人的花招，在叶水身上跟本没用。这家伙根本是软硬不吃，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叶水。
　　看着叶水逐渐转为开怀大笑的表情，自己也由不得开心起来，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晚饭是在一家茶餐厅吃，吵吵闹闹的环境加上叶水各色的笑话让黎昕很开心。他一侧身，正好瞅见余宝宝一个座在靠窗边的位置，面前是一杯被遗忘的咖啡。
　　余宝宝就这么侧着头坐着，呆呆的看着夜里的车灯和闪烁的霓虹。安静的像一幅画，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目光。他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竟然有些可怜。
　　叶水顺着他的视线一下发现宝贝似的惊叫道："余荣宝？"。
　　"你认识？"黎昕奇怪的问，按理来说，余宝宝和叶水没有一点交集才对的啊。
　　"不认识，你认识？你介绍我们认识，快点嘛。"叶水热情的让他没法招架，只好硬着头皮去介绍两人认识。
　　余宝宝显然是不想说话，叶水哇啦哇啦的说个不停，让他都觉得尴尬。
　　令黎昕惊讶的是余宝宝没有立刻发飙，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嗯一下算是附和。
　　最后余宝宝借口说要上课，才结束了这场对话。
　　"哈哈哈哈哈。"叶水看着余宝宝的背影，笑的很欢，但眼神里却掩饰不了的没落怅然。
　　"怎么了？"黎昕好奇的问。
　　叶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我……在他的钱……夹……里见过这人。"
　　黎昕猛得想起今天在夜色碰见的男人，对，喊余荣宝的人就是他。这下关系复杂了，什么时候叶水和余宝宝又成了情敌了……
　　"你别担心，"叶水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背，"你们那个同学是个铁板，林方舟拿他一点办法都
　　没有。不过啊，过两天林方舟就要成人家姐夫咯……"
　　叶水絮絮叨叨的讲了林方舟的事情。
　　那个桃花眼的男人，百花丛中过却偏就爱上了未婚妻的弟弟。俩人好过一阵，可惜余荣宝对什么都淡淡的，林方舟说结婚，他就一个哦打发了。
　　不知道为什么，黎昕觉得叶水的故事不是那么客观。因为今天余宝宝那个漠然的表情里好像多了一份哀伤。
　　打发走了叶水，他又回到活动室，杨炎彬要求的那个画还没画完。
　　看着画纸上潦草的人形，似乎又回到了昨天，又感觉到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盯着自己，时刻准备生吞活剥。
　　"你又来学校。"黎昕没回头也知道那种灼热的目光来自于谁。
　　"黎昕……"杨炎彬的拥抱来的突然，黎昕想要挣开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开始习惯这个温暖，
　　"今天想我没有？"
　　他扭头看着画，没有吭声。
　　杨炎彬抱了一会就松开了，拉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大画师不用看模特就画的出来？"
　　黎昕瞪了他一眼，埋头做画。
　　某人死皮赖脸的磨蹭到了10点，黎昕要回宿舍，炎彬在他脸上'啾'的亲了一下撒腿就跑了。
　　黎昕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恶心死了。"
　　看见余宝宝从隔壁的画室里出来，冷冷的看着他。
　　黎昕有点心虚，但又觉得他应该没看见什么。
　　"诶，余荣宝。"黎昕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拉着他问，"我怎么得罪你了？"
　　余宝宝斜眼瞟了他，"虚伪。"
　　"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么？"黎昕压着火，和气的问。余宝宝这张嘴年级里面的人都得罪过来了。
　　"你别对我笑，看着恶心。不就是为了拿那个优秀协会的奖么，好让你黎会长脸上光彩一下。现在我就是给你一巴掌，你都笑眯嘻嘻的把另一半凑上来吧。"余宝宝话还没说完，黎昕就一巴掌胡他脸上了。
　　"余荣宝，这里是学校。没谁该让着你。"黎昕这巴掌甩的很舒坦，余宝宝比他高一点，看着那人低头瞪着自己，说不出的成就感。
　　他是为了那个奖，大学里做个官，档案上多两笔成绩，将来找工作也好。他又不是家里有个千百万，一天愁钱怎么花的大少爷。为自己的将来做点努力，不算过分吧？
　　余宝宝走的时候把门摔的震天响，黎昕抱着胳膊在教室里笑。

　　章五

　　这个巴掌的退路黎昕早想好了，就余宝宝那个个性是绝对不会去告状的，也就是说他吃定了哑巴亏。
　　谁叫余宝宝说他虚伪，按炎彬的话说，都被骂了，还不得做点虚伪的事补偿一下啊？
　　暗自惊讶怎么就想到那个痞子了，但又觉得他的歪理说的极好，莫非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黎昕没乐呵两分钟，导员就打电话过来了寻人。
　　余宝宝和人打起来了。
　　他一阵懊恼，怎么就没想到余宝宝会把气往别人身上撒呢？
　　原来余宝宝半夜里要出门，本来就气焰正浓着呢，门卫多事又说了两句不好听的。他立刻
　　暴起把人打成猪头。
　　等黎昕赶到的时候，导员们都在看着，谁也没出面处理这个事。
　　他琢磨了一下，余宝宝是说不得骂不得的主，但一大帮门卫的老乡可眼瞅着呢。这些个导员当然将烫手的红薯扔给他了。
　　他看一眼余宝宝，那人一脸无所谓的站那，除了脸上他刚给那巴掌有点红外，丁点伤没受；再一看那个鼻青脸肿的门卫，顿时来了气。
　　"余荣宝，这是怎么回事？"
　　余宝宝斜了他一眼，这回连个哼都没有，直接大步的路过黎昕。
　　黎昕恨他当众扫了面子气的牙痒痒，他还没开口，余宝宝就推了一把意在叫他别挡路。
　　这一推，可推出奥妙来了。
　　黎昕身体往后一仰，又偷偷伸出一条腿绊了他一下，才光荣的倒下。
　　导员们一个个都围上来了。
　　"我没事儿，余宝宝，你也没事吧？"黎昕眯了眼睛忍住笑意，一脸关切的问同样倒在地上的余宝宝。
　　余宝宝被气的哪里还说的出话，站起来想要走，却发现脚扭伤了，转过来瞪黎昕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众人看见余宝宝的眼神，纷纷谴责"余荣宝你不要太过分！""余荣宝你下手真很！"
　　黎昕掐准了时间，捂着流血的伤口，虚弱的说"大家别吵，不管他的事。我们就是撞一下……"
　　"黎昕，你看你的胳膊！""黎昕，我们明明看见是他推的你！""黎昕你对这种人不要太好"
　　余宝宝此刻的肺都要炸了，虽然是他推的，但那一下绝对不会让人倒地，而且明明是黎昕绊他的！
　　"大家快都回去吧，寝室要关门了，今天这个事情，我调查一下再给老师交报告好么？"黎昕
　　也知道见好就收，"这位小哥，余宝宝的事我先给你赔罪。"说着就要给那个门卫鞠躬道歉。
　　那人也是个老好人，赶忙说不用。
　　黎昕这个躬理所应当的夭折了。
　　说完以上的，他又'含情脉脉'的看着余宝宝，"走吧，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余宝宝当时估计都给气傻了，老老实实跟着他到了医院才反应过气来。
　　"小人！是你绊我！"
　　黎昕倒是一脸坦然，"可惜别人没看到。"
　　余宝宝憋的铁青的脸越来越近，额头对着额头'嘣'的一下就直接撞了上来。可惜此刻底盘不稳，力道没掌握好，撞完人回不去了直挺挺的倒了过来。
　　倒地的姿势很奇妙，鼻子对着鼻子，嘴对着嘴，盯着对方瞧了一会后又一起移开了呼吸。
　　黎昕郁闷的躺在地上装死尸，他实在没想到这个白痴居然能想出这一招。
　　于是在护士的带领下，余宝宝的腿进行了二次包扎，黎昕的脑门上多了一块纱布。
　　"小弟？"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黎昕回头一看，冤家路窄这不就那斯文败类么。
　　这会儿倒是一身白大褂，走近了一看，胸卡上写着 林方舟 内科 主任医师
　　果然是叶水喜欢的那个人啊……
　　"小弟你的脚怎么了？"林方舟看到余宝宝脚上的纱布，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余宝宝见他也没多余的反应，任凭他摆弄，问话皆由包扎的护士回答。
　　黎昕突然觉得自己跟个外人似的，打了个招呼就离开医院。出了门才发觉，自己连个去的地方
　　都没有。
　　宿舍锁门了，炎彬的钥匙他也还了。
　　抬手想给叶水打个电话，却鬼使神差的拨了杨炎彬的号码。
　　上了出租车还在回想刚才杨炎彬紧张的声音，他默默的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有个人关心感觉不错。
　　下了车就看见杨炎彬在楼下等，拥抱过来的时候一阵寒气。
　　"怎么了？没事吧？"杨炎彬捧着他的脸，"还疼么？"
　　他没有吭声只是摇摇头。
　　上楼的时候黎昕就觉得沉默的尴尬，原本话多的炎彬也不开口，自己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格外安静的环境让触觉尤其敏感，两人的手虽然没有碰在一起，可暖哄哄的热气让他确认了炎彬手就在0.01公分的地方。
　　"叮"电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炎彬温暖干燥的手包裹住他的，一起走出电梯。
　　黎昕只觉得手上的温暖变成了燥热，烧的脸红红的，低着头进了家门。
　　屋内一片漆黑，炎彬猛然把他拉在怀里压在胸口，黎昕立刻感觉到了他强有力的臂膀，湿漉漉
　　的唇还有那清晰可闻的心跳。
　　这一晚，除了那个失控的吻以外，两人再没有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
　　但黎昕心里，有了莫名的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
　　第二天回学校，他和余宝宝受伤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那个被打成猪头的门卫，也
　　被余家用钱给摆平了，不了了之，他报告也不用写了。
　　杨炎彬每天准时报到，时不时带些小玩意，天南海北的讲。黎昕不搭话，他也不觉得尴尬。
　　"瞧着是什么？"某人是闹钟还要准，一到点立刻出现。
　　黎昕有收集硬币的习惯，1996年的一元硬币。
　　说不上那里特别，只是记得张达曾经说过想要一个。但不怎么的那时就真的遇不到。后来看到1996的就顺手收起来，渐渐养成习惯。
　　杨炎彬抱着一个罐子，里面亮闪闪的都是硬币，估计是从银行里换出来的。
　　收集这个东西就要凭个缘分，从银行换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可看着杨炎彬眼神里的得意，又说不出口了。黎昕伸手要接过硬币，却被杨炎彬闪开。
　　然后那人嬉皮的说"亲我一下就给你。"
　　他翻了个白眼，转头继续画画。
　　忽然毛茸茸的大脑袋靠了过来啾的亲他一下，叹气道"那只好我来亲你了。给！"说着把硬币放在指头上，弹起。
　　硬币划过了美丽的抛物线，落在黎昕的手里，温热的感觉让他有些失神。
　　"走，带你玩去。"杨炎彬连拖带拽的要拉他走。
　　"会长……"曾醉墨推门进来惊讶的看着本不该出现的人，"杨经理？"
　　"嗯，我找你们会长有些事情。"杨炎彬板起脸一副'有事'的模样，正经的把黎昕请上车子回去'详谈'。
　　一开车子，这痞子就开始笑个不停，黎昕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假寐。
　　杨炎彬带他来的是处古长城，破旧的只能看出大概轮廓，和八达岭那段没的好比。一路上杂草
　　丛生，风吹过的声音从耳边划过，迎面而来的是历史的味道。
　　在千年的古城前面前，人都变得渺小，人生只是一瞬，一个朝代也不过历史的一声叹息。
　　黎昕抬起眼，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迎着杨炎彬迷惑的眼神，说出了他最好奇的事
　　"你到底想要什么？"
　　风声打着转儿在他们之间周游，此刻默默无言相对的一瞬恍惚间却漫长过千年的岁月。
　　杨炎彬用微笑替代了所有言语，伸手攥紧了他的手。

　　章六

　　或许是炎彬的眼神太温柔或许是别的什么，黎昕感觉到一丝久违的心动。
　　上山下山，两人到了9点多才回到市内，看着杨炎彬一脸的期待，黎昕也应了他回去一起住的愿望。他知道他答应的是什么，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事情却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杨炎彬在这时候居然相当的绅士，两人依旧是相拥而卧，并未有过分之举。
　　每天他会用一个硬币来换一个吻，有时候是他主动，有时候是黎昕主动。
　　两人像是达成某种协议，除了没有誓言和其他情侣无异。
　　"画好了？"炎彬凑个头过来看，只是一张草图，是他端着杯子站在窗边转头微微的笑。
　　"这个还不错，上次那张画的我那么凶。"惩罚似的咬了咬黎昕的耳朵。
　　"你还不就那个样子。"黎昕挥手把人赶走，拿着铅笔在图上描几笔，"还不快走，公司里不
　　是有事？我也回学校住了，老住你这里不好。"
　　"是，是。"转头吻了吻黎昕，这才肯离开。
　　黎昕回学校主要是为了余宝宝的事情。虽然不打架了，拐了条腿的余宝宝的脾气更大了，寝室其他三个联名要换宿舍。
　　于是导员找到他，说是余宝宝要求和他住同寝。
　　回去一看，宿舍早被余宝宝改造过了，四张床成了两张席梦思，什么桌子了椅子了没有一个是学校的东西。
　　这哪里是邀请，和鸿门宴差不多。
　　"你又搞什么花样？"黎昕觉得余宝宝这样的人，就是欠调教，好好收拾一下就老实了。
　　余宝宝歪在床上也不吭声，当没看到似的。
　　黎昕也不再理他，展开东西一一摆好。
　　正忙乎着，曾醉墨乐癫乐癫的跑了进来。
　　"会长，问你个事儿，你和杨炎彬很熟？"曾醉墨看不起余宝宝高傲的作派，一向无视他的存
　　在。
　　"还好，"黎昕给她倒了杯水，叫她坐下慢慢说："怎么了？"
　　"那个……"曾醉墨脸上可疑的红晕让黎昕就把事情猜的差不多。"他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女孩穿什么？还有啊……"
　　"这些我都不太清楚，帮不到你。"黎昕站起来继续收拾东西。
　　"他这女朋友总穿黑色风衣，跟死人似的，上一个女朋友喜欢白色衬衣，上上一个喜欢绿色裙子，听说……"曾醉墨自己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
　　"要我打电话过去问么？"黎昕打断了她的话。
　　曾醉墨尴尬的拒绝，客气了一会就告辞走了。
　　其实黎昕挺欣赏曾醉墨的，直来直去的性格，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今这么真的女孩不多见。他和曾醉墨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被叫做死党，于他是个GAY对醉墨没威胁，对于醉墨不喜欢他这类型，就直接当同性一样。工作上一来二去混个熟，想想至今还没对曾醉墨这么凶的说过话，黎昕心里一阵后悔。
　　可心里那股子气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消不下去。
　　"虚伪。"直到躺在床上佯装看书的余宝宝发话，黎昕才发现自己愣在书柜前好久。
　　今天他也没心情跟这个麻烦精计较，洗了洗自顾躺下睡个午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是曾醉墨的几句问话，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哐啷！哐啷！"卫生间里巨大的声响吓的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侧头一看余宝宝不在的床
　　上，刚才穿的衣服整齐的摆在床脚。
　　卫生间哗哗的水声，似乎是在洗澡。
　　"余荣宝？"黎昕实在不想理他，但又认命般的穿上鞋去卫生间捞人。
　　学校卫生间的瓷砖可没防滑这一说，两只脚踩不好都滑倒，别说那个瘸子了。余宝宝肯定是一蹦一跳的洗澡，摔惨了。
　　黎昕礼节性的敲了一下门，就推门进来。余宝宝光溜溜的坐在地上，一只拖鞋飞出去老远。他站也站不起来，正拿着另一只拖鞋乱砸，自己和自己生气呢。
　　"你不许进来！"余宝宝说晚一步，看到黎昕憋笑的脸，就把手里的拖鞋使劲朝他扔了过去。
　　黎昕一侧身，拖鞋顺着门缝飞到更远的地方了。
　　余宝宝气得眉头都皱到一起了。
　　"我扶你洗吧。"黎昕挽了袖子和裤腿，手穿过余宝宝的腋下把人扶起来。
　　余宝宝知道要是没个人来他是真起来不，也就悄悄不吭声，但高傲的模样可没因为光溜溜少那么一丝一毫。他可没准备接受黎昕的政治温情手段。
　　"我的鞋。"余宝宝不肯光着脚站着。
　　"唉……"黎昕再一次认命，然后确信他就是被叫来当奶爸的。
　　谁知他一撒手，余宝宝就歪向一边。他立即伸手抓，可惜余宝宝的皮滑溜溜的，抓了又滑掉了。
　　这回余宝宝是磕在了厕所的台子上，说不上脏，但也绝对不干净的地方。
　　余宝宝的脸成了猪肝色，下巴也磕肿了，对着黎昕跳脚，"你是故意的！"说着就往黎昕身上扑过来，扬着拳头要打架。
　　黎昕一只手接住他，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拳头，抱着安抚："疼不疼？"
　　黎昕明白，余宝宝腿上的伤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落下的，没什么好说的。但这回脸上的伤，他们余家人追究起来，余宝宝肯定不会说是摔在厕所，多半会说和他打架弄的。所以现在可不是收拾这个祖宗的时候，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余宝宝修长的四肢，青白色的皮肤一点瑕疵都没有，胯间□也是粉粉嫩嫩的，老实的耷拉着。
　　黎昕抱着他的时候确实有点心猿意马。
　　"哼。"余宝宝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挣开他的怀抱，又拿出了招牌动作。
　　黎昕哄了好一段时间，才把余宝宝弄出卫生间。
　　余宝宝看见镜子上他的帅脸上紫青了大一块，气恼的蒙着被子睡觉。
　　黎昕看看该着打饭的时间，就出门打了两份饭。
　　平时黎昕一直挺省的一荤一素5块钱就打发了。这回怕余宝宝挑食特意去小炒窗口买了份红烧排骨。
　　回来看见余宝宝还闷在被子里，就伸手去拉被子，"诶，起来吃饭。"
　　余宝宝在那边死拉着被子不松手，黎昕又说了一遍，"起来吃饭，吃完我给你擦药水。"
　　"林方舟你能不能不烦我？！"余宝宝猛的坐起来对着黎昕大吼。
　　两人皆是一愣。
　　黎昕知道林方舟这三个字的奥妙，也不拆穿，只是默默拿了饭盒给他。
　　余宝宝伸头看看他的菜，有低头看看自己的，拿筷子夹了块排骨扔进黎昕的碗里。黎昕抬头看
　　的时候，宝宝正奋力的扒拉着饭，他也就笑笑也没说话。
　　吃完饭黎昕也不理他，自顾靠着床上的小灯看书。
　　"诶！"余宝宝把红花油仍在黎昕床上，"擦药吧。"
　　黎昕看着帅哥脸肿的话都说不清楚了还要装高傲，实在拿他没办法。"坐着。"
　　不碰还好，他一碰上，余宝宝就嘶嘶的抽气，"你就不能轻点！"
　　"不把淤血揉开，你明天怎么去上课。"黎昕瞪了他一眼，继续手里的动作。
　　眼泪在疼极了的情况下是不听人使唤的，余宝宝绝对没有在黎昕面前哭的打算。他觉得视线渐
　　渐不清晰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流眼泪了。他一把抓住黎昕的胳膊狠狠地掐着，想要把流出的眼泪逼回去。
　　黎昕不用看也知道胳膊上又多了五个血印子，哀叹自己只要见到余宝宝，就得来点伤。不过看
　　着余宝宝都泪眼朦胧的份上，也就不打算计较了。
　　"背上。"大约是眼睛红红的，话音里多了几分委屈。自己乖乖转了个方向，退下睡衣。
　　大概是黎昕进去之前摔的，青的面积更大一点，就在腰臀的位置。
　　黎昕一下下的揉，触手全是一片滑腻，原先微凉的感觉也渐渐成了火热。余宝宝不安的扭了扭腰，拿起睡衣披在身上，"不揉了，疼死了。"自顾抱膝靠墙而坐。
　　黎昕也拿起刚才的书掩饰尴尬。
　　"星期天我姐的婚礼。"余宝宝突然冒出一句打破了原有的沉默。
　　黎昕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看书。
　　"陪我去吧。"
　　"好。"
　　在沉默之间，两人似乎建立起了一种叫做朋友的关系。
　　接下来的几天，黎昕忙的不可开交。学校里组织社团表演。黎昕只好抓着几个学业轻松的，再贴上自己的存货，凑个小型画展交差。
　　开会的时候通知下去几个交画的人，余宝宝也名列其中。大家都等着看余宝宝发脾气的时候，他"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一散会，大家围着黎昕崇拜的不得了，高呼会长终于把余宝宝此等妖孽都收复了。
　　最后那天余宝宝交了一副傲竹。黎昕更加确定余宝宝对那个斯文败类是有感情的，一簇竹子被他画的凄冷高傲，一笔一墨间都是苦涩。
　　婚礼在一个五星级的大酒店里举行，黎昕被余宝宝打扮停当了才带着进去。
　　"宝宝？"一个不算美丽的女人，一袭珍珠白的长裙拖在地上，大V领露出丰满的身体，颈间用一颗蓝宝石的项链做点缀，看起来典雅又不失妩媚。
　　"姐，"余宝宝微微一笑，立刻挽上女人的手臂，"这是我同学，黎昕。"
　　做了简单的介绍，余宝宝就姐姐带进了里面的休息室。黎昕闲来无事，就在大厅里面随便看看。
　　"你很眼熟。"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对，我也认得你。"黎昕错开一步，转身玩味的看着林方舟。
　　"哦？是小弟给你讲的？"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看着林方舟略显尴尬的脸，他小声问。"不知道今天新郎钱夹里换人没有？"
　　黎昕开心的看着林方舟错愕的脸，转身将自己藏匿在人群中。

　　章七

　　黎昕原来只知道余宝宝家里是做生意的，蛮有钱。到了今天才明白过来，在京城做大生意的人都有人脉，这场婚礼将近百桌，来的都是什么书记什么长的再不然就是这个将军那个司令的。反正是有头有脸能够的着的人，估计是都来了。
　　有三人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当曾醉墨挽着杨炎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黎昕只是愣然后点头一笑，算是招呼。
　　杨炎彬也只是淡淡的一笑，算是回礼。
　　曾醉墨没看出其中的奥妙，在这种场面见到黎昕十分兴奋，趴近他耳朵小声说
　　"黎昕，你看到没有，炎彬答应和我交往了！"
　　黎昕目光迅速的扫过杨炎彬的脸，而后低头在曾醉墨耳边说，"恭喜啊。"
　　"炎彬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等到他看到一身白色西装的叶水的时候，就真的笑不出来了。
　　"你好啊，叶家二少爷。"黎昕举着酒杯，轻轻的碰了碰叶水手里的。
　　若说杨炎彬的事算是意料当中的，两人本来就不曾有什么海誓山盟。杨少爷花名在外，他断然
　　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就绝了女色。
　　曾醉墨家里是军委的，今天来了这么多军官，她的出现也不意外。前几天就开始打听杨炎彬的事情，今天挽着人出现，也不奇怪。
　　可惜叶水的出现，让他真正感觉到了背叛。他一直当叶水是好朋友，他可以陪着叶水哭陪着他笑，但终究是人心隔肚皮，酒吧的老板摇身一变成了叶家的二少爷。
　　若不是旁人唧唧喳喳的议论，怕他还是个傻子似的和人掏心掏肺呢。
　　叶水的眼神在杨炎彬和他身上兜了好几圈，才一抿嘴，"阿黎……"
　　"黎昕，你跟我走。"余宝宝走过来刚刚站定，他姐姐挽着林方舟也过来了。
　　黎昕在心里嘲笑，多么讽刺的画面——似乎在告诉他世界还真小。
　　"那就失陪了。"黎昕用视线扫过周围的人，又看着余宝宝示意他带路。
　　余宝宝带他直接上了楼上的总统套间。
　　"对不起。"余宝宝诚恳的道歉，"我没想到会让你遇见他们。"
　　"有什么关系么？"黎昕斜靠在沙发上，总统套里就是不一样，沙发都比别的要软上一些。
　　"想喝酒么？"余宝宝站在酒柜旁问他。
　　"想聊天么？"黎昕反问他。
　　余宝宝拿了瓶全是外国字的来，颜色有点像江南的黄酒。
　　他盘腿坐在黎昕面前，豪爽的倒了一大杯，"一杯一个故事。"举杯仰头喝尽。
　　"咳咳咳咳"辛辣的感觉顺着酒精淌进胃里，火辣辣的爽。
　　"我家人都忙，从小除了过年哪看到过一家人一起吃饭。余庭瑶不是我亲生的姐，那是从孤儿院抱来的，抱来专门陪我的。"余宝宝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看起来很孩子气，他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过他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林方舟当他得了个大便宜，当了余家的女婿了。"突然脸色一变，换了个宛然若泣的表情，"我知道姐姐喜欢他，我真的知道。从小姐姐对我比我亲妈还亲，我怎么能和她抢呢？"
　　或许那杯酒真的让余宝宝醉了，黎昕从来没有发现余宝宝有那么多种表情，一颦一笑，都是恨，也都是爱。
　　"你怎不喝。"余宝宝不知什么时候又倒了一杯，端起来放在黎昕嘴边。
　　黎昕没有余宝宝借酒消愁的豪爽，杨炎彬与他从不避讳在外风流的史。但听见与眼见是一回
　　事，过去式和现在式又是一回事。想到前几天自己莫名沉浸在温情里，真觉得可怕。
　　这场冷水来的很及时。
　　他抿了一口，就躲开了，余宝宝又是一个仰头，喝尽了所有。
　　"你和杨炎彬玩真的？"余宝宝黑亮的眼睛闪啊闪，歪着脑袋等他的答案。
　　"不过是各有所需罢了。"黎昕低下头，错开余宝宝的眼神。
　　"你知道么，男人玩男人，那叫风流。"余宝宝打了个酒嗝，顿一顿继续说，"要爱上个男人要一起过日子，那就叫败坏门风了。"
　　黎昕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余宝宝露出满意的笑容，继续说道"前者需要资本，而后者需要勇气。"
　　仿佛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余宝宝趴在黎昕肩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林方舟凭什么来招惹我？"余宝宝把黎昕的头扳正，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问道。
　　黎昕刚准备回话，那人就把温热点唇贴了过来，细细密密的吻。像小孩的亲吻，一小口一小口的，他尴尬的想要躲，可不知余宝宝哪里来的力气抓住了死不撒手。
　　"余荣宝，你知道我是谁么？"黎昕好容易找到了空隙，反将余宝宝按在地上。
　　雪白的长毛地毯，余宝宝的黑发和红润的唇显得格外妖娆，"让我忘了他吧……"像是一声叹息，又像是一阵哀求。泪水慢慢的从他眼角流下，蜿蜒的流入发根，濡湿了头发。
　　余宝宝的身体很敏感，几乎是微微的触碰就开始喘息颤抖，滑腻的皮肤更是让人爱不释手。人乖顺的俯在他肩头，任他爱抚。黎昕没有这样的经验，几乎是顺着本能，在他的胸口腰侧揉捏。
　　"嗯……"从喉咙最深处发出的闷哼，让黎昕心里最后的那根弦绷断。
　　张达，黎昕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时候那一天。那美丽妖娆的张达，雪白的臀，纤细的腰肢，还有胸口的朱红，在喘息着，等待着。
　　"老师……"他感觉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就像那时候在门外一样。身体的血液叫嚣着涌往腹间，几乎要爆裂的渴望。
　　他咬着那人的唇，用舌头扫过他的口腔，慢慢的深入直到能触及喉间的小舌。怀里的明显的一颤像是无语的鼓励。
　　他伸手除去了两人唯一的遮掩。
　　当温热的身体接触的时候，同时满足的叹息。
　　余宝宝抬起腰，用肿胀的X轻轻的碰的他的腹。黎昕立即了然，用手按在那X上揉动。
　　"嗯……啊"余宝宝的头向后仰，腰肢随着黎昕的动作开始摆动,臀瓣摩擦着他的大腿。
　　黎昕立刻有了记忆，他抬起余宝宝的腿挂在臂弯，举枪上阵就要往他身体里面送。
　　"不要……黎昕，不要这样……"余宝宝忽然的眼泪让他顿了一顿，而后随即而来的手安抚上了自己的脆弱。
　　黎昕也闭起眼睛享受，两人默契的加快手上的动作。
　　他满脑子都是张达，想象自己埋在张达的身体里，听着那人的呻吟，看着他人雾气迷蒙的眼睛，狠狠摆动腰快速的进出让他哭着求饶……
　　"老师！"
　　"方舟！"
　　皆是一声高呼，两人在对方的手里得到了满足。
　　黎昕眼前的景物逐渐转换，从豪华的总统套房逐渐回到了张达狭窄破旧的宿舍。
　　张达的话，他的故事，在他最沉默的学生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黎昕从初中就开始跟着他学水彩。张达是个感性的人，有时候觉得没有灵感，就拿一杯茶打发黎昕。对着那个十几岁的少年讲北京的红墙碧瓦，很长很曲折的胡同还有咿咿呀呀的京剧和带着儿话音的北京话。
　　那些故事像是一粒种子，在寡言的少年心里慢慢发芽。
　　直到那一天门缝里看到的情景和自己粗重的喘息是他多年来的梦魇。当他意识到身体发生了怎么样的改变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体会到了对于张达的渴望。
　　浓烈的感情迸发出来，而他不顾一切的追求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
　　张达用高傲的姿态结束了生命，他的血渗在铁轨上留下大片黑色的印记。后来黎昕去那段铁路看过，他忽然觉得，张达再用他的生命给他最后的画上色。
　　浓重的一笔。
　　黎昕茫然的眼睛开始变得清明，发现余宝宝懒懒的蜷在他怀里。他伸手推开却发现这人早已睡死过去。
　　地上的狼藉让人想起疯狂的瞬间，若余宝宝是为了林方舟的事情苦恼，那么他又是为了谁呢？
　　手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来电的人是杨炎彬。他挂断了电话，默默的关机，整理了衣服又安顿好了余宝宝，然后独自下楼。

　　章八

　　等出了酒店才发现这身光鲜的行头里没有钱包，黎昕也就认了命的往学校走。事情挨着余宝宝的边儿，他可就没顺利过！
　　一路上寻思自己的事情，这个星期忙画展的事情，工作也没有找，下个月的医药费还成问题呢，得赶紧再找一份工作。家教好是好，但是想找个近点的很难，教一两个小时，却得花三四个小时在路上，实在不值得。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工作……
　　"诶诶，小心啊！！"
　　黎昕听到声音好奇心作祟，回头一看。大把的玫瑰花迎面而来，他条件反射的往后一退，原本砸着头的花贴着脸掉在了地上。
　　"诶，小伙子没事吧？"
　　花花草草的不知什么东西眯进眼睛，黎昕勉强睁着右眼，看见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大妈级的人物，穿着花布围裙，手里还拿着另外两大束玫瑰。
　　"没没，眯着眼睛了，一会就好。"黎昕站在原地没动，刚才的花散落在地，一动万一踩上了，那下个星期的饭钱可都不保了。
　　眼泪一冲，眼睛也舒服多了，他蹲下帮着把玫瑰拣起来。
　　"小伙子，别忙乎，刚都是我不小心。"那位大妈走了又来，迅速的拣了剩下的，又拉着黎昕进了路边的花店。
　　店面不大，也就七八平等样子，摆满了各式的鲜花，叫的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五彩缤纷，香气四溢。
　　大妈腾出个凳子给他坐，又倒了杯纯净水放在玻璃桌上。
　　"你先喝口水，我把这清理了。"说着就把刚才掉在地上的玫瑰挑挑拣拣，扔了个大半。
　　黎昕看的目瞪口呆，他们会里搞活动买过一束，才十几只就三四十块钱，大妈这一扔就扔掉了有
　　好几百吧？莫非掉地上了就不能要了？
　　"哎呦，看你吓的，刚才又不是你的错。"大妈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坐在他对面，"那束我早一步就给压着了，就舍不得扔，想回来拣拣能要的。谁知道还就又砸着你了……"
　　说着又起身翻东找西，摸出一个创可贴，"来小伙子，过来给你贴上。这么俊个小伙，毁了我拿什么赔你妈妈。"
　　她这么一说，黎昕也觉得脸上痒痒的，手一摸，竟摸出一点血迹。
　　"玫瑰漂亮但是有刺，没办法的事情，"大妈热情的很，亲自给黎昕贴上。
　　"我记得有种不带刺的……"
　　"你说的，那都是我们给弄掉了。刚那些是从地里摘来的，刺都是新鲜的。"大妈说完自己个儿先乐了，黎昕也只好附和着笑了笑。
　　"诶，就这个店面我一个人还忙不过来，招个人吧，没两天就走了，嫌店面小。"她一刻也不闲着，趁说话这会儿，拿着剪刀修修枝叶什么的。
　　"大姐，这活儿我能干么？"黎昕立即见缝插针。若是亲戚，眼前这位中年妇女怎么也的让黎昕叫大妈了，可他琢磨一下还是喊了声大姐。
　　"能啊，我说小伙子，不过我这给不了多少工钱就是。"大妈也来了劲儿，"一天给我干三个小时，一个月给你500。"
　　黎昕默默算了一下，在肯德基里一个小时三块，按每天三小时，一个月也才二百七的样子。
　　"嗯……"
　　大妈一看黎昕犹豫，又开口解释，"也就是帮搬个东西啥的，不用看店，再包你顿晚饭。你看怎么样？"
　　"行吧。"黎昕点头答应，"那大姐什么时候来上班？"
　　黎昕一口一个大姐，把人哄的乐呵呵的。女人话多，黎昕又懂得配合。两人很快就相谈甚欢。这位大妈叫方虹，儿子也有黎昕这么大了，在大连念书。黎昕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帮忙做点小事。方姐直夸黎昕长的俊俏嘴又甜人还勤快，欢喜的留了他吃晚饭，算是预支工资。
　　好容易到了宿舍，黎昕推门一看，余宝宝怎么又跑回来了。那身笔挺的西装早被他弄的皱的像烂菜叶子。毯子也不盖，就在床上蜷着。
　　"诶，余宝宝。"黎昕洗了个澡出来余宝宝的姿势还没变，他就用脚丫踢了踢麻烦精的屁股。
　　"滚。"余宝宝的声音有点哑，这词儿说的也不像往常那样有气势。
　　"又怎么了？"黎昕伸手把他翻了个身，他又死犟着不肯。
　　"余荣宝！"他也没多耐心，而且若是余宝宝为了中午的事情发脾气。那他也太冤枉了吧，他明明是被勾引！而且，而且两个人……最多算是互相打手枪罢了！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吧……
　　余宝宝转了个脑袋，两个脸颊红红的，明显比中午胖了许多，虽然看不出巴掌印子，但绝对是被打了没错。
　　余宝宝在家那可是天王级的待遇，他爹妈对他都有三分客气，也自然不会打他。这巴掌估计来自那位新姐夫。心想若不是自己心里乱丢了他一个人在酒店，也不会挨这份打，黎昕不免觉得愧
　　疚。伸手要摸又被余宝宝避开，只好给他盖了毯子不再理会。
　　越想越觉得奇怪，余宝宝说的一套和叶水说一套完全两个版本。林方舟以前在余宝宝心里什么地位他不清楚，但这两巴掌，余宝宝估计会恨死他。
　　余宝宝睡的早醒的也早，清早就和黎昕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余宝宝胖乎乎的脸再配上气鼓鼓瞪圆了的眼睛，与旁日里见到的差的太多。
　　余宝宝见他憋着笑，冷了张脸，拿了手里的书就往黎昕脸上甩。
　　黎昕也不跟他计较，笑着躲开，"今天去上课么？"
　　"不去。"余宝宝扭着头也不看他。
　　一阵手机的震动，余宝宝翻开了看了一眼。脸色变的比先前还要难看，摔在桌子上。黎昕收拾完书包准备走的时候，手机还在奋力的震。
　　余宝宝烦躁至极，拿起来看也不看就扔出好远，砸在墙上电池都飞出来了。
　　黎昕看看脚边的手机的尸体，讥诮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下次扔金砖，好让我拣回去。"
　　余宝宝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也不理他话中带刺，坐在床边专心致志的生气。
　　黎昕上完课又赶了两场家教，又马不停蹄的到花店忙乎了三小时。
　　等正经回宿舍，也都九点多了。在楼外面就看到余宝宝的台灯看着，人坐在桌子旁边撑着脑袋发呆。
　　若说黎昕是个死心眼，那余宝宝就比他死心眼一百倍。林方舟的事情似乎对他的打击很大，虽面色上看不出，可大片发呆时间眼神里的苦涩是掩饰不住的。
　　这两天他算是认清楚了，余宝宝这个人若是认定了你对他好，那就千般万般的也对你好。别别扭扭的个性嘴里说不个好听的，心里倒跟个明镜儿似的。总之没有以前那么讨厌就是。
　　黎昕也觉得他是个可以结交的人。但两人之间还卡着酒店的事情，虽然默默不提，但终究在心里是个结。
　　进门果然那人还在愣神，脸上的肿消了，又是帅哥一枚了。
　　"你缺钱？"余宝宝绷个脸看着黎昕，倒是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嗯。"黎昕被他突然一问怔了一下，也没看余宝宝就继续手里事情。
　　"缺多少，我给你。"余宝宝说的淡定从容。
　　黎昕当他开玩笑，抬头却看见他一本正经的眼神，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去酒店前两人还算是半朋友的关系，自从余宝宝再回来，哪对他有个好脸色？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林方舟的事情不高兴。敢情是为了他？给钱，不愧是有钱人想出来的办法。这是一笔勾销还是花钱堵嘴呢？当时的事情若不是余宝宝他起的头儿，怎么会弄到现在这么夸张？这会儿又摆出那个高傲的模样给谁看？
　　"你这算是嫖啊，还是被嫖？就眼巴巴的要给钱？"黎昕讥笑着看着余宝宝。

