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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茶如温》莫天天
【内容简介】
柳如温,人如其名,温润的性子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灵魂转换不伦之恋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如温┃配角:┃其它:
第一章
抬头看了看天,才下午4点半,却乌黑一片,应该是要下雨了,程诺脚下不禁加紧了几步
今天是萧萧的生日,想到这里,程诺不仅嘴角微微上扬
那年他大二,萧萧大一刚进校,他作为迎接新生的学生会干部,连续两天忙里忙外,累的晚上趴到床上就动不了,心里有点小小埋怨老师欺负他温吞的性子让他做这个吃力活。
他是众所周知的"大好人",只要不杀人放火,不违背良心道德,程诺对于别人的要求都是尽量帮助,博得了同学和老师们的一致喜爱,尽管程诺每次都说要反抗,可是那颗善良的心却最后总是会答应。
哎,程诺叹了口气,今天是第三天,总算到最后一天了,站在外语系的新生接待处,他疲惫的靠在遮阳伞上,远处一辆大巴驶过来,又一批新生到了,稍稍站定,程诺望去,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第一个跳下车来,手里拎着那沉重的行李,风尘仆仆。
当她脸上绽放的阳光一样的微笑把自己的新生录取通知书递给他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初春的一缕阳光柔柔的照在他身上,暖暖的,让他感觉到幸福。随即点点头,把她手上沉重的行李接过来,示意她跟过来,带着她去到她宿舍,带领她办理了一切手续。
一晃三年多了。自己毕业后进了一家小型公司,虽然公司不大,不过老板待他不错,同事也都处的挺好,公司业绩也是比一年前好多了,对此程诺很是满意。而萧萧也已经是大四了,马上就要毕业了,想到这里就对未来充满了幻想,他是在外婆家长大,自己从小父母离异,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对他也不甚亲近,几年见不到一次面,每次见面总是放下钱就走,于是他最渴望的就是有个温馨的小家,有自己,有萧萧,还有外婆。每天下班后和她们在一起吃顿饭,讲述自己一天的琐事,任凭屋外刮风也好下雨也好,一家人在屋内聊天,这样的日子平淡却安心,是他一直想要的。
还有半年萧萧就毕业了,最近自己一直忙与工作,她也在为实习和工作忙碌,已经有2个多月没见面了,前些天便约好今天在常去的那家西餐厅见面为她庆祝生日,为了生日礼物他花费了几个月的工资,跑了很多地方,挑选了很久,一枚精巧细致却不张扬的白金钻戒。
萧萧是个好女孩,总是对他绽放着阳光般的笑脸,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他只要见到萧萧就觉得什么能过去,都会好的。萧萧跟自己恋爱三年从来不乱要东西,一直说自己陪着她就是她最想要的礼物。可自己一直觉得亏欠与她,这次趁着她生日,狠了狠心买了这枚戒指,他也想趁此机会向萧萧求婚,虽然稍稍嫌早,不过他认定了她就是自己今生要的女孩,想到这里又加快了几步。
忽然手机响起,是萧萧打来的。
充满宠溺的声音:"萧萧,着急了吗?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到了"
"~~~~~"
"怎么了?"
"程诺,我~~~~"
"说啊,萧萧,怎么了?"
"我,你,你不要过来了,我有点事,就不过生日了"
"那怎么行呢,什么事不能先放下吗?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想你了"说到这里,程诺不禁又加深了几分温柔
"我~~我"
程诺着急的说到:"怎么了,萧萧,出什么事了吗?"
这时程诺只听到手机里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他说~~~分手~~~~父母还等~~~"
听到这里,程诺的心一把揪紧了。
不愿想不敢想
这时耳边传来萧萧有些发抖却强装镇定的声音"程诺,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也要毕业了,毕业后我就直接去到他家的公司工作,我父母下岗多年,那么辛苦,我想让他们将来过上好日子,多享几天福,我跟你在一起很快乐,可我也不能光顾着自己,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
手机里还在传来萧萧的声音,程诺想吼,想骂,想叫,可却哆嗦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
啪啪~大雨忽然瓢泼而下,瞬间淋湿了全身,街上的人们急忙朝着附近的建筑物奔去。
程诺站在原地,发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忽然转身朝地铁口走去,对,外婆还在家,等着他回去,他回家还有外婆,回家睡一觉说不定就能看到萧萧扮个鬼脸对他说她在开玩笑,对,回家,回家。
雨越下越大,目不视物,他直直往前走着,只听到雨声,只看到白茫茫的雨帘
砰~
飞起来的一瞬间如小时候被隔壁叔叔抱起来往上抛的感觉一样,梦幻般美好,整个身体如此轻巧,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口接一口的咳出鲜血,接着便重重摔在地上,意识慢慢抽离身体,咧嘴想笑,是要死了吗?还是说今天一直都在梦境?外婆不是曾经给自己算过命,说会长命百岁,会有很多人疼爱,会很幸福的吗?那今天的一切都是在梦里了?
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白茫茫一片,知道自己将要死了,罢了,如今,他走后只苦了外婆,白发送黑发,早知道这样,应该买个保险的,受保人要填外婆,这样他才去的安心啊!
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咳~一大口鲜血随着嘴唇往外流去,却马上被雨冲刷掉,往四周流去,形成一个更加恐怖的车祸现场。
"自己也算出了回风头吧"程诺的最后一个念头
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章
朦胧中,感觉头晕的厉害,喉咙发干,整个身子虚软无力,连根手指都抬不起,眼睛也睁不开。一会又睡过去了。
再次有意识时,只听得身边有几人小声说话,
"~好转,~~~几日~~清醒~~"
女子的声音"有劳大夫~~"
昏睡,清醒。
有人把中药灌到他嘴里,有人帮他擦拭身体,有人在他耳边哭泣说话。
程诺焦急无比,想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可是一着急,马上又昏过去了。
再次清醒时,头也不那么晕了,身体似乎也比之前有力了,可是喉咙依旧干的厉害,好想喝水,努力试着睁眼,可是眼皮重的厉害,怎么也睁不开。
试着张了张嘴,发出一个字"水",希望有人能听到。
忽然听到悉悉索索的衣服声,有人走到他身边,他怕别人没听到,再次发出一个字"水"
只听一个少女带着惊喜的大叫:"夫人,夫人,醒了,少爷醒了。"
少女跑到桌边,急忙倒了一杯温水,走进床边,将他轻轻扶起,把水杯凑到他嘴边,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抬高
水杯一放在程诺嘴边,他就急切的喝了起来,不料喝的匆忙,身子又不好,猛地咳起来。
这时但见进来两人
那妇人看到床上孩儿咳起来,急的眼泪马上掉下来。
那进来的男子,一身青灰色布衫,40左右的年纪,疾走两步到床前,一把把程诺的手抓起,号脉。
一会功夫,秦大夫站起身,对着妇人说到,"已经稳妥了,在修养几日就可以下床了。"
那妇人眼里盈盈泪光,对着男子欠了欠身子,"谢谢秦大夫多日的辛劳。"
走过去,坐到床边,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程诺的背。
程诺慢慢的缓过气来,睫毛颤了几颤,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面前的女子20左右的年纪,大眼睛里盈满的是点点雾光,莹润光滑的皮肤,一张樱桃小嘴不点自朱,纤细的身体如春天的杨柳,柔美如一汪春水。
旁边站着一个10多岁的小姑娘,清秀的脸庞充满着惊喜。
不远处站着的男人,40左右,眼角有几丝轻浅的皱纹,挺拔的站着,面容冷峻,眼中却含有丝关切的望向他。
问题是:为什么这些人都梳着古代的发型,穿着古代的衣服?
自己不是死了吗?
那妇人见他醒来,惊喜道:"温儿,你醒了。你可把为娘吓坏了。"说着说着,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滑下来。
程诺抬起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望向她。
自己的手,分明是个孩子的小手,肉嘟嘟,白嫩嫩,年龄应该在3到5岁之间。
那看来眼前这个20左右的女子应该就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娘亲了。
程诺渐渐清醒,明白了眼前的情况,自己死了,可是却借尸还魂了,这具身体的孩子估计死了,自己便进到这具身体里,原以为这种事情只在小说里见到,真是让自己碰到还真是一时无法相信,可是看到眼前的小娘亲因为自己帮她擦拭泪水的动作而激动的表情,自己那细嫩的小手,孩童的身躯,他不信也得信了。
张开嘴,用嘶哑的稚嫩的声音喊了一声:"娘,"
听到这一声,妇人再也忍不住的一把搂紧了他,紧紧的抱着,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一遍又一遍的喊道:"温儿,温儿,我的温儿,你终于醒了,你把为娘吓坏了。"说到最后,声音带着颤抖和恐惧。
程诺感受到这个娘亲对他这个孩儿的爱,让他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父母还在一起时妈妈和爸爸的疼爱。
心下对这个娘亲感到不舍,自己占有了她亲身孩儿的身体,也同时占有了她的疼爱。
没有多想,只愿眼前这个为了孩子担心的母亲放下心来,便轻轻拍着娘亲的背,"娘,我没事,孩儿不孝,让你担心了,你不要哭了。"声音透出嘶哑
"恩,乖孩儿,娘不哭,娘没事,你呢?难受吗?渴不渴?要喝水吗?"
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的说到"我饿了"
娘亲放开他,一边擦掉泪水,一边转过头说:"对对,温儿饿了,春梅,快去熬点粥来,清淡些的,要快啊"
旁边站立着的小丫头春梅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一会功夫,春梅端着一青瓷小碗进来,正要准备喂,夫人接了过来,盛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下,然后喂起自己的孩子。
程诺一口接一口的把一碗粥喝完了。
那名男子,秦大夫说到:"刚刚醒来,不宜多食,这些就可以了。"
夫人点了点头轻轻把他放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手轻抚着他的小脸,一手把他额头上的几缕碎发拨弄开来,说到:"温儿可觉得好些?"
程诺微微点了点头,一阵疲惫袭来,立马又再度陷入昏睡。
第三章
醒来,已是夜深。
抬眼,一张黑漆四柱架子床,略发黄的纱帐分别被勾起两边。屋中央是一张木制方桌,上面摆着一套白瓷茶具,桌边两张圆凳错落放置,前面墙上一扇镂空雕花圆窗,窗上糊着一层白纱,朦胧的月色透过来,在地上形成极浅淡的投影,窗外隐约模糊,树影忡忡,随着一阵风过,张牙舞爪,透着阴森。
程诺此刻心中一片沉静,从最初的震惊,困惑,到现在的坦然,心中已然接受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就算自己如何不信鬼神,可现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承认,不禁轻笑,自己得到了哪路神仙的青睐,给了自己这个灵魂这样的一种形式再次存活。
自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本不愿以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可是当看到这个孩子的娘亲那殷殷的目光,那深切的关爱,自己的心如已经熄灭的火堆蹦出了一丝火星般,也不禁燃起了一丝对生的渴望。
自己这个身体年龄不大,估计也不会有多少机会接触到很多人,孩子心性单纯。自己也不用装傻充楞扮失忆,只要留心几日,记住几个时常接触的人,以后定不会出现破绽。
想到这里,也觉得放松了些,依据自己的猜测,这间屋子算算的上富贵之居,绝不是穷困人家,上次清醒时,那小丫头叫自己少爷,想必是个商人或是官宦之家。
一直躺着直到天蒙蒙亮,起身拿起床边衣物就往身上套,可是穿惯了T恤,牛仔裤的他对这套衣物很是头疼,穿了好久,勉强上身,只把腰带随便缠了几圈便下了床。
多日不活动,加上身子虚弱,刚下床,腿一软,趴在了地上。
慢慢站起,缓了一会。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轻吸一口气,最喜的是清晨时分清凉朦胧的气息,估计现在是深秋,缓慢流淌的空气中,几丝料峭的寒意悄悄滋长。
吱呀~一声,左边一个门打开,春梅走了出来,带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院子角落的井旁,熟练的把木桶投下去,打出一桶水来,灌到旁边一个大缸里。接着不停的开始灌了约4.5桶,正准备去厨房,转身看到小少爷站立院中静静看着她。
喊道:"少爷,怎么起来啦?大夫说要多休息,快躺回去,我马上去做饭,一会就好,你等等啊。"
程诺点点头,转身走进屋里。
春梅端着食盘进来,放了一小碗粥,一碟咸菜,几块点心。
程诺一边吃,一遍开始跟春梅聊起天来,不敢太直接询问,旁敲侧击的聊了许久,这春梅也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听到平时沉默的少爷跟他聊天,也是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说了许多。
大体得到了一些信息,自己叫做柳如温,父亲柳之空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绝空宫的宫主,春梅说到这里语调高扬,很是兴奋。
父亲拥有众多妻妾,娘亲是七夫人,自己排行老五,是父亲的第五个儿子,刚刚过了五岁生辰。
说到这里,春梅有些黯然道:"小公子身子生下来就不好,这一次病的更是严重,还好秦大夫医术高超,救回来。可是宫主却不曾来探望过。"
柳如温心里了然,恐怕是因为自己这副病涝身子对于父亲对于这个绝空宫没有帮助,加之又不缺少他这么一个儿子,必定是放任自己生死。
了解了这些基本信息,也没在仔细追问,恐怕春梅一个丫头对于别的也不会知道
随后的日子里,他为了能让身体状况更加好,每天坚持去跑步,还是程诺时,他喜爱的运动是羽毛球,因为萧萧喜欢,总是拉了他一起打,可是如今在这个世界里,他也只能跑步健身。身子一天好过一天。曾经苍白的小脸上如今红润起来。
娘亲也是激动不已,过去五年里他能下床的日子不多,一直身子弱的很,现在的状况实在是让她欣喜不已。
曾经空落死寂的小院里,流动着的是欣喜,平和的空气。
一个月后,柳如温走出小院的门时,才知道这个绝空宫有多大,自己和娘亲不受宠,住的这个偏僻的小院,真的是这个绝空宫里再微小不过的地方。
他本打算随便走走,了解一下这个地方,他本身就方向感不强,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迷路了,这里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因为这个绝空宫实在是个妙极的地方,越走越是这么觉得。每个小院不管大小,都和周遭景致巧妙融合一起,且没有一处重复。不同与紫禁城的恢宏大气,这里处处充满的是江南水乡的意境,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绝空宫,他定会觉得是个风流不羁的王爷的度假居所。当真是匠心独具,处处巧妙。
正当他沉醉于此时,传来一声不协调的呼喊。
"求几位少爷饶命"
"不会再~~"
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和隐忍的呻吟。
第四章
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两个身穿灰布长衫的家仆在踢打地上一个幼小的孩童,孩童旁边一个小厮抱在孩童身上,借此来抵挡孩童收到的打击,并不断的冲着前面在喊:"少爷,饶命"
不远处凉亭里坐着三个少年,大的那个大约十二三岁,其中两个年纪小些的应该是双胞胎,□岁的样子,均对哭喊恍如未闻,面无表情的看着。
柳如温心里猛的一阵火,这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娃娃,能做错多大事,要这样往死里打。
"住手"
老大柳若飞听到这一声稚嫩却充满坚定的声音后,看向门口,一瞬间眯起了眼,随之嘴角勾起了一个嘲弄的弧度。
在他旁边的柳楚寒和柳楚冰一怔,呆呆望向他,张大了眼睛。
两个家仆也停下手望向他。
柳如温走向那个孩子,只见他蜷成一团,身上沾满了泥土,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肤色惨白,双眼紧闭,额头上触目惊心的血汩汩的还在流,。
轻轻把他肩扳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撕了一□上的衣服,发现自己不过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而已,对着那个小厮说到:"撕下来"
小厮楞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
叱啦~~
柳如温接过来就小心翼翼的把孩子还在不断流血的额头仔细包扎了起来。
没有人说一句话,都在静静看着他。
等他做好简单处理,对着小厮说到:"抱着他,跟我来"
小厮抱起孩子,刚迈了一步。
"慢着"凉亭里传来一声。
柳如温停下来,转过身面对那三个少年,心中暗想,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带走,他们刚开始是没反应过来,才会任由自己。
那个最大的少年走过来,看向他:"叫什么名字?"
"柳如温"
抬头望向他,这个少年十岁刚出头,身材修长,五官虽还稍稍留有少年的几分稚气,却也甚是俊逸,只可惜脸上多了些邪气,坏了格调,此刻正兴趣昂然的看着我。
"柳如温,你是那个药罐子?" 他略带惊讶的问到。随即说到:"我是你大哥,柳若飞。"
柳如温看向他,淡淡说到:"大哥,这个孩子我带走了。"
没等柳若飞的回答,便领着小厮走了。
"大胆,你说带走就带走啊,大哥还没说同意呢,站住。"双胞胎之一柳楚寒说到。
柳若飞一摆手,"没关系"
看向柳如温走的方向,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呵呵,好玩。
柳慕枫醒来,发现这里不是熟悉的地方,立马做起来,后背一阵疼痛,又躺了回去。
"你醒啦?不要起来,你受了伤,这几天就在这里休息吧,我是你五哥,柳如温。"
"小叶儿呢?"着急的问到。
"他没事,正在隔壁休息呢。来,把这碗药喝下去。"
柳慕枫听话的把药喝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柳如温心里一阵心疼。
昨天把他们带回院子里后,春梅找来了秦大夫,为他们两个诊治。
那个小厮向他说到,这个孩子是柳家的六少爷柳慕枫,孩子的母亲生前是大少爷柳若飞娘亲的陪嫁丫头,后来宫主临幸过一次,怀了孩子,因为难产生下他便大出血死了,宫主给了他个名字之后也没在管过他,从小就备受欺凌,在这里的位置连个奴才都不如,大少爷还有三少爷和四少爷经常欺负他,这次因为这孩子饿极了,小叶儿不忍心,跑到厨房想拿些吃的,被大少爷看到,就打他和六少爷。
柳如温看向这个才三岁多的孩子,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戒备,三岁的孩子应该是父母碰在掌心里疼着哄着的,应该是父母追在身后要喂他在多吃一口饭的,应该是眼神单纯无知的,可这个孩子要为一口饭去挨打,要对别人的照顾也充满防备。
如果自己这个身体的娘亲也不在的话,估计自己会更快死掉,毕竟这个病秧子身体更没有啥生存能力。
"枫儿,你不要害怕,你以后就在哥哥这儿住着,哥哥会照顾你,不会让你饿到,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你什么也不要想,只管好好养伤,我和我娘都会照顾你的,听到吗?"
柳慕枫惊讶的一愣,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柳如温端过一碗粥,喂他喝好后,把他放下躺好,帮他掖好被子,走出了房间。
柳如温走到七夫人的房间,趴到她的腿上,七夫人轻轻柔柔的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头发,静静的也不说话。
黄昏的光线透过窗户朦胧透进来,一屋子的柔和温馨。
"娘,我们让六弟住在这里好吗?"
"恩,好的,这孩子可怜,从小没有了娘,我也甚是可怜他,可是当时你病的厉害,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起头,目光迷离,"不过要你爹同意才是。"
"爹,他是怎样一个人?"
"冷酷无情"七夫人愣了好久说了这句话
柳如温正想抬头看她,一只手把他眼睛覆上,"你爹要的是有能力的孩子,你身子骨现在好些了,以后好好习武读书,这样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懂吗?"
"恩,娘放心,我会照顾你和弟弟的。"
"这些天你爹出去了,等过些时日他回来了,我就去同他说你六弟的事。这些天先让他好好养伤。还有,你下次在碰到大少爷,不要违逆他,尽量躲着他。"
"恩"
第五章
江湖上现在有三大势力,逆寒门,长明宫及绝空宫。逆寒门行事及其诡异,一直做的是暗杀买卖,近年来欲与绝空宫一争,开始染指水运及陆路的生意。门主武功顶绝,做事不依常理,手段恨绝,极不好惹,江湖中人人避之不及。长明宫在西北冰雪山一带,宫中之人行踪隐秘,不经常现身于中原一带,据传宫中之人不论男女个个长的脱俗出尘,冰肌雪肤,有不少好色之徒慕名前去,却因此失去行踪,再也不曾出现。绝空宫的势力范围较广,占据中原大半。明面上做的是正当生意,茶、盐、布匹、当铺等,在中原一带几乎处于垄断地位,且私底下贩卖人口,开设赌场等见不得光的财路也是没少做,虽然多数人都知道,但是没有谁敢打抱不平,毕竟绝空宫的势力现如今除了朝廷里的人能相抗衡,没有人能撼动的了。
平常人家对这些私底下的事都不知晓,只觉得绝空宫是个比皇宫还好的地方,家里有闺女长的俊的都希望能进绝空宫当不了小妾,就是做个奴婢也是可以跟街坊四邻炫耀的。
当真应了个民间皇宫的称号。
把柳慕枫从几个哥哥手下救出来后,已经几个月过去了,柳慕枫对他这个哥哥由刚开始的戒备,到现在的每天哥哥哥哥的叫着跟在自己身边。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额头上那个伤口恐怕要留下伤疤了。
枫儿听到这里,拍拍□说到:"枫儿是男子汉,留下伤疤不怕。"
"男子汉,男子汉在哪里啊?"柳如温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就是不看他。
枫儿气的大叫到"臭哥哥"跺着自己的脚。
想到刚来时,这个孩子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除了在小叶儿面前说几句话,剩下时间就是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的发呆。
对他这个哥哥尤其害怕。
柳如温也不急,每天亲自喂他吃饭喝药,白天跟他讲故事。晚上怕他一个人害怕,陪在他身边跟他睡在一起。
毕竟是孩子,很快他就接纳了自己这个哥哥,放下戒心,全心全意的依赖他,依赖这个给了他希望的哥哥。
娘去爹那里几次都没见到他,只在后来爹差了个人过来说,六公子就交给他们了。
之后对他们依旧是不闻不问。
这样也好,自在,自得。
寒冬的早晨,空气中流动着丝丝寒气。
可梅花树下传来的是一阵阵的把寒意驱走的欢笑。
春梅被一条布蒙住眼睛,张开手往四周摸去。柳慕枫牵着柳如温的手,四处躲闪奔跑,一张小脸充满了兴奋,七夫人站在一旁抿着嘴笑,小叶儿也蹦蹦跳跳的躲来躲去,不时跑到春梅身边撩拨一下,然后嘿嘿笑着迅速跑开。
可怜春梅小手挥来挥去,就是抓不到任何人,折腾到气喘吁吁。
柳如温看着这一切,心里泛开一阵温暖。
转眼就一年多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变小了,心也跟着小了,每天也是贪图这小小的开心。
枫儿小小年纪,长的却是玲珑俊俏,两颗小虎牙更是可爱的紧,每天哥哥前哥哥后的跟这他身边。
娘亲温温婉婉,对他们兄弟两个也煞是疼爱。娘亲小时候家里穷困,父母把她卖给青楼,几年后成为了当时红极南北的才貌双绝的女子,之后被人买下送给绝空宫宫主做了七夫人,生下他后更是把全部心思放在他身上,没有了自己,现在随着他身体日益的好转,母亲开始经常在院子里吹箫,抚琴给他们兄弟两个听,每天教他们读书写字,背古诗。
日子就在这一日日的欢乐中过着。
让他不知不觉沉醉与这种幸福中。
这一年中,自己和枫儿一起跟着娘学读书识字,经常去的地方就是这个宫里的书馆,每隔几日就去跟书馆的夫子要几本书来读,夫子王韦文是个50多的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整天笑眯眯的,活似一尊弥勒,第一次看见柳如温时,楞了半天,说了句:"这是哪个院里的小丫头,真乃花般模样。"
得知柳如温是五公子后,立马笑眯眯的赔罪。转口夸如温长的玉树临风,少年俊朗
如温轻笑的拿了书走了。
之后也倒和他混熟了,每次去到书馆借书,都会听他唠叨几句,每次都是官府腐败,百姓吃苦这些政治上的事,王夫子也曾经是一介县令,可是官场黑暗,他又偏偏是不甘于同流合污,辞了官来到这里做了个看管书馆的夫子,每日倒也过的潇洒自在。
其实如温心里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他想多学点这里的知识,多了解些社会状况,等将来这个身子长大些,带着弟弟和娘亲一起出去生活,去看看外面的社会,呼吸外面的自在的空气,不愿看着他们一辈子拘于这个小院子里。
再过几日就是绝空宫的宴会,依照规矩,这些排的上名的夫人和孩子都是要去的,如温那些年生病从来没去过,慕枫也因为年纪小没有娘亲照顾,也从不曾去过。这次是宫主亲自派了一个侍卫过来通知,指明一定要去的,并给了些银子,要去做几件新衣服。原本以为慕枫会高兴,昨日把做好的新衣服拿去给他,谁知这孩子把衣服扔在地上,绷着一张小脸
说不想见那个对他不管不顾的爹,更不想见那些哥哥。原以为他只是赌气,可是当看到这个年仅四岁的孩子眼中闪现的忿恨及冷冽时,他也楞住了。
这孩子伤的是有些深了,又岂是一天两天能忘得了的。
把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拍打掉灰尘之后放在了床上,
转过身拉着枫儿的小手说到:"枫儿,那些不开心的事就不要记得了,现在爹爹来叫我们参加宴会,我们便去,以后教我们读书也好,习武也好,我们都要做,不想做也要做,没有能力在这个绝空宫是生存不下去的。懂吗?"
枫儿低着头,睫毛低垂着不说话,一张小脸在烛光映照下忽明忽暗,过了一会忽然抱住他说到:"哥哥,我去,我听你的话。我们一起去。"
柳如温摸了摸他的头,没再说话。
第六章
冬夜的风,清洌澄澈。深蓝夜幕上的月,冰凉透彻。
一草一木,一沙一土,也透出一股冷冽。
嘘出一口雾气,紧了紧衣服,拉起慕枫的手走出屋子。还有半个时辰今晚的宴会就要开始了,要提早到才行。
柳如温看了看慕枫冰凉倔强的小脸,微微一笑。虽然答应了自己会乖乖去参加宴会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两人跟在一个家仆后面,左拐右拐几圈,一处长廊出现在眼前。
那家仆后退说到:"请两位公子自行过去,奴才就送到这里。"
"好的。"柳如温点头
站在长廊远远望去,设宴款待宾客的大厅,灯火洞明。隐隐透出一股靡靡之气。
转过身子,对着慕枫说到:"枫儿,等下去到大厅知道怎么做吗?"
"知道,不发脾气,不乱说话,要规矩听话,"说到这里别扭着一张小脸。"你都说了好多遍了,哥哥。"
笑笑的摸了下他的头"恩,听话,走吧。"牵住他的手,兄弟两个走进了大厅。
宫主还未到,厅中之人多三三两两的交谈着。厅中之人多是绝空宫中地位稍高较高的人物。
前面坐定的柳若飞在跟一个男子谈着话,闲谈着最近宫中一些事务。
不经意间望向门口,随即勾起嘴角,好久不见的亲爱的弟弟来了。
起身走了过去。
柳如温进到厅中,走到一边静静的扫视了四周,想看一下应该坐在哪里。
拉着慕枫的手往左边走去。
面前白光一闪,却是柳若飞立在面前。低头叫了一声"大哥"
柳若飞一笑,说到:"跟我过来吧,坐这边,我们是要坐一起的。"
斜眼看了一样慕枫,转过头便当他不存在。
慕枫这小孩一点也不懂的掩饰,自从看到柳若飞之后,手就不停的在抖,忿恨的眼睛望向他。
柳如温紧握了一下牵着的小手,就跟着走了过去。
刚刚坐下,忽然厅里静了下来,只见三人走进来,一人在前,两人在后,前面那人一看就是个常年居于上位者,习惯于发号施令之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袭黑色丝袍穿在身上,颀长的身形,面部线条冷硬,薄嘴微抿,一身压倒性的威严。
厅内之人皆垂头恭迎到:"宫主"
坐于厅中首位,微微点头
"都坐,不用拘礼,大家辛苦一年,今天只管尽兴。"
没多久,殿内的人开始放开手脚。
男人酒杯的碰撞,女人的娇嗔,嬉笑,觥筹交错,一殿华彩。
柳如温安静的坐着,仿若跟这满殿的繁华无关,一口一口的吃着,一派安然,偶尔给慕枫夹几筷子菜。
柳若飞嘻笑着看看他痞痞的说:"五弟,有没有想过大哥啊?大哥自从见到你第一次就想念的紧啊,每次都想去看你,可是宫里有好多事,爹爹让我做这做那,我都没时间,你也不来看我,真是没良心。"说完,还特幽怨的眨了眨眼睛。
如温叫了一声大哥,然后夹了一颗丸子放到他碗里。
柳若飞看到这里嗤嗤的忍不住大声笑起来,抬起手轻轻抚上如温的脸蛋,说到:"你真是可爱。"
啪,一双小手猛的把他的手打开,慕枫收回手冷冷的说到:"不许碰哥哥。"
柳若飞眼睛一眯,冷哼一声,转瞬用手卡住慕枫的脖子:"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靠近他耳边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到:"我让你活,让你留在他身边,是给他当个玩物,是给他解闷,不要惹恼我。"
如温拉住柳若飞的手,:"大哥,枫儿还小不懂事,你先放手。"急切的望向他。
"住手"一声低沉的声音自上面首座发出。
殿中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柳若飞收回手笑:"爹,我在跟六弟开玩笑。"
宫主柳之空看向柳如温和柳慕枫,这两个从未见过也从未曾在意过的儿子。
如果他们不能在这里存活下来说明他们不够资格,所以他不会在意也不会去关心,他不喜欢没有能力的人。儿子也不例外。
手中的酒杯轻轻转了转,神情一派漠然。
"你们可知我绝空宫绝不留无用之人?"
柳如温欠身对着他躬了一□子,正色道:"请爹爹明示。"
没有畏缩,害怕,也没有反抗,倔强。
"明天开始我会派人去你们那里,教你们习武。"柳之空说完,转身不再看他们。
"是,谢谢爹爹。"
厅中几人开始七嘴八舌奉承道:"宫主,公子爷们各个都是人中之龙啊。"
"宫主好福气。"
"两个小公子年纪虽小,也是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啊。"
柳之空不置可否,拍了拍手,一群舞姬娇俏走进厅中。
乐声响起,伴着一股甜香的味道,衣袂飘渺,点点轻盈
如蝴蝶恋花,如蜻蜓点水,荡进人心中。
舞毕,一些人上前搂住舞姬就往怀中带。
一时满殿编织出一番纵情享乐的天地。
宴会结束,柳如温领着一直沉默的慕枫走出去。
清洌的夜风迎面吹过来,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发现一点冰凉落在鼻尖。抬起头透过朦胧的灯光,一粒粒雪轻柔的自空中缓缓飘落。
下雪了。
"下雪了"笑着对慕枫说道,语气中带着丝兴奋。
他这一笑淡,真,轻,不染一份俗尘,如冬日暖阳,漫漫洒落。
虽眉眼间还有些孩童的稚嫩,却注定了将来的风情是这天下间都少有的。
慕枫看到哥哥这一笑,眨着眼说到:"哥哥,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那漂亮的笑脸。一只手阻止了他。
柳若飞走出大厅,看到那个小人站在那里,灯光淡淡的在他周围笼罩了一圈。
一转身,一笑。魅惑。
走过去拦住柳慕枫伸出的手。
对着柳如温:"我等你长大。"敛去了嬉皮笑脸,神情认真。
说完也没等他回答,转身便走。
柳楚寒柳楚冰狠狠的瞪了他们两个一眼,跟着柳若飞后面也走了。
"哥哥"慕枫无比认真的对着柳如温说到"不要长大,让他等去吧。"
"傻家伙,不长大怎么行。"无奈笑道。"放心,今天爹爹说要教我们习武,想必哥哥是怕我们跟他争夺权势,下次跟他说清楚就行了,我们对权势不感兴趣,将来也不会跟他争。走吧。娘恐怕还在等我们,恐怕还没睡呢。"
"恩"小慕枫睫毛低垂,没有在说什么,面上一派平静,心里却另一种思量。
第七章
雪越飘越大,一片片如鹅毛,轻盈,飘渺。
手牵着慕枫,一步步,踩在雪地,咯吱咯吱,在寂静的夜里听来特别清脆。
两兄弟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皎皎白雪带来的宁静。
回到院子,雪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了。
柳如温喜欢雪,萧萧也很喜欢,以前下雪时萧萧喜欢拉了他一起踏在雪地里,沿着雪地一遍遍来回走,直到把干净平整的雪地全部印上两个人的脚印,然后在他无奈的叹息中,哈哈大笑。今天也下雪了,曾经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却已与自己相隔几个时空。
回了神,看向慕枫。这孩子今天受了不少委屈,真是难为他了,那么小的孩子。
灵机一动."慕枫,堆过雪人吗?"
一脸迷茫"什么雪人?"
走到厨房,找到两个送饭的托盘,递给慕枫一个之后,开始铲雪,把周围的雪一点点朝中间堆积起来,慕枫虽然不懂哥哥在做什么,可是依旧乖乖的跟着哥哥一起做着,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寂静的雪夜忙的热火朝天,不多会,两人手上都已经冻的红红的,很快整个雪人成型了,柳如温想了下,跑来跑去的找了很多东西,把眼睛的位置用黑豆放上,嘴巴用切好的胡萝卜,然后两根树枝插在左右两边当胳膊,
拍拍手,终于搞好啦。
慕枫兴奋的拉着哥哥的手跳来跳去:"哥哥,好厉害。"
柳如温站在屋檐下,看着堆好的雪人,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和萧萧在冬天夜晚的校园里,一遍遍走在刚下过雪的操场上,来来回回,寒冷。甜蜜。
心一下子空旷起来。
寂寥,空落,雪一般,落在心间。
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人独行,在虚无的漫无边际的时间里。
只剩孤独。
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
柳慕枫拉着哥哥的手,兴奋的说着,可是忽然发现哥哥安静的看着前方,风吹过他的发,丝丝缕缕。
他不懂哥哥怎么了,只是感觉好像哥哥要消失了,一阵恐慌。
猛的他扑到哥哥身上,抱住他。
紧紧的。
怕他真的就这样消失,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疼爱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柳如温双手拍着他的背,问到:"怎么了?"
窝在他怀里的小头摇了摇,什么也没说。
"回屋子里吧,这里太冷了。"柳如温柔和的拉过弟弟的小手进了屋。
自从刚开始为了照顾慕枫兄弟两个一起睡,等他伤好之后,给他一间屋子,让他一个人睡,这小孩却死活不同意,非说要跟哥哥一起睡。
柳如温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走进屋子,脱掉外衣,转进被窝,慕枫就靠了过来。小头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像只小狗一样。
"哥哥,你刚才怎么了?"闷闷的声音贴在他的胸口发出来。
"哥哥没事啊。"
"你就是有事,我刚才说话你都没听到。"
"没事,睡吧。"淡淡却不容拒绝的声音。
怀里的小人依着他不再言语,很快便没有动静了。
习武的日子很苦,柳如温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刚开始练武的几天几乎坚持不住。
仅凭一股意志在坚持。每每一听到师父说结束了便立刻昏倒。
娘心疼的一直掉眼泪,慕枫也是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他却没事一样劝慰他们,习惯就好,这样练武对他身体进一步恢复也好。
况且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不想成为一代宗师,也要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和保护要保护的人。
为了娘和慕枫,柳如温觉得这些都不算的什么。
慕枫也同他一起习武,这孩子以往受人欺负,每天都过着没有明天的日子,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也是拼了命的练习。
如温打趣道:"哥哥没用,以后打架时就靠你了。"
这时慕枫一定会露出小虎牙笑道:"好。"
教授武功的是宫主身边的暗影之一。功夫非常高,跟着他习武,两个人的进步非常快。
兄弟两个白天一起练武,读书,晚上一起睡觉。
亲密无间,辛苦却开心。
花开花又落
日复一日,
时间流水般逝去,已是五个年头过去。
柳如温十一岁,柳慕枫九岁,柳若飞十八岁。
柳如温虽然只是个孩子,可是算上前世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虽然身子不好,可是什么也没落下,对于武功招式还是内功心法等都是一点就透,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他的功夫已经没的挑剔了。
自己的内功心法第四层已经练到熟练了,可是师父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接着把下面的心法教给他,柳如温想问,可是恬淡的性子使然,想想算了,就这样搁着了。不管有什么原因,都不是自己关心的,也不是自己能改变的。
这样的功夫即使出去也不会受欺负,虽然对真正的高手来说,自己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可是对付几个普通功夫的江湖汉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兄弟两个师从同一人,习的是一种功夫,柳慕枫又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半点也没落在柳如温之后。
哥哥不急,他开始着急了,这几日时时问到师父几时可以开始习新的功法。
师父依旧酷的不行,依旧一句时候不到打发了他。
只把慕枫急的只跳脚。
夜,屋内烛光重重。
"那个孩子怎么样?" 慵懒低沉的声音。
"悟性非常好,一点就透,"灰衣男人单膝跪下答道,"不出几年,就可以挤进江湖高手行列"顿了一下,"不知主上的意思是~~"
一身朱红色锦衣的男人坐于椅上静默着,烛光映在黑瞳中,光影变幻。
"把这个给他吃了。" 褪去所有神情,一脸冷绝。
"是"黑衣人接过,转瞬便没了身影。
"少爷,起床了。"清晨,春梅走进来叫两位小公子起床,看到五公子坐起,便出去给他们准备早饭。
柳如温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看到慕枫还赖在床上,走到床边唰一下把被子掀开扔到床尾。
走回桌边,坐下。
慕枫迷糊的睁开眼,楞了一会,看到哥哥在看着自己,挣扎着穿起了衣服。
不多会,春梅端着两碗粥和一些点心进来了,端了一碗:"公子,你先吃。"
柳如温接过来,把粥吃完。
推门走出,等会师父就要来了。
转身想叫慕枫一起过去。
忽然胸口一阵绞痛,一股寒气在腹中猛烈冲撞,顺着血液延伸到四肢百骸,伸手抓住门框依住,张嘴想叫慕枫,却发不出一个字,拼命按住腹部,大口喘息,耳内嗡嗡作响,铺天盖地的晕眩席卷而来,眼前一黑,倒在地上。血从口中汩汩流出,染了一地嫣红。
"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恐惧,惊慌。
第八章
西北冰雪山
一年有多半时间都是寒风凛冽,大雪扑面。
方圆几百里只有几个村落,也是人口稀少,依靠打猎为生。
但此地有一处很奇特,像是画了一个圈,这个圈里气候温暖,植物茂盛,宛若沙漠的绿洲,神迹一般存在与此处。
尽管如此,可是附近村庄没有人敢随便靠进那里,偶尔两个不明就里的闯进去,总会第二天发现冻僵的尸体被扔出。
这里是武林三大势力长明宫所在地。
一少年站在绝空宫外围的雪地里,一身白衣与雪色融在一起,黑发随风扬起,张狂起舞。一双深沉黑色眸子,光华变幻,颀长挺拔的身形,绝俗出尘,身上融合了冰与火的气质,如此矛盾,又如此魅惑,让人禁不住想要靠近触摸。
看着身边的男人:"找到了?"
"是,不过有些状况出现。"男子一身利落黑装。
"你去打探情况,不要妄动,等我的回音,以后我们联系就用烬",一只赤苍鹰滑翔了几圈。落在白衣少年肩上。
"是"
白衣少年定定的看着前方,好像在想着什么遥远的心事,目光中充满了无法言语的虚空。
攥紧的拳头松开,转身,走进长明宫。
————————————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一妇人走到床边"孩儿,今儿天好,暖和,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可好?"
躺在床上的少年闭着双眸,点了点头。
"小叶儿,去把躺椅搬出去,春梅,铺上垫背,快些。"
哎,两人应声忙去把东西拿出,搬到院子长廊下。
妇人扶着少年的手,小心翼翼的让他斜坐在躺椅上。进屋拿了一件披风盖在他身上,顺了顺他凌乱的头发,抓过他的手轻轻握着。
正值初春,寒意已退,微风轻拂,偶尔几只春燕翩然而过,划破宁静的长空,不留一丝痕迹。柳枝摇摆,远处荷塘,随风掀起层层涟漪。长廊下的少年乖巧的躺着,上午的阳光慵懒的照在他身上,漆黑长发散乱于背后,迷乱心头。
安详,静谧。
"最近胸口可还疼痛?"妇人问道。
"不疼了,娘"
"是娘不好,是娘没有用,娘~"
打断她的话,微微一笑,"娘,孩儿没事,不是你的错,是我的身子不好,怎么怪你?"
叹息着握紧了少年的手,仿佛借此就可以汲取到力量。
一阵风袭来,有人立于身前,蹲下。
"哥"气息喷在腮边。
"枫儿,今天这么早回来?"躺椅上的少年问到,想站起,却被一双手轻按住躺回。
"恩,今天师父跟随那人出去办事。"蹲着的少年回答。
"什么那人,你要叫爹,知道吗?"
"我不会叫的,哥,你不用说了。"
"你这孩子,总是不听话。"
"哥,不说这些了,等会我带你出去。"
"去哪里?"妇人问。
"哥每天都闷在这里,我今天有时间,想带哥出去散散心。"
"可你哥的眼睛~~"妇人犹豫道。
"没关系,我会照顾好哥哥的。"看向躺椅上的少年,声音恳切"哥,我只是想让你出去走走,散散心,现在初春,天气好。"
躺椅上的少年微笑,"哥哥知道你心疼我,只是我这眼睛看不见,出去了要麻烦你。"
"没事的,我不怕。"上扬的语调,蹲着的少年开心的笑着"那我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去。"
"春梅,你也跟着去吧,路上多个人照应。"妇人担忧的语气。
"是,夫人。"
躺椅上的少年,柳如温,站起,春梅上前扶着走进屋内,让他坐下,为他轻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擦了一个白玉簪。
走出去,慕枫扶着他上了马车,递给他一个帽子让他戴上,上面遮着一层面纱。
转身坐于马车前,赶着马车走了。
没多久走到城中心,慕枫慢慢的赶着马车,唯恐颠到自己的哥哥,穿过一条又一条小街小巷,来到一条繁华热闹的街道,立于一个酒楼前,一块方正牌匾,上书"七里楼"三个大字写的是飘逸灵秀,令人联想题字之人是怎样一个风清玉骨之人。
轻盈跳下马车,打开车门伸出手扶着柳如温下来,看到帽子被摘下,"哥哥,把帽子带上,我们去吃饭。"伸手就要拿。
柳如温伸手挡下,"不用,不就是眼睛看不见,没人会笑话的",轻笑:"再说,带着那个东西还怎么吃饭啊?走吧,我都饿了。"
这酒楼位置地段极佳,正午时分,正巧人多。
春梅在旁,慕枫牵着如温的手走进大堂,扫视了一下,就往一靠窗的桌走过去。
小二急忙走过来:"三位客官,这边请。"
抬头,手中的茶壶摔到地上,粉碎。
整个大堂也在他们三人进来的那瞬间,静到极处,空旷。
春梅拉开椅子:"公子,坐吧。"
慕枫扶着哥哥坐下,随手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
对着小二一摆手:"过来。"
已经傻了的小二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一个年纪大些的拎着一壶茶水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照着他脑袋狠狠的打了一下,把茶壶递给他"快去啊"
小二晃过神,快走几步过去,低垂着头,眼睛偷偷的一下又一下瞧着柳如温,对着柳慕枫说道,"客官,要点什么。"
"你们店里的各色招牌菜都来一份,在要些素菜,一壶清酒。先这些,下去吧。"慕枫拿过小二手里的茶壶放在桌上。
"这里的饭菜很好吃,我上次跟着宫里出来,来过一次,当时就想着下次一定带哥哥出来吃。"
"其实在家吃也好,青梅做的饭也挺好吃。"
春梅嘻嘻笑"不一样,不一样,这可是小公子的心意,我的饭菜可比不上。"
"哥,自从四年前那天起,你就每天呆在院里,我想让你出来透透气,我~~"声音透出急切
"枫儿,哥知道,哥不想让你费心,想让你好好习武,将来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有立足之地。"轻轻一笑"毕竟以后哥哥要靠你养了,你混不好哥哥怎么办啊。"
慕枫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小二已经走过来开始上菜了。
不多会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菜色。
春梅拿过勺子,碗筷,正要盛,慕枫接过来:"今天我来。"
抓起哥哥的左手把碗放上,接着又把筷子放进右手。
"哥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里的招牌菜啊,一样样吃。"
"这个叫茶叶熏鸡,"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哥哥碗里。"鸡宰杀后,放尽血水,去毛,脊背开刀,掏去内脏和鸡嗉,洗净沥干水,用葱椒盐均匀撒在鸡身上,腌一炷香的时间。将鸡身扒开,皮向下放在碗里,上放葱段、姜片,加酱料、烧酒,上笼蒸至八分熟,取出,拣去葱姜。饭锅巴掰碎放入炒锅时,撒上菜叶、红糖,架上篦子,将鸡皮向上摆在篦子上,盖严锅盖,先用中火熏出茶叶,片刻改旺火熏至浓烟四起时离火,烟散尽,掀开锅盖,取鸡刷上芝麻油。将鸡头、鸡尖、鸡腿爪剁下,鸡身切成块,鸡骨、鸡胫拍松垫底,鸡块按鸡原形装盘,鸡头放前,鸡腿爪放两边,此菜即成。菜色金黄悦目,肉质鲜美,烟熏味中带有瓜片茶叶之清香,风味别具。"
看着哥哥吃下,接着用勺子盛了一块豆腐,"这个八公山豆腐,豆腐切块,下冷水锅中烧开捞起沥干。笋切片,面粉加水调成糊状。豆腐滚浆,下五成热油中炸至黄金色。虾籽、笋片、木耳下五成热油中煸炒,加入豆腐、调料和水,再放入面粉搅拌,炒几下。青豆、香菇煸炒后加调料和鸡汤烧开搅拌,倒入虾炒均,出锅即成了。"
"这个是八宝蛋。鸡蛋放入冷水锅中,煮至水刚沸时捞出(此时蛋黄尚未熟),在空头一端打一个如食指粗的孔,把未熟的蛋黄倒在碗里,加盐巴,用面粉搅匀上笼蒸熟取出,切成比黄豆稍大的块,熟笋、香菇也切成同样大小的块,并用面粉拌一下;将鳜鱼肉和肥膘肉一起剁成细泥,加盐巴、白椒粉、烧酒、葱姜汁、鸡蛋清和水,搅拌至有粘性后,再加面粉搅拌,然后加入以上各块和青豆,搅拌成馅心;将调好的馅心塞入无黄的鸡蛋内(塞馅时要不断地把鸡蛋在手上磕动,使馅心填实)塞满后用蛋壳封口,上笼用中火蒸一刻钟左右取出,放冷水中冷却,再剥掉蛋壳,切成半指厚的圆片,整齐地在盘中堆成底大上小的宝塔形,再上笼蒸一次使之熟透取出;锅放旺火上,下鸡汤、加盐巴、浇在蛋片上即成。"
"这个是莲蓬鱼,状似莲蓬,因此得名。这是个是用鱼肉、肥膘内剁成泥,放在碗内,加入盐巴、葱姜、烧酒和清水,搅拌上劲,再加鸡蛋清、和绿菜汁拌匀成馅。取大酒杯十二个,杯同抹匀熟猪油,分别入鱼肉馅并抹平,每个馅上插入花生米5粒,逐一做好后,连酒杯上笼蒸约一盏茶功夫,熟至取出,脱出酒杯,码放在盘内。锅置中火上,放入鸡汤、精盐巴烧开,淋入熟猪油,浇在上面即成。"
"这道菜以鱼肉为莲房,花生米为莲实,象形制成的莲蓬鱼,是一道名菜,形色逼真,鱼肉鲜软,花生香脆,别具一格。"
慕枫正准备夹另一样菜,却听到哥哥的笑声。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成大厨了,把这些都背下来了,还说只来过一次?"
"我想让哥哥吃的开心,我才去问过掌柜的。"
接着给哥哥的小碗里一样一样的夹菜,一样一样的叙述做法。
"原来是个瞎子。"一个粗哑的声音毫不避讳的大声说着。
唰,眨眼间,从说话之人的面前,一根筷子飞过去,直直插进一个柱子上,没入一半,只剩一半露在外面,筷子在偏一点的话,此刻扎进的就是他的头。
那人立刻噤声,看了一眼柱子,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筷子周围没有一丝裂痕,就像这根柱子跟筷子本来就生在一起,没有一定的内力是绝对做不到这样的,而眼前这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竟做到了。
慕枫转过身,哼了一声,继续往如温碗里夹菜。
本来小声议论着的人,此刻也没有敢再说的。
三人有说有笑的一顿饭倒也吃的顺畅。慕枫喝着清酒,夹了一块辣椒放在哥哥碗里,"哥哥,这个好吃"
春梅一惊,张嘴正想说什么,慕枫眼睛扫过去,闭了嘴。
柳如温平素多吃清淡食物,夹起辣椒吃到嘴里,一怔。放下碗筷,伸手就叫:"慕枫,水"这个辣椒实在太辣。
慕枫倒了一杯递到哥哥面前:"哥哥,茶。"
接过来,急忙喝下。
立马咳起来,"你~~"
低头咳着,慕枫一脸得意的伸手在他背后轻轻拍抚着。
抬头,一脸红晕,轻喘,"你个臭小子,连哥哥都耍,先夹辣椒哄我吃,接着倒酒。"
半响没听到回答,背后的手也没了动静。
接着说:"春梅,你也合伙是吧?"
"公子,我是被逼的,小公子不让我说。"带着笑意的辩解,没有一点说服力。
微侧身,挡住那些□裸望过来的视线,"哥哥,以后不要在外面喝酒了。"
拉下慕枫的头,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小子,不是你耍我,我今天都不用喝。"
"我哄哥哥开心啊。"一副不理解他苦心的腔调。
"就你有理。"
第九章
结完帐,一行三人走出酒楼。
里面立马炸开了锅
"怎么没见过,谁家的公子?"
"真是绝世壁人"
"眼睛是瞎的吧"
"一定是,什么都要别人服侍,眼睛也没睁开过,一直闭着"
"眼睛闭着,已经长成这样了,睁开的话还得了"
"身边那个年纪轻轻,功夫已经不得了了"
"听说最近李府来了几个远房亲戚,不知道是不是他们"
"谁见过他们,到底是谁啊?"
"可能是绝空宫里的人,听人说,绝空宫里的公子们个个都是绝色。"
"你没见过,不要乱说。"
"我只是说可能。"
叽叽喳喳,不绝于耳。
正午
马车停住,柳慕枫下马,把缰绳栓在一颗树上。
扶着柳如温下车,"哥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打横抱起他,脚尖一点跃起。留下了可怜的
春梅一个人在这里看马车。
"枫儿,去哪里,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这里是山谷,你不好走,这样还快一些。"
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又看不见,你带我到哪里都一样。"
"不,这次我叫你听",放下怀中的人站定"到了"。
一处山谷,清幽,空旷。
小溪潺潺流动,偶尔拍打到几块岩石,溅起白花朵朵,倒映着三月的春光,泛起波光潋滟。溪底的鹅卵石经过冲刷,细腻光滑。小溪周围的树木叶子开始抽起新芽,嫩叶透过光,通透似上好的碧玉。
静静站着,不多会,不知名的鸟儿的啼唱声悠悠传来,忽远忽近,不可捉摸,风吹过林,树叶沙沙,伴着溪流拍打哗然翻飞的声音。以此刻此地为圆心,一圈又一圈激荡开来,扩散到远方。余音环绕,久久。
仿佛一切不安,烦恼,悲哀都消失了,只剩一个纯澈空灵的世界。
"哥哥"慕枫轻柔的开口
"恩?"
"哥哥,我~~"
"怎么了?"
"没什么,~~我听人说有种冰凌花可以治百病解百毒,那种花生长季节和周期不定,几十年才生长一次,而且地点多隐蔽,很难找到。我想最近去西北冰雪山那里一趟,有人说最近在那里看到过这种花出现,我想采来可以给你入药,治好你的眼睛。"看到哥哥张嘴想打断他,接着说到:"你不要阻止我,有一线希望,我总想你的眼睛能好,能重新看到。我~~"
慕枫现在想到四年前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心痛。
那个早晨,柳如温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血不停的流。自己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从小就被欺负,被打骂,在痛在苦都只是愤怒,隐忍,可是看到哥哥倒在那里,顿时整个心揪成了一团,浑身颤抖的扑到他身边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哥哥~~~哥哥~~~哥~~~哥~~哥"一双手抖的不成样子。
大夫切脉良久,却说不出什么原因,只是啰啰嗦嗦的解释着脉象紊乱,内息不稳,行医多载不曾见过此种脉象,至于什么原因引起的不能确定,最后开了养息调气的方子,说要等醒来在看情况。
之后几天日日守在哥哥身边,发现哥哥一身内力一天比一天少,却无能为力。三天后哥哥醒来,眼睛已经看不见,一身内力也荡然无存。
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知道是有人在害哥哥,可是他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失去一身武功,失去眼睛。
这些年找来很多药方,看过很多名医,可是哥哥的眼睛却怎样也恢复不了。哥哥告诉他不用在费心了,他却不曾放弃,他还一直记得哥哥曾经给他说过的,他要带着自己和娘一起去游遍天下名川,赏遍天下美景。这些年来,哥哥遗忘的梦想已经变成了自己的梦想,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血肉里。
他能做的就是变强,只要足够强,就能阻止哥哥再次受伤害。
他一定要让哥哥受到伤害的人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里很美吧?"柳如温轻轻说着。
柳慕枫回过神来:"是的。"
"枫儿,我看不见这一切,可是我却感受到这一切,甚至比看得到的人感觉更灵敏。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我的眼睛找药方,寻名医,可是你要知道,你为了这些受伤,我是宁愿不要恢复视力的。"
"哥~"
"你不要说了,你不能去那个冰雪山。"不容拒绝
"恩"
"你这性子太鲁莽,我不放心你,有你在身边照顾哥哥,眼睛看不见也无所谓。"
听到这里,柳慕枫呼吸一窒,抱住哥哥,头枕在他肩膀,每一声呼吸都绵细温柔
"恩,我不去了,我会一辈子照顾你的,哥哥。"
两人回到林边,春梅一个人正坐在马车里生闷气。
柳慕枫嘻嘻笑着道歉,说下次再也不随便扔下她一个人看马车了。
三人慢悠悠的回到了绝空宫,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吃完晚饭,柳慕枫便让哥哥去休息,今天出去一天,怕他太累。
扶着他进了房间,把被子盖好,就要走。
"枫儿,进来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柳如温突然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最近经常有人夜半时分来刺探,这些人不偷东西,也不伤人,像是来寻找什么。他们行动隐蔽,被发现之后也不抵抗,立马逃走,而且这些人轻功非常了得,很难追上。"
"那宫主有没有什么行动?"
"最近增加了些人手埋伏。"
"恩,我知道了,你也回去睡吧,不早了。"
"哥哥,你不要操心这些,好好休息就行,那我走了,你睡吧。"
柳慕枫两年前忽然说要自己一个人睡,怎么也不愿意在跟自己睡在一起。娘帮他在隔壁收拾了一个房间,就住了过去。
慕枫也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死活赖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了。
柳如温想到这,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进入了梦乡。
第十章
漆黑幽远的夜,一勾残月,几颗疏星。月光轻洒,静谧清冷。
近几个月绝空宫经常有人偷偷潜进,这帮人心细大胆,行事诡秘,一旦被发现立即逃走,从不恋战,且之后几夜绝不在出现,等风声稍松时,又再次前来,宫中各个角落,不论厨房,书房,甚至各个夫人的住处都被光顾,府中侍卫一再增加,却从来不曾抓住一人,真是如泥鳅般滑溜溜
绝空宫一众人埋伏在暗处,柳若飞这次向爹请命一定要抓到这些人,集齐宫内高手,十日前开始夜夜潜伏与暗处,只等这些人一出现,必将生擒。
压抑不住的嗜血的潜在,整个人蠢蠢欲动,这些年跟从爹出来锻炼,不论何种情况都不曾放在眼里,弹指间轻松解决,养成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习性,可是这些人却让他们整个绝空宫吃了个哑巴亏,怎能不气愤。不过很久没有遇到过可以让他如此费劲心机的人出现了,却也叫他兴奋异常。
柳若飞星眸闪烁,嘴角轻挑,志在必得。
对面墙角白光一闪,是潜伏之人打的暗号,他们今夜终于等来了。
在柳若飞之前的安排下,没有人动弹,都静静在原地等着。
今夜来的人不知为何明显比以往要多。全部黑衣蒙面,轻功极其了得,柳若飞也只能勉强看到一道道黑影闪过。
柳若飞朝前方阴暗处,右手一摆。霎时几张大网从空中落下,迅速罩下。几个黑衣人没来得及逃出,被困与下。下面几个黑衣人倒也不慌不忙,几人迅速朝一个方向集中,拿刀割网,此网乃是搜集酷寒之地的茎馑草,经过一年暴晒,在由特殊工艺制作,由网头,网身,网尾三层组合,网头开有系耳孔,系耳孔穿有拉耳绳,网身呈圆台形,网尾组合包括内替、网尾,网尾和内替的一头一起连接网身的后部,网尾的另一头固定一条扎尾绳,内替的另一头固定一条扎替绳,网尾的长度大于内替,网尾和网身连接处固定一条拉尾绳,此网一旦合拢,只能由外面同时拉开拉耳绳和拉尾绳方可松开,材质特殊,坚硬无比,一般刀剑根本割不开分毫。看到切割无用,几个未落网的黑衣人返回,一队开始与绝空宫之人厮杀,
另外一队寻找开网的办法。
绝空宫的人越来越多,团团将他们包围住,不紧不慢,势在必得。
黑衣人倒也很是沉得住气,并不忙于送死,网内人静立不动,网外两人寻找网的打开方法,另外的人就在外围负责对抗。只见那两人同时拉起拉耳绳和拉尾绳,网被打开,里面黑衣人迅速出来加入战斗,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其余人向他慢慢靠拢,寻找突破口。
"谁派你们来的?有什么目的?"柳若飞一派悠然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他仿佛也不介意,轻笑了下,抽出长剑刺向其中一人黑衣人,那人经过这一番战斗,已是多处受伤,勉强挡住他这一剑倒退几步。
"都退下"大叫一声。
便接着攻向黑衣人。意在生擒,并不致死。
"如若投降,饶尔等不死。"狂傲的语气边挥剑边吐出。
两人被刺中腿部,腹部,倒地。其余人等皆不语,只一直专心对付他。无声的跟他说:宁死不降。
"哈哈哈哈"手中的剑越来越快,黑衣人一个一个的倒下,只剩两个人还站着。
"只留一个就行了"正要将剑刺入一人胸口,忽的眼前银光一闪,出现了另一人把他的剑挡住。
"快走"清冷的声音
手臂一挥,两个黑衣人借力,转瞬间已在几丈之外,绝空宫之人才反应过来,紧追而去。
柳若飞看着眼前人,身形骨架大约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同样的黑色衣衫,银□面,遮住面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清冷,孤傲,面具上唯一未遮住的两眼,漆黑如墨,流光溢彩,如致命的漩涡,望进去便会深深沉醉其中。不禁让人想撕开那层面具,看看究竟是怎样的脸庞才配的上这双美眸。
柳若飞纵使看多了美人,也不禁失神与这双眼睛中。
只霎那,那人便攻过来,挥动着手中的软剑,伴随着破空的飒飒声,剑光如绵绵细雨一般,细,密,柔,却带着一股逼人的煞气,散落在他身边,周围的绝空宫的人被这股剑气生生逼开,向后退。
柳若飞勉强接招,虎口被猛的一震,心里一阵错愕,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内力。
趁着柳若飞错愕之际,那人后退轻盈跳上屋顶,足尖轻点,如离弦的剑一阵风般消失。
只剩下绝空宫的人愣在了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柳若飞蹭一下紧跟而去,跃上围墙,只见夜色深沉,枝叶随风轻舞,被云遮住的月光模糊轻洒与地上。一片寂寥,哪里还有那蒙面黑衣人的踪影。
"少主,我们这就去追。"
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们追不上了。"
柳若飞望着空荡的前方,目光灼灼:这次是我失算,下次在见到你,我要撕烂你的面具,让你跪倒在我面前。
"都回吧,经今日一战他们最近应该不会来了"
"是"绝空宫之人都散了
柳若飞走在回房的路上,思索着那个银色面具的少年的功夫,从为曾见过的招式好象不是中原各大门派,每招虽强劲,不过并不在致人命,只求能伤到人不再与其对抗。如果他使出全力,说不定还能险胜与自己。而他却只是虚晃一招便借机走了。是心软还是有什么原因不能伤人,正想着,发现自己走到了"清河院",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已经漆黑的院子,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走到一扇门前,伸手正欲推,迟疑了下,缩回了手。怕寂静的夜里吱呀的开门声吵醒了人。推开窗户翻了个身进去。
屋内并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不过对于这个久习武功的人来说,并不影响他的视力。
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沉睡中,眼睛一如既往的闭着。想到此人从四年前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过,心里泛起一阵怜惜。
看着这张绝美的容颜,手轻轻抚上那弯弯的眉毛,挺翘的鼻头,莹润柔软的嘴唇,小巧尖细的下巴,最后停留在他浓密如羽扇的睫毛上,来回抚弄,这样一张绝世丽颜,如果眼睛睁开,该是怎样的勾魂摄魄?
忽然想到今夜见到的那个银□面少年的那双眼睛。
心思转了几圈,蓦的抓住被子下手腕,手指伸向脉门。
忽的嘲弄一笑,自己想太多了,这个身子有多弱,自己是在清楚不过了。
把被子拉了拉,推开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第十一章
议事大厅的门开启,走出四人。
柳若飞一身白色云纹织锦长衫,松松系着条黄色丝绸腰带,信手踱步,几分笑意。
旁边之人,二十左右,身形修长,姿态挺拔。着赤红色袍服,袖口领口一圈淡金色的繁杂花纹,带上了些许贵气。深沉漆黑的眸子睥睨一切,神情清冷孤高,如冬月飘雪,新春初梅,冷冽醉人。
身后两人皆是一袭蓝纹锦稠长衫的双胞胎柳楚寒和柳楚冰,虽然已十七八,却长了像极其母亲的一张娃娃脸,稚气未脱。
柳若飞转头对着身旁之人笑道:"宣毅,我带你去逛逛我们这个澹台镇,找点乐子,整日闷在这里说些无趣的事情,我都要发霉了。"
"恩"身旁这个清冷的男子嘴里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不是还有几个兄弟吗?不如叫上他们一起。" 眼睫微垂,淡淡说道。
柳若飞顿了一下"也好,还有两个弟弟在别院,我们去叫,你也认识一下。"
柳楚寒和柳楚冰两个人听到这里,对望了一眼,神色充满了不忿,却都不敢开口。
宣毅是西北冰雪山长明宫弟子。
长明宫弟子为数不多,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在很小时候,挑些骨骼清奇,长相俊秀,个性冷清的孩子收进作为弟子,有些是孤儿乞丐,有些是在街上看到合适的孩子不管什么家世什么身份,直接掠回去。这些孩子都有习武天分,经过几年残酷的训练,武功都是突飞猛进。每二十年选一次宫主,靠实力来争取。
宣毅这一辈的弟子中,他无论是长相,文采,武功都是顶尖的,下任宫主人选如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了。所以这次绝空宫邀请了宣毅来商讨一些事情。
绝空宫近些年来的生意及地位都受到江湖另一大门派逆寒门的挑战。
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廷,没有永远的霸者,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新的强者会想取而代之,得到那最高的位置。绝空宫统领中原近百年,一批有一批的人妄图挑战起地位,终因实力不够而惨败,但这因一个人的出现而改变。
逆寒门自从上一代门主退位,让位与自己的儿子现任门主后,这个新任门主一改他父亲的稳健作风,行事狠辣,不依常理,狂傲不羁,且小时得一机遇,习得绝顶武功,整个江湖鲜少有对手,更是谁人都不放在眼里。
自继任后,先是以恨绝的手段制服了门内的老派顽固,之后开始了对绝空宫的压制,几年间抢了绝空宫南方水运的三条线路,断了绝空宫的一大财路。昔日绝空宫统领整个中原生意的景象已经受到了威胁。
但是他并不满足于此,近两年在各处进行各种准备,只等待时机要把整个绝空宫收于逆寒门手下。
这次绝空宫邀请长明宫的宣毅来做客,目的也就在于拉拢他们联手对抗逆寒门。
柳若飞几日相处下来,摸不清不知这个人的缝隙在哪里,宣毅这人态度冷清,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关于合作的事情,总是不答应却也不拒绝。
柳若飞知道急也急不得,既然不拒绝总是有机会的。
就这样决定今天出去透透气。
一行四人走到了"清河院",如温和慕枫所在的院子。
柳如温斜躺在躺椅上,晒着初春午后的阳光,一只纯白色的猫儿慵懒的趴在他身上,眯着眼睛,悠然自得。
这只猫儿是慕枫捡到的,当时他出去办事情在回来的路上,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拿着石头砸这只猫,它的腿受了伤,一瘸一拐的逃着,慕枫看着怪可怜,阻止了几个孩子,把猫捡了回来,春梅把猫洗了个干净,竟然是一只干净漂亮的白色猫儿,就这样放在了院子里,随它来去。经常跑的无影无踪,不过每天下午都会过来趴在如温的身上晒太阳,日子过的甚是悠闲。
西北冰雪山是冷的,一年到头都是铺天盖地的雪,长明宫的人是冷的,冷情冷性,自己也不例外,冰寒阴冷。可是就在看到长廊下那个人时,宣毅清冷的心被狠狠的砸了一下。久久难以平复,这股震荡,在他往后的岁月里,像根刺永远卡在了他心里,拔也拔不走。也或许是他根本不想拔。
四人走进去,看到了在长廊下的柳如温。
霎那,什么也看不到,只剩下他那令天地失色的风华。
身上雪白的衣衫软软的服帖在身上,随着微风偶尔翻飞一角,无声飘动。熨帖出少年骨架均匀,手足纤长的身子,剪裁出完美的线条。乌黑柔亮,瀑布一般的长发泛着点点波光散乱在身后,几丝不听话的在春风的摇摆下,柔柔的抚过他的细嫩的脸颊,皮肤晶莹的近乎透明,修长的眉,长长浓密的睫毛如羽扇,在阳光下投射出一排阴影。挺直俏丽的鼻,莹润柔软不点而朱的嘴唇微微上翘,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透明中带着粉嫩的耳朵,小巧尖细的下巴,白皙如玉的颈,延伸直至被衣衫遮住,让人遐想无限。
午后的阳光轻柔淡淡的洒在他身上,晶莹清亮,空灵透彻,仿佛山涧倒映的明月,仿佛初春的梅花,美好的如幻境,让人不敢亵渎。
"喵~~"
趴在柳如温身上的猫儿叫了一声看向他们四个。
恶搞,上一章的打架
话说只剩下那两个黑衣人的时候,柳若飞举剑正要刺。
忽的雷光一闪,一人翩翩飘落,伴着落樱缤纷,飞舞在风中,只见此人橘黄色碎短发,高大颀长的身形,白红色相间的鬼面,一身黑色死霸装,背后一把一人高的切菜刀用绷带包着。
只见他缓缓的充满深情的把巨型切菜刀举起,白色绷带轻盈脱落散开,剑尖指着柳若飞说到:卍解
柳若飞:囧
不过若飞很快镇定下来,嘴角轻挑:小样,跟我玩。
举起右手,叫到:圣洁,发动。右手上寄宿的恶魔之右手发动。
于是乎刀光剑影,锋芒如射,如一道道闪电,碰撞时便是一次惊天动地。劈里啪啦,锡里哐啷,丁零当啷
驱魔少年版和死神版的柳若飞和鬼面人打了起来
第十二章
柳若飞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宣毅,向前走去。
"如温,你在睡觉吗?"走到长廊下,俯身在柳如温旁边轻声问道
"没有,是大哥吗?"
"恩,是的,宫里来了客人,我们兄弟几个出去招待一下他,你也一起去。"
"我的眼睛不方便,还是你们几个去吧。我去了徒增麻烦。"
宣毅走进,静静看着他。
"这是绝空宫的宣毅"
"这是五弟柳如温"柳若飞看着宣毅介绍着。
柳如温站起,身子微微一鞠,"宣公子"
"嗯"依旧清冷的声音"你的…..眼睛看不见吗?"
"是的,我就不去了,免得麻烦你们,不能尽兴。"
"不麻烦"依旧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
"一起去吧,每天闷在这里,出去透透气也好。"柳若飞劝道。
"好的。慕枫呢?"
"今天有点事,他出去了,我来照顾你就行了"
"好"
柳若飞让春梅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给如温披上,几人就出门了。
柳若飞这次出来的目的是让宣毅随意逛逛,几人也就没坐马车,一路走着,倒也甚是悠闲。
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串着行人的吵闹声,脚步声,交织出,百姓的生活。
五人走在路上,个个都是人中之龙,甚是引人注目。
"几位公子,这里有上好的白玉簪子,还有各种首饰,看看吧!"一小摊贩看到这几个金主卖力的介绍着。
几个卖布匹的卖玉器的也在一旁热情的兜售着自己的东西。
柳若飞边走边跟宣毅介绍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柳楚寒柳楚冰两人相视,一脸鬼笑,看向柳若飞正色道"大哥,你跟宣公子说话,我们陪五弟就好了。"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左右各一人抓住如温的手,做出一副保护状。
柳若飞看了看, "恩,你们小心些。"便继续向前走。
忽的两人止了步,站定,看着前方。
数十人,黑衣蒙面
凛冽的剑气,迎面而来,毫不掩饰的杀意。
当先一人看向柳若飞,剑指向宣毅"我们的目的是他,你可以走了"
柳若飞嘴一咧,邪邪一笑"你让爷爷走,爷爷就走啊?"看向宣毅"你哪里惹的这些风流债?莫不是人家小妾看上了你?"
那人听到这里,也不再啰嗦,剑尖一挑,直指他们而来。
柳若飞没有回头对着双胞胎说道,"你们两个,把如温照看好,一边呆着。"
宣毅已经上前,与那些人缠斗起来,一个暗红色身影在空中挥洒,灵巧敏捷,飘移从容。
柳若飞随即上前,两人赤手空拳与十余人刀剑相持,也不见吃力。
反倒是黑衣人,渐显败象,节节后退。
柳楚寒、柳楚冰两个人趁着那里打的昏天黑地时,拉着如温的手慢慢一步步后退,终于一个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两人拉着如温的手走着,一路沉默不语。七拐八拐的穿过几个小巷,来到一片空地。放开手后,掩饰不住那丝丝的笑意却故作正经的说道:"五弟,这里安全,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去大哥那里帮忙。"
说完,消失的无影踪。
柳如温靠在一棵树上坐下,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就这么喜欢耍自己玩吗?从小时候就整天跟自己作对,到现在都这么大的人了,却从来不觉得厌倦,真是不知道怎么得罪这两个瘟神了。
把自己扔到这里,看来是想让自己吃点苦头了。
屏息凝神,发现方圆一里没有人气。
这样就在这里等着柳若飞他们找来吧。
静静等着,不多会,发现三人正朝这里走来,不是柳若飞他们,这三人听吐纳呼吸,应该只是普通人,并非习武之人。
三人逐渐朝这里走进。
"今晚发了月奉,等下去痛快喝酒,家里的母老虎从来不然我喝个痛快。"
"我们哥三个一起去。"
"嘿嘿,我不去,我要去那个含梅楼找月儿姑娘。"
"老刘,你小子,你小心你媳妇知道了跟你拼命。"
"那个臭婆娘,她敢,我揍不死她。"
"你一个月就那几个钱,月儿姑娘一个晚上都给你弄走了。"
"你懂什么,值......那叫一个销魂。"猥琐的眼睛说着眯了起来。
年轻点的那个男子忽然指着前方,张大了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
老刘和另一个人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倚着树木而坐,长发轻飘,低眉垂首,似在休息。
年轻男子开口道:"小兄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恩,我在等人。"柳如温抬头说道。
"你眼睛...."
柳如温没有作答,低眉。
那老刘自刚才看到他就动了邪念,这少年比月儿姑娘不知道要美多少。那月儿站他面前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得比。
只是不知道这少年在身下辗转呻吟该是怎样的一种风情。
看到他一身锦衣玉服,怕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难免会些功夫,所以有贼心也没贼胆。
看着如温在那里坐着,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可是这会看他抬头却依旧闭着眼睛,十有□是个瞎子,胆子在欲念的怂恿下,大了很多。
上前几步,"跟几个哥哥走吧,哥哥疼你。"
手往他脸上伸去。
"不可"那个稍年轻点的还算有良知,急急叫道。
另外一个老王倒是没说话。
"怕什么,我们把他弄走,他是个瞎子,跑也跑不了,到时候还不随我们怎么样。"老刘急切的劝着另外两人。
"可是万一他家人找来。"稍年轻的虽然也受到诱惑,却胆小的很。
"怕什么,我们把他藏起来,不让他出来,谁还找得到。"
"这...."
"兄弟,这等人间绝色,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这...."
"这什么这,快点,等会来人了,就不好了。"
那老刘心急的伸手欲抓住如温的胳膊。
柳如温坐在那里听着这些人的讨论。暗暗叹了口气,今天不是个好日子,真是不该出来。
屏息凝神,确认周围只有这三人的气息。
待那老刘的手离他的胳膊只一指的距离时。睁开了眼睛。
只看到那双眼睛漆黑似口古井深不见底,仿似要把人吸进去。
三人愣住,没有了动作,不知是因为他的忽然睁眼,还是失神与他的双目中。
轻跃起,只瞬间,已在三人背后点了睡穴。
三人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抬手扶起一个,想了想,又放下,太麻烦了。
抬脚,一个接一个的踢到远处,免得等会柳若飞看到。
收拾完毕,闭上眼睛。
刚坐下便听到柳若飞和宣毅以及双胞胎四人赶过来。
"如温,没事吧?"有些急切的问道。
"恩,大哥,我没事,那边都解决了?没受伤吧。"
"恩,你们两个,让你们照看一会,都把人照看丢了。"夹杂着怒意的声音朝柳楚寒柳楚冰吼道。
"怎么怪我们啊,大哥,我们让他呆在这多安全啊。"两人喏喏的抗议着。
"你们...."
"算了,算了,大哥,我又没事。"柳如温劝道。
"下次不准在欺负五弟了,听到了没?"
"知道了"两人不甘心的齐齐答道。
"走吧"柳若飞牵起如温的手。
背后一股气息蓦然出现,宣毅和柳若飞同时变了脸色,迅疾转身。
一个黑色身影,站在他们面前。
一袭玄衣只在袖口袍角用细细的金线襄边,修长高大的身形,斜飞的剑眉,细长的眸子泛着棕黄色的光泽,棱角分明的轮廓,刻出一个鬼斧神工的脸庞。
浑身散发出的是不容任何人忽视的俾倪一切的王者霸气,即使只是静静站着,也仿佛伺机而动的野兽,随时可以发出致命的攻击。
柳若飞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个男人不简单,悄无声息的忽然出现,之前竟然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整个江湖中能有这等身手的也是屈指可数。
那人只是站着,不说话也不动,眼睛定定看向柳如温。
柳若飞注意到,不动声色往如温身前一挪,把他挡在自己身后。
"阁下有何指教?"猜不出那人动机如何,柳若飞问道。
柳如温心里大大的一震。
这个人,一直在这里。
从一开始自己被双胞胎领过来时就在这里。
自己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他的气息。
功夫在好也会有极轻极浅的气息的,这个人怎么能做到的?
想到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经常去宫中的书馆跟王夫子借书看,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
最上层的隐藏不是极力压低自己的气息,而是物我超然,把自己融于周围的树木,土地,房屋。当时还不甚在意。
想不到竟然会真的遇到这种人。
如果不是他自己出现,这里没有一个人会知道他的存在
当那个人刻意在他们身后散发出气息时,柳如温就知道了,这个人不是从远处而来,也不是忽然冒出,而是根本一直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要忽然现身,在想什么。
如此强烈的存在感与之前完全没有的气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不能让任何人感觉到矛盾。只会让人觉得,只要是他想得到想做到的,没有不可以的。
尽管闭着眼睛,也感觉到那人锐利的视线直直的射向自己,犹如发现了猎物的豹子。
他为什么注意自己?
仅仅是因为自己装瞎,却能看得见?
不,他应该不是那样会关心别人事情的人。
那人对柳若飞的问话,恍若未闻,没有回答。
嘴角一勾,斜起一个算不上笑容的笑容
用只有柳如温一人听到的传音法传到他耳边:"眼睛挺漂亮。"
身形一闪,如疾风掠过,身影已是不在。
仿佛刚才是一场幻梦。
第十三章
阳光轻洒,柳若飞微微眯着眼,如果没猜错,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碰巧还是预谋。
就这样露面却什么也不做,为的什么。
逆寒门门主!?
怔忪之间,一双手拍向自己。宣毅看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出神,柳若飞回过神来,抓起如温的手,在前面带路。
几人来到七里楼,小二看到立马殷勤的跑上前招呼。
"雅间"柳若飞看也没看小二,说完就往二楼走。
"这位爷,对不住啊,今儿个这雅间都有人了,你看要不要在这一楼凑合一下"指了指靠窗户的位置
"这里靠窗,位置好"说罢小心翼翼的看向他。
"就这儿吧。"宣毅开口。
那小二看向柳若飞,柳若飞点了点头。几人便坐下了。
"宣毅,刚才那些黑衣人?"柳若飞问道。
"应该是我师兄找来的人。"宣毅眼睫微垂,淡淡说着。
宣毅这一辈的人中,他是最晚入长明宫的一个。当时所有的孩子都已经进去两年之后,自己的师父,长明宫的左护法在中原一代有任务时碰巧遇到了他,把已经快要死,倒在路边的他捡了回来,医治好伤口,教他武功,虽然比别人晚了两年,可是他天资聪颖,又有坚韧的毅力,很快赶超了其他的孩子,成了这一辈中的佼佼者。有几个孩子就看他不顺眼,经常欺负他,他也没有理过,这几年,宫主有意隐退,宣毅比较有希望,这几人开始着急了,意欲除去他,这才趁他出来中原想解决。
"一群蠢货,不必理会。"宣毅冷冷说着,没有表情的脸划过一丝厌恶。"刚才那个人是谁?"抬头问道。
"我已经叫人去查了,估计是逆寒门门主,江湖中很少有人见过他,不过他那双棕黄色的眼睛中原人士少有的。"压低了声音,柳若飞说道。
"恩"
"小二,爷的雅座给备好了吗?"嚣张的声音自酒楼门口传来。
"爷,留着呢,这边请。"小二谄媚的搓着手回答。
那人二十多岁年纪,吊儿郎当,脸长的倒还算俊朗,一看就是个世家子,穿着一身红绿相间的长袍,上面绣着牡丹花,整个人如一只五颜六色的花蝴蝶。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晃来晃去,身后跟着几个仆从壮声势,。大摇大摆的朝楼梯走去。
看到了面对门口而坐的宣毅,嘴一咧。
颠颠的小跑过去,"这位美人,赏脸一起吃个饭吧。"
"滚"宣毅看也没看他。
"放肆,我家少爷好心请你,你敢不从?"身后的仆从叫道。
那人不知死活的一步步靠近桌边,正准备再接再厉的邀请宣毅,却看到了坐在最里面的如温。
"这,这,这位公子,赏脸一起吃个饭吧。"眼睛眯成一条缝,咽了咽口水,手向如温伸去。
宣毅立马抓起那人的衣领,朝门口丢了过去。
砰的一声,呈大字型甩在地上。
"哎,美人脾气大,应该的。"躺在地上说着。
"少爷,少爷,快,扶少爷起来。"家仆大叫着上前拉起他家少爷。
几个家仆正要去找宣毅算账,那少爷摆摆手,哼哼叽叽摇着头。
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今天果然不是好日子,不宜出门。"
"走了,去红袖楼,少爷今儿个要看美人,这里的美人太凶了,不好。"带着十足的傻气,摇头说道。
"难道美人拒绝我是因为我今天的衣服穿的太素了?"充满疑惑的问着仆从。
"恩,爷今儿个的衣服不够花。"
"难怪,走,先回家换件衣服,在出来找美人。"说罢,充满气势的手一挥,带着仆从浩浩荡荡的走了。
掀起一路灰尘。
整个酒楼的都呆在那里:这身衣服还叫素啊
菜很快上来,柳若飞给如温把饭盛好放进他手里,不时给他夹些菜。
柳楚寒柳楚冰两人看到,嘴一撇。
夹了一根鱼骨,趁着柳若飞和宣毅两人聊着的时候,一人侧身挡住视线,一人偷偷往如温的碗里放。
宣毅一双筷子横挡在如温碗前,没有说话。
两人看向宣毅,冷冷清清,并不看他们,心里一阵胆怯,把筷子收回。
柳若飞看着他们两个直皱眉。
两人一阵无趣,
"大哥,等下吃完饭去红袖楼吧,这段时间来了几个姑娘很漂亮。"柳楚寒嘿嘿笑着。
"对啊,刚好宣毅大哥也在,一起去。"柳楚冰趁机符合着。
"恩,也好,等下我先送如温回去,我们在去。"无论如何总想把宣毅这个长明宫下任的宫主拉过来联盟,逆寒门一天比一天逼的紧,现在的绝空宫非常需要一个有力的帮手。放眼江湖,也就只有长明宫有这个实力和能力。但是这些天宣毅总是没有什么表示。柳若飞心里着急也没有办法,还是需要慢慢来。
青楼那种地方,气氛应该比较适合谈一些吧。
一顿饭吃完,天色已暗,柳若飞正准备叫暗卫把如温送回家。
"哥"柳慕枫从酒楼门口走过来。
慕枫回到小院里发现哥哥不再,问了春梅才知道他们几人一起出来了。
想到他们应该是来这个七里楼了,便找了过来。
"枫儿?你怎么来了,不是今天有事吗?"柳若飞抬手,慕枫伸出手握住。
"刚好,你带我回去就行了,大哥宣公子他们还有事情,就不用耽误他们了。"
"恩"慕枫站在如温的座椅旁边,伸出拇指擦了擦如温嘴边淡淡的水渍,动作小心轻柔。
柳若飞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宣毅依旧面无表情,拿起酒杯浅浅酌了一口。
"那,大哥,我们就先走了"柳如温说道"宣公子,你们玩的尽兴,我就不奉陪了。"
"恩,回去休息吧。"
"恩"
慕枫扶如温站起,一个打横,把如温抱起。往外走去。
施展轻功走在路上,倒也走的快。
"枫儿,放我下来啊,我能走。"
"哥,很慢。早点回去休息。"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个急性子。"
"哥,不要叫我孩子,我不小了。"慕枫年少的脸庞已渐渐褪去稚气,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棱角以及急切想强大的坚韧与自信。
俊朗的眉,微微皱起,不愿做弱者,更不愿被哥哥当孩子看待。
"哥,你眼睛不好,干嘛还跟他们出来。"
"本来我不想出来的,不过那个宣公子好像是宫里的贵客吧,不好拒绝。"
"干嘛不叫我一起。"
"你今天不是出去有事情的吗?"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跟他们出去....."低沉的声音闷闷的说着。
"放心,没事的。"
"哥~~"
"恩?"
"哥"
"恩??"
"没事,到家了。"
春梅看到他们回来,赶紧去厨房烧水。
把茶水沏好,慕枫端了一杯走进床边拿给坐在床上的哥哥。
慕枫坐在床边,看着哥哥。
"哥哥,我喜欢你"
低下头不敢看他,尽管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自己的窘状。
半响没听到反应,正要抬头看他时。一双手摸上自己的头
"哥哥也喜欢你啊。"柳如温温柔的说着。
"........."
看着哥哥的脸,一股无力。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那你只喜欢我吗?"尽管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慕枫还是不死心的想问。
"还喜欢娘亲啊,还有照顾我们的春梅,小叶儿。"
"........"
"恩,哥哥,你睡吧"拿过他手里的茶杯,放下。
走出屋子。
这孩子好像生气了,尽管不明显,可是跟他在一起那么久,怎能感觉不到?
怎么生气了?
如温没良心的纳闷着。
然后钻进了被窝。
第十四章
黄昏后的夜,正是华灯初上,莺歌燕舞的开始。
冶艳的大红灯笼被小厮们高高挂起。
整条街,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一股股甜腻的香味,若有若无的飘洒在空气中,引起人类的欲望。
这条街最大的青楼,红袖楼,里面一片辉煌,调笑声,娇嗔声,伴着隐约的琴声,幻化出一个让人□的□世界。
柳若飞宣毅四人还没走进,老鸨就扭着腰肢攀附过来。
展开一张能抖下二斤粉的脸,谄媚的笑着,帕子一甩,打在柳若飞的肩头。
"柳公子,好久不来啦。我家怜情还有芳菲可是想死你了,整天念叨着你呢。"看向宣毅,帕子改变方向"这位公子好面生啊。"
宣毅后退一步,躲开了老鸨的帕子。
"叫怜情和芳菲,另外在找两个漂亮听话的姑娘,上二楼房间。"柳若飞拿出一锭金子吩咐着老鸨。
"哎~~公子,你先上去等,马上就来。"一双眼睛笑得眯起来。
几人上了楼,刚坐下。
一阵浓郁的香粉味传来,几个姑娘已经进到屋里,挨个坐在四人身边。
剩下一个站在一边侯着,一个去到台上抚琴,柔和的调子。
柳若飞搂过一个姑娘,拿起酒杯就灌
"怜情,听说你想我了啊。"轻挑的语调。
"奴家想念的紧,公子好久都不来了。奴家吃不好,睡不香。"小嘴撅起,眼含水雾,颠怒道。
柳若飞哈哈一笑,紧了紧抱住她的手臂"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宣毅身边的女子倒了杯酒,身子一软,就往他身上靠去。
"公子,奴婢敬你一杯。"侬软的声音让人酥麻。
接过酒杯,一口喝下。
"公子好酒量。"说着接住喝完的酒杯,玉手轻移,拿起酒壶,又满上。
"芳菲,你今天把宣公子伺候好了,我重重有赏。"柳若飞笑着对着宣毅身边的女子说道。
"是,谢公子。"芳菲把身子挪了挪,整个靠过去,倚在宣毅身上。柔软无骨。
宣毅并不拒绝,只是任她动作。
那女子在宣毅身上蹭来蹭去,可是始终见他没反应,看了看柳若飞。
心下一急,咬了咬嘴唇,伸出手就往宣毅怀里伸去。
宣毅抓住她的手。
"若飞,叫他们下去吧,我们谈谈。"看向柳若飞,宣毅说道。
柳若飞听到,一改刚才轻浮的笑脸,敛了神色,对着这几个姑娘说道"退下"
看向柳楚寒柳楚冰两个人,"你们两个去隔壁玩"。
都退下,剩下他们两人。
"你要怎么对付逆寒门,我可以助一臂之力,不过有几个条件。"宣毅一双眼睛深沉漆黑,不见情绪。
"你说"
"一,我们暗地里帮忙,不在明面上出手。"
"恩,这个是一定的,放心。"
"二,我要你们宫里一个人。"
"谁?"柳若飞疑惑的问道。
"不是宫主柳之空,也不是下任宫主的你,剩下的任我选一个,你必须答应。"
"........."
宣毅也不管他没有回答,继续说着"三,我要你们的血玉珠。"
柳若飞猛的瞪大眼睛,掩饰不住一脸震惊的看向他。
一股煞气四散开来,屋里气压低极,让人喘不过气。
"你怎么知道?"
宣毅面容平静如水:"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
柳若飞冷静下来,吐出一口气,嘲弄的说道:
"这个东西不过是个传说而已,柳家已经几辈人都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了。就算是有,我也断不会用这个东西换你的帮忙,有了它,我也不需要你。"
血玉珠,在自己十三岁时才在爹的口中知道了它的存在。
平时只是个普通的珠子,但是在机缘之下会看到里面所显示的东西,据说20年出现一次,每次内容都不一样,或许是绝世武功秘籍,或许是那富可敌国的财宝藏匿之地,也或许是能医好死人的医书。一百年前,血玉珠消失与江湖之中,再也寻不到踪迹。有人说是那珠子有灵性,已经在人间呆满期限,要重新上天回归仙位,也有人说珠子被破坏,已经再也没有用处。也有人说是有私心的人悄悄藏起。总之整个江湖没有一人知道其确切情况。
之后的很多年有很多人不死心的四处寻找,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可是总归是一无所获。
慢慢的,人们遗忘了它的存在。
殊不知,一百年前,正是柳家的祖先意外得到血玉珠,那时侯的绝空宫还是个小小的江湖门派,没什么实力,当时的江湖两个最大的门派的掌门人同时发现了血玉珠,谁也不愿让出,但是实力又相当,谁也不能分毫不伤的拿走。于是两个门派为了那血玉珠斗了个你死我活,门派内实力大大损伤,却还是没有人妥协
两家掌门越来越狠利,到这个关头,已经再也不能退却。
这个时候两大门派弟子死伤无数,实力已经是随便一个江湖小门派都可以与之抗衡的。
那时的柳家就在那时转了个空子,
在别的门派争相去到两大门派公然挑衅之时。
绝空宫明面之上没有跟去,而是悄悄将血玉珠偷了出来。
此事做的悄无声息,江湖之人没有任何人知道。
谣传从那天开始,据当时在场的人说是珠子幻化出一股白雾,消散而去,有人说是凭空消失,总之就是没有了。
得到血玉珠的柳家祖先,一人悄悄将之藏匿。
可是穷其一生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直到五十多岁的一天暴毙而死。
在他死之前没有跟柳家人交待任何血玉珠的消息,血玉珠随着他的死亡也跟着消失了。
之后的这些年,每一代的柳家继承人都会在十三岁时被告知这个消息,要寻找这个珠子,可是再也没有找到过,甚至不能确定这个珠子是不是还在柳家。
可是却也从不曾放弃过。
柳之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宣毅。
这个男子表面看去相貌俊逸。一派沉静,好似一尘不染,冷清冷性。
可是这些天相处下来,却觉得这人好似一个黑洞,深藏不露,琢磨不透。
那是一种极致冷淡无情之下的压抑的放肆的激烈。
那是会在人松懈时给予致命一击。
绕是阅人无数的柳若飞也对眼前的青年几分忌惮。
宣毅眼睑微阖,神色不变的接着说到:"我知道你们找到也不会给我,但是如果我寻到,不管是在哪里寻到的。这个便是我的。"
柳若飞想了想,爹和自己在绝空宫每一处角落都寻过,也不曾寻到。也许这珠子早就不在这里了。如果侥幸被他找到,那样更好。
想到这里,柳若飞嘴角一勾。
"好,依你。"举起酒杯,朝向宣毅,一饮而尽。
回到绝空宫,宣毅走进专门为他准备的房屋里。
挥退家奴,从怀里拿出一个圆形东西,正是今天在酒楼那个身穿花衣服青年在宣毅抓住其领口扔出去之时,那人以极快的速度放进了他的袖筒里的。
除了他感觉到了之外,没有一人注意到。
打开蜡封,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铺开,上面几行字。
随着烛火摇摆阴晴不定的脸,因的这些字,浮现出一抹笑意。
诡异至极。
第十五章
慕枫从哥哥屋里出来后,夜色深沉,小雨开始下起来。
快走几步回到了自己房里。
春雨润如丝,淅淅沥沥,轻柔绵密,屋檐下积蓄的几滴雨水挂不住,溅下,打在几株芭蕉之上,引起芭蕉震颤,晶莹的水珠划来划去,莹润如上好的美玉,通透细腻。芭蕉也因的这春雨的洗刷,更是卯足了劲绿了去。牛毛般的细雨如一层薄雾笼罩在一切之上,水汽氤氲,久久散不去。
清河园内
泥土混着雨水的清香散了开,淡淡的。
丝丝刮过的风,褪去了严冬的冷冽,带了几分春的温呢,凉凉的,却不入骨。
让人沉醉。
风抚影动,一道黑影迅疾闪过,眨眼间,依旧是空荡的院落,寂静。
这个时辰院子里的人都已经入睡。
如温躺在床上已经一个时辰,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床顶,好似在想着遥远的心事。
冷寂的夜,一丝细微的动静。
窗户轻移的声音,放粗呼吸,闭上眼睛,静静躺着。
那人进来走到如温床前,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久到如温以为他已经走了,那人开口"睁开眼睛吧,让我看看你"
听到这里,如温睁开了眼睛。
果然是他,听到这声音,他就确定了,今天下午碰到的男人,逆寒门门主。
从床上坐起,看向他。
那人一挥手,烛火燃起。
睁开眼的瞬间不禁一怔。
虽然没有睁开眼睛时从气势上就感觉这个男人很不凡,可是在亲眼看到了之后还是不禁赞叹一声。这个男人不自觉中处处透出的气势天生就是让人仰望的,那样睥睨众生的霸气,那样猖狂的神情,会让人禁不住信任,追随。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让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存在。这人就是天生的王者。
那人转身坐在椅子上,看向如温,并不说话。
"请问,阁下夜探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如温打破一室的沉寂,开口道。
没有回答他,依旧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一双有异域气息的琥珀色眼睛闪耀着,映着烛火,明明灭灭。
偶尔传来几声咕咕的鸟叫声,更趁的屋内的寂静。
一时间,气氛暧昧。
如温不禁有些薄怒。
"没事可以走了,我要睡觉。"下了逐客令。这个男人让人猜不透,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过来,今天下午才第一次见面,双方之间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就算自己空有个绝空宫五公子的身份,可是看这人,也绝不会是利用别人来达到什么目的的人,他想要什么,靠自己就绝对能夺得到的,没有必要来利用自己。
那人听到这里,拿起茶壶掂了掂,倒出一杯已经凉透的茶喝起来。
如温在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这人,真是气人。
"这位大叔,时辰不早了,早点回家休息吧。"如温恶劣的说着。
明知这人也就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和自己大哥差不多大,可是如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了。
哈哈哈哈~~那人听到大叔一称,笑了起来,一张脸因着这笑容,恣意张狂,俊逸邪魅。
一瞬间,如温只觉得眼前那张脸不断放大,恍惚之间,一片湿热温润贴上自己的嘴唇。轻舔,纠缠,□,□,舌尖沿着他的唇线来回划着。
退开,看到如温一脸迷茫,呆呆的坐在床边。
那人眼睛眯起,再次上前轻轻一啄。笑的灿烂。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如温这才反应过来,他被一个男人吻了,他竟然被一个男人吻了。
前世纵使知道同性恋这一概念,可是总觉得那是电影上的事,小说里的事,不是自己身边的事。自己来到这里之后,发现这里的人,特别是些有钱有权的人,总是会养几个漂亮乖巧的男宠,虽然看不惯,可也不甚在意,毕竟跟自己无关。可是如今,这人竟然......
一阵气恼,也不顾的什么了,上前就打过去,那人并不还手,只是轻巧的躲过如温每一次的出招,一头长发只用细绳随意的束与身后,随着他的动作,来回飘荡着。如温怕惊扰到慕枫,毕竟那孩子会武功,如果有动静,他肯定会过来看的。不敢有大动作,所以一身功夫施展的也不顺畅。在加上本身那人的功夫就已经在自己之上了。现在是一点都打不到他。
顿住,转身想走回床边,不理他。
那人忽然发难,抓住了他的右手,一个顺手把他往床上扔去。
如温心惊,怕他有什么动作,急忙一个挺身,坐起,望过去。
那人已经抬起窗子,消失与夜色中。
一切回复原样。
只剩烛火发出的噼啪声。
再躺回床上,更是睡不着。
翻来覆去,总觉得有些事是自己没有料到的。
可是却想不透。
一夜无眠。
刚天亮便起来。
摸索着走到院子里。
坐在荷塘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呼吸着泥土混着春雨的气息,甜丝丝,清凉凉。
自从四年前他武功尽失眼睛盲之后。
绝空宫宫主,他的爹柳之空让他们搬出了之前住的那个空荡偏僻的小院子里
搬进了清河园。
清河园比之前的院子大了些许,更重要的是此院胜在雅致,三间主房舍,隔了几颗梅树便是几间客房。左排第一间厢房便是如温住处,他喜的是此间靠着几颗梅树。从房间出去,沿着那一派碎石铺成的小路走过去,便是一片池塘。池岸边本是一排杨柳,后在如温搬进来之后,把杨柳弄走,放了几块大石头,池子里种满了睡莲。坐于石头之上,清风抚过,已是暗香盈袖。
坐了没多会,春梅已经把早饭烧好了。
慕枫吃好之后,便去了武场习武。
如温抱过猫儿,放在大腿之上。坐于石上静静听着七夫人抚琴。
虽然不再下雨,不过也没有转晴,仍是阴沉沉的。
宣毅吃罢早饭便来到清河园。
一进去,只觉得周遭都是灰色的,就那人一身白衣,一头黑色长发。
面容雅丽清绝,神情恬淡。
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那猫儿。
七夫人看到他正要起身,他摆了下手。示意她继续。
在旁边坐下。
如温听到动静,朝他这边转过头来。
没有开口,嘴角一翘,微微阖首。
一曲罢,七夫人起身,唤来春梅把琴收起。
朝宣毅躬了躬身,便回了房。
剩下两人坐在池边。
"宣公子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如温开口。
"恩。"
.......
一时无语,没有人开口。
过了会,宣毅拿出笛子。
放在嘴边吹起。
第十六章
笛声响起,悠扬,清雅,与睡莲似有似无散发出来的香气融合在一起,流连在空气中,让人通体舒畅。
一曲完毕,久久不散。
"宣公子的笛子吹的很好。"
"小时候我爹娘教我的,他们都好乐理,从我出生起,就记得爹和娘每天一起合奏,还有古琴,不过我只学到了笛子,古琴是再也没有机会学了。"
"为什么?"
"我当时还小,家里发生了变故,父母双亡。"一向清冷的声音也透出了些许情绪。
"唔,对不起。"
"没事,这么多年了,都过去了。"
"那个,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爹和大哥没有事情找你吗?"
"没,我只是随意走走,听到七夫人的琴声,就忍不住走了进来,打扰你们了。"
"没有,欢迎啊,那宣公子.."
"宣毅"打断如温说道。
"恩?"
"叫我宣毅。"
"宣毅公子."
"宣毅"
".....宣毅,听说你住的地方常年冰雪?那就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吧,如今正是初春,这里景色还不错,如果不嫌弃,可以经常过来这里坐坐的。"
"恩。好的。听说你的身子不是很好?"
"有时候会胸口闷,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好多了。"
宣毅起身,走进如温,拿起他的手腕,切上脉。
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多多休息。"
"我天天比谁休息的都多,晚上睡,白天也睡。都成睡仙了。"无奈的说着。
一阵风忽的扬起,趁着还没下去的雨意,渗出一丝寒意。
如温的一身白衣,飘飘荡荡,显的整个身子在衣服的包裹下更加瘦小。
让人禁不住想搂在怀里。
"公子,给你披上,免得着凉。"春梅从房里走出,拿着一件狐裘大衣,给如温披了上,一张秀丽的脸上透出关心。
在脖颈处把系带松松挽了个结,两只手把衣服一紧。
如温的嘴角翘起,一张脸透出了满足。
"春梅,你真好,将来要娶就娶个你这样的妻子。"
"呵呵,公子,就会逗奴婢开心,你别在外面呆久了,天凉,对身子不好。"说罢,回了屋去收拾。
"恩,没事,我等下在回。"
"为何不回屋,这么冷,你的身子受不住。"宣毅问着。
"一天到晚都呆在屋里,呆烦了,在外面透透气,昨天下了雨,今天这空气多干净。"
话还没说完,雨滴溅下,一滴滴。
"哎~~~"怎么又下雨了啊。
"宣毅,你扶我进屋,可好?"如温说着便伸出右手。
没听到回答,只觉得一阵眩晕,头贴在一个胸膛上,宣毅已经把他抱起,往屋内走去。
如温被抱起,猫儿被迫跳下,弓起身子,不满的冲着宣毅喵了一声抱怨,跑了出去。
如温无限郁闷,怎么这些人都是没耐心的人呢?走过去也不会浪费很多时间的!
宣毅走进屋里,把如温放在椅子上。
抬起手,把如温几缕散乱的发丝捋到背后。
如温楞了一下,有点不习惯这样的接触,往旁边转了下头。
"别动"宣毅说道,轻浅的气息喷在如温脸庞。
还没等如温反应过来,一个声音插进来。
"哥哥?"
柳慕枫从外面回来就往哥哥那里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宣毅弯着身子,正站在哥哥面前,两人好像很亲密的样子,一阵烦躁涌上心头。
"哥,怎么不躺着休息?"看向宣毅,语气夹着着不客气的说道:"宣公子,你在这儿干什么?"
"枫儿,怎么这般没礼貌?"
"无妨,小孩子!"宣毅看着慕枫,眉头一挑。
"你~~~谁是小孩子啊"慕枫咬牙切齿。
正要再次反驳,紧了紧拳头,没有说话。
"公子,午饭做好了,是去东厢房吃,还是端进来。"春梅笑意盈盈的走进来。
"端进来吧,多备一份碗筷。宣公子也留在这儿一起吃吧。"
"好的"
几碟清爽可口的饭菜端上,摆好碗筷,春梅便出去了。
慕枫帮哥哥夹菜:"哥哥,豆腐,今儿春梅做的好吃。"
"恩,你今天怎么中午回来了,平时不是要下午才回的吗?师父又出去有事吗?"
"不是的,哥"心虚的急忙夹了菜往哥哥碗里放"哥,吃这个。"
他怎么敢跟哥说,刚才有几个家仆在外面叽叽喳喳的说闲话,他刚好听到那个宣毅来到他们住的清河园,连师父也没有跟说一声,就急忙跑了回来。
他不希望有人伤害到哥哥,他也同时不希望别人接近哥哥。
宣毅这个人虽然面上总是平和的,可慕枫直觉这个人不是那么简单。
他曾经对自己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哥哥,一定不在让哥哥受到伤害。
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
哪怕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哥哥的安全,他也愿意。
看了看这个坐在这里吃饭的男人,无视着他的敌意,依旧自在的吃着饭,和哥哥说着话,他就觉得不舒服。
"如温,古琴你可会?"宣毅问。
"恩,小时候娘亲教过我,会些。"
"那我明天过来,你弹一首我听。"
"好,不过自从眼盲后卧床很久,也没再弹过,都生疏了。"
"不要弹"慕枫打断哥哥。粗鲁的说着。
"枫儿,你怎得这般不听话。" 如温蹙着眉,有些奇怪今天的枫儿怎么这么反常,处处针对宣毅。
"哥,你身子不好,不要劳累。"硬的不行来软的。
"弹琴没事的"笑着说道"你当哥哥琉璃做的啊,宣公子是客人,远道而来,我们作为主人要好好招待啊。"
慕枫正要张嘴说什么,如温抬手摸上他头发揉了揉"好了,听话"
慕枫觉得欲哭无泪,除了哥哥,已经没有人在把他当孩子这般哄着了。
看向宣毅,那人云淡风情的喝了口茶,仿佛这场对话完全不管他事。
一个侍卫在门口叫了声:"宣公子,宫主有请,有要事相商。"
放下杯子,站起身:"如温,我明天在来。"
最后一句话让屋内的气压骤降。
"慕枫"如温拉过慕枫面对着他,伸手轻捏了下他的脸。
第十七章
"哥哥"慕枫把哥哥抚在他头上的手拿下,无奈的喊着。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般不听话?都这么大了。"皱着眉头斥责他。都已经十三岁了,处事这般孩子气,这样叫人怎么放心的下。
"哥哥"看着哥哥的脸,见到眉轻轻皱起,伸出手指想要抚平,一下下,小心,轻柔,诚惶诚恐。
"哥哥,你不要生气。"怯懦着开口:"我只是怕你在受到伤害"
"你这孩子,哪有那么多伤害要我来受。"
"现在的绝空宫很不安全,最近经常有事,我不想让人接近你,毕竟你功夫也没了,眼睛也看不见,万一碰到意外,到时候一点都反抗不得。"紧张的辩解着,怕哥哥在生自己的气。
"我想我们能早日离开这里,我~~"
"好了,等你在大一些,我们就和娘一起离开这里,找个小村落,三人开开心心的生活。"叹了口气,这孩子自从自己眼盲后就总是没有安全感。
"哥,那个宣毅来找你有事么?"
"没事,上午我在听娘弹琴呢,他刚好路过听到,就进来了。"
"哥哥"
"嗯?"
"哥哥,你自己要小心,有什么事要叫春梅来做。"
"好。"
??????????????????
宣毅和那名侍卫出了清河园,沿着小路往柳若飞的住处走去。
"宣公子,里面请。"那侍卫到了门口,也不再进去,直了身子站在了一边。
宣毅进去,明明是白天,可是门窗紧闭,只剩窗户透过来的破碎的光线,熏香缕缕,白气盘旋上升,一室幽沉。
徒增压抑。
柳若飞坐在一边,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坐下。
展开一张纸:"逆寒门这些日子动作越来越大,刚才收到消息,潭水镇的分部全灭。几十个宫中弟子全死,没有一个活口。"闭上眼睛遮掩住那股蠢蠢欲动的杀气"他开始把事情做到明面上了。"
"你的打算?"宣毅问道。
"即如此,我也不客气了,爹爹现在已经把宫里人手全权交与我,明天他们有批货从边境运过来,对外宣称是布匹,可是根据打探,却不是那么简单,无论如何都要给他毁了。"
"毁了?不截下带回来?"
"到时候看情况,可是那些东西特殊,如果带回来恐怕会知道是我们做的了。"
"恩,需要我帮忙?"
"这件事我亲自去,不用你。另外,他端了我潭水镇分部,我也不能让他好过了。"
燃起烛火,把铺在桌上的那张纸烧着,直至剩下一摊黑色碎屑,方抬起头对着宣毅。
"你明日去给他一个分部"好好"打个招呼,我把暗卫的苍组给你调配。"
"哦,苍鹰组,你舍得?"
"不是让你带他们去送死,这次那批货物就是他们那个分部的人负责接应,我已经查过了,这次留守的人员只占平时的一半,你,加上苍组,已经足够。"
"明天么?"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随即说到"好,只要你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事情。"
"你~~到底想要谁?"
"有关系吗?"
"罢了,随你。"
宣毅走后,柳若飞懒散的靠在靠背上,眼眸微阖。
爹现在已经把宫内的所有事情全部交给自己做了,除非一些重要场合以及宫内大事,大部分实权都放手给自己了。现在碰到逆寒门门主这么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纵使自己武功在高强,御下能力在好,处事手段在老练,在那个男人面前,还是有不足的地方,这是不容他不承认的地方。
那个男人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却在十七岁时硬逼的前任门主,他的爹退位,之后血腥屠杀一些违逆他的门内老派人士,不留一个活口,手段狠利,令人发寒,可是剩下的跟随他的以及他带进的一批新人却是不同以往,个个都是能力独特,本领高强。
他同时还搜罗到一些独来独往的江湖奇才甘心为他所用。
虽然他手段狠利,可没有人是因为他的胁迫而屈从。跟着他的人都是心甘情愿。
短短几年时间将逆寒门整个重塑,立于江湖第一大门派绝空宫之上了。
这样的男人,在他面前不要说有疏忽,就是集中全部精力都不一定能斗得过。
闭上眼,脸上褪去平时三分邪气的神情。
沉静似水。
第二天一早,慕枫出去之后。宣毅来到了清河园。
小叶子拿着扫帚懒洋洋的扫着地,看到他进来,扔下扫帚,走上前。
"宣公子"
"你家五公子起来了没?"
"恩,在屋里呢。你直接进去就行了。"
宣毅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推开门走了进去。
春梅在厨房把碗筷洗好,走到院里帮着小叶子干活。
本来懒洋洋的小叶子立马精神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让春梅干这些,说是他女儿家,不能干这些重活累活,精神抖擞的把院子扫了个干净。
春梅笑着说道:"你不用那么急,我是手头上的活干完了,想帮帮你。"
小叶子挠挠头,傻笑着。
门从里面被推开,宣毅和如温走了出来。
"公子"春梅忙走上前站到如温旁边。
"春梅,我娘呢?"如温问道。
"公子,大夫人昨晚上就过来说府内夫人今儿一早就过去她那里,说是过几天宫内有个宴会,要几个夫人一起搭把手,做得别致些。好像是请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呢。"
"哦,那什么时候回来?"
"要晚上才回呢,夫人今天早晨走的时候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你呢。"说着就要扶如温过去躺椅上。
如温一抬手,说道:不用,春梅,我有点事要你办。"
"什么事?"
"小叶子,你也过来,你们两个一起。"如温对着院子里咯吱的摇井的声音方向说着。
小叶子把桶放下,跑过来。
"这不是快到慕枫的生辰了吗?我想让你们帮我去到外面给慕枫做套新衣服,他现在也正是长个头的时候。"
"公子,我去吧,让春梅留下来伺候你。"小叶子说道。
"不,你们两个一起去吧,有个商量,还有你们定好衣服后,这里还有些散钱,你们想买点什么尽管买,在外面多玩会吧。"把钱袋递给小叶子,拍了拍他的手。
"那可不成,公子,我们在外面你一个人不行的。"春梅脸一绷,摇着头说道。
"没事,今天宣公子没有事,有他照应我就行了。"
"那也不成啊,公子,我不放心。"春梅坚决的还是摇着头。
如温靠近春梅,趴在她耳朵边悄悄说道:"我这是给你和小叶子相处的机会,你不谢谢公子,还在这儿闹别扭。"
"公子"春梅叫道,一张脸红了个透顶。
"放心,我会照顾好你们公子的。"宣毅看着窘迫的春梅淡淡说道。
"这~~"春梅还是不放心,瞪了小叶子一眼,示意他在劝劝公子。
"公子,这个不能改天在去吗?你看,七夫人又不在。"小叶子说道。
"怎么,你们两个连我的话也不听吗?"
"好好好,公子,你不要生气,我们这就去。"恐怕公子生气,春梅急忙拉着小叶子说道,看着宣毅躬了躬身子:"宣公子,麻烦你今天多多照顾公子了。"
"恩"
第十八章
宽阔的大路上,因的时辰还早,路上空空荡荡没有人迹。
初春的清晨,雾气淡淡的,如薄纱,如流云。
远远的,扬起一阵尘土,伴随着马蹄的哒哒声,越来越近。
一队人马,只有几十人,却气势不凡,仿佛千军万马,带着一股凛冽之气往前冲着。
风打着旋,尘土漫天。把雾气冲散。
柳若飞骑一黑色骏马,皮毛乌黑油亮,奔驰在最前面。
一张俊脸没有一丝神情,身子前倾,手紧紧攥着缰绳,上身稳稳的贴在马背上。
一行人来到一远离城镇的偏僻岔路口时,柳若飞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拍了拍马,跳下。朝身后的人点了点头。
身后的人纷纷下马,牵起马往林中走去。
林中鸟雀惊起,扑腾扑腾,慌乱飞去。
不多时已是一片寂静,只留大路一片空旷。
远处,吱呀的马车声,缓缓行来。
四辆马车,每辆马车一人坐于前赶车,四人严密守在周围。这些人均着黑衣,步履稳建,行走沉稳,吐吸绵长,很明显是功夫不错之人。
马车上拉的东西用粗布麻绳紧紧捆住,不细看还以为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是看这些不是普通功夫的守卫,明眼人就能知道,这些东西绝对不简单。
此刻太阳还未升起,薄雾隐隐。
这些人想必是赶了一夜路,身上隐约一层尘土,却没有歇息,依旧继续前行着。
慢慢行来,到达岔路口前时,前面一男子眉头一皱,手抬起轻触腰间剑柄,望向林中,停下脚步。
后面马车跟着停住,良久没有动静。
没有感觉到什么,那男子转过头,看了马夫一眼,继续前行。
一阵清风拂过,扬起灰尘,吹起雾霭,从林中飘来一阵淡薄到没人注意的白烟。
没走几步,林中传来破空之声,直向马车袭来。
剑光如练,衣袂破风,刀光直劈黑衣人,十几个蓝衣人自林中袭来。
黑衣人看此情况倒也不慌乱,拔出刀剑,激战起来。
偌大的路上,一时只听刀剑相撞声。
没多会功夫,一黑衣人忽的手一颤,手中剑掉落与地,身子软软跪下。
怒睁着双眼看到对手一剑劈下来,血溅满地。
黑衣人发现状况不对,"卑鄙,下毒~"
眼看黑衣人手脚发抖,一个个丧命在刀剑下。
柳若飞站在一颗树上看着,冷哼道:"这叫策略~~,你们这些人不值得搭上我们的性命"
说罢,从树上跳下来,看着剩余几个黑衣人奋力抵抗着。
仔细打量着,仿佛猫儿逗弄老鼠一般,脸上满是戏谑。
眼见黑衣人围在一起,一个个倒下,越战越弱,脸上布满了不甘与屈辱。
忽的数名蒙面人迅如疾草踏空而来,手执刀剑,身形矫捷。
直指柳若飞手下的蓝衣人。
这些蒙面人身手快速灵活,进退自如,围了一圈在黑衣人周围,把他们护住。
一个蒙面人拿出一药瓶倒出几粒药丸递给他们:"吃了"
黑衣人迷惑的看向他们,一时不知这是个什么状况了。
"快些,现在也不知你们中了什么毒,这个药丸具有普通的化毒功效,先吃下在说。"
那几个黑衣人本已是陷与将死的境地,出现这些人来解救,自是不疑有他,拿过药丸,吞下肚。
柳若飞看到这些蒙面人出现,眼中一道芒光闪过,呵呵,真是巧啊,曾经在绝空宫出现的蒙面人自从那次之后再也不曾来过,不想却在这里碰到。
在看到他们的身手后更是确定,就是这些人让自己吃了个大闷亏。
这些人是逆寒门的人手?还是说只是无关人士,只是接受了什么委托?
柳若飞皱了下眉头,没有接着想下去。
嘴角一咧,掩不住的笑意。
今天这阵仗真是热闹的紧啊,不亏自己亲自来一趟。
抽出剑,看似漫不经心的攻向那些人。
"说,那个戴银色面具的人在哪?"口气不掩兴奋。
那些蒙面人没有一人说话,继续同柳若飞和他的手下缠斗着。
蒙面人本就人数不多,在加上要安护身后还没有恢复的护送货物的黑衣人,如果只是同柳若飞手下之人斗,还有几分胜算,但加上柳若飞上场,几人渐渐不敌。
柳若飞一开始还以戏弄的心态跟这些人打着,可是看那个银面人始终不出现,开始正经跟他们打起来,意图逼那人出现,不多时蒙面人已经有几个倒地。
正当叮当的刀剑相碰撞声音持续着时。
旁边树枝轻摇,晃荡了几下。
柳若飞望去,一人戴银色面具,一身白衣,高高站在树上。
瞬息,阳光喷薄而出,朝阳乍现,丝丝缕缕的金光透过那人白色衣衫,显现出身形。
纤弱却挺拔。
光笼罩在他周身,柔和,洒落。
一时让人晃眼。
柳若飞第一个反应过来,剑尖直指他咽喉而去。
嗜血的喉头滑动了一个来回,如看到猎物的狮子般兴奋。
周身弥漫着杀气,如排山倒海般的袭击,吹的树枝倾斜,眼看剑就要刺进那银面人的喉头,那人只轻轻一晃,衣衫飘袂,化静为动,已是离开原地。
柳若飞回转身,看向他,举起剑:"这次我不会在让你跑掉"
说罢挥舞着灵蛇似的剑朝银面人攻去,挽出一个个剑花,散落开来,让人看不清。银面人快速闪动着,轻灵巧妙的躲闪着,卸下他的攻击。
柳若飞快速闪动着身形朝银面人攻去,银面人亦如风一般快速闪动回躲着,柳若飞再次提速,银面人依旧配合他的速度躲开来,柳若飞慢他慢,柳若飞快他也快。
柳若飞深深吸了一口气,使出全力飞扑刺去,可是那人依旧轻巧化开。白色身影单薄纤细,却极其敏捷,怎么都伤不到分毫。
况且现在只是柳若飞单方面的攻击,那人只是在躲闪而已,并没有主动出击,这份羞辱让柳若飞的眼睛潮红,泛起嗜血的冷酷,让人预料到他恨不得面前之人血溅当场。
单单就他躲避自己的攻击来看,这个人的实力远远比上次那晚见到他时不止高了一个层次,短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功力提升那么多,还是说这个人不是上次看到的那个。
柳若飞望向他,不,还是他,这个世间怎么还会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眼睛呢?漆黑澄澈,如夜晚最明亮的星星,如山涧最清澈的泉水,能倒映出整个天地,除了他只怕再也找不出这样的眼睛。
这次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不能放过他
如排山倒海的杀气,周遭气流乱窜,如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银面人看着他,忽的柳若飞右手一挥,剑气爆开,银面人侧身一闪,躲开后发现上当了,转过头一看,柳若飞刚才那一招的剑气只是花了一分的力气袭向他,实际上全部冲着下面的蒙面人而去。
几个蒙面人纷纷倒地,胸前衣服划烂,鲜血随着剑痕流出。
柳若飞嘴角勾起一抹魅笑,看着眼前这个一直清冷的人儿,散发出隐隐的怒气攻了过来。
两人迅速缠斗在一起,身形忽隐忽现,一次次剑气的碰撞如开山劈石一般,发出激烈的声音。
一掌打过去,"咳~~"柳若飞倒退开,咳出几口血,肩膀上的衣衫也不知何时裂开来,鲜血顺着指尖往下留。
那银色面具人依旧轻巧站立在原地,没有一丝颤抖,依旧挺直。
看到仅仅剩余两个的蒙面人,侧身过去就要帮他们。
忽的又一道身影擦过柳若飞自林中冲过来,一剑朝他胸口刺去。
银面人挡下之后一个后退翻身,借着力往前就要把剑推进眼前人的胸口。
却在抬头看清眼前人后猛的一个愣怔,身子一颤,僵在原地
那人却在这时把剑刺进了他的腹部,拔出后,立马又一掌打过去。
银面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躲闪,本要落在胸口的掌,打在了锁骨下方。
白色的衣衫很快染红,腹部的伤口不断留着血,被打在锁骨的那一掌也震伤了心脉,红丝顺着嘴角留出。
柳若飞站在旁边捂着肩膀的伤口看着这个银面人,他的实力不该是这样的,就连自己都不能伤他分毫。可是实力不如自己的柳慕枫出来之后,一招就把他刺伤了。
还有他那一瞬间的几乎让人不能觉察的愣怔,让柳慕枫有了机会。
为什么?难道说只是因为之前没有看到柳慕枫,只是因为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突然出现,才导致了他的失手?
柳慕枫正要再次上前,那剩下的两名蒙面人飞身上前,挡在了银面人身前。
"你走,我们来掩护。"
柳若飞撕下衣衫把肩膀的伤口粗陋的包扎好,看向他们"想走,没那么容易。"
把中了毒的那几个护送车队的黑衣人彻底解决掉,走到柳慕枫身边。
接着柳若飞手下的蓝衣人也站在了他和柳慕枫身后。
柳若飞的伤势并不严重,柳慕枫没有受伤,而银面人重伤,那两名蒙面人也是浑身伤痕,形势明朗。
"走"那两个蒙面人在次对身后的银面人说道。
银面人似下定决心般后退一步,蹭一下以极快的轻功飞离原地,柳慕枫和柳若飞立马追赶而去。
第十九章
明明那人已经身受重伤,明明鲜血已经染红了整件白衣,可是他的速度依旧让人难以追赶。
鲜血在白衣上开出大朵大朵的花,触目惊心。
柳若飞在他身后几丈紧紧追着,柳慕枫在柳若飞身后也紧跟着。
衣服已经不堪不断滴落的血,顺着衣角洒落,空气里飘着的是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半个时辰后,身前之人身形逐渐不稳,堪堪欲坠,眼看距离不断拉近,想到这个纤细的身影就要落在自己手中,柳若飞心里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兴奋。
就在伸手就可以抓到之时,那人一个转身,停下来,柳若飞和柳慕枫也因这突变停下来。
他抬手抓住面具底部,缓缓抬起。露出尖细小巧的下巴。
柳慕枫楞了一下,这个人的下巴让自己感觉那么熟悉,仿佛那个已经刻在心里的轮廓一样。
柳若飞也呆在那里,怎么忽然就要把遮掩的面具去掉呢?
那只手却在两人怔住的瞬间,从袖口里洒出白雾。
面具依旧遮在脸上,转身再次离去。
两个人在他洒出那粉状的东西时立即闭气,但是距离那么近,终究还是吸了进去。
就这样浑身力道尽失,懊恼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抹红白相间的身影消失。
两人运气调息了一会,慢慢走回马车旁。
柳若飞将马车里的东西全部毁去。
一行人跨上马飞奔回宫。
回到绝空宫,柳若飞下马就问留守的侍卫:"宣公子回来了没?"
"回少主,宣公子已经回来了,说是在他房里等你。"接过柳若飞手中的缰绳说道。
"恩"柳若飞往客房走去。
推□门,宣毅正坐与室中央,一双黑眸,幽幽地闪烁。
顾不得肩上的伤口,有些急切的口吻"怎么样?"
"恩,他的分部一个不剩,已经被全部灭了。"面带些微笑意"不负你的嘱托。"
"恩,等过段时间稳定下来好好谢谢你。"抬手一躬。
"不用,各取所需而已。"说罢倒了杯茶推到柳若飞桌前。"倒是你那里,好像出了问题?"
"恩,不碍事,东西已经毁了,不过倒是有份惊喜给我。"挑了挑眉头。
"哦,什么惊喜?"
"没什么。只是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一抹白色。"查了那么久,却从来查不到他的来历。"
"还有你查不到来历的人?抓到没?"
"没有,一时大意,让他跑了。"想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还真是失策,已经到手了,却还是让他给跑了。
宣毅看向柳若飞带了丝笑意的眼睛,没有在说什么。
想着那个清瘦如兰的身影,柳若飞忽然想到了五弟,这几天一直在忙,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起身跟宣毅打了招呼便出去了。
正要往去到清河园的方向走,随身侍卫在旁看着他的肩膀说道:"少主,还是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顿住脚步,点了点头"去把大夫叫到我房间吧。"
"是"
柳慕枫回到绝空宫就飞奔回清河园。
走进院子却发现平时经常会在外面躺椅上假寐的哥哥不在,院子里空荡荡的,春梅和小叶子也不知所踪。
心里忽的很慌,七上八下。砰的一声急切推开哥哥的房门,发现一人躺在床上。
呼了一口气,提起来的心就这样又落了下来。
轻掩房门,走到床边。
哥哥侧身朝墙躺着,被子搭在身上,一只手露在外面。
轻轻的似耳语般喊了一声"哥哥",床上的人没有动静,还沉浸在睡梦中。
柳慕枫坐在床边,抬起被子往上拉了拉,把哥哥的手放进被里。
被子里传来一股淡淡的药香,慕枫看了看桌边,有一个已经空了的碗,底部还有一些残余的药渣。
看向哥哥的睡脸,发现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好似没有血色,整个人像没有呼吸般安宁。
"哥哥"有些颤抖的手推了如温的肩膀,哑声喊道。
"恩?"如温迷蒙的从喉间发出声音,明显还没睡醒正是迷糊状态。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慕枫抱起。
只听到他一颗心跳的迅速。
"怎么了?"拍了拍弟弟的背"是不是今天在外面受欺负了?"
嘴一撇,"我哪有那么容易受欺负,倒是你,哥哥,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松开哥哥,拿起枕头放在床头拍了几下,扶着哥哥靠在上面。
"我没事,你放心,可能昨晚没睡好。"笑了笑,安慰着慕枫。
"可你~~对了,春梅呢?小叶子呢?怎么都不在,就你一个人。"这两个家伙,回来要好好罚他们,让哥哥惯的没上没下的,竟然让哥哥一个人在这里没人照看。
"不怪他们,是我让他们出去办些事情的。放心,哥哥没事。"
"恩"虽然满心不服气,可是哥哥的话他从来不会不听。
"慕枫"如温挪了挪身子,坐正了些,面向慕枫。
"什么?"
好像叹息,又好像下定决心,轻轻说道"如果我有了什么事,你要好好照顾娘,知道吗?"
"哥,你在说什么?"慕枫脸色突的一白,忍着怒气抬高了声音说道。
"莫怕,我只是在说万一~~"
眉头拧着,转过身不在看向哥哥,打断他的话"没有万一"
说完一室寂静,只听见慕枫压抑着的喘息声。
"哥哥,怎么了?你的病虽然不能去根,但是这些年来每天都有喝药,身体已经调息的好多了,你,你怎么说出这种话?"说到最后,慕枫的声音夹杂着怒意。
"好啦,是哥哥不好,对不起。"故意忽略了慕枫慌张的口气,笑着开口。
" 哥,你总是这样~~。"
总是一味的忽略我。
总是把什么都埋在心里。
总是当我还是那个曾经要你照顾的弱小孩童。
"不要生气了,哥哥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弯弯嘴角笑了,忽略着慕枫那莫名焦躁的语气。
慕枫静静的看着哥哥不再言语。
良久闭上了那双充满了无奈与哀伤的眼睛站起身。
"哥哥,我去看看春梅和小叶子回来没。你先休息吧。"转过身走到门口平静的说着。
"恩,好"
慕枫开门走了出去,没有看到背后的哥哥一张愈加苍白的脸上,嘴角渗出的一缕红色。
拿起枕头下的丝巾擦了擦嘴角,如温拉好被子再次躺下去。
番外 程诺,如温
程诺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
印象中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走在夕阳西下的街道上只有那么模糊的几次,是梦还是记忆,也早已分不清楚。
他只是很喜欢父母在两边,中间牵着他,翘起身子,踮起脚尖,小小荡个秋千,看着三人温馨的倒影被斜斜拉长,妈妈笑骂着调皮,爸爸威严却眼含笑意的看着不语,他咯咯两声稚嫩的笑声。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却又是那么模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是在睡梦中会被刺耳尖锐的争吵声惊醒,伴随着物品落地的声音,他从门缝里看到了红了双眼的父母用力的撕扯着,狠命的揭开对方的伤疤。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幼小的他们爱情的见证的孩童也在这个屋檐下,完全忘记了曾经的甜言蜜语,完全忘记了夕阳下的三人行。
第一次听到的那个晚上,他颤抖着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床上,眼泪一颗颗的掉,在迷糊中睡着。
之后每隔三五天就会听到一次。
在之后爸爸就不怎么回家了。
在在之后妈妈看向他的眼睛里也少了那份溺爱。
他试图挽回,可是看向父母的那不耐烦的脸庞他怯懦着不敢开口,他还是个只有5岁的孩子,他不懂得该怎么做。
父母离婚后,把他给了他外婆寄养着。
外婆住在一个小城镇,那个镇小的从南走到北只用10几分钟,很多小路是青石板铺成的一个个台阶,每个青石板之间会有些间隙,每次程诺总是会低着头专门踩着那些间隙走,感受着小脚中间忽然凹下去的那份空,他总是想把那儿填满。
外婆会给他唱戏曲哄着夜夜被惊醒的他再次沉睡,听外婆说她小时候是个戏子,即使年纪大了,嗓子还是保留着几分动听,那个时候程诺并不能听懂外婆唱的咿咿呀呀的戏曲,只是觉得那有些细细低低的如毛毛细雨般的嗓音让他觉得安心,让他不在噩梦缠绕。
他去上学了,他很怕有人会知道自己是爸爸妈妈不要的孩子,他在这个新学校里胆战心惊的缩在角落里,把头低到桌面,希望不要有任何人发现他。
小镇上的孩子不势力不刁钻,淳朴善良。
没有人嘲笑他,没有人欺负他,大家都找他玩,跟他一起跳房子,投沙包,打弹珠。
他一点点的从阴霾里走出来。
外婆每个月退休金只有几百块,他父母给他的生活费外婆全部给他存了起来,说是等他上大学了在用,所以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并不能顿顿吃好的,并不能经常穿新衣服,背新书包。但是他很开心,因为这里有人让他再次看到了那份温馨,发自内心的。
慢慢的,他不再每一步都踩上青石板中间的那个缝隙,他不再低着头走路,他不再缩到教室的角落里,他的那份空已经在不经意间再次找回。
在后来,他的心慢慢被填满,因为只要他转过身,看到的便是萧萧那阳光灿烂的笑脸。
萧萧是个很活泼很开朗的女孩子,从小生活就是一帆风顺,父母疼宠,看到她,自己便想让这份幸福持续永远,想好好保护,不让它破碎,不让他沾染一丝污浊。
他以为那就是冲上顶端的幸福,他以为那就是他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一切
却原来不是啊。
接到萧萧打来的电话后,他觉得喉咙被堵住了,他拼命的如离了水的鱼一样挣扎着要呼吸,却怎么也吸不到肺里,就生生卡住了。胸口炸裂一般的疼痛,他捏着手机的手骨节苍白,颤抖着的手机仿佛不堪那沉重的挤压,破碎一般。
哆嗦着嘴唇,一拳打在胸口,把里面的东西挤出来,空气再次进到肺里。
空气进到肺里,可是他却忽然觉得心里又空了,低头看了看地,这个大城市没有青石板中间的缝隙可以让他走啊,只有平整的沥青路,怎么办?越来越空,空到整个人没有重量,每一步都虚浮的再也踩不到地上。
忽然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脑中闪过外婆夜夜哄着他入睡的景象。他觉得身子重了些些,勉强踏出了几步,却更空更轻了,轻到整个人飞了起来,飘在半空中。
斜斜看过,原来一辆车把他撞飞了,怪不得。
也好,已经不想再次感受那让人不愿生存下去的空落了。已经够了。
只是,对不起你,外婆,要你白发送黑发了。
程诺缓缓闭上了眼睛。
雨水满脸。
如果有来生,只有一个小心愿,做个平凡的小人物,得到平凡的小幸福。
再次醒来,惊讶,错愕,竟然借尸还魂。
本想一睡不起,只因不愿再次被背叛,再次被抛弃。
可看到那女子梨花带雨的疼惜着他,恍若小时候还曾疼爱他的妈妈。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了稚嫩的小手拍了拍女子,轻轻喊了一句"娘"
也许是上天可怜他,重新补偿给他母亲的爱吧。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娘和弟弟慕枫,全心全意的保护着这份亲情。
也许前世的自己太小,太不懂事,所以不会挽回,不会守护。
现在他的心也许强大了一些吧,应该可以保住自己想保住的。
所以他努力读书,习武。
不让年幼的弟弟和娇弱的娘亲受到伤害。
可是命运还是跟他过不去。
就在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好的时候。
眼睛被弄瞎了,武功被废了。
身子破败的床都下不了。
躺在床上他在心里不断低喃,是谁?为什么?
不想在被伤害,不想在被诋毁,不想在没人疼没人爱。
可是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不是真正的柳如温,他不是真正的十一岁,所以他知道他是被人毒害。
可是为了什么?
轻笑着,自己还是太渺小,总觉得强大了那么一点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人更强大了。
总在以为得到了幸福的时候才发现又被剥夺了
原来再世为人还是要惩罚,还是要失去的吗?
自己做错了什么。连死也不行,非要在来一辈子被伤害。
麻木了吗?