　　章九

　　其实黎昕打心眼儿里不太想提起这个事，他本想余宝宝再闹两天，两人就这么糊弄过去。谁知道这不是好歹的东西，拿出钱来压人了。这让一直把余宝宝当朋友的黎昕感觉就像是在大街上被人甩了个大巴掌，既疼，又丢人。
　　后来两人谁也不说话了，余宝宝依旧每天撑着脑袋发呆，黎昕自顾忙些打工的事情。月底的时候有两门考试，黎昕平时缺的课太多只好把家教先停了，专心复习。
　　而杨炎彬除了那天的电话，就真正的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每次曾醉墨在耳边唠叨说是怎么很久没见人的时候，他总是笑笑就过去了。他记得那天余宝宝喝醉时候的话，男人玩男人，那叫风流。这风流的杨大少怎么能为了他这样一个人停留？杨炎彬不主动联络，他也就不去想了。
　　余宝宝别扭的个性里又加上喜欢自虐这一项，饭也不见他吃，觉也不好好睡。黎昕几次想开口说，但又因为上次的事情夭折了。或许人家就追求这种漫漫长长的忧伤呢，别自己又弄了个咸吃萝卜淡操心
。
　　这中间叶水来过两次，都被他打发走了。他后来也想通了，犯不着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叶水那样有个有钱的家庭，他其实挺高兴的。他只是不愿意与这些人再打交道。当初杨炎彬为了追他花了多少心思，叶水搞不好也是他搬来的救兵，所以啊他就更不想两人又什么交集了。
　　"都说秋高气爽，没事下什么破雨。"他心里念叨着加快走路的速度，图书馆门口有几把爱心伞，去晚了可就得淋着回。
　　这会儿是低年级的期中考，上自习的人多，等他到了门口，早就没伞了。
　　"炎彬怎么是你来了！"曾醉墨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从图书馆里出来，"耶？黎昕你也在这。没伞吧？"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杨炎彬。
　　黎昕这才把视线转到杨炎彬身上。
　　那人还是原来的样子，身上是简单的白T和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和普通的大学生无异。
　　"恩，刚从曾伯伯那里过来，就顺道给你带来了。那醉墨你打这个，我和他打一把就好。"杨炎彬递了一把给曾醉墨，又伸手把黎昕拽到自己的伞下面。
　　炎彬的热量轰然包围了他，那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失神。雨水打在伞上的声音格外明显，甚至超过了周围嘈杂的声响。
　　忽然伞向他这边偏了偏，就听杨炎彬在耳边说，"走吧，我送你。"
　　黎昕没做什么矫情的挣扎，安静的走着熟悉的路。两人的距离一直不近，而大半的伞撑在自己头上等到了宿舍门口就发现杨炎彬的T湿漉漉的粘在身上。
　　他只是瞟了一眼，然后说"那谢谢了，我先上去了。"
　　"不请我上去擦擦干么？"杨炎彬站在那里，像是穿着最华丽礼服的王子在像公主发出邀请。湿漉漉的衣服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自信，他从容的站在那里，等着黎昕回话。
　　黎昕"哦。"了一声，就转身上楼，杨炎彬也收了伞跟在后面。
　　进了门才发现余宝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由得有些生气，大晴天不跑，这下着雨开始乱跑。莫非是失恋的人都要淋点雨才甘心？
　　"那边是卫生间。这是我昨天买的毛巾，还没用过。"黎昕又把洗发水之类东西都给了杨炎彬。
　　杨炎彬也毫不客气的进了卫生间。
　　黎昕坐在窗边看书，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也不知道是因为杨炎彬还是余宝宝，心里的烦躁的要死。
　　"喀喇"门开的声音，黎昕抬头一看，就对着那人吼"你乱跑什么，这么大雨……"当他看到余宝宝手里另一把没有打开的伞的时候，再也骂不出来了。
　　倒是余宝宝盯着卫生间门口的人，"怕打扰你么。"扭头又出了大门。
　　黎昕这才发现杨炎彬什么时候也从卫生间出来了，肆无忌惮的裸着上身。
　　"怎么不穿？衣服不是给你了么？"黎昕有点不高兴，和余宝宝的关系好容易有点软化，就这
　　破人非弄个让人想入非非的模样出现。
　　"你太瘦。"大摇大摆的坐在床上擦头发，"我穿着嫌小。"
　　黎昕也懒得和他再说话，一心想怎么搞余宝宝的事情。余宝宝手机早叫他自己弄坏了，现在联系都联系不上，别说解释了。
　　"黎昕。"炎彬的脸贴的很近，黎昕被他一喊转过头，两人刚好就亲上了。
　　杨炎彬万万没想过能占这么大的便宜，趁着黎昕还没反应过来，捧着他的脸好好的亲了一番。
　　带着点心疼和思念，一点点□着，这样温柔的亲吻让黎昕都开始有些心酸。
　　"想我没有？"杨炎彬把人圈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他的耳朵。黎昕一听这话就来气，想要挣扎但又被按回去，接着问"生我气了？"
　　也不知道炎彬是问的那天还是今天，不过语气淡然的很。他越是这样，黎昕越是觉得气。自己又不是养在外面的小，用不着这么哄。合则成，不合就散，他最见不得这样吃了东家睡西家的人。
　　"黎昕，黎昕……"那人依旧自说自话，像小狗撒娇一般在他颈边磨磨蹭蹭，"我好想你……"
　　这句话怕是在无数人跟前说过了吧？黎昕在心里笑了笑，没有搭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看炎彬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挣扎了下，"我得出去找他。"
　　他看不到炎彬的表情，但感觉到那人明显的一僵。
　　"好，我陪你去。"杨炎彬停顿了一会，攥紧了他的手，"等我一下。"
　　说着就把刚才还嫌弃太小的T利索的套在身上，牵起黎昕的手"走吧。"
　　"杨炎彬！"黎昕甩开他的手，"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陪你去。"杨炎彬固执的又抓住他的，干燥的手掌里暖暖的感觉传了过来。
　　黎昕咬着嘴唇看着他，"杨炎彬，不要再过来了。我玩不起你们大少爷的游戏。"甩开他的手，拿起在桌上的钥匙，"出去记得锁门，我先走了。"
　　"黎昕！"
　　黎昕将杨炎彬的声音关在屋里，'哐啷'的关门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稍稍平定一下情绪，迈开步子出了宿舍楼。
　　一出了大门，他就想张口骂天，刚才出来的急又没有拿伞。雨水洒落下来，濡湿冰冷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他忽然怀念某人的温度。
　　甩了甩头，将那个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还是找余宝宝要紧。雨下的很有气势，还带着轰隆轰隆的打雷声，这样的天气，找人谈何容易。
　　雨伞遮住头顶的一方天空，温暖的手攥住自己的，两人就在这个磅礴的雨里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紧靠在一起着默默的站定。
　　"你回去吧，我来找。"杨炎彬把伞给了黎昕，自己跑进雨里，然后渐渐看不清楚。
　　黎昕鼻子一酸，扭头进了宿舍。
　　晚饭时候，杨炎彬带着余宝宝回来了，也没有多余的话，笑笑就走了。黎昕看着那人留下来的脚印，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了门就准备好好收拾余宝宝，谁知看着他冻的发紫的嘴唇，心里一软，嘴里的话也温柔了几分。
　　"你跑什么跑？"他拿了个毛巾扔给余宝宝，坐在床上看着湿嗒嗒的人。
　　"哼。"余宝宝侧过身子不让看。
　　黎昕突然觉得这个哼犹如天籁，噗的笑了。
　　余宝宝转过头来瞪了瞪他，也抿嘴露出浅浅的笑意。
　　诶，这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章十

　　结束了两门考试，十一就紧接着来了。余宝宝邀请黎昕去海南玩，黎昕推辞说有打工。于是余宝宝拍着他的肩，意味深长的说，"伴读书童，一天一百。"
　　黎昕觉得这丫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当时就答应了。后来才知道，他姐姐姐夫也去，一阵懊悔想当时怎么就没矜持一下，余宝宝估计二百也给的起。
　　"望夫石。"余宝宝瞄了一下外面，翻了个白眼。
　　最近杨炎彬常来，黎昕避着他，他也知趣只在楼下待一会，抽个烟看着个背影剪影的就回去。事儿做到这个份儿上之于杨炎彬那是有生以来第一回。知道自己没骨气，可偏就管不住腿脚，每日都往这边跑。
　　黎昕知道抬眼就能看见那人靠着树，他却偏不看。可惜眼神儿飘过床边的时候又看见杨炎彬的那天换下来的T。那天他就洗干净晾着，却一直没有还个那人。
　　仿佛是下了决心似的，他拿起衣服下了楼。
　　杨炎彬在这等了没一个星期也有四五天了，真没想到能把人感动下来。看样子莎翁还是没有骗人，隔着阳台的距离是美好的。
　　想乐也不敢乐，看着黎昕一步步走近，嘴角不听使唤的就往上扬。
　　"我洗干净了。"黎昕把衣服塞他手里，扭头就走。
　　杨炎彬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转换，黎昕这一来一走就结束了。
　　黎昕是个聪明人，婚礼上杨炎彬这冷水泼的太及时了，一下子就清醒了。别说此刻黎昕对杨炎彬的感情还不深，就是深，黎昕也能全身而退。
　　说他薄情也罢，自私也好，黎昕想的明白，若是自己都不保护自己，还指望谁还护着你呢？
　　"走吧。"余宝宝拖着箱子也下了楼，"身份证装了？"
　　"嗯。"黎昕接过余宝宝手里的东西，谁叫现在人家是少爷呢？
　　余老爹给女儿新婚送了桩别墅在海南，姐姐又非常疼爱小弟，所以他们就这样来到了美丽的海南岛。
　　飞机上刚好四个人在一排，自然是林方舟和余庭瑶坐一起，黎昕和余宝宝一起。林方舟一心想坐
　　余宝宝旁边，黎昕不长眼色的就挑了两人中间的位置坐。
　　余宝宝避开林方舟的视线，对着黎昕尴尬的笑笑。
　　一路上暗潮汹涌，黎昕觉得林方舟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不过他越是这样，黎昕就越是做些让人误会的事情。给余宝宝擦个汗啊，理理衣服，顺顺头发，盖盖毯子什么的，弄的余宝宝好生尴
　　尬。
　　"黎昕，你干什么！"
　　"少爷，这是我应该做的。"黎昕故意贴着余宝宝的耳朵说，说完还撅起嘴亲了一下。
　　余宝宝爆红的脸与林方舟铁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黎昕在心里乐开了花。
　　余庭瑶一直没看出来，只觉得两个小孩感情好。"黎昕和小弟是同班？"
　　"嗯，"黎昕笑的很灿烂，"我们不但同班，还住在一起。"
　　一边给余姐姐展示他和余宝宝感情好，一边还挑着眉毛看林方舟。结果是居然是余宝宝是坚持不住了，起身说要去厕所。
　　好一会儿没回来，林方舟也跟了上去。
　　黎昕看着林方舟也不知道这事情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他们若是两情相悦，自己在这里搅和什么呢？但悦不悦中间还都隔着余姐姐，宝宝肯定不会给林方舟什么机会。
　　最后想到俩人说辞有差，还是决定找个安静的地方先问清楚了经过，省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下了飞机黎昕推辞说胃不舒服要上楼休息。
　　没过一会儿，鱼儿就上钩了。
　　"听说你不舒服，我好歹是个医生，上来看看。"林方舟进了门，挂上了锁。还是一脸斯文败类的样子瞧着斜靠在床上的黎昕。
　　"是不是舒服，这一肚子的疑问憋的人难受啊。"黎昕装作虚弱的模样擦擦汗水，可怜兮兮的说。
　　"操了太多不该操的心，太多自然撑的慌。"
　　"那某人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就不怕撑着？"
　　面对黎昕讽刺的语调，林方舟还是一脸坦然，挑着眉毛笑。
　　话还没说完又被黎昕打断了，"别拿你骗叶水那套给我说，鬼才相信你。那么大个医院放呢，金龟婿变院长多容易，是不？"
　　因为余宝宝的时候，他上网查了一些资料，医院有很大部分是余家的股份。林方舟是国外回来的博士，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主任。和同样是医生的余庭瑶搭上了，接下来某人顺水推舟的就做了金龟婿驸马爷了。
　　叶水是在美国见到的林方舟，但看到钱包里的人又是什么时候？这点两个人都没有说明过。
　　"呵，现在的小孩子想象力还真丰富。"林方舟慈爱的摸摸黎昕的头，"你和宝宝不是那个关系，我都知道。"
　　"你何必自欺欺人？"黎昕抬起头，甩掉他慈爱的手，"你不是都看到了？"
　　那日余宝宝从酒店出来脸上带着两个巴掌的事，他可没忘记。
　　"呵呵。"林方舟起身告辞，留下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林方舟一走，余宝宝就进来了，"你们吵架了？"
　　"没，联络感情罢了。"黎昕靠在床上，"想不到你喜欢这样的人。"
　　余宝宝没说话，也学着黎昕的样子靠着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烟，从容的点起来。
　　"你会抽烟？"黎昕睁大了眼睛，太不相配了，余宝宝怎么会抽烟？
　　"谁告诉你我不会的？"余宝宝深吸了一口，等到从鼻腔里喷出的烟雾慢慢散开才又接着说"林
　　方舟他要结婚了，我们俩就算完了。"
　　通过余宝宝断断续续的讲解，黎昕知道了故事的大概。
　　余庭瑶和林方舟先谈上恋爱。说白了他还有点恋姐的情节，对林方舟那是一百个看不惯。恰巧了余宝宝摔断了腿，余庭瑶腾不出时间林方舟就主动请缨来照看。余宝宝没那么多心眼儿，光明正大的找林方舟的茬儿，斯文败类倒是聪明摆个慈爱的医生脸，背地里换着方儿的收拾他。
　　最后余宝宝一生气，跳起来就和他打架。一拐子能打得过谁啊，没两下余宝宝就叫林方舟按在床上狠狠打了一顿屁股。他'哇'的一下就哭了，林方舟也不理他。半夜里哭着睡着了，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人家怀里睡着呢。两人的关系因为这个事儿有点变味儿。
　　后来两人在一起也不闹了也不吵了，再后来林方舟就告诉他，爱上他了。再再后来，林方舟又告诉他，要结婚了。
　　其实想想这也简单，余宝宝本身就缺乏家庭的关爱，林方舟对他如兄如父的，爱上是肯定的。
　　余宝宝看着手里的烟熄灭，"其实我不会吸，这是我从他那偷的。"说着把口袋里的空烟盒拿出
　　来捏扁扔掉，"最后一只，该说拜拜了。"
　　黎昕看着余宝宝，他这些话说得极其平淡，好象是外人的故事一般，那声拜拜里也没有难过的意味，倒像是解脱。
　　"那就好。"黎昕也跟着开心起来，把余宝宝按在床上，"少爷原来还被人打过屁股？哈哈哈！"
　　余宝宝暴起，"滚！"
　　余庭瑶进来时候就看见两个孩子在床上打闹，"还闹，这么大的人了。"
　　"姐……"余宝宝一脸尴尬。
　　"别说我没敲门，你们没听见而已。下楼吧，有客人来了。"余庭瑶宠溺的看着弟弟。
　　"客人？"两人皆是一惊，出来玩没有说还有别人，这个客人从何而来？
　　黎昕倒是反应快，立刻联想到了林方舟走时候那个高深的'呵呵'，来的估计是个熟人啊……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客人就是杨炎彬。
　　林方舟和杨炎彬不知道在说什么，聊的正欢。
　　在一看旁边，呵，还一个熟人呢。
　　"阿黎……人家追你追到这里来了，就原谅人家嘛……人家怕你觉得我为了炎彬才和你当朋友。人家对你是真心！"叶水见到他立即扑过来缠住。
　　"叶水，我真的没生气。"黎昕拨拉开粘在身上的人，"真的。"
　　"那你都不理人家，还不去店里玩……"叶水的眼泪像是水龙头，说开就开，没一会他就自己委屈的红了眼眶。
　　哪里有叶水哪里就安静不下来，六个人吃了顿不算冷清的晚饭，叶水就拉黎昕去游泳。
　　黎昕水边上长大的孩子，叶水是名字里有个水字，两人皆是见到水是格外的欢喜。
　　夕阳西下，水温也刚好，两人高兴的在水里扑腾。
　　等黎昕累了上来，杨炎彬就贴心的拿了个毛巾把他包裹了严实。
　　其实黎昕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类型，一方面他依赖杨炎彬的温度，另一方面他怕吃亏根本不会太在乎杨炎彬。再有上次的事情，他更是对杨炎彬免疫了。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那么站着。黎昕现在的态度就是，杨某人若是父爱泛滥非要对他用，那么来者不拒。
　　"走吧。"现在的杨炎彬又恢复了最开始接触时候那样，温柔体贴，吃点豆腐揩点油做的像是无意间的触碰。
　　"阿黎～～"叶水扑过来，带着满身的水渍，像小狗一样朝着杨炎彬使劲的抖。
　　黎昕看着他的动作和杨炎彬无奈的表情，嘴角上扬。和他想要保护余宝宝一样吧，叶水也用自己的办法护着自己。

　　章十一

　　每天有叶水护着，余宝宝陪着，杨炎彬根本和黎昕搭不上话。但只要两人目光目光相遇，炎彬就摆出深情的模样望着他。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杨炎彬在第五天生病了，嘴里一个劲儿叫着黎昕的名字。
　　黎昕就被林方舟请去了杨炎彬的卧室。
　　探头一看，果然是生病，汗水都把头发濡湿，脸颊泛红嘴唇干裂，整个人也特别虚弱的样子。
　　本以为是炎彬耍花样，心虚过来看看，没想到是真生病。
　　昨天傍晚时候，杨炎彬给他发短信说有东西要送给他，叫他出来阳台。黎昕左思右想也没有迈出那几步到阳台上。
　　结果晚上隔着落地的玻璃窗，他看到了漫天的烟花和别烟花还寂寞的那个人。早晨吃饭的时候看见他身上的泥渍和露水，才晓得原是在花园里坐了一夜。
　　慢慢浮现在心里的愧疚被黎昕压制下来，不去想。
　　"黎昕……"杨炎彬在他面前什么时候不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倒连他名字都快要喊不出来，他也是心头一软，任着人抓着他的手。
　　"他怎么了？"他还是很怀疑，不就是在外面坐了一晚上吹了些海风么，怎么会病入膏肓的样子？
　　"高烧不退而已。"林方舟推推他的眼镜，温柔的说，"相思成疾啊，退烧的药我给的了。心病就你来治了。"
　　"黎昕！"叶水直接推门进来，"人家是炎彬的好朋友，该是人家来照顾。你回去睡觉啦！宝宝
　　还等着你讨论个什么游戏呢，快去快去！"
　　叶水拉起黎昕的手就往门外扯，可炎彬这边不撒手，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黎昕……"
　　黎昕左右看看两个人，原本不是好朋友么？怎么就？
　　站在一旁的林方舟发话了，"我看还是让黎昕在这里吧。小弟不擅长玩游戏，我等会过去教他就好。叶二少爷还是早点休息，万一你也病了，在下实在不好向大少爷交代。"
　　叶水对着斯文败类咬牙切齿，两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林方舟，算你狠！"
　　那两人一走，房间里安静的可怕。黎昕觉得气氛尴尬，想起身倒水，炎彬就不撒手。
　　"我去倒点水……"他也挺无奈了，人都病成这样了，哪来这么大劲儿？
　　杨炎彬舔舔嘴唇，委屈的望着他，就不松手。
　　黎昕有点想笑，平时装的人模狗样的杨大少爷，生起病来居然这么脆弱。
　　"黎昕……我以为你不愿意见我。"
　　我是不愿意见你，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叨念一下，黎昕张口还是编了个谎，"嗯……昨晚上手机没有电了，所以就没看见。"
　　"太好了。"杨炎彬高兴的把黎昕的手举在脸边上，蹭了蹭。
　　黎昕跟着笑了笑。
　　"好了，你睡吧，我就在这儿。"
　　"你也躺下吧，床很大。"杨炎彬向里面挪了挪，掀开被子等着他进来。
　　两人同床共枕也不是头一回，黎昕还是被他一遍遍的保证和哀求骗到了床上。
　　炎彬在发烧怕传染给黎昕，就在被子里拉着手。说是睡觉，但时不时转头过来偷偷看看黎昕，然后乐颠颠的又转回去。
　　黎昕原本就没有睡意，为了避免不该来的麻烦就一直装睡。
　　"黎昕？"炎彬叫的声音很轻，抓着他的手也松开了，不知道想干什么。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杨炎彬偷偷摸摸的趴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又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过了一会，厕所哗哗的水声响起来了，黎昕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
　　忽的灵光一闪，一直想不通怎么吹一夜的风会变成这样，原来如此。
　　他也轻手轻脚的移到了厕所门口——杨炎彬果然在冲冷水。
　　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他推开门，"装病不用花那么大力气吧，我不是已经上当了么？"
　　杨炎彬背对着他没有吭声，黎昕全当他是默认了。对炎彬的厌弃感又回来了，转身准备离开。
　　"不是的……"杨炎彬听到黎昕要走，伸出冰凉的手抓住他的胳膊。
　　"不是什么？！"黎昕一甩，没甩开倒是把炎彬弄成正面对着他。
　　他在一低头一看，便知道了理由。
　　杨炎彬大窘，松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眨巴了眼睛盯着黎昕的脸揣测情绪。
　　"还不关水！你发烧呢冲什么冷水！"伸手替那人关了水管，又扔了条毛巾盖住不纯洁东西。
　　弄完了躺在床上，炎彬瞪着个溜圆的眼睛看着他。
　　"看什么看！"他脸上又火辣辣的，只好被对着那人。
　　"让我抱抱你。"于是杨炎彬同志不请自来，黎昕还没发话呢就缠了上来。
　　厚实火热的胸膛靠过来，一条腿还搭在他的上面。那人□又好无自觉，黎昕不动都能感觉到腰间顶着这火热，是万分不自在。
　　可转念一想，杨炎彬现在是有贼心也未必有那个体力，何必要跟病人计较呢？小声说了句'睡吧'算是默许他的行为。
　　第二天一早，杨大少爷冲冷水的后遗症爆发了，叶水自告奋勇将其打包送回北京。杨炎彬虽然不愿意，奈何黎昕被他弄得都有点感冒症状，就灰溜溜的跟着走了。
　　黎昕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起来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林方舟夫妇去打高尔夫了，余宝宝蜷在沙发上打电动，他伸头一看，余宝宝像是霜打的茄子一点没有精神。
　　"余宝宝？"黎昕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啊'的反应过来。
　　"你好了？"余宝宝转过头来，黑青色的眼袋还有迷迷糊糊的眼神。
　　"你又没病，怎么成这样了？"黎昕开玩笑的拉他的胳膊，余宝宝下意识地一躲，人躲过了睡
　　衣却被拉下来卡在肩膀。
　　他看着余宝宝身上淡淡的红印，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是什么，昨天林方舟还特意在他面前说要去'教'宝宝打游戏。
　　"你不是说分手了！！"
　　这股子邪火来的凶，黎昕两三下就把余宝宝的上衣脱了。腰腹间还有三四处红点。
　　余宝宝恼羞成怒，"你自己还不是和杨炎彬一起睡！"他抓起衣服，推开黎昕。"滚开，叛徒。"
　　"宝宝。"黎昕转身抱住他，"对不起，别生气。"
　　余宝宝既不吭声，也不反抗。
　　"我的少爷，小的没有保护好你。"说着黎昕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埋头在他颈间。
　　余宝宝体质敏感，轻轻一拨弄就又麻又痒，扭开黎昕的怀抱，绷着脸装生气的模样，严肃道："扣工资！"
　　余宝宝说完撒腿就往二楼房间跑。
　　"诶，你还厉害了，看我抓你不打你屁股！"黎昕看余宝宝一幅小人模样说出那三个字，真是恨的牙痒痒。
　　等黎昕追上了，把他按在床上手就放在裤腰上，"还扣工资不？"
　　"扣！"余宝宝想挣扎起来，可惜地形不够有利，还是失败了。
　　黎昕啪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打在肉乎乎的屁股上，然后整个人扑过来把他压在下面。
　　"余荣宝。"
　　余宝宝还在试图用蠕动改变形式，心不在焉的答话，"干嘛？"
　　"我也当你是我的朋友。"
　　黎昕这句话不是无缘无故说出来好听，听余宝宝一句"叛徒"就知道，他把黎昕是当自己人的。同样，即使闹来闹去，黎昕依旧是把余宝宝当同个战壕的战友。
　　黎昕戒心重，对人一碗水端平，大家都是朋友，但仔细一想，有没谁真正是朋友。
　　余宝宝那个破个性，能和他做朋友的，还真没几个。
　　两人一句朋友，似乎比情人间的约定更加坚定。
　　"神经病。"余宝宝自己蠕动到被子里，蒙上头睡觉。
　　黎昕把人挖出个脑袋来，"闷死你。"
　　似乎是感冒药发挥作用了，他也躺在一边安静的睡着了。
　　林方舟一回来就上楼来看余荣宝，当他推门看见这样的场景，两个小孩依偎着蜷在一起。小弟睡觉喜欢往人怀里钻，想要获得庇护似的；可现在他也在试图张开怀抱，给另一个人保护。
　　而黎昕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
　　他忽然想起一句古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在一个party他上遇上了叶水，也揭发了自己隐藏的性向。他一直试图将起理解为一时冲动。回国以后他拼命的流连花丛，就是想找回曾经的对女人感觉。
　　后来他遇见了同医院的余庭瑶。父母也非常支持这门亲事，于是他也就顺水推舟的谈起恋爱。
　　余荣宝之于他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就在他以为叶水的事情早已过去的时候，余荣宝出现了。这个骄傲任性又单纯的漂亮男孩，林方舟恨不得把他捂在怀里。若是年轻个五岁，他必然会带着余宝宝和家里闹翻。
　　但林方舟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他知道每一步都有代价，他也只能选择最小的那种。
　　于是他选择了余庭瑶。
　　这也代表着，他永远失去了余荣宝。
　　从海南回来，黎昕的心变得很轻松。叶水时不时打个电话骚扰一下，神秘兮兮的说他被困家中，都不能出来玩。
　　余宝宝也恢复正常，冷着脸在学校各处溜达，正式向外界宣布我这个帅哥又回来了。
　　黎昕自己也因为'团结'某位同学的原因一举拿下了年级的精神文明奖学金。
　　杨炎彬消停了没几天又出现了，一半公事一半私，从海南回来两人关系缓和不少，黎昕也不再逃避。
　　"你今天怎么有点心神不宁？"杨炎彬从背后接过黎昕手里的画笔，黎昕顺势往后一靠。
　　快要到张达的忌日了，这个日子黎昕没有刻意的去记住。但每年这个时候，心脏就像不听他使唤一样，莫名的痛。
　　杨炎彬只觉得黎昕脸色不好，没想到他会真的接受自己的关心，有些慌张的紧张的握住黎昕的手，"不画了，我们去吃饭好不？"
　　"嗯。"他靠在杨炎彬的胸膛，感觉到那颗心脏有力的跳动着。是、这颗心跳动着，这个人陪着自己。
　　老师，也有人陪着你么？
　　杨炎彬知情知趣没有往日的俏皮，只带他来到一个安静的餐厅。
　　宁静的氛围让黎昕渐渐暖和起来，他们在桌布地下拉着手。杨炎彬用手掌包裹住他的，然后微笑看着他，用鼓励的眼神叫他讲出心里的秘密。
　　他却闪闪躲躲的逃开了。
　　这是一顿沉默的晚餐，两人从餐厅里出来，黎昕有些愧疚对着杨炎彬笑笑。
　　"我们走走吧？"炎彬自然就牵起黎昕的手，黎昕吓的甩开。
　　虽然是晚上了，可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他转头瞪炎彬的时候，被炎彬用力的推开。
　　接下来就听到急刹车的声音。
　　他踉跄的向后倒的时候有一个念头忽然出现——杨炎彬会死。刚才还跳动的那颗心就要停止了。没有了温度，成为了冰冷尸体。
　　像是用刀片划破了皮肤，那种疼痛来的缓慢，慢慢的越来越痛。就在被推和倒下的几秒钟内，无限制的扩大。
　　他没有自信能再见证一次死亡。
　　"炎彬！"黎昕爬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去看杨炎彬。
　　越是靠近，他越安慰自己，车子停下来了，没有血渍，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杨炎彬被车子轻轻的撞到了腿，此时正坐在地上。
　　"黎昕，我没事，别哭别哭，我真的没事。"
　　他紧紧的拥抱了黎昕。
　　那怦怦的心跳，还有杨炎彬焦急的眼神，黎昕送了一口气，活着，活着真好。
　　看着黎昕心疼的表情，杨炎彬忽然觉得很值。哪怕是断了这条腿，他也愿意！
　　"黎……昕？"从车里慌忙下来的男人，忽然叫出了黎昕的名字。
　　他望过去，接着街头点点霓虹的光芒，渐渐看清楚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用颤抖的声音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老师？"

　　章十二

　　黎昕这时半跪着在杨炎彬旁边，等看清楚了来得人的面目，就跌跌撞撞的要起来。谁知连腿脚都不听使唤了，又跌坐了下来，豆大的眼泪就往外面掉。
　　来的人名叫陆青远，是他高中学校的物理老师。因为都是单身汉，他被分配到张达的宿舍。陆青远个性木讷为人和气，一直是张达捉弄的对象。黎昕去张达那里学画，他就常常被张达使唤着干这干那。张达对欺负陆青远可以说是乐此不疲，陆青远却从来不生气或是发脾气。黎昕一直很好奇他们的相处模式。
　　直到他误闯老师宿舍，看到两人交织在一起的身体的时候，他才弄明白事情不是他想象的这么单纯。
　　张达和陆青远是恋人。
　　黎昕这样漂亮的男孩怎么能忍受输在一个相貌平平个性木讷的男人手里？他利用尽一切手段挑拨两人的关系及向张达示爱。
　　现在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藏的信，怎么对陆青远说的谎，怎么样看着张达绝望……
　　"老师，你原谅我，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过去的记忆像洪水一般涌过来，那窒息的痛让黎昕几乎站不起来。
　　杨炎彬一直观察着两人的表情，黎昕哭的撕心裂肺，那人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睛根本不去看。他捞起跪在地上的人，黎昕根本就不睁开眼睛，只是一直叨念着'错了''原谅'之类的词。
　　黎昕是个极其有教养的孩子，杨炎彬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血迹灰尘被泪水冲淡散开，整个人像陷入某种可怕的梦魇。
　　"黎昕，不哭了。"杨炎彬试图唤醒他，甚至不轻不重的打了两巴掌，可惜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想要向那人求助，转头就看见那人空洞茫然的眼睛只好作罢。
　　"黎昕？你能听到我的话么？"杨炎彬把黎昕按在胸口，一手抚着他的背一点点安抚。
　　"你们没事么？"陆青远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黎昕听到陆青远的声音，也渐渐不闹了，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很老实的趴在炎彬肩头。
　　等黎昕回过神来，他已经是在医院了。刚才他摔出去的时候手被铁丝挂伤了，医生清理了一下又打了破伤风的针。
　　"陆老师……"陪着他的人是陆青远，杨炎彬因为要拍片子被护士带走了。
　　"黎昕……"陆青远深吸了一口气，"那些是我的错，不怪你的。"
　　陆青远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原本就不健壮的身体越发的清瘦。
　　黎昕想起以前陆老师总是带着柔和的笑，像是三月里的和煦阳光温暖包容。
　　"你们弄完了就出去，站着不碍事么？"
　　护士的吆喝让两人一怔，黎昕先开口说"陆老师，我们出去说吧。"
　　医院周围他们都不熟悉，两人又都没有心思吃东西，顺便找了家咖啡店就进去坐。
　　"陆老师……"黎昕想了许多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心思在肚子百转千回，终究是只能问出一句："你恨我么？"
　　陆青远一怔，良久才幽幽的吐出'不恨'二字。
　　"你给老师的信，是我藏起来的；也是我跟老师讲你辞职了。"黎昕有些激动，他在亲手揭露自己曾经是个多么卑鄙的小人。
　　"黎昕，你当时还不懂事，这不能都怪你。"陆青远眼神里依旧满满是温柔和包容。
　　"陆老师，我懂。"黎昕低着头，"我所做的一切错事，不该由你们来承担。"
　　"是我没有信任达达。"陆青远说到张达，总是带着最痴迷的笑容，"以前他总是开玩笑，说他就是说谎我也得信任他。"
　　一段漫长的回忆，是喜是悲都无法再改变。
　　黎昕曾经在学校强吻张达。当时刚巧有老师经过，张达一把抱住他没让那个老师看到黎昕的脸。
　　可惜他们学校男女生校服差的很大，张达和同性学生在学校里接吻的传言就在学校里散开了。张达敏感细腻，蜚语流言给他很大的压力。
　　陆青远当时又带着学生在外面参加奥赛，根本顾不上他。再加上黎昕从中挑拨，张达和陆青远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这样的挑战，张达开始闹脾气。
　　陆青远急急忙忙赶回来之后，才知道张达面对的一切。陆青远向学校提出了辞职，也向老师们承认和张达的关系。等他去找张达的时候，发现张达已经搬离了宿舍。
　　黎昕一面告诉陆青远自己和张达在一起了，另一面他藏了陆青远的信然后告诉张达陆老师回来辞职走了。
　　张达是孤儿，生活里唯一的亲人就是陆青远。得知陆青远的仓狂而逃，张达茫然的看着黎昕问"他后悔了？"
　　黎昕一直无法回答。
　　然而黎昕很快的后悔了，他私自留下的老师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张达卧轨自杀了，正是黎昕说陆青远要坐的那一趟火车。
　　陆青远没有走，他是真的舍不得张达。
　　没人会在乎一个变态的生死，张达的死很快的在各种传言里被淡忘。也没有人会参见一个变态的
　　葬礼，陆青远带着张达的骨灰，永远的消失在那个城市。
　　张达的死亡让黎昕完全陷入了混沌的状态，连遗体告别他没有出现。他怕一直照顾他的老师会恨他，也怕陆青远的指责，他更是怕面对自己做过的事。
　　一个17岁的孩子，让他如何面对一场由自己的固执和自私造成的死亡？他甚至不知道那种偏执的感情是否称得上爱。
　　那以后的一个星期里，他蜷缩在被子里，用绳索绑住手脚，生怕某一秒，那个可怕的自己再去害人。
　　他不承认他做的一切，他觉得是另一个灵魂做下的坏事。
　　为了在父母面前粉饰太平，他用眼镜代替了绳索，来禁锢住自私邪恶的灵魂。
　　直到见到陆青远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没有另一个灵魂，做错事情的人就是他自己。他需要的是忏悔，需要得到他们的原谅。
　　"陆老师……"黎昕噙着泪水，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愿望，"能让我见见老师么？"
　　"好啊，达达肯定特别想你。"陆青远本来不是个面貌特别英俊的男人，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温柔，"别担心，达达其实从来不生隔夜的气。"他伸手摸了摸黎昕的头，"要趁活着，学会好好爱人。"
　　一直以来，陆青远是一个懦弱的人。他无条件接受上天给他的好，也好不反抗的接受所有的灾难。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就是遇上了张达。他觉得自己像是《田螺姑娘》里农夫，是张达让他知道了人生的瑰丽。而张达就要像水素女一样，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
　　想透彻了他就更不想去恨谁，或是责怪谁。他带着张达的骨灰，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行走，看一抹晚霞或是连绵的梅雨。
　　张达喜欢的，他都会去看去感觉。
　　经过陆青远的提醒，黎昕才想起来杨炎彬还在医院。
　　大概由于药物的缘故，杨炎彬坐在长椅上睡着了，撑在扶手上的胳膊扶住额头，表情三分无奈七分失望。
　　黎昕有些愧疚的看着他包着石膏的脚踝——刚才太乱了，乱到他完全把炎彬的事情忘记了。
　　"你回来了？"杨炎彬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惊讶，想要起身却被黎昕按下。
　　他想要开口道歉，却又不好意思，只好沉默的看着那人。
　　"没事。"炎彬宽容的笑笑，"我知道……"舔了舔嘴唇，却也说不出后文。
　　他知道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像个傻子似的坐在医院的长凳上睡着。
　　包扎完他就立刻一瘸一拐的来找人，听到早就走了这话的时候，一下子脱了力。
　　他把黎昕当宝贝哄着照顾着，就是块石头也该暖热了吧？
　　两人就隔着一张纸，黎昕不说破，那他就来。
　　"黎昕，你知道我喜欢你。"杨炎彬突然换了个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
　　"嗯。"黎昕小声的应和。
　　"我们试试好么。"杨炎彬用双手扳正了黎昕的身体，"你这样不冷不热的，我快要急疯了。我恨死那个余宝宝！我也讨厌叶水天天缠着你！我真的都快要发疯了。黎昕，我在你心里到底什么位置？黎昕，做我一个人的黎昕，好不好？"

　　章十三

　　又是一段的沉默，杨炎彬看着黎昕茫然无措的表情，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但又觉得周身空落落的。
　　于是他有些悲凉的起身，想要潇洒的离开。可惜腿上不如意，他只能在一步步路过黎昕时尽量挺直了背。
　　"我是我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黎昕听见自己声音清晰的说。
　　他没有动，没有回头，只是站直了对着空荡荡走廊说。直到他觉得腿脚肌肉紧张的几乎麻痹了，才试图坐下来。
　　杨炎彬是强制出现在他生活里的，像每一个追求他的人。他没有想过要和除了张达以外的人说爱，自然也没有想过去爱炎彬。而他又和别人不一样，黎昕喜欢和他在一起。所以炎彬对他好，他也对炎彬好，这难道还不够么？他们接吻了，甚至都躺在一张床上了。那是一种默许，但炎彬依旧什么也没有做。
　　那么他究竟是想要什么？
　　黎昕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宿舍倒头就睡。
　　等再醒来，他就发现自己抱着被子，身上盖着的是余宝宝的毛毯。
　　他一骨碌爬起来，想要确认陆青远的存在，才发现手机里根本没有陆青远的号。
　　昨天就好像是一个梦已经过去了，陆青远也随着梦消失了。
　　"黎昕，做我一个人的黎昕"
　　"我是我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
　　可脑海里却翻来覆去都是杨炎彬拐腿走过他时候的情景，那时的对话也在一遍遍重播。
　　他翻到杨炎彬的电话，发了一会呆，还是合上了手机。
　　"吃饭。"余宝宝拿了饭盒进来，一时间香气四溢。
　　"帅哥能把饭都熏陶的不一样啊。"黎昕不想让自己的坏心情影响宝宝，特意笑着对他打趣。
　　余宝宝翻了个白眼也不接话，安静的坐下在他对面，摆好饭盒。等他洗漱出来，才拿了筷子开吃。
　　看宝宝吃饭就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他手指修长，白玉似的手握住筷子，夹东西的时候基本看不见动作。筷子尖上挑起一小块食物，慢慢送进口里。普通的动作叫他做的行云流水，优雅从容。即使是在吃着普通的白粥酱菜，都让黎昕有种是五星级饭店吃珍馐美食的错觉。
　　"发什么呆，你昨天的活不是还没弄完？"
　　经余宝宝这一提醒，黎昕才想起来昨天紫荆的活还剩好大一半。可又仔细一想，宝宝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
　　余宝宝低头吃饭没有说话，只是夹菜的力气变大了不少。
　　他一瞧余宝宝这模样就明白了大概，"你去找我了？"
　　"不是我姐要叫我去，谁会去找你！"余宝宝把筷子往桌上一摔，碗也推开老远，"哼。"侧着脑袋开始专心生气。
　　余宝宝昨天过去的时候，炎彬正牵着黎昕往外面走。也就是10多米的距离，那两人愣是没看见他。他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转身去姐姐那里吃饭。回来看到黎昕死不泱泱的趴在床上，就猜又和炎彬闹了伤心着呢，自己的火也消了大半。
　　可刚一进门，就看见黎昕挂电话，还笑嘻嘻和他开玩笑。余宝宝觉得黎昕压根儿就是把他当宠物
　　了。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了理都不理！
　　黎昕是不提昨天的事情还好，一提他打人的冲动又回来了。
　　"宝宝，如果我要是很坏很坏的人，你还会和我做朋友么？"张达的事情还在黎昕脑子里清晰的存在，他突然好奇，若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会说爱？还能做朋友么？
　　余宝宝疑惑的转过头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半晌才冒出一句"你神经病啊？"
　　黎昕是彻底被他打败了，想了那么久，就得出这个答案？
　　"宝宝，我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可爱了！"黎昕蹂躏着宝宝的头，一边笑一边说。
　　"滚蛋。"宝宝赶苍蝇似的挥着手臂，"扣工资！"
　　黎昕抿嘴一笑，顺带着在宝宝英俊的脸上摸了一把，"我走了哦。"
　　楼下经过杨炎彬常站的地方，今天只剩树孤零零的站着。其实杨炎彬每次来他都知道，但总是小心眼儿的刻意不去看。就要看让那人的心悬着吊着，才算是出了婚礼上那口恶气。
　　习惯是可怕的，居然因为没有看到那人有些失落。黎昕暗地里嘲笑自己是被人养矫情了。
　　到了工作那地儿，画室里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他随便整理了一下，就开始继续。
　　大片的蓝色画完了，他把笔投进了水桶，伸着手等着黄色的。伸了半天没人递，猛地反应过来今天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原本兴奋起来的心情一下又低落了，默默拿了颜料调了黄色，一点一点的抹在画布上。
　　完工了，但没有以前的兴奋。
　　他盯着自己的右手仔细的看，仿佛没见过一般。他画画时候杨炎彬总是在一旁看着，总是能在适
　　当的时候递给他想要的颜色，笔刷，默契的犹如一个人。
　　一开始的惊喜变成了习惯，慢慢的就忘记了有那个人的存在。
　　等了一会儿，知道杨炎彬不会来了，他收拾了东西强打起精神赶去花店。
　　花店的活他有好一阵子没去了，方姐今天专门打电话来叫他帮忙看店子，怎么好推脱？
　　"黎昕你真不错，学的快又能吃苦。今天真是谢谢你。"方姐高兴的拍着黎昕的肩膀夸了又夸。
　　"今天是去看外甥？侄子？"黎昕记得方姐有个什么亲戚家的小孩，总生病，一天到晚在医院。
　　"哪里啊，是我家楼上的孩子，三十好几了，不成家不立业的，成天就抱着骨灰盒到处乱跑，疯了一样。"方姐一边说一边摇头，"好端端一个娃娃，以前听话的不得了，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我们那片就老陆家的这个儿子有出息。可现在这是怎么搞的，动不动就吵架。昨天开着他爸的车偷跑出去……"
　　是陆老师，肯定是他。昨天的不是梦，陆老师也没有消失。黎昕小心的询问，"他是不是叫陆青远？"
　　"你们认识？？"方姐张大了嘴巴。
　　"嗯，他是我老师。"黎昕正琢磨怎么样要电话才显得不那么突兀，方姐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走走，跟我一起去。我听说就是他教学的时候落下的毛病，你是他学生，你去劝劝。"
　　一路上方姐讲述了另一个版本的张达和陆青远的故事，显然是被人歪曲了许多。
　　比如爱情变成了友情，道歉变成了指责，自杀变成了意外。
　　如此听来，还真是个感人的故事。
　　陆青远家就在花店背面的老式的楼房。
　　刚一进去，就看到过道里堆满了各家没有用又舍不得扔的东西。从上面厚厚的灰尘来看，至少也有五六年了。原本白色的墙壁呈现出一种灰色，上面有各种大小的脚印泥渍，还有一行孩子用红色粉笔写着'XX是猪'的标语。暗红色楼梯的扶手已经裂开，露出锈迹的铁条。再一拐弯，就看见了陆青远家的防盗门。过年时候的春联还藕断丝连的贴墙上，在起伏的地方也落了不少的灰尘。
　　"老陆，老陆"方姐把手穿过防盗门，直接在木质的门板上敲打。
　　开门的是个花白头发的男人，一副老学究的打扮，带着金丝边的眼镜，猩红色毛背心里穿着淡蓝色格子的衬衣。
　　黎昕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他的秃顶。
　　方姐简单的说了一下来意，老学究也无奈的点点头，让黎昕进了陆青远的房间。
　　房间里很黑，微弱的光线来自阳光透过厚重的大红色金丝绒窗帘。书很多，桌子上，书柜上，都是，甚至地上还有用塑料绳扎捆的杂志。
　　"陆老师？"黎昕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陆青远在床上，黎昕不确定是他否真的睡着了。
　　"陆老师……"他伸手将床头的灯打开，陆青远苍白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从眉角一直延伸到发迹。
　　渐渐的黎昕的手也开始颤抖，是张达的骨灰，在陆青远怀里。
　　红木的骨灰盒被保养的很好，如果忽略一个断角的话。
　　黎昕知道他现在不能哭，但他又忍不住的掉泪，然后颤颤巍巍的想要抚摸张达的骨灰盒。他等了4年，终于又见到了老师。
　　他抬头想要征求陆青远的意见，却陆青远在哭。
　　黎昕忽然不想去碰张达，他有了个疯狂的念头，并且很快的付诸于实践。
　　他吻了陆青远。
　　或许是眼泪的缘故，这个吻有些苦涩。陆青远的嘴唇很干，黎昕舔了很久才觉得不那么扎嘴。他跪在地上，用心的吻着陆青远，甚至扣住了他的头怕他躲开。
　　自他想象之外，陆青远没有反抗，而是淡淡的配合。
　　黎昕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会去想吻陆青远，也许是因为嫉妒张达曾经吻过这张卖相不好的唇，但或许是为了替张达安慰陆青远。
　　如果说世界上存在一个人能理解陆青远对张达的感情，那么这个人一定是黎昕。
　　他们接吻，他们拥抱，他们理解彼此的爱，他们互相抚慰失去张达的痛。

　　章十四

　　在陆青远那里，黎昕听到了这个故事的第三个版本。原来黎昕简挑拨只是让张达选择死亡的最后一步而已。张达有轻微的焦虑症，这是在陆青远收拾遗物的时候才看到病例。
　　当年他在带队出去之前和父母坦白了和张达的事情。一方面是不想张达受委屈，另一方面是想要正式在苏州生活了，他需要钱买房子。可没想到他一走，黎昕和张达的事情爆发。老学究夫妇也想方设法找到张达晓以大义。张达当时身陷流言蜚语当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焦虑症就复发了。
　　其实张达在搬走之前给陆青远去过一个电话，哭闹的很厉害。陆青远周围有学生在，他也不好安慰，只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平白无奇的话就挂断了。心里虽然担心的要死，可学生们的事情就在眼前，想赶紧弄完了回去再哄。谁知那过后真就是杳无音讯了。
　　回来后黎昕又让两人误会重重，父亲又打电话说母亲病危。他买了两张，一张就在给张达的信里。
　　黎昕提到张达最后一直在重复的话"他后悔了么？"
　　陆青远才不可遏制哭出了声音，他父母很早就告诉过张达，陆青远后悔和张达在一起了，他要离开回家结婚生子。
　　一切都误会，巧合，和阴差阳错都把张达一步步推向死亡。
　　陆青远说的很轻，抱着张达骨灰的时候也笑的很温柔。他说他要离开北京，带张达去看新疆的魔鬼城；他要赚很多钱，把张达卖出去的画都买回来；他也会好好照顾父母，因为张达很希望能有一个家。
　　黎昕其实很想要一点张达的骨灰，但他说不出口。看着陆青远深情的诉说张达的每个愿望，黎昕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张达的一丝一毫，陆青远也不会愿意和他分享爱人。
　　但陆青远主动提出来，送给他一小坛。那种泥质的坛子，有点像迷你的酒坛。黎昕捧在怀里，再一次询问似的看着陆青远。
　　"拿去吧，达达生平就和我们两个亲近，多个人祭拜也好省得他寂寞。"陆青远若有所思的抚着骨灰盒上的断角，"他在我这里，你拿不走。"他举起手指向胸口，然后微笑。
　　黎昕也把手放在同样的位置，于是自己的心也开始疼了。
　　出门时候看着老学究有些佝偻的背影，刚才涌起来的恨居然消退了。正如整个破旧的老房子一样，这里的人也有着他们坚持的道德。同性恋不是变态，不是病毒，只是他们不会明白。他们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捍卫儿子的幸福和人生，用自己的准则要求别人。
　　楼道里黑乎乎的，像是压抑的牢房，落在墙角那些杂物在丁点的路灯下显得狰狞恐怖。他快步走出楼道，然后大口的喘息。
　　"方姐，我们老师自己打算的可好了。他还说要闯荡一下赚些钱，做老师虽然好，但是真是赚不大钱。"黎昕笑着向方姐解释，他试图让陆青远在这个沉重刻板的环境里好过一点。
　　"是么？我就说么，老陆家的孩子就是有出息。改天我就去老陆那说说！"方姐也一脸欣慰。
　　黎昕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回来的路上黎昕一直捧着那只坛子，带着敬仰思慕和些许的不真实。这些年来，张达就像是个虚幻的目标，如何也接近不了，得到不了。
　　而今天，张达在他怀里，离心就最近的地方。渐渐入冬，早晚呼吸有了白雾，他拐进路边的商店买了些黄纸和酒。
　　宿舍的天台是用来夏天晒晒被子之类，冬天自当是个空闲之地。黎昕找了位置把张达的骨灰摆好，盘腿坐在地上仔细的折着黄纸。
　　家里那边的传统，这类黄纸烧之前要拿真钱在上面印一下，然后折成元宝的样子。这些事情一般都是女人做的，黎昕自从懂事后就很少沾这些。
　　张达是个孤儿，陆青远又哪里会知道小地方的规矩，自然是没有人给张达做这样的事。那么他来做，用指甲捻开成叠的纸，然后一张张折成元宝。黄纸看似不多，折出来居然一大捧。
　　他小心的点火，看着火舌舔过纸张，变黑，卷曲，然后飞扬，星星点点的在空中逸散。
　　会选这种黄纸作为祭拜品，大约就是这个飞扬的残灰吧。真的好像有人拿去了你的心意似的，会漫天飘着。
　　黎昕身上没有多少钱，酒就选了北京最常见的二锅头。度数高的缘故，一倒进火里火苗噌的就窜
　　起来，燎掉些他额前的刘海。
　　迷信也罢，心理暗示也好，黎昕总觉得那是张达试图在接近他。陆青远说的对，张达的生活里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无论黎昕做了什么张达还是一心护着他的，不然学校那次强吻黎昕就没有那么容易脱了关系。
　　想到这里黎昕又有些迷茫，张达究竟算他的什么呢？那么迫切的想要抓住，却像是细沙一般从手中流逝，到头来只剩自己紧握着的空拳头徒增烦恼。
　　酒一半烧掉了，喝掉了一半。火辣辣的从喉咙一直烧到胃，呛的他几乎连眼泪都出来了。
　　手机在安静的夜里肆无忌惮的响，颤颤巍巍的翻开电话，"余荣宝！来楼顶接我！"然后啪的就挂了。
　　哈哈哈，真好，喝酒的人有特权。
　　没过多久就看着余荣宝穿着维尼熊的睡衣跑上来抓人，小脸憋的通红。
　　"你犯什么病！"余宝宝一把把黎昕拉起来，"回去。"
　　"小少爷您现在是越来越水灵了？！"黎昕扑在宝宝怀里，嘟嘟囔囔念念有词。
　　余宝宝恨不得当下就把人扔了算了，终究下不去手，连拖带拽的弄会寝室。
　　"黎昕你给我等着！！"
　　"坛子坛子！"黎昕没拿到张达的骨灰竟然死活不走，无奈之下余宝宝又伸手把坛子塞在他怀里。
　　这一晚，黎昕除了觉得头痛欲裂以外，更觉得浑身寒冷，局部骚痒。
　　早晨一醒来，他迷迷糊糊掀被子一看，立即跳出去好远。
　　余宝宝侧着身撑着头，啧啧两声，似笑非笑道："美人清早就这么热情，莫非昨晚上不够？"
　　黎昕闭着眼睛咬牙切齿，昨晚上不就昏睡前调戏余宝宝了那两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低头看这一身的水彩画，没个三四个小时绝对不能完工，再瞧那惹是生非的主，哼，还真就睡眼朦胧呢。
　　原来是余宝宝报复黎昕，扒光了把人扔床上，但转念一想这这厮若是生病了还是得自己受罪。看着桌子上大大小小的毛笔就来了劲儿。人家不是有人体艺术么，咱没油墨，也将就艺术一把。
　　画了两个多小时，黎昕肚皮上就多了一幅飞天，翻个面又来了几下。奈何余宝宝困的两眼皮直打架，才就此作罢。
　　黎昕到浴室里一照，好家伙，构图不错颜色不错，除了少女面目不太清楚，脚踩的位置不太纯洁以外，还真是幅好画！
　　"余荣宝！！！"黎昕拉开厕所门对着外面喊，余宝宝翻个身，假装没听到。
　　"你不过来我就告诉所有人你喜欢小熊维尼。"黎昕狠狠的说。
　　"cao！"余宝宝掀了被子爬起来，"你知道我几点睡的！"
　　你不干好事，还敢嘟嘟囔囔？黎昕瞪了他一眼，"擦背！"
　　原来背上还有小半幅的葡萄，葡萄藤都被画的脖子上都是。余宝宝国画出身，最喜欢画这些。可惜用黎昕的颜料不习惯，自己的墨画在身上又没了意境，只好随手画了两笔，算是占个地方解点恨。
　　余宝宝闭着眼睛接过来香皂，混乱的在黎昕背上划几下，"好了。"
　　"你给我好好洗，前面的我洗了半小时才掉，你这两下就掉了？"
　　"烦死了！"余宝宝顺着他的脖子一路挠到股沟，来来回回好几下，甩手："真好了，本来就没画多少。"洗洗手就跑了。
　　今天有美术协会的例会，本来大三就该卸了职务的，但会里的人都不同意他走，盛情难却就又留了一年。眼看着就要毕业了，他不走也的走了，就安排下了选举会。
　　出门前还给余宝宝嘱咐了一遍时间地点，可到了点还不见人。
　　不知道是不是选举刺激的，会里面的人今天特别兴奋，一个个都弄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弄的他背后发毛。
　　余宝宝姗姗来迟，环视一周也不说话，拉开黎昕旁边空着的凳子坐下。黎昕看他傲慢的样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选举很顺利，几乎是全票通过，那个男生讲了几句上任的宣言，黎昕又讲了几句祝福的话，就算散会。
　　黎昕低着头收拾东西，余宝宝在一旁不耐烦的等他吃饭。有大胆的女生过来问"会长，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黎昕一怔，随即温柔的笑道，"会长在那儿。"指着新会长的位置。
　　这问题已提出，原本收拾东西的人都围了过来，一人一句的说。
　　"耶，会长你太狡猾了！叉开话题！"
　　"对啊对啊，会长昨天没有回来住吧？"
　　"哈哈哈！会长肯定特别厉害！"
　　"对啊，不然也不会……"
　　接着就是一阵荡漾的笑声。
　　黎昕被他们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向一直偷笑的曾醉墨投去询问的目光。
　　曾醉墨被他一看不好意思了，"咳。"用手摸了一下脖子。
　　黎昕也跟着摸了一把脖子，脸煞时就红透了，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黎昕皮肤很薄，划一下都要红好久，别说余宝宝那样使劲的挠了。再者他还就穿着衬衣在教室里来来回回忙乎，白白脖子上几道红道子怎么能不明显么！
　　转头怒视始作俑者，余宝宝也跟着不自然了，闪闪躲躲，一咬嘴委屈模样。
　　他立马想起周围还一堆人呢，他这一看不就明摆着说是余宝宝弄的么。后悔显然来不及了，心里默默祷告，你不能走，不能走，你就哼一下，就过去了，没人当真。
　　大家迅速一目了然，目光齐聚余宝宝身上。
　　余宝宝一簇眉头看着黎昕，起身扭头就走，开门关门外带招牌哼，一气呵成。
　　这回好了，连黎昕都看出余宝宝这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了……

　　章十五

　　众人立即对着另一个主角起哄。黎昕皱着眉头，解释说今天余宝宝帮他擦背，公报私仇所以就……
　　可惜越说事情是暧昧，黎昕叹了口气，干脆也不解释了。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恍然大悟。黎大会长仓狂而逃，结束了社团生涯的最后一天。
　　最近还有件事情让黎昕挺头疼。
　　每年系里面都有一份紫荆公司的试用名额。三个月试用结束后决定签不签合同转正。这对于他们来说太合适了，学生一个个正打破头抢的呢。
　　业绩好成绩不错再加上导师推荐，算起来黎昕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可杨炎彬的事情一出，黎昕不得不放弃了，谁叫他得罪了太子呢？于是只好准备了简历，试些别的公司。
　　他学管理，一个半大的孩子，谁让你管理呢？试了一家，都不太理想。
　　结果刚才老师把他叫过去，好一顿絮叨。他才弄明白，那个名额还是他的，杨炎彬并没有插手干涉这个事。
　　不禁为自己小肚鸡肠有些难为情，说实话对于杨炎彬的事情，他是想要道歉的，越是时间久，就越发现炎彬用在自己身上的心思多。可着歉从何说起？
　　以前天天追着哄着赶都赶不走，现在已经有两三天没见到了。看样子是真的下决心了，自己又何必再画蛇添足。
　　世界很大的，若是想避开一个人能有什么难？
　　十一月的空气开始泛凉，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还那么刺眼的照着，可惜就是感觉不到温度。
　　黎昕回到宿舍的时候，余宝宝在给家里打电话。
　　系里把这学期分出个小学期，前面上课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就剩下一个实习。实习学校安排了国营的公司，但不想去也可以自己联系。
　　余宝宝首选自然是他家的地盘，给余老爹下达了指示，就开始动手收拾行李。
　　他看余宝宝这样一脸气鼓鼓的打包东西，俨然了受气小媳妇儿，就觉得好笑。仔细想好像刚才也怎么没怎么着啊？
　　伸手过去讨好，谁知刚碰到余宝宝的肩就被甩开，很用力的那种，"别碰我。"
　　黎昕和他住了那么久，头一回见发这么大脾气，心里有点怵，大约是大家笑他同性恋的事情。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余宝宝肯定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里自然不会好受。
　　"回娘家？"黎昕抱着胳膊站在宝宝后面贫嘴，他知道现在哄是来不及，还不如把他弄生气扑过来打架好的快。
　　意外的余宝宝没吭声，只是手里的动作倒是停下了。
　　"我犯抽，让我静静。"说完又开始发泄似的收拾他的小皮箱。
　　黎昕愣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好。这时候老师打过来电话叫他去拿实习的表格。
　　这一去一回，余宝宝已经不在宿舍了，半敞的柜子还能看到维尼委屈蜷缩在里面。
　　拨了几次余宝宝的电话，不是不接就是被压掉了。
　　这一分开就得两个多月，余宝宝到底抽的哪门子的疯，至于连电话都不接？
　　黎昕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周围总是留不住人，无论多热闹的开始，终究只剩下一个人冷冷清清。
　　第二天一早就去紫荆那边填表盖章办卡，忙乎了一早晨。本以为能'碰巧'遇见杨炎彬，但居然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黎昕不禁有些担心，莫非是脚伤的很重？那天他根本没注意这个事情，只记得最后见炎彬的时候脚上包着石膏。
　　"唉……"他叹了口气，忽得想起周围还有个部门经理，吓的把那半口又吞了进去。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过两天就是总裁助理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这位穿着正统黑色西装的大叔就是销售部经理吴承。跑销售的人总是自来熟，热情的不得了，虽说看起来已经四五十岁了，说起话来俏皮的很。
　　黎昕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笑笑，吴承又带着他到总裁的秘书部去溜达。叫他的话说，那里是美女集中营。
　　不过也应了那句老话，女人是老虎。
　　进去没三分钟黎昕就明白了，先前姐姐们还你一言我一语的，到后来就直接上手了。
　　黎昕笑了一早晨，这会儿脸早木了。她们挨个的过来掐一下，评论一下手感水分肤质，讨论一下护肤秘诀。
　　最后还是吴承看不过去了，吼了一嗓子，她们才作鸟兽散。
　　他看看表也是该吃饭的时候了，自告奋勇的请吴承吃饭。
　　吴承可能觉得后辈请吃饭是应该的，连个磕都没打就应承下来，弄的黎昕浑身肉都疼。
　　还好地方不算太贵，吴承也没有点什么奢侈的东西。
　　"怎么没见杨经理呢？我还有个章子要他盖。"黎昕搅着汤不经意的问出来，紧张兮兮的又加了后半句当掩饰。
　　"杨经理？"吴承一脸茫然。
　　"杨炎彬。"黎昕也觉得奇怪，莫非杨炎彬就不是这个公司的？不可能啊，但设计部的经理真的另有其人……
　　"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给谁打工你都不知道啊？？"吴承捂着脸笑的前仰后合。
　　黎昕突然觉得，一个词特别适合杨炎彬——
　　阴魂不散！
　　刚还觉得他生气又骨气的走人了，最后又耍心眼儿把他骗过来。什么的总裁助理……骗鬼去吧！
　　"不过也是啦，过两天真正杨总来了，这个就会跑来当经理吧？"吴承好容易止了笑，"投胎是门技术活啊。"
　　杨炎彬在公司什么事情都不管，太小用不着他，太大他又做不了主。其实紫荆运行至今，还是杨炎彬的姐姐一手远程遥控的。
　　杨大少爷一天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花钱怎么玩了。
　　杨炎彬的姐姐叫杨洛青。绝对的女强人，黎昕看过她杂志上的专访。你说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杨洛青不漂亮，五官没有炎彬那么有混血的感觉，看起来更像是中国人，眼睛特别凌厉，好像一下能把人看穿似的。她几乎集合了一切杨炎彬没有的优点，完美威严个性自立。
　　若是轮上这样的上司，进步会很快，即使将来不留在紫荆，这也是一笔很辉煌的资历。黎昕只能默默的祈祷自己不要那么歹命轮到无所事事的做上司。
　　但话说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星期一一上班，他就知道自己的顶头上次是那个无良的杨炎彬。
　　相隔两个星期没见，杨炎彬的脚已经好了。黎昕送报告书进去的时候，他正对着窗口抽烟。
　　不知道是大病初愈还是烟雾缭绕的关系，他觉得炎彬有些憔悴。
　　那种神情里的寂寞溢于言表。
　　"总裁，这是销售部吴经理拿过来的这个月的业绩表。"黎昕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立正站好，其实他心里挺怕杨炎彬刁难他，但又有点想看看这个人。
　　"好，出去吧。"杨炎彬对着玻璃上虚影说话，冷淡的语气让气氛有点尴尬。
　　猛的他又转过身来靠近黎昕，黎昕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惶恐的看着他。
　　"你居然还怕我。"炎彬自嘲似的说。沉默一会儿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踱着步子回到窗前，
　　"出去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黎昕在房间里停顿了一会儿，这才退出去。
　　这样的相遇是不可避免的，他不可能放弃紫荆这么大块肥肉。杨炎彬却有那么一丝期待黎昕是为了他而来，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黎昕退回自己的位置，就听见那群姐姐妹妹们唧唧喳喳的热烈讨论午饭。
　　紫荆上下最闲的地方就属这里了，美女如云各个清闲无比，好像某人的后宫似的。突然又想起自己也在'后宫'的范围之内，有些羞愤又有些怨恨的瞪了门板一眼。
　　"滴滴～"他低头翻开短信，发件人是余宝宝，嚣张的只写两个字——下楼。
　　午饭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黎昕偷偷从后门开溜。
　　"你抽完风了？"黎昕拍了一下余宝宝的左肩，迅速的跳到右边。
　　余宝宝冷着脸直接转了过来，黎昕尴尬的笑笑。
　　"吃饭去吧。"扯扯宝宝的袖子，把人带到了上次和吴承吃饭的地方。
　　余宝宝抬眼看了看招牌，死活不肯再走。
　　"少爷，您这又干什么啊？"黎昕无奈虚脱的恨不得爬到地上，他可是下了决心才带宝宝来这里的。
　　宝宝指着旁边一家不大门面的面店，"就那吧。"
　　黎昕看到以后就想偷偷笑，恨不得捏一把宝宝的肉脸，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余宝宝挑了位置坐下，抿着嘴也不说话。
　　"怎么了？"黎昕一直观察着宝宝的脸色，总觉得他有些恍惚。
　　"没事。"余宝宝低头戳着碗里的面。
　　"别想太多，大家都是开玩笑。"黎昕安慰着余宝宝，也安慰着自己的胃。他是饿了一上午了……
　　"嗯。"余宝宝继续戳他的面条。
　　等他吃完了那碗粮食，余宝宝已经把面条戳的稀烂。黎昕琢磨，这小子又怎么了？
　　饭后宝宝也不提回去，跟着黎昕又回到了紫荆大厦的底下。
　　"余荣宝！是不是有话要说？"黎昕站定了，扳正了余宝宝的头脸，强迫他抬头。
　　两人对视了两秒钟，余宝宝立马甩开。
　　"等着，我给你买水去。"他发现余宝宝总是下意识的舔嘴唇，嘴是越舔越干。
　　跑到附近小报亭里，买了一瓶矿泉水，转身就发现宝宝也跟过来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啊？"黎昕把瓶子扔给他，自己掏出钱包付钱。
　　"黎昕……"余宝宝欲说还休，黎昕甩他一个笑容接过来找的钱。
　　居然全是1996年的一元硬币，他一时激动，"大爷，这种硬币还有没？我换几个。"
　　"换什么？"报亭的大爷问。
　　"这种硬币。"黎昕给他比划，"1996年的。"
　　大爷皱着眉头，"我哪里看的清楚！我这儿做生意，你把钱换走我怎么办？"
　　"这种的不多，就换我几个。"
　　最后那个大爷还是没经得住黎昕的死缠烂打，让他一个个挑。没一会儿，两个人挑出一大堆。
　　"你要这个干什么？"余宝宝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问。
　　"收集么。"黎昕乐癫的跟人换了有七八十块钱，拿个塑料袋装上。忽地又想起什么，转头问余宝宝，"这东西是不是银行能换？他这怎么这么多。"
　　"银行谁管你几几年的，是钱就行。"余宝宝眼皮都没抬。
　　黎昕一怔，那时候杨炎彬抱了有一小罐的硬币来显摆。自己以为他是银行换来的，根本没上心。
　　"大爷，这硬币都哪来的？"
　　"前几天大楼里面的人扔给我的，脸都没看清就走了。"大爷伸手拍拍杂志上的灰尘，继续说"西装笔挺呢，这硬币有啥特殊？"
　　"没……"黎昕一时说不出话，心也跟着慢慢疼起来。他真的以为炎彬对他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心里面想有只小虫，慢慢的钻进去啃食，然后整个人变得空落落了，仿佛失去了什么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余宝宝看着黎昕纠结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上去吧，我走了。"
　　黎昕微微有些失神，立即又恢复清明，"刚才准备说什么？不还没说？"
　　"没事，小心迟到了扣工资。"余宝宝转身，背对着他挥挥手。