不,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痛的
只是一点痛而已。这点痛无所谓的。
他不能被击垮。
在这里生存要远远比前世更复杂更艰辛。
他自己怎么样都行。可是他不能让弟弟和娘受到这些伤害。
他们必须幸福,必须完好无损。
乖乖的吃药,耐心的等待。
事出必有因。
于是。
三年后的一天,十四岁的他在深夜里接到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听其中一人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户人家,男子祖上是做生意的,遍及南北,家境极是富裕,已经传了好几辈,可是到了这一辈,只有一个儿子,而且偏偏这个儿子从来不愿打理生意,对乐理诗词倒是极其精通,被当地人称为才子,他叫宣汉浩。
不管是什么文人聚会,诗词切磋,古琴比赛他从来是一个不落的参加。他爹爹无论怎么逼迫他学习经商,他也是从来不听,到最后没办法,他爹跟他定了一门亲,想让他生个孩子,干脆培养孙子来继承家业。那女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温婉贤淑,纯良貌美。宣汉浩也没反对,就这样娶了亲。女子倒也是可心人儿,琴棋书画都也不错,刚成亲时,两人经常琴萧合奏,甚是恩爱。成亲后女子很快怀了孕,生了一个男孩叫宣毅。
不久宣汉浩的爹爹宣老爷子,竟悄悄叫人买了个女子来给他做妾,希望能生多几个孙子。本来宣汉浩是不同意的,可是爹爹吹胡子瞪眼的要他继承家业,并以禁止他出去参加那些文人聚会来威胁,他同意了。本也是,这样的大户人家不可避免的三妻四妾,宣汉浩不是个贪心之人,但也不是个坚定的长情之人。就这样在宣毅三岁时他的爹爹宣汉浩娶了妾。
可是宣老爷子在出一趟生意时,得了一场大病,刚五十的年纪便去世了,留下了偌大的家业,一个不愿管理的儿子,和一个还是稚子的孙子。死时两眼圆睁,是死不瞑目。
宣毅六岁时,家业已经开始破败,他的爹爹要把这些都卖掉,举家迁移,继续做个逍遥快活的文人,毕竟这些家业卖掉也足够一大家子生活几辈子的。他是怎么也不愿操心了。可是小小年纪的宣毅却不同意,他说爷爷要他守着,这是宣家几辈的成果,不能抛弃。
也许是宣毅这个小小的孩子把那些管家和分铺的老板们镇住了,觉得这个孩子是不平凡的,是可以信赖的。也许这里是他们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也不舍得,于是就在他们坚持不卖和宣汉浩非要卖掉的当口,事情就这样僵持住了。
一个夜晚,一场屠戮。
也许是商场上的仇家,也许是贪财之人。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宣毅亲眼看着爹和娘死在刀下,娘拼尽最后的力气抱住那些蒙面人呼喊着要他跑,他被砍了多少刀他不知道,他身后有多少人在追,他也不知道,只是拼命的跑着。他想到了二娘和二娘肚子里刚刚怀上才一两个月的弟弟或妹妹,不知道她跑出来没。
最后身后声音渐渐消失,他筋疲力尽倒在了一个庙门口。
被长明宫的人捡回去后,他狠命的习武,学习。
他在心里发誓。
他要找到那些人报仇,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当年宣家的幸存者,可是寥寥无几。
在二十岁那年他凭借这些年建立的人脉找到了他的二娘。
二娘是在那个夜晚之后第二天进的柳家的门。
在绝空宫做了七夫人,并且在纳进门之后的七个多月便生下了一个男孩,绝空宫宫主起名柳如温。
七个月便产下的孩子。让他想到了当年的二娘已经是怀孕两个多月的了。
那个人故事说到这里,压低声音撩起如温额前碎发,抚上他的眼睛
对他说"你不应该露出锋芒,柳之空让你活着已经是恩赐了,如果你还要那么出色抢了他别的儿子的风头的话,他肯定不能容你。"
因为那个屠戮是绝空宫做的。
一夜的时间宣家所有家产都到了柳之空的手里。
如温笑了起来,一直笑,原来如此。
三年了,一直在等着这个解释。
这个身体应该不是柳之空的儿子吧。
那人给他吃了粒药丸,是西北冰雪山上的冰凌花炼制的,吃下药丸,如温缓缓睁开了双眼,漆黑的房间里淡淡月光照着两个身影。
三年的眼疾好了
原来那些进到绝空宫给他看病的大夫并不是不知道他的眼睛可以治好,只是那些大夫都是柳之空请来给他看病的。
那个人走到他面前说道"我是你哥哥—宣毅。"
他看向宣毅,房里并没有点烛火,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感觉这个男人心思压的很沉。
宣毅告诉他。有个方法可以恢复他的内力和功夫,并大大提高。
不过这个药只有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间,内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上升。
到最后的一个月,将达到顶峰。
到时将会鲜少有对手。
但这个并不是提高,是透支,把身体用不正常的方式利用到极点。
一年过去后,身体会彻底垮掉。
撑不过去就是死,撑过去身子也会大大损伤。
拿出那粒药丸,宣毅放在手里,看向他。
提出要求。要他继续留在绝空宫帮他找出那个血玉珠。
不用他参与复仇,不用他做任何事,只要拿到血玉珠。
一年后送他,慕枫和七夫人一起平安离开这里。
找一处城镇生活。
也可以选择不吃药丸。
一年后还是可以放他和七夫人离开。
但是作为柳家的慕枫宣毅是不会放过的,注定要成为对手的。
如温静静看着那个泛着光泽的白色药丸。
我会保护你们的,慕枫,娘。我会让你们平安的生活下去的。
所有的罪恶和痛苦由我来承受吧。
不管血缘不管别的,只有你们值得我这般守护。
如温拿起药丸吞下。
宣毅指了指他身边的另一名男子。
示意这人以后就留在绝空宫附近由如温来负责调动。
可以借用他们的力量来寻找。
那个血玉珠并不好找。毫无头绪。只能悄然探访。
要逼开绝空宫里的耳目容易。但是要避开慕枫的"查房"不容易。
一年之期即将来到。
绝空宫在几个月内受到诸多打击。
一切已经到一触即发的地步。
恨不得立刻找到,带他们离开。
慕枫已经长大了,宫里有了什么事都会叫上他。
他知道多留一天,慕枫就多一天危险。
还有一个多月。就满一年了。
如温把所有苦都吞下肚里。
慕枫你在等一个月,哥哥就带你和娘亲离开。
第二十章
慕枫最近几天心情极度暴躁。
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呆在清河园不出院子一步,好守在哥哥身边。
可是最近绝空宫里却偏偏很多事,那个柳若飞一刻也不曾让他闲着。
想多陪在哥哥身边,却每每被柳若飞讥讽没什么能力还妄想保护别人。
在这句话的刺激下。慕枫一直在外奔波,经常到很晚才能回来。
近来哥哥的气色很不好,面色比以前苍白很多。
平时经常坐在廊下或者是荷塘边,可是现在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
除了那只猫陪在他身边,剩下的就是宣毅。
提起宣毅,慕枫就咬牙。
每回自己早晨还没出去,宣毅就来到院子里直奔哥哥的房间。
晚上回来时竟然还赖着不走。非要等他下了逐客令他才走。
偏偏哥哥似乎还跟他谈得来,让自己想赶他都没办法明着赶。
那个人平时不管对谁都是一副清冷的面孔,从来不曾见过他一丝表情。
却对着哥哥说话时,露出任谁都看得出的轻浅笑意。
慕枫看到虽然非常非常不满意,却也只能无奈的叹声气。
也好,自己不能一天到晚在哥哥身边,有个人陪着哥哥也许不那么孤单。
有什么事也有个人照应,毕竟宣毅功夫不错。
自我安慰了一下,慕枫恨恨的看了宣毅一眼,出了门。
柳若飞看到慕枫走了过来,抬手指了指:"你去马棚看下吧,那里有几匹新买的马匹,都是从西北草原购来的名驹,你去挑个,以后出门用吧。"
只看了他一眼,慕枫点了点头,走过去。
柳若飞看着这个六弟越走越远的背影。
这孩子虽然才只有十三岁,却已是身形昕长。一张脸庞冷凝俊逸,一双眼睛透着明亮,透着活力,如火一般能把人瞬间燃烧。这样一个狼崽也只有在如温面前才如被驯服了一般,眼里是满满的温暖,脸上是知足的笑。
这般年纪虽还略显幼嫩,可是在过几年的慕枫绝对会是让任何一个人不能小瞧的男人。
这个少年总是目中没有他这个大哥,不,应该说除了如温,他眼中没有任何人。
那两个不成器的双胞胎,身子弱的如温,还有眼中完全没有绝空宫的慕枫,对他都构不成威胁。
他从未担心过这个宫主之位,只要如温还在绝空宫,那慕枫就永远会为自己所用。
"走吧,今天展堂主跟你一起去"看到慕枫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马走过来,柳若飞指着身边一名三十多岁的清瘦男子说道。
慕枫一鞠手"展堂主"。
"六公子"那堂主浅浅一笑,回了个礼。
两人跨上马便疾驰而去。
柳若飞看着他们走,转身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子,准备歇息一下。
推开门,却见宣毅正坐于屋中等着他。
挂上那邪邪的笑,走到椅子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倒了一杯茶水大口灌下去。
看向宣毅"宣公子,莫非是想念红袖楼的芳菲了?今晚去红袖楼吧!"
"柳公子,今天我有事要找你商量。"宣毅看了一眼柳若飞那邪魅的笑。
"什么事?"
"我要柳如温。"
听到这一句,柳若飞拿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手捏着茶杯轻缓的放回茶盘里。
收回手放在椅子扶手上,食指挠着拇指一下又一下。
脸上的笑意却更盛了,仿佛听到了很可喜的事情般,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让人看不到哪双眯起的眼睛里隐藏了些什么。
宣毅说完并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前方微垂着眼帘。
柳若飞不答,宣毅也并不催,两人安静的坐着。
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窗子打开着,一阵风拂过,扬起纱帐飘飞。
外面传来别的院子里的人声,隐隐约约,好像是几个丫头在话家常。
几只信鸽咕咕的叫着,落在院子里歪着脑袋看向他们,黑色的小眼睛充满了好奇。
柳絮漂浮,点点散散,带来春的呢喃。
远远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传来,慢慢走进,扬起胭脂香。
一青衣薄纱女子踩着小碎步,脸上充满娇纵之色的走到门口,看到柳若飞在屋内,抬步就要走进去,轻言软语"爷~好久没回来了"
"滚~"柳若飞头也没回的咬牙低吼。
那女子一条腿正抬到半空中,听到这一声,吓的一缩脚,拌在门槛上,摔了下去。
抬起头看向柳若飞,却看到他一张脸色发青,充满庂气。
把在眼眶里的泪水也吓的憋了回去。
迅速爬起来,提着裙子慌张的往外奔跑,仿佛后面有野兽在追赶一样,在也不顾的什么端庄形象,只知道发着抖离开这里。
那女子一路跑一路洒落泪珠。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爷平时不是挺疼爱自己的么?
他好久没回来了,一直在忙。自己做了些许点心给他,亲自送过来希望能得到他的注意。
可是却弄巧成拙。
屋内,宣毅至始至终都不曾错过一下眼珠,始终低垂眼帘。却不知看向何处。
"为什么是他?"柳若飞呼出一口气,压着声音问。
宣毅听到柳若飞终于开口,望向他"我们当时的条件没有要问这个吧?"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柳若飞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问,可是他却还是不自觉的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思及此,脸上又挂上了几分笑意,轻松的语气与刚才判若两人:"我这个弟弟身子不好,眼睛又看不见,我作为大哥是多关心了些。"
"柳公子不用担心,我会代替你好好照顾他的,不让他受一分委屈。"
柳若飞一张嘴百般心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为什么是他?"再次问出这句话,一双手隐在身旁,握的死紧。
承诺过宣毅,让他随便要一个绝空宫之中的人,可现在这句话却悔的他心里如万蚁噬心,千算万算,怎么会料到他会要一个瞎了眼,费了武功的男人呢?
本来打算将自己年方十六的小妹嫁给他,即拉拢了他,又在他身边放了一个柳家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他。谁都可以,却偏偏是他。
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那一声软糯却坚定的"住手"之后,便对这个五弟上了心。
聪明,勤奋,漂亮,善良。这个孩子有让人不顾一起呵护的冲动,却更有让人禁锢摧毁的残暴。
当听到父亲要毁了他时,自己经历那一刻的挣扎后,没有一丝异议。毁了更好,可以留在身边,可以让他不在散发那么多的光,不再让别的人瞧得到。
隐忍了很久,在等他长大,更是在等自己掌握绝空宫,把逆寒门,长明宫等所有门派踩在脚下。
等那天来到,绝不会在让他离开自己视线一会。
让他彻底属于自己。
这颗明珠早晚是自己的。
可是宣毅这一句让他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枉他自以为一张嘴没有说不出的话。枉他以为泰山崩于前也镇定的心态,此刻却彻底颠覆了。
不知道怎么拒绝,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更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不小心,明明那个孩子不能让别人看到。
可是现在却不能阻止,这本就承诺好的。更何况现在绝空宫的处境需要他的帮助,需要他身后的长明宫的帮助。
宣毅听到他再次问这一句,正色说道"你放心,我不是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和他在一起~~我很安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千言万语只概括出一句话。
"很安心"柳若飞背靠椅子,讽刺的笑着。
良久,闭上眼睛,压抑的声音"如你所愿"。
"谢柳公子"宣毅起身走向门口。
"不用谢,这是我承诺过的。"看向宣毅的双眼灼灼。
"放心,答应过的事我定会助你的。"说罢,宣毅已远去。
柳若飞看着那消失的背影。怔楞着。
忽的拿起手边茶杯,狠狠砸向墙壁。
转身两手一挥,狠命的把桌上的茶壶茶盘统统扫下地,一室破碎声,刺耳扎人。
侍卫听到动静,急忙赶来"少主,怎么了?"
"滚~~都滚~~"柳若飞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如踩入陷阱的濒死的野兽一般怒吼着。
那些侍卫见机急忙关上门往外走去。
柳若飞撞向桌子,掀起砸向门框。
倒向床上,压下床帐,白色纱帐软趴趴的遮住他的身子。
一双攥紧的手,指甲深深陷进去。
血顺着指缝留下,染红了纯白的纱帐,如盛开的花。
第二十一章
慕枫跟着展堂主一起到了绝空宫的一处分部。
里面五个人正在面红耳赤的争吵着。
有一个年纪大约五十的留着胡子的老人气愤的浑身颤抖着,一双手指着一个手被绳索反绑的男子哆嗦个不停。
那三人也是针对这个人不停的斥责着。
那被斥责的人一脸惶急,拼命解释着,稍嫌年轻的脸庞透露出茫然,好似受了很大冤屈。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这里是专门负责绝空宫的中原商行的总管商议之地。
绝空宫的生意做的很大,占地也很广。每一个地区的总管都是经过宫主之手培养出来的,都是绝对的心腹。绝空宫的规矩每个月会定期举行一次例会。每个负责自己所属地区的总管,
对最近的经营状况和出现的问题,要及时有效的处理。处理不了的或者是发现一些潜在的状况的就在这个会上提出并由上面的主持会议之人解决,以往都是由柳若飞,或者是绝空宫里位于宫主之下的四位堂主之一来主持会议。
这次来的便是那展堂主和慕枫。
门外一阵马车声,从车上又下来几人。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以及屋内争吵的人,脸上慌乱的跑过来。
"见过展堂主。"
听到这声音,屋内那五人立马停下争吵,看向门口。
"展堂主"
那展堂主本是个清瘦的看起来面容和善的男子,但是这会散发出来的隐隐的怒气让那几个在争吵的人绷紧了身子不敢动弹。
慕枫没有说话,走上前,坐于上位,并指了一□旁的座位对展堂主说道:"展堂主请。"
慕枫穿的只是意见普通的青色布衫,衣着随意。
那年龄大的人以为他是一个随身的侍卫,看到他这般随意,大喝道:"大胆,这般没规矩。"看向展堂主稍显讨好的语气"敢在展堂主身边放肆。"
慕枫一挑眉头,没有说话。
那人接着喝道"快下来。"
慕枫站起身。
那人以为他是怕了才站起,面露得色。
谁知慕枫走到他跟前,抓起他衣襟,看似随意的往后一扔,他的身子如离弦的剑一般往后砸去,吓的他闭上眼睛,跌倒了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睁开眼一看,自己已经坐在了铺好垫子的椅子上了。
看着周围几人肩膀乱颤脸色憋的通红忍着笑,一张老脸气的红白交接。
慕枫却跟没事人一样坐到了原位上,看也没看他。
"你,你~~"哆嗦着手指向慕枫。
还没说完,展堂主皱起眉头"这是六公子柳慕枫。不得无礼。"
说罢,走向慕枫旁边坐下。
那几人早在看到慕枫便觉得这位小公子年纪虽然小,但是周身的气度神情都显示他绝不是普通的侍卫,况且能跟展堂主在一起,却没有一丝卑躬屈膝,眼神依旧这般灼灼,绝对地位不在堂主之下。
只有那个李总管老眼昏花才看不清形式上前招惹,惹的人笑话。
这些人听到说是六公子,立马鞠身抱拳"六公子"
慕枫应了声,看到李总管站在那里呆怔着,觉得他长得非常像小时候经常去的绝空宫书馆内的王夫子,记得那夫子小时经常说哥哥长的像个小丫头,慕枫的捉弄之意不禁兴起。
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踱步走到他跟前,也不说话,因为身高的原因,慕枫微微低头对上了李总管的眼睛,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李总管本就在听到"六公子"之后傻了,看到慕枫走下来看着自己,吓的冷汗直冒。
"六~六公子"
慕枫没有答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那李总管怯懦着脚步往前探了探头。
慕枫面容端正看似严肃,忽的在王总管耳边大喝一声。
李总管被震的浑身一哆嗦,又惊又怕,翻了个白眼软倒在了地上。
整个大厅只听得到慕枫的笑,没有人说话,也没人动弹,更没有人去扶那个倒地的李总管。
几人瞪着眼,几人憋着笑。
那展堂主看向慕枫,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听少主说过他这个六弟,年纪虽小,不过不容小看。
可今天这一出,分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在耍人玩。而且完全不把别人看在眼里。
可是细看,却不见笑入进眼里,一双晶亮的眸反而带了些焦灼。
展堂主没在细究,走下去,掐了一下李总管的人中,拍醒了他。
几人开起了每月一次的例会。
慕枫坐在那里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却不知为何莫名的焦躁。
总觉得不踏实,仿佛丢失了什么一般,惶惶然的静不下来。
听着他们的吵闹,恨不得立刻走开,不愿在这里在呆一会。
"不知六公子怎么看?"下面一人问道。
负责流水镇的那个年轻些的秦沐秦总管,也就是刚才在慕枫他们二人进门之前,那几人就在指责的那个被绑的年轻人屈膝跪着。
这人二十一二岁,虽然在总管里算是年轻的,但是因为勤奋能干而且颇为忠诚,在十八岁便提升为负责一个镇的总管,在他的掌管下,那几处的商行生意都是日渐上升。这些年一直都很顺利。
就在前些时间接下了一批大生意,每年,玉石加工处都会从他们这里订购了数量庞大的原产玉石,用以加工各种玉器。
这些玉石本国是没有产的,要去到邻国的玉石矿采购。
以往每年都会有这批生意,因的这个秦沐口碑好,今年不光他们这一个镇,附近几十个镇的都来找他订购。
因为订购的数量非常大。所以秦沐决定亲自前去玉石产地亲自购买并押送货物回来。
购买押回的一切过程都很顺利,然而事情就出在商家们前来提货时。
在约好提货的那天清晨,商家们都请好了镖局的人牵着马车等侯着。
秦沐掀开货箱后却发现原本的玉石原矿石变成了一块块的石头。
一箱接一箱的打开,手越发颤抖,却依旧改变不了箱子里的玉石已经全部成为石头的事实。
商家争吵起来,不停嚷嚷着。玉石没有了,耽误了时间延误了商机,非要讨个说法。
秦沐无法,好歹把他们哄走,答应一定解决这些事情。给他们一个解释。
赔钱也好,重新提供货物也好,是一定会给他们解决的。
秦沐当即把这事上报给绝空宫。
这批货物数量非常大,花了很多银子,而且更重要的是绝空宫言而无信私吞货物,这样的流言也因为这个事开始在江湖传开了。
那个年龄大的李总管,一口咬定秦沐私吞购买玉石的钱财,然后用石头来充数。
刚才在慕枫他们进屋之前,就是在争吵这个事。
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秦沐暂时被捆绑在押,断了他一切权利。
慕枫看向秦沐:"你确定你收购玉石时绝对是原产的纯玉石?"
那秦沐直视慕枫,目光清亮,声音不卑不吭:"是的,六公子,我就是守在玉石矿上一个个挑选出来顶级的玉石的,但凡有些低极的次品我都不会拿的,那些矿厂的人可以为我作证。"
"矿厂在邻国,来回时间太久。那你当时挑玉石时身边没有跟人吗?"
"我家就是做玉石珠宝生意的,我从小就爱好这些,后来家里遭山贼残害,只剩我一人,是宫主救了我并栽培我的。我对于玉石的鉴定是绝对不会出错的。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我身边有一个助手从来不离我身的,但是凑巧那天他到了那里水土不服感了风寒,我就让他歇息了,所以当时是我一个人。"
慕枫接着问:"那谁把货物搬上马车?"
"我挑好之后,由他们的人来搬的。"
"就是说从挑玉石到装车就你一个人看着。"
"是,他们搬上货车时刚好是正午时分,侍卫都在吃饭,我就让矿上的人直接把绳索绑好,收拾妥当了。"
"除了邻国矿厂的那些人,没有我们的人可以证明你买下的不是石头而是玉石"
"有,我自己。" 虽然语气是狂妄了些,不过秦沐的脊梁始终挺直直的。
慕枫点了点头,随即示意侍卫:"放了他"
那李总管开口:"不可以啊,六公子。"
慕枫视线立马射向他,那李总管想到刚才打了个激灵,也不敢说什么。
"他是被陷害的,有人针对我们绝空宫。"慕枫思考了一下,缕清思绪:"
每个城镇的玉石加工商们每年都是在本镇购买,这次却是几十个镇全部涌来秦沐这里求购。分明是在有人的指示之下而来。接着就是到达他身边的侍卫染风寒不能陪同。而回来的路上因为玉石贵重只求能平安到达,只顾赶路,所以也没人开箱查看。在者,我们在不济,绝空宫这个名头还是不容别人放肆的,但是这些商人却集体在闹,要讨要说法,背后没人撑腰,他们的胆子没这么大,目的大概就是我们损失一笔银子的同时诋毁我们的信用。"
说到这里,慕枫看着展堂主:"不知道展堂主怎么看到?"
展堂主微一阖首,"就照六公子的意思办,把秦沐先放了。那些损失我们来付,秦沐你要把那些玉石加工厂的人安抚好。另外以后尽量不要出现这种错误了。"
"是,谢六公子,谢展堂主。"
"回去要暗卫调查一下玉石究竟是怎么被掉包的。"展堂主对慕枫说。
慕枫心里越发着急,现在只想回绝空宫。
"好的,你回去跟少主说一声。我先回了。"说罢也不等展堂主回话就急奔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
慕枫回到绝空宫里天色已经快黑了。
灰黑的天空下,一轮满月挂在天边,几缕薄云缓慢划过。
清河园里静谧安宁。
这个时候本是吃晚饭的时间,平时自己和哥哥都会在娘的房间里热热闹闹的吃饭了,可是现在没有一个屋子有火光。就连春梅和小叶子的屋子都没动静。
心里的焦躁串到极点,砰的一声推开哥哥的门。
一室寂静,越发显得屋子空旷。慕枫只觉得黑色不断压下来,罩慢了全身,让他动弹不得。
立刻转身出去,一个个看,发现清河园内没有一个房间有人。
站在院子里看着那通透明亮的满月,又走回如温的房间。
坐在床边,伸出手摸着那冰凉滑腻的丝被,嘴里不禁低喃了一声。
哥哥。
坐了一会,正准备要走出房间去别的院子里看看。
月光照耀下,屋内虽不明亮却也能视物。起身时看到桌子上一封信。
急急点燃烛火。信封上书"慕枫启"。
撕开信封抽出一张信纸看起。
"枫儿,我今随宣公子出去医治眼睛,月余可回。勿念。你一人在家不可莽撞,要听娘的话。"
慕枫看罢楞在那里,一双眼睛在烛火映照下仿佛燃烧起来,燎原之势。
握着信纸的手紧紧攥起来,转瞬便把信撕了个粉碎。
为什么说走就走了?为什么跟那个宣毅走?自己曾经说过要为他寻遍名医和药材,为他医好眼睛。可现在他竟然跟这个认识才几天的宣毅走了。那人可信吗?
那人存了什么心思别人看不出,可是自己如何能看不出?用那样的眼神在看着他。为何这般轻易就跟着去了?为何不跟自己商量?
自己被他当成没用的孩子还要多久?还要被忽视到何时才满意?才能看到我?
慕枫颓然坐到椅子上,幽黑的眸子溢出的是失落,忿恨和哀伤。
哥哥,哥哥,我不小了。我已经可以站到你身后为你挡去一切伤害了。
你回头看看我啊!看看啊!
呆呆的坐着,烛芯爆裂,一声噼啪,惊醒了慕枫。
弯身拾起那些撕碎了的纸片,放在桌上,耐心的拼凑着。却怎么也拼不起来。
忽的想起这根本就不是哥哥的字。应该是那个宣毅代笔吧?
打开灯罩,把那些碎片烧了。
站起身走了出去,直接来到了柳若飞的院落前。
柳若飞看到慕枫进来,刚巧他正在吃饭,叫了侍女加了双碗筷。
示意慕枫坐下,柳若飞边吃边说:"今天你去那里做的不错,展堂主夸你考虑周到。"
"为何让哥哥跟那个宣毅走?"慕枫把侍女递过来的碗筷推到一旁,怒视着质问柳若飞。
旁边的小侍女听到慕枫如此口气,吓的退到一边。
柳若飞让她先出去了。
便看向慕枫"你听过西北的冰凌花吧?宣毅说他们那里找到了这种药材,可以治好如温的眼睛,我就让他跟着去了。"
慕枫烦躁的问着"那个冰凌花不能采来入药吗?"
"听宣毅说那个采下来要在几天内熬药喝下方有效。"柳若飞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如温,不过他的眼睛如果能治好的话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又不是不回来。"
"我不放心"执着坚定的语气。
"如温不小了,而且还有宣毅照顾他。没事的。"柳若飞淡淡说着。
"可是他眼睛看不见。"
"正因为看不见,所以我才让他去的。"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去追他。"如暴怒中的野兽一般,双眼灼灼,瞪视着柳若飞。
"你还小吗?如今这绝空宫里多少事情,如温离开反而更安全。怎么连这些都不懂?"柳若飞看慕枫如此不懂事,口气也不佳 "你不要去了,宫里缺人手。"
"我要去。"慕枫叱的一声,根本没把他说的事放在眼里。
柳若飞头疼的皱了皱眉:"我知道你不在乎宫里怎么样。可你要想到,如果绝空宫的问题早一天解决,你就能早一天把他接回来。现在人手不够,你留在这里帮忙吧。"
"现在多一个人帮忙,事情就早一天解决。绝空宫没有事情的话,如温回来更安全,你也不必在整天出去,可以多陪陪他。"柳若飞语调缓下来,劝解着他。
慕枫望向柳若飞无比认真的眼眸,想了一会,似乎被他打动了,勉强点了点头。
接着问柳若飞"这件事是谁做的?"
"恩?"
"这批玉石。"
"逆寒门,不过没有证据。"
慕枫拧了下眉头,没再说话。绝空宫近来这样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出现。让整个宫里的人应接不暇。
"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不是不管,我也想能一举把逆寒门掀了,可是现在的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慢慢来。"柳若飞挥着筷子苦笑道。
慕枫没有在说什么,看了眼略显憔悴的柳若飞,起身走了出去。
"七夫人和你们那两个奴才都在大夫人那里,过几天有个宴会,他们去帮忙了。"柳若飞对已经走出门口的慕枫喊了一声。
"恩"
等慕枫回到了清河园,七夫人屋里的烛火已经燃起。
敲了敲门进去,七夫人脸色憔悴的坐在床边,一脸茫然,几滴泪珠挂在脸庞。
看到慕枫进来,急忙擦掉泪珠,勉强笑了笑。端正了身子,一如既往的优雅坐好,冲他招了招手。
"怎么了?娘。"慕枫看着七夫人还略红的眼眶。
"没事,娘没事。你知道哥哥出去了吗?"七夫人展开笑脸,嫩白的手指抚上慕枫的脸。
"恩,哥哥让宣毅留了一封信给我。"
"恩,今天我们都不在,你大哥给我说的时候,如温已经走了。我也没看到他,不过也好,能治好眼睛比什么都好,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看那个宣公子人挺好的,会好好照顾他的。"七夫人说给慕枫听,也说给自己听,仔细听,那声音听的出隐隐的哭意,却被她生生刹住。
"恩,我知道,娘,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让春梅和小叶子做就行,你别太累。" 慕枫平静温软的强调如流淌的琴声,在烛火的烘衬下,让七夫人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好"让孩子担心自己太不应该的,七夫人拍了下慕枫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慕枫多看了几眼,方才放心走出去。
慕枫回屋洗了个澡,穿上里衣□。
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刻睡去,一双倒映着夜色的眼睛睁着看向窗户。
今晚十五,月色好。几缕云彩也被微风吹散。
月光放肆的发散着光亮,透过一层蒙着纸的窗户,洒落一室清辉。
地上一道道黑色的窗格子倒影,与白色月光形成极强反差。
慕枫看着这月色,忽然想到了哥哥。
哥哥也如这美好的强烈的月色一般,清冷,馨香。散发着让人沉迷膜拜却不灼人的光亮。
柔和,清冷,馨香,不自觉的,悄然的一寸寸深入到人的骨血里。
让人永远无法抗拒,无法离开。
让人想捆绑禁锢,锁在身边。
让人想毁了他的美好,让他染上瑕疵。
可是哥哥却完全没有一丝自觉,仍旧是那般安静清淡。
如三月雪,如四月风,如五月云。
缭绕着淡淡的香气,美而不妖,静而不呆,柔而不软。
他不知道他那让人惊心动魄的美可以为他带来什么灾难。
他也许懂,却从来不曾在意,或许可以说是不以为意。
在他认为,自己本就和任何人一样平凡。
想到这里,慕枫的心刺刺的疼惜着,一股酸楚在胸间荡开。
自己的心事,被压在最角落里,从不曾让他在阳光下出来。
不能说,不能做。只是默默的守着,望着。
慕枫看着自己的手,还是不够大,不够强。
想靠自己来保护哥哥,目前还是做不到。周围的人比自己强的太多了。
可无论如何定要赶在别人发现哥哥之前为他建立一个强固稳靠的家。
让他永远这般如水一般清澈,春风一般温暖,月光一般美丽。
让哥哥眼里从此只有一个他。
少年的心在这个夜里如悄然绽开的花儿,以凛冽之势开放,一发不可回。
哥哥,你等我,我不再迟疑,不在怯懦。
再次见你,我定会护你在身边,让你永不离开我。
我柳慕枫,此生只要你。
第二十三章
一辆简陋的马车行驶在大路上。赶车人约莫三十左右,压低着帽檐,让人看不见其容貌。
马车看起来很简陋,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
车内很宽敞,空间很大,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就连座位都没有。
只有地上铺好的一层层的厚厚的毛皮地毯。
地毯上坐着两个人。
宣毅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马车的挡板。手臂揽着身前的人。
如温靠在他胸口,脸色依旧苍白,比在绝空宫更加苍白几分。
那天他被慕枫伤到之后,只是简单的包扎了几下止了血而已。
内伤却没有医治。一直在硬撑。
直到现在宣毅带他出来,他才如强弩之末一般倒下。
宣毅一向平静无波的神色,染上了些许惶急。看着怀中人的苍白的脸,摸着他紊乱的脉息,心中焦躁不安。
本就瘦弱的身子,此刻更是咯手,根根肋骨仿佛都能摸得出。
萦长的睫毛下一圈青色,在白色的脸庞上甚是显眼。就连嘴唇也是一丝血色都无。
几缕发丝贴在额头及鬓边。
宣毅紧了紧圈住如温腰肢的手臂,好以此证明怀中的人不会立刻消散,还在他的怀中。
敲了敲木板,对着赶车人说道:在快一些。
那赶车人轻抽了几下鞭子,车子加快了一些,却依旧很平稳没有颠簸。
就这样在漆黑寂静的夜里,一辆马车平稳的奔驰着。
只有月亮投射出的影子相随,一路荒凉。
凌晨,到达一个院子后,宣毅抱下昏迷着的如温向院里走去,对着赶车的那人说:把流萤叫来。
随即迅速走进屋内,轻轻的把如温放在床上,脱掉他的外衣,盖上被子。
为他把发丝拢好。
一个女子向着屋内走了进来。
宣毅看到她过来,立刻说到:"快一些,伤的很重。"
那女子微一点头,走到床边,扣上如温的脉。
宣毅眼也不眨一下的看着那女子,看到女子皱眉时,眼里一阵心痛闪过。
接着那女子把被子掀开,把如温的里衣脱下,把伤口上的绷带揭开。
"怎么样?"宣毅问。
"外伤已经在愈合了。给你这个涂上以后就会慢慢愈合的。"拿出一个小瓶子给了宣毅。"但是内伤很严重,中了一掌,打在胸口上方的,伤及心脉,最重要的是,这孩子以前是不是曾经服用过激发内力的那种药?"流萤看向宣毅。
"恩"宣毅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我看他的脉象,估计那个催发内力的药物还要一个多月才失效,可是现在他受了这一掌导致了体内的经脉受损,药力恐怕要提前失效了。"
"是不是说没有一个月了?"宣毅有些急迫的问着。
流萤点了下头。
"如果他只是中了一掌,我可以医治,如果他只是服了那个催发内力的药物,我也可以帮他延缓发作期限,寻找解治方法。可是现在两样在一起,而且他这个伤也不是一天两天受的,却拖着不治~~~"说到这里,流萤的脸上带了些为难。
"治好他"宣毅以强硬的口气说着,不容流萤说出拒绝。
流萤看向宣毅,见他走到水盆边,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沾了些温水,走到床边,细致小心的擦拭着如温脸上的汗水,然后把额头上的发丝缕好,神情是那样专注,那样宁静,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一般,对着这个人倍加的轻柔呵护。
流萤嘴角一抹苦笑悄然逝去。"我现在可以给他施针,舒缓一下他的经脉,现在不能给他下猛药,他身子恐怕受不住,我先调理调理。剩下的我也不好说,不过我会尽力的。"说着起身走到刚才自己拿来的医药盒子里边拿出一套银针。
示意宣毅把如温扶起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如温的伤口在腹部,宣毅听到要如温趴着,楞了一下。
随即□,把如温翻了个声往上拉了一下揽住他趴在了自己身上,让他的腹部不用受到碰压。
流萤没有说话,低头睫毛颤了颤,打开银针盒。一根一根的扎在了如温的背上。
宣毅就这样看着流萤在如温背上扎着针。过了几个时辰他不知道,只是有时候碰到一些穴位,如温的身体不自觉的□时,他会轻轻抚一下他的头发,嘴里呢喃几句只有自己和在他胸口的如温能听得到的话语。这时的如温不知是听到了他的话语还是怎样,身子会慢慢平复,直到流萤再次下针,再次□。宣毅只感觉那些针都扎在了他的心里,让他一阵阵刺痛。
如温依旧没有回复知觉,只是额上冒出了一些汗珠。
流萤拔起最后一根针,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拿起一个帕子仔细的擦拭了并把针收起。
"好了,今天就这样。现在我给他煮一些药汤,放进浴桶里,让他泡泡吧。"
"恩"
"那我先告退了,宣公子。"
"恩"
流萤看着宣毅始终注视着床上那个趴在自己怀里的男子,没曾看过她一眼,莹润的眼睛盛满了失落。
张了张嘴,却也没在说什么,拿起医药盒悄然走了。
不多会,几个仆人抬着已经放好药汤的浴桶走进来,放到了屏风后。
宣毅小心的把如温的衣服褪去,抱起他放进了浴桶中。一只手固定住他的双手,以免他滑下去。
宣毅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如温的脸,经过刚刚流萤的治疗,苍白的脸色回复了一些,泛出了些微光泽。在水雾的缭绕下,凭添了几分羸弱。
宣毅想起第一次见到如温,十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的他瘦弱的躺在床上,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单,那样的弱小,似一株不堪寒风的嫩草。
不过他马上就知道了,这个弟弟并不像他外表一样,在自己开出那样苛刻的条件下,他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牺牲自己保住娘和那个没有血缘的弟弟柳慕枫。
黑暗中宣毅看不清他的面容,那挺直的背,那坚定的话语,却让他看到了梅,清香,通彻。抵住末冬的严寒。也终将迎来初春的温暖。
宣毅并不放心他一个人,并不是担心他,而是信不过他,于是自己留了一个跟了自己多年信得过的人在他的身边。
交给他一个看似重要其实根本毫无根据的任务,那个血玉珠,宣毅也觉得不会有。但是在任何人找不到的情况下试一试也不会有坏处,更何况那个东西最后的持有者是绝空宫的人,而他就住在这里,方便之极。而且找到的话带来的用处是非常大的。
所以在面对这个没有见过更谈不上有什么兄弟情谊的柳如温时,他直接把那颗可以把身体摧垮的药丸,递了出去,没有一丝愧疚。
真正在晴空下见到他,是在半个多月前。
那天云淡风轻,逆寒门对绝空宫的打压一天重过一天,而上一任绝空宫宫主柳之空却早以半隐退,整个绝空宫已经是柳若飞来掌权,这个男人找到自己,要联手,并提出了一些好处。
自己从长明宫来到之后并没有说要联合也没有说不要,柳若飞似乎有些着急,想方设法的拉拢。
那一天是个晴天,柳若飞和他两个双胞胎弟弟邀了他一起出去玩。自己便顺机开口要见见另外两个弟弟,于是柳若飞便领着他到了清河园。
初春午后的阳光下。
一身白色衣衫的他安静的躺在躺椅上,一直纯白色的猫儿慵懒的趴在他身上,阳光柔和的洒在他身上,他安宁恬然的脸,泛出淡淡的光华。像一个纯洁清透的婴孩一般。
忽然止不住的是心脏的一瞬的错跳。
那天开始他一有时间就会去清河园,给他吹个笛子,听他娘亲弹古琴,和他聊一些江湖上的琐事。他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弟弟缺失了十几年的感情补回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和他接近,想看他开心。想让他身体好。
他觉得自己之前不算正式见过他,现在真正见到他接触他,才感觉到这个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才有了想要疼爱这个弟弟的感情。
那些天他还没有忘记要做的事,一切都到了该了结的时候。
直到他被慕枫重伤,看着他强撑着装作没事时,自己心里慌张不已,再也顾不得什么计划了,只是想把他带走疗伤。
而他也这么做了。
如温身体不能在拖了,而那个事情不急在一天两天。
他当时想怨慕枫伤了他,可是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怨,最起码慕枫是不知情,而如温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并受伤,完全是自己的原因,真怨的话该怨自己。
他从小就只有一个目标,并只为那一个目标而活,报仇。
可是如果时间倒回去,宣毅已经不能确定,现在的自己在那个晚上会不会给如温那个催发内力的药丸吃。
回过神,伸出手探了探水,已经有些凉意了,宣毅把如温从桶里抱了出来,裹上了一条毯子,细细擦拭,把身上的水渍都擦干净后,为他穿上了里裤,然后拿出刚才流萤留下的治伤口的药,用手指挖出一些,涂在了如温腹部的剑伤之上,慢慢搓开。然后把里衣给他穿上。
怕他晚上不舒服没人照应,自己脱了衣衫摊开被子,躺在如温身边便睡下了。
第二十四章
如温清醒时从来对于疼痛是闷不吭声的强忍着,可是在睡梦里,他完全不能自己。
流萤给他扎的针,带来一阵阵的酸痛,一整夜,他紧皱着眉,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宣毅在旁边守着,对于这些照顾人的事,他做的并不顺手,但是对着如温仿佛天生应该如此这般,不停的擦着他留下的汗水,折腾了很久,终于在天快要亮时,如温才慢慢回复正常,呼吸渐渐平稳,脸色红润起来。
宣毅松了一口气,给他换下汗水侵透的衣服,倒了杯温水,扶起他的身子,一只手掰开他的嘴唇,慢慢灌了些水给他,润了润他干裂的嘴唇。
有人从远处走过来,脚步停在门外,没有在动作,叫了一声:主子。
宣毅把那碗水放下,给如温盖好了被子,起身出去了。
这人看到宣毅出来立马上前:"主子,柳若飞要你早些回去。"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宣毅。
宣毅接过信问了句:"恩,还有别的吗?"
"没有"
"知道了,下去吧。"宣毅摆了下手转过身走进屋内,
走到桌边坐下,撕开了信封,拿出那张薄纸,一页纸内容并不多,寥寥几行,一眼就可以看完。而宣毅似要把这封信刻在脑里一样,看了一遍又一遍,眼中情绪万千,似有惊涛骇浪,却终化为一抹平静。
良久,如释重负一般轻叹一口气。随即拿起灯罩,燃起烛火,把纸张靠上去。
火轻易把纸张边角化为灰烬,一口口往里吞噬着,上面的九个字:本月十五,绝空宫,宴会。
宣毅的目光映着火光,熊熊燃烧,仿佛一斧劈开了口的晚霞,以更加灼人的姿态发散着灿亮的艳光。
眼中的火渐熄,一片沉寂。那张信纸也如碎碎黑灰散落在桌上,一片狼藉。
宣毅看了一眼没再多理,熄了烛火。
"来人"
"在"一个侯在门外的侍卫答道。
"去把流萤叫来。"
"是"说完那人便走了。
不多会,流萤依旧拎着他的医药盒盈盈走来。
"宣公子"朝宣毅躬了□子,朝如温走了过去,坐到床边,拉出他的手腕,摸上脉。
"比昨天好了些。今天还是要扎针的,在给他熬些药来喝。"流萤作为一个女人其实是不喜欢如温的,直觉的不喜欢。但是作为一个医者她是尽责的,所以她对于如温的病是尽了十分力的。
"恩"宣毅点了下头"什么时候能醒?"
"今天喝了药我在看看吧,明天或者后天应该能醒。"流萤说着拿出了银针看向宣毅。
宣毅立即走到床边,动作熟稔的把如温翻了个身抱在怀里。
流萤低垂着头,抽出银针,抚上如温的背,一根根扎下去。
又是几个时辰的折磨,流萤起身收针。去准备要给如温的药。
端了一碗黑糊糊的药汁递给了宣毅后,流萤轻声说:"这个先给他喝,晚上休息之前在给他泡泡药汤。"
"恩"宣毅把碗放在桌上,舀起一勺,掰开如温的嘴,一点点往里倒着。
昏迷中的如温机械的小口吞咽着。偶尔来不及咽下的药汁顺着下巴往下滴时,宣毅就会伸手帮他拭去。
流萤静静的站着,眼前这一幕,不想看,不愿看。可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定在了那人身上。
多想这种温柔对着自己展现,多想看到他哪怕一刻如这般宠溺的眼神。
她只会医术,别的都不懂,他有要做的事,自己总是帮不上忙,无数次的后悔,自己小时候为什么选了医术,而不是习武。如果习了武也许就可以时刻跟在他身边,为他做事,为他分担,与他时常相伴。
她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女子,他知道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大事上,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愿意等,等他注意到她。愿意默默跟在他身后,
可是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让她感觉到了恐慌,因为宣毅虽然没有对她有过多一眼的关注,可是对待别人也是同样的,可是对这人却不同。
心里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他是谁?张了张嘴,却终究咽下这句话,自己没有资格过问,如果不识进退的问出,宣毅不光不会回答她,自己一贯的谦逊在他心目中说不定仿佛都成了假象。
"今天有些事情,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好好看着他,我另外找了两名侍女给你帮忙,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要照顾好他。"宣毅把如温放平在床上,对流萤吩咐道。
"是"流萤低首答着。"宣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宣毅抬头看向她,流萤心一慌,急忙说道:"我怕这位公子醒来看不到你,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恩,我今晚会回来的,如果他醒了,你就跟他说我出去了,让他好好休息。"
"恩,我知道了。"
"你在这儿守着他吧,如果他有不舒服,你及时治疗。"宣毅说罢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公子,公子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在出去吧。"流萤担忧的问着。
"不碍事的。"宣毅走到门口对着两个侍卫悄声吩咐了两句,便走了出去。
流萤看着房间的门缓缓合上,隔断了那个离开的身影。发出"咔吧"一声响,才回了神。
静默着走回床前。
她虽然昨天就见到他了,不过算起来还没好好看过他呢。
真的是个很美的人呢!无关男女,无关年龄,就是一种让人觉得舒服的美,紧闭的双眼,苍白的嘴唇,凌乱的碎发,都不掩他如玉的俊秀。
有些略显瘦小淡薄的身躯,让身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想要呵护。而且年纪这般小,身子便受到了这般的摧残,想必经历过不少磨难。想到这里,流萤刚刚还有些埋怨他的心也舍了去。在宣公子回来前,好好照看好他就行了。拿起帕子为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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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空宫
议事厅内传来一阵怒吼,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音,让两个在门外欲送茶进去的小侍女吓的脸色苍白,愣在那里不敢动弹。
在门口站着的一个人对两个侍女摆了下手,示意她们离开,不用送茶了。
两个人像得了大赦一样,急急端着茶盘走了。
这人再次走进议事厅,看向一脸激怒的柳若飞,知道现在的他肯定什么都听不下去,只能任由他发泄着。
一屋子的人只有他们几个堂主和总管站着,剩下的都跪在地上。承受着柳若飞的怒气。
"说啊?怎么会出这种事?我说过很多遍了,最近做事一定要谨慎在谨慎。身边一定要多跟两个护卫。"
没有人回答,一屋子的寂静。
柳若飞指向展堂主:"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这种事,都是悄无声息的发生了,一时也没觉察到不对劲,等一件接着一件的出现时才发觉事情是有预谋的。"
绝空宫里负责商铺的总管,有一个因为沿路考察商铺时被疯马踩踏而亡,另一个因为家里仅有的一个儿子掉入湖水淹死,老年丧子,再也不愿管理这些,无论如何挽留,依然辞去总管一职,回了老家。
还有一个就是那个年轻的秦沐,之前因为负责玉石采购结果买回来一批石头,本来是留下几个监视他的人,方便查出事情发生的原因,另外也因为这个现在正是用人之时,况且那个秦沐确实有管理才能,这才让他暂时留守原位,可这秦沐平素是个心气高的人,这下得了冤枉又查不出主使人,郁郁不欢,每日都跑去那烟花之地买醉,就在昨日,因为醉酒跟人争吵,误手打伤了兵部尚书的儿子,现在还在昏迷中,兵部尚书不是个易与的人,知道后,立马封了绝空宫几处秦沐负责管理的商铺。这还不算,就在这些人封了店铺之时,却发现本来空落的后院,之前的一箱箱的纯玉石堆放在那里,立刻引起轩然大波,碍于绝空宫的势力,没有人敢明着说,不过很多人都在私下里相传,绝空宫没有信用,偷留下玉石以此囤积,到时机在拿出来卖,流言种种,全是针对绝空宫,并且越演越烈。
那个秦沐因为又出了这种事,竟然留下遗书后□与家中。遗书大体内容就是一切都是他的错,希望得到原谅。
这不就是等于承认了从偷藏玉石,一切都是他做的了吗?况且他说不要让人怪罪绝空宫,但凡有心人都会猜测没有绝空宫的示意,哪个下属敢这么做?
柳若飞气的咬牙,这个秦沐明明是个聪明办事利落的人,怎么会作出如此事情?
这不等于就是承认受了绝空宫的指示作出这种事,被发现后,以死来谢罪吗?
事情还不算完,今天一早,几处钱庄门口挤满了人,都要把自家的钱取出来。说什么绝空宫不能信任。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柳若飞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句话。
绝空宫的势力以自己不可逆转的形式正被一丝丝抽离剥开。
之前因为玉石失踪,导致绝空宫赔偿那些订货商一大批银子,现在这几处钱庄又挤满了要来取钱的人,这笔钱拿不出的话会更糟糕,可是拿出来的话整个绝空宫的银库都会空下来。
这些平民没有人在背后鼓吹的话怎么会同时跑上门来讨要银子。
除了逆寒门那个人谁还能策划的出,可是偏偏又做的毫无把柄,让人抓不到一点证据。
柳若飞手抚着额头,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心力交瘁,没有一丝喘气的时间。
低垂下头,苦笑着:莫非这绝空宫要亡与我手上吗?
下面一众人看到柳若飞瘫坐在椅子上,神情低落,没有人敢大声喘口气,都在等着他开口,毕竟现在一步错步步错。
"把柳慕枫叫来。你们都下去吧、"柳若飞抬起头,眸光一片澄明。
"是"听到这一句,这些人愣住,随即眼里一片庆幸,急忙离开。
"展堂主,你留下。"
展堂主听到后,看了柳若飞一眼,答了一声,站在原地。
第二十五章
柳慕枫刚从外面回来,正要去马棚把马放回去,一个侍卫朝他走过来,叫住了他。
等他赶到议事厅时,空旷的大厅里人都走干净了,只剩柳若飞和展堂主两个人在。
柳若飞看到慕枫进来,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明□去接秦沐的位置。"
慕枫听到楞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柳若飞拿出一大叠银票,往慕枫面前推了推,接着说:"你把这些银票带过去,银庄的人但凡是有来取钱的,都给他们兑了。这些应该够了。"
慕枫拿过银票翻了几下,都是一万两一张的,估计有几十万两。
皱了皱眉:"不能光站着不动挨打,这些天他们越加猖狂了。"想了想:"不如你叫展堂主去银庄,我去逆寒门查探一下情况。"
柳若飞挑了挑眉,轻笑出声:"不用,你尽管去那里。"
慕枫略略不赞同的望着他,最近几天很多事,每天都睡不到2个时辰,他只在昨天抽了空一个人去了逆寒门查看了下,不过逆寒门里防卫甚严,不光明里的侍卫一处接一处的,暗卫也隐藏了很多,而且里面建筑繁复,去到那里,绕了几个时辰,也没查到什么。唯一的收获就是大体上了解了暗卫的分布以及建筑的大体布置。
柳慕枫看着柳若飞的淡定的神情,仿佛完全不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当回事,仿佛刚才侍卫来叫自己时,对自己说的少主在屋内大发脾气,完全没发生过一般。
看着他:"你有安排了?"疑问句却以肯定的方式问出。
柳若飞没反驳也没点头:"你先去钱庄,你目前的任务就是把那些事情办好。另外,要多留个心。"
"恩"拿起银票起身要走"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你去吧!"
"等一下"柳若飞忽的叫住慕枫,语气轻快中带了几分温柔"如温的眼睛治好了。"
慕枫迈出的步子顿在了半路,转过身子,嘴角抑制不住的弯了起来:"好了?看的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宣毅差人送了封信过来的,说是治好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他。"慕枫像个孩子一般掩不住的激动。
"还要过几天,很多东西还是看不清楚,只能看个大概,在治愈几天就好了。你不用去接,宣毅说好了自然会送他回来。"说着抽出一张纸,递给了慕枫。
慕枫看完信,大步迈出门口,跨上马,抽了几鞭子,疾驰着。
马跑的很快,春寒料峭,风刮过脸颊,划过耳畔,丝丝凉意,像哥哥的手,凉凉的,轻柔的,抚过后,感觉久久不散。
胸腔一阵鼓动,不过几日不见,可是想念却已入骨。
"驾~~"快些在快些。
哥哥,终于要完好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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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白雾,看不清周围,迷茫一片,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没有人。
偶尔掠过一两个影响,如同剪辑过后的片段,看不懂,弄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如温愈发着急,跑了起来,一直跑,边跑边喊:外婆,你在哪里
可是没有回音,四周只是浓的化不开的,让人窒息的孤寂,凄凉,白色的雾气慢慢转浓,从白色变成灰色,再向黑色靠近。
转眼已是一片漆黑。如温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不停的抖着。
前尘往事,一幕幕切换,云烟一般。
一双大手迅疾抓住自己的肩膀,攥紧。
如温猛的睁开眼,发现宣毅正在面前抓着自己。
迷糊了几秒,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的他,眨巴了几下眼之后,才发现自己裸身泡在浴桶里,而宣毅的双手正抓着自己的肩膀。
"醒了?"宣毅看到他醒来,笑了笑,说着:"这几天都在给你治伤,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内伤还要在多治疗几天,这是在给你泡药汤,毕竟伤拖了太久。你刚刚身子忽然□的厉害,还不停的叫着什么阿婆。"皱了下眉,好像没明白那个阿婆是谁。说罢,两只手伸到如温腋下,把他抱起来,放到椅子上,拿起毯子便擦起了他的身子。
如温脸 "腾"的一下涨的通红,抓住他的手说道:"我~~我自己来就行。"说着便准备用毯子擦拭身上的水迹。可是刚恢复的身子没有一丝力气,手才刚接过来,毯子便滑落了下去。
宣毅及时抓住,继续擦着:"你刚好,身子没力气,我来帮你吧。"
如温也不好在说什么,脸色一片红晕,觉得一个大男人竟然跟个孩子似的,不光要别人帮着洗澡,还要别人给他擦身子,真是,丢脸。困窘的把头转向一旁,看着窗户。
宣毅看了看他,低下头,翘起嘴角。
半响说了一句:"我是你哥哥,不用不好意思。"
擦干净后,宣毅给他穿好衣服,把他放到床上躺下。
"那个,我睡了几天了?"如温清了清喉咙,声音略带低哑的看向宣毅。
宣毅扶他靠在床边,倒了杯水给他:"三天了"
"那还要呆几天?什么时候能回去?"如温咕嘟咕嘟的大口把水喝光,添了添嘴唇,把杯子递给宣毅。
"还要个四五天吧。另外我已经给柳若飞送信说你的眼睛治好了。你以后就不再"盲"了"
"恩,好,那个,宣毅,这几天绝空宫没什么大事吧?"
"没有,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你只要好好养伤就行了,别的不用管。"强势却带着关心的温柔的声音缓缓说着。
如温看了看宣毅,那双漆黑幽深的双目正专注的看向自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那个,慕枫怎么样了?"自己没跟他说一声就一个人离开了,那小子肯定大发脾气,说不定还会跟柳若飞大吵一架,要来找自己。
"他没事,我当时跟柳若飞说了让他把慕枫劝住,不要让他乱来。他现在好好的呆在绝空宫里."
"恩"
"在睡一会吧,等会醒了,就叫流萤帮你扎针。"
如温模糊的应了声,困倦已经袭了过来,转眼已漆黑。
在醒来,宣毅已经离开,只剩如温一个,天色已经大亮。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布置的挺简单,一式的黑檀木,清雅秀丽的江南水乡风格,窗户是花纹格子,糊了一层薄纸,半扇窗子打开,中午的阳光透过来,一室明亮,在屋内器具上涂抹了一层亮丽却不刺眼的光,空气里缕缕光线中细碎的灰尘漂浮游荡着。如温看着看着,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靠近一簇光线,暖暖的,柔柔的,好像娘的手一般。不想松开。
如温轻轻一笑,失明的头三年间是日复一日永无至今的黑暗,之后,在十个多月前靠宣毅的药丸恢复了视力,可是却仍要装盲,即使有事情出去办,也仍是匆匆忙忙,能这样的悠闲的放肆的在白天看到阳光看到一切,已经隔了接近四年了啊!
如温的手,在光线的照射下几近透明,本来有些苍白的手,此刻泛出淡粉色的通透的光。
翻转着手,看着地上的影子晃荡着。
打了个呵欠,起了身,走出屋子。
站在院子里,眯起眼睛看向天空,太阳刺的他一阵眩晕,抬起手遮在额头上。今天的天蓝的厉害,不沾一丝灰尘的蓝,大朵大朵厚重的云定在空中,没有风,它们只是安定的呆着。
这个小院从外面看只是个普通的甚至有些破旧的房屋,屋檐,墙角等处都是经过风霜吹打,泛出老旧的痕迹,加上院里一颗将枯的老树,带出一丝破败的苍凉。
走到院子门口,正要往外走,门口两个侍卫立刻站到他面前拦住他:"公子,请回。"
如温楞了一下,问道:"宣毅不在吗?我只是想出去看看。"
一个侍卫接着说:"宣公子不再,临走时吩咐我们不让你出去,他很快就回来。"
"好"如温点了点头,也没有为难他们两个,想到可能是宣毅觉得自己身子不好,怕他在出去。便回了房间。
刚坐下,倒出一杯已经凉了的茶,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子走了进来,看到他便开口:"公子,请脱好衣服,躺在床上。"
如温刚喝的一口水就这样呛进了喉管,拼命咳着,抬头看向她,却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因为那女子正以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看着他。并且大有你不脱,我就一直看到你脱的趋势。
看了看女子,如温脑袋开始运转起来,这个应该是宣毅说的那个。哦,大夫。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柳如温。"如温脱了衣服趴在床上躺着。
"流萤"
"恩,很好听的名字。
.....
"谢谢你这几天的治疗。"
"不用"
流萤不冷不淡的回着,如温也没有在搭话,因为身子的一阵接一阵的疼痛和□让他无暇顾及其他,扎完针,又痛又累,一头汗水。
流萤熬好了药给他,喝完后,如温沉沉睡去。
迷蒙中,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便接到流萤递过来的药。
喝完之后总是没过多会,再次感到困倦。
之后,总是有人给他灌药喝,有人给他扎针。
不知为何,却总是不能再次清醒,偶尔有意识时,却总是会很快喝到汤药再次沉睡。
如温已经成了一团浆糊的脑子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一切已是黑暗。
第二十六章
耳边是男人低低的呢喃,一声声,一句句,如投入平静的湖水中的石子,荡出离离波纹,起伏间,似愧疚,似决心。最终,慢慢平静。一如镜面,全然不留痕迹。
如温想听到他在说些什么,想问他是谁。可是指头不能动,嘴巴张不开。
只是偶尔的意识,其余全部在昏睡。
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在回忆,一阵阵的□,一口口苦涩的药汁。
断续的蒙太奇镜头,形成一个个过往片段。
起伏跌宕,或哭或笑。
迷迷蒙蒙中,忽的一阵刺痛,镜头破碎,白光划过,如温挣扎着慢慢张开眼睛,恍惚中看到有人坐在旁边看着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床边的宣毅正端着一碗药汁看向他。
看到他醒过来,宣毅笑了笑,眼睛里是溢满的温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我睡了几天?"如温立刻问道。
"一天而已。"宣毅看了他一眼,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给如温盖好。
"今天几号?"如温皱了皱眉,只有一天吗?
"初九。"
"我是初四离开的,今天是第五天了。"如温算了一下日子,"那我在这里在呆几天就回去。我要赶在十五之前回去。"
"好"宣毅点了点头,把药汁拿过来递给如温,"喝了吧"
如温接过来,看了看药汁,垂下眼睫,问道:"绝空宫这几天没有什么事情吧?"
"没有,你不用担心,喝药吧。"宣毅微沉温柔的声音仿佛哄孩子一般。
如温点了点头,还想在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定在那里,看着滤过渣子的药汁,黑黑的,浓稠的。没有在说话,过了一会,把药碗靠到嘴边喝了下去。
"睡吧"宣毅看他喝完,接过瓷碗,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如催眠般的一句话,让如温进入梦乡。
宣毅的手指轻触他的脸颊,看着他已经沉睡,没有反应,抓过他的手,贴在脸庞。漆黑的双目,专注的看着这张睡颜。
良久,俯□子,轻触了下如温的额头。
起身时,眸中的温柔已全然退却,只剩冰冷,幽深。
之后宣毅在也没有出现过,恍惚中,都是流萤在给自己喂药,偶尔有几个侍女来帮忙。
如温在昏迷中隐约发现每次都是在喝药之前的一段时间有片刻的意识。
于是他集中全部的精力想要让头脑清醒一些,想要问一下宣毅去了哪里,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可是流萤端过来的那碗药,却会让自己彻底陷入黑暗。
一双手抚上下颌,拿起碗,一点点喂进如温的口中。
一口口机械的吞咽着,直到喝光一碗。流萤收起碗,走出房间。
流萤走到外面,跟侍卫说了几句话,骑上马走出去。
听到远去的马蹄声,如温猛然睁开眼,吐出一口药汁在手巾上,随即颤抖着身躯站起来,走到房间角落,伸出手指抠向喉咙深处,一声声压抑的呕吐,吐出了那已经到达了胃里的药汁。
只是这样就把浑身的力量尽失,勉强走回床边,躺在床上。
静静的躺着,调息身体。
慢慢的,力量一点点回复,体力开始好转。意识逐渐清醒过来,虽然状态不是很好,可是最起码不是在昏睡。
果然是那碗药的问题。
如温走到窗边,戳开窗户纸,看向外面。
一轮明黄的正圆月挂于夜空。
双手撑在桌上,如温苦笑起来,那笑透着凄凉,悲哀。
骗局......至始至终.......
敛起那笑的苦涩的脸,穿好衣服,拿起软剑,配在腰间。
打□门,走出院子。
那两个侍卫看到如温,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如温走出第二步时,手臂一伸,拦在他身前
"公子请回"
"让开"如温略略沙哑的嗓子,平静的开口
"公子请回"两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如温没有回答,后退一步,一个侧身,疾风一样,跃上墙头,飞奔而去。
那两名侍卫反应及时,立即纵身追上去,可是,起伏间,如温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只有黑漆漆的树林和高低错落的山丘,给了逃跑者绝好的遮掩。
放眼望去,虽然月色通亮,可是夜色下,只有几声咕咕的鸟叫声,越发衬托的四周的寂静。
没有一丝动静,两人相互看了看,分头向两个方向追去。
一会儿,院子里,如温从墙角走出来。
而那两个侍卫早已经离开院子几十丈之远了。
牵出院子外面唯一的一匹马,看了看住了这些天的院子,一个纵身跨上去,往绝空宫的方向奔去。
马匹在如温的催促鞭策下,跑的很快,他的伤好的不完全,一路颠簸,胸口开始隐隐的钝痛,喉头腥甜。
不停的咽着唾液,他没有停,继续疾驰着,以越来越快的速度。
因为他知道,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或者在发生。这种感觉让他恐慌。
不能信任任何人,不能。只有靠自己。
心跳好像不受控制了,疯狂的撞击着胸腔。一下又一下。
前方是深蓝色的连绵的轮廓,静默,沉寂,庄重。
今天月圆,明亮一片,近处的低矮丘陵,蒙了一层银粉。
寂静的夜里只有马蹄哒哒的声响,扰乱了这宁静,偶尔惊起几只夜鸦飞起,嘎嘎的叫声听来格外惊心悲戚。
如温不管不顾的冲着,朝着月亮的方向。
流云一般,夹杂着飕飕的夜风,飞掠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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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十五,绝空宫在今天晚上有一场宴会。
外面一片灯火辉煌,一排排的灯笼挂在正门两边的墙头上,绵延了数里。趁的夜色如白昼
几个小厮规矩的守在门口,等待着今天的贵客。
远处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慢悠悠的走过来。
马车很大,通体乌黑,上面四角是马车延伸上去的木头,雕刻成四个不同形态的猎豹,或匍匐,或跳跃,每个都极其逼真,透过它们,仿佛可以看见猎豹驰骋在草原上猎食动物。在马车的下部,用金色绘着细丝线,错综缠绕着蔓延,绕过整个马车,形成一圈金色细带。
拉着车子的是跟这个黑色完全相反的纯白色的马,只在额头有一簇如泪型的火红色的毛发,通体雪白,不染一丝杂色。马车以不可抑制的霸气巡视领地一般踱步踏过来。月色明亮,灯火辉煌,可是却照不亮这个马车,仿佛一切的光亮都被马车的黑色统统吸了进去一般。
几个小厮看到这辆马车从远处的黑暗中踏着哒哒声走过来,心里忽的起了一阵的寒意。随着马车的越近,这股寒意越强烈。几个小厮面面相觑,想着这究竟是什么人,这般的气势。在绝空宫里接待过很多武林甚至是朝堂上的贵客,可是从不曾见过这般的气势。就是曾经很厉害的宫主也没有这般的霸气,后面一个小厮退后几步,一路小跑着去传信,今天的贵客应该是到了。
马车走到门口,赶车人宽厚的大掌勒了一下缰绳,马儿踏了几步,停了下来,赶马车的人跳下来。
走到马车旁,打开车门。
"主子,到了"
第二十七章
一个四十左右的管家模样的人站在几个小厮中间。
看着那个男人略带懒散的走下马车,一身纯黑色的衣衫,上好的丝锻,剪裁得体,样式简洁,袍角处用金色丝线细细绣了复杂的纹样,袖口和袍角一样,不同的是此处简略的绣了半圈纹样,仿佛剩下的半圈消掩与黑色的丝缎之中。
一双赤眸在灯光月光的照耀下,泛出了金黄色的光,带着他那强烈的气势,让人联想到黑夜中捕猎的肉食动物,眼中闪出的是残虐,猎取,捕获。
修长的身形,冷凝俊逸如天人的脸庞,浑然的霸气,带着无情却尊贵的气质。勾起嘴角打量着绝空宫,带了些巡视领地的意味。
总管往前走了几步,在绝空宫里这么多年不知接待过多少江湖人士,可是没有一人能有这人这般强烈的气势,特别是那股子天成的贵气,让人不自觉的想臣服。
"夜门主,这边请。"总管低着头躬着身子,伸出一只手指向绝空宫的大门的方向。
夜无因看了那总管一眼,走向大门。那名赶车人和另外一名随身侍卫随即跟在他身后。
三人在前,总管在一旁小跑跟着。走向绝空宫的宴会厅。
还没靠近大厅,就听得阵阵笑语,男人声,女人声,丝竹乐声,伴着若有若无的熏香,勾勒出一派纵情享乐之地。
今天的宴席摆放的随意,位于中间上位的那个地方空了出来,只在大厅两边一顺的放了两排坐席,以及正对门口的地方摆放了一个较大的主位桌。
人来的并不多,比以往的宴会人数来说算的上是少的,仔细观察,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绝空宫内位置较高的或者是资格较老的人,三三两两的坐着。
柳若飞正坐在一个桌上跟身边的几个人说笑着,并不时的跟其中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调笑几句。
正笑着,眼睛余光瞟到门口,看到那几人,收了笑脸。
"夜门主"柳若飞站起身,招呼着从门口走过来的人。
大厅内的人因为他的这一声都看向厅门。
夜无因朝他点了点头:"柳少主"
柳若飞站立与中间,对着厅内的人说道:"今天这宴会就是让大家认识一下,逆寒门的夜门主。"
说罢,大厅之内人声顿起。这逆寒门门主鲜少露面,见过他的江湖人士少之又少,特别是这种场合,从来不曾有人能邀请他参加过,今天怎么会忽然现身与绝空宫之中。
片刻后,这些人回过神,纷纷起身,躬了□子 "夜门主"
这人十七岁逼迫自己父亲退位,之后收服一帮江湖奇人能士,并在几年的时间把逆寒门的江湖地位推到顶点,生生压下了绝空宫的气势,大有一统江湖的劲头。让每一个人都不能小瞧。
如今见到他本人,更是让人无法忽视。
夜无因恩了一声,如在自家一般走到柳若飞身边的桌旁坐了下来。
柳若飞笑了笑,朝总管招了下手。总管立马喊道:"上菜"
一道道菜摆上,席上的人也开始放开了,几个大胆些的走向他们这一桌。
"夜门主,今天第一见面,这杯敬你。"说着一口把酒饮下。
夜无因拿起酒杯也同样一口饮下,旁边几人开始起哄叫着。
"夜门主,你喝了他的,也要喝我的,来。"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拿起酒壶倒进他的酒杯里。
夜无因也不说什么,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他,直到那男子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才勾起嘴角,隐去一丝嘲弄的笑意,拿起酒杯。
"夜门主~~"
"夜门主~~"
一个接一个的人轮流上阵,不停的敬着酒,那夜无因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却丝毫不显醉意,反而一双眼睛越来越清明,灼灼发亮。
舞姬们不知何时也来到大厅,身穿异族服饰,用妖娆的身形舞出一段段妖艳魅惑的姿态。
空气里传来丝丝缕缕的香甜,醉人。
那些敬酒的人也都走回到座位上,男人们用着放肆的眼神打量着,女人们用攀比的神色嗤笑着。
舞姬人数并不多,只有五个人而已,但是个个都是身形妖媚,眼神蛊惑,缓缓摆动着腰肢,她们皮肤并不白皙,而是略略黝黑的麦色,眼睫浓密,鼻梁□,嘴唇丰厚并朝外微微嘟着,
眼角轻挑,流泻出的是溺死人的风骚。
她们轻移着身躯,朝着夜无因这一桌靠近着。
随着她们的靠近,那股甜香的味道似乎越来越明显。
夜无因看着她们,眼神淡漠疏远,笑容更是漫不经心。
最前面一个舞姬靠近桌子,冲着夜无因娇媚的笑着,玉手抚上酒壶,斟满一杯,转了个身,把酒杯送到夜无因嘴边,夜无因微张嘴,女子把酒杯抬起,一杯酒就在周围的笑闹声中饮尽。
女子放下酒杯,退到其余几个女子之中,继续跳起。
夜无因忽的皱起了眉,只一下,立刻恢复。可是柳若飞却没有放过那个表情,笑着看向他:"夜门主,怎么了?"
夜无因没说话,过了一会,才答了一句:"没什么"
柳若飞看向那群舞姬,随即对夜无因接着说道:"夜门主,今天请你来,是有事想跟你商量。"
柳若飞没等夜无因答话,继续说:"我想和门主商量一下我们两个门派合作的事。"
夜无因勾起嘴角,看向柳若飞:"我有说过要和你们合作吗?"顿了顿,"如果说你们绝空宫归顺与我逆寒门之下,这种"合作"方式我可以接受。"
柳若飞对于夜无因这种明显的挑衅话语也没有介意,拿出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布锦,上面写满了字。柳若飞把布锦推到夜无因面前。
夜无因看也没有看,对着柳若飞说:"就算要谈合作,也不该你来吧,我一个门主,难道你们绝空宫的宫主还不屑与见一见吗?柳少主"夜无因特意加重了少主两个字。
柳若飞闻言身子一僵,笑着开口:"爹最近身子不好,就有我来暂代门主之位。夜门主请放心,我可以作出任何决定的。"
"我逆寒门用的着和你们合作吗?或者说有什么好处?"夜无因淡淡的说着。
"夜门主,你看下合作的事项吧,我都写在这个布锦上了,希望你能签上你的名字。"柳若飞仿佛没有听到夜无因的话语,继续说着。
"我不签呢?"夜无因微一挑眉,继续看着那几个已经离开他们桌边的舞姬。
柳若飞看着他:"你刚刚已经中了我们绝空宫特制的冰魄毒,如果没有解药,会让人失去内力,并且失明。"
就在刚刚那个舞姬给夜无因敬酒时,已经把毒下到酒里,在加上催发药力的熏香,不出一刻就可以发作。
夜无因听到之后并没有任何表情。惊慌失措,恼怒异常,柳若飞紧紧盯着他的脸色想要找出这些表情,可是什么也寻不到。柳若飞看着,心里略微有些慌,不应该是这样的。
"希望夜门主签下,这些对你们没有什么坏处。"柳若飞执意的继续说着。
"你以为有了那个什么冰魄毒就可以让我妥协了?"夜无因,仿佛中了毒的不是自己一样。"我们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你率领绝空宫一众人归顺与我?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夜无因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喝下,完全不在意刚才柳若飞说的酒里有毒的事。
柳若飞看着他,蓦的伸出手袭去,夜无因坐在椅子上,身上瞬间向后一移,轻松躲开。
大厅内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依旧热闹一片。
夜无因开口:"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一刻钟了,中了你们那个冰魄毒本该内力尽失,却还能轻松躲开你的袭击?"
看着柳若飞明显不好的脸色,继续说着:"因为我百毒不侵。"仿佛跟一个老友聊天一样,带了几分得意和开心的炫耀着。完全不去看柳若飞已经发黑的脸色。
"哦,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看一下。"夜无因把手神经衣袖里,掏出一个玉佩,在柳若飞眼前晃着。
柳若飞瞳孔收缩,抓过玉佩,仔细看过后,死命抓在手里,咬牙说着:"我爹在你那里?"
就在宣毅过来协助他们绝空宫对付逆寒门之时,柳之空忽然失踪了,到现在已经快要一个月了,柳若飞把这个消息压下,对外宣布说是宫主身体染恙不能出门,私下里四处派人寻找,却始终找不到。
"其实这个玉佩我是受人之托给你看的。"夜无因说道。
"谁?"
夜无因没有在说。
柳若飞看着他,嗤笑道:"自己作出这种事,就不要推说是别人做的。""今天如果你只是答应签合约,我说不定还会放你走,可是如今你将我爹的玉佩拿出来,我定是不能让你活着走出这里的。"
柳若飞本来打算给夜无因下了毒,逼他签字,然后用每月一次的解药来牵制住他,慢慢把逆寒门的势力打压下去,可是如今他不仅没有中毒,手里还多了一张牌,那就是爹的消息。
柳若飞早就想到爹不会无故消失,定是遭到什么事,如今听到爹在逆寒门手里的消息,除了刚听到时的愤怒之外,他知道,他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妥协,今天先把夜无因解决了,爹如果活着,总会有机会救出来的。
想到这里,柳若飞立刻起身,朝门口说了句:"进来吧!"
第二十八章
大厅之内的人听到柳若飞这句话,也纷纷放下酒杯碗筷,刚刚还迷乱笑闹的神色已经不见了,仿佛刚才醉酒,吵闹的不是他们一样,各个都站起,一副备战状态。
门口走进一个白衣人,身形挺拔,清俊出尘。漆黑的眼珠,紧抿的嘴唇。漫着步子走来。
正是宣毅。
宣毅走进来后,大门被缓缓关上,随着沉闷的叩门声,整个大厅如一个密室一样被隔离起来。
"夜无因,你们今天三个人,一个也别想走。"柳若飞对着夜无因说道
夜无因还是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并没有理会柳若飞,只是看了看宣毅,问了句:"长明宫宣毅?"
"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宣毅清冷的声音淡淡说着。
夜无因那两名侍卫走到夜无因身后站着,手扶上佩剑,面对着柳若飞,宣毅,以及绝空宫手下之人。
空气渐渐凝滞不再流淌,沉重难耐,却没有人动作。两路人就这样静立着。
夜无因忽然开口:"怎么不见你的美人弟弟?"仿佛怕柳若飞不知道他在说的谁,用了一连串的形容词来形容着:"就是那个有点瘦小的,皮肤白白,头发黑黑长长,眼睛看不见的那个。"
柳若飞听到这里,只觉得心里一根弦,崩一声,断了,怒火蹭一下窜上,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也不管了,猛的一个前倾,带着怒气与剑气,直挑夜无因的喉咙。
剑离他一尺之时,夜无因身后一名侍卫拔剑挡下,顺着他的剑气把他的剑挑开。两人缠斗在一起。
虽然只是一名侍卫,可是夜无因身边的人各个都是高手,不容小觑,柳若飞过了几招之后,慢慢冷静下来,他知道,眼前的人,并不像外表那样的平凡。
一声清脆的声响,是宣毅跟夜无因身后另一名侍卫的剑的碰撞。
夜无因依旧坐在那里,自己倒好酒,慢慢品着。完全不把周围的打斗当回事。
大厅内的绝空宫的人,几个耐不住性子的拿着手中武器便举向夜无因,今天这场宴会本就是策划好的,如果能让夜无因屈服那是最好,如果不能,就让他死在这里,柳若飞会前曾说过,如果谁能打败夜无因,空出来的堂主之位还有几个总管之位便是谁的。这样好的机会不是时时都能有的,毕竟绝空宫等级森严,想爬上仅仅屈居与宫主之位下的堂主,需要几十年也不一定能当的上,如今,机会在眼前,本来不曾做过梦当堂主的人也敢想了,毕竟这个路途来的更快更近些,一切都仿佛就在身前,轻轻一个伸手就可以抓到。
于是被这些利益冲昏了头脑的人,完全忘记了,江湖盛传的那些关于逆寒门门主武功如何登峰造极的传说,只剩下打败夜无因后,唾手可得的地位和与之而来的荣耀和权势。
这几个人并不知道夜无因武功深浅,被利益冲昏了的脑子指挥着身体冲到夜无因身边。
还没近到桌边,其中一个人只觉得额头忽的一阵发痒,好像发丝拂过,在这紧急关头本打算不管的,可是越来越痒,他用没有拿刀的那只手摸上额头,一片温热,慢慢染红了眼睛,看向身边的几人,发现他们额头正中间一个血窟窿正在不停的冒着血,红色染红眼前,他连恐惧都来不及,已经倒下,圆睁的双眼流出几滴血泪。
夜无因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是一双看上去,让人感觉到优雅贵气,实则却是内含着无尽的力量的手。这双手丢下手里捏着的最后一粒花生米,握住细腻的白瓷酒杯,划着弧度的转着,漫不经心中透着一股贵胄之气。
除了打斗中的四人之外,大厅内的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打了个寒战,只用几粒花生米就把这几人杀死,而且完全没看出他费了多大劲。
大厅之内还有大约20人左右,展堂主忽然开口:"大家一起上,如果今天不能杀了他,只能被他杀。"
话音刚落,这些人分散在夜无因前后,开始围攻。
夜无因从座椅上跳起,并没有攻向这些人,借了个力,朝厅门的方向走去。
右手抬起,往前一震,门闩啪嗒分成两截木棍断开,夜无因推开一扇门走了出去。
屋内之人纷纷追出去,却在看到门外的景象之时愣住,定在了原地。
屋外的黑衣人一圈圈站在院子里,墙头上,甚至是屋顶上。肃杀,冷寂。
这般悄无声息的在绝空宫内把一切都布置好,在大厅之内的他们竟然也没有一个人觉察。
有内奸还是说这个男人已经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
夜无因走过去,站在这群黑衣人前面。
淡漠的声音,充满了金属质感:"动手吧。"
还没等绝空宫的人反应过来,破空之声传来,白光闪过,几个功夫高些的堪堪躲过,其余的均是全身要害处插满了如叶片般细薄的刀刃,倒下去,刀刃反射着屋檐上的点点灯火,明明灭灭,终化为黑寂。
圆月挂在夜空正中央,一片黑云缓慢移动着,遮住原本清亮的月光。
四溅的血,从倒影处,大片大片,不断向外蔓延。
转瞬,只有三个还站着的,肩膀,大腿处遍布着薄刃,滴滴的血顺着裤腿流下。
两人挡在前面,另一人推开厅门,嘶喊:"少主"
声音嘎然而止,一黑衣人跨进来,把剑从身后捅进那人左胸。
迷茫的双眼看向胸口,随着剑的抽走,缓缓阖上。
柳若飞跟宣毅联手,刺伤一侍卫后。一起袭向另一个。
他只知道,把这人解决了,只剩下夜无因,是绝对跑不掉的了。
专注到,没有发现外面的变化。
直到那一声凄厉的少主,他转身,入目的是,厅外夜无因以及身后的黑衣人,和绝空宫那些倒下的人。柳若飞手一抖,剑几乎要从手中掉落。双目通红,表情扭曲。
自己果然不是这人的对手吗?
准备了这么久,一次次的生意上的失败,以及绝空宫的江湖地位的下降,自己由初期的预料不及,到后来的与之对抗,在到最后的听之任之,只为了放松夜无因的警惕性,在今日把他打败。
为了这个目的,甚至把自己喜欢的弟弟送到宣毅手中来拉拢他,只想能有多一个筹码来对付夜无因。
今夜,他为夜无因准备了几重礼物,有舞姬敬夜无因的酒里掺上的冰魄的毒,有大厅之外绝空宫范围内上百人的埋伏。还有宣毅和他的联手,以及这些绝空宫之内的高手,他认为他还是有胜算的。
可是如今看来,错了吗?
毒他没有中,厅内的高手被他斩杀,就连宫内埋伏的上百人也不见了,只剩下他手下的这些黑衣人。
柳若飞握紧了手中的剑,他是绝空宫的少主,他不会任人宰割。
正欲转身想同宣毅说,厅内有个侧门,里面有个密室,可以躲避一下。
却听到扑哧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响在耳边。有了些微疼痛之后,便是血滴落的景象。
一滴滴,然后一缕缕。伤口在肩膀,如果伤他的人,不是失手,那就是不愿他死而故意刺在不紧要部位。
被刺的右臂再也无力握住剑,跌落在地,与光滑可鉴的地板碰撞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刀柄晃荡了几下,鲜血滴上去,吸饱了妖艳的红。
柳若飞看着前方离他很远的夜无因和他身后依旧没有动静的黑衣人,才慢慢转了身。
"为何?"柳若飞左手按住不断流血的肩膀,声音低落暗哑的问着宣毅。
"为何?"宣毅把剑从柳若飞肩上抽下,好像嘲笑他这样问的反问着。
"十六年前清台镇的宣家全家被灭门,请问柳大少主可知?"
第二十九章
柳若飞七岁时,还是个傲慢的不知世事的小公子,每日的功课就是习武和读书,他只记得那年爹娶了七夫人,是个很美丽很温婉的女子,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哀愁。
那个时候柳若飞还曾偷偷跑去看过这个美丽的七夫人几次,可是没过多久,少年心性,看到好玩的事便把这个让他觉得好看的夫人忘记了。
只是偶尔听到下人说她早产生下一个整天病怏怏的孩子,自己的五弟。
柳若飞十岁时,柳之空开始让他接触宫内事务,并把曾经的一些事情简略的跟他提起。事情大多都是哪一年又接收一条生意路线,哪些人需要提防,他只隐约记得爹随口提起过,好像有一个富甲一方的宣家,爹灭了他们满门,把他们的生意以及钱财全部收归。只是当时听爹说的是没有留一个活口。
宣毅看着柳若飞疑惑的双眼:"我跟和我同龄的书童互换了衣服,他代替了我这个宣家少爷。"
"我根本不清楚这些事情,我跟你一样,那个时候年仅7岁,宫内事务我不参与的。"柳若飞看向旁边,血还在不停的流,他的头有些晕,勉强支撑着自己开口。
宣毅一向清冷无波的脸,忽的变色,开口大笑:"柳少主,你这可是在求我原谅你。"双眼如炬射向柳若飞,一字一句重重说出:"从我父母死的那天起,我就发誓,此生只位一个目标而活,报仇。这些年我一直在做准备,如果不是你邀请我来对付逆寒门,我还没那么快进入绝空宫,没那么快实现我的目标,我在你找到我第二天就去了逆寒门,同夜无因合作,夜无因要的是江湖独尊,我要的是绝空宫之内每一个活口。"
柳若飞的脸色愈加惨白,闭上眼睛说道:""我爹~"
"死了"宣毅不等他问完,直接开口。
一个轻颤,柳若飞踉跄了一步,他知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放过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我爹娘更无辜,我宣家上百口人更无辜,我爹只是个书生,我娘只是个手无寸铁只会琴棋书画的女人,他们何尝不无辜,我的书童,我的丫鬟,我家的管家,门童,哪个不无辜?只因为你爹想要我们家的钱财和生意,就让他们命丧九泉,他们何尝不无辜啊?无辜?你有这个资格说无辜吗?"宣毅胸口压了多年的大石仿佛在这一刻被敲碎了一般,他不顾一切的喊着。
他记得娘亲死前为了给他争取时间,抓着那些人的脚,为此浑身被砍的血淋淋,他记得那个跟他一起长大的书童,为了他能活下去,换上他的衣服,走出去。
他一直跑,忘记了流泪,忘记了嘶喊,只是跑着,直到被长明宫的长老捡到。
柳若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一阵声响,宣毅看向厅门,对柳若飞说:"走"
外面,刚刚那几个舞姬,正站在夜无因身后,褪去那股妖媚,取而代之的是冷艳和无情。柳若飞楞了一下,随即明白,原来自己周围已经全部被这个男人掌控了,刚才所谓的百毒不侵,也不过只是这几个舞姬压根没有跟他下毒吧。
前面几个黑衣人散开,院子中间一群被押着的人,柳之空的夫人,儿子,以及侍卫,丫鬟,马夫,整个绝空宫内的人都在这里站着了,一片乱纷纷的恸哭声。
柳楚寒柳楚冰两个双胞胎兄弟看到柳若飞,想往他这里奔跑,被一个黑衣人打向膝盖,双双跪下。
两个人哭喊着:"大哥,怎么了?为什么抓我们?爹呢?爹为什么还不回来?"
柳若飞没有回答他们,抿紧了嘴唇看过去,只有七夫人和柳慕枫的肩颈上放着剑。柳慕枫抓着七夫人的胳膊不停的轻声说两句话,七夫人微微点点头。
身边几人把剑架向柳若飞的脖子,宣毅往前迈了一步,对着围在绝空宫的人周围的那几个黑衣人吩咐:"动手"
绝空宫的侍卫们经过刚才的厮杀已经身负重伤,听到这句话后,把柳楚寒他们和几个夫人们围在中间,挥舞着已经不灵活的手,挡住黑衣人的袭击。
黑衣人仿佛死神一般,招招致命,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接着是手无寸铁的丫鬟们和几个吓的昏倒的夫人。
夜色中的几缕云彩也不见踪影,一切在清亮的月光下发生着,入耳的是刀剑刺入□的声音,是男人女人不甘的绝望的叫喊,入目的是扭曲恐怖的脸,是剑光的闪烁,是猩红的血四处流淌,入鼻的是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味,以及若有若无的厅内蔓延出来的甜腻的熏香味。
只剩四个人站着,柳楚寒柳楚冰,七夫人以及紧紧护住七夫人的柳慕枫。
宣毅看向柳若飞,:"给你个机会,跟我说那个血玉珠在哪里。"
柳若飞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说,我也不知道。"
宣毅看了看他,挥了下手,一名黑衣人把剑挥向七夫人,慕枫身上已经多处受伤,忍着疼痛,抱住她跳开,剑从他耳边擦过,在脸上留下一道血印。
七夫人正要把手伸向慕枫的脸,就听到身后重物坠地的声音。身后,柳楚寒柳楚冰倒在地上,白色锦缎的衣服已经被染红,从胸口处汩汩冒出来的血,迅速流向四周。
看向柳若飞:"大哥救我~~爹~~"低喃着闭上了眼睛。
柳若飞动了动身子,颈上的剑立刻逼近几分,划进肉里,一缕血顺着留下。
哆嗦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慕枫眼中寒冰,什么也不说,只是冷冷看着宣毅。他想问这究竟是为什么?他更想问的是哥哥怎样了?可他不敢问,他怕,看到宣毅毫不犹豫的杀死柳楚寒柳楚冰,他怕问出来的是一句让他痛心的话。
"温儿呢?你把温儿怎么样了?"七夫人流着泪颤抖着身躯扶着慕枫。
宣毅听到她说话,一双眼睛漆黑暗沉,不见一丝情绪的望着她:"七夫人,不,应该叫二娘,这些年过的可好?"
七夫人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抓着慕枫的手抖的更是厉害:"你~~"
宣毅把这一切收进眼里,打断她说:"我就是十七年前清台镇的宣家唯一一个生存下来的,想必二娘已经忘记我了,那容我提醒二娘,我的小名叫做小熙。"
七夫人眼睛忽然激动起来:"你是汉浩的儿子,是小熙?"
"二娘是对我没有死而感到遗憾吗?"
七夫人眼泪扑簌扑簌掉的厉害,摇着头:"你还活着,活着就好,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爹,我对不起他。你还活着,活着就好,好。"七夫人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
"不用现在再来这里后悔,如果不是你,我爹我娘不会死的那么惨。"
七夫人脸色霎时惨白,喃喃着:"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你爹和你娘,我,我爱柳之空,他答应我,只要我嫁到你家,传递消息,事成之后,他会让我消失并以新的身份来娶我过门,可我不知道他会把宣家灭门啊,我想过阻止的,可我没能力。"七夫人扑通跪下,双手扶在地上,磕下头"我不求你原谅,我知道早晚会遭到报应,我求你饶了他们,我来抵命就好了,求你。"一下接一下的磕着头,砸在地上,扬起尘土。
慕枫拉住她:"娘,你在说什么?你起来。你求也没用,他今天定是准备很久,绝不会放过别人的了。"
宣毅笑起来,本来俊雅清逸的容颜,因的这一笑显的邪魅异常,"你爱柳之空,好,我成全你,你可以去另一个世界去陪他了。"
七夫人听到这一句,颤抖着的身躯停了下来,哀矜的神色仿佛将要崩溃一般。
闭上眼睛在睁开,下定了决心后反而不觉得难过了,当初在宣家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如今多活了这十七年,已经足够了,也该以死来谢罪。
"求你,放过如温和慕枫。"
"留着柳家血的人一个我也不会放过。"
"求你,求你,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们都还小,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我保证他们不会找你去复仇的,我求你。"七夫人不停的磕着头。
宣毅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七夫人抬起头,额头磕出的血水混着泪水和泥土,整张脸狼狈至极。
可是那双眼睛在此刻却亮极,没有以往的温软和柔细,只有满满的坚定和祈求。
宣毅就这样看着她,恍惚间仿佛看到自己小时,这个二娘经常会给自己弹几个小曲,会做好吃的梅花糕。
静默中,他看到柳慕枫双眼没有光泽一般看着自己,看不出半点情绪,安静的让人生疑。
"不"宣毅开口"不要求我,宣家上百口人当年也是求救无门。"
七夫人一双眼黯淡下去,半响,下定决心的说道:"放过如温,他~~~他是宣家的骨血。"
宣毅听到这一句,脸色没有一丝变化:"我爹和柳之空都死了,没有办法能证明他究竟是柳家的还是宣家的人,你虽然说是嫁过来七个月就生下了孩子,也有可能是小产。"
"不,不是的,我跟柳之空没有过夫妻之实,他真的是你爹的孩子,求你饶了他。"
啪嗒一声,踩到树枝发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谁"宣毅转身看过去,夜无因也转过身。
远处几颗大树,夜色照不进去,一片漆黑,一个白色纤细身影慢慢显现。
"你怎么来了?"宣毅皱眉。
如温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切,没有听到宣毅的话,只是看向七夫人,一步步走了过去。
第三十章
宣毅伸出手想拉住如温,被他挥手打掉,继续往前走着,脸上平静无波,看都没看宣毅。
"娘"如温轻轻喊着,绽开一丝微笑,淡淡如清风。
七夫人看着如温慢慢走进,夜色中那双闭了四年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她开心的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如温本来就长的漂亮,这双眼睛睁开了,更添几分俊秀。那双眸子,即使在这夜色中,也依旧纯净透亮如琉璃一般。让人禁不住多看两眼。
这是她的孩子,是和他的孩子啊。
能在此刻在看到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遗憾的了。
七夫人拿出一直藏在袖筒里的一粒药,低头吞下,看着走近的如温,伸出手。
宣毅伸出的手被如温打掉,就这样吊在那里,看着他,慢慢收回,握在身旁,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宣毅没有说话,夜无因也没有说话,周围黑衣人没有命令,也在原地站着。
如温走过去,一只手抓住娘伸出的手,另一只手抓住袖子,擦着七夫人的脸,带着几分抱怨,几分撒娇:"娘,你看你的脸都成花猫了,儿子眼睛刚刚能看见,你就给我看这幅模样啊。"一边说一边轻轻擦拭。小心翼翼的把脸上的泥土和血渍擦掉。
七夫人只是掉着眼泪,看着如温的脸:"是娘不对,是娘不好,娘如果知道温儿今天回来,一定打扮的好看些,给儿子看。"抚上如温的脸,一遍遍,仿佛要把这一生都看进去。
如温的袖子擦到额头,一块黑渍始终擦不掉,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块黑紫淤痕,手一抖,从额头上拿下。
"别哭啦。"换了个手,用另一边的衣袖擦着七夫人的脸上的泪,"今天我来接你离开这里的。本来打算在过些时间就带你和慕枫走的,不过现在看来,就今天走吧。"
扶着七夫人起来,就要往前走。七夫人却不迈步,只是看着他,摇了摇头。
"温儿,答应娘一件事。"
"我们先走,等我们在外面安顿好了,什么我都答应。"如温手下加了几分力,想要把娘拉走,背对着娘的身子却不转过去看她。
七夫人站在原地:"温儿,不要报仇。好好活下去。上一辈的这些恩怨是非你不用管,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好好活下去。"抓住慕枫的手,"还有,你要保护好慕枫,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也不知道。好吗?"
如温声音有丝发颤,抓着娘的胳膊的手不可抑止的抖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娘,我们先走,你要说什么以后在说。"
"温儿,你要记住,好好活着~~"咳咳,七夫人嘴里一口鲜血往外咳出。
如温转身,接住她掉落的身子。
七夫人看向宣毅:"求~求你~~他真的是~~咳,放过他们,咳~~"
说完便转头看向如温断断续续的说到:"不是他~是我自~己~吃的~药,不要怪~~任何人~~,不要~~报仇~~你爹死了~~我去陪他~~,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宣家的人,我用这条贱命来赔,我最舍不得的是你,温儿,娘先走了,照顾好慕枫"最后几句话七夫人说的非常顺畅,她握住如温和慕枫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低低的呢喃着:"我可以去找你了"。
呼吸声都没有,只有几只鸟扑通惊飞,翅膀呼扇的声音,如石子掉落水中荡开的波纹,圈圈漾出,却终究化为平静。
月亮偏过头顶,被细碎的云点点遮住。夜色也不再那么亮,人影被缓缓拉长。
如温蹲下,把她揽在手臂里,拿起袖子擦着七夫人的嘴唇和下巴,鲜血已经不往外冒了,只有下巴凝聚着滴下几滴,慢慢凝固。
如温细细的擦着,像呵护一个上好的瓷器一般,直到把脸上的血迹全部擦净,才停下。伸出手把她额头上的碎发撩开,抿到耳后。
慕枫看着如温,颤着音喊了一句:"哥"
如温像没有听到一样,把七夫人头发上松散的发髻慢慢插回去。
"哥"慕枫抓着如温的手。
如温手上没停,看着娘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灰尘,微微拧了下眉头,轻轻拍打着,拍打不掉的,用手搓几下,从头到脚,一点点整理着。直到把鞋子上的土拍干净为止。
慕枫咬着嘴唇,看着哥哥,说不出一句话,只有脸上的泪水不停得掉着。
如温的脸色很平静,没有难过,没有眼泪,没有愤怒,只有平静,平静的诡异,平静的让人窒息。
"如温~~"宣毅看不下去,想劝慰他一句。"别这样~~~"
如温抓过娘的手贴在脸庞,忽然开口,声音细碎,温软:"娘~~娘~~~娘~~~娘~~~娘~~~"
如温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娘,什么也不说,只是轻声喊着,仿佛喊了这一声,娘就会如以往一样应他。"娘,我渴了。""好,娘去给你倒水"
"娘,我胸口疼。""娘给你揉揉"
"娘,你给我弹琴听""好,你坐好,娘去拿琴来。"
"娘~~""好~~"
如温声音很小,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异常让人惊心,一声声,说不出的痛和悲,让人心悸。
他的脸挂了丝浅笑,叫着叫着,泪就汹涌而出,砸在七夫人的脸上,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如温伸出手擦掉,可是泪水又滴上去,他又擦掉。
"娘,我准备带你和慕枫去南方的一个小镇,我们去那里定居,可好?那里风景秀丽,气候温暖,很适合居住。还有,我们到了那里,我要找份差事做,不然我们以后没饭吃了,我想了想,还是做个教书先生吧。"
宣毅想伸手把如温抱住,让他在自己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出声,让他好好发泄,让他不要那么难过。可是手却始终伸不出去,只是静静呆在原地看着他。
如温软软带着鼻音的强调,一直不停的响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问着,不管说话的对象一句话也不回,只是专心的说着。
夜无因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走了过去,一把把如温拉起来,擦掉他脸上的泪水,正想说些什么。
如温尖锐的大叫一声,挣开他的手,后退着,踉跄着跪在地上,泪水滴滴砸在泥土里,抱起七夫人的尸体,"娘,娘,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啊!"如温低哑绝望的嘶喊着。
"哥,别这样~~"慕枫把如温拉起来抱住。
如温疯了一样挣扎着,慕枫狠狠的勒住哥哥的身子,直到他渐渐停住。
如温楞在那里,感觉自己肩窝里落进一滴滴温热的泪水。
闭上眼睛,伸出双手,停在慕枫背后,半响,猛的贴紧慕枫的背,抓住他的衣衫,紧紧的抱着他。
泪水滑落在慕枫的衣领上,晕染开朵朵水渍。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两兄弟就这样在一起,相互依偎着。
地上两人的影子被无限的拉长着,纠缠着,就仿佛天生就这般契合一样,紧紧的贴在一起,没有缝隙。
宣毅看着在慕枫的安慰下渐渐平静下来的如温,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底冒出,让他烦躁不安,恨不得上前立刻把他们拽开,可是他知道,也只有慕枫能让目前的如温平静下来。
宣毅低垂着眼,望向了旁边,什么也没说。
夜无因看着他们兄弟两个,眼里似乎变幻着无数情绪,冷峻的脸却依旧没有一丝表情,站在原地静静看着。
忽然如温睁开眼睛,拉开慕枫,抓住他的手,站在他身前,看向宣毅。
"放我们走"
宣毅看着他,有些苦涩的笑了,轻轻开口,承诺般说着"我不会伤害你,不管你是不是宣家的人"
给如温服用的药物里含有迷药,是自己吩咐流萤的,只因不想让他看到这些。宣毅不懂自己的心情,可是他知道,他想让如温留在自己身边,想照顾他,想让他开心。
可是这个女人, 以及绝空宫内的人都必须死,他不想让如温看到,毕竟这个女人是他的娘,是照顾了他十几年的亲人,可是宣毅觉得,他也是宣家的人,他应该理解自己,柳家的人都必须死,以后只要自己陪在他身边,所有这一切总会过去的,总会忘记的。
毕竟他们才是血缘上的一家人。不,就算如温不是,就算他是柳家的人,他也不管,他就是想要这个弟弟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这个柳慕枫无论如何不能留,这个少年眼里的强悍与冷冽,在将来势必会成为一个极难对付的对手。一定要在现在除掉。更何况现在的如温眼里只有他,这一点更是让自己无法忍受。
现在也不想理如温究竟为什么没有呆在那个小院落里,而是清醒的来到了这里。最紧要的是让他不要那么难过,让他不要在看到这些事情。
把他抓过来,让他呆在自己身后,让他作为宣家的后代永远在自己身边生活下去。
第三十一章
"过来"宣毅又一次伸出手,想把如温抓过来。
"如何?宣公子是想分开我们兄弟两个,单独一个比较好对付吗?"如温说道。
宣毅眼里划过一闪而逝的受伤:"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手依旧伸向如温。
如温摇着头,退后一步:"如果让我丢下慕枫活下去,我宁可死在这里。"
"哥哥,你过去吧,他应该不会让你有事的。"慕枫说着。
如温没有答他的话,对着慕枫说道:"等下不要管我,你往北边走,不要回头,使出全力。"
"不~~"
如温忽然愤怒的大声喊着:"你不听哥的话也要听娘的话,让你走你就走。"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决心。
"哥,我不会丢下你,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柳家还是宣家,我只知道你是我哥,别的什么也不管。我知道你也不会丢下我,可是,如果你在这里逞强的话,只能是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你还是过去吧。哥哥,只要你活着就好。"慕枫说着就要抽出自己的手。
如温紧紧攥着慕枫的手,让慕枫挣脱不得。
"你放心,哥哥今天有办法让我们两个全身而退的。"如温看着前方的宣毅和周围的人,轻声说着。
"哥哥,我不是你站在身前要保护的孩子了,你不要老是想着照顾我。何况现在的你没有武功。"
如温正要说些什么,宣毅身边两个黑衣人已经围攻过来。
慕枫把哥哥的身子往身后一推,脚尖一点,身形展开,朝两人迎了过去。
两人分散开来,一左一右,意欲把慕枫围在中间擒下。
慕枫跳起朝左方黑衣人袭去,左手伸向胸口,那黑衣人侧身躲开,慕枫闪身到他背后,一掌拍上去,掌还没收回,另外一个黑衣人已经来到身旁。三人缠斗在一起。
宣毅站在原地,朝如温看着:"过来。"
如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慕枫,并不上前帮忙,只是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始终站在慕枫身旁不远处。
宣毅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神色,依旧平淡的声音:"过来。"
夜空中,厚重的云越积越多,挡住了清凉如水的月光。地上只留有几盏灯笼,发出幽幽沉闷的光。风夹带着泥土,扬起沙尘,初春里泥土混着树木的清香冲淡了绝空宫内的血腥味。
那两个黑衣人武功不弱,年龄都在二十多岁,习武多年,功力扎实,慕枫最初还可以与之抗衡,与两人打成平手,可是之前受过伤,在加上与两人打斗时间一久,逐渐不敌。
一黑衣人在后,掌风扫过去,慕枫勉强躲过,还是伤到了肩膀。身子还没有站稳,另外一个人攻了过来。
眼看就要躲避不及,慕枫眼前一晃,一人挡在身前,代替他中了一掌,正中胸口。那人身子被震的急速后退,倒在慕枫身上,慕枫支撑不住,两人摔倒在地。
慕枫刚刚扶住他,宣毅已经拉住身上之人,抱在怀里。
"哥~"慕枫颤抖着喊出。
"小心"如温转头看向慕枫,提醒他,那两名黑衣人已经再次走向他。
慕枫还来不及再看哥哥一眼,两人已经出手,慕枫就势往旁边一翻滚,侧腿踢向一人。
如温那句话刚说出口,一口鲜血涌了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滴落。
脸上却是满足的神色,轻翘嘴角,闭上眼睛。
宣毅阴沉着脸,把上他的脉,紊乱之极。再也掩不住慌乱的神色,清冷无绪的脸开始破裂:"你~~为何?他是柳家的人,是杀了我们爹和全家的人。"
如温闭着眼睛:"我只知道,他是我弟弟,我跟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我不知道爹爹的存在,我无法用这双眼看着你消灭养了我十几年的柳家。咳~"
宣毅松开握着他手腕的手,拿出一条丝巾,擦上他嘴角的血。
"求你一件事"如温虚弱的趴在宣毅胸前,祈求的声音对着宣毅说出"就两个,就这两个人,如果今天能打败他们,放慕枫走,好吗?"
宣毅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便看向柳慕枫和那两名黑衣人。状况明显偏向于黑衣人,慕枫多处受伤,勉强支撑。处处受制。
"不管慕枫怎样,你都跟我走?"宣毅问道
如温微微点了下头:"恩"
"好,我答应你。"
如温放松下来,长吁一口气,就这样靠着宣毅静静站着,再也没看向慕枫一眼。
宣毅也没有心思望向慕枫,他知道这样下去慕枫迟早会输。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如温的身子。刚才他受了那一掌,在加上那个催发内力的药丸的药效发作就在这几天。在流萤的调理下本来逐渐好转的身子却再次受损,现在经脉紊乱,需要立刻治疗。
"唔~"重物落地的声音伴着慕枫的闷哼声自身后传来,如温身子一颤,依旧没有转身的趴在宣毅身前。
宣毅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慕枫眼中依旧是不灭的神采,双手支撑着再次站起来看向黑衣人。
他的眼中神色愈加冰冷。无论如何这个柳慕枫不能留。
抬起手正要抚上如温的头发安慰他时,一股强劲的气忽然从如温身上爆发出来,将他生生弹开。
退后了几步稳住身子,宣毅不敢置信的看向如温。
抬眼,只见如温浑身溢出不可控制的气,强烈的侵扰着周围的一切,在他周遭的是上扬的枝叶和尘土,急速的打着旋,渐渐被撕成碎末。几缕黑发扬起,始终不肯贴服在身上。脸上也开始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睛却清明无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打昏他,快。"夜无因忽然开口,带着几分焦急的朝如温飞奔而去。
宣毅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刚刚故意受了那一掌,将体内筋络强行冲开,把体内的力调到最高。本来吃了那个药丸,在最后的时间内功力将达到顶峰,在加上他又强行提高,现在的自己也许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这样的后果很严重,甚至可能会力竭而亡。
现在只有把他制住,不再让他在浪费一丝体力。
如温在夜无因和宣毅过来之前,快如疾风掠到慕枫身边,白色身影翻飞,长袖轻抬,一掌打在一个黑衣人身上,那人嗵一声砸在远处,躺在地上,声息全无。
如白衣死神一般,冰冷的眼睛盯着另一个黑衣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足尖一点,跃起,从空中袭下,白皙的手掌,以无情的速度打在天灵盖上,那人立即软□子,闷闷的哼了一声,坐在地上不动。睁着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神采。
"哥哥~~"慕枫呆住了,哥哥什么时候有了这般绝顶的武功。纤细的身子以让人不敢相信的力量与速度置人于死地。
没给慕枫说话的机会,如温架起他胳膊就要走。现在的他知道,自己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能浪费,只有竭尽全力的带着慕枫,走的越远越好,这样在自己倒下后,慕枫才有可能躲过他们的追击。
宣毅在前,夜无因紧跟在后,两人挡在了他们身前。
"你不守约定"如温看向宣毅。
"他们两个不是他杀的。"
"我刚才跟你约定时只是说今天能打败他们,就放慕枫走,并没有说由谁来打败。"
宣毅不语,却依旧没有让开。
夜无因没有理会这些,上前想拉住如温。
如温虽然身边架着慕枫,却依旧灵活,轻巧便躲开来。看向夜无因:"夜门主,不管是绝空宫的钱财还是地盘,一切都请你随意拿,我不会阻挡你。我只是想要和我弟弟活下去。不会对你将来造成威胁。"
"那我把你拿走吧!"夜无因略带轻佻的说着。可那双眼睛却警惕又担忧的盯着如温。
"你现在要立刻跟我走,你这样折磨自己,你的身子撑不过半个时辰就会不行了。"宣毅开始着急,上前就要把慕枫从他手中抢下来。
"哥哥,你究竟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慕枫听到宣毅的话开始挣扎起来,就算他不明白为何功力尽失的哥哥忽然间这么厉害,他也知道绝对有问题,"你走,不要管我。"
"闭嘴,我~~"忽然身子往前一震,如温脸色瞬间煞白,什么也不说,只是抓着慕枫的手愈加紧了下去。
第三十二章
夜无因看着如温的一举一动,知道他身子已经快撑不住了。一直在旁边作为观看者,是因为想让他们自己把事情解决了,毕竟这些事自己不好插手。可是如今却出了意外,这个自己看上的小人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今也不再顾虑这些,不出手不行了。
夜无因朝宣毅打了个眼色,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宣毅依旧站在面前,如温不敢回头张望寻找夜无因,只能盯着宣毅,焦急的寻找着逃跑的路线。
他现在一刻也不能耽搁,带着慕枫跟夜无因和宣毅打的话,是没有多少胜算的。只能尽全力躲避。
刚刚两人都在自己面前,还有几分把握逃开,可是现在夜无因忽的消失在面前,如温心里开始焦躁起来。
因为他感觉不到夜无因的气息了,这让他想起在一年前第一次见他时,那一次自己也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如果不是他最后自己主动现身,恐怕一直到离开那里,都没有任何人发现他早就潜伏在那里。更何况一年后的现在。
夜无因现在随时可能从任何方向攻击过来。如温压下胸口的躁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受周围的变化。
还是不行,咬着下唇靠着疼痛来强撑着,可依旧感受不到夜无因的气息。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心跳一下又一下的响在耳边,体内气血翻腾冲撞着。
宣毅的左后方因为有假山的遮掩,一片漆黑,而且那里看不到有黑衣人。
如温再也顾不得夜无因了,抓着慕枫就朝宣毅左边奔去,还没跨出几步,宣毅已经挡在前面,掌风朝他抓着慕枫的左手击去,如温身形朝左方一滑,
右手的袖边轻擦过宣毅的掌。还没稳住就朝绝空宫的围墙奔去。
慕枫在身边,如温一举一动都受到牵制,极不方便,只能把所有力量用在躲和跑上。
"哥"慕枫忽然开口。
如温没有说话,现在的他不敢开口,他感觉到一股股腥甜的气息不断涌上喉头,只能闭紧嘴不开口,他现在一丝体力也不能耗费,他怕,怕开口吐血会把自己最后的力量耗尽。
宣毅一刻也不让他喘息,翻身从背后袭过来,如温连转身的时间都来不及,只能凭借直觉低头躲过,同时,把内力注到右手手掌,带起地上的残枝石子,扫起攻向已经进到面前的宣毅左胸。宣毅掌风击出,石子偏离方向,纷纷打在远处假山上,溅到下面的小水池里,劈里啪啦一阵细碎的响声。
慕枫任由如温抓着自己的胳膊,望向哥哥,他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痛恨自己,恨自己的能力不够,恨自己还太小,恨自己拖累哥哥。他知道哥哥已经快不行了,他感觉得到哥哥抓着他胳膊的手不住的在颤抖着。
看着哥哥额上细密的汗水,潮红的脸色,粘腻的发丝。
握紧的左手松开呈手刀状,看着专注的跟宣毅打着的哥哥,侧了侧身子,正要打向他的后颈。
一股冲力从后面突然凭空传来,正在闪躲着宣毅的如温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双强劲的大手揽住腰部往后带。
夜无因!
如温刚才的注意力全部在宣毅身上,跟他对抗已经耗尽了自己全部的精力,全然忽视了这个人,这下突然袭过来,一点防备都没有。
挣了一下挣不开,那双手钳的很紧,强势的不容人抗拒。两人的身子紧紧贴着。如温慌乱中抓着慕枫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他很怕慕枫就这样在自己手中丢失,在自己保护不周的情况下死去。
他想开口对慕枫说不要松,可是还没开口,一双手便打上自己的后颈,眼前便黑了下来。
慕枫收回打在哥哥身上的手,把昏过去依旧紧抓着自己胳膊不放的哥哥的手指一根根掰下来,看着他软软的趴在夜无因怀中,心中泛起一阵疼痛。
那没有说出口的丝丝感情,在这一刻如激荡开来的水波,一圈圈扩散着,越来越浓烈。
低垂着头,苦苦的呛笑一声。
良久,在抬头时,眼中已经没有神情,对着夜无因和宣毅说:"把我哥哥的伤治好。"
宣毅抽出身边一个人腰边的剑扔了过去,剑摔在慕枫的脚边,叮当一声脆响,反射着灯笼的光芒,一阵刺眼。
夜无因松了松紧箍着如温腰部的手,把他打横抱起,看着他昏睡过去依旧皱着的眉,转过头对宣毅说:"废了他武功,放了他。"
宣毅看了夜无因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给柳慕枫求情,怎么看他也不是那种好人,因为可怜而放过他。
再看看他理所当然的亲昵的抱着如温,宣毅眼里闪过不耐,转过头不再看,声音清冷:"柳家每一个人都要给宣家陪葬。"
夜无因没有在说什么,他也知道宣毅不会放过那个孩子的。可是看着怀里的小人儿那么拼了命的要保护这个弟弟,他才开了这个口。
当初宣毅找上他时,直接开口说要借助他的力量灭了绝空宫满门,最后绝空宫内的一切都归他所有,宣毅只要柳家一个人不剩,其余一概不要。
夜无因并不是没有野心要吞并绝空宫的,但是他没打算只用一个月就把他拿下,毕竟绝空宫在江湖地位不低,而且根基非常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想要的是一点点慢慢的蚕食它,这样虽然需要的时间稍微久一点,但是之后的接替会非常容易,可是如今宣毅的出现把他计划打乱了。
宣毅这个人表面看上去面容俊逸,气质清冷。但夜无因却看出他眼底里压抑的激烈与暴戾,尽管他伪装的很好,可是夜无因嗅出了这个人跟他其实骨子里属于一类人,只不过他更善于伪装。伪装成一个沉静冷情,一尘不染的俊逸公子。
两人达成协议,就这样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共同把绝空宫拆分瓦解。
对于宣毅跟柳家的情仇,他是不方便过问,也绝对不会过问的。为了那个叫柳慕枫的开口一次已经算是破例了。
慕枫并没有领夜无因的情,冷冷的表情被夜色掩去。
"照顾好我哥哥,不然我死了都会来找你们算账。"慕枫对着宣毅说着,声音沉静的如同暗夜修罗,好似那个将要死在这里的人不是他一般。
捡起地上的剑握在手中,看向哥哥,眼里有不舍,有疼痛,有怜惜,有不甘,有爱慕,可是终究化为平静。
哥哥,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强到任何人都不是我的敌手,强到能保护任何一个我想保护的人,强到鬼神不敌,然后我就去找你,给你最安稳的家,给你全部的爱,让你过上无忧无虑,没有纷争,没有痛苦的幸福的生活。只要你想做的,想要的,我统统能给你实现。
只是,这一世,我不能在陪你了。
握紧的剑,狠狠的刺进腹部,慕枫没有痛感一样的眉头都没粥一下,痴痴望着哥哥,心中只余无奈,拔出剑,又一下再次刺进腹部。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嘴角勾了一个浅到不能在浅的角度,阖上了眼睛。
血不断流出,浓稠,强烈。
宣毅看着慕枫定在剑上的手,没有情绪的转身,走向夜无因。
抓过如温手腕把起脉,看了看他惨白的脸,对着夜无因说道:"时间紧迫,如温恐怕等不及我带他回住处让流萤疗伤了,你~"正准备把如温从他怀里接过来。
夜无因打断他的话:"我带他去我那里,剩下的你来处理。"说罢,不等宣毅再说什么,抱着如温跨上马车,踏上回逆寒门的路途。
宣毅看着马车驶出大门,回转了身子,走进了那些黑衣人。
黑衣人面面相觑,这个宣毅经过了今天一天的厮杀都不见一刻的不悦,可是为什么这会什么都结束了,周身却忽然围绕了一圈足以冻死人的寒气,并呈现越演越烈的趋势。
黑衣人悄悄退后两步,离开宣毅身边。不想在刚才的打斗中没有牺牲,这会却因为寒气被冻死。
宣毅没有注意这些人的小动作,吩咐着他们把绝空宫内收拾干净。
抬了抬头,毛毛细雨落了下来,雾一般,轻飘。
走到角落里,看向刚才就被点穴定在这里的柳若飞。"先押回去,还有事情要问他。"
"是"
宣毅吩咐好这里,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柳慕枫,走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细雨轻飘,夜色中一切更是雾蒙蒙。
灯笼被风一吹,摇摇晃晃,几个围墙上的经过雨淋后,纸壳慢慢塌下,盖在烛芯上,把火光吞灭,只剩几个屋檐走廊下的在风雨中,颤巍巍的发着光亮。
院子里的黑衣人已经□了,绝空宫里一片死寂,血在小雨的冲刷下,四散开来,流向每个缝隙和墙角,黑红一地。血腥味在风吹中,飘到远方,只能依稀闻得到春天泥土和雨混合的清香。
白天里还算暖和的天气,在夜里已经下降了许多,又因的下雨,更是寒冷。
大厅的门依旧大开着,风吹过,带起呼呼的过堂声,更显得空旷,凄凉。
院子里是一地的尸体,交错混杂着堆在一起,经过雨水,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惨白,让人毛骨悚然。
任谁也想不到昔日繁华到让人称为民间皇宫的绝空宫,今夜会出现这样的惨象。
躺在糟泥污浊的地上,感受着依旧不断往外留的血,以及不断砸在身上的雨水的冰凉刺骨。好冷,好冷,真的好冷,一呼一吸间都是彻骨的冰冷。
意识开始涣散,勉力睁开眼睛,空空的院落里除了死人就是死人。
气已经开始只出不进了,胸口要炸开一般的疼痛。
血依然顺着伤口不断流着,温热,腥咸。
一点点的慢慢的挪动着,把身体慢慢的蜷起来,像小时候,哥哥抱着自己睡。总是喜欢蜷成一个小团,窝在他怀里。
哥哥,哥哥,哥哥。
原谅我,我不够强,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可是如今恐怕要失约了。
雨,依旧下着,顺着少年苍白的脸庞滑落,在下巴聚起,不断滴落,溅起一朵朵水花。
溅起的雨滴倒映着点点灯火,反射着一地的血腥。
凄凉,无奈,悲哀,悔恨。
"哥哥",最后的唇形保持着这个角度。
少年将要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隐约看见一双黑色布靴走向眼前,一步步,踩在地上,溅起水花,带着泥滴,走到他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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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只觉得身体不断往下坠着,一片漆黑。
胸口仿佛重创过一样的钝痛,一呼一吸间,都是满满的说不出口的疼。
抬起手推拒着,试图远离这疼痛。
可是疼痛依旧向着四肢百骸扩散开来,每个毛孔,每处肌肤,都是疼痛。
可是最痛的,却是心脏的位置。
被挖空了一块的痛,填不满,补不足。
失去了什么,需要填补什么,脑子在混沌中辨不清。
一个刺痛,仿佛一根针扎在指尖般,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勉力睁开眼,一片朦胧,再次闭上。
歇息了一下,睁开,古色古香的木床,红色纱帐分与两边勾起。
自己上身□着,一个20多岁的男人正坐在床边给他针灸,奇怪的是那人竟然穿着一身古装。
眨了眨眼,依旧还是那身古装。那人专心的给他扎着针,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醒来。
眼睛向一边望去,屋子很大,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古代贵族或者是富商所用的卧室。
屋中央是一张盖了红缎的方桌,上面用茶盘放着一套成色上好的茶具,还有一个小盘的点心。
旁边立着的屏风,上面用精细的笔画细细描摹了大漠风景,江南水乡等景致。
整个一面左边的墙上是两扇镂空的窗户,窗户中间的横隔很大,而且并没有用普通纸张糊上,而是用跟床上用的红色软帐一样的纱帐,轻轻遮住,使得屋内染上了一层暧昧的红色淡光。
正在打量着这一切时,那个施针的人看到他醒来,咧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是个面目俊朗一看就很活泼的男子,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脸,拿起一件白色的里衣给他穿上,扶着她坐起来,依靠在床边之后,走出了房间。
那人刚走出房子,就听的一阵脚步声近来。
看到来人,如温的意识瞬间炸裂开来,所有记忆铺天盖地的袭向自己。
娘死了。
慕枫呢?
脸色惨白,眼中惊惶一片,紧握着手,张了张嘴,看向宣毅:"慕枫呢?"
尽管知道也许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无论如何还是不能放弃。现在不是争吵,不是痛恨的时候,只有慕枫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
宣毅什么也没说,端起从外面拿进来的刚熬好的汤药走到床边。
把如温脸上散落的头发理到肩后:"来,喝药。"
缓缓闭上眼睛,止不住的痛从睡梦中延续出来,从心脏的地方,随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扩散到全身。
终究还是没能护住慕枫。
"你昏了五天了,本来上次的伤就没有好完全,再加上你耗尽内力把那个药丸的药性激发出来,身子差点撑不住。还好,神医沐秦在夜门主这里做客,他三天三夜没睡,照看着你,终于把你救了回来。"宣毅带着后怕的说着。
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举到如温嘴边:"来,喝药吧。"
如温依旧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说。
宣毅一手端着瓷碗,一手举着勺子,动也不动的定在了那里。
"如温,喝了药,你怎么怪我都行。"
宣毅以为他醒来会哭,会闹,会仇恨他,会有激烈的反应。
只要他能哭能说话,自己在身边陪着她,任他打骂,慢慢开解,总是会好过来的。
可是如今他一声不吭,静默的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让宣毅有些心慌。
如温绝美的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长长的睫毛下一圈青黑色的痕迹,嘴唇上几处干燥的起了皮。头发散乱的摊在两边,失去了曾经乌黑油亮的光泽,错乱纠缠着。
宣毅看着这样的他,想强迫灌他喝的念头也消散了去。含着几分祈求:"如温,喝了这个药吧,刚熬好的,沐神医说今天你应该会醒来,这碗汤药热了好几次,每次一凉就重新去熬了新的来,就怕你醒了,药凉了。"
宣毅把勺子凑到如温的嘴边,触上他的嘴唇。
如温把头往床里面一侧,不着痕迹的避了开来。
尽管没有睁开眼睛,他也知道宣毅此刻的脸色不是好的。
他知道宣毅没有错,在这个社会,这个时代,灭门之仇是不共戴天的。是无论牺牲多大,穷尽一生也要报的。
昨日柳家杀了宣家全家,今日宣家灭了柳家满门,在这个时代,是这般的理所当然。
甚至说不定还会有人夸赞宣毅,卧薪尝胆数年,大仇得报,是如此有毅力,能当大任之人。
可是对于自己这个流着宣家的血,却由柳家养大的人来说,是多么的讽刺。
这个时代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在这里生存下来,仅凭的就是娘和弟弟这两个牵挂,别的对自己来说都是陌生的,无所谓的。
如今这两个牵挂都已经离自己而去,心中的空洞不可抑止的扩大着,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活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了。
血缘?跟宣毅的联系也许仅仅只限于血液上的联系,对这个没有共同生活过的,第一次见了面就利用自己的哥哥。他实在谈不上任何感情。
也许宣毅心中还是对自己这个血缘上的弟弟有着几分感情的。
在给他治病的汤药里放上迷药,不愿让他看到残杀绝空宫里的那些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不愿让他死去,放□段,只是求他喝一口药。
如温轻喘了几下"不要费心了,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这些药想必用了很多珍贵药材,就不要浪费了。"
似是不耐听到他说这些话,一双大手夺过宣毅手中的瓷碗,一口把药含进嘴里。
低下头,捏住如温的下巴,把他的脸转了过来,手上微一用力,把下颌撑开,嘴唇贴了上去,一口药渡了过去。
如温的喉咙机械的吞咽了下去,呛咳了几下,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口,依旧是一双温热的嘴唇渡过来。
如温睁开眼睛瞧过去,夜无因拿着瓷碗,正要喝第三口。捏着被子的手绞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晕染了一丝浅淡的红晕,朝里面挪了挪身子,扭开了头。
夜无因把最后一口含进嘴里,瓷碗朝身后的侍女手里一放,一只手撑在床头,一只手捏住如温下巴,强硬的压上去。
如温这次不再那么听话,紧闭着嘴唇,想要抬起手把他推开,可是力气不够,双手贴上他的胸膛,似推又似迎。
脸上是他鼻端轻呼出的气息,洒在脸上,有些热,有些痒。
更有些的是气愤,恼怒和尴尬。
圆睁着双眼瞪向夜无因,可是夜无因却因为他的气愤而开心了起来,两眼是满溢的开心和逗弄。
捏住如温下颌的手顺着下巴下移,停在如温还不太显现的喉结上,大力一按。
如温禁不住,咕噜一声闷哼,不自觉的张开了嘴,在夜无因更加放肆的笑意中吞下了最后一口。
夜无因伸出舌尖在如温上颌轻轻舔舐了一下,还没能更深入一步,一双手扯上他的胳膊,把他拉开如温身边。
第三十四章
夜无因看到如温,就知道他完全没有任何求生意志,没有吵闹,没有痛哭,甚至连最起码的情绪都没有,静静的靠在床上,仿佛一切都不在他心里。
这个时候什么都是多余的,除非带给他的消息是他弟弟和娘还活着。
看着他纤细的身子依靠在床上,紧闭着双眼不看任何人,宣毅一次次的送药,他完全没有反应,夜无因夺过了瓷碗,直接以嘴渡药。
果然,这个刚刚还冷漠的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影响到他的人,愤怒了。
夜无因却笑的更开心了,只要还能激起他的反应就好,总比他像个死人要强。
对他不能哄不能劝,只能用这般手法来激起他的反应。
看着他不知是因为气还是因为羞,染上一层薄淡红晕的脸,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被宣毅拉开的夜无因端着一碗刚刚侍女送过来的蜜糖水:"是自己喝,还是我喂?"
"夜门主,请自重。"宣毅脸色有些难看的接过瓷碗,递到如温手边。
"如温,喝点糖水。"如温看了看再次坐回他身边的宣毅,又看了看站在后边的夜无因,无奈的伸出手端起瓷碗。
宣毅刚刚松开,如温手上一丝力气也没有,瓷碗就从手里掉了下来,摔在被子上,染湿了一片。
如温身子一抖,刚熬好的糖水,透过被子贴到了大腿。
宣毅一惊,急忙拉开被子,看见大腿根处白色里衣上一片水渍,急忙问:"烫到了吗?疼不疼?"
摇了摇头,抓过被子,正想盖上。刚才那个跟他针灸的男人就被夜无因揪了进来。
那男子头发还是湿湿的滴着水,衣服也是刚刚套上,连带子都没系好。
一脸无奈的嚎叫着:"轻点,轻点。要注意我的形象,形象。"
夜无因拎着他的衣领揪到如温身前,指了指腿部:"烫到了。"
"快端盆冷水来啊。"也顾不得整理衣服了,伸出手就要扒如温的裤子。
两手刚伸到如温腰部,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被三只手同时抓住。
嘿嘿笑了两声:"衣服不除掉,我怎么处理伤口啊。"
"没事的,不用看了。"如温把头转向床的内侧不再看向他们。
"不行,美人身上留疤,我是绝对不允许的。"男子拿出一把剪刀,虽然话说的很不正经,可是手下却小心翼翼的把烫到的那块布料剪下来。
水并不是滚开的,而且隔了一层薄被,只是烫的有些泛红,但是由于烫的是白皙的大腿那里,就特别显眼。
拿出一个小盒,挖出一块药膏,一股清凉的香气扑鼻而来,得意的炫耀着:"烫的不是很厉害,不需要冷水冲了,涂上神医我特制的药膏。保证一点疤痕不留,而且皮肤更细嫩。"
"我自己来"如温挡住他的手,把药盒拿过来,一点点涂在腿上。
那男子起身整理好衣服,把还湿漉漉的头发理了理:"美人,你可知道,我为了你,三天三夜没睡啊,一直在你身边伺候着你啊,要不是我这里有几个很珍贵的药材,你的小命可就没了,我珍藏了几年的啊。"沐秦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副肉疼的样子。
"把你救回来我就去洗澡了,可是我还没洗好,夜门主就把我揪了出来,阿嚏。"说着打了个喷嚏,一脸可怜的看向如温:"美人,你可要好好珍惜身体啊,我可是耗费了很大心神才治好了你啊。而且你看看,你如果不爱惜自己,多少人会为你伤心啊!"
如温涂好药膏,把盒子捏在手里,看了看沐秦,点了点头。
沐秦看到之后兴奋的两眼放光,兴奋的介绍着自己:"美人,我叫沐秦,以后你就叫我沐哥哥就行了。"
如温无视他,把被子拉过来遮住腿部。闭上眼睛靠□头。
"美人~~"沐秦还要说些什么,被夜无因一眼扫过去,闭上了嘴,乖乖的站到了后边。
"如温,你先休息吧,如果有哪里不舒服要开口叫我。"宣毅起身准备离开,让如温好好休息。
"慕枫究竟死了吗?你看着他死的吗?"如温忽然开口,闭着的眼睛也没有睁开,头也依旧转向里侧,仿佛很随意的问出这句话,只是那略略颤抖的尾音,让人觉察到了他的情绪。
宣毅看着他,静默了一会:"恩,你不要想太多,以后我会照顾你的。等过两天你身子好些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说罢走出屋子。
夜无因和沐秦也走了出去,屋门关上的声音传过来,如温睁开了眼睛。
拿过刚才侍女放在床尾的一套新的里衣,把那个破了个洞的裤子换下来。如温扶着床头,慢慢站起来,眼前一阵眩晕,立马抓住床柱,缓了一会,走向了门口。
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黑影站着,应该是吩咐好的守在这里看住自己的。
在走到窗户边,掀开纱帐一角望出去。这是一个很大的院落,除了这两个守卫之外,估计还会有不少暗卫守着,而且周围完全没有吵闹声以及人声,说明这个地方离街道和别的住户相隔很远,估计这里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府邸,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应该是这个府邸的一处院子。
如温放下纱帐,再次打量着屋内。
处处透着奢侈,是自己曾经在绝空宫所住的地方完全不能相比的。
盖的被子是触手丝滑的极好的冰丝,墙上挂的字画,估计也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就连床上的纱帐,也是很讲究的软罗帐。
这里应该是夜无因自己住的地方吧,竟然舍得让给自己住。
爬□,躺了下去,定定的望着床顶的纱帐,娘亲已经去世了。
还有慕枫,想到他,心脏一阵抽疼,自己疼了十年的孩子,就这样死了,难以名状的痛压着如温喘不过气。
虽然明明知道宣毅不会让他活着,可是没有亲眼看见他死去,心里有个角落总是不肯相信他死了,总是觉得他还活着,还在等着自己。
无论如何一定要去找他,哪怕亲眼看到他的尸首,让自己死了这份心也好。
如温从刚醒来的一心求死中慢慢冷静了下来,如果不把身子养好,不管想做什么也不可能。
那个叫沐秦的神医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大夫,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还记得当初宣毅告诉自己吃下那个催发内力的药物之后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体力耗尽,油尽灯枯。而且那天为了救慕枫,把身子破坏到最大地步,可是这个神医竟然硬是把自己救了回来。
摸上脉门,如温探不到一点内力,果然还是没了。能救活就已经不错了,何况那内力本身就不是属于自己的。
如果以后找到慕枫,也用不着什么功夫了,两个人找个小城镇,过普通老百姓的小生活,哪里用得到这些。
下定决心后,如温昏昏沉沉的再次沉入梦乡。
宣毅和夜无因,沐秦三人走出如温的屋子后,来到了旁边一间小书房内。
宣毅坐下后就对夜无因说道:"夜门主,绝空宫剩下的事情都交由你来处理吧,过两天,等如温身子好些了,我就带他走,不劳烦门主了。"
"不行啊,小美人不能走啊,身子还不好呢,禁不起颠簸。"夜无因还没说话,沐秦就嚷了起来。
宣毅听到他左一句美人,有一句美人的,皱了皱眉。
"恩,也好,等过几天他身子好了就走吧。。"夜无因点了点头,答的很是干脆。
沐秦看着宣毅走出书房,瞪大了眼睛,冲夜无因说:"就这么放他走了?你舍得?"
夜无因没有搭理他,沐秦声音开始大了起来:"这样的小美人,难得一见啊,我逛遍天下,也少找这样的啊!你不要我要。"
刚说完这一句,沐秦立马噤声了。
因为夜无因冷峻的脸沉下来望着他,低声说道:"不许你动他。"
沐秦傻笑两声:"我这不是说着玩的吗!那小子一看就不能招惹,绝对是个倔强的不行的主。我看你啊,也难着呢。"撇了撇嘴,沐秦蔑视的看了他一眼:"他还有个保护他甚严的哥哥,看样子也不会轻易把他送出手。"
沐秦继续絮叨着什么,要是你不行,我可以传授两招,每次不管去到哪里,都会有一大堆的芳心暗许。
夜无因走出门口,没在理沐秦。
招来两个暗卫,吩咐了几句,两人消失在原地。
第三十五章
许是因为吃了药的原因,一夜无梦。
听到外面几声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如温朦胧的意识开始聚拢,正要翻身,忽然觉得一个重物压在腹部,睁开眼一看,一团白色的东西。
眯着眼睛,如温用手支起身体,想要看清楚是什么。喵~一声,白色的猫儿因为如温身子的立起而被吵醒,不满的冲着他喊。
如温愣住了,这个不是以前在绝空宫养的那只猫儿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抓住它两只爪子放在旁边,从床上站起来正要找衣服穿。
一个侍女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看到他已经起来,急忙把盆放下走过来:"公子,我来。"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过来一件早以准备好的衣服,就要帮如温穿。
如温伸出手挡住她"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下去吧。"
"公子,我是门主吩咐专门来伺候你的。"小丫头的脸上带了些焦急,不安的看向他。
无奈,点点头,伸出两手任由小丫头帮他收拾着。
穿好后,如温看着自己的衣服,两只袖子明显长出一段,还有下摆长到拖地,举起手,闻了闻,衣服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熏香的味道。
如温低垂着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春梅。"
"春梅?"如温猛的抬头看向她。
"是的,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以前的丫环也叫这个名字。"如温黯然的说着
"这个衣服我穿不合适,你给我找个别的吧。"说着就要解开腰间的带子。
"公子,这是门主专门帮你准备的衣服啊。"小丫头着急的说着。
如温一听,心里暗暗恼怒,这个夜无因究竟想干什么。这件衣服看身形,摆明了就是他自己的衣服,非要拿过来给自己穿。
"你去看看你们这里那个侍卫的身形跟我差不多,跟他借一件衣服。"
春梅有些犹豫的站在原地,低着头:"公~公子,门主说要你穿这个。"
如温轻叹一口气,这个丫头还真是听夜无因的话。
伸出手,让她帮自己把两个袖筒卷了上去,这样行动总会方便一些的。
梳洗好,如温正要准备出去看看,宣毅走了进来。
宣毅一进屋子,看到如温这身衣服,立刻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转身出去拿了一身衣衫回来"换上这个"
如温接过衣服展开来,月白色的丝质长衫,触手软滑。
这应该是宣毅的。
换跟不换完全没有区别,他的身形跟夜无因的差不多。换上以后同样也是会大很多的。
"不用了,换上这个也会大很多,不如你去帮我看看有哪个侍卫跟我身形一般,借一套衣服先穿着。"
宣毅表情阴霾:"换上"
如温疑惑的看着他:"不用了。"
宣毅也不再说什么,伸手扯开如温的腰带,扔到地上。夜无因同时推门进了来,身后跟着沐秦和流萤。
宣毅双手停在如温的衣领处,看向流萤:"你怎么来了?"
此刻如温衣衫松垮的挂在身上,腰带扔在一边,宣毅的手正打算把上衣褪下来。
流萤看着他们,水润的眼睛溢出薄雾,低下头:"是宫主准备退位。"
宣毅把手放下,做到椅子上,半响道:"恩,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过两天就回。"
"宣公子,几个最有希望得到宫主之位的师兄全部都回去了,就只剩下你了。而且,宫主已经~已经快不行了,二师兄一直在长明宫之内造谣生事,诋毁你,你最好现在就回去。"
流萤希望宣毅能立刻赶回去,急切的劝着他。
那几个师兄不论相貌功夫还是威望都不如宣毅,本来宫主之位理所当然应该是宣毅的,可是现在宣毅人在外,那几个师兄就耍这些小手段,以此诋毁他。
虽然明知道宫主不是老糊涂,可是流萤还是害怕宣毅得不到宫主之位。
"你去把把脉,看看他的情况。"宣毅指着如温对流萤吩咐着。
流萤走过去切上脉:"身子还很差,整个底子都差不多掏空了,需要静养。"
"现在不能长途跋涉,是吧?"
"恩,禁不起颠簸,需要静养的。"流萤点头应道。
宣毅脸色不是很好,坐在椅子上看着如温把地上的腰带捡起,重新束上。
如温也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任凭他们来决定他的去留。
扎好腰带,如温重新坐回床上。
猫儿跳到他腿上,蜷成一团,他低着头看着小猫,轻轻挠着它的下巴。
忽然感觉到一股视线正打量着自己,抬起头,夜无因琥珀色的眼睛在白天特别明亮,用着说不出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如温想到自己身上正穿着他的衣服,有些恼怒的低下头,不再看他。
却听到那人发出低低的笑声,仿佛很开心他的反应。
"美人,你看我今天衣服漂亮吗?"沐秦受不了一室的压抑气氛,炫耀的开口。
把袖子抬起,还转了个圈,得意的冲着如温扬了下头。
如温抬起头,愣住了。
沐秦身穿的衣服样式并没有和别的人有区别,但是整个衣服上花团锦簇,大朵大朵的牡丹月季以及各种各样的花式图案在他的衣服上都能找的出,大红,玫红,粉红,还有叶子的绿色,月季的黄色,还有乱七八糟的颜色统统上身,整个一正经花蝴蝶。
看到如温呆滞的眼神,沐秦更是得意:"怎么样?这身衣服是我特别定制的,好看吧,你喜欢的话,我还有几件,可以送给你穿。"
如温嘴角抽了一下,没有理他。
"流萤,你留下照顾如温吧,我先回去,等长明宫的事情确定好后,我就回来接他。"宣毅对流萤吩咐道。
流萤眼里闪着焦急失望的光"宣公子,我是负责你的安危的。万一我不在身边,你那几个师兄有几人擅长毒药,我怕~~"
"不用你管这些,你只要负责把如温照顾好就行。"宣毅摆了下手,示意她不要在说下去。
流萤低下头,恨恨的咬着嘴唇。
"不用他,她这点水平,我还看不到眼里。"沐秦一反刚才的嬉皮笑脸,沉色对着宣毅说:"我的病人我来负责,如果你把她放这里,我立马就走,绝对不再插手。"
流萤听到,低着的脸,漾起笑意,随即隐去,抬头对宣毅说:"宣公子,沐神医是我比不上的,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你就让我跟你回去吧。"
宣毅漆黑的双目,微微眯起,似乎变幻着无数情绪看着沐秦。
沐秦也不示弱,挑衅的看回去,眼中是绝对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经手的病人一定要从他手中痊愈,绝对不许他人插手。
宣毅不再看他,望向如温,仿佛出了神一般,如温的身子现在已经算初步稳定下来,如果这次长明宫的宫主之位落在那几个经常跟他作对的师兄弟的手中,以后免不了会有麻烦,而且没有固定的地方,强大的势力,也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夜门主,沐神医,我弟弟就交给你来照顾了,等我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回来接他。"夜无因打的什么主意,宣毅可以看的出,但想来他也不会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强求。"希望夜门主能毫发无伤的把如温看护好。"
夜无因听到这话,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宣公子放心。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弟弟。"
斜倚着靠背,夜无因眸光灼灼的看向如温。
如温静静听着他们完全没有征询过他这个主人的同意,来决定了他的去留问题。
朝春梅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在几人的目光中,和春梅一起走了出去。
跨出屋门,清冽的风迎面吹来,如温深深吸了一口,眯起眼睛看向太阳。
四月的白天,中午阳光温暖,正打算去到院子里四处走走。
宣毅一把拉住他,不易觉察的温柔:"外面风大,回去吧。"
不由拒绝,拉着他的手拽了回来。
"我有事情要处理,先回长明宫。等我事情处理好后,就立刻来接你,在我没接你之前,你千万不要独自离开这里,你内力都没了,身子又不好,一个人在外面应付不来。知道吗?"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是我想你应该了解,我亲眼看着我们的亲身父母被他们杀死,这个大仇我不得不报。"宣毅双手抚上如温的脸,看向他的眼睛,轻声说着"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好吗?"