　　章十六

　　黎昕转身一路跑到办公司，直到站在那扇紧闭门前面，忽地又觉得没劲，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门里门外，本就不是一个天地，还是各自过活的好。
　　紫荆主要做女人的生意，化妆品这个行当带点合资的性质更好混出头点。这主要是因为心态问题。中国人似乎总觉得外国货打进中国来了就是世界品牌了，自然也就好了贵也就认了。
　　国货一般被放在三线的居多，佰草集这些年拼死拼活的也只勉强凑到二线。紫荆一入行就把位置定在了一线上。商业竞争何其激烈，客户商场专柜没一个好应付的。虽然是个分公司而且还是别的领域，杨洛青对这里还是很上心的，远在美国都把公司打理的顺顺当当。杨炎彬充其量也就是个花瓶的角色。
　　这几天他算是发现了，总经理室是个清闲之地，一天除了签字在基本没有事情可以做。一个大公司运作已经基本完善，杨炎彬可有可无的位置大家也心照不宣。
　　这点他挺为炎彬可惜，别人努力十倍也未必得的来的机会，眼看着就被他挥霍了。
　　再说杨炎彬这个秘书部，基本就是有关系进来的人情债。平白养着她们，一是紫荆不缺那两个钱，二就是这群姑娘背后那个都有硬关系，X局长的侄女啊，Y科长的女儿，各个都是紫荆用的着的。
　　闲来无事看了许多资料，公司整体来说分化为三个部分，一个是研发，一个销售，另一个就是设计。
　　设计部的任务就是为新品设计合适的容器。杨炎彬曾经不少次拿出题目叫他画，现在看看人家正牌的设计，他画那些简直就是垃圾。杨炎彬这个'设计部经理'，也纯属在陪自己玩。
　　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灰心，先前还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多能干，其实也都是个假象。
　　最好笑的要数销售部，九成九的爷们儿，唯一一个女性还是最近才招来的。真没办法想象，一帮男人是怎么推销女人用的日霜晚霜这个水那精华的。
　　最无趣的要数新品研发部，部里面几个穿白大褂的天天凑一起琢磨怎么开发适应中国市场的东西，不是闷头实验就是说些天书类的东西，搞得各个跟爱因斯坦似的。导致黎昕见到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走人。
　　周五有例会，杨大总裁居然没有出现，十几号人大眼瞪小眼的等着他。
　　黎昕看不过去胡乱编了个谎，安抚了一下各个经理。研发部的爱因斯坦们居然交出了一款新的化妆水的配方，黎昕没有任何的决定权，只能陪着笑脸收下样品和配方，匆匆结束会议。
　　等他拿着报告去敲杨炎彬的门的时候，就听周围姐妹接口："不是那个杨总～是另一个半球的那个。"
　　黎昕皱着眉头不解的回头看着说话的人。
　　"哈哈哈哈。没听懂？这杨总不会管的……"一位美女姐姐坦然的玩着纸牌游戏，眼睛都没抬一下，"例会都不去，来没来还不知道呢，你还指望他管？"
　　他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炎彬虽然这不好那不好，但好歹是个上司吧？为什么这群女人如此嚣张？
　　"杨总……不好？"在黎昕印象当中，杨炎彬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人，怎么会混到手下都看不起他的地步？
　　"哟，您这话说的。咱这儿还拿人家的手短，您就当我说梦话呢吧！"那位美女姐姐轻蔑的笑笑，手里继续卡吧卡吧的点鼠标。
　　"梨子别理她，她这是吃不着葡萄就念葡萄酸，还不知道又被谁放了鸽子，心情不好呗～"黎昕左斜方的大眼姐姐开口。
　　"呵呵，我们就是关系太好～才让你不要打扰我们杨总。"美女姐姐旁边的短发妹妹开口。
　　黎昕现在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最怕的就是女人吵架。还不知道杨炎彬来了没有，这群人就在外面光明正大的争风吃醋。
　　杨炎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敲敲门，没听到没动静。他壮着胆子推门进去。
　　居然看见杨炎彬歪歪斜斜的在沙发上躺着睡大觉。他个子本来就高，大半截腿在外面，西装也是皱皱巴巴，满屋子的臭酒味。
　　黎昕突然想到刚才的对话，不免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杨炎彬睡的极其不舒服，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想要翻身弄个舒服的姿势，刚一动就感觉到失了平衡。
　　黎昕倒是比他反应快，上前一步把人截住没往沙发底下掉。
　　被这么一吓，炎彬也清醒了，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黎昕一时自己也愣了。
　　黎昕被他注视着，手是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只能等着炎彬自己起来。
　　"黎昕。"炎彬唯一还在沙发上腿也移下来，整个人连同黎昕一起坐在了毛毯上。
　　黎昕隐忍的气愤慢慢被炎彬挑了起来，随着湿漉漉的舌头在他耳朵上徘徊一路飙升，外面姐姐们的话也成了催化剂。不肖一秒，杨炎彬就被推到沙发上。
　　他擦了擦炎彬的口水，冷笑着的说："原来杨总除了发情什么都不会。"说完就甩了门出去。
　　等坐定了，他才意识到，现在他和杨炎彬可是上司下属的关系。有哪个下属敢跟上司摔门的？不
　　由得头皮一阵发麻，自己也抽风啊，管他什么事情就乱发脾气？！
　　再一看，手里的文件也不知丢在杨炎彬的办公室哪里了。算算，反正这个杨总可能不管。
　　黎昕被炎彬的口水弄得又恨又气还外带着对摔门事件的后怕啥事也没干。没想过一会儿又被杨炎彬的电话叫进去。
　　不会真的生气吧，黎昕暗自腹诽。
　　进门以后发现杨炎彬的情绪还不错，屋子里没有那种作呕的酒味。
　　"报告我看了，样品的味道不错，但手感太糟糕了，这种油腻腻的东西，谁会想用？"杨炎彬说着把样品倒在手上揉开，然后拿给黎昕看，"这是化妆水，又不是精华，叫他们再改改配方。"
　　杨炎彬伸手过来的时候一阵青草香，黎昕稍稍探身去闻。
　　黎昕鼻尖几乎要碰着他的手心，呼吸喷出的热气异常明显，炎彬觉得浑身一热，佯装玩笑的刮一
　　下他的鼻子，"还闻！这个送你当香水去吧！"
　　黎昕接住杨炎彬扔过来的样品，嘟囔一句"瞎大方。是你的么，就送。"
　　杨炎彬也不看他，伸个懒腰，"努力工作～不然又要被某人看不起了！"
　　他忽然感觉到一种欢愉和欣慰，转身离开时候听见杨炎彬小声说："对不起。"
　　他疑惑的回头，看到炎彬有些没落的表情，"什么？"
　　看到他回头，杨炎彬很郑重的说，"刚才。"
　　黎昕一抿嘴"神经病。"嘭得又把门关上。

　　章十七

　　黎昕下班到了车站才发现钥匙还在办公室，不得不又倒回去。从电梯里一出来就看到杨炎彬的影子，他本能的往角落里一躲想要避开。
　　倒是杨炎彬一脸兴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就下楼了。黎昕拿了钥匙，怕又遇见人就选择了走安全通道。
　　刚下了层就发现公司实验室亮着灯，恍惚中还有个黑影子。刚才在路上还碰见爱因斯坦们结伴就
　　吃饭，所以绝对不是部门的人。黎昕一惊，实验室属于研发部，配方之类都是商业机密。怎么会外人来？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看一看。若是抓住个内鬼，那他在紫荆的工作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实验室里弥漫着奇怪的味道，无人的房间被玻璃器皿各种仪器占据着，铁架台在桌子上投出狰狞的影子。
　　他推推眼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亮灯房间的门。
　　两人皆是一愣。
　　黎昕松了口气，有些责备的口气"杨总大晚上来这里干什么？"
　　杨炎彬一脸尴尬，嘴唇往里抿着，思考了一会儿，"我来改配方。"
　　"你会做这些？"黎昕睁大了眼睛，他一直在想杨炎彬是个学什么专业的。一直以为会是经济管理类的，因为有钱人家的孩子不都喜欢念什么MBA么。但看某人一天无所事事的样子，又觉得他估计是念个珠宝鉴定西方美术史之类的混文凭出来直接进公司。谁想到居然是化学？
　　"很不可思议么？"杨炎彬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看了下没有接话继续说："我就是这个专业的
　　啊，不然怎么会开化妆品公司？"
　　杨炎彬一边摆弄瓶瓶罐罐一边给他讲解这个公司是杨老爹送给儿子的结业礼物。原本以为儿子发奋图强了，结果还是给女儿找了个麻烦，老头子为这个气的要死。下个月就要派杨洛青过来调
　　教他，他怎么也得做点成绩。
　　这么一解释黎昕倒是了然了。
　　"你知道公司名字怎么来的？"杨炎彬把烧瓶夹好加热，退了两步坐下转头问黎昕。
　　"呃……庆祝香港回归?……其实紫荆花还挺好看的。"黎昕再也想不别的理由，用紫荆做牌子的名字，实在显得有点不大气。
　　"哈哈哈，"炎彬同志笑的很没有形象，"因为叶水觉得紫荆的叶子像屁股！"
　　黎昕嘴角一抽，"不是吧，像屁股还能拿来做化妆品的名字？！"
　　"真的，不信你去问他。"炎彬把加热的东西取下来冷却，又摆弄了一会滴定管。
　　这些东西黎昕上完高中就再没接触过了，他是在对这些提不起兴趣。
　　眼看着快七点了，黎昕想找个借口走，"你还没吃饭吧？我去买一份？"
　　"那你呢？"
　　"我回去吃就好了。我是你助理，怎么能让老板饿着忙～工～作～"
　　"有你这么嚣张的员工么，一天到晚给我摔门。去买吧，两份。"杨炎彬把钱包扔给他。
　　黎昕一阵惋惜，又没跑掉，这个杨炎彬到底怎么了？一会冷言冷语，一会儿又情深意切，再过一会儿又像是好朋友，他想干什么啊？
　　黎昕老实买了饭，拎着饭盒进了实验室，刚迈进一步就被赶了出来。
　　"实验室内不准吃东西。你找死啊？"杨炎彬脱下不知道谁的白大褂，示意黎昕上楼吃。
　　他们的办公室就在楼上，杨炎彬带路走了安全通道。黎昕踱了几脚灯还是不亮，他有点急了。
　　"怎么了？"杨炎彬在黑暗中摸索，抓住黎昕的手。
　　一手的冷汗，"害怕黑？"
　　"不是！"黎昕甩开他的手。
　　"那是怕我？"杨炎彬语气里有一闪而过的无奈，"我说不会……"
　　"我有一点夜盲，轻微的。"黎昕打断了他的话。
　　黑暗里看不到杨炎彬的笑，但他就是知道杨炎彬肯定笑了。
　　"走吧，不怕黑的王子。"杨炎彬不容质疑的抓住他的手腕，使了很大劲牵着他一点点往上移。
　　到了一层拐弯的地方，就能看到秘书部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过来。
　　"你没关灯？"杨炎彬问。
　　回去时候确实开过灯，他想了一会， "我关了啊。"
　　"你站我后面点。"杨炎彬把黎昕放在背后，牵着他快步上前推开大门。
　　"陈楚？！"杨炎彬松了口气，"我以为是什么商业间谍呢，你跑来干什么？"
　　这位叫陈楚的，就是今天告诉黎昕别去打扰炎彬的美女姐姐。
　　黎昕在他背后看的一清二楚，美女姐姐见到炎彬眼睛都亮了，然后听到问话时候哦又黯淡了。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看着杨炎彬，既不说话，也不动。
　　黎昕被那眼神都看毛了，炎彬倒是无动于衷。
　　"你不爱我了是不是？你前天晚上就忘记我们的约会！"美女姐姐终于开口发话了，早晨那阵唇枪舌战已经让黎昕受的够了，现在歇斯底里的更加可怕。
　　"不好意思，我记性一直不太好。不过我倒是记得我已经和你说了五遍以上的分手吧？"
　　一听就知道是情侣吵架，他有什么身份站着里啊？他试图把手从某人的箝制里解脱，可惜换来的是更用力的禁锢。
　　"谁！"美女姐姐撕心裂肺的一嚎，黎昕动也不敢动了。
　　"我就知道，知道你有了新人了。炎彬……你说过咱们要结婚的……"陈楚开始动之以情。
　　"诶，你搞清楚，我没说过的话你不要栽赃啊？"其实炎彬平时不会干这么没风度的事情，可今天后面还有个黎昕，他不得不把话说死。
　　他一面和陈楚口舌较量，一边又跟黎昕在搞力量比试，真是苦不堪言。
　　陈楚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黎昕的手腕和一兜的饭菜，压根看不见脸，"炎彬，我真的没怪你，反正刚好碰上，让我看看你的女朋友吧？"
　　黎昕一惊，'女朋友'？狗才是他的女朋友呢？！死命的掐着炎彬的手背。
　　"对了我还有礼物送给她呢。"陈楚在自己的位置上翻腾了一会儿，拿出一小瓶香水，"这不是
　　杨总最喜欢的味道么，我用不着了，送给她。"
　　说着就往他们身边走，黎昕眼看着就要被发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其叫人误会不如先澄清的好。
　　他一边奋力甩着炎彬的手，一边走出某人的影子，"我是黎助理，我帮他买饭的。"
　　"呀，黎助理真是你？！"陈楚很激动，"早就发现你漂亮没想到还爱好这一口！"说着就把手里小半瓶'香水'泼了过来"用硫酸给你美美容！"
　　黎昕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香水瓶子不大，但是被改造过的，显然是预谋许久。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的轮上这种事情？
　　杨炎彬第一时间站在黎昕前面，泼出来的液体也哗的一下都到了他的下巴和脖子上。
　　不仅是陈楚，连黎昕都愣了。

　　章十八

　　"我居然比不过一个男人？"陈楚颓然的坐在地上。
　　"限你三分钟内离开，还有，明天不用来了。你要是不满意就叫你舅舅来问我吧。"杨炎彬阴霾的语气和几乎要喷出来的怒火让陈楚老实的消失了。
　　黎昕很怕身边的人出事，或许太懂得失去的滋味所以更加的恐惧。目光追随着杨炎彬的的脖颈，
　　生怕看出一丝的伤痕，嘴上却强装镇定的说："杨炎彬，你最好不要有事，我不想欠你的人
　　情！"
　　刚才事出突然杨炎彬没多想就挡住后面的人，等了半天也没感觉到该来的烧痛。他伸手一抹脖子上的水渍，放在鼻子前闻闻，拿出口袋里的手巾来来回回把脖子擦尽，自我陶醉的说"农夫山泉有点甜。"
　　"我学了这么多年的化学还不知道那是水？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然后骄傲的甩出许多黎昕没听过的名词，意思大约是硫酸很粘稠。
　　黎昕当然知道杨炎彬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那个瓶子就个棒球大小，还全都握在陈楚手里，是看不到里面的。
　　"那你刚干嘛挡我前面？"他也是一顺口，说出去了才觉得矫情。炎彬之于他那点意思两人心知肚明，这一问到好像是故意等他说破似的。
　　杨炎彬一时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黎昕赶紧转化话题 "杨总有时间做广告还不如想想怎么补偿我吧？明天八卦头条非我莫属了。"
　　"来吧，早准备好了。"杨炎彬乐得像吃饱了的黄鼠狼，嘴上还沾着鸡毛那种。
　　他脚翘在桌子上，哗哗就扔过来一个文件夹和一只黑笔，"卖身契，签吧！"
　　黎昕翻开——果然是卖身契。紫荆公司五年的员工合同，职位是待定，看到一年十四个月工资配一套53平米的小房的时候，黎昕皱起了眉头。
　　杨炎彬仿佛预知一般，"我没改合同，本来就是里面的条款。不过我们也不做亏本生意，投资就要有收益，想好能不能胜任再签。"
　　黎昕斟酌了一会儿把合同签了，扔还给杨炎彬。
　　炎彬一拉抽屉取出一把钥匙，回手扔过去。黎昕接住一看上面的卡片，景阳小区十二幢802.再一抬头就看见炎彬笑盈盈的模样，好像是算计好了似的，他打心眼儿里反感。
　　杨炎彬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好心和优点全叫自己的坏脾气坏毛病坏心眼儿给掩饰过去了，任谁也说不出他的好。可要是人消失的久了，那些埋没的用心反倒清楚了。
　　"你姐姐要过来？"对炎彬先前那些的愧疚加上今天的事情，黎昕觉得自己要是再拒人千里之外实在是说不过去。
　　"是啊……不然我怎么会在实验室……"杨炎彬抓抓头发，五官都皱在一起了"我那个姐姐哟……"
　　"噗……"黎昕觉得这样的炎彬比初见时候死命装绅士温柔体贴的真实许多。
　　"那至于晚上偷偷跑去么，鬼鬼祟祟。"黎昕想到当时看到他的心情，甚至有个想法这个家伙要把公司拆了卖了。
　　"靠……他们听我的么？"杨炎彬把筷子摔在桌子上，"今天通知改配方，他们就给我姐打电话告状。操，我姐和我亲还是和他们亲？一群没脑子的。"
　　黎昕想想他说的也是现状，公司放手太久，都有自己的方式运作了。突然让炎彬插一脚，量谁都不愿意。
　　这顿晚饭变成了秘密会谈，杨炎彬更是高兴的拍着他的肩，喊心腹大将。
　　黎昕一直担心陈楚的事情会闹出什么不好的留言，但一点也没有，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漏痕迹的就消失了。
　　"黎助理，今天要加班。"杨炎彬用内线打给黎昕，听口气就知道那边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今天又要什么啊?你吸血鬼啊，白天不能办事？"黎昕低头看表，正是下班时间，这个上司还真会利用人啊？
　　"我要保持神秘感。"杨炎彬列了几个化学物质的名称叫黎昕去找物性化性的。
　　这个属于专业知识，光个百度知道也搜不出什么东西。弄得现在黎昕恶补化学知识，一天捧着本化工字典看。
　　"诶诶，把烧瓶洗了，不然等会干了就不好洗。"杨炎彬塞给黎昕一个玻璃瓶，自己转身又在摆弄煤气灯上加热东西。
　　杨炎彬不喜欢沾水的活，这瓶瓶罐罐都换着花样骗着他去了。
　　黎昕一皱鼻子，"哼"了一声，老实的过去洗。
　　"洗完了，我可走了啊，你别忘了我的加班费。"黎昕拿纸擦擦手上的水渍，一个抛物线将它扔进垃圾桶。
　　"老板还饿着呢……你舍得走……"炎彬露出一副被抛弃的表情。
　　黎昕翻他一眼，"快十点了，我困了。"
　　"就一会儿，你去那边坐一会。等会带你吃好吃的！"
　　"不行，早晨不到六点就起来了，困。"黎昕坚持要走，杨炎彬也不再阻拦，拿着车钥匙跟下去。
　　"送你啊，这么大牌的助理头回见到。"杨炎彬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看着流动的灯光享受着夜
　　晚微凉的空气。
　　现在炎彬也不知道怎么定义他们的关系，黎昕似乎有些松动了，他是不是该再加把劲儿？
　　黎昕对人不冷不热，就在他觉得完全没戏的时候，他又出现了。来来回回，弄的他都迷糊了。
　　"喂，明天……"他一转头，就看见坐在副驾座上的人早就睡着了。脑袋歪在他这边睡的正香，长长的睫毛安然的垂着，身体因为呼吸有微微的活动。
　　"喂……到了，你再不醒来就……"杨炎彬故意趴的很近的说，一股股热气把黎昕弄的痒痒的，他挥手一拨。
　　"诶，你小子厉害啊，现在开始动手打人啊？"杨炎彬可算找着理由了，趴在黎昕旁边呲着牙。
　　黎昕见他靠近也没有阻止，就在杨炎彬的嘴马上碰到自己的时候，侧了一下脸，这个吻落在了脸颊上。
　　气氛有些尴尬，黎昕匆忙借口的逃走，杨炎彬也没有多的纠缠。
　　杨炎彬就在黎昕楼下抽了一整包的烟，尼古丁带来的麻痹和兴奋好像能缓解心里面的酸痛感。平时都是他捏着别人的心玩，现在好了，终于有人治得住他了。

　　章十九

　　黎昕也不明白今天为什么要躲开那个吻，他不那么讨厌炎彬了，甚至于可以说是喜欢。
　　以前的林林总总汇聚在一起，越是觉得自己被炎彬包裹在温情当中。他从小就是个不大撒娇粘人的'乖孩子'，到了上学又是个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好学生'。别说特别的温情，就是基本的关心都没得到多少，杨炎彬点点滴滴的侵蚀让尤其他难以招架。
　　每天黎昕都会加班，有时是准备一些实验资料，有时是搭手帮忙做实验。他忽然体会到了炎彬以前看他画画时候的心情，若不是一心一意的注视，绝不可能有那样的默契。
　　偶尔手碰手的接触相视一笑，倒有了几分叫做心动的东西在心底荡漾。
　　但某种不安和不确定让他无法坦然的接受这样的示意，就像以前那样，在他认为与交往无异的情况下，还是看到了杨炎彬挽着其他女人。某种意义上说他膜拜着张达和陆青远的爱情。他觉得那种纯粹坚贞的感情才可以称得上是爱情，但这个之于杨炎彬是不存在的。
　　然而他的自尊心又限制他不会再杨炎彬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所以他们之间总是隔了段距离。
　　这一晚，黎昕睡的非常不好。疲倦和肢体的酸疼一起涌出来，却迟迟不见睡意，只能翻来覆去的期待快点结束黑夜。
　　两人在电梯里遇上还是有些尴尬，但杨炎彬没有道歉，黎昕也没有主动让步。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吴承的突然出现让气氛缓和下来，黎昕顺势回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
　　坐在桌子前面，他开始后悔刚才要是自己主动开口解释一句就好了。还一大堆工作等着他们呢，这样可不行，他不是半途而废的个性。
　　"黎助理，进来一下。"杨炎彬正经的语气真有点不适应，不过知道因为是当着吴承的面，黎昕也不计较了。
　　"总裁你找我。"在外人面前总的装装样子。
　　"对，来到听听，吴经理很看好你的，从我这里要人呢！"杨炎彬是故意的，他脑子没病，这种给一巴掌换一块糖的日子也不想过了。
　　所以今天吴承过来要人，他就想好了，是走是留就看黎昕自己了。既然早晨见面连句话都没有，何必坚持这样不清不楚的。
　　黎昕目光在杨炎彬和吴承身上转悠，杨炎彬一脸正色看不出什么，倒是吴承笑的很开心，黎昕也对着他微微一笑，"还得多谢吴经理厚爱呢。我什么时候上岗？"
　　杨炎彬啪的一下把手里的钢笔摔在地上，黎昕弯腰捡起来笑嘻嘻双手递回去。
　　"那就从下个星期开始你跟着吴经理去销售部。"杨炎彬却一眼不看他，连这话都是对着吴承说的。
　　吴承笑的灿烂，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出手。"我早就觉得黎助理是个人才了，能和你一起共事我很开心。"
　　黎昕也微微一笑，"我也是。"
　　摆够了客套总算散场，黎昕不顾杨炎彬的叫喊直接出了门。
　　"黎昕，你……"杨炎彬也是气恼，既然选了走人，临走了还给他摆脸色发脾气?这脾气为何而发？还不无视他的存在？
　　"总裁，请问有什么事？我正在交接我手里工作。"黎昕对着电话客气的说。
　　"黎昕你这是算什么？你不想走不会说么？"
　　"你们都商量好的事情，我又何必再不识趣呢？"虽然是压低了声音，杨炎彬还是从中听出来愤怒。
　　他叹了一口气，"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坏？"
　　黎昕那边没吭声，没多久就挂了线。
　　一墙之隔都弄出这么大误会，杨炎彬捏捏脑袋，默默的叹气。是自己人品不好还是怎么的，只要有关他的事情，黎昕准往坏的方向想。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黎昕在周一正式在销售部上岗。
　　黎昕肚子里气恼这杨炎彬临阵换将，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公私分明是首要的，莫非留自己之于杨炎彬就那个作用？这简直是一种藐视。
　　被藐视何止这一件事，今天早晨居然有人过来要问他那些资料。凭什么，那都是他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说交手就交了？
　　杨炎彬既然敢临阵换将，那就得有本事处理好。
　　"就这些！"吴承递给他一张名片，"今天要去和百盛说专柜的事情。这是他们经理的电话。"
　　"是！"黎昕起立接过资料夹，就差个敬礼了。
　　"好好干！我就看你不错，跟着那个纨绔子弟真是浪费了！"吴承拍拍他的肩膀，"今晚我请客，大家出来聚聚，算是迎接新人！"
　　这后面那句话他对着众人说的，一阵雀跃欢声。
　　销售部的工作与黎昕想象的不一样。吴承听完他的想法笑的都快要断气了，'大呼你以为我们这街上摆摊忽悠人呢？'。不是叫他们对着女性顾客大侃日霜晚霜眼霜，这都是专柜的小妹做的；他们主要负责的是在设专柜还有促销活动。
　　因为是熟客吴承才派黎昕单独上阵，他又特地带了些别致精巧的新品小样以讨欢心，接过这个案子不到两个小时就解决了问题。
　　销售部的聚会其实他压根儿不想去，工作八小时摆笑脸，这算是免费加班啊？
　　"来来，小黎再来一杯！咱们做销售的！不！能喝酒……是不行的……"吴承手下几个年轻的抓着黎昕往死里灌。
　　他心里明白的很，也就是吴承对他另眼相看，这个个亲切的同事有点嫉妒了，刚喝进去那几杯又让这个嫉妒无限制扩张。
　　黎昕在心里冷笑，看似和睦的销售部也是暗潮汹涌。这诸位争的就是那个副经理的位置，论资历论经验怎么也轮不到他，就该一点麻烦没有。可杨炎彬故意把职位给自己，他立马就成了空降兵众矢之的了。
　　他现在咬牙切齿的恨死杨炎彬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去厕所……"黎昕估计被灌进去有大半瓶红酒，这还是吴承照顾。
　　他也就顺水推舟装醉结束一下今天的活动。
　　似乎这个公司的人都很喜欢这家餐厅，炎彬也带他来过。七拐八拐的进了厕所，定睛一瞧。
　　哟，这不是熟人么。
　　黎昕踱着步子走到那人身边，对着小便器半天也不行动，待那人好奇转过头来。
　　他笑咪兮兮的睁着水灵的大眼睛，"哟，杨总你亲自来上厕所啊？"
　　杨炎彬顿时有了撞墙的冲动，黎昕小朋友对他的打压由无视升级到了言语挑衅。
　　自己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深仇大恨？

　　章二十

　　杨炎彬看着黎昕那张小人得志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想的调动开了眼不见心不烦，黎昕居然有眼巴巴的来挑衅。现在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黎昕你这生什么气？走不走让你自己选的，你现在对我发什么脾气？"
　　"我工作哪点不满意？公私分明这是最至少的吧？你为什么合伙要调开我？你是老板就了不起？"黎昕据理力争。
　　"我说了让你自己选，怎么就合伙了？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什么时候和吴承串通了？你不想走你不会说个不字么？"
　　杨炎彬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沦落到和人在厕所里吵架，还吵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明明天大的委屈都自己受了，可眼前的人总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出现。
　　"我说有用么？"黎昕戚戚然的模样，也不看炎彬的脸，偏着脑袋自己说自己的。"对于你来说我最重要的价值不是工作能力吧？既然满足不了你，当然会被调开。"
　　杨炎彬一愣，思路有点跟不上。这转折也太快了，黎昕肚子里花花肠子又纠结在一起了，弄出些有的没的事情自己难过。
　　"我就这么不中用?你一天到晚对我就不能想些别的？"黎昕又补了一句，彻底把炎彬的火气挑起来了。
　　"我对你就那个心思！你让我想什么？"杨炎彬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拽到跟前，"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你让我怎么想？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你什么都不说现在又来指责我？"
　　"你叫我说什么？"黎昕转过头来看这炎彬，眼神里面尽是轻蔑和嘲讽。
　　杨炎彬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叫嚣着去揍这个人一顿，揍到他思路正常开口说人话，"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黎昕靠着厕所的门，胸膛的起伏可见。
　　一时间只剩呼吸的声音。
　　"黎昕！"吴承推门进来就看杨炎彬和黎昕互相对视，空气也弥漫着火药味。"杨……杨总？"
　　杨炎彬没搭话，依旧死瞪着黎昕。
　　黎昕踉跄了一步，一双大手捉住了他。他抬头顺着衣襟往上看，是吴承。他垂下目光，看着旁边穿黑色休闲西装的人，两只大手安静垂在两侧。
　　"没有可能的事情就不要给希望。"杨炎彬的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怒火呈现出一种很淡漠的冷清。
　　"杨总黎昕喝多了，你别在意。"吴承说着话就把黎昕的胳膊架在肩上，小声对黎昕说"谁给你
　　开工资啊也不想清楚，非和这人吵什么……"
　　黎昕一直沉默着出了卫生间。
　　第二天吴承就撺掇他去给杨炎彬道歉，黎昕只是笑笑。
　　"吴经理啊，听说税务局的那帮人又来了。"说话的人是李萍，销售部唯一的女性，正宗的万绿丛中一点红。
　　"怎么搞得，这星期第多少次了？什么事情开罪他们江局长了？"吴承捏捏额头。
　　黎昕也知道，帐簿这个东西做的再完美，税务局的想找麻烦还是很容易的。这一刁难就是钱的问题，一星期来好几趟，公司至少有一万得花出去当接洽费了。
　　"谁知道，鸡蛋里面挑骨头，弄得财会那块都要罢工了。"李萍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吴承琢磨了半天，"诶，我说，咱们公司不是还有个他们局长的什么亲戚么？"他转头向着黎昕，"好象是秘书部的，你上去看看，叫下来把人打发去吃饭，省得找茬。"
　　"我？……"黎昕看看李萍，又看看吴承。
　　"看什么，就是你。正好去探探杨总的口风，我费了多少口舌才把你要过来，他不高兴着呢。可
　　好，你过来了就跟他吵架。还希望不希望，你们是吵人生还是吵理想呢？"
　　黎昕不好驳吴承的面子，低着头去了总裁室，但终究是有点别扭杨炎彬，走到秘书的位置就不再往前走了。
　　一经打听，江局长的亲戚就是前些日子辞职的陈楚，他恍然大悟。刚转身准备走时候，总裁室门打开了，他下意识一回头。
　　杨炎彬左手还在门把上，曾醉墨一袭铁灰色职业套站在门口，两人正在——亲吻。
　　黎昕一时间五味俱全，忽然想大笑。他大方的转过身去，看着两人。
　　曾醉墨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往门里面缩了缩，杨炎彬也是一脸尴尬。
　　"杨总，税务局又来查财务科的帐，人家请你过去一下。"
　　杨炎彬发现，黎昕面色上不是吃醋该有的反应，而是一种等待了许久忽然得到证实的神情。
　　黎昕只是微笑，然后看笑话似的看着他。这让他更加明白了他在黎昕心中的不堪。
　　介于大庭广众之下，这场闹剧草草结束。
　　黎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脑海里翻滚的记忆让他疲惫不堪。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吴承伸手过来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去吧去吧，到休息室躺会儿。昨天就该少喝点，你们这群不听话的！"
　　黎昕没有拒绝，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胡乱拿西装盖上。他是睡不着的，只是不想睁开眼睛。趋于平缓的呼吸让他自己都误以为是睡着了。
　　如果没可能的事情就不要给希望，那么没有认真的态度就不要要求别人认真。
　　"起来，我知道你没睡。"
　　黎昕坐起来，看来一眼杨炎彬。"杨总有事么？"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
　　"没有。"
　　"那你听我解释，曾醉墨今天是为了税务局的事情来的。刚才那个，goodbye
kiss在我们那边是很正常的。我不希望误会。"杨炎彬尽可能的组织语言，让这个解释更加可信一点。
　　今天的goodbye kiss真的是曾醉墨打趣的一句话，谁知就这么巧会被黎昕看到。原本是不打算解释的，可就是管不住腿脚，还是跑来了。昨晚上叫嚣着说要个明白，结果一遇到问题，前面的决心信心全都被自己推翻了。真他妈该死！
　　"恩，我明白了。"黎昕站起来，"杨总还有事么？"