如温听着他的语调,看着他一向清冷无波的眼睛里是浓郁的温柔,有些惊慌的别开头,低垂下眼睫。
面对这个人,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可他也是个可怜之人,实在教人无从恨起。
可是如今他这般对待自己,究竟是因为自己是这个人的弟弟还是怎样。如温不愿多想,自己总归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
不再看向他,如温点了点头。
第三十六章
打发走准备送晚饭的小厮,如温走到窗前。
傍晚的风自窗外吹来,散乱了黑发。
靠在窗边,外面残阳如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慢慢涌动着。绝美而壮丽,尽管转瞬即逝,仍旧热切的燃烧着。
宣毅跟如温道别后,跟流萤一起踏上了去长明宫的路途。因为他身子不好,宣毅没有让他出来送。
就这样,一整天都呆在屋子里,没有任何可以消遣时间的东西,如温心里微微的焦躁让他坐立不安。
轻笑,自己瞎了三年多,那些日子不是更空洞,更无趣。可是那个时候满心想的是如何能保护好娘和慕枫,心里有人可以让自己牵挂和担心,而现在的状况,慕枫的生死不定,自己身体的虚弱,以及不能掌控的一切,都让如温心里不安。
看着和前世同样的天空,同样灼烈的火烧云,同样的夕阳。一切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变化交替的历史和被历史淹没了的人类的挣扎,一瞬,如温有了时空错乱的感觉,也许,这里就是自己应该呆的地方,这里就是自己的归属。
如温忽然有些惊乱,跌跌撞撞的十年间,自己已经完全融入这里了,有多久没有想到外婆了,又有多久没有想到萧萧了,更有多久没有想到过父母了。
现在说到亲人,出现在脑海中的总是温婉的娘亲和倔强的慕枫。
原来自己也是个这般无情的人,想想自己的意外身亡,不知外婆要承受多大的哀矜。而萧萧,她可会伤心,可会难过。可会在十年后的今天还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叫做程诺的男子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
如温眼睛里一片迷乱,倒映着火色的云,看不清神情。
过去的已经过去。
如温低喃着:"慕枫,你究竟还在不在?为何明知他们不可能放过你,可是我却感觉你没有死,如果你没有的话,那哥哥要去哪里找你?"
春梅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到站在窗边的如温,急忙走了过去,把窗子关上:"公子,你不要吹到风,感染了风寒怎么办?"
如温看着小丫头,走回了床边坐下,接过她手中的药闭上眼喝了下去。
把药碗递过去,一双手接过放在了桌上。
如温抬头,春梅已经退到了门口,夜无因正站在床边低头看向他。
如温仰面看向他,打了声招呼:"夜门主"转过头不再看他。
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强硬的扳了过来面对着他:"为何不吃饭?"
试图打掉他的手,夜无因却捏的更紧,如温因为疼痛微微皱了皱眉:"不饿"
夜无因松开手,用拇指来回抚摸着刚刚捏住的地方,对春梅吩咐着:"把晚饭端上来吧。"
饭菜端上后,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因为如温的身子刚刚好,很多东西不能吃,这些饭菜大多都很清淡。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夜无因眼眸微闪,帮如温夹了些菜:"多吃点,养胖些,好抱。"不意外的看到如温有些羞恼的脸,薄唇欣然勾起弧度。
如温不愿让他在多说胡话,无奈的又扒了几口饭,这才离开饭桌。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打开油灯的灯罩,搓亮灯芯,站在窗口,看向已经湮灭的夕阳,仅仅残留着几丝稀疏淡薄的流云。在不复刚才的壮烈。
正出神,温热的吻贴上他小巧的耳垂,夜无因悄无声息的移到他身后。
如温一惊,正要推开,那人已经撤离他身边,站在几步远处,神情自若,眼眸灼灼。
急忙收回视线,那人却双臂展开把他像抱孩子一般抱起,朝门外走去。
"放开"如温慌乱中双手抓住他的衣领。
夜无因不答他,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一个小院。
院子里种着很多的翠竹,一株株高耸挺拔,风过,发出沙沙的响声。
门口的侍女掀开珠帘,夜无因抱着如温走了进去。
一进屋,一股暖意铺面而来,屋内雾气缭绕,如温转过身看向里面,原来是一间浴室。
中间一个很大的浴池,满满一池水,呈现碧绿色,一片袅白烟气盘屈上升。
把如温放下,夜无因开始解他的衣服。
一瞬,明白了他的用意,如温急忙抓住他的手,打开,退后几步。
夜无因轻笑,宽大的手掌轻松的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另一只手把腰间的衣带解开,刻意放慢的动作,带着些许暧昧,缓缓把带子抽出扔在地上,看着兀自挣扎的如温,把脸凑到他颈间,吸了一口气:"你昏迷了几天一直没洗澡,在不洗就臭了。"
他说的这般直接,如温立刻停下了挣扎,低下头,不好意思的开口:"你出去,我自己来。"
夜无因看着如温低下头露出的耳垂已经红透,低笑了声走了出去。
在池子里好好的泡了一会,洗去一身的疲惫和酸痛。如温穿上放在池边的衣服,走出了浴室。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与白日的感觉不同,风吹过那片小竹林,竹枝交错着,平添了几分阴森。
院子门口一个丫环正候在门口,看到如温走了出来,带着他穿过长廊,回到了他之前住的屋子。
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撤走,茶盘里一壶热茶刚刚沏好,从壶嘴处冒出袅袅热气,旁边一个小碟子里几个看起来极其精致的小点心。
如温倒了杯水喝,困倦袭来,起身准备去睡觉。
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眼前花白一片,急忙伸出手想抓住身边的东西稳住,结果捞到一双温暖干净的手掌,有些微的茧,很大很有力。
那双手的主人轻易把他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如温闭着的眼睛睁开,看向他。"怎么会这样?"
"你身子损毁的太严重,如果不是沐秦在这里,你已经是死人了。现在他也只是把你的身子用药物吊着,如果想要彻底恢复,需要找到一味药材,然后在用上两到三年的时间来调养。"
如温眼中添了些许茫然,要两到三年,慕枫等不了那么久啊。
"什么药材?"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不用管这些。"
"那我现在?"
"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要多休息。"戏谑的看着如温"我刚才要帮你洗澡,就是怕你晕倒在里面。"
不再搭理他,如温掀过被子盖在身上,翻身向里面睡下了。
还好,目前的状况不算太差,一定要尽快去找慕枫,不能在这里理所当然的接受着别人的保护。
身后一阵悉索,被子一角被掀开,夜无因躺了下来。
如温从床上弹坐起来,眼神戒备的看着他:"夜门主,你睡错床了。"
"没错,这是我的床。"
楞了一下,撑起身子就要下床:"那我错了。"
夜无因立刻把他压回去,上身紧贴着他,鼻尖抵着他的鼻尖,直直看向他的眼睛:"没错,这也是你的床。"
说罢,抓住如温推拒他的双手,吻向他光洁的额头,顺着一路下滑,眼睛,鼻尖,脸颊,唇。
双唇柔软温润,夜无因轻轻舔舐着,并不急于探进去,细细描摹着唇线,一下又一下。
不霸道,不□,只有满满的怜惜和宠溺。
微微抬起头,看着身下的人的脸,有着错愕,有着愤怒,泛起淡淡的红晕,一双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睛,正充满气愤的看着他。
趴在他耳边,咬上嫩嫩的耳垂,舌尖轻舔,感觉到他身子一股战栗。
于是,把耳垂整个含了进去,用牙齿轻轻舐咬着。
感觉着他稚嫩的反应,夜无因玩的很开心,不断逗弄着。
如温用力挣扎着,无奈,一丝力气也无,双手被他一只手制住,怎么也挣不开。
用力踢着,没有任何力道,明知躲不开,可总不能不做任何反抗就这样屈服,心下惊慌无比,使出全力踢打着,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不要动"夜无因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喊出,饱含着压抑的□。
把头埋在如温的颈边,平缓着呼吸。
如温忽的感觉到有硬物抵在自己腹部,听到夜无因低沉的声音,立刻跟猫儿一般,乍起了浑身的汗毛,却也同时一动不敢动了。
那人在自己肩窝里急急的喘着,气息喷洒在颈项和脸庞,让他发痒。那人的身子很重,压的他喘不过气。
可是如温却不敢抗议,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放慢在放慢,恐怕一不小心就引起他的反应。
一室寂静,只听得到夜无因的喘息声,由粗变缓,慢慢平复。
良久,夜无因抬起头,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翻身躺回他身边,把被子拉好。
霸道的把如温拉进怀里,按在他胸前:"睡吧"
如温不敢有大动作,把手伸出来,抵在他的胸膛上,拉开些微距离:"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我睡不着。"
夜无因垂首看向如温,小东西并没有看向他,双手抵在胸膛上试图推开距离,岂不知,如果自己不想让他推开,现在他的体力岂能推开自己半分。
"我也不习惯。"夜无因说道。
如温有些迷糊,仰头看向他,似乎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是同意不再一起睡吗?
"就是因为不习惯,所以从今天开始就要慢慢习惯。"说着把如温努力了好一会推开的那点距离再次拉近。
"为什么要习惯?"如温被压在他怀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因为你要和我在一起睡很久。"
第三十七章
每日清晨醒来,触手就是那人温暖宽厚的胸膛,沉稳而匀速的心跳声一下下响在耳边,让如温很是别扭,前几日,惊慌的推开,那人被他惊醒,搂在腰间的手却愈发的紧了起来。
今日,如温醒后,没有动作,只是抬眼看了看,那人眼睛紧闭,呼吸平稳,应该还在沉睡。如温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气息没有变化,小心翼翼的拿起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的放下,然后慢慢的转了身,一点点的朝床里面靠墙的一边挪去。
就在将要挪到墙边时,身后一双手落在腰间,转瞬把他捞回来,把他费了半天的力,轻松瓦解。
如温气馁的也不说话,任由那人把他搂紧,两具身子紧紧的贴着,没有一丝缝隙。
因为他知道挣扎无用,只会惹来自己更不想要的对待,所以如温此刻很老实。
脸紧贴着那人的胸膛,呼出的气息仿佛全部被那人的亵衣吸了进去,导致了那人的身子越来越热,吓的如温连呼吸都不敢了,一张脸越憋越红。
猛的坐起身,迈开腿,就要跨过那人的身子下床。
一只脚还没迈出,眼前一阵眩晕,视线晃转颠倒,那人已经把自己拉扯回来按在原处,上身也压住自己,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满含笑意的看向自己。
如温压下心中的情绪,板着脸侧了头,看向一边:"放开"
那人把他脸上的发丝拨到旁边,双手捧住脸颊,一张脸就近了下来,如温握紧了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屈起膝盖朝上顶去。
只怪他怨气太重,下手前浑身崩的太紧,膝盖刚刚屈起,还没来得及顶,就被那人一只手制住,小腿压上去,再也不能动弹一分。
不再多浪费时间,那人狠狠的吻上那张倔强的小嘴,辗转流连着,吸添,吮咬,直到那唇瓣如娇艳欲滴的花瓣一般才松开了口。
看着身下的人儿脸色绯红,不自觉的,唇再次靠近,伸出舌头,探上贝齿,来回巡游着。那人细细添着,身下的人儿如以往一样始终牙关紧闭,轻笑一声,手伸向他的腰部,掀开亵衣抚上腰间的皮肤,来回摩挲着。
如温气极,一时忘记这就是个陷阱,张嘴就要让他滚。那人的舌却趁机滑了进去,在他口腔中游弋着,挑起他的舌头,与之共舞,翻滚变换着,添遍口腔内每一处角落,如温来不仅吞咽的津液,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滴到身下的白色床单上。
终于那人在如温的脸色憋的不能在红时,撤离开。
气喘吁吁,一室的暧昧气氛。
"夜无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温避开他看向自己的眼睛,义正言辞的说着,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红肿的唇,嫣红的脸,这番模样,用怎样的口气都显的那般没有力道。只会让夜无因觉得他如一个被惹恼了的小猫一般,亮起尖利的爪子,试图在威胁他。
从第一天两人在一个床上睡起,夜无因不仅仅是单纯的跟他睡在一起,每晚要吻了他在睡,每早又要吻了在起,不论如温如何反感和抗议,却始终无效,不要说内力失了,就是内力还在身,自己也不一定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除了吻,这个男人从没有过任何更过分的举动。
如温知道自己这幅身子的相貌好,好到在他恢复视力第一次在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时,也禁不住一楞,十四五岁的孩子就已经这般模样,真要是将来长开了,会成什么样。
在这个地方,多的是有钱有权的人养一些年纪小又貌美的男孩当栾宠。
可是如果说今日的夜无因是存的这个心思的话,又为何仅仅只是满足于一个亲吻。
总不会是碍着宣毅的面子,如果是那样,是连碰也不会碰的。
抑或是觉得自己这幅身子禁不起折腾?
如温越想越烦躁不安,猜测不到他究竟是看上了自己的样貌还是另有所图。
耳垂一阵湿热,夜无因轻轻添了一下:"在想什么?"
"你~"如温正要说些什么,夜无因却起了身,拿起一件衣衫扔到床上:"穿上这个,今天带你出去。"
"去哪里?"如温心下一动。
"你一直在这个院子里憋着,带你出去看看。"夜无因没有忽略如温那一掠而过的兴奋:"去另外一处别院。"
"恩"如温点了点头,起身穿好衣服。
两人梳洗好吃了些点心就上路了。
夜无因在如温的抗议声中把他抱上了马车。
马车内空间很大,如温走到另外一侧靠窗坐下,跟夜无因刚好成对角。
夜无因看着他低笑一声,也没有阻止。
许是夜无因提前交代过,马车走的并不快,很稳当的平缓行走着。
如温闭上眼睛假寐着,空间内寂静一片,只听得到车外马蹄声踏踏,以及车夫偶尔几声咳嗽和软鞭抽打轻轻抽打在马身上的响声。
半个多时辰后,似是从荒芜偏僻的境地走到了人烟密集处,人声慢慢多了起来。
孩子们玩乐的笑声,小摊贩热情的叫卖声,官差巡捕严肃的斥责声,以及百姓客套寒暄的声音,从各个角落传了开来。
如温睫毛微颤,睁开了一条细缝,看了一眼夜无因,好整以暇的眯着眼睛,似是没有听到这些。
如温靠窗的左手轻微挪动,食指和中指夹住车上的帘子,缓缓拉开一条缝隙,有些沉暗的车厢立刻照进一簇亮眼的光线,如温一时慌张,立刻把左手藏回袖筒里,看向夜无因。夜无因因为侧着身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松了一口气,半响,如温再次伸出左手,夹住帘子,拉开一条细的不能在细的缝隙,睁开眼睛,看向外面。
这里似乎不是自己以前所在的那个城镇,很多酒楼茶铺都是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如温细细观察着,把一些比较大的建筑和方位记在了心里。
缩回手,再次闭上眼睛。
从刚才住的地方到这里,马车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如果是自己骑上马,快速赶来,估计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这个小镇面积挺大,而且很繁华,看人们的穿着谈吐就猜个差不多。
这样的地方如果藏匿一个人,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
还有当铺,自己身上没有银两是撑不下去的,刚才沿路走过几个当铺,细细观察的话,招牌下方都绣有一个特殊的图案,这个图案如温很熟悉,因为在夜无因那里见到过几次,想必这些都是属于逆寒门的产业。
只有在路过一个小巷子里时,如温看到里面一个小当铺,很小,房屋很老旧,里面漆黑一片,只在外面吊着一个白色的布锦上写着"当当当铺"四个大字,这个没有那个图案,应该是一个私人的,跟逆寒门没有什么关系。
如温把刚才看到的细细在脑海里捋顺,把需要的信息牢牢刻在脑子里。
忽然想到了这个当当当铺,如温嘴角一勾,这个名字起的。想来掌柜的应该是个乖张独特的老头吧。
如温眯着眼,看了看夜无因,依旧还是那个姿势,半分没动过。放下心,挪了挪地方,找个更舒服的位置,静下心来靠在车厢上。
随着马车驶出城镇,周围静下来,只剩下马车哒哒声。
如温听着马蹄声,一下又一下,催眠般,困倦袭来,进入梦中。
坐着的身子慢慢往一侧滑下,眼看就要倒下,夜无因立刻睁开眼睛,大手握上肩膀,坐在他身侧,点了他穴道,抽出一条毯子把他裹住,揽在怀里抱住。
低头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夜无因俯下吻了下他光洁的额头。
他的身子还很差,差到再有一丝意外,就可能会死去。
如果没有沐秦以及大量的珍贵药材吊着,现在他也许早就躺在地下了。
沐秦说了,要想活下去,必须找到那样药材,不然迟早会撑不住。夜无因和宣毅已经派出人去各地寻找着,可是始终没有消息。
不想让他在有什么意外,恨不得一天到晚把他绑在床上。
可是看着他每日憋在小院里,闷闷不乐,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夜无因在问过沐秦后,决定带他出来散散心。
看着他背着自己悄悄观察着外面,夜无因并没有点破。
也许现在让他心存希望是最好的,毕竟这是让他活下去的唯一目的。身体总会凭着意志而坚持下去。
"醒醒,到了"一双手轻拍着自己的脸。
如温觉得困倦的很,不想动弹,皱了下眉,接着睡。
那道声音仿佛放弃了,也不再响起。
接着,湿漉漉的感觉覆盖在眼上,一下又一下的来回添弄着。
如温脑子一惊,才想起现在是什么状况,睁开眼睛,夜无因放大的脸正贴着自己的。
"看来只能用我的吻才能唤醒啊。"夜无因邪魅的笑道。
如温懊恼,又不是睡美人。
推开他站起身,掩饰般的问道:"这是哪里?"
第三十八章
眼前是个有些老旧的府邸,看样子应该是曾经的富贵人家的住宅,因的年久而渐渐破旧下来。院墙上的砖瓦斑驳,已经禁不起风雨的摧垮,就连大门上的铜环,也锈迹斑斑。
时间刚好是正午,阳光轻洒,如温抬手欲遮住刺痛眼睛的光线,一道黑影压下来,夜无因拿起一顶帽子扣在了如温头上。
车夫推开大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尤其刺耳。夜无因握住如温的手,拉着他进去。
一进大门,里面的境况明显比外面要好很多,很多地方刚刚经过翻修。一派新气象。院子里房屋并不算多,但是布置的非常紧凑。想来当初建造这个府邸的时候,主人家里人口应该不多。
两人走过一个不算长的青石板小路,来到大堂。夜无因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如温环顾了一圈,看着这里不知是主人不喜复杂还是没来得及装饰,屋子里很是简单,除了一个长桌和几把椅子外,就挂了几幅字画。整个屋子因而显的空旷无比。
一路走来,四处也没听到人声,如温看着夜无因:"这里是~~"
"先坐下,歇一会。"夜无因示意如温过来,看了看他身边的椅子。随即转过身对站在他身后的赶车的车夫吩咐了几句。
那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夜无因坐在如温旁边,盯着他看。
如温刚开始装作看不见,打量着那几幅字画,可是那夜无因完全没有一丝自觉,头都不转一下的看着他,如温再也坐不住,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在这般放肆的盯着自己看,可是这种暗示对夜无因来说完全没用,看到如温望向他,视线更加热烈起来,如温再也受不了,从椅子上坐起来就往门口走去。
夜无因挑挑眉:"回来"
如温顿了一下,没有理他继续朝前走着。眼看就快要走到门口了。一双手鬼魅一般凭空出现,揽住自己的腰,朝他身上带去。
两人紧贴在一起,夜无因把头压在如温的肩窝,来回磨蹭了两下,低笑一声:"是喜欢让我追你,才故意跑的吗?"
如温听到这一句,怒火蹭的一下燃烧到最高点,脸颊涨红,握紧拳头,气的嘴唇直抖,却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夜无因看着他的反应,笑的更厉害,贴着如温背部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禁锢着他身子的双手如铁圈一样丝毫不放松,呼出气喷向他红透的耳垂,忍不住在接着逗弄他:"我猜对了?"
如温气的眼前发黑,这个男人,永远能让他无语。
掰开夜无因的双手,立刻撤离他身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他晶亮的赤眸发出炫目的光芒,闭上了嘴,不再看他,走回座位。
"好好坐着,你身子不好,不要乱跑"夜无因收起刚才调笑的口吻,叮嘱着如温。
"我是让你来见一个人的,你的亲人。"
夜无因说完这句话,如温眼睛蓦的睁大,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发抖:"是慕枫?是不是慕枫?"
夜无因神色微动:"不是"
如温眼里的光彩立刻黯淡下去,低垂着眼帘缓缓坐下。
他刚刚坐下,一个大约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在一个20左右的青年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那老年人行动不是很方便,一只腿稍稍有些残疾,脸上布满沧桑,一双眼睛浑浊不清,头发花白,一眼看去就是一个吃过很多苦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人。
那个搀扶他的青年相貌倒挺俊朗,浓浓两道眉毛,一双眼睛大而清亮,明明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可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般有着褪不去的稚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如温,充满了好奇和惊叹。
那个老者在看到如温时,忽然激动的不可抑止起来,一双手不停的抖着,浑浊的眼里也溢出泪花。
如温楞楞的看着他们,这个架势是要干什么?转过身正要询问夜无因,那个老者在青年的搀扶下快走两步,来到如温跟前。
"可是小铃的孩子?"老者看着夜无因问道。
夜无因微微点了下头。
那老者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哭了起来,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不停的抹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那个青年看着也着急起来:"不要哭了,爷爷,这不是找到弟弟了吗?"
"恩,恩"老者一边擦眼泪,一边点着头,欣喜的看着如温。
如温皱了皱眉,什么弟弟?
"这是你娘亲的爹,你的外祖父,还有你表哥。"夜无因对如温解释着。
如温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完全陌生的两人神情激动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老者尤其激动,一双手似是在犹豫,想要伸向如温,却又不敢唐突。
如温转开头,苦笑一声,闭上眼睛:"外祖父?表哥?我不认识,你让他们走吧。"
那老者身子一颤,像是早就知道如温会这般拒绝自己,一行热泪留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娘亲,她小小年纪就把她卖进窑子,可是当时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如温听着老者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曾经。闭着眼睛,想到娘亲,好像告诉过自己小名叫做铃儿,八岁那年家里穷,外祖母为了省下粮食给她和舅父,饿死在出外寻找活计的路上。外祖父在之后帮人家干活时被砸伤小腿,又没有银子看病,落下了残疾,家里只剩下她和比她大了几岁的哥哥。为了让爹和哥哥活下来,娘去找了邻居家帮忙,瞒着家里把自己卖给了邻居家的亲戚,因为那人是个路子还算广的人牙子,看了她长相后,卖给一家妓院。直到要走的那天,娘才把卖身的银子给了外祖父,在外祖父和舅父的不舍中离开。
恍惚中,还记得自己当时躺在绝空宫清河园里的躺椅上,猫儿窝在自己大腿上,娘亲抓着自己的手,给自己讲着。说她一点也不后悔,只是一直不放心爹和哥哥生活的怎么样了。老鸨怕她逃跑,从来不曾让她出过门,只到六年后,开始卖艺,才算是有了收入和自由,去找人打听,结果那个村庄的人都因为要挖矿而整个迁移了,爹和哥哥早已不知所踪。
"走。"如温避开还在不停说着话的老者,走向夜无因。
夜无因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站起。
如温走到夜无因身边,拉住他的袖筒,带着几分祈求几分焦躁:"走吧。"
完全不顾站在身后的两人什么感觉,如温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我饿了,想去吃饭了。走吧。"
夜无因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意义不明的心疼,看着眼前硬撑的小人。
反手握住他抓着自己袖筒的手,拉过他的身子,把他按在自己腿上坐住,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不要担心,我已经跟宣毅说过了,他们跟柳家的事情没有任何干系,不会牵连到他们的。"
如温窘迫的正要从夜无因身上下去,听到这句话,身子一僵,不再动弹。
低垂着头,眨着眼睛,生生把眼泪逼回去。
他宁可一开始就不要,也不愿在承受一次次的失去。
只有慕枫就好了,不想在跟别的人跟他扯上关系,不想在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去。
所以,什么都不要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在失去时承受那不能承受的痛。
什么都不要。
耳垂一阵湿热,夜无因一口咬了过来:"又在走神?"
如温低低问道:"宣毅知道了?他不会~~"
"恩,他知道了,我已经给他说了,这些人跟柳家没有一点干系,你放心好了。这里我也找了几个人看着的。"
"恩,谢谢"如温真诚的说了一声。
夜无因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亲我一下就行了,不用谢。"
拉开他扶在自己腰间的手,如温立刻从夜无因腿上站起来。这个男人永远不会正经话。
转回身子看向两人,那个老者似乎对刚才看到的一幕很是震惊,呆呆的站在那里。
如温立刻明白,他定是看到自己和夜无因那么亲密的姿势。
脸上浮起一层红晕,走向他,叫:"外祖父"
"恩,恩"听到这一声,老人眼眶又红了起来,拉着身边的青年:"这个是你舅舅的儿子,你的哥哥,叫林磊,比你大一岁。今年十六了。"
如温听到说他才十六岁,心下吃惊,这身板,二十六也不过,对着他笑了笑:"哥哥"
林磊有些傻的看着如温,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
老人开始不停的跟如温说着,这些年过去了,早就以为找不到林铃了,可是在半个多月前,一人走进家里,问清楚了状况,把他们带到了这里安顿下来,并告诉他们,林铃已经在一个月前生病去世了,留下一个十五岁的儿子,叫柳如温。
老人看了看夜无因,对如温说:"这位夜大侠是个好人啊,就是他派手下找到我们的,之后把我们接过来,现在每天吃穿不愁,还有丫环伺候着。虽然再也见不到你娘了,可是能找到你,我就没什么心思了。现在我们家里只剩下我和你哥哥两个了,你舅父舅母在你哥哥还小时就去了。"
如温静静听着老人跟他诉说着,偶尔微笑一下,点点头,答两句。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老人仍旧很兴奋的拉着如温的手不放,说着一些琐碎的陈年旧事。
如温身子开始疲惫,只觉得眼前东西慢慢开始旋转,晃了晃脑袋,看看老人,不忍打断他。
看着前方,视线却找不到焦距,涣散起来。
倒下去的瞬间,一双手接住了自己,靠在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如温知道,自己可以放心的睡一会了。
第三十九章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如温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窗口,晚霞褪去,天空呈现墨蓝近黑色,乌木的窗扇由白天的深红色变换为乌黑,屋子内没有掌灯,沉重的黑色从外面不断侵过来,在屋内流淌着。
安神的香静静燃着,一缕缕袅烟从香炉内溢出,盘旋着上升。
如温醒了醒神,被子下的手摸上自己的脉门,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脉象混乱,身体比前几天还要差。
怪不得今天会那么突然就困倦起来。
茫然的看着床顶纱帐,如温心思百转,太多想要做的事情,可是身体这个样子是什么都做补了的。
想了想,撑起身子,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逆寒门,客厅内。
一名二十多的男子坐在左边首位,面容普通,可是线条极其冷硬,眼睛很长,额头稍突出,鼻梁也比一般人的高挺些,一双薄唇紧抿着。隐约有几分异域人的长相。可是那黑发黑瞳,却并无任何特别。
他旁边一个比他略显年轻的男子,长相原本算是不错,可是偏偏多了邪佞,坏了那面貌,只让人觉得浑浊,充满□。
这两人正是长明宫白长老的大弟子许云凌和二弟子季炎。
夜无因坐在右边首位,正对着许云凌,左手抚着茶碗,拇指在茶杯沿上来回划着,斜睨着对面的两人,嘴唇微勾,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随意的扫视了两人,嘲讽意味更是明显,微微眯起眼睛慵懒的看向门口。
今天把如温带回来后,给他点了安神的香,让他能睡的安心点,也不知道这会醒了没有。
"夜门主,你觉得怎样?"季炎口气有些猖狂的开口,这个夜无因也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有多了不起,只不过长了一副好相貌而已。
夜无因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专注在茶杯上,缓缓开口:"什么?"
季炎听到他说这一句,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夜门主,你没听到我刚才说什么吗?"
夜无因似是不在意他的态度,这次连头也不抬了,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点了下头。
那个季炎脸色青黑变幻,一握拳,正准备要站起来让他正眼瞧着自己,不能这般无礼,却被许云凌手臂一伸拦住,看着大哥有些不满的看着他,愤愤的低下头不再动弹。
许云凌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夜门主,今日特地前来是有事相求。"
挑了挑眉,夜无因示意他继续。
"想必夜门主也是知道的,我们长明宫上任宫主即将退位。希望夜门主能答应我们一件事,如果能助我成功,以后长明宫和逆寒门可以联合起来,到时必定可以傲视整个江湖"
季炎接着插嘴:"现在宫里也没有几个人能跟大哥争夺,如果夜门主肯帮忙,到时候大哥能当上下任宫主,我们两方联手,谁人也无敌。不过要是让宫里的别人得了这位置,夜门主不一定能成功拉拢到他们。特别是那个宣毅。"说到宣毅,季炎嫌恶的皱着眉:"那家伙冰冷无情,整天就扳着脸,一副什么都不屑的样子。"哼了一声。
"哦?"夜无因似是感兴趣的听他们提到宣毅,轻问了一声。
季炎又重重的哼了一声:"可不是嘛!那人~~"说着话锋却忽的一转,脸上堆起邪笑:"不过,那小子长的是不错。"一双眼睛充满了欲念。
许云凌皱了下眉,看向他,让他不要这般放肆。
夜无因低笑一声,就凭他们两个还敢打宣毅的主意。
"夜门主,你觉得怎样?"许云凌拿不定这个夜无因是怎么想的,他是知道前段时间宣毅突然从长明宫出来,跟绝空宫的人呆了一段时间后,消失了踪影,在之后绝空宫莫名其妙一夜间被灭了满门,宣毅公然又出现在了逆寒门,而且夜无因跟宣毅走的很近,所以他并不确定夜无因会舍弃宣毅,而和他联手,更何况这种对他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的别的门派的内部之争。
夜无因低垂着眼睛,薄唇吐出低沉的语调:"要我帮什么?"
"我们打听到宣毅前段时间来中原是来寻找失去多年的亲人,家人已经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弟弟尚在,听说目前是留在你这里的。我想把他带走,暂代宣毅照顾他这个弟弟。这对门主没有什么损失,而且不用在背着这个麻烦。"许云凌边说边看着夜无因的神色,见他并没有任何表示。
那季炎接着话说了起来:"夜门主,把他交给我们,用他来胁迫宣毅,如果宣毅六亲不认,那就不要怪我们无情,杀了那小子,总会让宣毅一番心血白费。到时候我们在联手对付他,也不愁他不失败。"
得意的笑着。看向夜无因,笑声却忽的卡在那里,再也出不了半声。
夜无因一反刚才的漫不经心,目光毫无预警的射来,冷冷的看着他,琥珀色的瞳仁闪烁着,发出让人不敢逼视的寒光,季炎咽了口唾液,什么话也说不出,夜无因慑人的气势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胸口,卡上他的喉咙,想逃开,视线却始终不敢移动半分,只怕一移开,那人就会立刻划破他的喉头。
许云凌也不禁冷汗直冒,他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翻脸。
季炎这个师弟虽然鲁莽好色一些,可是对自己却很忠心,许云凌细细回想,刚才他究竟是说过什么不妥帖的话。
"夜门主~"许云凌打破沉寂,轻声开口,口气不复刚才的冰冷自信,不自觉的带了些谦卑。
这个男人的传闻甚多,不过许云凌一向相信,一个人一定要见过才能知道究竟是怎样的。
就在今天下午第一次见到,许云凌也忽略了这个男人掩藏起来的凌厉,毕竟自己也是长明宫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谁见了也是毕恭毕敬的。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并不差,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优秀,可是却也远远没有传闻中说的那般夸张,所以在面对他时,自己的话语中也多了几分自信和傲气。
自己这个师弟季炎平素说话经常口无遮拦,来这里之前自己并没有特意嘱咐季炎要小心说话,其实也是存了试探的心。
季炎说话不经脑子,处处带着狂傲,由季炎唱黑脸,而自己在之后唱白脸。在许以一些好处,想来从这里要一个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无关紧要的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可是就在刚刚,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这个人在他们面前,根本无意展露自己的实力,也或许是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一切就在季炎说出要杀那个宣毅的弟弟时忽然改变,绕是自己也抵抗不住这慑人的视线。似猎物盯着误闯入他领地的东西一般,让人浑身紧绷,不敢言语。
"夜门主,你觉得这个提议怎样?"许云凌有些尴尬的再次开口。
"明日我让我手下护送你们出城。"夜无因似乎不愿浪费时间在这里,丢下这句话,也不管他们的反应,起身走出房间。
季炎怒目看着夜无因的背影渐渐远去,却不敢说一句阻止的话。
"大哥,这怎么办?当时我们的人调查出平时宣毅不离身的流萤,在那个他失散的弟弟身边守护了好几天,这证明那个宣毅还是很看重这个弟弟的。如果能把他抓到,或许还能威胁一下宣毅。"
季炎看着大哥坐在椅子上不动,急的站起来:"大哥,宫里那些老家伙们都向着宣毅,如果我们不争取到一点东西,这宫主之位就是宣毅的了啊。"
许云凌沉默了一会,拍了拍季炎的肩膀:"不要着急,我们先回去,在想办法。"
如温从房间走出来,迎面一阵风吹来,打了个哆嗦,回到屋子拿了件披风穿上。
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入夜后的空气里残留着的春寒也快要消湮,深深吸了口气,如温走出院门。两个侍卫站在门口:"公子,要去哪里?"稍移身形挡在如温身前。
"我去找沐秦,沐神医。"如温没有任何不乐意,礼貌的说着。
"我来领你过去。"其中一个侍卫。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我就是有点不舒服,想让他给我看看,如果你们门主回来跟他说一声就行,"如温微笑着说
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公子小心,沐神医现在应该在西苑里,穿过这个长廊,往东拐,然后在走到一个亭子,前面就是了。"
"恩,谢谢"如温道了声谢往前走去。
长廊周围有几个院子,烛火映照着,还算亮堂,可是过了长廊,往东一拐,漆黑一片。
如温有些后悔刚才没要个灯笼过来举着了。
这里是几个院子的后墙,墙头很高,一点光亮透不进来,院子里的树木还没开始抽出新芽,一片光秃秃。
如温脚下加紧了几步,终于看到了亭子。
环顾四周,寻找着"西苑"。
今晚是上弦月,还有些黑云遮掩,月色暗淡,如温看不到西苑在哪里,只是眼前有两条分开的小路,不知道那条通往。
正着急,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心下一喜,朝两人走去。
跨上阶梯,一步步走向亭子。那原本在说话的两人忽的住了口,转过身看向他。
如温看这两人,二十多岁,衣着不像普通侍卫,也许是逆寒门内的堂主部主之类的吧。
"请问,两位兄台。这个西苑在哪里,我走到这里不知道怎么走了。"如温看着他们,微笑着问道。
第四十章
西苑是个很小的院子,位置却很好,出门对面就是凉亭和荷塘,而且与大厅和夜无因的住处都很近,所以沐秦霸占着这里,美名其曰,可以给生病的门主和逆寒门的各位部主及时治疗。
亭子前面有两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中间种着一排树隔开来。其实两条路都通往一个地方,西苑。如果在白天可以轻易看到,可是在夜晚,没有月色的夜晚会让人迷惑。
眼前的两人盯着他,好一会都没有说话,如温轻咳一声:"两位,请问知道那条小道通向西苑吗?"
许云凌从失神中醒转,收回视线,正要说话。季炎却一步跨上前,低哑着喉咙,急切的开口:"这位公子是?"
如温面对几乎快贴到身前的季炎,有些尴尬的后退一步,许云凌立刻伸出手挡在季炎面前:"不得无礼。"
许云凌抱拳:"这位小兄弟,我这个弟弟有些鲁莽了。"
"恩,没关系。"如温侧过头不再看向那个季炎。
"看小兄弟很面生,不是逆寒门的人吧?"许云凌似是随意的问了一声。
"如果你们也不知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如温感觉到那个季炎不停的在他身上扫视着,没有回答许云凌,转身欲走。
"哎,不要走啊,小兄弟,我们知道的。"季炎跳到亭子的入口挡住,目光放肆的打量着如温。
如温皱着眉后退一步,身后的许云凌走到他面前,眼里带了些不明的神色:"这位小兄弟,我姓许,我师弟姓季,小兄弟贵姓?"
如温朝亭子里走了两步,看着挡在亭子口的季炎和面对着他的许云凌,神情平淡:"我姓程。"
"哦,小弟可是逆寒门内人?"许云凌咄咄逼问,定定看着如温的眼睛。
"恩,只是个下人而已。"如温不动声色的答道。
季炎窜到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举起摩挲着:"这样的双手分明是纤尘不染的,哪里的下人有这样一双手?又有谁舍得让你做下人啊?"
如温抽着自己的手,那人握的却更紧,几近色情的来回摸着。
"放手"
"不行,万一你是奸细怎么办?"季炎得寸进尺
"沐秦神医说需要个医童来给他帮手,我今天刚来的。"如温对许云凌说道。
他在这里除了夜无因和沐秦外,谁也不认得,他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不是逆寒门的人,可是他直觉有问题,于是特意隐藏了自己的姓名。
如温看了看周围,依旧静悄悄,只有三人立在亭子内。
那季炎抓住的手始终挣不脱,如温心下着急,面上却不显露。"如果两位没有问题,我可以离开了吗?"
那季炎抓住的手更紧,许云凌带着打量的眼神始终盯着他的脸庞,不是惊艳,不是迷惑,只是细细打量着,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你姓宣?"许云凌忽然开口,语气肯定。
如温眼睫一颤,神色微动:"许公子,我姓程。"
那人把如温的细小的反应通通纳入眼里,忽然神色有些兴奋。
季炎本来只是惊讶于如温的长相,但是在逆寒门内他不敢确定这个人能不能惹的起。
可刚刚大哥这一句话,他忽然明白为何明明不喜男色的哥哥也会拦住他,原来是看出了端倪,这人或许是宣毅的弟弟吧。
想到这里,季炎更是放肆,手抚上如温的脸颊,似乎已经到手了一般:"哈哈,太好了,原来是那姓宣的弟弟!"眯着眼睛,来回抚着。
"大哥,把他给我吧"季炎看向许云凌。
如温听着他的话,厌恶的别开头,打下那只手。眼睛四下扫视,漆黑静谧,毫无人迹。
看着一前一后站在身侧的两人,距离他都不过一步之遥。
这个许云凌太敏锐,即使自己不是宣毅的弟弟,估计他也不会放过。如温安静的站着,低下头不再说话,尽量表现的听话一些。
许云凌立刻对季炎吩咐着:"不要坏了事,马上把他带走,万一夜无因发现赶过来就糟了。"
如温趁着他说话,迅速弯起手肘,向下撞去,把正分神与许云凌说话的季炎扶在他腰际的手撞下去。立刻朝亭子入口处奔去。
还没走出两步,季炎立刻追过去,如温回过身,神色凌厉的挥掌朝他胸口击去,那季炎一时分不清如温实力,惯性的躲开,朝后退了两步。
"沐秦,救~"如温大声喊。
许云凌脸色一黑,几个跨步来到如温身后,一掌把他击晕。
"大哥,我来。"季炎看着昏倒的如温,急色的走过去,意欲抱起如温。
"快走"许云凌怕刚才如温那一声给人听到,神色有些慌张的望了望四周,催促着季炎。
"你们两个走我没意见,可是要把我家美人放下。"黑暗中,沐秦看似闲散的迈着步子,来到亭子前的阶梯下。
吊儿郎当的语气,可是一双眼睛却散发着冰冷的寒气,看着被季炎抱在胸前的如温。
沐秦平时不会把刀剑放在身上,他曾痞痞的说,刀剑放在身边戾气太重,会把美人都吓跑的。所以怀里袖筒里藏的都是他研究的乱七八糟的药物,比方说迷药,比方说泻药,在比方说春药,偶尔的偶尔也许会从里面找到伤药和补药,但那也是他放错了忘记拿出来了。
他从小就修习医术,且极度狂热,没日没夜的研究着新的药物和新的治病方法。在加上他天赋秉异,医术很快大有提高,年少出师后,便因为医治了几个被很多大夫已经放弃了的病人而声名大噪,所以世间都记住了神医沐秦的医术如何如何之高。
可是别人不知道的是,沐秦的功夫也一样不错。
在医术的遮掩下,一个大夫的功夫怎样,或许是不怎么会被别人关注的。
许云凌脸色变的很难看,朝季炎看了一眼,示意他先带着如温走,这里由他来应付。
沐秦嘴唇向上抿着,带出一个有些痞气的笑容,身形微移,挡在亭子下阶梯的中央,看似随意,可是滴水不露。
他看着季炎抱着如温的手,把手慢慢伸进怀里,许云凌立刻抽出腰间的剑,戒备的看着他。
季炎抱着如温,退到后面。
沐秦蹭的一下抽出一个东西,白影晃过,许云凌心中一凛,以为是暗器之类的东西,朝左侧一躲。
沐秦笑的张狂。定睛看去,许云凌脸色在黑暗中看不清颜色,不过一双瞪大的眼睛多少泄露了情绪。
一个白色丝质手帕正握在手中,沐秦嘀咕了一句:"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想洒迷药的啊。"
许云凌面上无光,剑尖一抖,朝沐秦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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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因从大厅里出来就朝卧室走去。
穿过长廊,正欲推门,手指忽的收回。凌厉的眼神朝另一侧看去,语气森寒 "出来"
一袭黑衣,风尘仆仆,那人从隐没的夜色中慢慢显现,见到夜无因单膝下跪:"门主"
"起吧"手一抬"找到没?"冷冷的声音带着威慑。
"找到了。在距离这里七百多里的小镇上,在一个温泉附近有几株。已经派人看住了。"
"恩,知道了。下去吧。"夜无因淡淡吩咐。
"是"黑衣人再次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推开院门,还没走到屋内,便觉察到那人的气息不再,夜无因看了看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走进屋内,只有香炉内的熏香散发出的香气,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不在。
"人呢?"冷冷的语调,没有任何语气。
两个侍卫看着门主,脸色忽的刷白,其中一个答道:"这位公子说身子不舒服,就去了沐神医那里。"
"下去领罚,五十鞭。"夜无因边往外走边说。
"是"两人嘘了一口气,擦了擦冷汗。
沐秦把手帕往上旋转着一带,缠住许云凌刺过来的剑,一抖一卷,转瞬把剑尖包住,空手击向许云凌。
许云凌已经来不及把剑上的手帕拿掉,立刻丢下剑,接过沐秦一掌。
许云凌专心武学,内力扎实,两人功夫不相上下,均是赤手空拳,一时打的难分难解。沐秦不敢分心,这个许云凌一招一式都很毒辣,如果不把他打败,去救如温,反而希望更小。
季炎眼睛紧紧盯着沐秦,看准时机,急急避过两人,朝外面奔去。
沐秦眼角余光撇到,心里着急,手下也不禁更狠了几分,掌带起厉风,飞掠过许云凌的鬓角,扬起发丝。
"啊~~~"季炎凄厉的喊声划破沉静的夜色,惊起几只昏睡中的鸟,扑棱扑棱。
两人同时止了手,望过去。
夜无因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站在那里,单手揽着如温的腰,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而季炎蜷缩在他们前面,痛苦的捂着腹部翻滚着,不停的发出呻吟,额上的冷汗直冒。
夜无因眼神如冰,如万年寒潭,带着冰冻一切的寒气,闪烁着。走到季炎面前,抬起脚尖。
许云凌再也顾不得沐秦,冲过去抱住季炎就往一边翻滚。一身狼藉,尘土,鲜血。
看着满脸惊恐的季炎,已经痛的连话都说不出。
许云凌正想应该怎么解释这一切,放低姿态:"夜门主~"
"滚"夜无因打横抱起如温,看了沐秦一眼,朝西苑走去。
沐秦紧跟其后。
第四十一章
还没走进西苑,扑鼻而来的就是浓浓的药香。
夜无因把如温放在床上,沐秦立刻自觉的走上前把脉。
"没事~~还是那样"松开手沐秦轻声说道。
"怎么不杀了那两个人?"沐秦有些不解,并不是质问,只是疑惑。
夜无因看着如温的睡脸,坐到床前,把他系在脖颈间的披风的系带解开,让他呼吸的更顺畅一些,漫不经心的说着:"杀了他们,谁来牵制宣毅?"
沐秦张嘴就要嚷嚷:"你"还没说出第二个字,就被夜无因点住哑穴,皱了皱眉,看向如温依旧睡着,确定他没有被吵到:"别吵"
转过身,无视沐秦的眼刀和因怒气涨红的脸,给他解了穴。
沐秦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出来,捂着嘴小声咳着,半天才缓过气 。"那个许云凌也确实是个有些本事的人。"
"不过还是不如本神医。"沐秦得意的笑着,刷的一下打开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扇子。
眼睛忽然一亮,指着夜无因:"哦,我知道了,你这个淫贼,你想独霸美人,怕宣毅到时候来抢人,所以留着这两个家伙,让他们回去接着跟宣毅缠斗。淫贼,淫~"
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因为夜无因再次点了他的穴。
"那个异域果找到了,十天后准备出发。"夜无因把如温抱起,丢下一句话。
留下沐秦站在原地,不能动不能说。眼睁睁看着夜无因无视他祈求的眼神,擦过他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
长夜漫漫,沐秦沐大神医,只因说错了话,将站在自己房内的床前看着温暖的被窝度过。
一阵鸟鸣,如温翻了个身正要继续睡。忽然想起昨晚,砰的一下从床上坐起。
打量着周围,依旧是睡了接近一个月的房间。
"醒了?"身后的人发出慵懒低哑的声音。
"嗯"如温听着熟悉的强调,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夜无因也坐起来,揽住如温的腰往身边带了带:"昨晚怎么不听话,自己跑出去?"说罢,惩罚似的捏了一下如温腰际的肉。
如温伸手就要掰开那只手,可是却箍的更紧,侧了侧身子,试图离夜无因远一些。
夜无因看着如温刚睡醒的小脸红扑扑,眼睛更似蒙了一层水雾一般,心下一动。
双手抓住他的腰部,把他翻了个身往胸前一带,让如温半趴在他怀里。
低头把下巴放在如温的肩窝,两只手轻巧化解了如温徒劳的挣扎,轻轻在他耳边说:"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刚刚还在扑棱的两只手,停了下来,无力的垂在了两边。
推了退夜无因,推不动。如温也不在继续,任他抱着。
拿不准这个男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可是给人添了麻烦确实让如温也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
抚着如温如瀑的长发,夜无因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用暧昧又蛊惑的声音低声说:"知道错就好,让我想想怎么惩罚,恩~~~"环在腰际的手悄悄探进亵衣里面,在如温光滑细嫩的背部来回撩拨着,一下轻一下重,略有薄茧的手,带出酥麻和瘙痒。
如温立刻挣扎着要坐起,可是另一只手死死固定住他。
"放开"如温有些气恼的喊着,可是脸被埋在夜无因的怀里,喊出来的强调是那么的没有威严和震慑。
手越加放肆,从背部渐渐往下滑,来到腰部下方时,如温急的厉害,声音有些颤抖:"夜无因,放开"
听到这焦急中带着恐慌的声音,那双手顿了一下,往上移回腰际,扶住如温往上抱了抱,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旁。
轻轻叹了口气,抽出手。
如温想要起来,可是夜无因把头压在他肩窝,不重,却也挣不开。
夜无因浅浅的气息喷在脸旁,扩散开来,丝丝缕缕包围着如温,逃不开,躲不掉。
"昨天那两个人是谁?"如温打破这让他尴尬的暧昧,清了清喉咙问。
"无关紧要之人,你不必理会。"
含住如温小巧的耳垂,低沉戏谑的笑着:"你只要想着我的事就好了。"
砰一下推开夜无因从床上跳起,夜无因这次没有阻止,勾着嘴角看着他从床上坐起穿鞋子,莹润的耳垂透过光线,泛出粉红的光。让人忍不住捏几下。
看着穿好鞋子立刻离开床边的如温,夜无因没有在逗弄他,如果逼的太急太紧,是会有反效果的。
"我等下想去沐秦那里。"如温吃了一个侍女拿来的小点心,跟夜无因说了一声。
"去他那里干嘛?你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想去他那里看看,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事做。"如温低垂着眼睛避开夜无因的视线。
"恩,去吧"夜无因淡淡看了他一眼,拿起一碗瘦肉粥递到他手上"把这碗吃了在去。"
看着夜无因没得商量的口气,如温拿起了勺子吃了个干净。
"昨天你走到的那个亭子那里,前面就是西苑了,两条路都通的。"
"恩"如温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出来。"夜无因坐在椅子上。
一身黑色衣衫,转瞬站在夜无因面前。
"跟在他身边,看好他。"
"是"
"去吧"夜无因挥了下手。
黑色身影消失在原地。
来到昨天的亭子,如温看着面前的两条小路,只不过有两百米左右就能到对面。
那里就是沐秦所住的西苑。
推开门,叫了身沐秦,没有人回答。
如温继续走着,敲了敲房门,依旧没人答应。看了看四周,铺开的箩筐和平整的木板上满满的都是药材,发出清新微苦的味道。
没有侍卫没有丫鬟,如温苦恼了一下,还是推开了屋门。
一进屋,看到沐秦站在床前,一只手举着,伸出食指,似乎在指责着谁,可是却一动不动,话也不说一句。
如温楞了一下,走到沐秦面前,看见沐秦拼命的冲他打着眼色,双眼通红,不停的眨着,无声的哭诉着。
止不住的笑了起来,如温看着沐秦就知道,他应该是被点了穴,定在了这里,看他的黑眼圈,应该是一夜了。
"我现在没内力,解不了啊。"如温笑着对狂朝他送秋波的沐秦说。
只见沐秦的眼睛眨的更厉害,似乎是在说:你出去找人啊。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如温有些着急的看着沐秦眨到快抽筋的眼皮,有些担心的说着"怎么办?"
沐秦双眼冒火一般,瞪到最大,控诉着如温:你是故意的!!!
如温笑的开心,眉眼里都带着笑意,眼睛微微眯起,额前的发丝也跟着一下下的飘着。
沐秦看着他,闭了闭眼,哎,能看到美人展颜,被欺负也甘心。
笑了一会,如温看着沐秦可怜的样子,也不再装傻了,走出房门,找到一个侍卫,给沐秦解了穴。
刚刚解开,沐秦直直的摔在床上,痛苦的哼哼着。
如温倒了杯水递给他。
沐秦接过水杯,忿恨的喝下去,揉着自己已经僵硬的手和腿脚。
"美人,我这可是为了你啊。"沐秦恢复了体力,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可是你刚才竟然想要见死不救。"声音要多哀怨又多哀怨。伸出手:"美人给我揉揉"
把他的手推开"谁啊?"如温突然问道。
"啊?什么?"沐秦迷惑的看着他,收回手自己一边揉着,一边呲牙咧嘴,"哦,你是说被点在这里,哼,除了姓夜的,还有谁敢如此对待本神医?"沐秦不满的嚷嚷。
"昨天是你救了我?"
"是啊,美人,我听到了你的呼唤,立刻奔过来,可惜你没见到我英勇的身姿,不然你肯定会爱上我的。"晃着僵硬的脖子,沐秦厚脸皮的说。
如温没有理他不正经的话:"昨天那两个人是谁?"
"来,亲哥哥一下,就告诉你。"沐秦凑到如温眼前,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笑的很灿烂。
看沐秦没有要正经回答的意思,如温也不在问,站起身走到窗口。
看着窗外一地的草药,没有回头:"你教我用药吧!"
沐秦过了一会才回答:"你想学什么?"
抿了抿唇,如温淡淡说到:"迷药或者是其他能使人失去力气和意识的药物,还有基本的伤药和疾病的医治。"
如温看着屋外,阳光刚好,药材恐怕是昨晚经过一夜露水的沁滋,有些潮湿,在阳光下,有些草药的叶子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干裂着,平整的叶片慢慢卷成一个小卷。细细倾听,似乎还能听得到叶子发出劈里啪啦的干燥声响。
屋内只有两人静静的呼吸声。
如温看着一个箩筐里有着紫色花瓣的草药,过了好一会,低声问:"不可以吗?"
沐秦脸上立刻挂上痞气的笑:"美人为何想要学这些?是因为昨晚吗?放心好了,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漫不经心的语调以调笑的口吻说出,间接的拒绝了如温的问话。
如温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番外 恶搞
本章很恶搞,请童鞋们举好避雷针走过。(与正文无关,生日贺礼)
大红的喜字贴满了小院内的每一处,门上,窗户上,灯笼上都没有放过。
整个院子透着喜气洋洋,大厅内,宾朋满座,热闹一片。
院里大厅的卧室内,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子安静的坐在床边。
身上大红的喜袍映着烛光泛出点点柔光,胸前的布料随着人儿的呼吸而起伏着,一明一灭。
头上遮的大红头盖,边边角角用明黄色绣了一圈,四个角上分明是四对戏水的鸳鸯。
偶尔烛火噼啪一声,引起人儿的惊慌,身子微微轻颤。
许是因为紧张的关系,小人儿的两只手迭在一起,有些紧的抓着。
那是全身唯一可以看到皮肤的地方。但仅仅只是一双手,就让人可以凭着这双手想象这人的风姿究竟是怎样的迷人。
那双手白润细滑,一看就使人想到那上好的羊脂玉,莹润细嫩,手指细细长长,白葱一般。就连指甲都是圆圆润润,泛着粉色光泽,晶亮剔透。
一阵嬉闹声渐行渐近,小人儿身子颤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只是那双手握的更紧了几分。
外面吵闹着,男人粗狂的调笑声,不依不饶,似乎非要进来闹闹不可,可是凭着那几人怎么可能让这些人来窥视属于他们的人儿,浪费属于他们的春宵一刻。
毫不留情的轰走了闲杂人等,门被推开,脚步声声。
盖头下的脸红的厉害,烫的厉害,似乎都可以煮熟鸡蛋了。
不自觉,脚轻轻往里缩了缩,引来低笑几声。
桌上的盘子里放着的是挑喜帕的杆,三只手同时握上去,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没有人拉的动。
于是,目光在空中交战,比起烛火的噼啪声更强烈更响亮,叱啦叱啦~~比比比比~~
僵持了一刻钟,几人忽然发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谁也吃不到,徒徒浪费了时辰。
几人目光交汇,达成协议。
一只手握住杆子的尾部,另一只手犹豫的握在那只手上,似受不了一般,忽的又放开,半响,豁出去般再次握住,紧跟着第三只手也颤巍巍的抚在第二只手上。
形成了这个怪异的姿势后,三只明显分属于三个人的手,别扭了半天,终于统一了动作。
协调着走到床边穿着喜袍的那人面前,缓缓举起。
许是最下面那只手因为上面压了两只手,举的慢了些,上面两只手明显不耐烦了,最上面的狠狠的捏了下第二只手,第二只手吃痛,朝最下面的那只手发泄,也是狠狠一捏,最下面那只手一时激动,在加上被捏,不受控制的杆子朝床上的人儿的额头捣去,眼看就要碰到。最下面的那只手运力与掌,及时收回。
床上的人儿紧张的已经快要虚脱了,两只手绞在一起,指甲都泛起了白色。
那三人感觉到了他的紧张情绪,暂时熄火,再次合作举起杆子。
杆子触到喜帕的下方,三人呼吸急促,激动起来,慢慢挑起,已经可以看到下面那人尖细的下巴和隐约的脖颈时,不知哪只手激动过头了,刷的一下猛的一挑,杆子直接举到了空中,直指屋顶,那喜帕因为过于快速,反而没有被掀开,似刮过一阵风一样,荡了几下,又重新遮住了床上人的脸。
那三只手紧握着,骨节已经突出,青筋显现,都在暗中用力,似乎在发泄不满,在责怪另外两只手,为何这么蠢,又失败了。
可是却没有一只手主动放弃,强忍着砍了另外两只手的冲动,又一次如亲兄弟一样紧紧的握在一起。
最下面的那只手晃了晃,示意另外两只手不要动,由他来掌握主动,你们跟随就可以了。
犹豫了一阵,两只手放松了力道,跟随着下面那只手的方向而动着。
这次因为三人的配合,很顺利。
喜帕揭开的一瞬间,三只手猛的握的死紧,然后立刻又都松了力,杆子因为失去依靠,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可没有人理会。
三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一般,一不小心这个精美到极致的人会惊醒,消失。
床上的人儿一头乌发松散的披着,并没有束起,额上几丝细碎的绒发,越发显的娇弱。眼睛低垂着,睫毛一下下的忽闪着,在脸上投下阴影,撩拨着人心。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鼻尖上几滴细密的汗珠。嘴唇粉嫩的发着桃红色的光泽,随着小人的轻轻一抿,三声倒抽气响起。
莹润的脸颊上一层薄薄的红晕,水蜜桃一般,恨不得一口啃上去。(风中凌乱啦,不行了,我写不下去了,我滴娘啊,太雷了)
一人挤到那人身前,捧起那绝美的小脸蛋,看着小人因为紧张而睁大的双眼里是满满的无措,夜无因低笑一声,霸道的吻上那粉唇,直接攻城掠池,舌头在小人口腔内放肆品尝着.
还没品尝够那醉人的味道,夜无因被挤开,宣毅走到身前, 看着小人红透的脸颊,一只手阖上小人的眼睛,印上一吻,缠绵眷恋.
慕枫也不甘示弱,挤走宣毅,一口咬上红唇,直到那唇红肿的显出他留下的印记才满意,撬开小人的贝齿,撩拨着他炽热的情绪.
"嗯~"一声呻吟从喉里发出.
夜无因早已受不住,听到这一声醉人的邀请,推开慕枫,解开了小人系在腰间的带子,这套喜袍是他请人专门订做的,不像平素的喜袍那般繁复,不管穿还是脱都要好久,这套喜袍最大的特点就是好脱,而且是非比寻常的好脱。
解开带子,夜无因一拉,袍子直接整个松开,褪到腰间。上身只有一件白色的亵衣遮体。
这白色的亵衣是宣毅让人订做的,轻滑无比,透气性非常好,冬暖夏凉,保健必备用品。而且他最大的提点还在于,非常透明,非常好撕,练功之人轻微一扯,立刻散成碎片
看着在几近透明的亵衣下的那两颗红豆和匀称的身形,三人呼吸越发重。
急切的脱下自己的衣服,三人爬上那张扩大号的床。
夜无因在左,慕枫在右,宣毅跪在小人的中间。六只眼睛如狼一般,面对着小人诱人的身子,幽幽的发着绿色的光,并在彼此的眼睛撞倒时,给对方一个示威警告的神色。
夜无因掰过小人的脸,不由分说的吻上红唇,直吻的人儿气喘吁吁,眩晕一片。
慕枫也不示弱,啃上那红豆,细细添着,不时用牙齿轻轻撕咬几下。
宣毅跪在中间,邪魅一笑,双手滑到腰间,抓住亵裤的两端,闪电般的速度脱下。露出白玉样的双腿,笔直,细长,还有两腿间的小东西,在草丛中乖乖的趴着。
"不"小人感觉到□忽然空了,挣扎着就要坐起,可是两边的人紧箍着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左边,夜无因:"乖,如温,听话,不要动。"
右边,慕枫:"哥哥,不用怕。"
中间,宣毅:"温儿,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真的受不了我自己了,都是你们逼的)
夜无因的唇从脸部滑向颈部,啃咬着,□着,留下一个个属于他的印记。慕枫在胸前舔舐着,品尝过红豆后,向下打着圈,来到肚脐处,舌尖往里钻着,引起如温身子一阵阵的颤抖:"枫儿~,不要~那里"
慕枫听到 后,恶趣味的笑着,更加卖力的添着。
宣毅有一双艺术家的手,在大腿内侧轻轻晃着,一下有一下无的撩拨着,仿佛在弹奏着乐器,专注,认真。
渐渐的。
如温只觉得眩晕无比,如坐云霄飞车,一会冲到最顶端,一会降到最下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身体的感觉被放大到无数倍,那么敏感,那么无力。
大朵大朵的白色物体,像白云一般,被狂风吹着,在眼前一波又一波的掠过。
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只能靠人渡给自己,身子无力的随着波涛,起,落,起,落。
不是小溪,不是湖泊,不是大河,是汹涌澎湃。波涛壮阔的海。
而自己的身子就是那海上一叶小小扁舟,脆弱异常。
冲上云霄的那一刻,闪电划过,窒息般的战栗伴着不能抑制的□,从体内勃发而出,如火山喷发,炽热,灼烈,烫到体无完肤。
一切静止下来,呼吸找回,细细密密的汗水布满全身,青紫的痕迹在水珠的反射下,扩大着。
满室□靡。
夜还很长,三只狼还很饿。
可怜的羊儿~~(娘为你默哀)
完结
第四十二章
回到房内,夜无因已经不在,一个小丫头端着药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公子,喝药。"脆生生的说着。
端起黑糊糊的药汁,如温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一口气喝光。倒了杯水漱了下口。
随手拿起本书,躺在床上看起来。
这些书是夜无因怕他无聊给他带过来的,什么类型的都有。
野史,传奇,诗词,五花八门。
随手翻着,这本书大体讲的是这个皇朝开国皇帝的事,英勇无敌,足智多谋,推翻暴政,最终掌握天下权,总之是对此人极尽吹捧。而且上面还讲到,此开国皇帝并无后代,一生只有一个男子陪伴身边。最终在死时把帝位传给侄子。
如温看着这浮夸吹嘘的咬文嚼字,心里感叹,看过现代简洁明了的文字,在看这些华丽的文字,总是太别扭。
无奈又没有别的事做,把书放下,如温又拿起一本。
上面写着:攻城掠池。
大概是讲军事的吧,斜倚在床上,翻开书。
稳健的脚步声传来,接着门被推开,如温抬起了头。
夜无因站在门口,阳光从他背后射过来,有些刺眼,如温不习惯的眯了眯眼睛。
夜无因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他看的书,挑了挑眉,然后低低笑了起来。
有些纳闷的如温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视线转回书上,惊的立刻把手中的书扔到旁边,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
夜无因坐到床边,手指挑起如温的一缕头发细细的研磨着,带着调侃:"如果你想了解,我们可以实践一下的。"
如温挪了挪身子,往里面靠了靠,把头侧过去,不看向他。
他怎么知道这本书竟然是本春宫图,而且里面全是男人跟男人。
气愤的抓着棉被,才觉察到不对劲,他看过的几本书几乎都是在讲男人跟男人,这分明是夜无因故意把这些书挑出来放在他这里让他看的。
一双手抚上自己的脸庞,把他扳过来与他面对面。
夜无因炽热的能将人燃烧的眼神包裹住如温,抚在双颊的手不容他挣脱,带着宠溺和怜惜轻轻吻上他的唇。
轻柔的辗转着,小心的吸吮着,轻轻浅浅,如一滴水溅入平静的水面,掀不起多大的浪花,可是却一圈一圈漾开,越扩越大。
扰乱了心。
一声呻吟由喉间发出,如温猛的清醒,推开夜无因。
喘着气,握紧拳头,咬着下唇,自己竟然发出那种声音。
烦躁的摇了摇头,从床上坐起。无视着夜无因走到桌边,坐到椅子上。
"明天去沐秦那里吧,我已经给他说过了,你想学什么就问他。"夜无因看着明显脸色不好的如温说。
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夜无因,那人薄唇微抿,正用说不清的神色看着自己,点了点头:"恩,谢谢。"
"今天还有点时间,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外公。"
如温怔怔的呆住,半响没说话。
"不想去吗?"夜无因问。
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去"其实这几天一直想去看看的,可是一直没有开口。没想到夜无因主动提出。
"那走吧"
"恩"
两人没有在说话,安静的上了马车。
破旧的外墙和大门,依旧没有经过修葺,斑驳的砖墙遍布裂纹。
进了小院,里面比上次见到时干净了许多,也整洁了很多,靠墙边以及房屋旁栽种了几颗树,新挖了一个小小的池塘,旁边建了一个简陋的小木亭,一张石桌,两张石凳。
靠院墙里边,老人正蹲在一块地面前,带着一个遮阳的草帽,专心的拨弄着手下的泥土和嫩苗。土地经过松弛,呈现着比周围略深的颜色,栽种了几排小苗。
老人拿着一颗小苗,在泥土里挖了一个小洞,埋好后,端起放在旁边的小盆,浇了一点水。
直到种上最后一颗,老人长吐一口气,站起来。
因为一直在地上蹲着,猛的站起来,老人一瞬间有些眩晕。
一双冰滑细嫩的手抓住他的手,接着身后一双大手稳住自己的身子。
老人抬起头,看到一张在阳光照耀下微微泛红的小脸,干净漂亮,微微对着他笑了一下。
老人有些激动:"温儿,你来了。"些微的不安,搓着双手。
点了点头:"恩,今天没有事情,来这里看看你。"
老人看了看如温抓着自己的手,已经沾上了泥巴,急忙松开他的手,示意他往屋内走,来到了一个干净的水盆架旁边,里面半盆干净清透的水。
如温洗好,夜无因拿过一块干净的巾帕,无视他的别扭,把他手擦了个干净。
"磊子,你弟弟来啦。"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门口,招呼如温的表哥过来。
夜无因让下面的人给林磊了份工做,在逆寒门下的一个饭庄里从跑堂做起。
林磊没读过书,只空有一身的力气,小时候,隔壁有个因为伤残而退伍的邻居,从小跟在那人身边,虽然没练成多么好的功夫,可是身子骨却强壮了不少。在加上本来就宽阔的骨架,更是显的结实,才十六岁,看起来已经差不多二十多了。
今天是他歇息的日子,正在后院忙活着,自从被接到这里住,并在饭庄工作后,见识了很多新奇的小东西,可是最让他感兴趣的就是木雕,看着那光滑圆润的木雕,观音,佛祖,还有各种动物,人物,栩栩如生,鲜活的仿佛轻轻一碰触就会活过来,他就止不住的兴奋,自己用工钱买了些简单的道具,木材,每天一有空就是在捣鼓这些。
林磊身上沾满木屑,手里拿着一个圆形的看不出什么的木头从后院跑过来,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满:"爷爷,干嘛?跟你说了,有事你找李叔~~"
还没说完,张着嘴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屋内的两人。
他在后面忙的热火朝天,五月的天气,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前襟早让他打开了,身上满是木屑。
如温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有些好奇的走近几步:"这是你弄的?"
"恩,恩"慌张的把衣服整好,拍了拍身上的碎屑,有些傻乎乎的笑着。
面对这个好看的过分的弟弟,他总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这个是什么?"
"恩,我想雕一匹马,我那天在一个铺子里看到有一个马,两只前蹄扬起,张着嘴在嘶鸣,像真的一样,我就想回来试试,我自己能不能弄一个。"
说起来木雕,他兴奋的把腼腆抛到了脑后,说个不停,并把之前自己雕好的几个小玩意拿出来献宝。
夜无因坐在椅子上,懒散的看着如温,专注的看着手里的小玩意,带着好奇和开心。
直到看到那个林磊把手握上如温的手,教他怎么用刀刮木头时,立刻起身。
蛮横的一把拉过如温带进怀里,低下头靠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着:"不许别的男人碰你,下次如果在让我看到,等着挨罚!"
说罢,看了看那两人呆楞的神情,捧起如温的脸,轻轻一吻,甚至算不得吻,只是印了上去,然后就撤离开。尽管只是一瞬的事,可是仍旧叫如温尴尬至极。当着两个亲人的面,被一个男人亲了。
低下头,如温仍可以感受到他们两人震惊和不解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一股无力感忽的升上心头,自己逃不开他了吗?
要这样跟在他身边,直到他厌烦为止?
"想什么?"夜无因抬起他的下巴,对上他满是迷惑的眼睛。
摇了摇头,既然自己反对的话语对他来说跟没说一样,那就随他。
夜无因淡淡的审视着如温略略苍白的脸,眸色变的有些深沉,似乎想在这张脸上找出些什么,却发现无迹可寻。
收回视线,夜无因对着老人问了一句:"现在去看看吧。"
老人自刚才的惊讶中恢复过来,朝林磊说道:"去准备准备,拿点东西。"
如温有些茫然的站着那里,任由夜无因的手扶在自己的腰间,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出了小院,沿着一条幽静的小路往山坡上走去时,如温才开始回神。
越向里走,景色越是好,树木开始多了起来,地上零零星星的开满了白色的小黄花,极其艳丽耀眼的明黄色,风吹过,飘摇着,波浪一般。深吸两口气,还能闻得到淡淡的香味。
一条小溪,从上顶端往下流淌着,欢快的哗啦哗啦奔跑着,冲刷着溪底的鹅卵石,偶有几只鸟儿鸣起,婉转清亮。
一时如温有些错乱,几个月前,慕枫也曾领着"失明"的自己来到好似这样的一处山谷。
鸟鸣声声,溪流淙淙,枝叶在风吹中翻飞舞动。
如今两个地方交错在一起,如温似乎转头就可以看得到慕枫扶着自己:"哥哥,你不用看,你听~"
四人到了一处坡顶,中间有一块地空了下来,中间一个坟头,一块墓碑,以及地上散落的花草。
待到看清墓碑上的字时,如温惊骇的退了两步。双腿一软,跪下来,双手扶在地上,低下头,看不清脸色,只是泪水,一滴滴,砸在土里。
墓碑上书:林铃之墓。
第四十三章
呆滞的盯着墓碑,如温脑子一片空茫。
这是一个风景很优美的小山谷,周围布满了各种小花,春日的阳光照耀下,甜甜的,淡雅的,就像娘微微抿嘴的一笑。鸟鸣声声,在山谷间回荡,就像娘在弹奏古筝,空灵静谧,余音绕梁,让听者不怀尘想。
松涛阵阵,跟随轻风,像娘身上的一件绿色裙衫,随风飘逸,温婉清丽。
这里是个好地方,如温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朝墓穴磕了三个头,这里,也许是娘最合适的归处吧。
外公点上一炷香,插在一个瓷罐里,抹着眼泪小声对着自己的闺女说着话。
原本以为会曝尸在绝空宫内的娘,如今安静的歇息在这里,看着这一切,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如温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过身,看向身后。
夜无因在不远的地方,靠着一棵树,安静的看着他。
也许是受这里的影响,夜无因平时有些不自觉露出的凌厉消退不见,周身平和了许多,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如宝石的光芒,像野兽一般充满了野性的美丽和蛊惑,静静的看着如温,几分痞气,几分热烈,以及□裸毫不遮掩的情意。
看到如温看向他,夜无因嘴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迎着他的视线,如温走向他。
"慕枫是不是没有死?"如温肯定的问着他,这里只有娘的坟墓,却没有慕枫的。
"柳慕枫,他跟你没任何关系。"。听到这句问话,刚刚的平和渐渐褪去,眼里冰霜再结。
如温脸上忽然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那么灿烂,炫目。
"是你救了他,对不对?他在哪里?"有些激动的望着夜无因。
"小家伙,他已经死了,不要妄想了。"夜无因看着他露出自己从不曾看过的样子,不再是故作安静听话的呆在他身边,只摆出一种表情,偶尔在欺负的厉害时才露出气氛羞怒。
现在的他,眉目都在笑,晶亮的眸子烁烁发光,脸上因激动晕染出一点红晕,本就不凡的容貌,此刻,神采飞扬,让人再也挪不动眼。他不准他想着别的人的时候露出这种神情。
如温愣了一下,紧接着问:"那为何没有他的墓?"
"不要在想他,你只会呆在我身边。"
"他是我的弟弟!"
"他从来都不是"
"我从他小小一点就开始看着他长大。"如温没有跟他争,语气清淡,眼神飘到远方,伸出右手在自己腿部比划了一下。"刚见到他时,他还不到四岁,只有那么高,那么小一个豆丁。转眼间,长成一个健康的少年。整整十年的时间。他是我弟弟也好,不是也好,我不在意,我也不管,我只知道,我想他开心的活着,我想他活着,哪怕就是拿我这条捡来的命换也好。"
夜无因静静的听着如温的话,山风吹过,衣袖轻翻,这个美丽的人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能付出所有,而他看不进心里的人,只能得到他的淡漠和疏离。
"我知道,你救了他,是不是?"祈求的眼神带着无际的希望。
夜无因移开视线,看向山谷中,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高空,越来越小"走吧,回去。"
避开话语,没有答是,或不是。
"好",如温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低着头。如果夜无因不想说,自己在怎么问他也不会说,不管怎样,原来只是单单凭着自己那点感觉,或者说是心里的希望,认为慕枫没有死,可是现在,慕枫活着已经不在是自己的期望那么简单了,他或许真的活在某个地方,甚至可能他也在尽力的寻找自己。
老人走过来:"是夜门主把你娘给葬在这里的,你以后跟着他要好好做事啊。"
淳朴憨厚的老人懂的不多,他只知道是这个天人一般的夜门主把他们从穷苦的生活中解脱,是他给了自己的女儿一个安静的最后归处。
"恩,外公,我们回去吧。"不愿多说什么让老人操心,如温点头应承着。
回到逆寒门,已经是下午。
如温跟夜无因打了个招呼,直奔沐秦那里。
沐秦看到走进来的如温,惊奇的挑了下眉头:"美人,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情?"
"嗯?"吃惊的看着他,如温有些不解。
"啧啧,美人真是不懂得掩藏自己啊,整个人都散发出高兴的味道啊。"说罢,煞有介事的走到身前,凑近如温深深吸了口气。
对这个沐秦的耍宝,如温无奈的笑了笑:"夜无因跟你说了没?"
"恩,都交代过了,让你从今天开始,进入我沐大神医的门下。"拍了拍自己的□,得意的一扬头。
拉着如温进了屋,拿出几本书,放在桌上:"这些是一些基本的医书,你要好好的看,并要记在脑里。另外,关于配药和诊脉,你只是想学一些基本的东西,所以我也不会教的太深,我就领你学会辨认一些草药,以及一些风寒伤症等最简单的治疗。美人这么聪明,我想大约一到两个月就可以掌握的。"
"好的"
沐秦拿起药材就两眼放光,舍不得放下,而如温学的也急切,院子里放的草药有上百种,沐秦一个个的拿起,细细讲述着,这是什么草药,有什么作用,治疗什么病症,可以在那些地方容易采集到。草药其实单个来说,并无多大的作用,关键在与搭配,同样的一种草药,也许与这种搭配就是救命良方,与另外一种搭配就是致命毒药。
沐秦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眼神专注热切。
两人从下午一直说到夜色降临,还在不停的继续着。
砰~~屋门忽的被打开,夜无因走进来,薄唇紧抿着,看不出喜怒,来到如温身边,像抱孩子一样,把如温抱起就往外走。
留下沐秦傻呆呆的看着,半天咕哝了一句:"吃醋了"
夜无因把如温抱的很高,双手横揽着他的膝盖,如温上半身在空中悬着,两手急忙抓住夜无因的肩膀,焦急的说着:"放我下来,是你答应我要我过来的。"
夜无因也不说话,继续走着,从西苑一路到他的房间,路上有几个侍卫和小丫头看见他们这个模样后张大着嘴巴,让如温窘的恨不得立刻钻到地下。
走到房内,夜无因坐到床边,并没有放下如温,强迫着他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你不想让我学了吗?"
"不是"
"那你为何突然把我带回来?"
仿佛在气他连自己为何生气都不知道,夜无因狠狠的一口 咬在如温的颈上。
倒抽一口气,如温想躲,可是夜无因却不松口。
半响:"以后不许在那里呆那么久,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
"不行,时间太少了。"
"或者一天一个时辰也不用去了。"纯粹是在威胁。
"你~"
"一定还没吃晚饭吧!"夜无因不容他的拒绝和抗议,岔开了话题。
"我的书还没有拿来,我想今晚看看,我在回去一趟好不好?"
"不行"
"晚上又没有事情做。"如温有些小声的说着。
夜无因一个起身,把如温压在床上,笑开了怀:"嫌晚上没事做?那不如做点什么!"
如温呆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红了脸,推着他的胸口,试图让他离自己不要这么近:"让开。"
"你是在暗示我吗?"看着如温有些微红的脸,夜无因刚刚的怒气早已不见。
"你~"自己的话,总是能让这个男人给扭曲成别的意思。"让开,我不去了。"如温把头侧向一边,不看那人灼灼的眸子。
"你承认,我就让开。"
"没有"
"好,我们就一直这样呆着吧。"夜无因压着如温的身子微微调整了一下,整个覆在他身上,自己的头埋在他肩窝,故意把气息喷在他颈上。
如温僵着身子,感觉到夜无因的气息越来越重。
"是的,你说是就是的。快点走开。"如温在腹部被一个硬硬的东西咯住的时候,几乎要跳起来的说出。
"既然你承认,那我就应了你的暗示吧。"伸出手探进如温的亵衣里,慢慢上滑,一寸寸撩拨着,试图挑起身下人体内不曾勃发的炽热。
"让开,我饿了"如温慌张不已,试图转移他的注意。
"饿了?"正摸着手下细滑的肌肤,夜无因有些不舍的收回手,抬起上身,微皱了下眉,却又笑开:"那你吃我吧。"
抱着如温翻了个身,躺在了他的身下。
如温惊在那里,气极,一句话也说不出,起身想离开。可是夜无因虽然在身下,可是两只手如铁圈一样箍在他腰间,半分也动弹不得。无奈,把头放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避开他促狭的笑脸。
一时,屋内寂静。
"起来吧,吃点东西。"夜无因松开手,拍了拍如温的头。
"恩"
如温立刻从他身上离开,推开窗户。
清冽的夜风一吹,把一屋子的暧昧气息悄悄吹散。
第四十四章
每天夜无因一出门,如温就立刻冲到沐秦那里。午饭和晚饭前赶在夜无因之前回来。
这样每天由共两个时辰的时间,让如温挤出了接近三个时辰时辰。
他明白,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夜无因的掌控下,他其实是知道的,可是他既然不说,那么就等于是默认了。
西苑里,如温拿着医书对照着眼前的草药,认真的分辨着,偶尔拿起毛笔记录一下。沐秦在旁边,会在他有疑问时,仔细解答着。
上午的一个半时辰差不多到了,如温抬起头,揉了下眼睛,因为古代的书籍排版,他是怎么也不习惯,三个小时下来,让自己的眼睛累极。
沐秦看着他,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脸,立刻笑了起来:"美人累了?"
纠正过沐秦很多次,让他不要再喊这个美人,可是完全没用,如温也不跟他计较:"恩,眼睛有点累,这些文字都是竖着的,要是横着的就不会这么累了。"
"你在说什么啊?不都是这样的吗?"沐秦有点莫名的看着如温。
"恩,没事没事。"不自觉的把现代的事情说了出来,沐秦不理解也难怪。
"美人今天要跟我一起吃饭吗?"
"不了"走了两步,如温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转过身子:"你知道柳慕枫在哪里吗?"
"你那个弟弟?"
"恩,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没有别的意图,你如果为难的话,就不要回答了,当我没问。"
"让我想想啊。"托着下巴,沐秦深思状"好像还有一个活着的。"
"是不是慕枫?"如温激动的上前抓住了沐秦的双肩。
对于美人的投怀送抱,沐秦是不会拒绝的,悄悄盖住美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沐秦感叹的眯起了眼睛:"不是的,美人,只留了一个人,好像是还有用的,毕竟绝空宫还有烂摊子要解决,留个知道状况的人。据我所知,应该是你那个大哥。不过好像也在前几天死了吧?你不如去问问无因,他是门主,我又不是。"
"恩,好的,谢谢你。"听到不是慕枫而是柳若飞时,如温心里一惊,柳若飞也没有死?
一路迷糊着走回,推开门,夜无因已经在屋内了。
"怎么这么早?"平时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回来的。
"恩,准备一下,现在就带你出去。"
"去哪里?"
"游山玩水。"
听的如温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游山玩水?
不多给他思考的时间,几个小丫环已经走进屋内,把衣柜里的衣服收拾出来,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抓住自己,夜无因趁他发愣的时候带着他走出了房内。
共三辆马车在外面候着。他们走到那个稍大的马车前面。
这辆马车非常大,通体漆黑,明显比之前出去时坐的那个好一些。
夜无因走进马车内坐下,向如温伸出手,不等他反应过来,略一用力,把他整个人带上来,如温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跌向了夜无因的怀里。
夜无因顺势揽住他,钳制住他正要起来的身子。
马车微微一晃,开始前行。
隐约听得到马蹄声,似乎另外两辆马车也载上了人。
车厢的木板厚实,隔音很好,光线却不是很好,稍嫌幽暗。
车厢一角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的香炉,燃了些檀香,气味悠悠散开在车厢密闭的空间内。
如温试着动了一下胳膊,发现夜无因困着自己的手臂并没有阻止,立刻把手背到身后,把夜无因的双手拿开,站起来。刚转过身子要坐到对面,夜无因长臂一伸,把他再次拉回来,让他侧坐在他的大腿上,把头放在他的肩窝里。
如温没有挣扎,安静的坐着。两人似乎都睡着了一般,呼吸声几乎都听不到。
半响,如温轻微的挣了挣胳膊,立刻感觉到夜无因的舌头警告一般在颈上舔过,濡滑,温热。
身子一颤,闭上眼睛,如温向夜无因靠了靠,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静下心神,随着马车平稳的行进,在这个黑暗静谧的车厢内进入梦乡。
马车共行驶了五天的时间,才到达了目的地。
虽然一路走的都道路都很平稳,可是几天连续不停的行进,让如温的身子有些吃不消,浑身乏力,酸痛不已。
眼前的这个地方,并不是个风景多么优美的地方,甚至连普通都算不得,有些疑惑的看着这里,不太明白夜无因为何带自己来。
车子停在了一间客栈门口,夜无因抱着如温下了马车,沐秦从另一辆马车下来。看到了他们:"美人,我要抱美人。"伸出两只手喜滋滋的冲过来。
夜无因瞧了瞧身后,立刻一道黑色身影挡在沐秦面前,把他扛起来就往客栈里走。
"你谁啊?哪个混蛋啊?放我下来!"沐秦哇哇直叫。
啪一下,那人打在了沐秦的屁股上,低低一声:"闭嘴。"
沐秦头朝下,脸色开始涨红,双手扑棱着,惊声尖叫:"夜无因救命!"
那扛着他的黑衣人迈着淡定的步子直接朝客栈二楼走去,完全不理会沐秦在他耳边悲惨绝望的嘶喊。
如温疑惑的看着这两人,似乎有问题,似乎又没有问题。
"不用管他,他自己惹的祸。"夜无因把如温放到房间里的床上,给他拉好被子:"睡会吧。"
"恩"
确定如温已经熟睡,夜无因离开房间,轻声关了门。
来到沐秦所住的房间门口,黑衣人在他来到门口时,低头抱拳:"门主"
"恩,沐秦呢,叫他跟我去看看那个。"
"是"
屋内床上,沐秦趴在床上,头侧向里面,听到夜无因的声音也不理。
"走了,去看一下。"夜无因说了一句。
沐秦立刻从床上蹦起来,跳着脚指向夜无因,却因为疼痛而呲牙咧嘴:"你见死不救,我明明说过等他来了,你要让我躲开这里的,你说话不算话。"
"这些天内我护着你,你把如温的病治好,之后我在把你送走,远离这里。"
"真的?"沐秦开心的咧开嘴要笑,却又立刻板了脸,偷偷瞟了一眼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韩凌,夜无因最信赖的手下,也是从小就相识的兄弟。
一提到这人,沐秦就想吐血,这纯粹是个错误啊,而且是个不美丽的错误。
话说,春天,百花待放,美人易采。在一个漆黑的有着美丽夜色的晚上,在黑暗中,无比巧合的阴差阳错的上了韩凌这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还一点也不柔美的男人。
沐秦提到这里就捶胸,可是痛苦的还不是这些,第三天,韩凌恢复身体后,走到他房间,隔空点穴,上了他。
从那天起,沐秦的噩梦就开始了,因为这个闷的不行的男人,上他上的来瘾了,这就是沐秦唾弃他的地方,肯定是之前没人爱没人看没人上,所以把愿意上他的自己给扒住了。更重要的是,沐秦从来都打不过他,那人每次都是隔空点穴,从来不近身,所以自己的迷药通通没用。
于是,只要他在逆寒门,沐秦一定躲出去,等他出去,沐秦在回来。
可是这次,夜无因却没有提前通知自己,他已经回来了。
"走吧"夜无因对沐秦说。
"恩"沐秦快走几步,跟在夜无因身边,远离韩凌。
三人来到温泉旁边,几个人守在那里,看到夜无因,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前面一处草木,沐秦上前,小心的扒开周边的杂草,里面藏着几株嫣红的异域花,在杂草的掩护下,安全的生长着。
沐秦看到非常难寻的异域花竟然在这里竟然一口气就长了三株,兴奋的合不拢嘴。
"这些够不够?"夜无因在身后问着。
"够了够了,一株就够了。保证美人的身体好好的。"
"好,你看着办吧。"
说完,夜无因对身边的几人吩咐了几句,走回房间。
如温醒来后,天已经黑了,撑起身子要起来,肚子忽然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房内立刻有低沉的笑声传来,如温朝桌旁看去,夜无因正坐在椅子上。
"饿了?"
"恩"
"吃点东西吧。"
叫了几样简单的小菜,如温吃了个饱。
看他吃好,夜无因从床上拿起一个披风朝他走过来,把他身子罩住,如温急忙抓住他正系带的手:"去干吗?我外衫还没有穿。"
"我知道"夜无因把带子系好后,带着如温走出房门,来到客栈的后院。
"这~~"如温看着这眼前这个咕嘟冒着热气的露天温泉,似乎知道夜无因打的什么主意,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夜无因抓住他的胳膊,嘴角微弯,似笑非笑:"一路上很累,进来泡泡吧。"
第四十五章
风清,月明。天上几颗疏星。
温泉上方,氤氲一层淡淡雾气,盘旋上升,在月色反射下,一切似乎都朦胧起来,分辨不清,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暧昧。
如温身子有些凉,平时手脚很容易冷,在加上几天舟车劳顿,看到这个温泉时恨不得立刻脱掉衣服扑下去,可是身边站了一个夜无因却让他只想立刻回到房间睡觉。
正要走,夜无因抓住了他的胳膊:"一路上很累,进来泡泡吧。"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何时脱掉了,身上什么也没有穿,灵巧的双手已经伸到了他身前,亵衣被脱掉,如温急忙推开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披风。
"是我脱,还是你自己脱?"夜无因嘴角向上稍抿,扯过如温手里刚拿起来的披风。
"我不累,我想回去睡觉了。"如温看着被他抢过去的披风,侧开头不敢看他,一双眼睛窘迫的避闪着。身子因为没有蔽体的衣服而开始瑟瑟发抖,嘴唇发白。
"过来"皱了皱眉,夜无因不容他辩说的抓过他,把他身上唯一一件亵裤脱去。
感受着那人猛的僵直了身子,夜无因抱起他往温泉内走去。贴着他细滑的身子,触手都可以摸到骨头,那么瘦弱纤细,已经禁不起再一次的摧残和伤害。
一步步迈进温泉内,夜无因抱着如温靠在壁上,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的拍着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而发抖的背,放低声音在耳边说:"别怕,走了几天路,你累了,我只是让你泡泡,别怕。"
一声声别怕,别怕,在他略带薄茧的大手的安抚下,以及温泉内让人舒服的每个毛孔都舒张的温度,如温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靠在夜无因的怀里软了下来。
月色穿透浅淡的雾气,照射在温泉水面上,随着两人的进入,碎成叶片,一□的荡着。
夜无因把如温放开,让他靠在温泉壁边,挑起他的头发,拿起皂荚,细细揉搓着。
"我自己来。"如温伸手要抓过头发。
夜无因略微用力一扯,疼的如温一皱眉,闭上眼睛任由他。
这个温泉是个活泉,如温埋在水里的身子感觉到一股股的水流,缓和的撞击□着自己酸痛的肌肤,舒缓着疲惫的心神。
抬起头,望着夜空,并不是那么的黑,是一种深深的蓝色加上一点点的紫色调和而成,和黑色有着微小而细腻的区别。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温猛的潜下去,头发如水草一般朝上飘着,小心的睁开眼睛,有一点刺痛,从水中向上看,温泉呈现出一种混合了月色,水色和夜色的颜色,随着他的动作细碎的晃荡着。
咕噜噜吐了一口气,一串气泡,快速向上串着,像黑灰色的水晶球一样,大大小小,争先恐后的朝上奔跑。
还没玩够,身后一阵水流的波动,缓缓转过身子,不知何时夜无因也潜在了水下,如温一惊,一口水呛进喉咙里,大串大串的气泡从嘴里急速冒出。
夜无因一把抓过他,扣住他的后脑,压下头,一口气渡了过去,抓着他迅速起身。
如温一出水面,拼命的咳喘着。夜无因在身后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看着慢慢缓过气的如温,一张脸还是涨的通红,双手伏在壁沿上无力的喘着。夜无因缕了缕他的头发,拿过毛巾,为他擦起头发:"走吧,回去。"
"恩"如温点头。
夜无因起身穿上衣服,拿起一个放在池边的毯子,把如温从温泉内拉出来裹住,抱起他走回房间。
回到房内,如温一躺到床上,两只眼睛就已经开始打架。
"睡吧"夜无因低沉的声音像催眠般,让如温安心的彻底陷入梦中。
来到这里三天时间了,如温依旧很不明了夜无因带他来这里的意思,这里周围很是荒芜,就算是有植物,也是属于仙人掌或者是一些枝叶很少的不怎么美丽的植物。
这个客栈所在的位置,除了有温泉可以吸引到人之外,实在是看不出还有哪里值得夜无因兴师动众的来到这里。
这几天如温特别嗜睡,一天几乎可以睡八到九个时辰,除了吃饭时间,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床上渡过。
如温跟沐秦才学了没多久的草药,他只是可以从他这些天所吃的药中闻到了一些不对劲,可是他并不能判断出是什么药物。
不过如温下意识的否定了夜无因要害他的猜想,因为他如果想让自己死,根本不必如此。
昏昏沉沉睡到第四天,沐秦走进房间,递给了夜无因一粒药丸。
如温刚好醒过来,看到沐秦一身狼狈,头发乱成一窝草,身上的衣服被黑色的药汁溅的看不出颜色,完全不像平时的他一样那么注重形象。
"美人,我为了给你炼药啊,我已经四天不洗澡了,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沐秦遮住自己的脸,朝如温喊:"不要看我,等我把身上洗干净在看我。"
"可以了?"夜无因忽然对着沐秦问。
"恩"沐秦立刻正经的直起身子,放下遮在脸上的手。"这几天他吃的那个药,是不是没有问题?"
"恩,一直嗜睡。没有任何问题。"
"这就对了"说罢,对着如温解释:"美人,这几天我给你吃的药如果你身子能接受,就会进入调息阶段,陷入沉睡中。如果不能接受,就会在吃下后,腹痛不已,并全身起满红斑排斥它,那就很难办了。不过还好,美人的身子可以接受。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指了指夜无因手中那颗红色的药丸,"你把这个药丸吃下,你的身子应该可以恢复个差不多了,在也不会出现头晕乏力时常昏倒的问题了。"
如温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两个人,有些呆愣的睁着眼睛:"意思是我的内力也可以恢复吗?"
沐秦笑了起来:"美人,不要太贪心,你要知道,你的内力本就不是属于你的,那些药物把你的身子都掏空了,现在经我沐大神医的手,把你这个已经空了的水桶补满水,至于内力,你就不要想了,不过身子恢复后,即使没有内力,你的剑术也该不错,应付一些普通的三流角色是没问题的,在说,还有从我这里学到的这些医术配合你的美色使用,即使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也会丧命在你的手下。"
"恩"无奈的嗯了一声,如温自动把沐秦最后一句话忽略。
夜无因走过来,把那粒药丸放到如温的手心,看着他吃下去,递过一杯温水。
吞下那粒药丸,伸出的手还没有接到水杯,如温脸色瞬间惨白,一声闷哼,抱着肚子蜷缩在床上,额上冷汗大滴大滴的冒出:"疼~"
夜无因平时镇定的脸色也变了,惊慌的上前,一把抱过他,摸上脉门。
蹙着眉,把他纤细的手腕伸给沐秦。
沐秦也在如温变脸的那会慌张起来,不该出现这种错误的,摸上脉,静下心探查着。
"输入内力,不要断。"沐秦直接对夜无因说。
撕开如温的亵衣,夜无因双手贴在他的背上,源源不断的内力顺着双手进入如温体内。
已经疼到几乎失去神志的如温,手指抓挖着床单,一声声呻吟变了腔调的发出。冷汗已经浸透发丝,仍旧不停的冒着,嘴唇也被咬的鲜血直冒。
夜无因一刻也不敢停下,甚至连如温苍白的脸也不敢看,只是专注的输入内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如温已经昏过去,不过已经没有再发出痛苦不已的呻吟声,呼吸也轻了不少,渐渐开始平稳下来。
夜无因的双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细密的汗珠爬上额头。沐秦也一直握着如温的手腕不松,两人如绷紧的弦一般,连呼吸都不敢放粗。
良久,沐秦吐了一口气:"好了"
话音还没落,夜无因已经松开手,撑不住的倒在床上,急速的喘着气。
"哎,你没事吧?"沐秦凑近夜无因喊了一句。
"如温没事了吧?"夜无因的声音透着沙哑和疲惫。
"应该没事了,刚才可能是药性太强,他的身子一下子吃不消。调整两天就好了,我明天在来看看他。"
夜无因累的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恩,你回去吧,把门关上。"
"好的,你也累的厉害,好好休息吧。"沐秦难得不跟夜无因说笑,关心了一句。
摆了摆手,夜无因示意他可以离开了。拿起枕头下的巾帕,把如温脸上的汗水擦净,给他换上一身干净的亵衣,拉过被子,吻了吻他还有些粘腻的额头,把他搂在怀里,感受着他轻浅平和的呼吸一下下喷在自己的胸前,夜无因安下了心。
第四十六章
如温醒来后,那刺骨的痛已经消散,只是身子还有些绵软,使不上力气。
"醒了?"夜无因摸上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恩"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色,如温似乎有些明白:"是不是我睡了很久?"
"三天"夜无因声音中透着一丝低哑,端过桌上一杯温水,把如温扶起靠在床上,小心的喂他喝了下去。"觉得怎么样?"
"没事了"
如温闭上眼,轻声问:"来这里是不是专程为了给我治疗?"
半响,没有回音。
如温睁开眼睛,夜无因眼中的神色是从不曾也绝不应该出现的迷惑,不明白他为何感到迷惑,如温抿了抿干燥的起皮的嘴唇,说了一句:"不管是不是,都要谢谢你。"
"恩,在休息几天就回逆寒门。"夜无因收起眼中的迷惑,露出一个微笑,浅浅的,淡淡的,跟他本人极其不协调,却又那么的真实。
看着好像突然不一样了的夜无因,如温低垂眼睫,避开他的视线。
"在睡会吧"
"恩"如温翻了个身,面朝床内侧,夜无因把被子给他掖好,起身离开 房间。
睁着眼睛,无神的看向床内侧墙壁上一团黑色的斑点,如温脑子乱作一团。
夜无因这个男人很懂得控制人心,对自己,如温一开始明白的知道,他或许是对自己的长相有了兴趣。他不强取豪夺,他不威逼利诱,他在慢慢攻心,一点点,一丝丝,从每一个地方钻进去。他为自己治病,为自己找回亲人,为自己埋葬娘亲。同时,他也不是个全然的君子,他不放自己离开他的视线,他不停的在跟自己亲热,让自己不得不适应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的气息,却总会止在最后一步。
他一开始怀着的或许是猎奇的心态,可是刚才的他,让如温发现,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了,究竟为何有了改变,如温不知道,可是他明显的不掩饰的神色,让如温有些恐慌。
长此这样下去,已经不能肯定绝对不会受到影响,不,或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影响,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本以为尽量温顺一些,听话一些,让他对自己的兴趣能低一些,直到对自己在也没有感觉,玩腻为止。
可是事情总是不能顺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一切都在悄悄发生着改变。
咬着嘴唇,烦乱的翻了个身,如温闭上眼睛,对自己说:什么也不要想,现在只要专心恢复身体就好。
醒来后,刚走出房间,就听到沐秦杀猪般的撕嚎声传来,如温吓了一跳。
房门被粗暴的踢开,沐秦从隔壁一间房里面疯狂的冲出来,看到如温站在这里,泪眼花花的奔过来,一把抱住他:"美人,你总算醒了。"
还没抱够,一双手柃起他的衣领把他拉开,夜无因同时也把如温抱住往后一退。
"走开,我帮美人诊脉"沐秦伸出两只手扑棱着,想靠到如温的身边。
韩凌看了看如温,松开沐秦的衣领,沐秦跑到如温身边,捏住脉。
"美人,已经稳定下来啦,慢慢调养,很快就会好的。"
"谢谢你"如温阖首,向他道谢。
"美人,不用客气。其实你该谢谢无因的,他为你找这些异域花找了很久,而且那天晚上他为了你输入内力直到筋疲力尽,之后三天没睡觉,一直守着你。"难得沐秦说正经话,如温却忽然希望他没有说这些话,而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谢谢你"站在那里,如温低着头再一次对夜无因说道。
"恩,饿了吧,回房去吃点东西"夜无因淡淡说着。
之后几天时间,如温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呆了约十天后,一队人马启程踏上了回逆寒门的路程。
路上大多数时间,如温都在睡觉,每次都是靠在车厢一侧的板上睡着,醒来时却是在夜无因的怀里,或许是习惯了他的气息和心跳,身体从来都不会抗拒,睡的很熟很安心。
来时因为比较赶,用了大约五天的时间,而回去时,用了七天。
在路过一个小镇时,刚好赶上那里的一个节日,当地的位置气温都是适宜种植茶树的地方,所以当地盛产茶叶,每年五月份,都会在采集完春茶的最后几天,举行庆典。
那些日子很热闹,当地的人,还有大量来收购茶叶的商人以及特意赶来这里的游人,都会在那几天开心的玩闹着。
那天夜晚,他们投宿在这个镇上的一个客栈内,外面是热闹无比的嬉笑声,虽然是庆祝茶叶的节日,可是人们在那天拼的却是酒。
虽然赶了一天路,可是如温基本上都是在睡眠中渡过的,所以此刻有些兴奋的看着下面的人。
"想下去?"夜无因开口问如温。
"不了,只是看看而已。"如温收回视线离开窗口,躺到床上。
夜无因走进,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如温,淡淡的审视:"为何最近躲着我?"
心里一惊,如温面上不动声色:"没有"
夜无因站在那里,一双晶亮的眸子闪着光,安静的观察着,没有咄咄逼人,可是如温却不知为何下意识的不敢看,闭上眼睛,举起手挡在眼前。
夜无因深深看了他一眼,躺上去,拉过毯子盖上。
第一次,两人睡在一起,中间隔开了一条缝隙。
回到逆寒门,两人之间仍像以往一样。白天,如温去到沐秦那里继续学习医术,而夜无因无论门内事物多么繁忙,总是会回到房内同如温一起吃饭。
晚上,夜无因依旧会揽着如温入睡,而如温也不在像以前一样反抗,总是安静的靠着他。
两人没有了亲吻和拥抱,却有了空前无比的默契和安宁,尽管这表象的安宁下面,也许潜藏着能吞没一切的汹涌澎湃的波涛。
每个早晨醒来,夜无因已经离开
房间,床边放了一个小柜子,上面放着一碗蜂蜜水,刚刚好的温度,衣服折叠好的放在床头,知道他不喜欢侍女伺候,夜无因早晨从不让丫头进来打扰他,而自己把一切他用的到的东西都准备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因为如温身子渐渐康复,即使没有了内力,可是身子柔软,韧性好,一手剑术丝毫不逊于任何人。为此,夜无因四处寻找,为如温买到了一柄极其宝贵的剑,此剑重量极轻,握上手柄,就可以感受到丝丝凉意入手,剑身细长,并且锋利无比。这柄剑据说是曾经一位著名的铸剑大师所铸的最后一把宝剑。一直不知所踪,直到前段时间再次出现在江湖,夜无因就把它买下,给了如温。
每天的晚饭后,如温因为一天都泡在草药堆里,身上是浓重的药苦味,夜无因总是会带着他来到那个有着大浴池的小院子里,让他自己清洗掉一天的疲惫。
换上一身衣服,药草味消散开,可是身上却已经浸透了淡淡的味道,发出一股轻浅的清香。混着皂荚的味道,清清爽爽。
搂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如温,夜无因睁开眼睛,细细的贪婪的端详着他熟睡的脸,吸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夜无因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原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可是那天那粒药丸带给如温的疼痛,却让夜无因差点崩溃,那一瞬,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袭向心头,狠狠的撞击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思考都停止了,只有一个念头,怕。怕如温吃下去,不光没有治好身子,反而会死去。
那一刻的恐慌,让自己失去判断一切的理智,是夜无因从未曾经历过的,他几乎连犹豫都没有,把内力就往如温体内输,精疲力竭倒下的一刻,得知他安然无恙,夜无因放下心睡去。
醒来后,如温还没有清醒,那三天里,夜无因迷惑了,为了他,自己的心志受到如此大的干扰,这是以前的他不能容忍的,也不会相信的。
对于柳如温,第一次看到他,就想得到他。不单单是因为容貌,更多的是他自身的气质,浅淡,清雅,仿佛很好靠近,可是周身却包裹了一层细密的保护层,把自己牢牢的藏在里面,绝对不会对外人轻易敞开。
美人很多,可是这样如莲的美人却是夜无因第一次见。
见到他的当晚便潜到他的房内,逗弄之后,更是决定了,绝对要把他猎到手。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之后,夜无因忽然发现,好像有些变了,有些不一样了。
自己何时疼惜过那些自己看上的人的身子而不舍得碰,他是第一个。何时容许人夜夜睡在自己身旁。他也是第一个。
喜欢看他羞愤的脸而不停的欺负他,喜欢看他开心的样子而带他去看望亲人。
同样,不喜欢看他失望的眼神而让沐秦教他医术,不喜欢看他惊恐的看着自己而总是在□涨的疼痛时仍旧不动他一根指头。
可是在三天后醒来,如温却忽然开始躲避起来。
夜无因静静的看着,没有阻止他,配合着他,退开一步,给他空间思考。
因为夜无因看到他的眼睛里跟几天前的自己眼里一样,是满满的疑惑和迷茫。
第四十七章
逆寒门,议事厅。
夜无因坐在正首,前面地上跪着一排四人。
在夜无因带着如温出去寻找那个异域花的这段时间,柳若飞失踪了。
柳若飞一直被关在地牢里,虽然没有动过刑,可是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他经过了这几个月的地牢生活,脾气被磨掉了不少。
夜无因他们离开后的第五天早晨,看管牢房的张宁,一早过去送饭时,发现柳若飞不见了,铁栅栏的牢门仿佛被整个融掉了一样,中间就这样空了一个大洞。
惊慌的叫过昨晚负责值夜的人,可是那人却说昨夜同往常一样,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
负责逆寒门内部安全的几个堂主一同前往探看,发现这栅栏分明是被人用内力强行扭曲拉断后,把人救出。而之所以那些值夜人没有发现异常,或许是被点了睡穴,或许是那人轻功极强,掠过眼前只能让人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却发现不了。
在夜无因回来前,他们寻遍了整个逆寒门以及周围的市镇,掘地三尺却一点线索也没有发现。
既然救了柳若飞,那么必然会跟绝空宫有关系,可是按照这条线索搜寻着,却没有查到一点蛛丝马迹,绝空宫内的绝大部分水路和陆路上的生意都让逆寒门接手了,那些曾经的店铺都七零八落的被拆分了。
像绝空宫这样的大门派,不可能没有培养过一些暗地里的势力,这些人平常不出现,只有在遭遇危机时才会现身。现在看来,却完全没有任何人对绝空宫的现状进行过哪怕一点的挽回,就这样,绝空宫以不可逆转的形势彻底消失在江湖人的视线里了。
可是柳若飞的失踪,却让一切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有人隐藏在暗地里,无视绝空宫的衰败,却只救了人出去。、
夜无因坐在那里陷入深思,冰寒的眼神,刻意隐藏的那股压迫感隐隐浮现,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跪在地下的几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起来吧"夜无因低头朝他们看了一眼。
"是"几人轻轻吐了一口气,起身后站到两边。
"门主,如今怎么办?"一人站出来问道。
"等"夜无因淡淡说出一个字,嘴角向上稍抿,勾出一个嘲讽的笑
他从一开始就料到,姓柳的不会这般轻易消亡,事情离解决还早的很。
"下去吧"夜无因挥了下手。
"是"
…………………
如温今天特意早去了沐秦那里一会,他一直很不习惯现在那种又硬又高的枕头,枕起来很不舒服,所以每天都是把枕头推到一边,什么也不枕。
前几天他忽然想到,就让侍女帮他缝制了一个枕套,带着去沐秦那里。
准备找沐秦要一些药材放到枕套里填充,如温想了想,大约需要两种,主要是黄荆子和荞麦皮,黄荆子主要是安神明目,镇惊安眠,而荞麦皮更是普遍的在现代用于做保健枕头的枕芯,柔韧且弹性佳,冬暖夏凉,还拥有按摩的功效。
拿着小丫头昨晚送过来的枕套,如温朝西苑走着。
"喵~~~"
听着这声猫叫,如温刚刚走过凉亭,停下脚步,四周望了望,几排树木,嫩绿的树叶正逐渐转深,细细密密的遮住清晨几乎没有多少的阳光,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小猫的踪影,听声音,这似乎是自己曾经养过的那只白色小猫。
"喵~~"小猫叫的凄惨,仿佛受了委屈在撒娇一样。
又打量了一遍,才发现,一团白色的小球被卡在了两枝树丫的中间,扑棱着爪子,弹跳着身子,怎么也出不来了。
如温笑着把枕套和几本医书往地上一放,走过树旁,抓住他的两只前爪稍一用力柃了出来。
把它放到地下后,如温把他被压住的那圈毛发顺了顺,拍了拍它的脑袋,小猫歪歪扭扭的走了几步,刚才被卡住的地方似乎还在疼痛,甩了甩身子,叫了一声,跑远了。
猫儿已经消失成一个白点,如温没有挪动脚步,依旧定定的看着。
这个猫儿是慕枫捡回来的,不知为何却喜欢粘着自己,每日都要坐在自己的腿上跟着一起晒太阳,不让它如愿的话,凄惨的叫声会扰的人头疼。
慕枫每次回来,看到它躺在自己的腿上就会把它提起扔出去,搞的猫儿冲慕枫呲牙咧嘴,惨叫不已,然后锲而不舍的继续往上扑。
最后总是在娘的劝说下,慕枫才不甘愿的别扭着一张小脸,让那个小东西呆在自己身边。
每天上演的这一幕,曾经让自己头疼不已,可是如今却觉得是这般安宁幸福。
一阵脚步声隔着荷塘传过来,对面几个侍卫笑闹着走过去,如温听到声音,收回恍惚的心神。转过身子,正要拿起枕套和书本走,发现最上面一本书里夹了一张纸,露出一个头,画了一个箭头。
如温抽出那张纸:慕枫在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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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温来到西苑,沐秦才刚刚起来,半眯着眼睛,站在院子里伸懒腰。
打了个招呼,如温就拿起昨天要沐秦给他准备的黄荆子和荞麦皮。
沐秦看着他往那个长方形的枕头套里塞这些东西,奇怪的研究了好久,终于忍耐不住,才询问如温究竟要干嘛。
一脸惊奇的听着如温说是枕头,沐秦呆愣片刻后,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如温。半响,摇了摇头,说了一句:"美人多作怪"
如温也没有搭理他,低着头,专注的往枕头里填着东西,一直填,直到把枕头套填成了个圆滚滚的塞不进一点东西的球,如温才停下手。
双手止不住的抖着,怎么也停不住,如温又把枕头里的东西开始往外掏,一直掏到差不多的高度,拍了拍。
太阳已经升起,霞光四射,枕头被拍打后,升起了一阵阵的尘埃,在一束束光线中翻滚升腾着,隔着这些,土黄色的土地仿佛也模糊不清,染上了一层碎金,隐隐发出耀眼的光。
茫然的看着,如温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端起烧好的一碗药,如温一不留神把药汁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沐秦,你这里有衣服吗?"如温几步走到他面前,白色衣衫上那块污渍极其显眼,沐秦急忙找出几件衣服递给他,因为沐秦比如温高出很多,衣服都太大,如温挑了一件深灰色的料子看起来很普通的,套了上去。
如温比以往早了半个时辰回去,走出西苑叫住一个侍卫,要他去通知夜无因,今天他留在沐秦这里吃饭,让他不要等了。
那侍卫看着如温,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去通知门主。
如温站在原地,犹豫的望了望卧室的方向,朝反方向走去。
身后不远处一道黑色身影一闪而过,朝书房移去。
夜无因平时给他的衣服都是白色的绸缎制作的,而现在他穿的是沐秦给的深灰色的衣衫,把头发揉的稍乱一些,如温想了想,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在脸上稍稍涂了一点,遮住细白的皮肤,低着头,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逆寒门内见过他的人并不多,除了夜无因和沐秦外,也就是几个贴身伺候的丫环和几个经常跟在身边的侍卫熟悉他的相貌,如温身形瘦小,低头走着,几个路过的侍卫以为是门内的杂役的小厮,也没瞧他。
一路走到门口,两个守门的挡住他,细细打量着:"怎么没见过你?"
"两位大哥,我是新来的厨房里负责切菜的。"如温半垂着头恭敬的答道。
"抬起头"两人倒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如温抬起头,低垂着眼睫,任他们打量。
"为什么要出去?有腰牌没?"两人对望了一眼,问道。
"恩,家里母亲突生疾病,我告假回家探看,腰牌在这里。"如温把手伸向腰间,看着那两人的视线跟着他的手移动到腰间,猛的把手一甩,一团白色粉末朝两人面部飘去。
本来打算悄无声息的逃走,可是夜无因治下有方,就连守卫也不是这般好应付的人,如温被逼出手,在也顾不得掩饰,牵起一匹马,跨上急忙朝外奔去。
从倒地的两人身后走出一个黑衣人,静静的看着如温远走,始终跟他保持在几丈之远的地方。
警觉的转身看向后面,黑衣人立刻奔过去,单膝下跪:"门主"
"哪个方向?"夜无因声音极淡,淡到没有情绪。
如温明白夜无因很快就会知道自己不见了而追来,可是知道了弟弟的消息,让他如何还能再呆下去。
盲目的奔跑着,甚至不知道那个纸条是谁给的,那个消息是不是真的,那个离山又在哪里。这些统统不知道,也不介意,如温从心里愿意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事实就是这样的。
疯狂的疾驰着,衣袂翻飞,宽大的衣袖和下摆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刚才涂在脸上的泥土沙石,这会刺激的皮肤有些微的疼痛。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如温惊慌不已,抽出发髻,举起右手,狠狠刺进马身。
吃痛的马疯了似的往前奔着,如温稳着身子,抓着缰绳的手握的死紧,咬紧牙关,趴在马身上,尽量减轻马匹的颠簸。
一头散乱的长发飞舞叫嚣着,波浪一般在身后浮动。
"想去哪里?"夜无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很快消散在马蹄声中。
心中一咯噔,如温几乎滞了呼吸,头都不敢转,只是机械的往前奔着。
咬了咬牙,双腿一用力加紧马肚,明知已经无望,依旧不想放弃,似乎这样就可以离慕枫更近一些。
一股强劲的掌力袭向马腿,马四蹄立刻朝前跪去,如温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就要朝前栽去。
一条鞭子从后面甩来,环了几圈,缠住如温的腰身,以强势不容拒绝的力量把他拉到身后人的马上。
夜无因揽住如温的腰,停下奔跑的马儿,强迫把他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想去哪里?"
平淡的语调似乎是在问:"今天吃什么?"可是如温却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寒意正从贴着夜无因的胸膛上传过来。
抬头看向他,撞进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几分疯狂几分阴戾几分痛苦。
如温不自觉的想往后退,可是如铁圈一般的手臂揽着他不能动弹分毫,只能逃避的低下头,不看向他。
强硬的捏住如温的下巴抬起,贴到他面前,冰冷的语调:"去哪里"
如温看着那人眼中的自己,狼狈之极,灰黑的小脸上满是灰尘,头发凌乱,表情惊恐,睁着一双大眼不知所措。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冷冷的生寒,看着圆睁着双眼不回答的如温,夜无因忽的扯出一抹笑
"看来,是我太宠你了。"
第四十八章
回到房间,如温不说话,拳头握的紧紧的,低着头。
夜无因站在他面前,他们离的那样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到一起,慢慢同步。
空气里有淡淡的熏香的味道,熏炉已经熄了很久,味道不是很重,若有若无。
"那张纸上面写了什么?"夜无因抬起手扣住如温的后脑,低下头贴到他的耳边,无比亲昵的问道。
如温眼眸惊讶的大睁,抬头看向他。
看着他的反应,夜无因轻轻一笑,清冷的气息从呼吸里流淌出:"一直有人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在如温去救那只被卡在树里的猫儿时,有人把那张纸夹进了书里。而自己一直放在如温身边保护着他的人,只是负责报告他的一切,除非情况紧急,否则不许行动。
所以那些人任由人把纸条放进去,任由如温逃跑,只是把一切通知给夜无因,什么也没有做。
"告诉我,上面写了什么?"夜无因的声音极低极轻,在如温耳边轻轻呢喃着,仿佛在诱哄孩子一样。
如温有些迷惑,究竟慕枫是不是夜无因救的。
如果不是他,那么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
抿紧了嘴,如温绷着脸,一句话也不打算说。
"不说吗?"夜无因有点漫不经心的问出。
唇压上唇,轻柔辗转,手扣紧后脑,不容许如温的推拒和抵抗。
浅尝辄止,夜无因把额头抵上如温的额头,唇离开:"不管那张纸上面写了什么,你都上当了。我是怕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才不放你走,知道吗?"
说完,又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乖,告诉我,是什么?"带着蛊惑人心的声音,低哑着在唇边说出。
气息这么近,吸进去的都是夜无因呼出来的气息,如温有些不知所措。他宁愿夜无因狂怒的冲他吼,逼迫他,也好过这样好像在哄情 人一样的方式来问自己。
伸出手,试图推开一点距离,夜无因却抓住他的双手,顺势往后一带,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环住。
"说吧"把下巴抵在如温的头顶,夜无因摩挲着。
依旧是沉默,风掀动窗口的纱帐,轻轻翻飞,五月阳光倾泻一地,屋内地上两人倒影,拥在一起,状似甜蜜。
如温被夜无因压在胸前,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味道浓烈,不停的朝肺内冲,让人头晕目眩,喘不过气。
焦急中,猛的一推,夜无因不察,也被推离开些许距离。
夜无因淡淡笑,阳光洒在侧脸,朦胧一片,看不清。
一阵天旋地转,如温后背砸在床上,还没缓过来,夜无因压上来,把肺内的空气挤压干净,眼前发黑,如温如溺水一般不自觉伸出双手往上捞。
按住他的双手,夜无因狠狠的吻上那双张着不停吸气的红唇,舌头伸进,翻搅逗弄着,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眸子里一片暴戾。为何他还是这样戒备着自己,为何还是选择不相信。
吻渐渐向下滑动,沿着颈项,烙下一个个印记,抓住如温抵抗的双手压在上方,另一只手扯开那身沐秦的灰色衣衫扔到地上,粉
嫩的肌肤在阳光下发出柔和的光芒,如珍珠一般,绽放盛开在床 上,夜无因的眸子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低下头,啃咬亲
吻着,制造着属于自己的痕迹。下巴轻移,来到红豆处,舌尖划过,撕咬上去,揪扯着,吸 吮着,直到那颗红豆直挺挺的硬起来,才松口来到另一颗前。
不顾身下的人挣扎的厉害,夜无因体内的野兽已经出来,在也关押不住,叫嚣着释放。
看着粉嫩肌肤上紫红的痕迹,夜无因呼吸愈发粗重,额上细密的汗珠渗出,抽出腰带,捆绑住身下人的双手,吊在床头上,双手抚上他的身子,触手丝滑,如上好的锦缎一般,冰凉滑腻,吸住自己的双手,拿不下来。
唇舌下滑,来到肚脐处,探进去,感受着身下人猛然弹跳起来的身子,再次把他压下。
夜无因已经什么也听不见,自己忍了很久不舍得碰的身子,今天就这样摆在了眼前。如何能轻易鸣金收兵。
扯下 身下人最后蔽体的亵裤,夜无因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流泻出来,继续挑 逗拨弄着自己将要崩溃的理智。
小东西似乎还没有发育完全,粉粉嫩嫩,安静的躺着。夜无因低下头,唇从小腹往下滑,来到大腿内,那里的肌肤更加白
嫩,幼细,轻轻一咬,一片紫红立刻显现。这里似乎特别敏感,每次的轻 咬和舔 弄,都会让身下人发出一阵阵的战 栗。
满意的看着身上遍布的全是自己的痕迹,夜无因头往上移,舔上安静躺着的小东西,双手继续在身下人的上身,腰际,大腿一一带过,试图引发他体内的炽 热 勃 发。
泛起桃红色的身子,和已经渐渐抬头的小东西,让夜无因闷哼一声,大滴大滴的汗珠掉落。
不再犹豫,抚上玉 茎,开始撸 动起来。
"不要~~"如温破碎的一声声喊着,可是夜无因始终没有听到,
从不曾像这一刻这样恐惧,夜无因健壮的身躯死死压住自己,把自己整个包裹住,不留一丝缝隙,自己那点微弱的力量根本如蚂蚁撼树,一点力道都无,身子就想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不停的挣扎着,可是却被他轻易瓦解压制。
禁不住的颤抖着,从头到脚,每一寸毛孔都在恐慌,这人强烈的不容拒绝的索要让如温明白,以前的他对自己有多么宽容,多么容忍。
可是更让自己恐惧的是,习惯了他的气息他的碰触的身子,竟然不想抗拒,甚至下意识的想迎接,认识到这个的如温,疯了一样挣扎着,一声声拒绝着,晃动着头发,试图引起夜无因的注意,让他放过自己,可是那人眼里只有浓浓的情
欲,什么也看不到。
夜无因的手抚上那里时,如温弹跳起身子,绝望的留下泪水,那人熟练的技巧和手法,让自己根本无从抗拒,身子不受控制的起了反应,难堪的感受着快
感从脊椎处往上蔓延,如温咬着自己的下唇才把呻 吟勉强咽下,闭上眼睛,狠狠的唾弃着自己。
在也承受不住这冲击,如温放软身子,头往下耷拉,枕到了玉枕上。
在后脑接触到玉枕时,如温突然惊醒,拼命喘着气,抬高头部,猛的一用力的往下砸去,脑袋碰到玉枕的一瞬间,发出碰的一声响,如温眼前发花,一阵眩晕。
强撑起头部,如温再次狠狠的砸向玉枕,似乎要把枕头砸烂一般,比第一次的力道更大,耳边听到玉石与脑袋相撞发出的嗡嗡声,在脑里不断回响,眼前一阵发黑,如温闭上眼睛,滑下一滴泪。
红色的血从玉枕上向下蔓延,迅速染红了白色的床单,并不断向四周扩散。
一切嘎然而止。
夜无因抬起头,如受伤的兽一样,脸色一片凄然,他不知道他竟然倔强至此,他只是想要保护他,气他为何不信任他,想要吓吓他而已。
没想到这具身子展现在自己眼前后,却让自己失去了理智,听不见他的祈求和哭喊,只剩下被压抑的情 欲在肆虐。
而他竟然选择以这种方式来拒绝。
"去叫沐秦"夜无因大声喊。
抓起床单,把如温遍布青紫痕迹的身子裹住,手来到脑后,捂住流血的地方。
看着如温惨白的脸还残留着刚刚的恐慌和惊吓,嘴唇被咬的红肿一片。夜无因心头隐隐发疼,为何一遇到他的事情,就总是失去应该有的理智,为何他总是能让自己隐藏在身体最深处的情绪轻易宣泄出来。
屋门被推开,沐秦一脸慌张的走过来,看到这个情形,立刻明白。
"他用头撞了玉枕"夜无因松开捂着如温后脑的手,鲜血已经染遍,头发也因血,糊在一起,纠结着。
沐秦打开药箱,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递给夜无因,接着找出另外一个药瓶,倒出一些粉末状的东西,示意已经喂如温吃下刚才那颗药丸的夜无因把他翻过来。
拨开头发,沐秦把粉末洒在后脑处不断流血的地方,很快,血液开始凝结。
沐秦拿出绷带,又洒了些粉末,把那块地方包住,绕了一个圈,收拾好外伤,沐秦坐下来。抓起如温的手腕,摸上脉,细细把了一会,吐了口气,安下心来,把他的手腕放下,又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盒,挖出一块药膏,细细的涂抹在如温被勒的淤青的手腕。
一边涂抹一边叹气,撇了夜无因两眼,看着那人有些失神的眼睛,故意更大声的叹了口气。
叹气又摇头,好像自言自语,可是声音却能让夜无因听到:"哎,这身子刚好,一折腾,又不行了啊!"砸吧着嘴,为如温可惜着。
夜无因眼神聚焦,看向沐秦:"他怎么了?"
沐秦想卖个关子,一边摇头一边砸吧嘴,就是不说话。
夜无因烦躁不已,可是又不能大声吼,眼神如刀射向沐秦,示意他立刻说。
沐秦看着那杀人的眼神,哆嗦了一下,干巴的笑了笑:"没啥,身子没事,可是这里就不好说了。"沐秦指了指左胸心口处。
夜无因眼神黯淡下来,低下头看着如温苍白的脸。
第四十九章
梦里,仿佛置身与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吞噬,只能任凭波涛操纵着跌宕起伏。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自己,娘和弟弟都不见了,漆黑的夜空,汹涌的浪涛,一切都让如温恐慌极了。
伸出手,想要寻找些什么。忽然被一双大手握住,那双手骨节分明,掌心和指节处有一层薄茧,摩挲在自己的手背上,有些麻痒。那双手握的很紧,紧到让自己的手有些微的疼痛,可是却把自己的恐慌给慢慢驱走,让自己感到了踏实。
如温渐渐清醒过来,一片迷茫中,看到头顶的纱帐,还是这几个月来每天一醒来就能看到的那顶。
身上似乎酸痛的厉害,如温皱了皱眉,怎么好像跟人打了一架一样。喉咙也干的冒烟,正要起身下床倒杯水喝,如温看到夜无因坐在床边,带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看着他。
如温挤了个笑脸:"我想喝水~~"发出的声音沙哑,皱了皱眉,疑惑的清了一下 喉咙。
夜无因端了杯水喂他喝了后,帮他把头发理顺:"以后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吗?"
如温脸色僵了一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意:"怎么了?为何我身子很疼,喉咙也干的厉害?我的病还没好吗?"
拧着眉,夜无因眸光渐沉:"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如温星眸圆睁。
"你睡了两天了"
"我的病还没好吗?沐秦不是说吃了那个就可以好了吗?"如温有些疑惑的看着夜无因。
夜无因眼中情绪不显,专注的看着如温,似乎想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勾起嘴角,形成一个邪魅的弧度,夜无因带着几分调笑:"前天晚上我抱了你,不记得了?所以你身子会疼痛,你嗓子会沙哑。"
如温的脸瞬间涨红,几分羞怒,瞪向夜无因:"不要胡说"
夜无因定定的看着如温的反应,缓缓靠近他脸庞,挑起一缕发丝:"没有胡说,你身子疼是因为我要了你整晚,嗓子疼是因为你一直在喊着要我继续。"刻意压低的声音,说不出的暧昧和□,轻轻挑拨着人的心弦。
"滚,滚开~"如温气急,伸出手要推开夜无因。
顺势抓住如温伸过来的双手,夜无因把他的双手放在嘴边,轻吻上去,接着把盖在他身上的薄毯子掀开,露出白 皙的手臂。
如温挣着他的手在看到自己手臂时,突然停止了动作。
那白 皙的手臂上,刺目的青紫痕迹尤其明显,有几个还带着轻浅的牙印。
如温惊慌的拉开毯子,露出自己的上身,里面什么也没穿,整个上身布满了红痕,就是再傻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单薄的身子上自己制造的痕迹,夜无因的眼神暗沉了几分,靠近呆愣的忘记了动作的如温,把毯子拉上去,给他盖住:"还想勾引我吗?过两天吧,你身子现在还承受不了。"
脸已经红到不能在红,如温拉过毯子盖上把整个身子捂住,脸也缩进去,隔着毯子,尴尬的喊着:"走开~~"
如温遮住脸后,夜无因的眼睛眯起,看不出情绪,站在床头。
"叫沐秦过来"半响,走到门口轻声吩咐。
~~~~~~
"起来了"夜无因吻了一下如温的额头,宠溺的叫着他。
"恩~~"如温翻了个身,好梦被打扰了,有些不耐烦,皱起眉头继续睡。
一双手从腰际伸进,沿着腰线向上游移,如温立刻被惊醒,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起来。
奸计得逞的夜无因仿佛没事人一样,从床上坐起来,穿起衣服,无视如温的怒瞪,递过一件衣服给他:"穿上衣服,今天带你去你外公那里。"
从那天起已经有十天了,如温依旧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在夜无因无数次的强调下,单纯的认为两人确实是有了关系。
自此以后,面对夜无因时,如温不知为何,总是会想逃避。
他琥珀色的眸子看向自己,里面满载的是宠溺怜惜的情意,他每个动作,每句话语,每个眼神,都让如温想要避开,不能这样沉溺进去。
"走了"夜无因握住走神的如温的手,拉着他一起出门。
来到外公那里,独自一人上了山,跪在娘的墓前。
如温小声对着娘亲说着话,双眼一片清冷,没有迷惑,没有难过。
一直跪到双腿有些麻木,如温才起身,一转身,撞进一个怀抱。
夜无因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后。
如温双眼立刻眯起来,眨了两下,在睁开,清澈通透:"你什么时候来的?"
夜无因看着他的双眼不说话,想要通过他的眼睛看到心里一般,一瞬不瞬的盯着。
如温脸上有点红,低下头,不习惯他这样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没事~~走吧"夜无因看着低垂着头的如温,摸了摸他的头发,淡淡说了一句。
坐上马车,夜无因把如温揽到身边,拿出一个小玩意递给他。
这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小木人,手拉着手。如温拿到手里,仔细打量着,做工有些粗糙,并不是很精致,做这个的人手工并不是特别好或者是经验不够,可是两个小木人的神态和长相却雕刻的神似,分明就是自己和夜无因两人。
两个小木头人,小小的,圆滚滚的,手拉着手,很开心很甜蜜,虽然不如那些做工精致的玉石器物来的值钱和细致,可是却让人感觉到了亲切和喜爱,放在手心里就不想撒开。
夜无因把它拿过去,穿了个红色的绳子,系在如温的腰间,打了个死结:"喜欢吗?"
说不喜欢那是假的,可是如温张了张嘴,没有开口。
夜无因也不在意:"这是我让你表哥给做的。"
林磊虽然才刚开始学做这些手工,可是天赋非常不错,做的东西粗中有细,大气中有有着细腻。夜无因知道送些别的小玩意,如温根本不会看,所以看到林磊喜欢做这些手工活时,想到了让他做个小玩意。一是夜无因不想让别人看到如温。二是林磊和如温是亲人,经常可以见到,长相和神态应该可以把握一二。
果然,林磊没有让他失望,东西做出来,非常不错。
抓过如温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还有一个"夜无因腰间也有一个,也是他们两人,身体刚好跟如温那个对调,这个是夜无因在左如温在右,而如温腰上的那个,是如温在左,夜无因在右。
如温呆呆的看着两人腰间的小木人,伸出手不自觉的摸向那个小木头夜无因的脸,指尖碰到木头的触感,让如温猛的惊醒,缩回手看向夜无因。
夜无因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如温,一双眼里是溺死人的温柔,一把把他揽进怀里。
两人紧紧的贴着,如温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手足无措间,只能任由夜无因抱着。
夜无因把如温按进怀里,眼神一紧,猛然抬头,接着马车瞬间停下。
即使没有了内力,如温也感觉到了杀气从四周袭来。挣着要从夜无因怀里抬起头,可是夜无因压的紧,不让他抬头。
掀开帘子,夜无因看了看,外面身穿灰色衣服的蒙面人,站在周围,把他们几人圈在中间。
赶车的车夫,以及两个暗卫同时站出来,那些蒙面人什么招呼也没有,目标直奔马车,动作干净利落,分工明确,看来之前准备充分。
三人护在马车外,立刻面对数十人打斗起来。虽然他们这里的人数明显不占优势,可是这三人都是负责贴身保护夜无因的,功夫在逆寒门里都是不错的,均是一流高手,一时间,双方胶着起来。
蒙面人不要命的一般往这里冲,死了一个又上来一个,一句话也没有,只是朝马车前进着。
那个赶车人开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可是无一人答话,只顾拼命,切步步逼近车厢。
夜无因眼神冰寒,看着外面的战况,以及隐在远处树木后还没有动手的蒙面人。
一阵风吹过,空气里的血腥味扩散开来,浓郁的让人几欲呕吐。
夜无因神色愈加凝重,把如温松开:"呆在里面,不要出来,听到没?"
"我~~"如温想说些什么
夜无因看他不愿听话,正要点穴,如温急忙答道:"好,不出去"
安抚好他,夜无因闪身出去,站在蒙面人面前。
凌厉的眼神,杀气四溢:"谁让你们来的?"
蒙面人见到他出来,更像不要命一样冲过来,闭紧的嘴始终不松口。
夜无因冷笑一声:"我今天心情好,本打算放过你们,可你们却找死。"
忽地平地狂风起,尘土树叶打着飞旋,迷乱人的眼睛。
前面几十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到一阵冰凉的寒气袭来,接着就瘫倒在地,鲜血从脖颈出喷薄而出,染红了整片地。
三人站在夜无因身后,多处受伤,可是眉头不皱一下,只是用敬佩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主子。
"出来吧"夜无因放高声音喊了一句。
第五十章
那群躲在树木后的蒙面人走出来,十个人,功夫明显跟之前那些不是一个档次的。
面巾罩着他们的脸,看不出神色,只是目光异常的凶悍。
几人迅速散开,摆了个阵型,目标直指夜无因及他身后三人。
快速变换着身形,十人身影越晃越快,带起沙石飞扬,突然中间两人抽出剑朝夜无因刺去。
夜无因轻巧向后跳开,黑色衣袖舞动若波涛,一股强劲的气流射向那两人,电光火石间,尘土遮掩了一切,只听得到两声凄厉的喊叫。
逆寒门内那三人也拿出武器,朝蒙面人迎去。
混战到一起,道道白光闪过,杀气弥漫。
几人渐渐离开马车,只有夜无因依旧站在附近,不时注意着马车的情况,不能离那里太近,容易误伤到车内的如温,可是又不能离的太远,马车被人劫持。
几人缠斗着,悄悄朝马车的方向靠近,夜无因觉察到他们的心思后,眼神一凛,手下动作开始加快,一股股强劲的掌风席卷而去,直奔他们的要害,两人避闪不及,击中胸口倒地。其余几人反应及时躲闪开来,炸碎周围巨石,一声声雷鸣般的轰响传开,地面微晃。
明知不是夜无因的对手,可是这群人仿佛不要命了一样,浑身被掌风以及碎石击中而流出的鲜血染红,继续前进着。
望了望身后的马车车厢,依旧安然的呆在那里,夜无因转回身,微眯眼睛,目光忽变得深沉锐利,不能在浪费时间了。
还剩下三名蒙面人,瞬间仿佛接受了什么命令一样,无视夜无因周身凌厉的气流,分开三个方向分别朝他前,左,右奔去,三人在离他身边约还有二到三尺距离时,忽的被定格在那里,冰冻了一般,只有越来越黑的脸色能看的出他们还在战斗中。
忽的夜无因面色急变,无数细密的利针被人用强劲的内力射出,直奔车厢,夜无因侧身,细针在光线的反射下,发出紫色光芒,分明是涂满了剧毒,一瞬间,夜无因顾不得身边还没有死的三人,用尽全身气力,强劲的气流如江河决堤,飞瀑而下,袭向那些细针,在细针堪堪射进车厢内时,被硬硬改了方向,扑簌簌扎进地上,一些扎进了地上已经死了的人身上,瞬间尸体变成青黑色,发出刺鼻的恶臭。
松了口气,夜无因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一声轻响,噗哧,刀剑入肉的声音,钝钝的,夜无因在绣袍下的手微动,眼眸明灭间,凌厉的杀气如暗夜的修罗般,不可抑止的散开,那刺中他一刀的人的手臂血管突然爆裂,凄厉的喊声,嘎然而止,周围活着的蒙面人全身血管突突爆裂开来,如人间炼狱,惨不忍睹。拼命捂着身上的开口,可是血依旧如开闸了的水龙头,汩汩流个不停,无穷无尽一般,脸慢慢惨白。
血渐渐停下来,一缕缕到一滴滴,在到凝结干涸。
浓重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夜无因打开车厢,眼神冰寒,什么话也没有,抱起如温就往逆寒门的方向疾走。其余三人紧追其后。
"你~"夜无因的衣服,似乎轻轻一拧,就可以拧出一缕缕鲜血。已经湿透,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如温开口想问些什么。
"没事,不是我的血。"夜无因知道他想问些什么,低低的声音,开口安慰他。
回到逆寒门,刚刚把如温放下,夜无因话吩咐了一句查查是谁派来的后就倒在如温身上,双眼紧闭,脸色发青。
沐秦赶过来,把上衣撕开,一刀深可入骨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着血,伤口处泛着青灰色,血色乌黑。
沐秦急的额头直冒汗,神情崩的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缝,倒出一粒药丸,掰碎了让夜无因吞下。
拿着烧热的刀子的双手微微发颤,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停止颤抖,一双手稳稳当当,干净利落的割下伤口处已经死掉的坏肉,迅速洒上药粉,拿起绷带缠好。
屋内几人大气都不敢喘,恐怕耽误到沐秦的治疗,整个过程没有用多长时间,可是仍旧叫人窒息。直到沐秦把绷带扎好,抬头笑了笑说了一句好了,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躺在床上的夜无因脸色开始好转,不过依旧没有醒过来,几个闻讯赶过来的堂主推开门询问情况,那两名暗卫以及那个车夫身子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好在都是外伤,沐秦经过简单包扎和止血都已经稳定下来,并不严重。
其中一个部主周伏风,平素就是暴躁性子,说话心直口快,听了这三人说了说当时的情况,怒目直指如温,鄙视的撇了一眼,刚刚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身后一个面目平凡,表情温和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缩在衣袖后的手轻拂,点在了那周伏风的穴上。顿时,周伏风一张脸被气的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而温和男子,谍部部主沈昌睿,事不关己一般,依旧云淡风清的站在原地,安静的听着他们的叙说。
暗部部主韩凌,面色自始自终如冰块一样,不曾有丝毫变化。只在看到床上安静躺着的夜无因时,眸子微闪。
"走吧,让门主休息。"一个长相平凡但一看就很睿智的女子开口,声音不大,却非常有说服力。
屋内众人点头,纷纷走出房间。
只剩下躺在床上的夜无因,如温以及沐秦。
沐秦瞧了瞧如温有些呆愣的小脸,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自责,不怪你的,如果是你受了伤,没有内力的话肯定撑不下去的,何况这人皮厚,死不了的。"口气尽量轻松的开导着如温。
如温低着头,跪坐在床边,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叹了口气,沐秦交待了几句,走出房间。
夜无因脸色惨白,一丝血色都无,眉头微微拧着,可是嘴角却挂着一丝松了口气的笑意,额头以及鬓角处的头发被汗打湿,一缕缕的垂下。胸口一上一下轻轻起伏,呼吸平稳。
打量着他,如温心口一阵揪紧,夜无因何时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刻,如果不是要救自己,他根本会毫发无损的打发走那些人。
阳光倾洒,他安静躺着的样子是那么无害,如温第一次这样仔细的打量着他,闭上眼睛的他,
没有了平时不自觉流露出的威慑,显的那样安宁,甚至因为受伤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脆弱。
他的眉眼很精致,却不是如自己那般圆润的精致,而是带着些微的棱角,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霸气和冷峻。
他胸口起伏,呼吸流泻出来的气息依旧是那般熟悉,带着温暖。
自己从没有问过他,他究竟有着怎样的家庭,他的眼睛是不同与其他人的琥珀色,同时眼窝稍稍深了些许。
如温的手指不自觉的沿着眉一路触摸到他的唇,一下惊醒,从地上站起来,想到刚刚沐秦交待过的要给他擦一擦身上的血迹,拿起毛巾,沾上温水,一点点细细给他擦起来。
擦过他的手掌时,没有了平时的温热,触手冰凉。除了今天的这一刀,夜无因的身上没有一道伤痕。
如温给他擦了一遍,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恍惚中,如温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内光线不清楚,站起身,燃起烛火。
转身看向夜无因,却吓了一跳,夜无因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已经睁开眼睛,正安静的看着他。
如温走过床边:"你怎么样了?"