　　章二十一

　　杨炎彬没有说话，只将头埋在双手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当黎昕走到门口刚抓住把手，跟过来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黎昕，你不用走我走。不舒服就躺会儿吧。"
　　说完，杨炎彬就绕过他出了休息室的大门。
　　"诶，你们没事吧？"李萍探了个脑袋进来，"杨总刚脸色难看的要死。"
　　"没事。"黎昕听见门声一响，心中一紧，见来的人是李萍又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忧。
　　李萍耸耸肩，知趣的离开了。
　　黎昕看看桌上的热水，旁边还有几个没有开封的感冒药，想也知道又是杨炎彬拿来的。
　　杨炎彬这好，究竟要分给多少人才罢休？想到这里心口又翻腾出一阵苦涩。同性这个圈子里乱是出名的，可他就是想找一个能过一辈子的人，有错吗？难道换了性别，感情就坚贞不起来？
　　心里堵的难受，头也跟着疼起来，越是不舒服就越觉得委屈，鼻子也一阵阵犯酸。自己这又是作践谁呢，何必要为个花心大少生气呢。
　　杨炎彬在办公室里也不好受，说不清自己是气是恼还是悔是痛，反正百般的不自在。黎昕像只蜗牛，一遇见事情就躲回去，拒人千里之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说潇洒的放手，那是断然做不到；若不放，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两人皆是浑浑噩噩熬到了下班，黎昕想想回去也是一个人，就打电话叫了余宝宝一起吃饭。
　　余宝宝爱喝汤，他专程去超市买了些菜啊鱼啊的，有事情做了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
　　回家先把汤熬上，然后等余宝宝来了才炒菜。
　　"不错么。"余宝宝坦然的看着他在厨房忙，自己靠在厨房的门口说话。
　　黎昕瞪他一眼，"那是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余宝宝撇了嘴没搭话，黎昕又问了些最近工作之类的事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他做饭有个毛病，就是不会放调料，酱油白醋黄酒不是要提，什么姜粉花椒粉的都一概没有，家里只有一味料——盐。
　　余荣宝见多吃广，也没看过具体做法，于是对黎昕的做菜只怀崇敬之情完全没有挑剔。黎昕一时也骄傲起来，先前的阴霾去了不少。
　　两人在小餐桌上吃饭，黎昕这才觉得房子里有点家的感觉。余宝宝倒是好养活蒙头吃饭不挑不拣，黎昕吃着一个菜淡了又回锅加了点盐。
　　"去看电影吧？"黎昕发现余宝宝在身边，自己也没时间胡思乱想，不去想心里也就不难受。
　　"嗯。"余宝宝专心喝汤，小猫一样满脸幸福的。余荣宝什么大鱼大肉的稀奇古怪的没吃过，一顿家常饭能吃的这么开心，黎昕看着也心里不是滋味。
　　"喜欢就多吃点。"伸手又给他加了一点汤，"想吃了就过来找我啊，我以一天一个人也没意思。"
　　黎昕住的地方不是特别好的地段，去电影院还得坐地铁。他有一卡通余宝宝没有，排队的人老多了，黎昕看着他皱眉头的模样就觉得好玩，特意说了一句"我家少爷没买过票，还是我去。"
　　这话一说，余宝宝立即自己去排队留着黎昕原地乐。
　　余宝宝在人群中很显眼，烟灰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呢子大衣，个头也突出。他不努力的躲开别人的触碰，也尽量给前面的人宽松的环境。长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等黎昕看到他眼里的一丝茫然无措的时候，忍不住走上去拍拍他的肩，"我陪你等。"
　　余宝宝转头报以微笑，眼里的无措也被惊喜取代。
　　周围的唧唧喳喳小女生的立刻迸发豪放的笑声。余宝宝一头雾水的看过去，又引来一阵骚动。黎昕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余宝宝同学被人看久了笑久了可是要生气的。
　　他赶紧转移宝宝的注意力，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余宝宝欲言又止的模样，"对了，你上次准备和我说什么？"
　　"……"余宝宝刚准备说，前面的人不知道怎么的撒了大把的硬币，叮铃咣啷的满地都是。等捡
　　完了硬币又忙着买票还得拉着宝宝挤地铁，宝宝没再提，黎昕也就把这事情忘记。
　　在首都北京看个电影是奢侈的，两人都没拿学生证，花了血本买了两张惊悚片的票。黎昕选的，因为他就喜欢看余宝宝那张脸上出现点与帅不搭边儿的奇怪表情。
　　片子不是想象中那么恐怖，偶尔紧张的情节能听到余宝宝的呼吸声。黎昕想这会吓他一下一定好玩极了，但终究没下去手。
　　余荣宝话不多，但黎昕和他一起总是很轻松，这点黎昕把原应归咎在两人没有牵扯情爱。
　　说道情爱不由得就想到另一个人，一肚子火气。
　　"你今天不高兴？"余宝宝忽然发问。
　　黎昕吓了一跳，"怎么不看电影看我？"
　　"走吧，不看了。"余宝宝拉了他一把，起身出去。
　　一出去也茫然的没有目的地，随性的乱走。两人拉着手没有分开，路上过往的人纷纷侧目。黎昕忽然想起成龙某个片子里，他拉着自家弟弟路人也在看。于是他就挨个的解释"这是我弟弟""这是我弟弟"。
　　余宝宝带他进了家茶餐厅，黎昕越看越眼熟，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上次和叶水碰见他的地方。
　　"少爷，你来了。"老板居然亲自出来恭迎。
　　余宝宝点点头，径自走到老位置上，"坐啊？"抬头才发现黎昕还站在旁边。
　　"少爷，"黎昕一脸惊讶，"你家不是搞什么药厂的么……"
　　"这个也是啊。"
　　黎昕一阵悔恨，上次和叶水来花了不少钱，原来都进了这家伙的口袋了。杂七杂八的要不少点心，一边吃一边和宝宝说杨炎彬的事情。
　　"或许是误会吧，你喜欢他就该信任他。"余宝宝搅着咖啡淡淡的说。
　　黎昕一愣，立即反驳，"谁说我喜欢他了？"
　　"喜不喜欢问你自己，问我干什么。"宝宝抿着嘴看着窗外。
　　回家以后黎昕仔细的回响余宝宝这句话，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是不喜欢还是不敢喜欢？
　　这周的例会因为要宣布人事调动，黎昕代替吴承参加算是混个脸熟。
　　吴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叫他给杨炎彬道歉。对此黎昕愤愤不平，见到杨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准备了杯五味俱全的咖啡。
　　"杨总，那天我喝醉了多有得罪。"黎昕笑嘻嘻看着杨炎彬。
　　杨炎彬面带微笑接过咖啡，抿了一口，优雅拿出手帕擦擦嘴，"黎助理你多想了。"
　　让黎昕不高兴的不只这一件，他走调走的时候杨炎彬的实验基本做完了，这次例会估计会被某人拿出来显摆。
　　"接下来，我们来看一下研发部拿出来的新品化妆水。"
　　他一听就蒙了，杨炎彬不是说要自己做么?怎么有拿研发部的东西？打开小样，和上次的明显不是一个东西。
　　"大家看怎么样？"杨炎彬坐着没动，倒是研发部的人很热情的讲解。黎昕是半路出家对这种品头论足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好，安静做在旁边听着别人发言。
　　"黎副经理的意思呢？"杨炎彬用手敲敲桌面，大家一下安静下来。
　　黎昕心里一阵冷笑，就这点手段整我？"我刚来没几天，说不的不好大家可要包含啊。"
　　"化妆水有两种使用方式：是直接一扑在脸上，二一个就是用化妆棉擦拭全脸。这样就分出了两种功效，一个是保湿柔肤，另一个是深层洁肤。中国的消费者普遍都是以扑水的方式，所以就要求我们的水有更好的吸收，润肤，保湿的效果。上次的小样我也见过，相对而言，这次的更加清爽，吸收快而且不会特别油腻。"
　　他装模作样往手上拍了一点，放在鼻子前嗅嗅，"味道就没有上次的好。这次酒精的味道太刺鼻了。扑在脸上几乎会让人争不开眼睛。而且众所周知的酒精对皮肤……"
　　"嗯，我同意黎昕的，"杨炎彬举手示意。
　　黎昕心中一紧，刚才那段话虽然是随口之说，但也是根据刚才大家的意见和一些常识总结而来，不应该有什么大错的。
　　"酒精在妆品中一直担任良溶剂的角色。而市场上传言的酒精对皮肤不好也是有偏差的。酒精能更好的清洁肌肤，收缩毛孔。就因为个别的过敏现象所以产生了一些不好流言。但是谎话说一百遍可就是真理了，我们没有可能跟每个人讲解着其中的问题。"
　　黎昕暗自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杨炎彬打断，他必然要说出酒精对皮肤不好的话来。但那口气又提了起来，杨炎彬又搞什么花招？

　　章二十二

　　散了会黎昕就急匆匆往附近的商场赶，吴承说专柜叫什么科长给封了。所谓小鬼难缠，有些人就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
　　这个科长姓金，尖嘴猴腮油光满面还外带谢顶，一脸严肃的对黎昕说："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商场的打折你们为什么不参与呢？这多么影响我们的声誉，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你们想过么？"
　　黎昕陪着笑脸，也不松口说打折的事情。这样的情况很多，商场店庆会进行打折送券的活动，商家完全有权利不参与的。
　　"黎副经理你到底有什么注意我讲话的内容！现在已经不是说打不打折的问题，而是你们有没有诚意和我们合作的问题。我们这个针对……"
　　"金科长，这事情不是我一个人有能力处理的。"黎昕刚一张嘴就被打断。
　　"那就派个有能力处理的人跟我讲话！"
　　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也是西装革履的，却一直沉默。黎昕一直微笑着温和的讲话，金科长就是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任谁都会有点心理偏向。
　　"各位，不然这样，你我都让一步。我批一个九折的折扣，但新品不参加。也接受抵值券，不过收到的券要按百分之七十五返还给我们。"黎昕这个办法比较折中，即满足了金科长的要求，也有赚头，"不过还有一点，你们二楼那个靠边的玻璃墙得借给我们三个月。"
　　旁边两人立即附和，"老金我们觉得不错，你觉得呢？"
　　金科长看他们都同意了，低着头又琢磨了半天，"成。"
　　黎昕悬着的心一下子归了位，今天他这事情办的好，光二楼那个玻璃墙在别处租用一个月就得两三万。这会儿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等将来那处挂个4米高的广告牌，他们就知道亏大了。
　　这算是谈拢了，不过中国人喜欢在酒桌子上说事，即使现在说好了，那一顿饭还是在所难免。都是上班的人，所以黎昕约当下的几位晚上吃海鲜。
　　回公司复命，吴承乐的都开了花了，"你小子就是聪明！"拍的黎昕都直不起背来。
　　"不过收券的事情……"一般收券返还百分之六十，黎昕开口加到百分之七十五。不过公司没有收券的先例，回来才知道自己是开了先河。
　　"这事别怕，我打个报告就行。"吴承是和金科长打过交道的，此人难缠到极致，每次都要揩点油罢休，那怕是几个小样的便宜，他都要占。今天怎么会眼睁睁让出这么大块肥肉？但他看着黎昕开心，也就没有泼这盆冷水。
　　"对了，今天28号，发工资了。"
　　黎昕满眼的兴奋之情，"真的？也有我的？"
　　"那当然，去楼下看看吧。"吴承和黎昕待了有小半个月，头回见这个孩子露出点符合年龄的表情。
　　黎昕一溜烟的跑到楼下的ATM上查询，果然，多了4750.23。看着余额乐了半天，取了4000出来准备打给母亲。
　　他有个邮政的子母卡，这样打钱就少个手续费。别看不起这几块几块的手续费，黎昕算过，一个
　　学期下来白白送给银行的有一百多呢。后来就办了那个卡，唯一麻烦的就是邮政不太好找。
　　溜达了一圈公司附近果然没有，黎昕只能揣着钱又回到了办公室。又想到今天还得请金科长一行人吃海鲜，这钱也存不得。
　　赶着快下班的点，他就先开溜了。可电梯门一开，他就又后悔了。
　　"杨总。"他考虑一会儿，还是进去了。
　　"嗯。"杨炎彬显然也没想到这么相遇，愣了一下。
　　黎昕有些不自在，目光在游离在四周的不锈钢墙面。
　　"知道我现在最希望发生什么么？"杨炎彬突然开口。
　　黎昕盯着红色的数字，默默的想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呵呵，希望电梯坏掉。"
　　黎昕心里哧鼻一笑。
　　"我以前觉得你很狡猾，但有把握摸清楚你的想法。可现在才发现我根本搞不懂你。我不是神仙，猜不清楚你弯弯绕绕到心思。"杨炎彬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就因为这样就判我的死刑你不觉得太武断了么？"
　　"你连我生气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有必要和你说么？"黎昕冷笑道。
　　杨炎彬顿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把人圈在角落就开始吻，有点报复的气愤的啃咬。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黎昕哪里肯叫他这么随便的吻下来，挣扎无用等杨炎彬一移开，扬手就是一巴掌。
　　"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
　　炎彬也不生气，只是再低头捉住倔强的唇，啾的亲一下。而后又像是邀功请赏的扬着眉毛看着黎昕。
　　"我就是不讲理，你讲么？你讲出个什么来?"炎彬扬着眉毛一步步逼近。
　　黎昕咬牙切齿却逃不出他的禁锢，只好又一巴掌赏过去，"滚！"
　　"你打我就再亲。"说罢又靠过来，啄了一下他的唇。
　　这样来来回回五六次，杨炎彬的脸都木了，可他就是不想放弃。
　　"说你心里想的，别叫我猜。"
　　"叮……"电梯门一开，黎昕往他膝盖上踢了一脚，趁着他分心跑了出去。
　　他拿出跑百米的速度冲出了大楼，双手支在膝盖上大喘气。忽然觉得后面有人动自己，转身抬头就看见五颜六色头发的男人摸完他屁股正瓷牙咧嘴的对着他笑。
　　"滚！"他抬腿就是一脚，踢在那人的腿弯处。那人单膝点地，手上却不老实，一把抓住黎昕身
　　上的背包。
　　包里面是他刚取出来的四千块钱，黎昕拼死了也要抢回来。好歹也是个大小伙子了，黎昕奋力拼
　　起来那人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撒手把包扔在路边的草地上就跑了。
　　黎昕弯腰把包捡起来，腿一软又转身坐在草坪上，对着周围的看官冷笑。来往的人觉得戏演完了，也都匆匆上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诶嘿嘿……我说您呐，哪儿不好坐您非坐这儿？没看见那上面写着爱护花草树木么？"带着红袖标的老大娘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扯着嗓子对着他喊。
　　刚才和杨炎彬力抗跑了一路过来又和小混混打架，他是累极了才就地坐下。大娘一说，他赶紧起来陪个不是，又罚了五块钱。
　　到了约定的时间，只有金科长一个人来了。黎昕一问，他说是那两位忙不好出来，就让他做个代表。
　　黎昕虽然觉得这事情蹊跷，但两人吃海鲜开销总能少一些，心里也挺高兴。
　　金庆森还算厚道，点了几个不是特别贵的菜，凑了一桌。此人无酒不欢，还喜欢烈酒，开口就要了两个二锅头。
　　黎昕也不想扫他的兴，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喝。
　　没两杯他就晕的不行了，可酒桌子上他们两个，他连躲都没有地方。
　　"金科长真是酒中豪杰啊，我是不是行了。趁着清醒咱们先把那个玻璃墙的租赁合同先签了吧？"黎昕觉得脑袋还很清楚，但身体就是不太听话，想坐直直不起来，软绵绵的。
　　"不急不急！黎副经理怎么能就这点酒量？不会是不给我金庆森面子啊？"说着他又往黎昕这边倒了一高脚杯。
　　黎昕看见那酒就开始反胃了，"我真不行了，这杯还是签完了再喝。"金庆森拗不过黎昕，只能把合同拿出来。
　　黎昕看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才敢在上面签字。签完了自己也放松下来，今天的事情算全做完了。
　　"金科长，你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黎昕实在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海鲜散发出的腥味和浓重的酒精味混合在一起，再加上金庆森一根接着一根的二手烟，弄得他想吐。
　　"咱们找个地方坐坐？"金庆森翘着二郎腿，西裤下面露出一截红色的秋裤，秋裤的边沿有被压在灰色的袜子下面，一双旧皮鞋的边缘上还粘着些泥土。他靠在椅子背上，被酒催过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手指间夹着的烟忽明忽暗。
　　一双眼睛正色迷迷的瞧着自己，顿时他感觉到了危机。今天果然是他最倒霉的一天。
　　"别了，要喝还换什么地方，再点点菜，我去叫服务生。"黎昕双手撑在桌面上慢慢的站起来，稍稍缓了几秒钟，迈开步子往包间外面走。
　　黎昕先去给服务生一百块的小费，让把他的酒换成矿泉水，而后进了卫生间拿冷水洗了一把脸，仔细想逃脱的办法。

　　章二十三（改）

　　打开手机，来来回回吧联系人翻了好几遍，也不知道现在打给谁最好。停在了杨炎彬的名字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拨通，想想还是设了个半小时后的闹钟。
　　等黎昕回去，金庆森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依旧劝酒。黎昕闻着酒味淡了许多，该是搀了不少水，感激的看了服务生一眼。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黎昕装模作样的按掉闹钟，对着电话讲话，"喂，哦哦，吴经理。我们还吃得呢，你忙完了？哦哦……要过来？"他捂住听筒，问金庆森，"我们吴经理要过来，您看？"
　　金庆森把烟头碾在烟灰缸里，"咱们也马上散了，算了吧。"
　　"好。"黎昕对着他点点头，又转向电话，"喂，吴经理？喂？"
　　自己个儿的一叹气，"我们吴经理真是热情，估计在来的路上了。电话也没人接，估计是吵没听着。"对着金庆森又说，"不然咱们再加两瓶？"
　　"不用了，今天喝的刚刚好。"金庆森摆摆手，"黎副经理真是人才啊，小小年纪就当了个副经理。"
　　"那是多亏了吴经理的提拔，我这人不太会做事，你看，连酒都喝不好。"黎昕给金庆森把最后一点酒倒进杯子里，又端起自己的半杯水酒，"时间也不早了，那咱们清个场！这么冷的天，您就先回去，我去门口等吴经理一块儿走。"
　　终于摆脱了金庆森，黎昕真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动身往车站走。九点多天已经黑透了，
　　街上来往的人不太多，他走着总觉得后面有人鬼鬼祟祟的。结完帐身上还有两千多，他不敢大意，横穿马路到对面通宵营业的快客里面躲一躲。
　　"来包点五的中南海。"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黎昕转头一看——是炎彬。
　　杨炎彬把黎昕看到他时候眼神里的一惊一喜再一黯然看的清清楚楚，也不说破，点个头算是打招呼。
　　黎昕想要开口，却不好意思，看着炎彬上了车子扬长而去，沿着路边默默盘算着从这里打车回去要花多少钱。
　　"是他，就是他！"一行打扮夸张的年轻人渐渐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带头的是下午那个五颜六色头发的家伙。
　　黎昕扫视一周，除了那个鸡头，他们还有六个人，俨然都是道上混的，手里面拿着一米来长的钢管。
　　"杨炎彬，你要看多久，叫你们的人上啊？"黎昕也不看那群人，对着黑暗的角落自顾说起来。
　　等他们都往那边看的时候，黎昕撒腿就跑。但那些人比他想象中的反应要快，没几秒中就追了过来。他们不使全力追，只是让黎昕按照他们想的方向逃窜，很快，黎昕就发现了问题。
　　他被困在死路。
　　"就是你把权子腿打伤的？"这回说话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脖子上带着手指粗细的金链子，赤色的头发冲天竖着，手里的棒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这手心。
　　权子是谁？他回忆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唯一谈的上打伤的只有那个抢劫的人。黎昕知道这回除了他能穿墙而过，这顿打他是跑不了。跟这群人谈什么斗智斗勇都是扯淡，手放进口袋里，摸索着拨了电话。
　　他最后一个拨通的电话是给杨炎彬，这会儿只有他有希望能在十分钟内出现。
　　他估摸着电话通了，于是大声的喊，"杨炎彬你听好，我在快客附近巷子里被几个人困住了。"
　　"操，有完没完，还来着套。"起头的那个显然没耐心再听他喊叫，招呼了手下的人准备一起上，后来有示意停下来。"对付这种人，我一个就够了。"
　　说着把棒子也扔在一边，两手交叠弄出喀喇喀喇的声响，不怀好意的一笑，对着黎昕的门面直勾勾的就是一拳。
　　黎昕虽然也有准备，但没想到那人出拳极快，闭闪间还是让拳头擦过了脸颊，立马就是火辣辣的疼。
　　他被挨揍也没闲着，对着那人的腹部也出了一拳。可那人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他左手手立即护住黎昕要打的地方，右手收拳攻向黎昕的右肩。
　　这一攻一防间黎昕已经落败，肩胛骨被那人一抓，右胳膊被拉脱臼了。
　　这疼痛不比脸上的，钻心地疼，大半个身体都沉浸在其中，嘴里只能"嘶嘶"的抽气。
　　那人看他没还手之力倒也不再下狠手，只反转了他另只胳膊在身后，拖着他往鸡头身边走，
　　"权子，这人给你收拾了。以后别搞这么没□的事，这么个人都收拾不了，说出去都丢我们的人！"说罢把黎昕往鸡头前面一推。
　　黎昕踉跄几步半跪在地上，鸡头一脸谄媚的送走了另外的六个人，对着他斜着嘴一笑。
　　他本以为是单纯的打架，可现在的情形鸡头绝不是留下他单挑的。夜里的北风一吹，他才发觉自己疼的出了一身的汗。
　　看着鸡头一步步靠近，他越是绝望，渐渐的萌生了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做什么的心思。
　　卯足了劲朝着鸡头的胸口撞去，果然鸡头措手不及被撞开了好几米。他趁着这个空荡钻出了死路，拼命的往有亮光的地方跑。
　　鸡头瘸着腿跑不快，但黎昕冲进黑暗里立即就成了瞎子。先前跑进来时候是有那股逃跑的力气，现在越走越累，完全看不清楚路的他只能靠着墙壁摸索着往前走。
　　身后的人迅速的追了过来抓住了他。
　　黎昕一只胳膊不好用，另一只被他抓的死死的，整个人被按在地上根本动都不能动。
　　"你他妈的混蛋！！我不会放过你！！"黎昕撕心裂肺的喊叫，要把心里的不甘和恐惧全部迸
　　射出来。
　　鸡头也不理他的叫喊，这附近是他们专门选的地方，鲜有人经过。他攥紧了黎昕的胳膊，另一
　　只手摸索着解开了黎昕的皮带，然后向下一扯。
　　黎昕不太怕冷，西装裤底下就是内裤，那人热乎乎的手摸上来的时候，他都要崩溃了。
　　"滚！！！！"
　　"还叫我滚？"鸡头重重的揉捏了几下黎昕的下身，感觉到黎昕浑身都在发抖才罢了手。手指一勾，白色的内裤也被退到了大腿根儿。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杨炎彬的身上，扬起脖子对着黑天大声的喊："杨炎彬！你他妈的混蛋！"
　　看着黑黢黢的周围，默默的等待着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他的头被按在冰冷的土地上，屈辱的姿势身后恶心的行径还有脱臼的胳膊的疼痛，让他不能自已的颤动。
　　裤子被人穿起来了，但他还是觉得恶心，身体里好像有无数的小虫在爬在蠕动，他扶着墙干呕。
　　"黎昕……"熟悉的声音温暖的怀抱过来抱住蜷缩住的人。
　　黎昕把头往墙上一靠，放松下来，"余荣宝。"
　　宝宝把他揽在怀里，回应的叫道："黎昕。"
　　"嗯。"黎昕渐渐缓了过来，想到让宝宝看到刚才那样子，心里介意的很，慢慢松开了拥抱。
　　宝宝倒像是没察觉到似的，"走吧，明天不是要去我家玩，现在就过去吧。"
　　"嗯。"
　　黎昕就这样被宝宝一点点带出了黑暗的小巷。
　　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黎昕先前是惊魂未定没有感觉，现在缓过来就觉得有些尴尬，"你怎么会在那里？"
　　宝宝转过头来，嘴角处有些肿，"公司里面陪人吃饭，就走到这里。看着像你不敢认，等你喊'杨炎彬'的时候就知道是你了。可你们跑的太快……"宝宝捏紧了拳头，咬着下嘴唇一脸愤怒。
　　"我没事，谢谢你。"黎昕覆上他的手，宝宝反手将他的握在手心。
　　叮当叮当手机响了起来，黎昕挣开宝宝的手，一翻开就看见15个未接来电——全是杨炎彬。
　　"黎昕？黎昕？你在哪？"杨炎彬焦急的声音传过来，还外带了急促的呼吸声。
　　"炎彬，我没事了。"黎昕有些愧疚，"你回去吧。"
　　"刚才怎么了？你现在在哪？"炎彬焦急的问。
　　黎昕想了一会，"炎彬，我真的没事。"
　　"你在哪儿？"
　　"宝宝家。"
　　"嗯……"炎彬在那边叹了口气，"好好休息吧。"
　　宝宝从刚才一直盯着他，黎昕挂了电话问，"怎么了？"
　　"你胳膊还能忍么？不然先去医院？"
　　黎昕摇摇头，"还行。快到了吧？"
　　宝宝又抓住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嗯，你坚持一下。医生已经准备好了。"
　　"好。"黎昕受手上也使了点劲，算是回应。
　　果然进了余家大门，老管家就冲了上来，"少爷，您没事吧，医生都在房间里侯着了。"
　　宝宝对着他点点头，拉着黎昕进了医生的房间。
　　"咱俩凑一起总受伤！"黎昕摸摸宝宝脸上的伤。
　　宝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伤感，"以后咱们谁都不受伤。"
　　"对！"黎昕笑着对着宝宝的胸膛一拳，"走吧，这都几点了，我睡哪儿？"
　　"遭了！"余宝宝有些为难，"吴妈已经睡了……我家平时又没什么人来……客房……"
　　"你解释什么啊，一起睡就一起睡么。"黎昕靠近了仔细观察宝宝的表情，"不是不好意思吧？"
　　"谁不好意思。"宝宝带着黎昕进了自己的房间。

　　章二十四（改）

　　躺在床上两人越发的清醒，伤口的疼痛也明显起来。黎昕转过头看睡在侧面的宝宝，谁知宝宝也正睁大的眼睛瞧着他。
　　"哈哈。"两人都笑了出来。
　　"你怎么不睡？"黎昕问宝宝。
　　宝宝裹着被子在床上蹭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不着。你呢？是胳膊还疼么？"
　　"不太疼了。"黎昕的胳膊不能侧躺，于是把枕头放在背后，靠在床上。
　　"你和杨炎彬……"宝宝一边问一边瞧这黎昕的脸色。
　　相对而言黎昕比较坦然，"我也不知道。想说没关系吧，每次看到他和别人卿卿我我的自己又难受；但说是有关系，我们算什么关系？我欠他的情，总归要还的。"
　　"那你是喜欢他了？"宝宝的脸有些肿，看起来胖胖的，这会儿睁大了眼睛特别委屈的样子。
　　黎昕来了兴趣，"你不喜欢他？"
　　宝宝翻个身，"我喜欢他干什么。这种公子哥没一个好东西，不会认真的。"
　　"你自己还不是公子哥～我的少爷？"黎昕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还说别人。"
　　宝宝有些生气的不再说话，黎昕问"生气了？怎么不说话？"
　　"你现在句句都是护着他，我说什么你听么？"
　　黎昕哑然，心道：我们还在闹矛盾呢，我哪里护着他了？但仔细一回想先前的话，似乎真的有那么点袒护的意思。难道说原谅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做过的错事就能这样一笔勾销？
　　"你记不记得我伸脚绊你那次，为什么后来就不生气了？"
　　宝宝翻了个身坐起来，靠在他旁边"那时候我真的要气死了，不过后来你帮我洗澡，又帮我打饭。"
　　"帮你打饭就原谅我了？！"黎昕不可思议的看则他，宝宝你头脑不会这么简单吧？
　　"谁说的！我是觉得你其实挺关心我的，才不生气的。"宝宝争辩道。
　　果然，细小的环节太容易让人软化，自己真能原谅炎彬么？
　　黎昕甩甩头，想把奇怪的想法抛开，接着问，"那你还觉得我虚伪自私么？"
　　"你只是在为你的将来打算而已，我没什么资格说。这些事情我不做，是因为有别人给我做好了。"这段时间与人打交道多了，宝宝才渐渐意识到当初说黎昕时候自己是多么可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黎昕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什么，即怀念那个单纯的宝宝，又觉得这样的宝宝才是正途。
　　"诶哟。"黎昕一翻身，腰上就出奇的疼，刚也看着有擦伤，估计是扭伤。
　　宝宝听他一叫，一骨碌爬起来，"怎么了？"
　　"我腰这好疼。"黎昕也坐起来，撩着衣服扭头看。
　　"我来看。"余宝宝趴近了一瞧，果然青了好大一块，"你等着，我给你拿药去。"
　　没一会儿，宝宝拿着红花油回来了，"先去洗澡再擦吧？"
　　"好。"黎昕早就洗澡了，奈何在别人家不好提出来。
　　"衣服就穿我的，我给你找。右边是热水。"余宝宝还在忙，黎昕就钻进浴室了。
　　哗啦哗啦的水声让人倦怠起来，他靠坐在浴缸的边缘，任由着水流冲击着脊背。
　　"我们洗吧？你一个手不方便。"宝宝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坦然的站在水下面，仰着脸冲水。
　　黎昕不是个特别放不开的人，可他们两个明知了性向，还这么一起，总觉得尴尬。
　　"起来帮你打擦背。"余宝宝把黎昕拉起来，面对面站着。
　　宝宝的身体很诱人，这是黎昕的评价，笔直修长的腿，宽肩窄臀，皮肤光滑的像是上好的瓷器，周身都是漂亮的乳白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宝宝今天这个'帮忙'洗澡不单纯。低着头在他身上没章没法的乱摸，鼻子里热乎乎的气直喷在他耳后。
　　他胡乱洗了两下，错开身子往余宝宝底下瞄了一眼，那是纯洁的铁证啊——人家老老实实的待着呢——弄得臊红了脸，在心里直骂自己多心。
　　黎昕错开了目光。
　　宝宝个头个比他高一点，按理来说手脚也会大一点，可偏黎昕手就比他大一点。他按住了在身上游走的手，干咽了口水，"我自己来吧。"
　　"你别了，现在可还残的呢。弄成习惯性脱臼就不好了。"宝宝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转过去。"
　　黎昕双手撑在浴室的墙面上，冰凉的瓷砖和手心的温度强烈的对比。
　　光溜溜的瓷砖地，宝宝一滑，'啊'的叫了一身贴过来，紧紧的贴着黎昕的后背。忽然时间就静止了，他甚至可以触的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听的到凶猛的心跳。
　　这一秒就像过了一百年,也许一百年也就是这一秒。
　　余宝宝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烫，打在身上哗哗的水似乎都要蒸发掉了。
　　黎昕窄小的腰紧紧贴在修长的大腿上，圆翘的屁股紧贴着自己，羊脂般的肌肤，在水的抚慰下透着淡淡的粉红。会是怎样的滑腻呢？
　　忽然一股热浪从胸膛直冲下腹，变成烈火燃烧又反扑回来,宝宝顿时血液沸腾,呼吸粗重起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在局促中起了一点变化。
　　黎昕轻微的挣扎一下，宝宝却死也不撒手，只是低沉沙哑的说道"不许转头。"
　　渐渐的觉得宝宝松手了，黎昕转身去两人目光也不曾交汇，宝宝利落的拿毛巾把黎昕上上下下
　　的擦干净，而后说道"你先去，我冲一下就出去。"
　　看着黎昕出去，宝宝如蒙大赦。
　　仔细回想刚才一幕幕的经过，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充斥着身体，一点期待一点迷惑还有一丝害羞。
　　刚才的悸动就又涌了出来，他抬眼，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潮红，身上也分不清楚是热水还是汗水，顺着额头滚落下来。
　　天哪，这是自己么？
　　再低头一看，竟然支起了帐篷，这回他的脸红的滴血了。
　　这要让黎昕看见，他怎么解释啊！余荣宝都快哭了。
　　"唉咦！"他恼怒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模样，对着镜子的拍了几下自己的脸，深呼吸了十几次，终于发现下面有软化的趋势。
　　"穿什么衣服，我怎么给你擦啊。"
　　宝宝拿着红花油，倒了一点在手里揉开，又按住黎昕让他面朝下躺着。
　　他全心全意的感受从指尖传过来的温暖。还有，从没有体验过的酥酥麻麻的细小电流，穿透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在心中。
　　"嗯……"宝宝揉的力道不轻，揉过去火辣辣的爽快，黎昕舒服的哼出声来。
　　宝宝一惊，立即含着腰，手地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黎昕似乎没有察觉到，"继续，继续。"
　　他只觉得今天空调问题开的太高，刚冲过的澡又白费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揉。可越揉越不是位置，眼看就到了黎昕俏生生白花花的屁股上了。
　　他大喘了一口气，渐渐把手里的动作往腰间移动。
　　黎昕突然扭动着想要躲开，宝宝一巴掌打在他腰上："不要乱动。"
　　黎昕委屈的说"你口水滴我背上了。"
　　宝宝一惊，忙去看，哪里来的口水，是他头上的汗水！黎昕没想到他会当真，转过身来就看见惊愕的模样，不由得乐了，"哈哈哈，少爷，接着来。"翻身躺好。
　　宝宝知道被人耍了，暴起，掐住黎昕的脖子。
　　"啊啊，少爷你放手！"黎昕非装作很痛苦的样子，奋力挣扎。
　　趁着分神，黎昕一个转身就把他压在身下面，委屈的说"少爷你欺负人。"
　　宝宝一顿，黎昕红润的唇就自己的面前，张张合合的勾住了他的心思。
　　他呆呆的看着，手指不由自主地抚摸着那双唇，慢慢地探进去。
　　粉红色嘴唇柔软润泽，微微张开，指尖触到的一点舌尖似拒还迎。
　　宝宝抱着黎昕的脖子把他往下拉，仰头就要亲上去，但残存的一丝理智硬生生把这吻落在了黎昕的颈窝，嘴边一微凉滑腻的感觉，心头也跟着荡漾。
　　这突变让原本热闹的两人安静下来，忽的一下他清醒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黎昕。
　　然后急速的转过身抱住了自己的枕头。扑通扑通的心差点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怎么会成那个样子？
　　宝宝死死的咬着牙关，眉毛眼睛都皱到一块去了。
　　黎昕也感觉到了什么，翻身安静的躺在宝宝旁边。
　　好长时间宝宝看他不说话，只好开口道："对了，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就那样，这个病也没办法，除了换肾。"黎昕随口回答，而后又觉得奇怪，"我有给你讲过我妈的事情？"
　　余宝宝也愣了一下，含糊道："你可能不太记得了，有次你喝醉酒……黎昕，如果钱上面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我不像杨炎彬，你不用怕欠我的情吧？"
　　"嗯，真有需要我肯定会开口的。我现在紫荆算正式员工，一个月将近五千，足够了。"黎昕怎么会看不出宝宝心里的弯弯绕绕，特地说出来叫他安心。
　　"你签紫荆了？"余宝宝惊讶的问。
　　"嗯，条件不错，我就签了。"黎昕顺势翻坐起来。
　　"因为杨炎彬？"宝宝的语调有些拔高。
　　"不是因为杨炎彬，我本来就想在那边工作的。薪水还有待遇都不错，系里人打破头想进去呢，就你不知道。"黎昕仔细的和他解释。
　　宝宝没有吭气，过了好久，"以后我也会帮你，可以找我商量。"
　　"余荣宝，我不是贪图些什么才……"之于黎昕，杨炎彬是个在他不得已的环境下出现的人，人情已经欠了，纠缠不清的事情多了；但余宝宝的身份就比较特别，他从一开始就没想从宝宝身上得什么好处。听宝宝这么一说，他有点火气。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余宝宝抓着他的手，按在胸口"你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所以希望能分担你的问题。"
　　黎昕愣了下，抓紧了那只手说"嗯，我也是。"
　　许久的沉默让他昏昏欲睡，忽然而来的热气将他激醒，宝宝从后面抱住了他，"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章二十五（改）