轻摇了下头,夜无因示意他不用担心。
"要不要喝点水?"
"恩"
如温端过一碗水放在床边小桌上,把夜无因扶起来靠在床上,把碗递给他。
夜无因带着浅浅笑意,并不接。
舀起一勺,如温无奈的喂到他嘴边,夜无因才张开口,享受着如温的服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去。
"你怎么样了?我去叫沐秦吧?"如温有些不放心。
"不用"夜无因的声音如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嘶哑低沉。
"对不起"如温听到他声音后身子一僵,低垂眼睫,小声开口。
夜无因没有回答。
"为什么要救我?你很可能会死的。"声音中有着莫名的焦躁和惶恐。
夜无因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抬起,抚到如温的头发上,轻轻拍了拍,带着叹息和温柔:"你知道为什么。"
之后的几天,夜无因的身子渐渐好转,可是依旧赖在床上,安心的享受着如温的服侍。
如温因为愧疚,对他是有求必应,不论是吃饭还是洗澡,一律一手包办,他也曾抗议过,要找侍女或者小厮来,可是夜无因总是把他们赶走后,不吃饭不洗澡。如温明知他是故意的,可是却没有办法,只能亲手来做。
第五十一章-80
"过来"夜无因躺在床榻上朝如温招招手,让他过来身边。
靠在窗边的如温放下手中正在看的医书,以为他不舒服,朝他走去,手放在额头上:"怎么了?"
夜无因抓住他的手,眼眸中带着几分不明涵义,琥珀色的眸子轻闪,把如温拉过让他坐在床边:"慕枫应该还活着。"
如温从床上弹起,猛的抬头望向他,一直以来他都避开不谈这个问题的,为何今天忽然主动说出。
不过听到慕枫还活着这个消息的激动,掩盖住了这丝迷惑,如温指尖微颤:"他在哪里?"
夜无因眼眸变深,一寸寸压下去,脸色也有些难看:"那天,我让门内一个人回去找他的尸首,可是等到了那里,却早已不见了,这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是谁?"如温有些慌乱。
"不用担心,不会是想伤害他的人,既然被人带走,肯定是试图救他的人。"
"你,你不知道是谁吗?"如温低头问道
"我去找人查过,目前还没有找到。"
"那~~"
"好了,放心"夜无因似乎不愿意多说,打断如温的话"找到他,我一定保护好,然后第一个通知你"
"恩"如温点头。
~~~
书房内,门关的很紧,几点灯火,一座香炉。
团团烟气从香炉里冒出,檀香四溢,幽幽沉沉,在火光掩映下,透出淡黄色的光芒。
屋内极静,小厮在门外关好门后,就远远的离开了,此刻没有人靠近这里。
沐秦,韩凌,沈昌睿,三人分坐在三张椅子上。
夜无因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身体也因为余毒未清,正慵懒的靠在一个躺椅上。
沈昌睿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却透着一股让人舒心的安宁,神情温和,轻声开口:"这次的袭击明面上看只是江湖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可是平时的他们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的"
韩凌略一颔首:"后面有人在操控"
沈昌睿点了点头,看着夜无因继续说道:"这次的袭击,他们应该也知道绝不可能成功,想来他们的目的不是你,而是别的什么,其次,联系到柳若飞在门内被人劫走,还有之前,柳如温被人传递了纸条来看,我推测这些事情跟绝空宫有关系,或者是可以说跟柳家有关系。"
在当天夜无因吩咐了之后,沈昌睿一刻也没有耽误,先是到现场查看,之后在根据这些人留下的痕迹和线索,一路沿着寻找,摸出了几分端倪。
夜无因没有说话,答案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眼眸微闪,看向虚空处,几分无情,几分嘲讽,仿佛看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一般,薄唇微勾,划出一个弧度。
如看到了猎物的食肉动物,平素压抑的那几分嗜血,从身上每一处散发出来,明明坐在那里,可是却如居高临下般俯视着人,让人只得仰视。不敢轻易靠近,只怕一不小心就让其捕获撕碎。
夜无因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他已经嗅到是什么味道了。
还带着几分嘶哑的嗓子缓缓开口:"去查查柳之空究竟死了没?通知宣毅一声。"
沐秦瞪大眼睛,韩凌和沈昌睿只是眼光一闪,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心思一动即刻明白了夜无因的想法,也许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绝空宫宫主柳之空根本没有死,也只有他能有这份能力控制一个门派来袭击,也只有他做这些事的目的最明确,救出任何一个柳姓之人。
当初是宣毅把他擒住杀掉的,现在想想,也许一开始就是柳之空自动上钩的。
沈昌睿沉静如水的面容忽的兴奋起来,原本平凡无奇的脸上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像是忽然找到了水的沙漠旅者。
他喜欢的就是有挑战的事情,对着夜无因躬了下身子,负责谍报工作的他,要出去工作了。
韩凌点了个头招呼了一下,走到沐秦身边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吓的沐秦急忙跑到夜无因身后,打了个哆嗦。
夜无因闭上冰寒的双眸,低喃了一声 "也该是时候了"声音满是无奈纵容和宠溺。
沐秦嚷嚷着:"什么?你说什么?"
睁开眼睛,已经褪去冰寒,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片平静和无害,站起身,无视着沐秦的喊声,走回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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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温拿着夜无因送给他的月云剑在练武场舞着,一招一式透着轻灵飘逸,虽然没有任何内力支撑,可是灵巧变换的招式,也让人难以招架。
一个个剑花挽出,带出银光一片,明明灭灭,如一条银色的小蛇一般柔美的舞动着。
如温纤细匀称的身子,陪着敏捷的动作,飘逸的身姿,在光线的映照下,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魔力和蛊惑,仿佛天人一般,让人不自觉想靠近想碰触,而他舞剑时的神情,清冷,专注,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在他的眼中一般。
几个平时在这里负责打杂收拾东西的小厮傻呆呆的看着,一张张嘴都忘记了合拢。
一道白光乍现,如闪电,剑尖在旁边两个小丫头的惊呼声中顿在了夜无因眼前。
如温脸上带了些调皮的笑意,鼻头上细密的汗珠在笑起来时,一动一动,看起来分外可爱。
夜无因这几日身子好了很多,每天不再是躺在床上,反而像个师傅一般,督促着如温来练剑,每天两个时辰,而他就搬个椅子做在旁边,安静的观看着,只在如温结束后,指导几句。
如温身子天生就很柔韧,同时领悟能力也很好,这几日在夜无因的指导下,剑技突飞猛进,在不明情况时,足以唬住很多高手。
夜无因轻笑,伸出食指把剑尖拨开:"以后进攻时气息要深一些,不要太急,把气压住,缓缓吐出,这样你的剑刺出时会更稳。"
如温点了点头,把剑放进剑鞘里。
夜无因站起,一把抓过如温的手:"走吧,是时候吃饭了,吃完饭你还要去沐秦那里。"
"恩"如温刚想抽出的手在听到这一句时,顿在那里,任由他握着回到了房间。
每天上午练剑,下午去沐秦那里学习医术,夜无因只在最初受伤几天缠着要他近身伺候,之后这些日子,却忽然每天给他多出这么些时间,让他来习武学医,如温问过几次,夜无因解释说是因为最近不太平,怕他一人受到伤害。
每天的时间好像紧张起来,马不停蹄的奔走着,如温也来不及细想,只是按照夜无因的安排充实着自己,只在每晚从沐秦那里回来时会看到夜无因坐在屋内,批着一些文件和账目,等着自己回来吃晚饭。就像家人一样,等着到齐了在一起吃饭。
如温也不知从何时起,对他不若以往那般存着戒备,而夜无因不知究竟是因为受了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每天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只是抱着如温睡觉,其他动作都无,这让如温更是每晚安心的靠在他怀里沉沉入睡。
今天跟着沐秦共同配置了一种新药的配方,这种迷药是沐秦研究了很久才弄出来的,用了很多种新的草药,跟以往的药方完全不同,所以估计很多对迷药熟悉了的或者已经免疫了的人也难免会中招,沐秦兴致勃勃的找来几个侍卫,热情的招呼着他们,给了几人下了药的茶水喝。几人喝完半刻钟不到,一点知觉也没有的就倒在了地上。恐怕要等醒来才能知道被迷晕了。
如温无奈的看着沐秦得意洋洋的踢着倒在地上没有知觉的几人,走出了西苑。
夜色已经快要暗下来,想到夜无因还在等着自己没有吃饭,如温加快了步伐。
推开门,屋内阴暗,夜无因坐在桌前,受伤的左手随意的搭着,右手正握着毛笔批注着东西,神情认真而专注,一双眼睛因为看不清眯的厉害。
如温轻皱了下眉,走过去把烛火燃起,斥责道:"怎么天色都这么暗了,还不点上烛火?"
"唔"夜无因含糊的应了一声,右手顺势扣住如温的腕脉,半响放下后,抬起手拨开如温散落脸颊的发丝,放低声音说道:"身子好了很多"
他们离的很近,夜无因倾身上前,一寸寸细细看着如温的脸,指尖从额头往下滑,一路经过眉,眼,鼻,唇,一直到下巴,四指扶在脖颈,拇指来回摩挲着尖细的下巴。烛火映照下,如温一侧鬓角细细的绒毛发出剔透的光芒。
他们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融合在一起,夜无因闻着从如温身上发散出来的缕缕香气,是草药和他身上独有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淡淡的,清清的,总是这么好闻,夜无因趴到如温的肩窝里,深深的吸了口气。
如温也不推拒,任他抱着,只是觉得今天的夜无因好像特别的反常,在他背后伸出的双手犹豫了很久,终于抚了上去,感受到他一瞬间的僵硬后,如温把手放在夜无因后背上像哄孩子一般拍了拍:"怎么了?"
夜无因猛的把头抬起,压在如温的唇上,狠狠的吻了上去,舌头霸道的伸了进去,强烈的不容拒绝的索要,仿佛要将如温吞吃入腹一般,一直吻到如温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一张脸因为喘不过气而憋红才放开。
第五十二章
看着如温因为情动而染上红晕的脸,让人迷醉的轻喘着气,嘴唇微张,里面的小舌都可以看得见,夜无因喉头一紧,再次靠近。这次他似乎在享受过程一样,把舌头伸进去后,舔在如温敏感的上腭处,不断挑弄着,并带起小舌与之共舞,缓缓的挑起他的回应,就在如温轻哼一声后,夜无因再也忍不住,抱起如温就朝床榻走去,如温猛的清醒,抓住夜无因的衣袖,望向他。
夜无因的手臂因为伤势还没有复原,抱着如温有着微微的颤动,想要说些什么的如温意识到这一点,焦急的道:"快把我放下,你的伤。"
没有听到原本以为的拒绝话语,而是预料之外的关心,夜无因不可谓不惊喜。
把如温放在床 上,夜无因欺身压了上去,把头埋在如温的肩窝里。
知道他要做什么的如温,眼中挣扎的厉害,一张脸上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夜无因宽厚的身子严实的包住他,感受着夜无因趴在身上的重量带给自己的那份踏实和温暖,如温慢慢闭上眼睛,只有不断跳动的睫毛暴露了他的恐慌。
夜无因在他肩窝开口,声音有些闷:"可以吗?"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呼吸声都听不到。
"恩"如温声音很小,小到在发出这声后就立刻被淹没在寂静的夜色里,可是夜无因还是敏感的抓住了它。
抬起头,俯视着他,眼神执著坚定,带着浓烈的让人不禁想逃避的欲 望:"你不后悔?"
没有看他,如温依旧闭着眼睛,睫毛颤动的更加厉害,脸颊上已经布满了红晕,凝脂般的肌肤在烛火的映照下,剔透的散发着蛊 惑。
没有回答,抑或是默认。
如温微微颔首。
一阵悉悉索索的脱衣服的声音,如温只觉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呼吸艰难,眼睛闭着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感官却空前无比的清晰起来,呼吸声,心跳声,不断回响在耳边。
那人炙热的视线好像一张大网,看不见,可是感觉的到,把自己整个包裹住,来回巡游着。
温热的气息喷洒下来,夜无因的唇沿着下巴往下滑,在脖颈处流连着,留下了一个个红色痕迹。来到碍事的衣领处,夜无因大手一扯,把如温的腰带解开,把外面的衣衫脱下,啃咬上如温精致的锁骨,把亵衣褪下,肩膀,胸膛,每一寸肌肤都没有放过,夜无因细致的照顾着他们,最后来到红豆处,舌尖划过,感受着身下人的战
栗,轻笑一声,再次含住,吮 吸着,用牙齿轻轻磨 咬着,直到红豆硬 挺 挺的站立起来,夜无因才松开口,照顾另外一颗。
抬起身子,看着如温紧闭着双眼,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抑制着将要溢出口的呻 吟,夜无因坏坏一笑,伸出手大力拧了一下红豆,如温立刻敏
感的弹跳起来,细碎的呻 吟即使咬着唇,依然可以听得到。可是那双眼睛依旧闭着,不肯睁开。
夜无因也不着急,一双大手沿着脖颈,锁骨,胸膛,来到如温的腰间,把亵裤 褪去,看着身下的人儿白 嫩的肌肤上因为情 欲染上了一层粉红,意 乱
情 迷的脸颊艳若桃李,小嘴因为紧咬而泛着樱红。充满无助的神色,呼吸急促,带着对未知事情的惶恐。
夜无因心疼的吻上他的唇,一遍遍轻轻舔着,安抚着。
感受到如温慢慢放软了身子,夜无因一双手伸向下面,握住了他的欲
望,轻柔的抚弄着,如温猛的一僵,立刻扭动起身子,似乎想逃避,可是夜无因紧紧压着他,半分也动弹不得,如温不可抑止的颤抖着,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别怕,别怕,交给我。"夜无因低低的在耳边呢喃着,舒缓如大提琴的声线,带着安抚,让如温放松了绷紧的身子,把自己交给了他,放 纵在他手里,安心的随着他起伏。
随着越来越快的撸 动,如温死死压 抑的呻 吟再也抑制不住,脱口而出,婉转涕泣,带着几分哭腔,又好像撒娇一般,软软糯糯,紧接着身子一阵痉
挛,来到异世的第一次就交在了夜无因的手里。
看着身下人儿迷 乱的神情,夜无因呼吸愈发粗重,伸出一根手指,来到后 穴处,顺着刚才的白 浊一下进了去。
如温神思恍惚,还没有回过神来,可是随着手指的进入,疼痛的刺激,让身子一下子绷起来,那里不自觉的收缩,夹的更紧。
夜无因呼吸一窒,下面又涨大几分,几乎要抑制不住,可是想到他是第一次,怕伤到他,极力忍耐着,放低声音,轻拍一下他的屁股:"放松"
吐出几口气,如温试图更放松一些,他知道越是紧张越是会疼,接着第二根手指进来,夜无因没有乱来,慢慢的极其耐心的扩张着,一圈圈绕着,把肠壁撑开,松弛着。
尽管夜无因因为需要而涨的疼痛,可是他不想让如温受伤,艰难的隐忍着,在感觉到差不多时,继续加入了第三根手指,慢慢抽 动着,直到小 穴
完全放松下来,不再抗拒外物,夜无因拿出手指。
空虚一下袭上心头,如温后 穴 一下下收缩着,有些难耐的抓住了被单,绞拧着。
巨物抵到那里时,如温的身子一颤,有些害怕的往后退着。
夜无因并没有强来,反而是耐心的等着他,大手扶着他的腰线,来回摩挲着,如温睁开眼睛,看向他。夜无因额上汗珠大滴大滴的落下,砸在自己的小腹上,一双眼里是随时可以吞噬掉人的狂
热 欲 念,可是他为了自己而隐忍着。
明明很痛苦,可是那双手却是在安慰放松着自己。
如温咬住下唇,微微抬身,抱住夜无因的脖颈,以行动暗示了他。
夜无因也不再停顿,一直在穴口打转的巨物一鼓作气刺了进去,喉咙发出一声闷哼,一直冲到最里面。
如温像被甩上岸的鱼,猛的弓起身子,仰起脖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双手无力的垂下,绞着床单,紧闭着双眼,一颗颗泪水因为疼痛而呛出,不断滑落着,掉进被单里。
夜无因没有动作,一双手放在如温的背后,一下下拍抚着,接着来到他大腿内侧撩拨,在那里的嫩
肉上不停的画着圈打转,沿着小腹形成一个圆,来回不停的转着,如温身 子软下来,因为刺激而轻微颤抖着,小东西也开始再次抬头。
感觉到已经开始适应的如温,夜无因轻轻抽 动了一下,如温发出细碎的呻 吟。
夜无因看着脆弱的躺在身下任他予取予求的如温,再听到那一声呻 吟,一切理智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开始了律 动,由慢到快,终究开始了疯 狂的旋律。
如温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晃着,一下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夜无因的利器执著的撞击着柔软,直到碰到一处,如温发出一声柔 媚的喊声,仿佛猫儿一般,随即立刻伸出手掩住唇,脸色窘迫至极。
夜无因没有放过他,恶劣的开始朝那里撞击去,每一次都带起如温的颤抖,痉挛一般,眼泪也开始滑落:"不~~要~那里~~难受~~~"
未听到一般,夜无因坏心眼的朝那里顶撞着,研磨着。一头黑发散落在如温如玉般白 皙的身上,与如温的发尾纠缠在一起,额上布满了晶亮的汗水,一双眸子灼灼发着光。
如温只觉得一股快 感从小腹开始升起,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每一个毛孔,像要立刻死去般,只能无助的摇着头,祈求着:"求~~你~~不~要那里~~"
趴在耳边,夜无因低声对如温说:"舒服吗?"
迷糊的如温不知道他问了些什么:"不~~~"
听到他一声不,夜无因抬起身,猛烈的再次撞 击起来,一下又一下,几乎没有间隔,整个抽出,再整个推进去,直到最深处。
如温睁开眼睛,黑眸雾般朦胧湿润,汪汪的,伸出手攀附上夜无因的脖颈,溺水一般搂住他,不知是痛苦还是欢乐而流出泪水,抱住夜无因,声音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而起伏着:"难~~受~~。"
夜无因起身,一把抱起如温,让他呈坐姿坐在自己下身,扶着他的腰,猛的往下一按,贯穿到体内最深处,如温经受不住刺激,不停的喘着,双手胡乱的抓着,神情迷乱。
尽管处于上 位,如温身子却软的一塌糊涂,脑袋靠在夜无因的肩膀上,虚弱的依着,夜无因扶在他腰间的手,把他往上推去,结 合处将要分开时,又猛的一下按下来。
一下又一下,如温随着夜无因的动作而起伏着,无力抗拒。
"慢~~~慢一点~~"
夜无因自顾自的低低说着:"温儿~我爱你~~爱你~~"一句句重复着。
如咒语一般,如温的疼痛在这句话之后全然消失,轻声呻 吟着,搂住夜无因,闭上眼睛,在夜无因看不到的地方,泪水疯狂掉落。
第五十三章
一股白 浊再次喷洒出来,落在夜无因的小腹上,如温虚软的瘫倒,夜无因把他搂住,再次放倒在塌上并压上去,如温全身脱力,甚是恼怒,明明自己都已经两次了,可是这个人竟然一次都没有释放。
睁开眼睛瞪过去,示意夜无因不要太过分,可是他不知自己现在的情况,刚刚释放过的脸上醉人的红晕还未散去,春意楚楚,一双眼睛似蒙了层水雾,湿漉漉的,端的是魅惑。整个人散发着摄人心魂的美丽。
夜无因的呼吸不禁又加重了几分,即使这样抱着他,可还是觉得怎么也不够一般,只想怎样才能更紧更狠的疼爱他。
利器整个抽出,在狠狠刺进,直达最深处,夜无因放纵着自己,汗珠滴滴散落在如温白 皙的肌肤上,晕染开来。
呼吸是粗重的,空气是灼热的,味道是暧昧的。
一整夜,如温昏昏沉沉,只能在最初还保持着清醒,到了后面意识已经开始不清,可是身上的人始终不放过他,不知疲惫一般,把他摆弄了很多姿势,强迫着他接受,一次又一次,已经不记得究竟有多少次,只是明白,昏过去时,有双大手稳稳的抱住了自己。
~~~
迷迷糊糊中,身子疼痛的厉害,特别是腰部以下,仿佛没有知觉了一样,麻麻的钝痛,可是身子却很是干爽,一股清新的皂荚的味道钻入鼻中。
如温睁开沉重的眼皮,阳光强烈,正值正午,窗户打开,屋内光线四溢,眼睛有些不适应,微微眯起,一个黑影来到床边欺身压下来。
"醒了?"带着浓浓的关切。
如温眨了几下眼睛,视线开始清晰,夜无因站在床边低下头望着他。
试着动了下身子,如温想要起床,一阵刺痛从下 身传来,过电般延伸到身体每个角落,如温疼的立刻皱起眉头,嘴角轻撇。
想到昨天的事,脸瞬间涨红,一团白烟从头顶冒出。
抓起被子就要往头顶上盖,被一把抓住,夜无因抱住他的上身放慢动作轻轻扶起,让如温立起上身靠在床头。
把他脸上几缕凌乱的头发拨到后面,夜无因坐在床头询问:"疼吗?"
如温一张脸窘的厉害,躲闪着他的视线,摇了摇头:"不疼了。
夜无因嘴角一勾,眼里满是笑意:"哦?不疼了。那在来一次,可好?"
"你~"如温刚想反驳他,可是又怕他把自己给绕进去,干脆闭口不言,转过头,看向里面。
被子被掀起,一股冷风转进身体里,如温哆嗦了一下,赶紧拦住夜无因掀被子的手,看向他的眼里是恐慌和请求。
夜无因反手把他的手握住,轻轻拍了拍:"别怕,我帮你上药。"
如温的手依然抓的很紧,那里怎么能让他上药,低下头轻声说道:"我自己来。"
根本不听他的话,夜无因强硬的把被子掀开,如温撑起手臂想往床内躲,可是疼痛钻心,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夜无因把如温抱住,抚了几下他的后背:"别动"说完把如温的身子翻转过来,让他趴在床上。拿过一盒药膏挖出一块,小心的涂抹着。
一股冰凉的感觉从刺痛的那里传来,如温的身子被刺激的一哆嗦,随着夜无因手指的深入,药膏被细细的涂抹到里面,肠壁内每个地方都没有遗漏。
清清凉凉的药膏配合着夜无因手指的安抚,让劳累了一夜而红肿刺痛的那里渐渐舒坦起来,如温闭上眼睛,把头埋在了自己制作的软枕上。
可是随着那根手指渐渐向里入侵,如温还没来得及感觉到不对劲,那跟手指恶劣的触碰到一点,按下去,一时不察的如温喉咙里立刻发出一声呻 吟,身子颤抖起来。
那跟手指仿佛很满意出现这种状况,开始持续的在那一点摩擦着,来回碰触着,如温身子几乎要从床上弹起,可是却软的厉害,两只手向后捞着,试图阻止。
"混蛋~~放手~~"破碎的恼怒的声音,是那般的无力。
夜无因看着脸色还很苍白的如温以及红肿不堪的那里,压下心头被自己的恶作剧弄出的那丝欲望,无奈的抽出手指,把被子给拉上去盖好。
"好好休息"
"唔"如温没有抬头,埋在枕头里发出低低一声。
~~~~~~
如温的身子在沐秦的调理下早就开始恢复,虽然夜无因折腾的稍稍厉害了些,可是在床上躺了两天就基本好的差不多了。身上的红痕也开始渐渐退散,可还是留有一些痕迹,五月底的天气,白天已经开始热了起来,可是如温却只能穿上高领的衣衫遮住脖子上的痕迹。
不愿再躺在床上,如温第三天早上就起来非要去练武场,穿好衣服,拿起月云剑,就直奔那里了。
里面刀光剑影,银光一片,如温这次身边没有跟着夜无因,低着头悄悄走到侧边,进了一个单独的小院,拔出剑就舞起来。
小院的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夜无因身后跟着几人走进来,那几人把一躺椅搬出来放到老地方,夜无因坐上去,安静的看着如温。
如温脸色崩紧,一招一式都比往常多了几分狠辣,同时也多了几分焦躁,灵蛇般舞动着的月云剑闪出白光阵阵。
一个跳跃,刺向树枝,可是只能刚好够到最下面,几片落叶被剑气弹开,打着晃落到地面,如温懊恼的拧了下眉头,没有内力支撑,这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有内力在身,不要说能跃起来,就是跃过这棵树的顶端都没有问题。
两个时辰了,如温一刻也没有停歇,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一样,疯狂的练着,脸上的汗水一滴滴掉落,拼命喘着气,可是手里的剑始终没有停下。
"够了"夜无因站起来,低声说了一句。
如温没有听到一般,向后跳了几步,避开夜无因,继续挥动着。
夜无因身形一闪,如温只觉得一股气流微动,接着双手就被他制住反剪在身后,月云剑也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不要着急,慢慢来。"夜无因把如温压进自己身子,淡淡的说着。
"恩"如温的两只胳膊已经发酸,在无力动弹一下,别开头,低声应了一句,眼里是一片空茫。
下午如温又去到沐秦那里,摆弄着草药,听着沐秦偶尔一两句的嘟囔。
"那个迷药已经弄好了,在这里,足够一百个人睡一个时辰的,哈哈!"沐秦把这几天调配好的那个新配方的迷药拿出来,兴奋的炫耀着。
"让我想想,起个什么名字!恩~~小迷~~小药~~还是小迷药~~"沐秦摸着下巴思考。"要不,美人,你帮我想想啊!"
如温正在区别两种非常相像的草药,听到沐秦的问话,抬起头,似乎听到刚才沐秦说了什么百人,迷药之类的词语,随意说道:"百迷吧!"
沐秦眼睛一亮,手舞足蹈:"好哇,好哇,就叫百迷啊,美人起的名字就是好听,百迷,百迷~~"念着念着,沐秦又突发奇想:"其实美人也可以成为百迷的,你看看,见过你的足足有上百个人吧,我相信他们都深深为你迷倒啊,不对,如果有上万个人见到过美人的话,那~~应该叫万迷才对~~"沐秦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自言自语着,走到房内去拿东西。
走出来,眼前一碗茶水递过,如温刚刚沏好一壶茶,倒了两杯,桌上放了一杯,递给他一杯。
沐秦感动的放下手中的东西,把茶碗接过来,茶香四溢,温度刚好,坐在椅子上小口的押着。不多会,一碗水喝下去。
如温站在院子里,仰望着天空,碧蓝如洗,几缕薄云淡然飘过,气候刚好,一个词形容:云淡风轻。
下午舒服的阳光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听到身后重物倒地而发出沉闷的声响,如温眼眸微闪,阳光跌落成碎片,散落进如黑曜石的眼睛里,水波一般荡漾着。
转身,把沐秦扶起,拖进房间扔到床上。
想必等沐秦醒来,知道竟然被自己制作的迷药给迷晕,肯定会哇哇大叫吧,如温嘴角轻抿,似乎已经看到沐秦急的跳脚的样子。
拿起巾帕,如温包好一些迷药,把一切收拾妥当,带上门一切没有变化的走出去。
今天比往常回来的早了一会,夜无因听到推门声看着如温进来:"回来了?"
"恩"如温脸色有点苍白,额上细密汗珠点点,走进屋子就坐下。
"还疼?"夜无因走到他身边,双手穿过如温腋下,把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问,动作小心翼翼,疼惜一眼可见。
"恩"如温乖巧的靠在他肩窝蹭了蹭"有点累"
夜无因走到椅子旁边坐下,让如温分开腿面对他坐在他大腿上。
如温也没有说什么,安静的靠着他,难得的顺从。
只有风吹过带起纱帐翻飞的声音,一片静谧,气氛宁和。
第五十四章
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敲了敲门,一个清脆的小丫头的声音:"门主,药熬好了。"
如温想从夜无因的身上下来,那人手臂虽然箍的不紧可是却也不放松:"进来"
小丫头低眉顺目的走进来,头也不抬,走到夜无因身边,把一碗药放在桌上随即朝后退了退。
"下去吧"
"是"小丫头悄声的走出把门关好。
桌上的药刚熬好,还冒着热气,夜无因也没拿起来喝,还是那个姿势抱着如温。
"快喝药啊"如温催他,欲起身。
这是为了让他体内余毒全部清除沐秦特地写的个方子,每天下午的这个时辰喝,在最初几天一直都是由如温来喂他,可是这几天他的手臂开始恢复后,已经不用如温了。
夜无因不动:"你喂我喝"
"自己喝"如温双手扶上他的胸膛,想推开他。
"放那儿吧,让它凉着。"夜无因毫不在意的开口,把如温又拉近。
"你~~"如温气恼。
轻推开他,身子稍稍退了退,把瓷碗端起,舀起一勺凑到夜无因的嘴边。
夜无因着看如温,一双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开口:"你喝了喂给我。"无赖耍到底。
"你不喝~算了~~"如温把瓷碗放在桌上,从夜无因身上站起。
夜无因也没有阻止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站起身朝床边走去,躺在床 上,眯起眼睛,带着几分慵懒,轻声开口:"好,我喝。"
看着似乎是在示弱的夜无因,如温楞了一下,来到桌边,背对着夜无因把瓷碗端起,接着转过身子朝他走去。
舀起一勺,夜无因喝下。一勺勺,很快,一碗药见底了。
如温把碗放下,低垂着眼睫:"你休息一会吧"
夜无因猛的一把抓住如温把他朝胸前一带,如温跌在他身上,抬起头望向他。
夜无因细细打量着他的脸,指背轻触着他的脸颊,带着无法言说的情绪,似自言自语般低声:"忘记以前,可好?"。
如温身子一僵,强制自己敛住心神,镇定的开口:"什么?"
夜无因眯着眼睛,可是如温却觉得被他看的无所遁形,那双眼睛一眨不眨,良久,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没什么"
渐渐松开困住如温的手,夜无因双眼合上,呼吸轻浅,进入梦中。
如温的手开始不可抑制的抖起来,强撑着力气,把他放好,给他盖好被子。
在屋内慌乱的四处看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如温狠狠的砸了一下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吐着气,镇定的打开门走到院子里,抬头,用平常的音量喊了一声:"出来"
不远处一棵树上的枝叶轻晃,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从树上跳下来,来到如温面前低头:"公子,有事?"
"还有一个呢?"如温眼神带着几分凌厉看向他。
那人并没有回答他,再次问了一句:"公子,有事?"
"出来"如温紧紧握着手,他并不确定究竟夜无因派了几个人跟着他身边,不过要想逃走一定要摆脱他们。
一道黑色身影晃过,另外一个站在他面前:"公子请原谅,门主让我们平时不要惊扰到公子。请问,公子有何事?"
点了点头,如温朝他们走去,伸起衣袖,风吹过扬起袖筒,带起尘埃,扶起两人胳膊:"跟我来"
两人没有任何疑问:"是"
如温朝门口走去,走的很慢,一步步都很谨慎,身后两人功力很高,脚步声一点都听不到,心跳声不断回响在耳边,如温捕捉不到他们的呼吸声,又不敢回头看。
短短几十步路,如温像走了几个时辰一样,每一步都是这样的艰难。
身后扑通扑通两声,如温转身,两人已经倒地,长长吐出憋在喉间的一口气,如温把两人拖到树后隐蔽处。
走回房间,把夜无因的被子掀开一个角,抓住他的手,把他手上那枚看似很值钱的红宝石的戒指脱下。接着四处打量着,来到桌边,把桌上一个古玉的镇纸抓起,还有那一方红丝石砚台,统统拿起,放进怀里。接着把夜无因一向放在床头的令牌拿过来栓在腰间。
看着应该差不多了,如温走到桌边,拿出这几日从沐秦那里偷偷配置好的药膏,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细细涂抹起来,不多会,白
皙的皮肤变成了暗黄粗糙的颜色,心下着急,如温连脖子也没来得及仔细涂,就潦草结束。把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揉乱,绑了个寻常小厮常用的发式,接着把外面露出的部分用刚刚剩下的药膏涂上,让发丝看起来枯黄一些。
收拾妥当,如温把月云剑拿起,打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小院的正门不能走,外面有侍卫在看守,如果这个样子出去铁定暴露,如温直接朝后院走去,那里墙头外面是一排长势茂盛的树木,如果时间把握的好,避开巡逻的侍卫,是可以不被发现的,早就留意他们的巡逻时间的如温在墙的这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等一排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通过后,如温借助石头爬上墙头,四处望了望,小心的跳下去,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来到厨房,这个时候正是要做晚饭的时候,如温来到厨房一侧几个低矮的平房内,走进一间,里面没有人,大概都在厨房内忙着,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侍卫们多是个子高身体壮,衣服都很宽大,而自己身穿一身布料不凡的白色衣衫铁定会被怀疑,厨房这里的小厮大多都是一些年纪在十多岁的孩子,身材个头和自己差不多。
如温走进房间,看到右边一个大柜子,打开从里面挑出一件青灰色的外衫,展开后往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和自己的身高差不多,如温立刻把自己那身柔软轻垂的白色绸缎制作的衣衫脱下,穿上这个普通棉布的衣衫,配上这张粗糙暗黄的脸,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穷苦人家被卖来做小厮的人。
如温把那件白色的衣服塞到床底下,踢到最里面,打开房门朝厨房走去。
里面正忙的热火朝天,切菜炒菜的声音不绝于耳,如温低头走进去,来到一个正在炖着肉的大锅前面,把盖子打开,舀起了一勺菜汁,一个个头稍高的小厮看到他,急酶步跑过来,一把拍下他的手,如温手一抖,菜汁倒在了袖筒上,薄薄的衣衫根本阻挡不住滚开的菜汁,一阵刺痛从胳膊传来。
那个小厮大声嚷着:"谁让你碰的啊?小心李师傅打你。"根本不理被烫伤的如温,把他手中的大勺夺过来后,蛮横粗鲁的一推:"看你新来的吧,去,去那边择菜。"指了指角落。
如温强忍着疼痛,点了点头,朝那里走去。那个小厮看他听话也不再管他,嘴里骂了几句后把锅盖盖好后也走开了。
本来如温也就是打算浇点菜汁让自己身上能多点味道,那个小厮歪打正着,也算是让自己如了愿,可是这一下的烫伤却是出了自己的意料。
这锅肉正开的咕嘟咕嘟冒着泡,一下洒在自己胳膊上,钻心的刺痛。
避开别人的注意走出厨房,如温朝大门走去,闻了闻自己身上,炖菜的味道很是浓厚,盖过了平时自己身上的那股药味。烫到的地方是触目的红色,已经开始起了水疱,也没时间管了,如温急急走着。
一路来到大门。
"去哪里?"两人截住如温。
"去外面买点做饭用的调料,上次采购的昨晚不小心被水泡了。李师傅让我先去买一点回来急用。"如温低着头恭顺的答。
"平时不是你负责采购的!"其中一人质问。
"恩,这几天门主的身子不好,负责采购的师傅出去要多寻几个补品,现在还没回来,今天这事也是紧急,要不这活也不是我做。"
那两人打量着他,没有问话,可是还是没有放行,如温只觉得心快跳出嗓子眼,可外表还是一点都不能露,依旧低眉顺目的等着。
"令牌呢?"终于开口。
轻轻嘘出一口气,知道或许瞒骗过去了,如温上前一步,把腰间的令牌拿出,朝两人亮了亮。
低着头的如温并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猛得一惊,之后互相使了个眼色:"走吧,那里有马匹,快去快回。"
还在想着怎么要一匹马的如温楞了一下,收起令牌,朝两人鞠了下身子,牵了一匹,跨上去就迫不及待的奔驰起来。
一路狂奔,如温什么也不敢想。
不敢想会不会被发现,不敢想会不会被抓回,不敢想会不会看到他失望痛心的眼眸,只是不停抽打着马鞭,心里默念着,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半个时辰,当依稀看到小镇时,如温绷紧的心才松了些许。
直接来到那个当当当铺的小巷子里,如温把马的缰绳松了下来,把马鞍马镫都松下扔掉,把自由了的马赶出,任它渐渐跑远。
第五十五章
进了当铺,如温把怀里的戒指,镇纸,砚台以及腰间的月云剑都拿出来。
一个老头,坐在里面,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撇了如温一眼,没有因为看见这些东西而惊讶,波澜不惊的咳嗽了一声,站起来:"都当了吗?"
犹豫着,如温还是把月云剑拿回来,把剩余的三样推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究竟值多少钱,可是想来夜无因用的东西不会太差,可是这个偏僻的小当铺,老眼昏花的老头子,把三样东西看完,给了个价:"三百两"
如温气的无语,三百两,怎么可能只值这些钱,别的不说,单是那个砚台,是在自己来到逆寒门后夜无因买到的,买过来时用了几千两,另外两样东西也肯定不低于这个价。
屋内窗户都用厚重的纸张盖上,昏黑一片,老人连个灯油炭火也不舍得用。
"老人家,你点灯看看。"
"不用点灯"老人摆了摆手:"我这眼很毒的,什么东西我一看就知道好不好。就三百两,多了我不给。"
"。。。。。。。。"
"怎么样啊?当不当?"
"不可能"如温作势欲把东西拿回来,自己这一次出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慕枫,而且以后的生活恐怕也不会好过,现在能多当些银子总是实用的。
老头也不在意,斜睨了如温一眼,自以为很了解的说:"小家伙,偷来的吧?"
清了下喉咙,看着僵硬在原地的如温,以为自己说中了:"其实,如果你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别的当铺,没有一家敢收你的,因为这些东西,不是单单有钱就能用的,还要有不小的权势才能收罗的到,你这个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穷困潦倒的臭小子有这几样东西,不是偷的,还是人家送给你的?我是看你可怜才勉强给你的,你是家里有着生病的老母吧?或者是娶媳妇要用的?"
如温无奈的看着老头,虽然他很多话都是不对,不过说是偷的,自己还真的无法反驳。
如温看着老头,半响,低下头,语带哭腔:"老人家,我是有难处的,你看看,既然你能收我的东西,说明你是有办法转出去的,那你就多给我些银子,我有急用的。"
老头沉吟着,摆弄着那几件东西。
"死当活当?"
"死当"如温点了点头。
"五百两。"老头咬牙给出。
"好"如温现在是争分夺秒,点头同意。
拿着四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以及五十两的碎银,如温走出当铺。
天色已经微暗,多处商铺都已经点上烛火。
低着头小心的走出巷子,街面上很是热闹,现在的夜晚,气候正是凉爽中带着舒暖,让人只想出来能多吹两口这样扑面和煦的风。
一路如温小心的行走着,就连月云剑都找老人家用了一块烂布包上,到了城门口,几个守卫正放下武器,准备关门,如温拼命跑着,这当口如果被留在这里,简直就是等于让人抓回去啊,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能甘心。
叫喊了几声:"几位大哥,我这里有急事出去,请等等。"
几人向来心高气傲惯了,撇了一眼,是个穿着穷酸的少年,哪里还理他,手下依旧动作不停,如温气的眼前发黑,可是连大口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拿出冲刺八百米的速度,终于赶在大门合上之前走了出去。
咣当一声,城门重重阖上,震的地面微晃,如温出来后再也走不动一步路,一手撑在墙头一边,另一手抚着前胸,顺着气。
四周环顾,夜色已经昏暗,城门外虽然不能说是荒芜,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官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如温只能靠步行,可是望着一直延伸到远方没有边际的道路,如温有些后悔把马儿放跑。
夜色渐渐浓重,风吹过,带来些凉意,如温抖了抖身子,靠着道路的一侧走着,不时的朝身后看两眼,他怕夜无因追过来,虽然城门关了,可是那个人也总是会有办法的。
自上次逃跑被夜无因抓回后,如温醒来便选择忽视那段记忆,实在是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以前可以借口说是他强硬的掬自己在身边。可是哪有人被逼迫还会有感觉的。
如温苦笑。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的相处融洽无比,夜无因就像无形中撒了个大网在周围,把自己牢牢包住,一丝一缕,不容自己挣脱,却也不会勒的自己喘不过气。
那些日子的笑,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在降低他的防备心而刻意做出,还是发自内心的。只是明白,如果在这样呆下去,会越来越不能走。
其实不是不信任夜无因,可是总归他跟慕枫之间的关系太过尴尬,让他寻慕枫,自己不能放心,况且慕枫那个倔性子,见到夜无因,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如温隐约感觉到那天有人塞给自己的那个纸条,不是有人在耍自己,毕竟自己一个武功费了,又没有什么威胁力的人,也没有人费着劲来利用。
仰天吐了口气,天气已经暖了,如温笑了笑,看不到呵出的白雾了。离开慕枫已经几个月了呢,不知道他的伤养好了没,不知他过的好不好。他正在长个头的身子,下次见面又会长高。
如温正想的出神,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踏踏的蹄声,猛的一惊,朝旁边的树林里躲去。
夜色中,眯起眼睛看向来人,却原来是个老人家赶着一个牛车,悠然的走来。
如温拍了拍脚上的尘土,看了看远处,这样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跨上路中间,到老人快要来到身边时,迎了过去。
可怜兮兮的说着自己的马匹被贼人偷去,然后那些人把自己扔在了这个空旷的大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希望老人能可怜一下自己,把自己捎上,走到前面的镇或者是客栈都可以。
如温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老人,老人憨厚的很,连连摆手,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窘迫的拒绝着,终究没能让如温收回,把银子塞进老人怀里,如温跳上马车,坐在后面。
看向渐渐离自己远去的城镇,高高的城门把里面一切都给封闭,不知道那人醒来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有什么反应。
如温不愿想,可是脑子像不是自己的,一遍遍想着,怕他会伤心,会难过,可是慕枫是自己养了十年的弟弟,知道他活着,怎么能扔下不管。
也许是关心则乱,自己那点小伎俩竟然骗过了他,如温一开始还心惊胆战,可是事情却出乎自己意料的顺利。
现在还有点不真实感,这,就算是逃出来了吗?
虫鸣声声,牛蹄踏踏,老人偶尔一两句的催赶,以及这如穹窿似的夜空,深蓝色,许是天气变暖了,那轮还不算正圆的月,也多了几分温暖,不像冬天,透着股冰凉的冷气。
一切都在提醒着自己,这里已经不是逆寒门了,是外面的天地了。
胡思乱想着,一股清风吹过,如温晚饭没有吃,又经过一个晚上的疲劳和高度紧张,身上早就被汗水踏湿,如温瑟缩了下身子。
忽的耳边一阵湿热的气息喷洒下来,浓烈,强势。
如温惊慌转身,后面却是什么也没有,只能看得到赶车老人略略有些佝偻的背影。
转头四处打量着,依旧不见那人的踪影。
如温有些不放心,一双眼睛大大睁着,警惕的看着周围。
刚才那强烈的气息分明是他的,总是在自己冷时自动如暖炉一般凑过来,就算自己再不想承认,可是身体却先一步判断出。
丛林中躲避捕食者的小鹿一样,如温集中全部心神看着四周,始终还是虫鸣,牛蹄声,除此之外,一丝别的动静都无。
莫非是自己冷了便下意识的想到了他的怀抱?
如温朝里缩了缩身子,驱走脑中一闪而过的几个字,把自己蜷成一团,闭上眼睛不愿再想。
逆寒门。
沐秦气急败坏的来到门内建筑最高的云霄楼内,果然,夜无因正呆在里面。
"你自己把他功夫教好,把迷药给他配好,把月云剑给他买好,把一切都给他打理好放他走。是你自己做的,你这是后悔了啊?一个人跑到这里关紧闭。"
夜无因站在那里,身着一件黑色衣衫,漆黑高贵如夜的掌控者,望着远处的城门,一动不动。
"你真舍得放他走?"沐秦撇了撇嘴,他可不信这男人会把自己看上的东西送出门。
夜无因眼中情绪不显,明明看不到什么,却还是朝着那个方向看着,头也没转的开口:"他外表柔弱,性子却挺倔,如果不让他把心事了了,一辈子也不会舒坦。"
"那,这是放他走了?"
"放,暂时的。"夜无因低低笑了两声,眸子忽然亮了起来:"我给他时间让他理清,下次在回来这里时,我不会放开了。"
"跟在他身边的人,办好了吗?"夜无因问。
"恩,两个,都是韩凌亲自挑的,按照你的吩咐,只在危急之时现身保护,还要不被他发现。"
"恩"夜无因点头,收回视线,刚才近乎热烈的眸子平淡下来,勾起嘴角:"也该跟柳家当家的说声,如温已经不姓柳了,我夜无因的人不劳烦他们一次次的来救。"
第五十六章
官道上的路还算平坦,偶尔有几人骑着马疾驰而过,基本上还算安静。
如温浑身汗水浸透,又被夜风吹干,又冷又困,可是眼睛不敢合上一会。
初夏的原野,月光映照下,山川起伏,轮廓是淡淡的青灰色,隐隐有泼墨山水画的感觉,偶尔可听到几只猫头鹰扑腾翅膀的声音,声声回响在空寂的夜里。
一分一秒的熬着,如温不时回头张望着,月光挂在树梢后,隐隐约约的,远处的城镇已经可以看到大概了,城门上点点光亮,如暗夜里的启明星,让如温感觉顺意了许多。
继续坚持着,迷迷糊糊中,天空泛起鱼肚白,朝霞初露,空中似乎也多了些暖意。
小镇就在眼前了,如温看着城门,心里松了口气,来到城门内,街上人还不算多,早晨的雾气还没散透,卖早点的已经开始张罗着了,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一笼笼的正要出炉。如温跟老人告别后就从他牛车上下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一家客栈。
无双客栈,如温抬头看了看牌匾,走了进去。
这家客栈装修不错,中间还专门放了个台子,估计是平时还有个唱小曲的来加点气氛。
刚刚进到里面,一个小二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几眼,目露鄙夷,眼白往上翻着:"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里可不便宜。"
如温一身衣衫上面是菜汁,灰尘,再加上凌乱的头发和枯黄暗淡的脸色,一夜的狼狈不堪,此刻怎么看都是一个穷酸落魄的小子。
如温也没多说什么,从腰间掏出了碎银子递过去:"烧点水,来间普通客房。"
那小二看到银子似乎也挺不乐意,摆明了不想接他这么丢架的客人,可是客人的银子送上门,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高昂着头,摆了摆手,走在前头,带着如温上了二楼,打开一间客房:"客官稍等,等会热水就送上来。"
房间不大,可倒也干净明亮,房内家具一律是用的普通紫红色漆刷的,看起来倒颇有几分紫檀木的感觉,干净利落的风格,一张床,一个桌,两张椅,一个屏风,桌上摆了一盆兰花。其他多余的东西一件也无。
如温倒是觉得敞快些,躺倒在床上,把头发松开,正准备小憩一会。客栈的效率倒挺高,外面碰碰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大桶撞开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几个小厮抬着桶走进来,热水正冒着袅袅雾气,几人放下水后,关上门走了。
挣扎了半天,如温才从床上坐起,昏昏沉沉的脱了衣服,泡了个澡,什么也没收拾就趴倒在床上了,倒下的身子压住了胳膊,一阵刺痛。
头埋进被子里,一只手摸来摸去,找着自己的衣衫,摸了半天,从袖兜里掏出一盒药膏,如温挖出一块,把被烫到的地方的水疱挤开,把药膏涂了上去,冰凉的感觉丝丝传来,虽然只是治刀伤的,可是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了,如温凑合着抹上,就倒下入睡。
累到极点,反而睡不着,浑身酸疼,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捶捶背,一会捶捶腰,总觉得被子也不舒服,床也咯的厉害,心里迷糊的想着,以前睡觉不会认床的,这次究竟怎么了。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如温醒来,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睡了一个白天,只听到肚子一声比一声大的抗议,如温穿上那身满布灰尘和菜汁的衣服,走下楼梯。
一路上慌张的只顾逃跑,胳膊烫伤处虽然涂抹了药膏,可是也没好那么快,还是传来隐约的痛意。
这个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华灯初上,一派热闹,也许这个客栈的位置教好,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里面大厅内,也是座无虚席,如温从楼梯一步步下来,随意瞄了几眼,似乎没有位置了。
正巧早晨那个接待自己的小厮来到楼梯拐角处,如温加快步伐,从楼梯上跃下截住他:"小二哥,这里没有位置了,可否麻烦你把饭菜给我送上屋去。"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气氛一阵诡异,原本嘈杂的大堂,却忽然安静了下来。自己那几句话在大厅内似乎不断回荡,如温有些尴尬,这究竟是怎么了,忽然自己下来就安静起来了。
转过头看去,那些人正朝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一双双眼睛瞪的要出眼眶,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
枯黄暗淡的脸,杂乱的头发配上他这身衣衫叫穷酸落魄,可是如今他洗尽污垢,一头青丝柔顺,一张小脸因为刚醒,脸颊两团浅淡红晕还未退散,清艳绝伦的样子,配上这身衣服,反而衬得他如一个落进煤堆里的夜明珠,越发的显眼。
由极静又变成了极动,如水波漾开,一圈圈扩散着,以如温为圆心。
"这里有位置,过来这里坐。"
"这里有,这里也有。"
"公子,我请你吃,赏个脸。"
叽叽喳喳不绝于耳。
如温一惊,这舒坦日子是过惯了吗?竟然忘记了易容就出来了。被这些人看两眼算不得什么,可是万一被夜无因手下的人发现,岂不前功尽弃了。
"小二哥,要几样清淡爽口的菜,一碗米饭,一壶茶,送到我房间。"如温吩咐好小二,也不理那些人,转身上了楼梯,把一切嘈杂隔在门外。
小二把菜端过来,先上了他点的那几样,如温正要准备吃,结果后面几个小厮源源不断的还往房内送着东西,小笼包,各色糕点,几壶清酒。
如温挡住:"我没点这么多东西。"
小厮结结巴巴的回着:"公子,是下面几位公子爷送的,让你品尝一下。"
皱眉:"我不要,端下去吧,替我谢谢他们的好意。"
"这~~"小二有点为难,下面送东西的几位都是城内几个来头不小的二世祖,自己得罪不起,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公子,你就收下吧,几位爷都是好意。"
"拿走"如温坐下拿起筷子,吃着自己点的几样菜,礼貌中透着冷淡,不容商量。
小二不甘心的把东西端起,只听得如温一句:"等等"
急忙灿出一朵笑花,把东西就要放上去,却听得如温开口:"知道离山在哪里吗?"
"啊~~不知道"小二失望的看着如温摆了摆手,端起托盘出去了。
小二把东西撤走,如温一顿饭草草吃完。
知道这里不能久留,拿起那个药膏,把脸又涂成了暗黄色,收拾好东西,如温看着楼下吃饭的人潮渐渐下去,才低着头小心走出房门。
几人抬眼望了望他,看到他的样子就转过头不再搭理,如温不紧不慢的走出客栈,刚出门,就朝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走去,这个药膏配的不多,需要去药铺在买些药材,多配一些,免得惹麻烦。
买好药材,又去一个店铺买了一身衣衫,依旧是暗淡的青灰色,穿上走人群中那是会完全被淹没的找不出影来。
一路走一路打听。
"请问,离山在哪里?"
"离山在哪里"
"离山"
无一例外,统统摇头,竟然没有一人知道,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如温茫然的站在街头,看周围庸庸碌碌的人,偶尔两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笑语盈盈,满脸开心。
而自己,在这里唯一的牵挂不过也就是娘和慕枫,可是如今慕枫所在的离山竟然连打听都打听不到。
如温黯然的站在那里,一步也挪不动,瘦小的身影显的异常单薄,形只影单的立在街中一角,一切仿佛与他无关,被遗弃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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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家小而简陋的客栈,如温躺在床上细细思量着今后。盲目的寻找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从明日开始,由此北上,一个小镇一个小镇的寻找,那个山想必只是个很小的山,外地人不一定听说过,但是最起码当地人会有知道的,这样找下去,总是有希望找到的。
思虑良久,疲劳袭来,如温裹紧被子睡去。
睡的还算踏实,只是似乎一直在做梦,具体梦到什么,也记不得,只是隐约的感觉到有个如暖炉般的身体牢牢环住自己,把热量不断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过来,让人安心。
外面马蹄声把如温惊醒,四周环顾,依旧只是自己一人,被子已经有一半耷到床下面了,自己半个身子都晾着外面。
自己一个人睡觉时总是习惯性的踢被子,前世如此,今世亦如此,只有夜无因在身边时早晨起来被子是被他裹的紧紧的呆在被子里。
一阵敲门声,如温懊恼的坐起身,怎么老是想到他。
烦躁不安的起身开门,小厮送上了早点,如温吃完把脸又细细涂上一层药膏,走到集市买了一匹马,即刻动身前往下一个城镇。
下一个镇似乎离这里较远,如温从早晨赶到晚上还不见踪影,一路上只在一个简陋的茶铺喝了几口茶水,吃了些粗陋的小点心。
看了看天色,如温决定今晚先走到这里,找到一家客栈,把马让小厮拴好,走了进去。
第五十七章
长明宫。
一场大火正疯狂肆虐着,冲天的烈焰将周围的一切都扭曲摧毁着,断壁残垣,噼里啪啦的掉落,一栋建筑就在这转瞬,灰飞湮灭。
宣毅站在远处,挺拔的身影,在火光映射下,一双墨瞳里面,火焰跳跃,明明灭灭,脸色依旧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那双眸子,感觉如那能吞噬一切的火焰一样,让人不自觉想远离。
碎灰随着风四处散落,打着旋,绕在宣毅周身,仿佛那被烧死的冤魂一般,徘徊在他周围凄厉的控诉着,始终不肯走开。
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却始终干净如初,片尘不染。
火势渐渐小了下去,空气里一股刺鼻的焦味让人几欲呕吐:"进去看看"宣毅开口。
"是"
前面几人用刀鞘把烧断的木头横开,往前开着路,一点点前进着,走到大约一半路程,应该是这里曾经的大堂的位置,几人停了下来。
"这里有四具"
宣毅走进来,低头看着这已经烧的焦黑的尸体,看身形,应该就是许云凌,季炎,以及那两位支持他们的长老。
但是这已经看不出长相,只能凭着大体的身材来判断的尸体,宣毅没有点头,吩咐了一句:"继续搜寻"
他不能再犯一次像柳慕枫那样的错误,绝不允许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不能存活在世上的人身上。
身后之人面面相觑,似乎想问为何这几人都被烧死了还要在搜寻,宣毅一眼扫过来,如刀子一般狠狠的剜着几人,几人打了个激灵,急忙低头应道:"是,宫主"
宣毅握紧双手,终于把这几个碍眼的人除掉了,现在长明宫大权在握,已经从昨日的一名弟子变成了今日的宫主之位,想保护的人总算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去接回来了。
流萤跟在身后,一双眼睛满是欢喜,直直望着宣毅。
"把这里弄干净"宣毅淡淡吩咐,转身离开,流萤紧跟其后,一步不离。
"收拾一下东西,我要去中原。"
"不可以,现在刚刚把宫主之位接过来,很多事情需要你在这里处理。"流萤急急开口劝宣毅。
宣毅没有回答,转过身,看着流萤以及身后几人,口气清冷:"你们几个留下来处理,我有事情必须要去。"根本不容拒绝。
"是"几人应声
"让我跟去吧,路上好有个照应。"流萤看劝不过宣毅,只得退一步。
"恩"宣毅应了一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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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山。
烟雾飘渺,徘徊不散,阳光洒下,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黄光,如批了层金纱,置身其中仿佛在仙境中一般。
一少年静静坐在一颗大石之上,安静恬淡,气息仿佛都没有,只是那么安静的呆在那里,似在吸收天地之精华一般,整个身子生根一般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远处一个脊背已经弯曲的老头颤颤巍巍的从山坡走过来,来到少年面前,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少年眼睛猛的睁开,射过去,那眼神如炬,冰冷中夹杂着火一般的烈焰,看到是老人,不耐烦的再次把眼睛阖上。
"什么事?"少年声音透出几分沙哑,带着变声期特有的磁性,让人心里一阵麻痒。
"吃饭"老头子小声嘀咕着,说完又朝山下走去,那身子看起来仿佛连一股小风都可以摧垮,可是偏偏却一点事都无。
少年两手朝地上一击,身子弹起,拍了拍身后的灰尘,望向远处。
天空碧蓝如洗,大朵大朵浓重的云,层层叠叠,与蓝色形成极其强烈的对比,阳光洒下,树叶轻晃,细碎的光束透过枝叶,斑驳透在地上。
一缕缕光束微晃,少年眯起眼睛,抬起手遮住,低低呢喃了一句:"哥哥"
"再不来就没的吃了"远远的传来一声,老年人在催促了。
少年收回视线,朝山坡下奔去,身形一闪,已经到达几丈外之远。那少年却不见丝毫费力,双腿轻点,很快来到老人身边。
"我究竟还要多久才能离开?"少年问。
"什么时候跟我打成平手,什么时候离开。"老人吃着自己刚刚做好的饭菜低声回答。
"需要多久?"少年楞了一下,夹了一筷子菜,边吃边问。
"差不多半年"
"不行,太久"
"哈哈哈"老头忽然笑起来,声音粗噶难听"小子,半年已经很快了,如果不是我让你呆在这里调养,可能三五年都不行。"
少年抬头看着他,目光中透着一股狠劲:"不行,我要更快"
"更快,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老人话音未落,五指成爪,直直朝少年心窝袭来,少年身子往旁边一移,右手中的筷子夹向老人的手,还没碰到,老人的手指已经收回,右脚站立,左脚前抬,重心向后,右臂弯曲,手腕如弹簧一般,蹭一下抓住少年手上的筷子握在手里,把两根筷子对准了少年的两只眼睛。
少年两只手就这样虚抬在半空,眼神一片暗淡,不甘愤怒种种情绪闪过,可是终究化为一抹平静。
从老人手里拿过筷子,继续吃起饭。
"我会更快的。"低低的声音,像是说给老人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承诺一般,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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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哥,一间房,送点清淡些的菜上来。"一个身穿青灰色布衫的少年从一匹马上跃下来,对客栈出来迎接客人的小二说道。
那小二傻呆呆的看着,这少年皮肤暗黄,可是一双眼睛如黑夜里的星星一般,闪闪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多看两眼。
"小二哥?"
"哎~~好的,这位公子,这边请。"小二回过神,心下淬了自己一口,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见过的俊俏公子和姑娘们哪个不比这个好看的多啊,怎么这会跟个土包子一样,看个长相一般的小子看傻了。
"小二哥,请问你可知道离山在哪里?"
"离山,离山,好像听有人说起过。"小二想了想,回答。
"真的?在哪里?"少年一双眼睛亮晶晶,光芒更盛。
"这个,公子,我只是隐约记得好像有人说起过,我具体也不是很清楚,要不你先回房,我在给你打听打听?"