　　星期一的时候跟着宝宝回学校抽毕设的题目，碰巧遇上了系主任。
　　黎昕一直是当学生干部的，所以和这些人都特别熟悉，余宝宝找了个理由先溜了，留下他和老教授聊天。
　　"听说今年紫荆那个名额给你了？"老教授拧开被子喝了一口茶，缓缓的说道。
　　黎昕坐在他对面位置，恭敬的答道："嗯，李老师批的我。"
　　"小李是力保你啊，"教授又喝了一口水，"现在具体在做什么？"
　　"销售。"
　　"大公司啊，做销售的人挺多吧？"教授把茶杯放下，意味深长的说道："销售是门艺术。就是人与人的艺术。这销售谁都可以做，不信你去问问你们部门的，是不是学什么都有。我要说的是，它是所有人能做，所以你一定要做到非你不可的地步才是成功。你明白么？"
　　"非我不可？"黎昕重复道。
　　"对，人际网你一定要打好，而且还要抓的劳劳的。一个是岗位的竞争激烈，你得立于不败之地；二一个就是紫荆这两年看起来是不错，保不住他不行了，你要换公司呢？人际网可比你的文凭有用多了。"
　　老教授一袭话让黎昕受益匪浅，能签到紫荆其实他已经骄傲了很久。
　　一直以来的愿望实现了，终有些迷茫了。紫荆才是他事业的起步，他没有余宝宝和杨炎彬那样优渥的条件，所以应该更加努力才是。
　　出了教授办公室，他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黎昕。"
　　"啊啊！很久没有打回来了，你最近怎么样？"
　　听到乡音格外的幸福，黎昕也用点撒娇的口气回答"很好啊，妈～我拿到工资了，明天给你寄回去。"
　　"不用啦，家里有，你仅着自己花。妈妈有工资的。"这么多年来，打电话时候两人总是说
　　'很好'，总是把最幸福的一面给对方看。什么苦啊，病啊的，能不提就不说。
　　"妈，你一定好好养病，不行就顾个人照顾。等我工作稳定了，就接你过来，来北京治病！"
　　孩子长多大还是孩子，母亲永远是先想着他，想到这里，鼻子都有些酸。
　　不想让母亲见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于是匆匆挂上了电话。
　　他低着头看手机，想把那点没出息的眼泪憋回去。
　　杨炎彬不知道什么时候闪了出来，"来，过来抱抱，省得我们这个学生会会长让人瞧见这么狼狈的模样。"
　　黎昕抬头想要争辩，但理不直气不壮又闷闷的低下头飞快的把眼泪擦净。
　　杨炎彬觉得黎昕现在的模样可爱极了，但介于是学校，他只能伸手摸摸黎昕的头发解馋。
　　"你怎么过来了？"黎昕躲开他手。
　　炎彬抄着口袋走在他旁边，"去吴承那说你请假回学校了，我就过来了。"
　　黎昕刚准备张嘴说他一天不干正事，炎彬就抢话："你别看我，我是去工作了，被那帮老头唧唧歪歪给烦出来的。"
　　"老头？研发部的？"黎昕问。
　　炎彬气哼哼的说，"还能是哪儿的，仗着自己早生了几年。这个不对，那个不好。他们搞的就
　　对就好，当别人的都是狗屎啊？"
　　黎昕轻笑，"没见过你这样的，怎么总裁还能吃憋啊。"
　　"他们哪个把我当总裁了？"炎彬兴趣缺缺，换了个话题，"你今天回来干什么？要做毕设了？"
　　"没，下个学期，今天只是抽签。早知道题目好早准备。"黎昕看看周围熟悉的坏境，在这个
　　学校待了四年，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
　　以前看毕业生哭他觉得很难以理解，现在才明白，感情是潜移默化的习惯。习惯了存在，再分开，难免会不舍。
　　炎彬问道："那天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提到那天晚上，黎昕的心想是被什么蜇了一下。
　　系楼里面总是空荡荡的，木质地板走在上面咚咚的直响。这声音也一下下敲打的着他的心口，那天的事情他记不清了，怎么打的架怎么被抓住又是怎么被宝宝救，都是个很模糊的印象。
　　"没什么你喊我喊的那么撕心裂肺？"杨炎彬转身堵住了他的去路，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窗外照过来的阳光。
　　他这么一说黎昕也火起来了，"当初是喊的撕心裂肺来着，不是最后你还是没有出现？"
　　"一接到你电话我跑过去了。那胡同里弯弯绕绕的，我找了……"
　　"要那天真是等你，那我早叫人煮熟了吃了。"黎昕惨淡的一笑。
　　炎彬看着他的笑更不是滋味，一把搂住人"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好不好？我当时在店里就猜到你有事，可我非赌那口气想让你说出让我留下。"
　　黎昕被他圈在怀里微微有些失神，炎彬甜言蜜语的说了一会儿，得了逞似的在他脸上啾亲了一下，"走，中午了去吃饭。"
　　这饭也是草草了事，黎昕被吴承一个电话就给召唤回去了。
　　等回到公司忙起来，他就明白了什么叫男人以事业为重，忙的都没有睡觉的时间了。他零起步，什么事情都要做预习做准备，炎彬又给他这么高个位置，他生怕做一点错事招人闲话。
　　黎昕也懒得打起精神来应付炎彬，总想着炎彬总有厌烦的一天。
　　却没想到炎彬要对一个人好起来，也是可以好的没边没际的，比如时不时的送个东西，拉着吃顿饭，每天不落的电话短信招呼。
　　公司里面不好直白，可杨炎彬常常里看他，不显山露水的美其名曰'视察'。吃饭时候非要坐他旁边，不停的给他夹菜，然后自己看着黎昕发呆。
　　黎昕又不是傻子，早叫他看毛了，千方百计的要躲开。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总能被抓住。每天硬着吃着这么郁闷的饭，后来也习惯了。反正就是食堂么，就当面前做了个雕像不吃是对不起自己。
　　公司研发的那套化妆品有了样品，吴承组织人开会，就叫黎昕去楼下接货。谁知道大大小小瓶瓶罐罐的居然装了有小半箱子，黎昕抱着往大厦里面走，"诶，等一下。"
　　哼哧哼哧的跑进了电梯，"谢谢，16楼。"
　　"拿什么呢，跑这么快。"炎彬一身笔挺的西装，像是从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
　　今天倒是没骚扰他，他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我来拿？"炎彬征求他意见。
　　黎昕赶紧说，"我又不是女人，这点东西还拿不动啊？"
　　"你拿着怎么系鞋带？"黎昕还没来得及反应，杨炎彬就走了过来，蹲下帮黎昕把鞋带系上
　　了，完事了还特别满意的修正了蝴蝶结。"好了。"
　　"杨总……你别闹了成不？"黎昕都被他吓傻了。
　　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他从来没想过杨炎彬会弯下腰给他系鞋带。这鞋带现在就像有千斤万斤重，禁锢住他动弹不得。
　　电梯门是开的，来来往往都是经过的人，更不要说头顶上那个监视器。这和当着全公司的人帮他系鞋带有什么区别？！
　　杨炎彬呵呵的乐，温柔的都掐的出水来。"你搬着东西我帮你系个鞋带又怎么了？"
　　"那谢谢了。"黎昕撒丫子就跑出了电梯，七拐八拐的进了会议室。
　　吴承示意他坐下，继续讲话"这次的妆品完全是针对冬天肤质保养，请大家看。"
　　他心不在焉的看着，这PPT是他做的，小小的销售果然是有大学问的。从女性消费者的心理到价格的定义，甚至简单的妆品的香味都会影响销售的成果。
　　工作难，有这么个上司，更难！

　　章二十六（改)

　　"下面分派一下小样，我们仔细来看这几款。黎昕，这次是你做的销售设计，你来讲吧。"
　　黎昕站起分配完小样，开始做针对性分析。
　　"女性对美丽的要求直接反映到了对妆品的要求上，针对不同肤质满足各户需求是最基本的一步。所以我们会发放一部分的市场调查询问卷。"
　　"请先等一下。"一个小个男人打断，"调查问卷的方式我们使用过很多，收益并不好。问卷太仔细会让人懒于填写，而太简单又没有太大的作用。再者街上的人十有八九是不愿意填写的。"
　　"谢谢罗哲的意见。"黎昕对着小个子男人笑笑，"这点我考虑过，所以我将调查问卷分为了三类。一是大街上的人不想填的话可以上网发送问卷，二是我们可以考虑下在专柜设置问卷点，相应的，如果填写的话会送一定的优惠券。三就是针对老客户的访问，选择邮寄的方式，附带一些新品的介绍和小样。"
　　"好了，先不说这个，黎昕你的想法很好。"吴承开口打断。
　　黎昕总觉得他这句话后面是有个'但是'没说出来，心里惴惴不安。还算好，一路顺畅的通过了审核。
　　会后，吴承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干的不错！"
　　即使这样说了，关于用邮寄的方式投递问卷的提议还是没有被接受，原因在于成本无法回收。
　　黎昕刚入行不久，所以对于成本估计有一定偏差，吴承解释了很多次说干的不错，他也慢慢释怀了。
　　调查问卷回收率达到百分之六十五，很惊人的成绩了。黎昕将将近八百份的问卷资料录入电脑，自己也做了一定的标注和总结。
　　他也没有我忘记老教授说关系网的事情，销售部总是能有一些新鲜的小样，面对女性的管理层总是很好用的把戏。再加上黎昕长的又帅气说话讨巧事半功倍的围住了不少人。
　　不但如此，大约是因为自己还是学生的缘故，特别喜欢通过书本来学习。
　　以前都觉得骗钱的书，拿回来看看居然还不错。那天在桌子上发现了国际谈判大师罗杰·道森的经典之作《绝对成交》，阅读下来感觉真的脱胎换骨一般，恨不得马上拿出去试试。
　　"书好看么?"杨炎彬大摇大摆的进了办公室坐在他的桌子上，黎昕紧张的抬头看周围的情况，
　　这才发现已经过下班时间很久了，居然只剩自己一个在。
　　"嗯。"他诚实的点点头，又嗅了两下，"这什么味道？和你平时用的不一样。"
　　"是款男用的香水，怎么样？"炎彬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黎昕笑笑，"还不错，哪个牌子的？我都不知道。"他的工作不但要通晓自己还要了解别人，正所谓知己知彼，市场上同类产品他都又试过，并没有这个味道。
　　"你怎么会关注男士香水？"炎彬有些意外。
　　"不是说公司会出新发的男士香水，我就早一步做了些资料。"黎昕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我要下班了，你走么？"
　　炎彬在肚子里咕哝了几句，"下个星期四和星期五会在上海有新品发布会，我想派你过去。你可以准备一下。"
　　黎昕一算，星期五弄完了就是说还有一个周末在那边就可以回家看看。
　　看着炎彬面色淡然，眼神里掩饰不住期待被表扬的模样，于是他又加了一句，"谢谢！"
　　出差前的安排很多，当天的发布现场有个导购的环节，黎昕外貌出众口才又好，不二选的就定为他了。
　　黎昕现在一有空就研究各种瓶瓶罐罐，一个个擦，然后感觉，都拿小本子记录下来。
　　到了发布会当天，他已经准备了一套完美的说辞。
　　"下面由我们总公司的销售负责人来为大家演示！"主持人报出黎昕的名字，黎昕顿了顿才上台。
　　这是第一次尝试用男导购，黎昕往台上面一站，立即唏嘘声不断。定睛看清楚了面貌，又是一阵女性观众的叫喊。
　　上海的美女热情大方，一个个抢着上台让黎昕推荐。
　　"这位小姐皮肤很好，所以更要保护好，"黎昕拿出一款温和套装，"可以试试这个哦。"认真的讲解，温柔的嗓音，让台下的女人们都开始疯狂了。
　　终于，这位小姐购买了大约是两千块钱的产品。
　　主持人上台采访她，"美女，我们黎副经理的感觉怎么样？很少见男性导购吧？"
　　"是，"美女也不紧张，拿着话筒"感觉很奇妙，你知道么，他在跟我讲彩妆。知识甚至要我我还要丰富的多，我觉得他很专业。"
　　黎昕有些拘谨微微一笑。
　　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当着全校人演讲他都有尝试过，他不是真的害羞。据调查，女性普遍认为会害羞拘谨的男士可信度比油嘴滑舌的人更高。他是在投其所好。
　　果然，底下因为他这个小动作变的更加热情起来。
　　"各位美女们，我们还有四次机会！大家快来参与吧！"主持人恰当的号召。
　　一位热辣的美女款款的走上台。
　　黎昕站在她旁边，苦恼的说"上海的美女皮肤都这么好么？那我觉得我今天的销售任务要完成不了。"
　　底下一阵哄笑。
　　他介绍个热辣美女一套秋冬季保湿的营养套装，然后美女主动买了一套彩妆。
　　"美女是怕黎经理完成不了销售任务？"主持人总是在为气氛而努力，"告诉你个秘密，要是他完不成就会被留在上海哦，你后悔没有？"
　　热辣美女惋惜道，"那我岂不是吃亏了？"
　　"我们怎么能让美女吃亏呢？你选购了两千五百六十元的商品，所以可以参加我们的抽奖活动。奖品有手机Ｐ３，你想要哪个？"
　　"我想要你们黎经理的电话。"美女挺胸抬头，对着话筒大声说。
　　黎昕很久没遇见过这么大胆的女人了，心里盘算着怎么解决，他是来买产品，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美女美女，你等会可以偷偷问。先带你去抽奖。"主持人对着大家吐吐舌头，摆了个鬼脸。
　　原本只定了四次销售展示，可反映太好。黎昕一共做了十次介绍，每次的销售额都在两千以上。筋疲力尽的下了台，上海销售部的人打趣说道，"我们一个导购小姐一天有你的二分之一，那我的工资估计就能涨到四千了。"
　　"还好，跟打仗一样。"他喝了口水，心里存了一丝疑惑，这人的工资不到四千？为什么自己拿到的居然有五千之多。
　　但疑惑很快被兴奋冲淡了，母亲也在现场。
　　"儿子，干的不错！"黎昕的妈妈是一位老师，在小学里面教数学。今天妈妈打扮的很正式，显然是专程来参见这个发布会的。
　　"妈，等久了吧？我们吃饭去。"
　　母子两个坐在餐厅里，聊聊家常的事情。
　　黎昕的爸爸去世的早。母亲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责任，他一直劝她再找个老伴，可母亲觉得自己的病太拖累人，怎么也没那个意思。
　　"黎昕，妈妈想问你，有女朋友了么？"母亲给他夹了点菜放进碗里，"今天我可看见女生都很喜欢你啊。"
　　"我刚毕业，哪来的时间交女朋友。"黎昕含糊道。
　　"这有什么啊，成家立业，先成家又不是错啊。"母亲的表情有点认真，"我这个病不知道能坚持几年。总希望能见到你好好的，才能安心啊。"
　　"妈，你又乱说话。"黎昕给母亲倒了些茶水，"我现在就赚钱给你治病呢，我还等着你长命百岁呢。"
　　母亲也被他逗笑了，伸手刮了他的鼻子，"出去几年就是不一样，小时候怎么都不说话，现在油嘴滑舌的。"
　　他用以前存的一点前给母亲买了个皮包，母亲嫌太贵怎么也不肯要，黎昕好说歹说才收下。
　　在家住了一天，早晨就看见母亲背着那个包去买早餐，出门前还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说是不肯要，其实有欢喜的要命，黎昕觉得这个口是心非的老太太真是可爱。
　　黎昕说，"妈，等我有本事了，什么都让你用最好的。"
　　"什么好不好，你好我就好了。"老太太小心的把包上的标签都收在柜子里。
　　家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一片纸都承载了无数的记忆。
　　他去看过张达以前的宿舍，老旧的房屋被拆掉了建了个大超市。雨水的冲刷，那段铁路上早就没有了记忆里紫黑色的血迹。蒿草丛生，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他也专门去咨询了母亲的病，这种病没有根治的办法，还会伴随着许多病发症。最好的办法是趁着年轻换肾。单独而言是十万就能换，但换完后每月的药物开支都达到数千，５到十年的成活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这一切都撇开钱的问题不谈，肾源就是大问题。
　　母亲现在一直坚持用一种什么偏方，家里总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这样的治疗方法节省了很多开支，但黎昕总觉得，还是有必要存钱为换肾做打算。
　　告别了母亲上了火车，随着火车离家越来越远，可母亲期盼的眼神似乎还在注视着他。
　　等再稳定一点，还是接母亲过来北京吧，他想。

　　番外一

　　这两天杨炎彬似乎很忙，黎昕进去送文件什么的，他通常都是'嗯'一声意思一下，头都不抬。
　　黎昕也懒得探究，倒是爱因斯坦一号送来的申请他比较头疼。
　　申请请个道士做法，实验室闹鬼！
　　他是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看错，一个打扮的像科学怪人的人为什么要相信牛鬼蛇神？！那申请书写的字字血泪，仿佛今天若是不批准，明天就见不着他人了似的。
　　爱因斯坦一号是研发部的经理，大名唤作丛杰。一天勤勤恳恳工作，总是第一个进最后一个出实验室。
　　据他形容，不但每天早晨那些瓶瓶罐罐会有少许的位置变动，就连他们的配方也被人改过！这些东西都属于商业机密，而且实验室的锁是高精密的，钥匙只有他有，别人绝对进不来。
　　自从黎昕在例会上大展身手的说了那个谎，公司上下都误会他是炎彬的心腹。
　　丛杰看交上去的申请没有回音，就找到了黎昕。神神叨叨的在黎昕耳边念，说这个问题导致的后果多么多么严重之类。本来这种事情，黎昕最擅长的就是推给别人做，可当时真是被丛杰念烦了，当即拍了桌子喊'我今晚就查！'
　　丛杰当时就愣那里了，小声问："要黑驴蹄子么？"
　　黎昕翻了个白眼，你蹄子我倒是想要……
　　给炎彬请示的时候，杨炎彬一脸惊愕，说丛杰抽风，现在哪来的道士，叫黎昕不要管。
　　但出门黎昕就觉得他这事一定的管，不然明天就得见到爱因斯坦和茅山道士的合体来这里诉苦了。
　　等大家下班了，他猫在实验室的楼梯口匆匆解决了晚饭，叶水的电话来了。
　　"阿黎～人家想死你了，今天晚上过来玩嘛～"
　　黎昕在这边听着就能想象叶水一边扭着腰一边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捏捏太阳穴，"抱歉
　　啊……我今天晚上有点事……"
　　"事？什么事？"
　　他把丛杰说的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叶水在那边吓的哇哇叫，没十分钟就挂了。哪次电话不打到手机烫手才罢休，这么快挂线黎昕还真有点不适应。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开始巡视楼层。
　　老款式的机械表走针滴答滴答的响，在这样的环境里格外的明显。
　　空气里弥漫着奇怪的味道，黑黢黢的房间只靠着窗户上透过一点外界霓虹的光，铁架台和瓶瓶罐罐拉出的影子显得无比狰狞。
　　他摸摸口袋里的手电，想给自己一点信心，慢慢的移动到下一个房间。
　　这样的实验室一共有六间，当他巡视完已经一身汗了。他找个视角很好的地方坐下，等待着鬼魂的出现。
　　静谧的几乎让人发困的空气突然震动起来，由远及近脚步声越来越明显。他立刻打起精神，死死的盯住楼道的进口。
　　门缓缓的被推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窜了进来，似乎是个女孩子。那人探头探脑的视察每个实验室，不时有些乒乒乓乓的声音传出来。
　　眼看就要到黎昕所站的位置。他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一个大男人还怕个女人不成，黎昕默默数了一二三，跳出去用手电照在那人的脸上。
　　"啊啊！！！！！！！！！！！！"接下来就听见更多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黎昕被这么一喊几乎把手电都甩出去，咽了两口口水勉强缓过来，"叶水！？"
　　"阿黎啊，这里好可怕啊，人家好冷。"说着就凑过来往黎昕怀里拱。
　　黎昕抹了一把冷汗，"你怎么跑来了……"
　　"给你送东西啊……你看我买了桃木剑，这个是开过光的玉观音，还有这个这个！"叶水献宝似的从身后巨大的背包里往外掏东西，"人家炎彬信上帝，鬼万一也是外国来的怎么办？这个是大蒜，十字架太大的不好找，人家拿了个小的来。"
　　黎昕实在想不出能说什么，只好在那里干笑。转眼又看见叶水还有半包没拿出来的，就顺口问了一句，"包里还有什么？"
　　叶水居然腼腆的笑笑，然后往后移了几步。"我怕你饿……带来5袋薯片一份爆米花两个可乐2个汉堡和半只烤鸭……"
　　"还有呢？"
　　"嘿嘿……一个PSP……一个P3……"
　　黎昕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好认命的坐在地上。
　　叶水把他拉起来，热情的铺好毯子，然后蜷在他旁边。
　　于是黎昕一晚上的捉鬼行动就在叶水喀嚓喀嚓的薯片声中结束……

　　章二十七

　　他在上海的发布会总公司是直播的，等他回来，吴承特地给他准备了个庆功宴。
　　闹腾腾的人里夹杂着不友好的眼神。黎昕刚进公司做到现在这样，个人努力是不可抹杀的，可机遇也是另一个重要的方面，成为嫉妒的对象也在所难免。
　　"这搞什么啊，我们不是只做女性妆品么。为什么要弄个男士香水？"罗哲把资料拍在桌子上，"这资料早都该淘汰了。"
　　罗哲长的很可爱，典型的娃娃脸，个头也小小的，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资料我整理了一部分，等会传给你吧？"黎昕又开始他的政治温情手段。
　　"真的？你有1999年到今年的香水资料？"罗哲惊讶的喊着，跑了过来趴在黎昕电脑上。
　　黎昕给他点开了前阵子整理出的资料，"是这些么？我自己弄的，所以不知道和不合格。"
　　"黎昕，你是个天才。"罗哲抱着黎昕的脖子蹭啊蹭，"明天我请你吃包子。资料传给我吧！"
　　黎昕把资料传给了罗哲，吴承冷着脸拍拍他的肩"进我办公室。"
　　往日里黎昕总觉得这个笑眯眯的上司特别亲切，现在看着吴承的脸，就觉得寒。
　　"资源是可以共享的，但我不希望养成他们懒惰的毛病，你懂么？"吴承严肃的说，"你把他的工作都做完了，我还请他来干什么？"
　　"对不起，我没想到……"黎昕怯懦的说。
　　"再说你没想到？上次孙毅的事情呢？"吴承是有些气愤。
　　孙毅是他手底下另一个表现比较突出的人，若是没有黎昕，他可能就把孙毅提上来做副经理了。黎昕虽是个新来的，有冲劲人又聪明，虽然是杨炎彬安排下来的，他接是高兴的接受。可惜手底下两名大将不对盘。黎昕老实，谁的忙都帮。他就亲眼看到黎昕忙到八九点钟搞出来资料改天就到了孙毅手里。
　　他气黎昕不长记性，也气孙毅没出息。
　　吴承叹口气，"这不是你们学校里抄抄作业，你好心不一定办好事。"
　　"明白了。"
　　"这个案子本来准备让你和他都做起草的，你现在把资料给他。你做的好了，人家说你给的资料有问题，你做的不好，那不干吃亏？你说你怎么办？"
　　"是！"黎昕站直了大声说，"我有信心能做好！"
　　吴承笑笑，"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你去把资料传到大家的共享里面吧。大家一样，零起步，好好比试比试。"
　　"是！"黎昕出了门，罗哲就守在外面，眨着眼睛询问他。
　　黎昕也跟着他蹑手蹑脚的，小声说"没事！"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吴承开了门，就看见两人蹲在门口嘁嘁喳喳。
　　"经理，我们在讨论明天食堂的包子是什么馅儿！"罗哲嘻嘻哈哈的和吴承打趣。
　　吴承对着罗哲说，"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又转向黎昕，"黎昕，你去财务科把华联的提成写到自己名下去。"
　　黎昕"哦"了一声出了办公司就直直往财务科走。其实他不是个活泼的人，所以罗哲那样嘻嘻哈哈他吃不消，不过这样的人也最好接触。
　　他笼络罗哲是为了对付孙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黎昕没站稳脚跟没想着拉帮结派的事。可这个孙毅处处针对他，还就喜欢玩些暗地里的花招。趁他不再删个文件，不小心把他的U盘格式化，再不然就是开会时候忘记打印他的报告。
　　孙毅紫荆有五年多了，上上下下都有关系，若是合着嫉妒他的人一起来找茬，他肯定对付不了。那么就一定要把孙毅这点坏水扼杀在萌芽状态，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
　　"帅哥，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财务科美眉最多，一个个都喜欢和黎昕开玩笑。
　　"华联那笔帐，麻烦你们改一下。"黎昕想的太出神都忘记已经到了财务科了，立即情绪说
　　到，对着她笑笑。
　　美眉动手改完了，又把帐本递给他看，"看，没错吧？这个月要加油哦，努力一下可以拿到三千块。"
　　"三千？我一个月底薪多少？"黎昕目光在帐本上扫：吴承每月4千，罗哲才2千，李萍就更低一点只有一千八，而自己的工资栏赫然写着——两千。
　　"帅哥，连工资多少都不知道，真服了你了，扣除餐费，你一个月是一千八百七十块！"美眉敲打着计算器，摆出一行数字叫黎昕看。
　　他看了一眼，"哦，谢谢啊，我的钱都没个数，哪有你们厉害会算账。"
　　"帅哥，不要沮丧，这工资已经算不错的了～我还不到两千呢。"美眉对他俏皮的一笑。
　　黎昕也对着她微笑，转身绷着脸来就到了杨炎彬的办公室。
　　"好稀奇，你居然能来找我。"杨炎彬很开心凑过来和他一并坐在沙发上，"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工资卡上的钱是你的？"黎昕不想和他纠缠，直接问。
　　炎彬被拆穿也没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只撇撇嘴做了个鬼脸，"被你发现了，才一个月……"
　　黎昕一想就知道是他，过来质问居然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你这是对我工作的不尊重！"
　　炎彬呵呵一笑，举起手，"最后一次，我保证。"
　　黎昕还是气呼呼的开始翻钱包要还钱，凑了半天也没凑出三千块钱，总不能问炎彬能不能刷卡吧？
　　"咱俩别算那么清楚了好么？"炎彬按住他的手，"那你请我吃饭吧？"
　　现在杨炎彬算找着怎么对付他了。无论他说什么，那边都是温柔如水答应，怎么说都不生气，怎么赶都不走。
　　黎昕还没说"不行"两字，就被人拦腰抱住，炎彬两只胳膊紧紧地勒着黎昕的身体。黎昕使劲的挣脱，狠狠锤炎彬胸口上给几下。
　　炎彬顾不得胸口上的疼，一伸手把黎昕的手腕抓住头顶一举，人往怀里带过来。被死死的箍在怀里的黎昕不死心，腿脚也踢腾起来。炎彬的手在他腰上肋下连挠带掐，黎昕立马没了劲儿，大叫着身子在炎彬的怀抱里来回扭着想逃开。
　　炎彬哪里肯让他摆脱，一使劲就把黎昕带倒在沙发上，顺势身体压了上去。
　　黎昕咬着嘴唇瞪着近在咫尺的的炎彬，他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于是缓缓的闭上眼睛。
　　炎彬居高临下的看的清楚，黎昕长长的睫毛微颤，似乎在他的心上瘙痒，脸色因为刚才的挣扎有些泛红，眉眼舒展，嘴唇却死咬着。
　　他怜惜的捉住这张不听话的唇，不轻不重的撕咬，在黎昕想要出声的时候又登堂入室，狂乱的舌在灼热的入侵在口里四面扫荡，连最深处的角落也不放过，火热异常。
　　难耐这战栗的感觉，黎昕开始抵抗，却反被攫住粉舌吮吸咂弄，最后甚至轻咬起来，舌尖轻微
　　的刺痛让酥麻的感觉一阵强过一阵涌上头脑，一时间天旋地转，浑身力气都被抽了去。
　　胸口里的空气像是要给挤压光了，把残余的意识统统吸干了。脑子里嗡嗡得响着，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黎昕放弃了思维和意识，沉沦下去。
　　炎彬觉得几乎要停不下来了，他渴望眼前这个人，几乎积累到了即将引爆的临界点。
　　黎昕软软的躺在他怀里，凌乱的衣襟红肿的嘴唇完全迷茫的双眼看着自己，炎彬觉得身体在叫嚣着渴望，而又害怕面对黎昕冷漠的眼神。
　　于是他心软了，低头蜻蜓点水般的，啄了几下。把人抱在怀里，贴在胸口，生怕他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感觉到黎昕的挣扎，炎彬这回没有为难他，松开手，果不其然，黎昕立即跳开好远。炎彬站起
　　来追了过去，黎昕靠着门，惊恐的看着他。
　　炎彬伸手帮他理好领子，准备在脸颊上亲了那么一下，谁知道黎昕狠狠往他脚上踩了那么一下，开了门就跑出去了。
　　手机叮当叮当的响，黎昕翻开一看，发件人是炎彬，打开来——
　　亲爱的，你的味道很甜，想你……
　　他看到'很甜'的时候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恼怒的把手机扔在桌子上，但叮当叮当的声音有又来了。
　　"喂，黎昕，是我。"余荣宝大约是在公司，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正式，黎昕这边都能想到他穿着西装坐在桌子前面的样子。
　　接到宝宝的电话，他还是很轻松的："嗯，怎么了？"
　　"吴妈的小孙子出生了。"
　　黎昕想了半天，吴妈，就是余宝宝家那个厨子么，和他什么关系？要送礼钱？"然后呢？"
　　"她去带孙子了。"
　　"然后呢？"
　　"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黎昕彻底败给他了，"余荣宝，把你想说的一次说完。"
　　"哦。"余宝宝在那边组织了一下语言，"吴妈的孙子出生了，所以她要去带孙子，所以我们就换厨子了，但是我不喜欢。你做的好吃，而且离我们公司也近。"
　　"不就是想来我那借住一个月么，你兜什么圈子，服了你了。"黎昕和宝宝商量好了晚上事情，就赶回去做香水的预案。
　　看着点刚一过五点，黎看看孙毅还在，就把自己做完的预案又拷贝了一份，这才出门。
　　回家路上又配了把钥匙，出了电梯就看见余宝宝一身西装的站在门口。
　　"等多久了？"黎昕开了门，又从鞋柜的小抽屉里找出个钥匙扣，连同钥匙一并给了宝宝。
　　他换了衣服就进厨房，打开冰箱一看，只有两个番茄和一些青菜。他搜罗了冰箱里最后一点菜拿出来洗哗哗的水声掩盖住他说话声音。
　　宝宝也换了套比较轻松的衣服，靠着门边，"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真不嫌弃我做的饭啊？可没有天天吃鱼汤的好命，我最近挺忙的。今天忘记买菜了，你就将就一下。"
　　黎昕做了个番茄鸡蛋，再加上两个青菜，又拿出紫菜摆弄，勉强凑出个三菜一汤。

　　章二十八

　　宝宝坐在前桌等着开饭，黎昕怕厨房的烟气跑出来，关了门。坐在这个角度，他能看见黎昕忙碌的身影在只有三四坪的厨房里，洗菜，切菜，打鸡蛋，放油，然后哧啦一声菜入锅了。
　　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却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生活的宁静与幸福。
　　转而这种幸福感又被强烈的独占的欲望替代，黎昕对他很好，但不是他要的那种好。
　　黎昕不太爱笑，但嘴角总是微微的翘起，红润的唇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他还记得那时的触感，很软，仿佛有某种吸引力，粉红色的舌缠上他的食指，像是被蝎子蜇了火烧火燎的，滚烫的把他的心都烧起来。
　　宝宝试探着伸进了自己嘴里，吸吮着，回味着被唇齿包围时的那一刻惊心动魄的感受。登时，面红耳赤心如火燎。
　　"都饿成这样了？米饭也好了，去拿碗盛出来吧，咱们吃饭吧。"黎昕端着盘子站在他旁边说。
　　明知不可能，但他还是觉得能感受到黎昕散发出的热量慢慢的包裹自己。他艰难的站起来，背对着黎昕盛饭。
　　"我来，我忘了大少爷做不得这样的事。"黎昕的手靠过来，只是指尖的触碰，像是电流的瞬间
　　短路，霎时宝宝就把饭勺扔了出去，"啊！"手却结实的撞在电饭锅的内胆上。
　　黎昕吓了一跳，抓着他的手往厨房跑，开着冷水冲，"宝宝，没事吧？疼不疼？"
　　宝宝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可见到黎昕着急的模样，憋出一句，"不疼。"
　　黎昕把他的手捧在手心，轻轻的吹，"吹吹就不疼了。"
　　红唇微启，像是某种邀请，颈部分明的曲线，再往下可以看到性感的锁骨，喉头下面的小窝承载
　　了无数的渴望，让人忍不住想要爱抚。
　　宝宝抽出手转过身，哗哗的流水声掩饰着剧烈的心跳，"我冲冲就好，你先吃。"
　　他整理好心情，出来坐在黎昕旁边的位置，"好了。"
　　黎昕也内疚的看着他的手，"早知道就该我来，不然你也不会……"
　　"以后我住这里的话，做些事情是应该的。"宝宝宽慰的对着他笑，"不过我做不好，所以我还
　　是给你交伙食费吧。"
　　"当我家少爷当上瘾了啊？我价钱可不便宜啊。"黎昕对着他打趣。考虑一下，宝宝的提议合理又及时，他也没理由拒绝。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他想拿了宝宝的伙食费赶紧还给某个大混蛋。
　　"你忙的话我可以买菜，你把每天要吃的菜写个单子给我。"
　　黎昕赞赏的看着宝宝，刚还想是个小少爷不会做事，现在就这么听话了。"好的，你想吃什么也
　　要说，我应该都能做的。"
　　宝宝抬起头迎上黎昕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好。"
　　房间里温馨的让宝宝觉得筷子碰上碗边的声音都美妙的，时不时侧头看看黎昕。黎昕也会常常看看宝宝，帮他夹菜。
　　若是两人目光相遇，皆是会心一笑。
　　饭后，黎昕打发他去看电视，自己去洗碗。
　　厨房的灯光昏暗不明，将黎昕显得格外的柔和。看不清楚眉眼的模样，但清晰可见诱人颈项，柔韧的腰肢，还有圆圆翘翘的臀。
　　黎昕在充满泡沫的水中忙碌，背后修长的手指抚过他的手背，宝宝将他整个圈在了怀里。
　　他的手被温热的手握着，随着宝宝的动作慢条斯理的接着洗刚才那只碗。
　　他还没来的及深究自己的紧张来自哪里，身体就率先反应。每个细胞都异常敏感，全身似乎都浸在了宝宝的怀里，温柔的，温暖的让人流连。他能感觉到宝宝的下颚正顶着他的肩膀，轻弱呼吸也在耳边徘徊，于是他僵直的不敢动，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头上。
　　宝宝看着黎昕红透了耳朵，恨不得含了去舔吮。但他只是低着头，用嘴唇若无其事的擦过黎昕的脸颊，用鼻尖轻轻的触碰他的发丝，用呼吸描画那耳廓的形状。
　　他知道自己是疯狂了，疯狂的热爱上这种游戏，舍不得放开。
　　黎昕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显然耳廓是他的敏感之处。他侧开头躲开宝宝的呼吸，却又意外的看见玻璃上印出的两人的影子。
　　重叠交织的身躯，令人幻想的姿势，他挣扎了一下。
　　"以后我来洗，不是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要洗碗么？"宝宝意犹未尽的放开黎昕，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
　　黎昕侧着头，脸上的血色还不曾褪去，胸口的起伏还显而易见，含糊道："嗯，好。"
　　宝宝出了厨房，黎昕飞快了洗好了碗筷，摆好收拾好了，踌躇着不知道出去怎么面对宝宝才好。
　　"黎昕，明天你要吃什么？"宝宝探头进来，看见一脸慌张的黎昕。
　　"你定啊？你有什么想吃的？"黎昕平静一下思绪，笑着带宝宝出了厨房。
　　他坐在书桌前面，开了笔记本，宝宝趴在床上还在写明天的菜单。
　　"这样好么？"
　　黎昕居然都不知道宝宝什么时候从床上起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
　　他下意识一躲，"呃，行，明天就按这个买吧。"
　　宝宝在他身后站了一会，他转头过去问，"怎么了？"
　　"黎昕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就刚才我抱你。"宝宝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楚楚可怜的轻颤，明明很想知道答案，却不敢朝他看。
　　他心头一软，转身抱住宝宝的腰，"没有，今天上了那个混蛋的当，有点条件反射。"
　　宝宝当然知道'那个混蛋'是哪个混蛋，心里面又是气愤又是嫉妒。和黎昕随便聊了几句就又跑回床上打游戏。
　　"嗡……"黎昕拿起手机翻开来看：
　　亲爱的，我想你了，你想我了么？
　　黎昕啪啪的打上"我想你去死"想想又都删掉，又换了个"没有"，又觉得不妥，干脆把手机放在一边不管，专心做设计预案。
　　"你怎么回来了也要工作啊？"宝宝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
　　黎昕带着眼镜专注的看着屏幕，"我们公司有人给我下套呢，公司那份早叫人瞟去了，我得再弄出啦一份。"
　　"哦，刚才谁的短信啊，我看你回了好久。"宝宝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毛毯上的短毛。
　　"小祖宗，那个不能揪！"黎昕心疼的看着毯子，"去，给我倒杯咖啡去，我要熬夜。"
　　宝宝撇撇嘴爬起来，心想，肯定又是'那个混蛋'。
　　黎昕喝的是最简的袋装咖啡，只用烧开水就好。
　　饮水机烧水的声音洪亮的充斥着房间，宝宝从外衣口袋里翻出一个小纸包。
　　纸包飞快的在他手指间翻转，忽然听见水烧好的提示，他起身，把纸包里的东西连同咖啡一起倒进了杯子。

　　章二十九

　　热水注入杯中，褐色和白色的粉末一并溶解消失，一时间咖啡的香味充斥了他的鼻腔。他看着水流形成的漩涡慢慢的趋于平静，才抬脚往卧室走。
　　黎昕听见他的脚步声，回头对他感激的笑笑，"你要困的话就先睡，我还得弄一会。"
　　"嗯，你也早点休息。"宝宝转身进了卫生间。
　　他有些紧张和不忍，但又遏制不住激动和兴奋。长条形的卫生间尽头是一个淋浴，他决定先洗个澡。
　　水温不是很稳地，有时候会烫而有时又太凉，他的一颗心也在起起伏伏。
　　黎昕对于他是特别的。
　　宝宝周围总是不乏一些'朋友'。一些势力功利的人总是围绕着他，无论他多嚣张多傲慢。他们有的是因为钱财关系，有的是因为有求与他，虽然目的不同，但无一不对他马首是瞻。
　　黎昕不同，平日里不会故意让着他，甚至会玩小心思欺负他。但在他最伤心的时候，却是这个人陪着自己。
　　他曾经以为这会是真正的友情。
　　但长久以来的重复的梦境让他动摇了这个想法。
　　经过一遍遍的重复，那一次放纵的欢愉在脑海里不曾褪色，反而越发的清晰。放大到每一个细节，手掌的温度，手心里的汗渍，交织在一起的身体，还有唇间的酒香。
　　那是一种贴近心灵的抚慰，身体上又异常的满足。但是越回味，就越不敢确信，真的有那么快乐过？
　　他也尝试着不去想黎昕，也曾逃开了有他的环境，而换来的却是空虚难耐的想念。
　　于是更加唤起了他对确认这种感觉的真实性的渴望。
　　但他没有办法和黎昕开口，即便两人中间没有杨炎彬，黎昕也不会同意的。
　　他既不想亵渎自己的朋友，也不想委屈自己的感受，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如果这一次一样那么美妙，他就会追求黎昕，但如果先前是自己的幻想，那么他就可以坦然的把黎昕当作朋友。
　　如果感觉会错，那么身体是不会说谎的。
　　这突然让他想起了和林方舟的第一次，那人用的同样的招式。第二天抱着他又揉又哄了一个早晨，说了无数遍的'我爱你'。
　　宝宝意识到自己又在回想过去，立马结束了回忆。过去像是身上的疤痕，虽然不疼了，却还是磨灭不掉。
　　现在是该考虑将来的问题，他告诫自己。
　　他挤了些沐浴露在手心，慢慢揉开。
　　沐浴液是黎昕身上常带着味道，似乎有点像是草莓还有别的什么水果混合的味道。他的手揉开身上的沐浴露，泡沫柔滑的感觉让他想起了黎昕光滑的好像玉石一般的皮肤。
　　宝宝眼前彷佛有一道岌岌可危的独木桥，底下则是无尽深渊，但他不但没有丝毫摔下去将会粉身碎骨的恐惧，反而对于岸藏有的宝贝，更感到兴奋与期待。
　　稍微整理的思绪，宝宝才磨磨蹭蹭的从里面出来。
　　"我睡哪儿？"他用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黎昕。
　　黎昕打了个呵欠，指着房间里唯一的床，"当然是那里，我这里没有客房给你睡。今天先将就一
　　下，星期天去买张小床吧。"
　　"别了，反正我只住一个月，你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好放。就这么睡吧。"宝宝瞄了一眼不大的床铺，虽然对于两个男人来说小了点，不过他很满意。
　　"少爷你都不在意，那我就不管了哦？我也去洗，今天怎么这么困。"黎昕合上电脑。端起装咖啡的杯子。
　　宝宝一紧张，"怎么了？我弄的不好喝？"
　　黎昕无奈的看着他，"速溶咖啡谁冲都一个味。我去洗杯子，你激动什么。"
　　"我去，看你困的，快洗洗就睡觉吧。"宝宝接过杯子，咖啡只剩下一个杯底，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痕迹。他冲进厨房，看着深色的液体慢慢变浅，然后混合着自来水流进下水管。
　　宝宝回到卧室，黎昕也湿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
　　黎昕走近，一股寒气跟随而来，宝宝好奇的问，"这么冷还洗冷水澡？"
　　"呃，热水用光了，最后就拿冷水冲了一下。"黎昕有些尴尬，老款式的热水器烧的水不多，两个人节省些用还是够的。不过宝宝显然不懂这个道理，他进去的时候几乎全是冷水了。
　　他钻进被子，宝宝把他扯在自己的怀里，一条腿压住他的，两只手也圈的死死的。
　　宝宝这招很好用，没多会儿，黎昕就感觉自己暖过来了，"好了，睡觉吧。"
　　宝宝松了手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侧躺着。
　　没有心思之前，再过分也想不起来忌讳。可是一旦起了心思，刚才那一抱就险些露馅。
　　现在即使隔得再远也能敏感的觉察出对方的体温。背上像针尖似的扎着，麻酥酥的说不上难受还是别的什么。心里慌慌的，没个着落的地方可是就是闭不上眼，身边总想有根线儿牵着，总想翻过身去看看。
　　约莫过了大半个小时，宝宝确定黎昕已经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翻身面朝着他。
　　近看才知道，黎昕的睫毛居然这么长，此刻正温顺的随着呼吸微微震动。再往下，润泽的双唇稍稍撅起，像是撒娇似的。蓝白格子的睡衣领子下面露出大好的春色。

　　章三十

　　就像魔怔了一般，余荣宝把手搭在了黎昕的肩上，小声喊到："黎昕？"
　　对面的人毫无反应，在宝宝看来倒像是默许，他的手缓缓地下滑。
　　顺着睡衣的纹路，慢慢的握住黎昕的手，轻轻的摩挲。仿佛每一条小小的纹路都是掌中的珍宝，从手背到手心再到指尖，不曾遗漏。
　　许久，许久，当温暖的酥麻的感觉源源不断的从他指尖传导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心中愈加迫切的渴望肌肤相亲。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黎昕睡衣的纽扣，因为感觉到人体的温度，手微微的有些颤抖。渐渐的，黎昕洁白的胸膛显露出来。
　　对此宝宝并不陌生，但此刻他却有种血液都要沸腾的感觉。羊脂般的皮肤滑腻细嫩，胸前两点朱红因为寒冷早就起立，丝毫没有赘肉的小腹延伸至被子底下。
　　他的手扶上黎昕的腰，翻身在他上面，探头在黎昕柔软的唇上一啄。继而美妙的滋味叫他流连忘
　　返，他愤愤地咬一下又飞快退出，改在柔软的唇上辗转咬噬。
　　惹得黎昕一阵气促，"呜呜"的哼了两声。宝宝趁机探出粉舌去撬他齿关，然后狠狠地吮住舌尖，轻啮品尝不已。
　　宝宝的舌越是激进，黎昕越是挣扎的往出顶，这一推一送间，自然是滋味非凡。
　　宝宝只觉得一阵阵酥麻刺激不断从唇舌上传导上脑，整个人迷迷糊糊起来，只由着本能越吻越深，直恨不能把对方吞噬下腹。
　　终待到窒息而结束了这一长吻，宝宝恋恋不舍的离开黎昕的唇。
　　这边黎昕并没有醒来，只是气闷的厉害，本能的急促的呼吸。
　　刚才激烈动作下，被子已经掉下地上，黎昕原本凌乱的睡衣敞的更开了。一大段白皙的脖颈，透明的肌肤下青色的脉动若隐若现，宝宝低头不住地在那垂涎许久的脖颈上细细碎碎地轻啄浅尝。
　　黎昕大约是痒的厉害，瑟缩的想要躲开，又伸手过来挠。
　　宝宝那里能让他这么轻松的就逃开，握住不老实的手腕压在枕头上，顺着脖颈一路吻到了耳朵。灵巧的小舌不住挑逗□，耳廓耳垂上皆是细细品尝。
　　他看到黎昕扭动的厉害，只这是他的敏感之处，更是放肆，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
　　方才又是痒又是麻，宝宝这一咬，疼痛带着酥麻恰倒好处地解了那痒，黎昕"啊……"的低吟出声。
　　见他反应激烈，宝宝心里更加得意，愈发在他耳际周围胡闹起来，先用尖利的小牙咬下个印记，再用湿热的舌将那印记舔抹抚平，眼看那耳朵越来越红直至滚烫，他搬正了黎昕的头，又准准的吻了下去。
　　黎昕耳边忽然少了温热的舌头，湿淋淋的耳朵在冷空气里格外的难受，挣扎着想要用手摸到底是什么事情。
　　宝宝那里知道他这些心思，黎昕撩拨的他红了眼。一心施力按住了人不让他挣扎，吻也越发的狠起来，只恨不得立刻把怀里人给拆骨入腹了才罢休。
　　这个吻随着黎昕的动作移动到了喉头那一点。宝宝一舔，那处就是一动。
　　仅是那一动，就只如此而已，却轻易刺激了他的欲望。
　　他的腰死死的压着黎昕，勃发的欲望让他加快了速度。一路顺着锁骨到了胸前，咬住一颗，黎昕虽是不清醒，但也"啊！"的叫了出来。
　　他才惊醒刚才下口太重，补偿似的用舌尖画着圈，连同乳晕一起，抚了好几个来回，又含着吮了又吮。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手指一并，再一拧，那小红豆便可怜兮兮的肿起来。
　　手掌放在黎昕身上，似乎就被他平滑的皮肤所吸附住一般，怎么也拿不开。婆娑揉搓着男人的胸口的手，滑到了腰部，接着是小腹，然后挑开薄布，探了进去。
　　他捏住那半软的东西，轻轻的撸了几下，越发觉得睡裤碍事。两手往下一拉，就将睡裤连同内裤一并退到了膝盖。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看黎昕的身体。粉色的嫩芽儿在绒毛里半挺着，洁白匀称的大腿夹在他的两腿之间。
　　他迅速的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转头过来时候黎昕已经瑟缩的蜷成一团。
　　就在他压上去的时候，黎昕冷极了，展开了身体就像他贴了过来。他哪里想的那么多，光是黎昕的配合就让他激动不已。凭着股冲动，他探手到黎昕胯间，感到那里又恢复原状，就拿整个手掌覆压在上面，掌心打着圈，胡乱揉搓一气。
　　渐渐黎昕也来了感觉，嫩芽在他手掌里涨开。
　　他是再也忍不住了，探身咬住黎昕微张的唇，舌尖直接伸进对方温热湿润的口腔里。尽量压抑住冲动地轻轻舔舐，没有遭到意向中的排斥，于是逐渐加深。他努力缠住迷惑地往回缩的舌头，用力吮吸翻搅。
　　手底下却一刻不得闲着，把自己的和他的放在一起揉捏撸动。
　　余荣宝虽然不是初经性事，但当真也是头一回自己动手做这个，一边是担心黎昕突然醒来，另一边又是无尽的快感，觉得既紧张又刺激。手下越动越急，先前还因为干燥有些疼痛，不多时就有点粘腻，摩擦起来越发顺畅，即是热辣又是爽快，连骨头都是酥的，简直要飞起来一般。
　　睡梦里的黎昕似乎特别敏感，逐渐开始配合他的动作，腰肢扭动，气息轻喘。
　　他感觉到黎昕一僵，喉底呜呜的哼出几声，知道他快要达到顶点，更加卖力的撸动。
　　不肖一刻，手间两股湿润。
　　连同他都一起释放，那感觉好像如雷电击中一般，难言的酥麻倏地在全身游走，从喉结到脚趾，都随着那一下释放的余韵不住打颤。
　　"呼……"他身体一软，再也撑不住直接压在了黎昕的身上。

　　章三十一

　　黎昕也是吃力的喘息，绯红的脸颊。宝宝伸手插进他的头发里，在光洁的额头落下轻轻的一吻。
　　睡眠中的黎昕不安地动了动，翻身背对着他又睡着了。
　　宝宝的手臂紧紧揽住他的腰身，那么韧，那么软，让人忍不住揉捏两把。手搭在黎昕的腰上，身体紧紧的贴合着，仅是这样，居然就有不出的满足充斥在心间。
　　他轻轻抱住黎昕，慢慢的反复用嘴唇轻吻磨蹭着他露出来的大片肌肤。两只手又慢慢的向上移，夹住那小小的凸起，用掌心借力摩擦着黎昕的胸脯。
　　黎昕开始抵抗起来，扭动着身体想要避开他的抚摸。宝宝想想就松了手上的劲，伸手把被子拉过来盖住两人，黎昕也就安静下来又陷入更深的睡眠。
　　宝宝静静的躺了一会，起身把刚才的痕迹小心的抹去。等躺回去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把手搭在额头上，看着头顶的黑暗。
　　他对黎昕，果然还是……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原来真的爱上了除了林方舟以外的人。
　　他侧过头看看黎昕，不由得露出温柔的笑容。黎昕的眉头皱在一起，睡觉都一副不安稳的模样，不知梦里又是'哪个混蛋'来捣乱了吧？
　　于是伸手把黎昕圈在怀里，头摆在他的颈窝，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
　　第二天早晨醒来，黎昕觉得非常不舒服，一是头疼欲裂，二是怀里的男人。
　　他伸手推了推余荣宝，"起来，怎么睡到我这边来了。"
　　宝宝困的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模糊的'嗯'了一声，还往黎昕这边凑了凑继续睡。
　　黎昕看出他是怕冷，盘算着是否需要再去买床被子来，自己似乎也有点感冒的症状。起身收拾了
　　一下，看着快七点了才把宝宝又叫起来。
　　宝宝见他一点不怀疑晚上的事情，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坐在桌子旁边磨磨蹭蹭的吃着早饭。
　　"你慢慢吃，我得走了，我一早有个会。记得锁门，买菜的单子在卧室的桌子上。"黎昕拿上大
　　衣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嘭"的关门声和宝宝的"唉？"声重合。
　　他放下索然无味的油条，心不在焉的搅着小米粥。本想在这会儿和黎昕好好谈谈的，居然就这么走了。
　　余荣宝深刻的感觉到，他是从一个死局跳到了另一个。一直以来他纠结在是否喜欢黎昕的问题上，现在又的思考黎昕喜欢不喜欢他了。回头再看，越发觉得黎昕对他只像是个朋友，最多是亲昵一点点朋友。
　　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关于'追求'，却一点也想不出来。林方舟也不算追求过他，似乎住在一起，然后吵吵闹闹，最后就水到渠成了。
　　最后一步就是像昨天那样'试验'了一次，结果第二天早晨两人起来就算明了。
　　想到这里宝宝叹了口气，这个早晨黎昕居然只和他提了锁门和买菜，差距也太大了吧？
　　不仅如此，那边还有个杨炎彬追着他不放呢，更可恶是黎昕似乎对这个混蛋还有那么点感情。
　　宝宝低头又叹了口气，端起被自己搅的一塌糊涂的小米粥喝了一口。
　　凉，真凉。
　　不过他倒是喝出点特别的味道，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对着碗沉思，于是他忽然明白点什么。
　　刚熬好的小米粥太热，不过等等不就冷了？古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么对黎昕也一样，现在他的任务就是要等，等到黎昕和杨炎彬什么时候凉了他就能入手了。
　　现在就暂时做个'好朋友'吧！
　　宝宝眼前豁然开朗，坐在饭桌前暗自高兴了一会，转身又进了卧室补觉。
　　黎昕进公司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电脑，熟悉了一遍昨晚上做的那份提案，然后把两份一起拖进回收站里删除，这才自信满满的去参加部里的会议。
　　孙毅果然厉害，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就把他那个预案修改延伸，做的完美无暇。孙毅一边讲，一边偷看他的反应。
　　他就故意表现出惊讶羞愧的样子，坐的笔直还咬着嘴唇。
　　"那，孙毅的提案大家有什么问题没有？"吴承对孙毅的表现很满意，笑的很是开心。
　　众人沉默，吴承也跟着笑笑，"我也觉得很不错啊！那黎昕，该你讲了。"
　　被点到名字的黎昕猛然一站，碰倒了桌上的水杯，又慌忙的拿出纸巾擦。
　　周围的人嘻嘻哈哈的打趣，数孙毅笑的最欢。黎昕的目光碰上了罗哲，很快又错开了。
　　"对不起，我没有准备PPT。"黎昕站在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平静的说。
　　吴承有些不太高兴，又碍于黎昕的位置不能说太过的话，压低的嗓子斥责了一句"怎么到现在说你没做？"
　　黎昕没有回答吴承，却朝着罗哲的一边又看了一眼。
　　这边罗哲一拍桌子起来了，"吴经理，我证明黎昕不是没做！"
　　黎昕一慌张，忙喊道："罗哲，你让不让我说。我只是没做PPT。"
　　吴承挥了挥手，"行了，那就这么讲。以后再这样，我就！"
　　黎昕也不陪笑脸，低着头"嗯"了一声。
　　"绑定销售有好处，当然也存在着弊端。况且人人都在用，我在想，是否能用换购的方式进行下一步促销。比如用旧的晚霜的瓶子到专柜换一个是10ML的小样，然后再针对不同的妆品给一定的折扣。"
　　刚一说出来，底下就是一片哗然。几个和孙毅比较好的直接就大声说"你以为这是打酱油呢？还拿个空瓶去灌啊？""刚进来想象力就是丰富啊，把这当过家家玩呢。"
　　孙毅倒是没有说任何的话，直勾勾的看着黎昕。
　　黎昕看着周围的人显得有些不太自信，罗哲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
　　于是大喊一声，"懂不懂礼貌，让黎昕说完你们再提意见啊？"
　　黎昕对着罗哲感激的笑笑，又看看吴承。
　　吴承点点头，他就继续说"呵呵，说我打酱油也罢，别的也好。不容置否的销售也需要嘘头。现在顶着个环保的名声来进行销售，我觉得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能来换，就说明是关注我们的顾客。空瓶子又证明顾客用完了会有需要。我们又提出了折扣，又送小样，这样在专柜进行二次购买的可能行不就更高了？"
　　会议室慢慢安静下来，黎昕的销售方案显然是紫荆这几年没有用过的。
　　谁也不敢说好还是不好，吴承干咳了几声，"今天大家觉得谁的方案比较合适？我看孙毅和黎昕的都不错，你们两个再去完善一下，我们三天后正式订单。"
　　这会开的几家欢喜几家忧，黎昕一出门就被罗哲拉住了，"孙毅那个提案是你的对不对？"
　　"不是。"黎昕摇摇头。
　　罗哲一下生气了，"昨天给你我资料的时候，我就看见你做的东西了。"

　　章三十二

　　黎昕感激的看着罗哲："罗哲，孙毅做的比我的好，我无话可说。"
　　罗哲有些不甘心，但看着黎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凭什么就让他呢？！"
　　"哎呦！"罗哲一叫，黎昕跟着他转头就看见吴承在后面。
　　两人一起叫了一声"吴经理。"
　　黎昕从吴承的脸上也没有看出什么蹊跷，也不清楚他是从哪里开始听。但显然，只要听到一丁点，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有时间在这里闲聊不如快去准备，黎昕你要是再来一次说没有做怎么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黎昕和罗哲面对面递了个眼色，一起开溜。
　　吴承早就发现了黎昕和孙毅的竞争，但他没有调和，只有竞争才能推动更好成果。
　　于是他干脆把人分为两组，各有黎昕和孙毅带。黎昕，罗哲，李萍还有另两个男同事是一组。
　　"罗哲，我手机响了，你帮我看一下，就在我桌子上。"黎昕埋头在前几年的销售方案了忙得不可开交。
　　"好。"罗哲拿过来"短信，我给你念。"罗哲显然把'帮我看一下'理解错了。
　　黎昕一听短信立马跳起来往罗哲这边奔："别别！"
　　还没说完，这边罗哲就一字一顿的念道："亲爱的，我想你，你想我没有……"
　　"哇啊啊啊？"剩下四个人哗然了，都暧昧的看着他。"哇，有情况啊！咱们黎副经理还叫人家
　　杨。""哈哈哈，黎副经理？哪个小绵羊啊？""看咱们黎副经理金紧张的样子，当然是他心里的小杨咯？！"
　　黎昕站在他们前面无奈的听着，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罗哲靠了过来，把电话塞给他，"哇，脸都红成这样了！"
　　众人一片笑语，推推搡搡的把他往茶水间送："去吧去吧，去打电话吧，我们给你看着吴经理。"
　　黎昕认命的拿着手机，进了茶水间，坐在休息椅子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手机又再次震动起来，他翻开来一看
　　"亲爱的，我现在好难受……你能来看我么？"
　　黎昕立马回了两个字，"不去。"
　　等了好久，真的不见有别的回音，他就起身又回到工作当中。
　　可他心里总担心杨炎彬再发过来捣乱，老是掏手机看。
　　"黎昕啊，你是不是为情所困？让我这个知心哥哥给你指点一二？"罗哲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合
　　饼干，坐在他桌子上喀嚓喀嚓的吃。
　　"胡说什么呢！你到那边吃去，掉我这都是渣子！"黎昕又好气又好笑的把人赶走。
　　"诶我说，那你看手机的次数可比看电脑的次数还多！等电话啊？"罗哲拍了拍手上的渣子，语
　　重心长的道："当年我追你嫂子，就是凭着那股冲劲！男子汉大丈夫的，做事果断一点！别迟迟疑疑让自己为难！"
　　黎昕解释："不是女朋友，是个普通朋友，我们吵架了。不过他现在好像病了。"
　　往常只要他回短信，不管回的是什么，杨炎彬准保是不停的再发过来。今天他回完不行，杨炎彬就真老实了，不会是真病了吧？
　　"人家都这样了，你还记得吵架的事情啊？打过去关心一下，不就什么事都解了！走了，吃饭回来开工！"罗哲挥挥手出了办公室。
　　黎昕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的屏保发呆。
　　手机……的确自己一直是在看手机，犹豫着是不是打个电话给杨炎彬问候一声。但是从来都是炎彬主动打给他，如今他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拨过去。
　　杨炎彬一生病似乎就特别粘他，上次在海南也是可怜兮兮的。手机在手里飞快的翻转，虽然千百次告诉自己，只是问候一声，人之常情的探问病情，没有任何目的……可自己怎么都按不下通话键……
　　弯弯绕绕的心思在肚子里打转儿，忘不了他的种种好，但又想起某人平日里的略记斑斑，但黎昕一狠心，算了，和他有什么关系，生病是该看医生。
　　中午吃过了饭，杨炎彬那边依旧没有动静，黎昕一生气，把手机关了专心工作。
　　开着手机一颗心挂在上面，关了却焦躁难安，黎昕把手机来来回回开开关关好几次，旁边的李萍忍不住了。
　　"黎昕啊，手机都被你拿掉漆了，这是干嘛呢！"
　　罗哲把整理出来的报表扔在李萍桌上，"害相思呢，没看出来吧？"有转弯对着黎昕说："我
　　说，你就打过去，丢什么人了？"
　　黎昕坐那里还没来得及反驳，"啊嘁！"先打了个喷嚏出来。
　　李萍在一边若有所思道"完了，人家都想你想的不行了。"
　　他的心忽然激烈地跳了几下，杨炎彬黑亮的眼睛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忽然为自己会关心杨炎彬感到不安，向后靠在椅子背上，手指插入浓密的黑发里，狠狠地抓了抓。
　　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悲哀：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烦恼?！明明都是杨炎彬不好！那人发短信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想法吧？！为什么自己要折磨自己？
　　他就要打过去，若是那个家伙就都没事，那就狠狠的骂他一顿！
　　带着点赌气的意味，黎昕拨通了杨炎彬的电话，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嘟嘟的等待声敲击着他的心，每多一次，心脏就不可遏制战栗。他有些后悔，却为时已晚。
　　"嘿，亲爱的。"杨炎彬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真想不到你会打给我。"
　　黎昕忽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生病了么？"
　　"相思病，为你得的相思病，你今天终于发现了？"炎彬笑着说，声音逐渐低下来，里面是不能错认的温柔，"我想你……"
　　黎昕紧紧咬着牙，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却事与愿违，他的心却越跳越快，整个人也好像突然变成剌猬，坐着站着走着怎么都不好。他死死握住手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宝贝儿，来我办公室好么？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章三十三

　　黎昕听到炎彬说去办公室，心头就一紧，那天被困在沙发上亲来亲去的场景又回显出来。
　　"我在忙。"冷淡的回答他。
　　"我等你。"杨炎彬在那边不依不饶，黎昕看看表，将近五点了。
　　去就去，还怕和他不成？！但想归这么想，心底下终究是怕的，磨磨蹭蹭到了门口，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杨炎彬的声音听起来特别严肃。黎昕撇了撇嘴，这家伙又在装腔作势，等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他一推开门，房间里居然还有另一个人——吴承。他有些僵硬的对吴承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房间里硝烟弥漫，他的出现打断了一场好戏。
　　杨炎彬也对他使了个眼色，黎昕乖顺的坐在沙发上等。
　　"杨总，公司是你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这种喜好过于鲜明的东西，是市场的大忌。"吴承这两句话当着黎昕的面说出来，完全没有顾及到杨炎彬的面子问题。
　　杨炎彬也在气头上，"你们几十年了都一个样，改变一点不好么？喜好分明怎么了？我又没让不喜欢的人买！"
　　"那就让总裁看着办吧！"吴承略有深意的看了黎昕一眼，气哼哼的出了门。
　　黎昕瞄了瞄杨炎彬的脸色，低着头没说话。
　　忽然感觉炎彬贴了过来，黎昕一躲，意外的没有感觉到炎彬放肆的行为，一本厚厚的产品说明书落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黎昕翻开了几眼，似乎是这次香水的说明，但又有点什么不一样。
　　杨炎彬靠在沙发的靠背上，舒展开身体，手搭在额头上，"先看看吧。样品在我口袋里。"
　　黎昕难得见他如此认真工作，于是真的仔细阅读了手里的资料。这并不单是一本说明书，其中内容还包括了销售提案，广告的预案，后期的资金回收的预期。
　　当他从资料里分神出来，就看见杨炎彬在沙发上睡着了。似乎真的很没精神，眼前的人浑身都散发出疲倦的味道。
　　他本想叫炎彬拿给他样品，可看杨炎彬睡那么熟，没忍心叫。没了黎昕翻资料的声音，炎彬呼吸的显得格外明显。
　　黎昕抿着嘴，伸着手小心翼翼的去摸他口袋里的样品，生怕碰着他的身体。心脏怦怦的跳着，恨不得跳出来似的，他在心里大骂自己没出息，就这么点事紧张个什么劲儿！
　　指间温暖的触感传了过来，香水因为贴身放太久，都被暖热了。黎昕刚抓住瓶子，胳膊就被人以扯，他整个人"哎哟"一声趴在了炎彬的胸膛。
　　那双墨玉色的狭长眼睛慢慢张开，里面溢满的竟是温柔如水、深情如海。
　　黎昕愣住了，自己似乎要溺水而亡了。
　　舌尖传来酥麻的吮吸感，头脑里"轰"的一声像炸开了一样，意识也跟着一片空白。舌与舌的绞
　　缠使他的手臂也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渐渐软化，靠在了杨炎彬的身上。
　　啪！！
　　文件脱了手，掉在地上，黎昕一回神，挣扎着结束了这个吻。
　　这是一个柔软得近乎错觉的，让人全身战栗的一个吻。
　　炎彬姿势不变，表情不变，深情不变，只扬着唇角轻声反问："怎么样？"
　　黎昕被他一问，脸腾的就红了起来，慌忙连推带打的从他身上起来。使劲儿擦了两下嘴唇，恶狠狠的说道"不怎么样！"
　　杨炎彬这边'噗'的一下就笑出声来了，"我问的是方案！你想什么呢，亲爱的？"
　　"你！？"黎昕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伸手把那本子资料捡起来，直勾勾对着杨炎彬的脑门就扔过去。
　　"诶，我告你谋杀亲夫。"杨炎彬捂着额头，嘶嘶的抽气。
　　黎昕也不理他，大摇大摆的要出门。
　　"黎昕，你还没说呢，这个怎么样？"杨炎彬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把样品抛了过去。
　　黎昕漂亮的接住，凑在上面闻了闻，转头对他神秘的一笑，"无可奉告！"
　　嘭的一声就把杨炎彬关在办公室里。
　　炎彬被他弄的哭笑不得，闭着一只眼睛揉着额头，嘟囔道"这小心眼的家伙！"
　　黎昕一出门就看见吴承坐在门口的沙发等他，他加快步伐靠近吴承，"吴经理，有事儿？"
　　吴承张了张口，琢磨了一会儿，"走，回我办公室说。"
　　他也猜到，吴承找他是因为杨炎彬那本方案的事情。那香水显然是杨炎彬的作风，而他们架空炎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黎昕，我想你也猜到我为什么找你。杨家那小子胡闹，你没必要跟着凑热闹。即使他是你前任领导。"吴承给黎昕倒了杯茶，缓缓的说道。
　　黎昕看过那个资料，其实杨炎彬一个人能做成那样，已经不错了。现在人喜欢凸显个性，这种喜好分明也不一定就是大错。吴承是几十年销售经验累积下来，很难以去挑战新的想法。
　　"我知道你在孙毅的事情很委屈，但是这不是代表了你要挑战整个的公司的决定。"吴承见他没有反应，以为是不知悔改，说的越加气愤。
　　黎昕一听全公司，才想起来，杨炎彬发短信那会儿，正是开例会的时候。难怪了，被一群老头子围攻怎么会不难受？
　　他把手探进口袋，香水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每一个产品都凝结着多少心血，那么自大的人得不到大家的认可，估计会很难受。
　　眼前忽然出现了炎彬靠在沙发上休息的场景，黎昕在心里叹了口气。炎彬找他有什么用，这个副经理职位还是他自己给的，完全说不到话帮不上忙啊。
　　"黎昕！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吴承重重的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黎昕抬起头与吴承对视，"吴经理，你多想了，我没有答应他。但其实我觉得，杨总的想法也很不错。"
　　算了，这次拼一把好歹算还个人情。

　　章三十四

　　等黎昕打发了吴承，杨炎彬这边的电话就来了。
　　"怎么样，帮我么？"
　　黎昕没好气地说，"你局都布好了，还问我？"
　　杨炎彬在那边嘿嘿一笑，解释道："这可不怪我，谁叫你来的这么巧呢。你觉得怎么样，我那个配方。"
　　"很难说，光吴承这边就说不通。就没可能上市，你那些提案，根本就成了废纸。"黎昕一边接
　　电话，一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
　　"那怎么办？"
　　"依我看，你还是不要着急，市场又不会跑。我给你发几个例子，你今天回去看看。"黎昕整理了一些类似的事件，发到杨炎彬的邮箱里。
　　"今晚能陪我加班么？我一个人弄不好。"炎彬在那边可怜兮兮的说。
　　黎昕看看表，已经六点了，"好吧。我等会拿一些资料过去给你看。"
　　挂了炎彬的电话，黎昕就立即拨通了宝宝的，告诉宝宝自己先吃点东西，他要晚点回去。宝宝不甚欢喜，黎昕也不好解释，赶忙了去了杨炎彬的办公室。
　　"你看了么？我给你发的东西。"黎昕把自己的提案还外带着有用的资料全搬过来。
　　炎彬盯着屏幕，"正在看，不过感觉启发不大。这些提案我都是做了的，但是他们直接就不同意上市啊？"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退一步考虑，不一定非要和老头子争这回的上市机会。这个月公司上市的还有一套保湿的护理套，咱们可以从这个下手。"
　　黎昕手头这个做的就是护理套的预案，香水的事情吴承把的死死的，没让他们插手。但护理套的就不一样了，黎昕有上次去上海的销售业绩撑着，做一定自我发挥不至于让人嚼舌根子。
　　"说说你的想法？"杨炎彬抛了个媚眼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黎昕瞪了他一眼，才慢慢说："我看过日本那边有个用军牌作为赠品。而新出的香水是在军牌的不干胶下面。想试试，就撕开，不想，不撕开也不影响。"
　　"但是军牌的话在中国市场上我不太看好，而且公司的妆品大部分是针对女性的，送军牌是在太诡异了。"炎彬摇摇头，"不过我们试试别的？比如手帕之类的，男女分别不是非常大的物品？"
　　黎昕否定了他的意见，"手帕这个东西，送贵了咱们付不起，送便宜太掉价。一条好的手帕上百块了，拿这个做赠品太奢侈。"
　　"但我想不出别的，男女都合适的，浙江那边的小商品不是很丰富，做手帕也不成问题吧？只要我们找一家能保证质量的。"杨炎彬突然顿了一顿，问道："这什么声音？"
　　"哦，我手机快没电了。"黎昕把手机拿出来，顺便关了机。"你这么说也行，但是星期三就要下这个提案了，你来的及么？"
　　"我自己跑一趟浙江不就完事了，重点是你的提案要大改，你那边来的及么？"黎昕终于从杨炎彬脸上看出点愧疚之情。
　　"现在知道我这边难了？我来之前怎么不说?骗我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黎昕顶了他两句。
　　谁知这个死皮赖脸的立即趴了过来，"我给你亲一下算弥补，我当时真不知道你能立即过来。"
　　黎昕把炎彬的头推的老远，"滚。"
　　"我还的带你吃完饭才能滚。"杨炎彬拿了大衣，把他一搂，"走，美人儿，吃饭了。"
　　黎昕挂记着家里那个小祖宗，就选了家普通的饭馆。炎彬也不是讲究的人，随边一个盖饭也吃的下去。两人吃饭时候又交换了意见，黎昕帮炎彬这个事情肯定不能让吴承知道，所以还的下班了偷偷摸摸的做。
　　饭后，杨炎彬开车一路把黎昕送到家门口。
　　"回去就快点休息吧，今天谢谢你。"炎彬一边敲打着方向盘，一边说。
　　黎昕一抬头，家里果然黑着灯，宝宝应该都睡觉了。随口敷衍了一下，"好，你也是。那我走了。"
　　开门下了车，炎彬却也跟了下来，他疑惑的看着炎彬。
　　"晚安吻。"说罢，就在他唇角上碰了一下，"做个好梦。"
　　炎彬这动作做得温情但不色情，弄得黎昕都不好发脾气，只能自欺欺人的当作没发生转身上楼。
　　家里黑灯瞎火的，黎昕摸索着开了壁灯，换了鞋子往里面走。
　　"啊！"他吓了一跳。
　　沙发上冷脸坐着的不是宝宝还是谁。
　　"你怎么坐这，也不开灯。"黎昕又倒回去把大灯打开。
　　宝宝坐在那儿也不说话，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黎昕扯嘴一笑，坐在他旁边，"怎么啦？我说了会加班的……最近比较忙。"说着又摸摸他的
　　头，"晚饭吃的什么?肯定没我做的好吃吧？"
　　宝宝躲开他的动作。
　　黎昕苦笑着他怎么就跟去外面鬼混的老公回来哄老婆似的，往常还能跟他闹一闹。
　　但今天真是累坏了，一门心思的想要睡觉，于是大声问道："余荣宝，你又怎么了？！"
　　"我还没吃饭呢！"宝宝本来就一肚子的委屈，再听黎昕这么一吼，更是难受。
　　黎昕刚才是怎么理直气壮，被宝宝一句话说的也软下来了。
　　"唉……"刚起身却又被宝宝拉住，转头就看见一脸委屈的帅哥，黎昕回手抱了一下，"我给你做饭去。"
　　宝宝这才松手。
　　黎昕进了厨房，先把早饭的碗洗了，看着冰箱里一堆的食材想起昨天两人还高高兴兴说今天吃什么呢。
　　余宝宝估计这辈子都没让人这么饿过……麻利的拿出些速冻饺子下锅里，又烧了个蛋花汤。
　　"吃饭吧！"黎昕把饺子端过去，醋拿小盘子装好放在宝宝面前，这才逗的帅哥呲牙一笑。
　　黎昕在宝宝正对面坐下，语重心长的说："以后别这样……"他这边话还没完，就被宝宝一眼瞪
　　的把剩下的吞了回去，灰溜溜跑去洗洗睡觉。
　　宝宝吃完收拾完，躺到床上一把抱住黎昕，黎昕也转过身来回抱住他，"怎么啦？"
　　"以后不准不回来吃饭。"宝宝嘟囔道。
　　"好。"黎昕应道。
　　"不准手机没电。"
　　黎昕这才想起来手机没有电了，爬起来冲上，又躺回来。"还有呢？我的大少爷！"
　　"不准加班，不准把我一个扔家里。"宝宝其实还准备了一大堆，但是看着黎昕憋笑的样子就说不下去了，"哼！"
　　黎昕终于被他逗笑出来了，把手放在他的腰上一搂，"我都答应行了吧?！"
　　他的笑明晃晃的闪眼睛，手掌的温度顺着睡衣传了过来，宝宝像是被蛊惑一般慢慢靠了过去，手扣住黎昕的后脑，在那个垂涎已久的唇上亲了一下。
　　黎昕一僵，拍掉他的手，"别闹！睡觉吧。"然后转过身，用背对着他。
　　宝宝没有动，许久，他对着那边问，"你就不会想吻我？"
　　黎昕只是用沉稳的呼吸回答了他的问题，宝宝自嘲的笑一笑，从背后还住黎昕，静静的听他的心跳。
　　他到底还要等多久呢？
　　等宝宝再次醒来，黎昕已经走了，连饭桌上留的早餐都已经凉了。他把黎昕留下的字条装在钱包里，没吃早饭就去上班了。
　　黎昕在提案里要求加送手帕这一项在小组里产生一些分歧。罗哲和另外两个男同事坚决反对，只有李萍还饶有兴趣，原因是她收集手帕。
　　大家各持己见，互不相让，提案卡了一个早晨，居然没有一点进展。
　　"黎昕你为什么坚持要用赠品？我们的优惠已经做的够多了，更本没有必要送什么。"罗哲也是个老资格了，他说的很对。送的越多赚的越少，这是个简单的道理。
　　"一定送赠品有我自己的原因，哪怕是快眼镜布，都得送！"黎昕一改往日好说话的样子，坚持要添加赠品。
　　"那要是没眼镜呢，黎副经理你戴眼镜别人都得带？还有你家开布厂了？"另一个男同事也插嘴了。
　　"诶诶！你们你们别吵，我知道送什么布！"李萍急急忙忙的开始翻包，从小兜里拿出个果绿色二指来宽的一小块布。"送这个！我买的时候还到处找呢。有人送那多好。"
　　看着诸位男士一点反应都没有，李萍开始演示这小布块的作用，一把夺过罗哲的手机开始擦拭。
　　"你们太不讲究了，别看这个小，他是拿来擦手机屏幕的，还可以擦什么P3P4的，反正那种东西都能擦！"
　　"但……但这个太小了，谁也不会留着啊？装往哪儿装？估计会被随手就扔掉。"罗哲两个指头捏着布块说。
　　"弄个链子穿手机上呗，别弄成方的，来电十二生肖啥的，不就得了！既是手机吊坠，又可以擦屏幕，一举双得！"李萍建议道。
　　"我看不错，你们呢？举手表决！"黎昕率先举起了手，接下来四只手齐刷刷的都举起来了。
　　罗哲跳的老高，"走咯，吃饭吃饭，饿的我前胸都要贴着后背了。"
　　"诶诶，今天该让黎昕请客，谁叫他非加这个破赠品！"李萍一边对着镜子上粉，一边大声煽动。
　　"行行，不就是吃饭么！不过先说清楚，你们要是敢把我吃垮在餐厅，我以后天天叫你们加班！"黎昕把抽屉一锁，招呼道，"走，吃饭！"
　　罗哲过来搂着他，嘻嘻哈哈的就往外面走。黎昕也侧脸听着他讲笑话，突然没了声音，他正过头来就看见杨炎彬黑着脸站在他们前面。
　　"总裁好！"罗哲他们纷纷给他打招呼，唯独黎昕没有吭声。
　　"上班时候勾肩搭背的像什么样子！"杨炎彬发起火来还是很想个总裁的。
　　"是!"罗哲赶紧松了手，对着他们的人做了个鬼脸。
　　"你们先下去，我找黎副经理有事！"杨炎彬看着罗哲，把这个"有事"两次咬的极狠。
　　黎昕翻了个白眼，这人在抽什么疯啊？
　　杨炎彬拉着黎昕的袖子把人拽进了茶水间。
　　"你干嘛！我要去吃饭呢！"黎昕甩开他的手，质问道。
　　杨炎彬推一把把他推到墙角，整个身体就扑了过来，霸道的吻随即而来。恨不得吞噬了黎昕一般吮吸，抒发着他的不满不甘和涌上心头的渴望。
　　他用力捶打着杨炎彬的胸膛，在空隙间发出声音"混……蛋……你……疯……放……"
　　等炎彬真的放开他了，他却不由自主的往下滑。炎彬眼疾手快的钳住他的腰，在他耳边呵气，
　　"这是今天的惩罚。"
　　黎昕仰着头问他，"惩罚什么？"
　　"你居然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杨炎彬又在他耳朵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神经病！"黎昕挣开他的怀抱，忽地听见有关门的声音，慌忙道："有人。"
　　杨炎彬把他往怀里一按，对着门口吼道，"滚！"
　　这一声滚，带着黎昕回到了以前的记忆里，张达也曾这么抱着他，护着他，然后让另一个人'滚'。
　　他张开双臂环住了杨炎彬的腰，埋首在他胸口，小声的说道，"谢谢。"
　　杨炎彬当他是害怕了，安慰道，"你可能听错，没事，即使有人这个角度他看不到你的。"
　　黎昕莞尔一笑，"我是说谢谢你。"
　　杨炎彬一窒，也轻轻一笑，低头在黎昕脸上亲了一下，"不客气。"
　　黎昕奸笑着带杨炎彬去了他们说好的那家餐厅，大家欢畅的一顿大吃，杨总屁颠屁颠的跑去把帐结了。
　　一到五点，黎昕赶紧跑到杨炎彬的办公室把今天的进展报给他。
　　"我们建议不要用手帕，而是这种，擦屏幕的布。小，而且少，再者造价也会低，你觉得呢？"黎昕把那块布递给杨炎彬。
　　杨炎彬却没有先看，疑惑的问他"你今天在着急什么？说了半天连个断句都没有，赶时间啊？"
　　"嗯……不想弄的太晚，昨天就没睡好。"黎昕想到中午罗哲的教训，随口编了个谎。
　　"直说嘛，你先回去，剩下的我来弄，不明白再打电话好了！"杨炎彬对他笑笑，"不过……"
　　黎昕一抬头，就看见炎彬笑的和狐狸似的就知道没有好事，警觉的问，"干嘛？"
　　"亲我一下就让你走。"说着还把脸凑了过来。
　　黎昕琢磨着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闭着眼睛快速的在他脸上蹭了一下，立即转头，"神经病。"
　　炎彬乐的都要开花了，"拜拜～"
　　黎昕一肚子气只能对门撒撒，出门还没两步，就收到炎彬的短信"亲爱的，路上小心。"
　　神经病！他在肚子里腹诽，脚下却一刻不敢耽误的往家走。
　　"你回来了！"黎昕还没掏出钥匙宝宝就先开了门。
　　黎昕笑笑，"嗯"了一声。
　　宝宝一把就抱住他，"我想你了。"
　　他无奈的把宝宝从身上揪下来，"我看你是想我做的饭了。"

　　章三十五

　　宝宝也不以为意，说了几个要吃的几个菜。黎昕就去厨房忙了，他就乖巧的坐在饭厅陪着。
　　黎昕一边做宝宝就一边偷吃，等正经吃饭的时候，倒是不怎么动筷子了。
　　"你多吃点，喊着要吃排骨，做了又不吃。"
　　宝宝夹了一大口，夸张的放进嘴里，笑嘻嘻的答道："我吃啊。"
　　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怎么，总觉得黎昕有点恍惚，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倦，居然举着筷子发呆。
　　"叮叮叮"，宝宝拿着筷子敲敲他的碗嗔了一眼，黎昕尴尬的嘿嘿一笑，活动活动脖子说道：
　　"你快吃，管我干嘛？工作上的事情多，累啊……"
　　"最近特别忙么？"宝宝有点心虚，不是他死活要搬过来，黎昕或许没有这么累。
　　黎昕对他宽慰一笑，"还行，只是有点麻烦。"
　　这顿丰盛的晚餐直到九点才结束，两人正洗碗呢，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黎昕甩了甩手，在围裙上把手抹干，冲过去接。
　　一天中洗碗是宝宝最愿意做的事情了，在冰冷的水里若有似无的触碰还是那么容易让人心悸。
　　他放缓了速度，等待黎昕的归来。可直到手几乎冻僵了，黎昕依旧没有回来。他悻悻的擦了手，回到客厅。
　　整整一个小时，宝宝呆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跳转的画面。忍不住用余光去瞟阳台上带电话的黎昕。
　　黎昕比刚才有精神多了，脸上笑嘻嘻的不说，还一边蹦蹦跳跳的取暖。其实只有层玻璃门的距离，可他觉得他们仿佛被隔开了什么，虚幻的让他实实在在抓到线索。
　　恍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于是不安像是潮水一样迎面而来，他有些坐不住了。
　　"你再说，还不是你弄得，把预算再下调一个百分点，我没……"黎昕转过头来，捂住电话，
　　"谢谢。"
　　宝宝把大衣裹在黎昕身上，黎昕感激的一笑，"吵着你了？"
　　"没，我就出来透透气。"宝宝帮黎昕拉好衣服，在他胸前靠了一会儿，"你继续吧回去了。"
　　他可以镇定的拉上阳台门，却法忍忽略心中的嫉妒犹如刺一般扎的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他想要的总是太容易属于他了，这让他没有了等待的耐心。黎昕的种种反应不禁让他思考究竟该怎么做？
　　"你这两天到底什么了？"黎昕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来摸他的额头。
　　宝宝一把黎昕的冰凉的手握在胸前，头靠在他的胳膊上，"有些事情想不通，心里堵的慌。"
　　黎昕坐下回抱了他，"跟我说说？"
　　"算了，不想提。"宝宝搂着他的脖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近，深吸这黎昕身上的味道。那似乎是一种男士香水，他分辨不出牌子，但却肯定这不是黎昕的爱好。
　　一阵焦躁涌上心头，他喜欢黎昕在厨房忙碌的样子，也喜欢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洗碗的感情，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家。
　　他渴望的温暖与幸福，但黎昕却只把关系定义为亲昵的朋友。他甚至希望黎昕能对他想杨炎彬一样或打或骂，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的宠溺。这种被宠爱的感觉让他宛如被人爱着的错觉。
　　可怕错觉带来固执的占有欲，他可以肆意的要求，要求黎昕不加班，要求下一顿的菜单，甚至是不接杨炎彬的电话短信。但他知道，他最渴望的是永远无法说出口的，要叫他如何要求黎昕开始爱他呢？
　　他沉默许久感慨似的道："你说我们就这么过一辈子多好。"不用全是爱情，哪怕是一点点的温
　　情，现在这样就好，拥抱着就好，只要他爱黎昕就好。总有一天黎昕会爱上他，然后他们就慢慢的相爱到老。
　　黎昕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在他耳边哧鼻，"荣宝药业的继承人就说这么没出息的话！"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换了个话题："你弄完了？"
　　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在心中引燃，他用力的抱着黎昕，把他镶嵌在自己身体里一般。
　　"嗯，差不多吧，剩下就的看他自己了。"黎昕不露痕迹的挣脱开。
　　冷空气骤然包围了他，这种寒冷透过了皮肤随着血液流变全身，他打了个冷颤。
　　"你和杨炎彬一起加班？"他艰难的开口。
　　黎昕吃着桌上的水果，嫩黄色的梨被他咬开，他能看到粉红灵巧的舌头在洁白的牙齿间隙一闪，"是啊，怎么了？"
　　"没，就好奇，平时你们两个总吵架，现在居然能一起工作。"宝宝拒绝了黎昕递过来的水果，低着头幽幽的说道。
　　"嗯……"黎昕也不知道怎么给宝宝解释他和杨炎彬的事情，似乎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的，两个
　　人关系不再那么拔剑张弩。
　　黎昕低头的那一瞬间，宝宝生注意到了，藏在他短短的发际下，脖子上一抹若隐若现的红痕——因为刚好在后衣领的商标的位置，若不是角度刚好的话，宝宝可能也不会发现。
　　可是他发现了，而且他可以确定大冬天的没有什么蚊子来咬这么暧昧的地方。
　　黎昕居然……宝宝真想冲上去，扣住他的肩膀质问那是谁留下的……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他想太多了。
　　忍着苦水，宝宝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最后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不能说。一旦说出口，也等于是他们之间友谊的结束。
　　宝宝忽然想要画画。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黎昕，完全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眼神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着那个人的每一个细节，从发梢到眼角的痣，只要稍微一个凝神，就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
　　黎昕睡着了，他再也不用掩饰目光里的渴望与爱恋，与其说是拿画笔画在纸上，不如说是画在他自己的心上。一笔一划的描绘眼前这个人。等到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他站起来微微一笑，去拉黎昕的手，"去床上睡。"
　　"嗯，嗯。"黎昕已经在躺椅上睡的半梦半醒，被宝宝抱上床，倒头就睡着了。
　　宝宝靠在床头，借着昏黄的壁灯翻开黎昕的素描本。这无疑是一个自虐的行为，一张张都是杨炎彬，有成型的，也有只是些线条的。他看的很仔细，甚至想要透过画面，去了解当时黎昕的想法。
　　他伸手关掉壁灯，让自己完全浸没在黑暗中。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桔色的天空，混合着霓虹和路灯的光芒，连黑夜都不那么纯粹了。
　　他翻身抱住了黎昕，后来有觉得不够，把黎昕的手也放在自己的腰上。
　　他投入的吻着黎昕，以前吻持续一秒就仿佛大雪天时候喝了烈酒全身都会莫名其妙热起来了，可今天却只能感觉彻骨的寒冷，只感觉拼了命一般的拥抱，才能确认黎昕在他怀里。
　　他结束了挣扎了许久的吻，翻身压在黎昕上面，'啪'的把壁灯重新打开。
　　虽然有了准备，但看到黎昕清明的眸子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瑟缩。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用有些干涩的嗓音问道。
　　黎昕垂着眼睛，"昨晚上我没睡着。"他抬起眼睛，问宝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不是一个会吃饭时发呆的人，也不会在我面前专门提起杨炎彬，更不会在六个素描本里单挑了画了杨炎彬的给我用。"宝宝笑道，笑容里的苦涩一闪而过，却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柔情。
　　"宝宝，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他忽然很想笑，黎昕的目光里有三分苦涩和一分的哀伤剩下大片的是宁静。好像只要他重复一句是朋友，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似的。
　　他问黎昕"这就是你的回答吧。"
　　"什么？"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就会用这句回答吧？"
　　即使这么问，他还是给自己了希望，这时候的一秒好像比一年还要长。当听到黎昕坚定的说
　　"是"的时候，一刹那有种自己动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的错觉，甚至还伴随着逼真的耳鸣，宝宝翻躺在一边。
　　"睡觉吧。"黎昕拉好了两人的被子。
　　宝宝越想越生气，翻身坐起来，"黎昕，我知道我躺下去，你就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我不想，既然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没必要装下去。"
　　黎昕一时都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表情，自己最好的朋友，说出这样的话。他劝自己赶紧睡去，或许再一个清早，宝宝还是一副困倦的样子窝在被子里。
　　宝宝看到他的反应更是恼火，一拳打在黎昕的下巴上。
　　黎昕胳膊一挥，打在他用做支撑的手臂上。宝宝吃痛手臂上松了劲人跌在床上，黎昕翻身坐起按住他双肩，"难道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
　　他一脚踢在黎昕腰侧，一手顶住黎昕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想过别人的想法么？你一面收着别人对你的好，一面却不肯付出一点。你会爱人么？你除了自己还爱的是谁？张达死了，就是不死也不会爱你！你爱的不过是个假象！"
　　提到张达，宝宝感觉到黎昕浑身一震，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终究是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也不曾后悔。
　　"黎昕，我喜欢你，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他坐起来，在黑暗里摸索着穿上衣服，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这一夜，宝宝再也没有回来过。
　　黎昕坐在客厅等了很久，张达是他心中最隐秘的痛，在某天，你突然发现曾经以为是秘密的事情，居然身边的人都知道。有一种在人前裸奔羞耻感充斥着全身。这些年，别人有资格说黎昕的不是，独独宝宝没有，黎昕之于他，前所未有的疼爱。
　　难道余荣宝就想过他的感受？要爱情，他就一定给？天之骄子，连爱人如此高姿态。
　　半夜里闹出这样的事情，早晨他几乎是卡着点才进办公室的大门。罗哲一脸坏笑的递给他一个包子，"肯定没吃呢吧？"
　　他接过来，狠狠的咬了一口，强打起精神："睡过了，大家休息的怎么样？来报告一下战果。"
　　小赠品的预算由罗哲做，他首先报了一下最高价，然后又说出一个比较客观的合适价位。从赠品的实质到包装还有洒的香水用量。一块鹿皮的价格合下来若是在2块1左右，他们的计划就能全部实现。
　　黎昕当时和杨炎彬的估计，是在3块左右，这样一下就要调下来九毛钱，几乎是个梦想。
　　鹿皮的事情一直是杨炎彬联系的，黎昕只好去炎彬的办公室和他商量。
　　"只要能拿到两块一钱一块儿，那咱们就值了，这个肯定能通过。"黎昕被这个预算整的焦头烂额。来炎彬这总算听了点好消息。浙江那边有点回音，终于是等到希望了。
　　"嗯，放心吧！你就想办法搞定吴承。还有那个孙毅，怎么办？你确定能不考虑他？"炎彬知道孙毅是个能干要强的家伙，当初就是怕他打压黎昕，才特意让黎昕来当那个副经理的。
　　"应该没有，我又后备措施，这个你别担心。"黎昕头也没抬，就回答了他。
　　炎彬乐呵呵笑，扳正了他的脑袋，"说，你又怎么算计人家了？"
　　"我能算计他什么，不过是双保险而已。"黎昕又低下头。
　　炎彬察觉到他的异常，"怎么了？"
　　"没怎么啊?"黎昕把鹿皮厂家的资料给他，"今晚上就去吧，早点知道答案，实在不行我们再换打算。"
　　杨炎彬张开双臂，"来个告别的拥抱。"
　　黎昕无奈的笑笑站在原地看着他，"祝你成功。"
　　炎彬上前一步，把他拥在怀里，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是祝我们成功。"
　　暖烘烘的胸膛，他甚至可以感觉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炎彬一手拦着他的腰，黎昕忽然有些紧张，脑子也跟着乱哄哄的无法思考。
　　忽地手上一阵温热，是炎彬抓住他的手掌，十指交叠。掌心热热的，黎昕有些乱起来。手指与手指摩擦着紧贴在一起，很舒服。
　　两人这么靠着站在一起，手牵着手，炎彬变着角度吻他，他只觉得面上燥热，呆立着不知该做何反应。
　　炎彬吮吸着他的舌尖，牢牢缠住不放，嘴唇相互磨蹭。他被亲得脚下发软，几乎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可又进不得也退不得，被炎彬亲得直往后缩被一把拉回来，几乎站不稳。
　　绵长的接吻结束，炎彬退出来的时候又舔了他嘴角一下，又好像为自己的小动作害羞，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咳嗽两声："回去吧。"

　　章三十六

　　虽说是稀松平常的一个吻，但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变了味儿，黎昕也没敢去多想。
　　回到自己的位置，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邮箱，有一个特别的来信。往常他肯定会当是广告直接删除，可今天他却一晃神，点了进去。
　　你这个和男人接吻的变态，快点滚出公司。几个大字，刻意被做的血淋淋的，还配上了恐怖的音效。
　　黎昕迅速的关掉页面。这个邮箱是他才申请的，为了工作方便，所以发件人只可能是公司里的人。果然那天门后面有人，他仔细的回想，罗哲他们去吃饭，所以看到的人可能是孙毅的人或是吴承。
　　吴承断然不会发这种东西，所以只有一个人会就是孙毅。
　　他闭着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里迅速的盘算着计策。
　　"嘿！"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黎昕转头过去，居然是孙毅。
　　"hi～"黎昕友好的笑着打招呼。
　　孙毅毫不客气的靠在他桌子上，"我电脑坏了，能借你的用一下，我就发个邮件。"
　　黎昕电脑里有这次预案所有的数据，孙毅居然敢在这么时候毫不避嫌的来借电脑，他是疯了吧？
　　"行啊，你们那片电脑怎么了？"黎昕大方的给孙毅让了位置。
　　孙毅耸耸肩，"全断网，不知道怎么了。估计是谁把网线碰了，吴经理也不在，没钥匙就不了机电的门。这个挺紧急的……"
　　黎昕跟着撇撇嘴以示同情。孙毅那片估计和他不是一个路由器，罗哲他们又都不在，问他借电脑似乎也可以说的通。
　　"以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真的是一个好对手，所以我会好好对待的！"孙毅突然站起来与黎昕面对面，正式的向他伸出左手。
　　黎昕会心一笑，握住他的手，"请多多指教了，前辈。"
　　事情总是这么百转千回，孙毅忽然转变态度，让他更加怀疑。他又点开了邮件，试图从发件人的名字里找一些疑点，可是失败了。完全没有规律的数字和乱码，凑出一个长长的邮箱号，一看就是新注册的。究竟是谁不想让他在公司再待下去？
　　如果真是有人恶意为之，那么肯定还会有行动。黎昕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整理整理素材做好了后天用的PPT。现在只需要炎彬带着好消息回来，一切就都万事OK了。
　　但心里的思绪像是雪团越滚越大，压的他喘不过气来，黎昕把抽屉锁好提前一步下班。
　　等到他回到家又后悔了，对着空荡的房间，那种窒息感更加强烈。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着却被电话吵醒，"喂，我是黎昕。"
　　电话那边嘈杂的噪音，好像是在某个热闹的街道口，断断续续的脉冲让黎昕瞬间清醒起来。
　　"喂？"
　　咔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黎昕把电话放会原处，没了睡意。
　　刺耳的铃声又一次响起，他一把就抓起来，那边依旧没有人说话。反反复复的三四回，让黎昕的神经绷到了最紧。
　　电话又响了，他没有很快的接，一声一声的在空荡的房间里面回响。不过没多久这种声音就停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机的铃声。
　　奇怪的号码，似乎是外地的，黎昕看了又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然后从容冷静的说"不管你是谁，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又是许久的沉默，他刚准备挂电话，那人开腔了，"他给你打电话了？"
　　是杨炎彬，黎昕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放松了下，可话的内容又让他紧张起来，"谁？他是谁？"
　　"黎昕，我现在在宾馆，有人往我邮箱里放了一些照片。"炎彬尽量的平淡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
　　他。原来那人在炎彬的邮箱里放了一些偷拍的照片，还有一部分合成的床照。
　　两人商讨一下，怀疑的人锁定在吴承和孙毅身上，只有他们可能看到那天在茶水间的事情。但敌不动我不动，他们不能主动去联络这个人。
　　第二天，杨炎彬带着好消息匆忙的赶回公司的时候，他们的小组正对着崩溃的电脑手足无措。
　　黎昕中午得到炎彬的消息，终于以两块钱的价格定到了人造鹿皮。他就迅速的把数据做了一些改动，可就在存档时候，电脑黑屏了。
　　大家辛辛苦苦所有的成果就这样全没了。
　　"怎么回事？！"黎昕迅速的把主机箱搬出来，一股焦糊的味道冒了出来。
　　罗哲倒是放心了，"可能是主板烧了，快，李萍，叫技术部来修。"看着大家都愁眉苦脸的样子，于是安慰大家，"别担心，这个东西时间长了。换一个就能用。"
　　黎昕在电脑黑屏的瞬间就想到了孙毅，但听说是主板的问题，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孙毅要弄也会在硬盘上做手脚。
　　电脑被抱回技术部，他们就各自散去。
　　其实杨炎彬到了办公室就叫黎昕过去，但黎昕为了避嫌不肯去。电脑一坏，黎昕就知道事情不事是那么简单了，连忙拿着U盘去了杨炎彬那边。毕竟没有人好在总裁的电脑上动手脚的。
　　还没进门就看见吴承和财务科的大金从里面出来，两个人都黑着脸，眼睛都没抬的就路过了黎昕。
　　他推门进去，就看见杨炎彬青筋暴起的对着电话吵架，仿佛恨不得把那边的人吃了。
　　"叶水，收收你那些小把戏好么？陈楚也傻，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回好了，她那个税务局的
　　舅舅气坏了，这个月尽给我们找麻烦。私事不要和公事搅在一起。上次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这次太过分了吧？传我照片和给黎昕打电话的人是你吧？"
　　杨炎彬咋呼的专注，甚至都没发现门口多了一个人。他听得清清楚楚，叶水，陈楚，公事，电话，照片。其实那天过后他也想过，陈楚再怎么疯狂也不至于弄来硫酸泼人，还有就是他们是偶遇，怎么就在办公室里存好了硫酸来抓奸？如果说陈楚的事情是为了测试炎彬是不是很喜欢自己，那么照片的事情就完全说不通。还有，听炎彬的口气认定了是叶水，为什么昨天要说是吴承和孙毅呢？
　　是叶水要赶他离开紫荆？为什么会是叶水？这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这个疯狂的世界，让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了。
　　他又转身离开了杨炎彬的办公室，还没走到销售部就看见罗哲气喘嘘嘘的来找他。
　　硬盘被格式化了。
　　是技术部的操作失误。
　　这几乎是灭顶之灾，已经临近下班了，黎昕只能分配下去。让他们各自把前几天弄的东西在往他邮箱里传一份，自己急急忙忙赶回家准备用笔记本来做。
　　到了家门口，依旧遇见了诡异的事情，开了锁，却推不开门，似乎被什么卡住了。黎昕使劲的推
　　了两下，就听见门那边传出来呻吟。
　　"宝宝？"他试探的叫着，门开了一个缝隙，看不到人，显然宝宝是在关门后跌倒的。
　　黎昕脑子里轰的乱了套，立即拍门，"宝宝，宝宝你错开点，让我进去。"
　　过了约莫有大半分钟，门开的大了一点，黎昕缩着身体挤了进去。
　　单薄的衬衣皱皱巴巴的裹在身上，蓝色的牛仔裤上有暗红色的血渍，脸色煞白，不知是冷的还是疼，宝宝一直在发抖。
　　黎昕把人抱起来，宝宝却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嘴里咕咕哝哝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宝宝？"他把宝宝放在床上，拿被子捂住。别说是大冬天的，就是夏天，这样在地上躺着也受不了。
　　他拿毛巾给宝宝擦了擦脸，白嫩嫩的皮肤上有擦伤，石子和泥土都沾在上面。等他解开宝宝的单薄衬衣，满身都是指甲的印子，深可见血肉翻出，肋骨有明显的变形，大块淤血，而牛仔裤只是松垮的挂在腰上，甚至没有内裤。
　　瞬间心脏就好象被人重重的一击，黎昕抱起宝宝，"宝宝，我们去医院。"
　　宝宝下意识一挣扎，黎昕就看见他脖子上深深的一道刀口。干涸的血液凝结在上面，与周围洁白的皮肤产生强烈的对比。没走出去多远，就感觉到手臂上温热的潮湿，他换了个角度看见宝宝后背渗出的血液几乎染红了他的袖子。
　　他拼命的喊，"谁帮我叫救护车！"
　　景阳小区内有一个小广场，一到晚老头老太太都成群的在那儿遛弯儿。都是些热心的人，黎昕一喊，他们找来一辆出租车，帮着黎昕把宝宝弄上车。上了车黎昕才发现，宝宝的有两道伤口在背面，几乎斜跨了整个脊背。刚才他那么抱着宝宝，把已经结痂的又碰开了。现在是泥土和血液还有布料全混杂在一起冲击着视线。
　　宝宝疼的痉挛了，黎昕一点点把他的手扳开，看到他手掌内都是玻璃碴子，也不敢再乱动。一心只盼着赶紧到医院。
　　半个小时后，当宝宝真的进了急症室，黎昕开始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不住的发抖。他无法冷静下来，也没有办法去猜测宝宝遇到了什么。但其实那个答案就摆在他面前。
　　"诶，病人家属？"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朝他叫喊。黎昕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他。
　　"想死还不容易，在晚几个小时就往太平间送，别给我们这儿找麻烦。流那么多血都不知道送医院么？缴费，那边。"医生给他指了个方向，抄着口袋踱着方步走人了。
　　黎昕拿出自己钱夹，从口袋里带出宝宝的皮夹。他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没多想就跑到缴费口，把里面大大小小的人民币都递进去。里面的医生笑眯眯的点清楚了钱，把剩下的和开的单子扔了出来。
　　他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再次打开宝宝的皮夹，一张便笺落入了他的视线，那是他常用的一种。他把便签抽出来，展开。
　　是他自己的笔记，有些潦草。铅笔的颜色因为摩擦有些晕开了，折痕很明显，显然是总是打开的缘故。
　　这莫名其妙的纸条，倒成了揪心的理由。只觉得现在胸口有只大手把他的心捏的死死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战栗，在恐惧，在自责。他抬头看着匆忙的人们，在每一个灯光找不到的地方，都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指责他。
　　好像走进了一张看不见的网，他只能任人宰割。
　　宝宝被推出来了，肋骨，小腿骨骨折，后背大面积擦伤，整个人被绷带缠了个遍，脖子上的伤口也拿纱布裹好了。皎洁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宝宝的眉头拧在一起，嘴唇干裂的翘起了皮。他趴在床上，脑袋侧向一边，睡的十分不舒服。修长的手被包的像个粽子，吊针只能扎在唯一好着的那个脚腕儿上，光看着就钻心地疼。
　　黎昕伸手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拿起棉签沾了点点水，轻轻的润湿他的唇。
　　"病人家属，出来一下。"一个谢顶的老医生招呼黎昕。
　　黎昕赶紧跟出去，医院他来的多了，这种做手术的事情多半是要收红包的，但此刻他再是一毛钱也拿出来了。
　　"你和病人是情人关系么？"老医生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问。
　　黎昕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想过有人会这么直接。鬼使神差的，他说了"是。"
　　"这样的话我建议你们起诉。你知道，这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但如果你们要起诉，我可以出示医疗诊断书，还有……提取□的样本。"
　　黎昕猛的一抬头，看到老医生的眼睛。
　　"我想这个你也应该早想到了。我建议能立刻做一下HIV的检测。"
　　黎昕坐在病房里等他清醒，老医生的话就在耳边盘旋。
　　"有撕裂和殴打的迹象，但背部的伤口我怀疑是病人从高空坠落时候摔伤，腰间的应该是挣扎时候撞伤。"
　　"□样本表示犯人只有一个人。"
　　"小腿骨骨折后强行走动，现在虽然是接上了，不免以后会落下病根。"
　　"三个月之内不宜再行房事。病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