"恩,有劳了。"掏出几块碎银子递过去给了小二。
"不用客气,有事你在吩咐。"小二把少年领到房间门口,就退下去准备东西去了。
少年把头发松开,斜靠在床上,双手按上太阳穴。
已经出来三个月了,走了五个城镇,可是依旧一点离山的消息都没有,如温一颗心焦躁不安,现在才真切的体会到了自己是多么的无用,势单力薄,对眼前的状况却一点帮助都无。只能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幸运的话也许会撞到,可是不幸运的话,也许和慕枫两人就这样一直错过,一辈子也找不到。
吃了点饭,如温洗好澡,躺在床 上,洗去了脸上的伪装,捂的有点发白的脸神情带着几分落寞。
刚刚小二说也只是听曾经路过的客人说过离山,他当时也没上心,现在问了问周围的人,竟也是一个都没有听说过这座山的。
被提到半空中的心又被狠狠的摔了下来,如温迷茫的看着头顶的纱帐,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醒来后,把昨夜的消极情绪驱走,如温收拾妥当,跨上马离开这里。
没有别的方法,只能这样找下去。
慕枫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三年五年也好,一定要找下去,总会有找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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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开始转冷,树叶已经打着旋从枝上落下,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发出脆脆的响声。
如温抬头看了看远处青灰色的山川,连绵起伏。
"离山就是这座山吗?如温抓住身边一个路过的孩童问。
"是啊"孩子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重重的点着头。
如温脸上绽开不可抑制的笑意,越扩越大,一双眸子如七彩琉璃一般,折射出通透的光芒。终于,还是让他寻到了。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如温搓了搓一直握着缰绳的手,脚下一夹马肚,朝离山奔去。
来到山脚下,如温从马上跳下就朝山里走,可是任凭他怎么走,半个时辰后却总是会回到原地,如此往返几次,如温心下明白,这可能是有人在这里弄了个阵法。
对于这些东西,如温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说从书上看到过关于阵法的讲解,可是对于那些一直是不甚在意的。
如今到了需要用的时候,如温是一筹莫展。
不甘心的牵着马匹回到一家客栈,如温思量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掌柜的,请问,这个离山怎么能上去?"如温问道。
"离山阿,听说是山上住了位高人清修,怕平常有人打扰,特意在下面摆了个阵法。除非上面放人下来,否则是任何人也进不去的。"掌柜的头从柜台后抬起回答着。
"这?任何人也不曾进去过?"如温皱眉
"恩,其实这山上也没啥好东西,小伙子,你是打猎还是要采药啊,这座山上都没有的。"
"恩?哦知道了,谢谢。"如温也没有解释,含糊应了一句。
"不用,那个看你这身板,应该是去采药的,那个附近的那几个灵山和原山上的草药挺多,很多人都是去哪里的。"掌柜的补充了几句。
"恩"如温点了点头,走回房间。
难道要在这里等,等着山上有人下来时,才能得知慕枫的消息。
如温倒上一杯茶,看着热气盘旋着上升,心里不断思量。
第五十八章
一行三人,头戴着斗笠,一前两后的骑着骏马,穿梭在人群中,风尘仆仆的朝前方疾驰着,前面的男子一身白色衣衫,看起来应该是温润的俊俏公子,可偏偏散发出来的那股寒气,足可冰冻周围三尺。
流萤身穿一件浅紫色的衣衫,男装打扮的骑着马,紧跟在宣毅身后,不时担心的看看他。
自从顺利除掉那些阻碍的人,接管过长明宫后第二天,宣毅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中原,直奔逆寒门,可是却得到了他弟弟柳如温已经离开去寻找柳慕枫的消息。
再加上夜无因示意柳如温已经是他的人了之后,宣毅当场失控,不分场合在逆寒门内同夜无因动起手来,想到当时的一幕,流萤也不禁觉得觉得后怕,宣毅不要命了一样,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袭向夜无因,当时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阻止。
好在夜无因仿佛提前就知道他说出的话能引起什么反应,他往后一个跳跃,避开袭击,桌子和椅子瞬间碎成一块块炸开,跌落在地上。
如果不是夜无因躲闪及时,流萤不敢想,宣毅在那里把夜无因伤了,他们三个人怎么可能在整个逆寒门的对抗下存活下来。
一直逃避着不敢想的事情,终于在那天不得不承认,宣毅那时的神情根本不是一个弟弟被人欺负了的哥哥,而明显是一个男人被抢了情人的表现,嫉妒,疯狂,狠仄,种种表情,在他脸上出现,让一贯清冷的宣毅,彻底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流萤扯起一个讽刺的笑,自己一直默默跟着宣毅身边,尽心尽力,希望总有一天他能看到在身后的自己,可是如今竟然沦落到要跟心上人的弟弟抢男人的地步。
真可谓对自己最大的讥讽。
那日离开逆寒门后,宣毅脸色一日深沉过一日,冰冷的面容,狠厉的眸子,暴戾的气息徘徊在他周身,日益浓重。
调动了长明宫内所有的势力去调查柳如温现在的所在,可是始终寻不到。
宣毅只得决定去离山,这里是之前几个月刚刚查到的一个小镇上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很多年前柳之空途径此处上山呆了月余,之后,原本能随意出入的小山,却在此后任何人进入不得,整个被封闭起来。宣毅断定,这里必然跟柳家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就连等待手下查证确定的时间都没有,就朝这里奔来。
抵达小镇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几天几夜不要命一般的赶路,可是宣毅没有知觉一样,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是那双冰寒的眸子似乎融化了些许,也许是觉得离那个想见的人儿更近了几分。
"宣公子,今天天色已晚,先在这里歇息着吧。"流萤开口。
出门在外,依旧还是照着以前的称呼,毕竟隔墙有耳。
点了点头,把缰绳递给迎接过来的小二,宣毅直接朝客栈内走去。
流萤和另外一名男子骆威紧跟其后,三人斗笠也没有摘下来,那流露与外的气质却让整个客栈的人不容忽视。
"三间上房"骆威朝掌柜的吩咐。
"客官,只剩一间上房了,要不选两间普通客房?"掌柜的询问。
宣毅没有说话,只是周遭温度又低了些许,骆威头上不禁开始冒汗。
身后几个正在吃饭的江湖汉子也许是看不惯他们带着斗笠,目中无人的走进来,语气不忿:"娘们似的,鬼鬼祟祟,连个脸都不敢露。"
既然没有指名道姓,流萤和骆威也不愿跟这种小喽啰计较:"要不宣公子住上房,我们两个就要两间普通客房好了。"流萤柔声提议。
还没等骆威点头说好,身后那几名汉子似是不满他们的不搭理,竟然直接骂起来。
"就是你们三个,来到爷爷的地盘,还敢这么嚣张,怕是长的丑得厉害吧,不能见人,才不得不戴着东西遮掩着?哈哈哈哈"
"哈哈哈"
周围笑声大起来,那汉子越说越得意:"我乃这里的~"
话还没有说完,流萤和骆威都没看到宣毅什么时候离开身边的,只听到剑出鞘时,锵的一声,然后就是那个汉子的头已经跟身体分开。
鲜血从脖子的断口处不断往外喷涌,周围几人身上脸上都溅满了鲜血,惊恐的表情,张大的嘴巴。
极静,呼吸声都听不见。
"走吧"宣毅开口,向来清冷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疲惫,几日来的赶路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啊~~"嘶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个脑袋分家的汉子的身体倒在地上,扑通,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惊醒了这些已经吓呆的人,女子和胆小的男子开始叫喊着,奔跑出客栈。
另外几个,强撑着站在原地,看着宣毅三人,摆足了架势,似乎随时都要冲上来。
宣毅听到嘈杂的声音,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流萤见状,即刻转移他的注意力,开口:"掌柜的,带路。"
那掌柜的战战兢兢的从柜台后走出来,这样的客人就是给一百两他其实也不想做的,可是自己那点小胆子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把他们赶走的,只得硬着头皮走在前面带他们上了二楼客房。
流萤知道,宣毅仅仅只是借今天这个人来发泄心中的抑郁,可这是以前的他不会做的事。
看着越来越嗜血的宣毅,流萤心中甚是担忧,她明白,宣毅从来就不是良善温润如外表的人,可是如今一日日,仿佛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后,就在无后顾之忧一般,宣毅把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都暴露出来,不管不顾,只是顺着心意而行。
眼里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只为自己的意志而行动。
那双黝黑的眸子,深沉的不见底,倒映不出任何人。那冰冷的脸色,不再是清淡的表情,而是疯狂,执著和矛盾。
。。。。。。。。
天色刚亮,如温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自从那个山下的阵法把他困住以后,硬闯了几次无果,如温只得转寻其他方法。
每日去各处打听哪里有那些精通阵法和奇门遁甲的人,可是一连月余,却也只找到三人略懂一二,如温花了些散钱请他们过来一试,统统无获而归。
布下这个阵法的人是个精通此道的人,寻常之人根本没有可能破解,几人摇头对如温说着只有两种方法,等待山上有人下来,要不就是找传闻中的铁芒子来试试,可是这人行踪不定,见过他的人都寥寥无几。
可是如温不信邪,凭着一股子倔劲,逛遍城里每家书铺,买了全套的书籍,各种各样的,但凡是有到阵法的,统统带回家。
他不信,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会连这些参不透。
每天的功课就是啃那些让他头大的文字,五行,阵法,所遵循的不过也是自然规律,各有所生,各有相克,达到极致,包含一切万物,相生相克都孕育于其中的阵法也可以创造的出,同理,理解到极致,没有破解不了的阵法。
坐吃山空,如温在买了大量书籍和每日住在客栈的一个月后,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五百两银子,虽然如温比较节省,可是几个月下来,仍旧耗费了二百多两,思虑再三,如温决定去山上采药,换取一点日常花销。
所以每日早晨,会起的很早,去另外一座山,原山采草药。
涂上一层药膏在脸上,原本晶莹剔透的白 皙皮肤变成了暗淡发黄,透着一股病气和不精神,只是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在这个看上去平凡无奇的脸上,却更加的显眼。
随意挽了个发式,如温套上暗淡的青灰色衣衫,离开客栈。
原山离这里不太远,走路半个多时辰就差不多到了,山上空气清新,早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干净,在地面上飘着一层。鸟儿叽叽叫着,偶尔还有几只从眼前掠过,滑向山底。
这里药草很多,大多都是医治伤药和风寒等寻常病症的,像是人参或者一些难见的药草,这里却是没有,所以来这里采药的人不多,如温倒也乐得清静。
这些药里刚好有自己要配置易容药膏的几种,剩余的采下去,在山下卖给药材铺,一天也能得不少铜板,总是能够自己一天的吃和住的。
没多会,如温觉得差不多了,擦了擦汗,正要朝山下走,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如温一惊,身子往后一倒退,倚在了一颗松树上,定睛一看,却原来只是一只松鼠。
如温轻晒,自己这真是草木皆兵了。
随即提着小草娄就下山了。
来到往常收草药的那家药铺,如温把草药递过去,药童把药草清点好后,把钱推过来。
如温接过来,放在腰间的钱袋里就走出店铺。
还没走几步,如温就感觉到不对劲,内力他没有了,可是习武多年,再加上现在他极其敏锐的感官,自然捕捉到了身边不寻常的气息。
捏紧拳头,如温脚下依旧轻巧,闲散的迈着步子,没有觉察一样。
手里夹着迷药的药粉,如温做好了准备,只待身后之人袭过来,可是拐进巷子时,那气息却突然消失了。
如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也许是探查之人发现了自己,此刻正要去告诉顶头上司,撒开腿,如温顾不得许多,拼命跑起来。
他知道,这些人只能是他们两个其中之一派来的,夜无因或宣毅。
如温心下焦急,只想着快点到人多的地方,他隐约明白,也许是那个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样就更不能被抓住。
拐过前面一个墙角,前面就是一条大街,那里客栈商铺林立,现在是正午,吃饭的人正好刚上来,如温松了口气,马上就要到了。
吵闹的人声是那么的近了,可是如温却觉得忽然像蒙了一层玻璃罩,听不到了,眼前的人,还是那般俊秀的面容,清冷中透着疏离,平淡中压抑着激烈,只是那双眼睛,多了更多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如温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可以称之为疯狂和执著。
第五十九章
宣毅默然伫立在巷子口,风吹过,月白色衣袖轻轻翻飞,几缕发丝也被挑起,柔和舞动。那双眼睛,漆黑如古井,深不见底,要把人吸进去吞没一般,让人不敢在看多一眼,嘴唇抿的很紧,使原本俊逸的五官看起来多了几分冰冷,随着他一步步走过来,那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如温知道,他就是想装傻说自己不认识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时候应该是逃跑还是跟他讲道理,如温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纠葛,他只是想找到慕枫,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为何这人明明害死了自己的娘亲,却还是一副他好像是受害者的面容,好像辜负了他的是自己。
为何那个血缘是那么的重要,那个宣家的爹和所有人他统统不认得,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娘养大的孩子,他只跟娘和慕枫有亲情。
到底要怎么跟他解释,他才肯放过自己和慕枫。
如温站在那里,一步都挪不动,看着不断逼近的人,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月云剑,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可是宣毅被他的动作激怒,本来一步步走过来的步子,一个大跨步,已经来到如温身侧。
如温抽出的剑挥舞出去,身子急急朝后退,趔趄了几步,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
"跟我走。"宣毅捏住了如温的手腕,猛的一用力,如温吃不住,手一软,剑掉落在地上。
如温心底苦笑,自己这点小把戏,在高手面前还真是不堪一击。
闭上眼睛,侧开头:"放开我"
"跟我走"宣毅看到如温避开他的视线,一副不想看到他的表情。那双眼睛越来越深沉,手下加重几分,发泄一般捏着。
如温皱起眉头,宣毅没有控制的力道随时可以把骨头捏碎,饶是如此,如温仍旧不愿出声,咬紧牙,就是不看向他。
宣毅眼里光芒不断闪耀,捏住如温手指的骨节已经因为大力而泛白,却仍旧在施着力。
"放开我"额上不断渗出汗珠,如温疼的厉害,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意。
宣毅听到如温破碎的强调,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低头看向如温不断打颤的睫毛和往下滴落的汗珠,松开了手。
如温立刻俯身用那只没有被抓的左手拾起剑,退后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擦了擦将要滑进眼里的汗珠,倔强的看向宣毅。
"宣公子,我要走。"如温也不管跟他说不说得通,用左手握着剑,一步步朝后退着,退了十步左右,看着定在原地没有动的宣毅,转过身,跑起来。
还没迈出第二步,一阵熏香的味道传来,后颈被手刀劈下,如温眼前发黑软倒,被面前一个柔软干净的怀抱接住。
。。。。。
迷糊醒转,如温打量着周围,跟自己住的那个客栈不是一个档次的,这里明显好很多,门窗封闭的很好,屋内光线暗淡,燃着安神香,淡淡味道,沁人心肺。
如温坐起身,晃了晃还有些疼的脖子,掀开被子,身上还穿着那身衣服,只是脸上的易容已经被洗去了,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如温低着头,看着地面,铺了一层厚重的地毯,自己的鞋子已经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一双光洁白净的脚什么也没有穿。
推门声响起,如温把脚朝自己缩了缩,没有抬头,一双黑色暗云纹的靴子站在自己前方。
面对他,说不如不说,因为这人从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只听得到如温轻浅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
宣毅伸出手,触到如温下巴,如温不配合,拼命的下压,就是不抬头。
宣毅也没有使大力,也许是想到下午捏住如温手腕时让他受了伤,眼光微闪,蹲下来,撩起如温衣袖,手腕处果然被捏的青紫一圈,淤血了。
宣毅拿出一盒药膏,挖出来涂上去,很仔细很小心的,每一处都没放过,手下不敢用力,轻轻揉搓着,把药膏化开。
如温还是不抬头看他,始终把头低着,埋的很深。
"跟我回去长明宫"宣毅说着,口气里有着根本不容别人拒绝的坚定。
"不可能"如温直接反驳回去。
"为什么?"宣毅给如温涂好手腕,把药膏放在桌上。
如温直想揪头发,为何自己碰见的好像都是一群疯子,只认定自己要做的事,根本不管不顾别人。
张了张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要说他杀了自己的亲人吗?那么宣毅肯定会接着说,宣家才是他真正的家人。
干脆闭口不答。
他不开口,宣毅站起身,俯视着如温,打量到他腰间时,瞳孔猛的一缩,如温腰间栓了一个木雕的娃娃,两个人在一起,分明就是夜无因和如温的模样,再想到夜无因那些不明不白的话。
宣毅只觉得导火索被一下点着了,眸子红起来,狼一般冲过来,把如温狠狠的压在了床上,双手撑在他头两侧,瞪视着他。
如温后背撞向床面,虽然有一层被子,不过太突然,再加上宣毅身子压过来,让如温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这才算抬起头看起他。
这一眼看过去,如温有些惊慌,宣毅双眼通红,灼灼发着狠厉的光,平素温和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却如修罗一般,就连躲避都不敢,恐怕一个没注意就被他扑过来撕碎。
"走开"如温伸出双手推上宣毅的胸膛。
宣毅纹丝不动。
如温尴尬不已,宣毅离他很近,气息喷洒在他脸庞,这种姿势如果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多想什么,可是自从有了另外一种认识之后,这种状态,让他抗拒不已。
宣毅看着挣扎的如温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光线反射下亮晶晶的,脸上也染了一层浅淡的红晕,诱人而不自觉。
唇迅速落下,直接攫取了那双菱形粉唇,吞吃入腹一样,整个含进去,用力□撕咬着,直到那唇开始红肿撅起才抬起头松开,看着如温迷蒙呆愣的眼睛,宣毅知道,这一步,是早就应该走的,如果不是自己顾及太多,哪会让姓夜的有机可乘。
迅速解开腰带,如温那件青灰色的衣衫被扔到了地上,宣毅手下不停,就要撕开如温贴身的亵衣。
如温惊怒,从床上弹起,那双手推在宣毅的肩膀上,可是丝毫不动,双脚踢打着,也被宣毅压制住。
仿佛不敢置信,如温虽然感觉到宣毅的不对劲,可是始终也不曾想到,他竟然明知自己是他的弟弟,竟然还做出这种事情。
宣毅毫不怜惜,手下用力,把亵衣撕开,刺啦一声,在如温听来特别刺耳,颤抖着身子,疯狂撕打着,破碎了的亵衣随着如温剧烈的挣扎一寸寸掉落,片片如盛开的花瓣,从滑腻晶莹如白玉般的身子上滑下,上面留了几块,遮在身上,却如欲语还休,宣毅俯下头,用嘴把那两块碎步含进嘴里,扯到一边。
如温的上身片布不遮的绽放在紫檀木的大床上,红艳如血的被子铺在床面上,越发衬得如温的身子如白莲一般。
宣毅扯下自己的腰带,把如温的双手捆住,绑在床头上。这才松开制住如温的身子,抬起头来看着身下这具让人发狂的身子。
如温死命挣扎着,这个人让他害怕,只想逃开他,不要见到他。
手腕摩擦着绑住自己的腰带,把手缩到最小,试图把手拔出,如温急的脸发热,可是那布带也不见得系的有多么复杂多么紧,可就是挣不开。
一双冰凉的大手来到腰际,抓住亵裤两边,如温再也受不住的喊出声:"别~~求你,我是你弟弟啊。"一边喊一边大力踢打着。
双脚无规律的踢打着,如温希望他能忽然良心发现,他是他弟弟。
宣毅听到他的喊声顿了一下,没有一秒钟,那双手继续行动起来,亵裤从腰际被褪到脚踝,宣毅手一拽,整个脱离,被随手一扔,亵裤软趴趴的垂落在地上,似乎还带着一丝那人刚才的体温。
片缕不着,一头青丝铺在被面上。
如温几乎绝望,喊出那句话希望能换回他哪怕一分的理智,可是那人根本不当回事。
这算是最后的杀手锏也没有用了吧。接下来呢,要怎样,如一个女人一般,哭着闹着要死要活?
睁着眼睛,看着头顶,感受着宣毅欺身压下来,冰冷的双唇从额上开始往下滑落,来到唇间,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舌头探进去,如温闭上眼睛,用力一咬,一股铁锈味遍布口腔,宣毅感受到如温阖上的牙齿,只来得及退出一半,还是被咬到了舌尖,疼痛却使他更加嗜血,手下加力,把如温的下颌骨猛的错开,咔嗒一声,如温下巴被卸下。
无奈张着嘴,任由宣毅予取予求,牙齿咬在唇瓣上,撕扯着,红肿的双唇被咬出血珠,顺着下巴延伸,一路滑过脖颈,滞留在锁骨的凹陷处。
宣毅眼里神情闪烁,低下头,舔上那滴血,舌尖一卷,含进嘴里,除了血都有的那股铁锈味,似乎还多了些清甜的味道,就像血的主人一样。
感受到如温还在不断后退不断躲避的意图,宣毅决定不给他任何逃避的借口,把如温身子翻转,趴在床上,固定住他的双腿,膝盖顶进中间,身子俯上去,吻上那光滑细裸的背部。
如温挣不开手上的带子,此刻像疯了一样,用力往下拽着,拼着把手腕拽脱臼也要把手拽出来。
宣毅狠狠的一口咬在如温肩膀后边,接着手下狠狠按住如温的背部,制住他不断扭动的身子,跪在如温双腿中间,把他两腿缓缓分开,直到那粉嫩的小 穴完全暴露在眼前。
第六十章
如温趴在床上,下巴被卸掉,一句话也说不出,津液不断顺着嘴角滴落,落进柔软的被面,濡湿了一片。
宣毅趴在身后,灼热的吻不断砸落在背上,没有怜惜和温柔,只是强硬的霸占,仿佛在宣誓自己的地盘一般,每一下都大力到要吞吃进去一样,刻意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痕迹。
不多会,光洁的背部遍布红痕,旖旎的让人遐思。
看着一动不动的如温,宣毅把如温双手上的带子松开,坐起身子,把如温双腿跨开面对他坐着,看到如温依旧闭着眼睛,嘴角因为不能合拢而不断滴落着津液,宣毅伸出舌尖,轻舔进嘴里,一手用力,把下巴给如温阖上。
安静着的如温却瞬间弹跳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就要点上宣毅的穴位。
宣毅早就知道他不会如此乖巧,扶在如温臀
部的那只手,轻轻用力,按压在尾椎处,一股内力涌入,如温前冲的身子忽的失了力道,软了下来,宣毅输入的那股力道如一股热流,从尾椎处上升不断蔓延至整个上身,如温不自觉的弓起身子,脖颈后仰。
宣毅低头含住送上门的红豆,另一只手在如温身上几处轻拂,如温身子力气顷刻全失,就连坐在宣毅身上都使不上力,只能靠他双手扶着。
眼泪都不想留,不想像个女人似的好像要被强J一样哭哭啼啼,也不是想立什么牌坊,可就是不想跟他发生这种关系,如温只有一个念头,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无法忍受,怎么也无法忍受。
面对宣毅。
说,说不通,打,打不过。
可是总觉得心里还在等待着什么。
等谁。
一双琥珀色的带着宠溺和戏谑的眼睛。
如温睁开眼睛,看向被扔在地上的青灰色衣衫上拴着的木雕娃娃,自己是在等他来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如温猛的摇头,不是,不是的。
"不~~不~,不,不,不,不"如温一声大过一声嘶喊着,破碎的强调,充满了抗拒,无奈和不甘。
宣毅眉头微皱,他不允许他拒绝:"你只能是我的"
托住如温的臀 部,把他用力的压近自己,要把他揉进骨血里一样,厮磨着。
灼热的火焰在小腹熊熊燃烧着,宣毅的理智已经接近临界点,放纵着自己,放肆啃咬在如温的胸前,每一处,直到烙满他的痕迹。
大手用力在身上揉 搓,抚 摸着,就连腋下大腿小腿处都不放过,处处青紫红痕遍布。
另一只手指来到穴 口,没有预警的突然插 入,一丝润滑也没有,干燥,紧致。
如温浑身无力,挣扎都没有力气,额上立刻渗出汗珠,铺天盖地的疼痛。
宣毅一点都不疼惜的扩张着,一只还没来得及适应,就加入了第二根,穴
口因为疼痛和排斥外物不断收缩着,试图把手指挤出,宣毅感觉着里面的紧致如丝绒般裹住自己的手指,下 身愈加疼痛,两只手指只抽了几下,还没让小
穴开始适应,接着加入了第三根。
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用润滑,他就是想要如温流血,让他疼痛,让他来知道是自己要了他,自己才是他的男人,才是碰触他身子的人。
第一次就让该让他流血,就该让他记住。
如果不是怕他会坏掉,扩张都不会做。
最脆弱的地方被如此蛮横的进入和蹂躏,如温却只能虚弱的瘫倒在这个如此对待自己的男人的肩膀上,任他动作,疼的厉害,冷汗不断冒着,眨了眨眼,额上滴落的汗珠已经来到眼皮上了。
上身紧贴着,那人的灼热坚 挺,火烧一般抵在自己柔软的小腹处,甚至那巨物每一次的跳动和颤抖都可以清晰感受的到。
似已经忍受不住了,巨物如脉搏一般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急切的硬 挺着。
下身已经开始麻木,如温不敢想,如果这个东西进入后,那种疼痛究竟会是怎样剧烈。
抽出三根手指,宣毅把如温放倒,把他双腿拉过,圈在自己腰身上,双手拂过他细嫩的大腿内侧,把臀 瓣略略分开。
"睁开眼睛,看着我"宣毅声音因为染了情 欲而有些低哑和暗沉。
如温睫毛微颤,没有睁开。
"看着我,是我,是我在要你"宣毅继续说着,抓住如温耷拉着没有动静的小东西,用力一捏。
脆弱的部位被捏住,如温疼痛中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看过去。
那双眼睛,极其浓稠,毫不掩饰,里面装满的是赤 裸 裸的情 欲和痴狂。
盯着如温,要一直看到他心里一样,宣毅看着他含着怒意羞愤和绝望的眼睛,他要让他疼,让他看着他,是他在要他,上身撑起,巨物抵在入口处。
宣毅挺身,就要刺进这具身子。
一阵敲门声响起。
不疾不徐,一声又一声,手指扣在木板上,发出有些闷的嗒嗒声。
宣毅眼中暴戾突增,这种时候被打扰。
"滚"
敲门声顿了一下,接着不怕死的响起来。
"滚~"宣毅声音阴郁异常。
"宣公子,有事。"流萤在门外回答,声音中有几分急切和惶恐。
"滚"宣毅大声喊出,现在的他只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要了身下这具身子。
"宣公子,找到了破阵的高人。"流萤在门外顿了一下,继续说着。
这本就是宣毅吩咐过的,只要一找到可以破解阵法的高人,立刻过来通知他。
"让他等着"宣毅竭力压抑着胸中的戾气。
"宣公子~~"流萤还想说些什么,一股气流从屋内冲出,直奔她胸口,重重击在左胸,流萤身子被打飞,撞到墙上弹回,跌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
苦笑一声,抬起头,宣毅站在她面前,冰冷的面容,毫不掩饰的狠厉,如果不是自己多年陪伴,恐怕下场已经如昨天那个脑袋和身子分家的汉子一样了。
宣毅把门咔嗒一声锁好,丢下还蹲在原地没有站起来的流萤,走向另一间房。
流萤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咽下不断上涌的腥味,扶着墙角,勉力站起,整了整身子,把衣服收拾好,抬头挺胸,一步步跟过去。
她不后悔阻碍了他,即使惹的他厌恶,他是她爱的男人,她相信他只是一时迷惑,有一天他会后悔他竟然强要了自己的亲弟弟,所以她现在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哪怕会让他憎恶。
流萤抚着胸口,停在门口,顺着自己的气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进去,太狼狈了。
蹲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流萤从袖子里拿出一颗药丸吞下,刚才宣毅那一掌真的是一点不留情呢。如果不是自己提前运气护在周身,恐怕这会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
抹着不断掉落的泪,流萤心中却愈发坚定,绝对不允许他们两个在一起。
看了看锁着如温的那间房,流萤下了一个决定。
。。。。。。
如温缩在床上,止不住的抖着。
就连起身穿上衣服的力气也没有,全身酸软无力,咬着嘴唇,紧闭着双眼,如温捏紧拳头,无比痛恨自己的无用。
绵软的拳头砸在被面上,甚至连声响都听不到,那般无力。
掀开刚才宣毅离开时给他盖上的被子,如温坐起身,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衣服,一点点挪过去,来到床沿。
不知宣毅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身子可以动,可是却如婴孩一般虚弱无力。
如温伸长手臂,试图拿到地上的亵衣,指尖不断向前靠,身子一寸寸从床上滑下。碰咚一声,从床上掉落下来,砸在地上,虽然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可是头朝下的如温,仍旧被撞的眼前一花。
依旧执著与那件衣服,如温专心致志的朝前挪动着,没有注意身后的声响。
那是门锁打开时发出的轻微的咔嗒声。
直到一股不属于这里的味道传进鼻尖,如温才后知后觉的转头,还没来得及看见是谁,一掌劈下来,在最后的意识里,如温只隐约闻到了一丝玫瑰瓣的熏香味道,若有若无。
。。。
身后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疼的厉害,睡梦中也不断跟随着,扰人不得安宁。
如温眉头紧皱,无意识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异物入侵的感觉让他恐慌,虽然宣毅最终没有进入,可是没有润滑的扩张,和蛮横的霸占,仍旧让如温心悸不已。
伸出双手推拒着,身子不断向后撤退,希望能远离这些不想要的对待。
一双温暖的大手忽然抓住自己的双手,如温惊慌,拼命甩开,那双手紧了一下,却顺着他的意松开来。
梦魇不断跟随,怎么都逃不开。
宣毅冰冷的唇不断印在身上,蔓延至全身,把身体冻住,僵在原地。
席卷而来的寒气侵袭着自己每一个毛孔,直达到体内最深处。
冷汗一滴滴从毛孔渗出。
轻声呻吟着,如温感觉到似乎有什么靠近了自己。
下意识的想要逃开,可是却感受到一丝的暖意,随着那人的靠近而渐渐扩大。
那人轻轻的把自己揽住,小心的揉进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抚拍在自己的背上。
他身上似乎有团火一样,却不是熊熊燃烧的大火,而是温和的暖炉一般的火,烘烤着身上,让冰冷的身子开始渐渐回温,一点点暖起来。
那人虽然圈着他,可是却给了他一丝空隙,让自己没有如窒息般被压抑的感觉。
那双手从背后来到脑后,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舒服中带着一些麻痒,让人贪恋,不自觉的朝前靠了靠。
那人的心跳声很稳,回响在耳边,让人感觉到很踏实。
如温不知为何,突然很放心。
眼角微热,润出一片潮湿。
第六十一章
熟悉的药草的味道传来,如温耸了耸鼻子,意识被拉过来。
眨了眨眼睛,面前白色丝绸面料的亵衣,触手是充满力道的温热的胸膛,如温瞳孔猛的一缩,身子朝后躲去,头就要撞向墙面,一双手及时伸过去,护住他后脑。
那双手带着些微熟悉的感觉,厚实,温暖,骨节分明,强有力,松松扣在脑后,阻止了如温的自虐。手掌碰撞在墙面上,只留了轻微的震动带到脑袋。
定睛看去,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满含关心和担忧的盯着自己,里面映出的是自己有些苍白的脸庞。
眼睛都不会眨,如温只能这样看着,一直望进那双眼睛的最深处。
夜无因看着呆愣的如温,脸上满是憔悴和戒备,以及不可置信,一双大眼睛瞪着如小动物一样,一股怜惜立刻溢满胸腔,大手一捞,把躲避到墙角的如温揽了过来,双手握在腋下,把如温朝上提了提,让他跟自己面对面,圈住他的腰部。
"想我了没?"夜无因浅笑着,在如温唇边轻声问。
直到此刻,如温才确定在自己身边的是夜无因。
"怎么我在这里?"如温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来,喝点水"夜无因也不回答他,撑起身子端过来水,自己喝了一口,就要喂给如温。
如温抿着嘴,躲开。伸出一只手就要去接碗,打算自己喝。
夜无因哪里会让他得逞,长臂一伸,把碗放的远远的,一张俊脸压下来,捏住如温的下巴。
如温身子猛的一僵,脸色瞬间惨白,到了喉间的水被堵住,不断咳起来,一口水被呛出,沿着脖颈往下,濡湿了胸前的亵衣。
本就薄的衣衫在被打湿了后,紧贴着白玉般的身子,透出了里面的青紫红痕,遍布上身。
夜无因望着,眼神愈加暗沉,狂风暴雨般。
如温看着他,身子瑟缩了一下,那种眼神让他心里有些害怕。
感觉到他的怯意,夜无因收敛了眼里的戾气,拿过一瓶药水,把如温扶着坐起。
圈进怀里,倒出药水,沾与指尖,揉上了如温的脖颈处,每一处有红痕之处都细细揉着,轻柔,小心。
来到锁骨处,夜无因抬眼看了看如温,带着安抚的意味拍了拍他的背,把亵衣脱去,指尖游移,来到每一处青紫的淤痕处。
那药水带着清凉和麻刺,被揉进皮肤里,让酸疼不已的肌肉得到了舒缓,如温逐渐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只觉得从那指尖处透出的暖意,从药水里渗进皮肤,沿着脉络,到达心脏,再由心脏泵出的鲜血,充斥到全身。
身子就这样暖了起来。
锁骨,胸口,腋下,指尖安抚过整个上身的痕迹后,似乎开始在这些地方流连,那指尖此时不光多了暖意,更多了些灼热,手法开始撩拨起来,在敏感之处徘徊不前,乐此不彼。
如温急急咽下将要脱口而出的呻吟,睁开迷蒙的双眼,一把抓住夜无因已经变了调的手指,带着指责和怒意看向他。
夜无因勾起嘴角斜斜一笑,似乎很满意他造成的效果。
捧起如温的脸,轻碰了一下唇:"等不到我的疼爱,着急了?"口气里满满的戏谑和调笑。
才想夸奖一下这个男人,他的恶劣本质就暴露出来,如温推开他,转过身,把亵衣穿上。
撑起身子下了床。
夜无因坐起身,眼里含笑的看着如温脸色涨红却装作无事的整理着衣服。
分开已经四五个月了,本来好不容易养胖了一些的身子,又瘦可见骨了,摸起来咯手。也该是时候把那些事情解决了,让他安心呆在自己身边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如温问道。
夜无因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如温受不了他强烈的视线,轻咳了声,移开眼睛,却忽然明白了什么,看向他,声音有些颤抖的说:"你知道什么了?"
叹了口气,夜无因走到如温身边:"放心,我不会动你弟弟的。"
如温抬头望向他,琥珀色的眼睛似乎比平时暗沉了许多,郑重,坚定。
张嘴,如温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看来夜无因也不打算追究当时自己把他用迷药迷倒,自己逃出来的事情。想想也是,自己跟他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当时宣毅委托他来看住自己,如今,他这里竟然成了躲避宣毅的避风港。
如温不傻,细细想想,就明白,今日如果不是夜无因把他救出来,这会在宣毅手里恐怕早就被做了不想做的事。
半响,夜无因忽然开口:"把你弟弟的事情解决了,跟我回去。"
"不"如温没有经过思考就直接丢出这一句
"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夜无因好像已经不耐烦他的犹豫了,没有给他机会,蛮狠一把拉过他,吻住他的唇,堵住了所有将要出口的话语。
只剩下唔唔声和门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
宣毅还没回到房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急走几步,来到房门。
锁已经被打开,扔到了一旁,挂钩松松的耷拉着,门半掩。
推开门,宣毅只觉得心上有一处被掏空了,里面那个本应该在的人不在了,一室空旷。
空气里似乎还留着刚刚的温度,可是床上红艳的被面上那朵洁白如莲的身子已经不见踪影。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睁开。
"流萤"
流萤从身后走来"宣公子"
一把掐住她的喉咙,按在墙上:"人呢?"
流萤的氧气被切断,发不出声,脸色愈加苍白,只能惊慌的摇着头,眼睛圆睁着,恳切的看着宣毅,一滴滴泪水不断掉落。
滴到宣毅手背上时,仿佛被烫到一般,宣毅回过神,松开手,没有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对着另一名男子说:"查查,谁做的?"如温行动都不便,自己是绝对逃不走的。
流萤双手抚着喉咙,拼命咳喘着,眼泪横流,看着宣毅走开。
她不后悔,她这样做是对的。
她是为了他好。
流萤擦掉泪水,把衣领拉高,遮住刚才被掐出的红痕,走出房间,衣袖轻摆间,带出一股雅淡的玫瑰熏香。
随着淡紫色的衣衫摆荡,若有若无。
半个时辰不到,骆威就已经回到这里。
宣毅听着他的述说,眼里冰寒愈盛。
夜无因在昨天也来到这个小镇。
骆威看着宣毅的脸色不断陈述着刚才打探到的消息,越说越小声,直到说出估计他的弟弟就是今天下午跟夜无因在一个房间的人时,骆威听到脆脆一声响,宣毅握着的椅子把被震碎,立刻噤声。
骆威站在原地,半步也挪不动,他不断想着,为何宫主的脾气越来越难伺候,很久以前,虽然清冷,不过好歹还算是正常,可是自从当了宫主,不,或许是当宫主之前几个月开始,性子越发难以琢磨,冰冷起来要冻死人,狠厉起来要吓死人。
他只隐约感觉到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跟宫主那个弟弟有关,却又说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宣毅忽然的起身,把正陷在沉思中的骆威吓了一跳。
"去夜无因那里"宣毅吩咐。
流萤跟骆威紧跟其后,三人加上几名护卫朝夜无因的所在走去。
就要来到门口,宣毅却止了脚步,就这样贸然前去,向别人要自己的弟弟,未免太可笑。
站在路口,宣毅定住了脚步,焦躁不安。
徘徊中,忽然想到了那日夜无因挑衅的话语,以及如温腰间拴着的那木雕娃娃和如温疯狂的反抗,宣毅眼眸一沉,走了过去。
夜无因似早已料到他会过来一样,提前准备好了茶水坐在大厅内。
宣毅推开门,废话也不多说:"如温交出来。"
夜无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随意的放在桌上,来回划着茶杯盖,听到这明显带着命令式的口气也没有反应,反而是一派的慵懒。
"坐"随意的开口,望向宣毅。
宣毅冷冷的开口"不必"
"如温呢?我的弟弟不听话,听说跑到了夜门主这里,我来接他回去。"刻意加重了弟弟两个字,宣毅以此来提醒夜无因。
夜无因带了几分不经意的表情似笑非笑:"他不会跟你回去的。"
夜无因也不打算隐瞒,坦然说开,反正这事迟早要解决。
宣毅眉头微微一挑,他知道夜无因既然把如温带回来,就不会轻易放回去,可是他不曾想他竟然会这样直接的没有掩饰他在这里的事情。而且这般狂妄的拒绝了自己,没有留有一丝余地的。
"把如温叫出来。"宣毅压下心头的烦躁,他上次在逆寒门突然对夜无因出手已经是失去理智的行为,现在绝对不能在犯这种错误,无论如何,这个男人现在还不能得罪。
"我想跟宣宫主说明一件事,柳如温是我的人,以后就不劳你照顾了"夜无因收敛了懒散,坐正了身子,眸子幽深的看向宣毅。
第六十二章
宣毅听到夜无因这一句话,平静无波的漆黑瞳仁忽的如拨开乌云倾斜洒下的阳光,波光闪动。
沉寂了很久将要喷发的火山,平静的表象下是汹涌的波涛。
空气凝重着,宣毅慑人的气势让周围几人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唯恐喘大声了让他注意到。
只有夜无因没事人一样,完全无视宣毅,镇定的坐在那里。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没有人说话。
宣毅忽然跃起,没有预警的朝夜无因身后的房间而去,身形快如疾草。
夜无因身子绷紧,手腕轻转,掌中的杯子掷向宣毅,一道白弧闪过,趁着宣毅分神击向杯子侧开身时,身形一闪,挡到了宣毅身前。
不见刀光剑影,却惊涛骇浪。
"他累了,身子不舒服,睡着呢。"摆明了不要宣毅打扰到他。
"我带他回去"宣毅冷然道。
夜无因嘴角轻勾,但笑不语。始终不曾挪动脚步,挡在宣毅身前。
宣毅右手轻微摆动,正待有动作,身后一句"宣公子"止住了他的行动。
"宣公子,不如让柳公子先休息,他身子好了没多久,经不起折腾。"流萤淡淡几句话,却让宣毅听了进去,之前如温的身子确实已经垮的厉害,如果不是夜无因找到的那个异域花,恐怕这会还躺在床上。
再加上今天下午~~
宣毅眼神一凛,退一步:"夜门主,我弟弟先托你照顾,我过几天就会来接他回去。"
不待夜无因答话,宣毅走向门口,月白色的衣衫随着身形,在阳光下白的晃眼。
回到住处,宣毅闭目,心思百转。
恍惚中,那个夜晚,第一次见到如温,只有十四岁,瘦小的身形蜷缩在床上,眼睛里是一片茫然和空洞,因为他和手下的夜探而微微惊慌,故作坚强的从床上坐起,声音不似别的少年十四岁时带有变声时的粗噶,反而清亮,糯软,让宣毅一下想到了曾经娘亲给自己做的桂花糕,甜甜的,入口即化。
明明知道这个人是自己失散的弟弟,可是宣毅没有任何理由相信他,如果不是他的娘亲,宣家也不会灭门,所以,对这个人,能则利用,不能则除之。
早就在来到绝空宫之前,就调查到了他的眼睛失明的事,提前让流萤做好了可以治疗他失明的药丸,给他服用。
接着拿出那个催发内力的药丸,给了他两个选择,吃了,一年后,让他跟柳慕枫和他娘一起离开,不吃,除了他之外的两人都要死。
宣毅嘴角轻挑,果然,这个孩子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
可以利用的,为何不利用,亲生兄弟又如何,没有人可以相信。
对于这件事,之后的一年里,宣毅从不曾后悔过,不,应该说从不曾在意过。
这个孩子就这样除了在给自己提供方便时,剩下的时候没有记起过他的存在。
至今,宣毅还记得,那夜,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漆黑一片。
如果,如果那天有一点月色,或者是自己哪怕有一丝丝的亲情或者好奇留意一下这个孩子,宣毅觉得自己都不会把药丸递给他。
一年后,被柳若飞邀请到了绝空宫。
忽然想起了这个弟弟。
可笑,这才算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他。
就这样,心脏仿佛被挪了一把,顿了一下后,才开始重新跳动。
那个上午,阳光刚好,温度刚好,一切都那么宁静。
清风拂过,掀起那孩子薄薄的衣衫,轻微摆动后,继续服帖的趴在他匀称却瘦弱的身子上,那双眼睛不再盲了,可是为了掩饰,依旧闭着,睫毛在阳光映照下,投照出扇般的阴影,一颤一颤。
也许是阳光太舒服,那人嘴角微微翘着,脸上是说不出的满足和惬意,似乎世上最贴心的事也不过如此。
头发散乱,没有梳起,柔顺的披散在椅子上,可是却更添了几分随意和放松。
躺在躺椅上的他,没有任何语言和动作,如趴在他腿上的猫儿一样,乖巧,安静。却散发出了一股让人不自觉靠近的魅力,不是蛊惑,不是迷恋,只是让人觉得温暖,让人觉得靠在他身边,就会很舒服,让人情不自禁安定下来。
那是一种让人宁静的想拥入怀里永远不放手的温暖。
那一会似乎忘记了仇恨,忘记了一切,只是那么站在那里,感受着阳光和清风拂过。
那一会似乎觉得自己也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也可以拥有除了复仇以外的东西。
没有细细思量,只是惊喜于,他是自己的弟弟,以后可以跟自己在一起,自己也可以像寻常人家的哥哥一样,有个牵绊。
莫名的欣喜充斥在冰冷了许久的心间,自己也是可以幸福的吧。
看向偶尔飞过屋檐的春燕,宣毅淡淡希冀着。
因此,加快了复仇的计划。
那天之后一段日子的相处,宣毅每日摸上他的脉门。
惊慌之后便是后悔。
一年之期已经差不多,身子已经透支到破败不堪的地步。如拉满的弓,一个碰触和毁坏,就会断裂开来。
可是计划已经到了不能回头的地步,有些事必须做。
只能一边通知流萤多炼制一些药丸,一边加快步伐。
终于,还是被伤到,他那个所谓的弟弟,就这样一掌外加一剑,把他给摧毁了。
可是宣毅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责怪那孩子,真要怪,自己算是头一个,毕竟这毒辣的药丸,是自己亲手送到他嘴边的。
只能尽自己所能做的为他做些事情,白日里,抱着他让流萤为他扎针,喂他吃药,自己亲手给他洗澡擦身子,夜里笨拙的安抚着被疼痛折磨不已的他。
这些从不曾做过也不曾想过会做的事情,却如此自然的为了他而做出来,宣毅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是弟弟,自己只是想为曾经所做的伤害而赎回些什么。
不愿让他看到血腥和勾心斗角,把他放在小院子里,嘱咐流萤喂好他安神药。
月圆之夜,绝空宫,一场屠戮。
也许是自己忽略了那孩子的敏感和性情,以为在自己关心他后,他就该单纯的接受着自己的保护,却忘记了他曾经就是为了这些自己要杀的人而服下那几乎能要了他命的药丸。
看他头也不回的走向他的娘,心里忽然恐慌起来,这些日子下来,那孩子跟他之间,多了很多以前不曾有过的默契,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宣毅惊喜。
可是,他如今这完全的漠视,心下忽然不安起来,甚至他如果对自己发火,都不会这般的不安。
一声声过来,一次次伸出的手,都被这孩子无视。
仇不能不报,隐忍多年,为的不过是替父母雪恨。
知道他会怪罪自己,可是总归他也是宣家的人,报仇以后,每日照顾在他身边,宣毅认为,总会过去的。
可是看着那孩子的挣扎绝望痛哭,宣毅忽然有些明白,也许并不如自己料想的一样。
莫非,一切至于此?
不,不可能,也不允许。
就算要强行禁锢,也要他呆在自己身边,让他忘记关于姓柳的一切。
宣毅不断躲闪不肯承认的事实,终于被自己揭露出来,他爱上了自己血亲的弟弟,是的,爱上了,包裹着一层名为兄弟情的壳下,他的真心就是一颗畸形扭曲了的禁忌之果。
他曾不断对自己说,他疼爱的是弟弟,是被自己一颗药丸伤害了身体的弟弟,自己应该多为他做些事情,以此弥补。
所以再多的疼惜,总会被自己心底一句弟弟给掩盖遮挡了。
直到此刻的确定,什么兄弟情,什么弥补,什么愧疚,统统不是。
事实就是自己爱上了他,想要他陪着,一起渡过下半生。
既然明了,就无需在遮掩,想要就是想要了。
放他在逆寒门呆着,在心里对自己说,把长明宫的事情解决了,就把他接回来。
用一生的时间,来求得他的原谅。
宣毅轻轻笑起,总会可以的,他那么善良,总会可以的。
几个月的时间,漫长的可怕,可是长明宫总算归于自己的手中。
来到逆寒门,宣毅从夜无因口中听到了最不想听的话。
不论那个夜无因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那人却是自己绝对不能放手的。
暴怒中,强硬的想要了他,尽管知道他害怕,恐慌,疼痛,可是不这么做的话,似乎不能堵上心口那强烈的会失去他的念头。
现在想来,宣毅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责怪流萤的叩门声,如果没有她那一声,事情已经不是这般模样了。
也许会让他更加恨,也许会有另外一种变化。
可是终归过去了,不能在猜测了。
脚步声忽然响起,宣毅从回忆中惊醒,坐起身子,眼眸低垂。
放手,已经不可能了,血的羁绊只能让自己更加想要跟他一起,完全不会成为阻碍的理由。
那么,面对如温那强烈的反抗,只有强硬的夺取和占有。
只是,事情多了一些变故,夜无因。
那个男人,不论究竟他存了什么心思,他挡在那里,原本轻而易举的事,多出很多麻烦。
还有,柳慕枫。
既然如温恨了,那么这个柳慕枫依旧是不能留的,后患无穷,宣毅再明白不过。
嗒嗒,敲门声响起。
"宣公子"流萤轻声喊着。
"恩"低低应了一声。
"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去离山吗?"
站起身,宣毅推开雕花的房门,点头。
第六十三章
已是深秋,曾经漫山遍野的绿色已经转成了枯黄和灿红,不过离山上松树也不少,所以此时,红的,黄的,绿的,各种浓烈的奔放的自然之色都尽情绽放着,构成一幅幅绚丽的画面。
山下落叶堆满一地,踩上去时绵软如被,偶尔几声咔嗒声,那是在树叶的掩映下几棵枯枝的断裂,一踩一踏,泥土混着树叶的味道,从地上盘旋上升,冲进鼻端。
一阵风过,枯叶又哗哗掉落,打着旋,飞舞着。
停下马车,静坐与前,这幅画面,足以让任何一个诗人吟出几句诗,让任何一个画家绘出几幅图。
可是向着山里走着的这几人神色凝重,似乎没有一人留意到美丽这个概念。
宣毅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流萤和骆威,以及一个年龄五十左右的老头,干瘦,矮小,衣着简单。
他走在最后面,眼睛不大,却分外灵活,偶尔转两下,观察一下周围,其余时候只是专注的看着前面,跟在宣毅几人身后。
半个时辰后,来到山脚下,宣毅止了脚步,负手站在那里,望向山谷。
那老头眼珠一转,看到宣毅冲他点了下头,就接着朝前走。
这里的树木和之前的山道上的明显不一样,首先品种就不一样,其次,排列的方式更不同。可是如果只是普通人来看,绝不会注意到这些,但他不是。
这老头,习惯性的搓着两只手,来回走着,梧桐树,松树,以及各种山里有的树木,看似杂乱无规章的种着,可是却构成了让人进去就会被带出来的迷阵。
横着走了几趟,在退后几步观察了一会。老头转了身子,朝他们几人招了招手,示意跟上,便一脚踏进了树木开始密集的阵里。
宣毅三人紧跟其后,一步不落。
轻巧的穿过几个点,老头绕着大树走着,偶尔几个大步,偶尔拐过几个树木才走一步,看起来分外好笑,仿佛孩童不听话的上串下跳,调皮乱走一样,可是他却神色一派郑重,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着。
林子内的树木逐渐多了起来,乌鸦鸦的遮住晴空,光线开始暗淡,斑驳细碎的光束稀疏的映照地面。就连鸟叫声也开始消失,空气逐渐凝结。
面前一颗大石头,老头顿了顿,抬起步子,悬在半空里,犹豫了一会,踏了上去,刚刚触到,那石头微微晃动了一下,老头忽然绷紧了脸,脚步僵在那里,右手扬起,让后面的人也停了步子。
一阵晃动,以石头为圆心,向四周扩散,似乎是树木急切的要脱离地面的掌控,摇晃着,掀动着。
老头脸上开始冒汗,却站在原地依旧没有动弹,半步也不挪,并不是害怕,而是在观察等待。
树木依旧在晃动,带动的地面也开始不安定,不多会,原本清新的空气开始浑浊起来,浓雾凝结,视线不再清晰。
雾越来越浓,只能勉强看的清周围几人的身影,老头忽然开口:"不行了,要不硬闯吧。"
宣毅:"好,你带路。"
老头应声,举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朝前走去,再也顾不得阵法了。
流萤在雾气开始凝结时,就抓上了宣毅的衣袖,看到宣毅也没有推拒,欣喜异常。老头开始在前面带路硬闯,流萤怕跟宣毅走散,更是一步不离,宣毅没有理会流萤抓住他衣袖的手,紧跟在老头身后。
雾气中,几人靠着前面人的身形走着。
忽然一棵大树倒了下来,朝老头砸去,宣毅掌风击过,大树轰然炸开,崩裂一地碎木。
碎屑还没完全落地,紧接着,又一棵,不是倒,而是分明的移动,宣毅又击过去,第三棵,第四棵,周围的树木长了脚一般,一棵接一棵的过来,速度越来越快。
流萤松了手,还有骆威也开始朝树木击去,可是任凭他们功夫在高,漫山遍野的树木不断移动过来,也让人很是头疼,没多久,碎木已经堆满了周围。
可是树木依旧没有终止的朝这里移动着。
碎木崩开扬起,急流一般,带着强劲的气,一块划过宣毅脸上,从左边额头向下,沿着眉弓来到耳朵,重重一道,鲜血迅速涌出。
"宣公子"流萤惊呼。
??????
夜无因跟如温来到山脚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派景象,浓重的黑雾,遮天蔽日,完全看不到人迹,就连鸟叫声都听不到,死气沉沉。
紧接着,一声声碎裂声响起,越来越密集,地面也止不住的微微晃动。
从不曾见过这里出现这种现象的如温楞在了当场,片刻,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跳下马车就朝山里奔去。
夜无因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腰,带进怀里。
如温掰着圈住他腰部的手臂,可是却没有任何作用,他朝后仰起头,望着夜无因:"我想去找慕枫,肯定是慕枫,他出事了。"声音带着颤意,急切的说出。
夜无因安抚的紧了一下手臂,眉头轻拧,看着山里的状况,听到那一声声崩裂声响,开口对如温说:"山上没有事,估计有人在破阵,可是却失败了,所以被困在里面。"
如温一惊:"宣毅?"
"恐怕是他"夜无因。
如果说之前还能劝住如温,可是这下,没有任何可能了。
"我要上去"如温又掰夜无因的手臂。
他怕,怕被宣毅提前一步找到慕枫,又要再次重复那场悲剧。
他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了。
夜无因其实并不担心慕枫,因为这个阵法的效用还在,很明显就是他们还没破,依旧被困在里面,慕枫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
现在危险的反而是宣毅,看这个阵法还有这反应,估计现在里面正在进行一场苦战。
一个没有留神,手臂一阵刺痛传来,低头一看,却轻笑出声。
如温怎么挣也挣不开夜无因,那手臂简直如铁圈一样,牢牢卡在他腰部,如温同他说了几句话,都不见回应,情急之下,一阵恼怒,张口咬了上去。
刚刚咬上,自己却主动松口,脸上薄红,太丢人了,竟然像个孩子一样。
夜无因低笑出声,把如温的身子扳过来面对他:"不要急,这会也上不去,等他们把阵破了,我们立刻就上去。"
如温并不傻,知道这会过去凭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是啥用也没有,可是里面是自己的弟弟,那么这一切就不能用应不应该,可不可以来测量了,脑中只有担心和急躁催促着他前行。
"我先去看看。"如温心头狂跳,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夜无因挑眉,看着如温望向他的眼睛透着祈求和脆弱,知道怎么也劝不住了,叹了口气,点头,只是那圈住他腰部的手却没有松开,依旧紧紧箍着。
"我跟你一起"
"不,不用,里面不太安全"
夜无因没有答他,朝身后几个跟过来的人吩咐:"你们在这里等着"
说罢,跟如温一起朝雾中走去。
夜无因牵住如温的手,紧握掌中,一步步小心行进着。
前面这一段路还算平坦,两人离的很近,虽然大雾浓厚,可是紧牵的双手带来的是踏实和放心,如温感受着那双大手牢牢的握着他,驱走了几许心慌和不安。
远处,树木崩裂的声音传来,随着两人的不断逼近,愈大了起来。
如温听着那声音,急切的加快了脚步。
夜无因观察着周围,一把抱起如温,脚尖轻点,飞速朝声源奔去。
宣毅眉头皱起,树木不断袭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办法"低声开口对着老人说。
老人在他们对付这些机械朝他们压来的树木时,脑筋就开始飞速转动着想办法了,他把骆威叫住,跟在他身边,老人低头看着地面,骆威负责将进到他周围的树木击倒,眼见的地面上堆了不少的碎木,老人把身子弯下,一双眼睛睁的老大,一寸土地都没有放过,细细打量着,直到来到一块石头,和之前他将要踩上去的石头一般模样,大叫一声。
"来,来,击碎它"激动的指着那块石头,大声喊着。
骆威五指运力,气流奔涌,成剑般直指石头,爆裂声响起,石头碎开来。
晃动的地面,行进的树木,浓重的黑雾,死寂的空气,一切都停滞下来,一瞬间,极静。
地面稳定下来,树木也止了步,纷纷歪倒在地,黑雾渐渐散开,缕缕飘散,清新的空气再次从外围中流入,凝滞的气流活络起来。
不多会,视线开始清晰,遮天的树木也因为这一会的摧毁而稀疏不少,光束映照下,一切恢复。
流萤立刻从怀里扯出手帕,急切的来到宣毅面前,一把捂上宣毅脸上的伤口,那道伤口其实不算太深,可是因为伤在脸部,血流了半张脸,看起来分外狰狞,让人提起一口气,流萤虽是医者,可是摊到了自己心爱的人身上,也顾不得想许多,只是着急那还在冒血的伤口。
按住伤口,流萤另一只手从袖兜里拿出一瓶药粉,正要倒出,宣毅挥手把她推开。
"不碍事"
其实这点伤对他来算真的不算什么,疼痛都算不上。
"会留疤"流萤还是想洒些药。
宣毅淡淡扫了她一眼,意味不言而喻,不用她再多说些什么。
流萤着急,可是却也不敢违抗宣毅,只能担忧的看着宣毅的脸,欲言又止。
伸出手,把手帕递给宣毅:"把血止住,按在上面"
宣毅接过手帕,握在手里,正要擦擦快要滴进眼里的血,神情忽一凛,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有人逼近,猛的转过身子,望去。
第六十四章
浓雾退散,清晰的视线下,一道瘦弱纤细的身影映入眼里,神情有些着急和憔悴,那双晶亮的眼睛望见自己后,猛的一缩,带着惊慌和愤恨,只一瞬,便移开视线,看向地面。
现在就是看也不愿看到自己了吗?
宣毅视线定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眸光暗沉,冷若寒霜,周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嘴唇紧抿,不自觉的朝前跨出步子,伸出右手:"如温,过来"
如温在夜无因把他放下后,便看到了那清俊挺拔的背影,依旧是惯常的月白色衣衫,只是因为刚才的一番苦斗,肩膀几处猩红。
不愿面对他,如温低下头,接着便听到那人清冷的声音叫他过去。
抬起头,如温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的呆住,宣毅额上的鲜血还在不停流着,沿着下巴不断滴落,也许伤势不像表象那么恐怖,可是血流在脸上,总是看起来狰狞一些,可那人却像没有感觉一样,只顾着朝他走来。
犹如那天一般,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戾气一步步逼近,不给人任何余地,如温脑中闪过那些画面,脸色一白,咬住下唇,不自觉的朝后退。
宣毅原本只是打算让如温离开夜无因身边,可是看到夜无因却突然把如温朝身后一推,护在身后,仿佛保护着自己的所有物一般,烦躁强烈涌上心头,身形一展,伸手就要抓过如温。
夜无因一直在看着他,自然明了他的心思,不给他近身的机会,立刻迎身向前。
白衣和黑衣不断交接再分开,仿佛黑夜和白昼的碰撞,气流翻涌,两人都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一时间,气流如纷飞的雪花,漫天洒下。
眼看着两人身形变换,在空中缠斗着,如温担忧的望着,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宣毅从额头蔓延到下巴并不断滴落的血以及那不要命的打法,如温微皱眉头。
宣毅和夜无因的功夫,未曾比试过,说不出谁上谁下,可是很明显,两人都是顶尖高手,这番打斗,没有刀光剑影,却也揪人心神。
也许根本就是两个男人之间不服输的比斗,明明最初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这个,绝对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可是两人却谁也不后退,凝结着全部心神,朝对方攻击。
流萤骆威和那个老人也只得待在原地,看着两人打斗。
一时间,只有他们两人不断飘忽的身影以及一股股强劲的气流奔涌着,别的一切都没有人留意。
远处,地上草丛一阵晃动,犹如小动物跑过,悉索一下,就恢复了原样。
紧接着,晃动又一下,并不断朝他们这里靠近。
如温看着他们两人,想开口劝阻几句。忽然觉得身后有东西在靠近,转过身子,却是什么也没有,一只鸟儿从远处飞过,划破晴空。
回过头,还没来得及说出话,心头狂跳,一阵青草的味道首先冲进鼻中,一双手从背后横过来,猛的将他带入怀里,强势的近乎霸道,骨头都要被挤碎了一样,如温被狠狠的压在胸膛,鼻头撞的酸疼,眼泪不自觉的溢出眼眶。
体温如火,结实的胸膛里传来的是同样不稳了的心跳声,如温只觉得被压的快要喘不过气,可是却不敢挣动半分,脑袋如浆糊,早就停止了思考。
一阵晕眩,身子已经离地,半空中行进着,踩踏在树木顶端,急速飞驰着,耳边是呼呼掠过的风,被无限放大回响在耳边。
一起一伏间,树木像是弹簧一般,弹起自己和紧紧抱着自己的那人的身子,他从容的踏过每一棵脆弱的枝丫,轻松的抱着自己,轻灵敏捷的行进在林中。
从顶端下来,穿过密集的树丛,如温听到枝叶打在那人身侧的声音,仿佛在纸上书写的硬笔,发出刷刷的声音,淡淡流进心底,一颗狂跳不止的心因为这声音慢慢安定下来,平静跳动。
终于止了脚步,听着周围水声,小溪流哗啦啦趟过,那人终于松开了紧按住自己的手臂,抓住他的双肩,推开一步距离。
如温因为一张脸被压在胸前,呼吸不顺,憋的通红,大脑也因为缺氧而呈现短暂的空白,缓了一会,眨了几下眼睛,望过去。
那重重叠叠的亭台楼阁,那杨柳依依的清河园,那曾经的人和物,鲜活的又重现在脑中。
眼前这张脸庞明明是自己从小照看到大的,明明还是那般模样,明明没有变样,可是,却让如温感觉到了恍惚,梦境一般,这还是慕枫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吗。
想来这孩子正在长个头的年纪,分离这半年多,已经比自己高了,曾经稚嫩的轮廓已经褪去,脸庞多了几分凌厉,棱角开始分明,一双眼睛,如燎原之火,明亮而锐利,活力源源不断从中溢出。
带着几分以前不曾见过的成熟和阳刚,慕枫淡淡笑着,充满了快乐和欣喜以及很多说不出的意味,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如温。
如温只是一颗心狂跳着,分辨不出别的,只有满满的惊喜充斥心间,让他张嘴却不能语。
就这么看着慕枫,如温似乎忽然从远处被拉回,脸上绽放了一个笑容,温暖如春风,徐徐吹进慕枫的心里,暖暖的让人熏醉不愿清醒。
"哥哥"慕枫开口。
哥哥,一句咒语一样的词,绑缚住他这一生。
泪,忽然流出,如温猛的一把抱住慕枫,紧紧抓住他的背部衣衫,指节突出,指尖凹进肌肉,力道大的要把慕枫摧垮。
"慕枫"一声带着万千情绪的声音轻轻响起。
不是不心酸,不是不伤痛,不是不在乎的,可是在这些日子里,作为哥哥,在弟弟仍旧无音讯的日子里,是不能放纵自己伤痛的。
多少个暗夜惊醒,一幕幕闪现,喘不过气的伤痛,漫天的黑暗和孤寂袭上心头,一遍又一遍挫着自己的骨肉。
可是,如今,这一切似乎可以结束了,这个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已经再度回到身边了,褪去青涩褪去幼稚,长成了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
那些痛苦如退潮的海水,就这样转瞬间退了个干净,这一刻美好的让人不敢置信,只能靠着彼此的碰触来确认不是在梦中。
"哥哥"慕枫推开如温,看着不断掉泪的哥哥笑的轻柔温暖,唇角上扬着,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美好更胜当初。
慕枫一双眼睛灿亮的不能逼视,举起手,触上如温脸颊,一下下擦拭着仍旧不断掉落的泪珠。
擦了又掉,掉了再接着擦,两人之间仿佛只剩下这些动作。
直到两只眼睛快要哭肿,慕枫才叹了口气。
"哥哥,你什么时候成我弟弟了,要我哄着。"带着戏谑和无奈的强调。
如温也不知道为何,明明那么大的人了,可是却越活越小,越活越脆弱了,看着慕枫,情不自禁的泪就汹涌而出,失而复得的感觉,把泪腺刺激的异常活跃。
两世为人,最想要的不过也就是安稳的同亲人一起平静生活,可是总是被无情的破坏,一次次的失去,让如温害怕极了那种被剥夺的感受,如今曾经以为再也寻不回的东西却完好无损,甚至更胜当初的出现在了面前,激动,兴奋,惊喜,种种心思,不停的撞击着胸腔。
泪再也抑制不住。
一只手遮在脸上,如温眨着眼睛,把泪水压下去。
眼睛鼻头都因为哭泣而红红的,微微抬头,眸子里水雾还没退散"慕枫~"
被弟弟笑话了,可是却只有开心充斥心间,如温伸出手拉住慕枫的手,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问起。
过的好不好?谁救了你?为何不去找我?伤都好了吗?跟谁学了这一身绝顶的轻功?
太多太多的话想问,想说。
慕枫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如温抱住,脚尖一点,朝后退了一大段距离,两眼晶亮,警惕的盯着前方。
如温皱眉,不多会,树枝沙沙的声音传来,不止一个人。
夜无因和宣毅。
夜无因一抹淡淡的笑意噙在嘴角,琥珀色的眼珠带着几分担心望过来。
如温知道刚刚他和宣毅在打斗中自己被慕枫忽然带过来,可能让他担心了,朝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带着几分欣喜,晃了晃和慕枫握着的手,仿佛同他说,找到弟弟了。
夜无因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点了点头,笑意直达眼底。
宣毅无言,静立着,没有同刚才和以往一样,霸道强硬的就要如温过来,他只是暗淡的站在那里,身影清晰又模糊,带着莫名的惆怅和萧索。
一双眼睛,诸般心事,寂寥,悔恨,痛苦,挣扎。
如温面对任何人都可以和颜悦色,可以以礼相待,唯独对他,这个所谓的亲哥哥,只有冷漠和排斥。
意识到这一点,宣毅忽然觉得心下一股难言的苦涩涌上,让他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就连费了很多心思破阵,专门前来寻找的柳慕枫就在眼前,他都提不起半分的力气上前。
第六十五章
慕枫搂着如温腰间的手紧了紧,看着面前两人的神色,嘴角勾起一个浅到不能在再浅的弧度,眸光中带着显而可见的挑衅,凑近,在如温耳边说了几句话,声音很小,喃喃似情人间的低语,样子亲昵无比。
慕枫把脸凑过来跟他说话时气息喷在耳边有些痒,如温一瞬的愣怔后,听清楚了慕枫说的话时,抬起头侧过身子望向他,小声回了几句。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
他们离的不算远,可是因为溪水淙淙,把两人的对话遮盖了下去,夜无因和宣毅并没有听到在说什么。
夜无因的眼睛,光影变幻,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暗沉许多,看起来那般深不可测。
宣毅在慕枫那些动作后,似蒙着一层阴影的身子从阴暗处走到阳光下一样,忽然展开了一丝轻浅的笑意"如温"他轻轻喊道。
声音很淡,很温柔,很贴心。
"如温,跟哥哥一起回去可好?"
如温看向他,不可置信他会有这种口气,有着几分迷惑,询问一样眨了下眼睛。
宣毅一步步走过来,收敛了戾气和冰冷,挂着一抹浅笑,他本就是长相极其俊秀儒雅的男子,配上这温柔的笑意,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之意。
如温恍惚中,似乎看到了曾经那抱着自己喂药,夜夜搂着因为疼痛而不断痉挛的身子的宣毅,那般温柔,体贴,像个哥哥一般。
腰部忽然传来疼痛,如温收神,慕枫因为如温的忽略而不开心。正撇着嘴不满的看着他。
如温看着宣毅,他知道他的悲伤,失去亲人的痛苦,那般绝望,那般无助,那般愤恨。曾经只求平安度日的自己在那时都恨不得杀尽所有人,更何况一个自小就接受这种教育的人。
可是谈何体谅和了解呢,是他间接杀死了疼爱了自己十余年的娘,是他让慕枫险些丧命,是他把自己推到那日日如地狱般煎熬的日子里。
如温明了,宣毅一直不明白究竟为何他要跟自己作对,反而去跟灭了宣家满门的仇人亲近,可是自己根本从来不曾在意过血缘,灭门这些虚无的事情。
错乱就错乱在自己这具矛盾的身体,一面是宣家的血脉,一面又是娘亲养大的孩子。
如温的眉轻拧起来,半响,露出了一个似怜悯似安慰又似叹息的神情:"慕枫不会报复回去,放了我和他,我保证这辈子,我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可好?"
秋日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收获果实的明亮色泽,斜斜照在如温的脸部,透明了一样的肌肤,在此刻看去,极为精致。
"不行"宣毅听到那句这辈子不会在出现在他面前,就涌上一股恐慌。
"他,必须死"宣毅无法容忍的看了慕枫一眼,他不止是柳家的人,他更是如温重视的人,这般的人,让他如何留下。
语气强硬至极,不容商榷。
如温忽然笑了起来,不似以往那般轻浅的微笑,而是笑的灿烂,不可抑制。眼波流转间,倾泻了一地的光辉,强过这烈烈日头,令这漫山的繁华失色。
平时带着几分清淡和疏离的如温几时有过这般放肆的笑容,一时间,几人顿在那里,呼吸都不敢大声,目光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如温止了笑,眼眸里带着湿意,嘴唇轻抿了一下,泛起粉润的色泽。
敛了神色,如温正色对宣毅说:"如果慕枫再有意外,天涯海角,我定将你找出,让你去陪葬。"
声音不大,语调缓慢,可是透出的那股气势和决绝让宣毅瞬间脸色惨白。
"我想让你呆在我身边。"宣毅似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慌张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人眼里心里有自己,让这个人心甘情愿的陪在自己身边。
他强硬,他抵抗;他退让,他逃离。
他一向是温润的,善良的,谦恭的,可是今天他这般的强硬,决绝,让宣毅忽然生出了怯意和恐慌,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以让他在自己身边。
站在那里,宣毅只觉阳光开始刺眼,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周遭,就连那潺潺而流的小溪也开始刺耳,轰隆隆回响在耳边,吵嚷的让他不得一刻的安静。
偌大的林子,四人分了三处站立,却相隔不过丈余。
夜无因依在一棵树上,自始自终没说过一句话,眼光不曾离开如温半刻,只偶尔微微皱起眉头,接着便是那惯常的近乎宠溺的温柔,仿佛如温就站在面前,怒瞪着对他说住手一般,一瞬,脸部柔和的把凌厉的线条全部融化。
他自言自语般,朝着如温的方向,根本没有管如温有没有听到,低低一句:"十天"
是的,给他十天时间,让他跟那个根本不把他当哥哥的慕枫在一起,十天后,把他找回,从此,绝不容许他离开他的视线一天。
十天,亲情还在继续,爱情还不曾露头。
如温根本不了解那个弟弟究竟是以怎样的目光来看着他的,十天时间,还不足以让这个孩子把一切摊开,还不足以让如温了解他的心思。
却足以把亲人,兄弟之间分离的痛苦填补成欣慰和安心。
夜无因明白,如温心软,平和,甚至脆弱,可是他还有的是倔强,固执,以及执著。
一味的强硬和逼迫,只能让他越离越远。
并不是不能用手段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只是那般强制过来的人,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爱想要保护的人了。他要的是原原本本,鲜活着的柳如温,会因为他的调笑而羞怒,会跟他安宁祥和的相处一室,会心甘情愿的让他拥抱亲热。
如温究竟是没有爱上他也好,不愿摊开心扉承认也好,夜无因已经不想在等了。
他懂得,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所以,他明白。宣毅,执念太深,深到已经忘记了眼前的那人不是单单凭着血缘或者说是强制就可以留的下的。
他已经错到这一步了,此生如果世上没有夜无因和柳慕枫这两人,宣毅也许还会有机会,可是,世上本就没有如果。
所以,宣毅,做个哥哥许是他最好的选择。
深深的望了如温一样,十天,只十天,十天后,我来接你。
夜无因就这样转过身子,悄然走开,只留下身后几双眼睛的注视。
"哥哥,我们走吧"
如温点头,握了握弟弟的手,望向宣毅的眼睛,带着警惕。
"抱紧我,哥哥,我们这样走快一些。"慕枫揽过如温的身子,把他带进怀里。
如温转过身子,没有再同宣毅说些什么,搂住慕枫的腰。
"我带你去看看娘"如温声音有些颤。
"恩,好"慕枫一紧抱着哥哥的手,轻声回答。
宣毅漆黑的看不见一丝光亮的眼睛直直看着两人,握紧的双拳垂在身侧,异常僵硬,似要伸出,却又被压抑住不得动弹。
慕枫抱住如温,脚下运力,朝如温指的方向奔去。
回头,如温看着站在原地却没有追上来的宣毅,捏紧的拳头下一滴滴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淌。
看着如温,唇动,却终究无语,只是那双眼睛中流泻出的痛苦,让人心惊。
千言万语,波涛汹涌,如温此刻才知道,一双眼睛也可以诉说出这般多的情绪和话语。
越来越小,直到那孤寂萧索的身影成为一团月白色的光斑,如温才收回视线,闭上眼睛,靠在慕枫胸前,舒了一口气。
如温没有听到夜无因的话,可是那唇形分明的十天两个字,如温却是看得懂的。
对于这个人,如温晃了晃脑袋,究竟将来如何,不想思考,现在这一刻,只想跟弟弟再一起去娘亲坟前烧一炷香。
来到集市,掏出银票,如温正准备买两匹马,慕枫却忽然开口:"哥哥,一匹马就够了"
问了问价格,如温犹豫了一下:"那要一匹吧"
两人一匹马,慕枫在后,如温在前,踏上了路途。
在终于来到来到娘的坟前时,如温拉着慕枫的手,缓缓跪下,扯开一抹笑意:"娘,我找到慕枫了,我听你的话,不报仇,将来好好生活,存钱给慕枫娶个媳妇,我做个教书先生。"
细碎的话语不停的说着,慕枫在听到那句娶媳妇时,嘴角一撇,看了看哥哥,一路风尘仆仆,可是仍旧如星辰月光,幽幽的发散着光芒,一开一合的嘴,欣喜的表情,柔和的脸部,怎么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娶你,你同意吗?慕枫不敢开口,只能在心里悄悄问了一句。
慕枫朝娘磕了一个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说着:"娘,我不会让你白白死去的,你放心好了,还有,让我照顾哥哥,把他交给我,可好?我曾经很没用,很笨,可是,我现在长大了一些了,有了一身武功,还有了~~,我还会长的更高,更强,我会让哥哥过上最好的生活,应该过的生活,娘,你安心走吧,一切有我。"
言罢,重重磕了三个头,站起身。
"走吧,哥哥"少年眼里不再是曾经的无力,痛恨,此刻的他,眸光灿烂,让人不能直视。
第六十六章
夜风习习,月色正浓,深秋的夜晚,即使是处于南方,不免也带了几许寒意。
慕枫裹着怀里的东西,朝居住的客栈走去,穿过大堂,来到二楼的房间,轻轻推开。
屋内,床上,如温静静躺着,安然好梦,被子盖在胸口,漆黑的头发散乱在一侧,许是做了好梦,唇角微微上扬着。
昏黄的烛火摇曳,偶尔噼啪一声响,更是衬得屋内安静,慕枫把门合上,吱呀的声音让他只觉得把从外面带来的一身寒意统统拒在了门外,静谧温暖的感觉蔓延全身。
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放到桌子上,悄然走到床边坐下。
"哥哥"小声叫着。
看了看如温完全没有反应,慕枫低下头,靠在他耳边,感受着如温轻浅的呼吸,心里有什么在滋长着"哥哥"
靠的很近,慕枫说话的气息喷在耳边的鬓发上,感觉到有些痒,如温微皱眉,侧开了头,转到另一边接着睡。
慕枫笑了笑,继续趴在耳边,小声叫着:"哥哥"叫罢,开始朝耳边轻轻吹气,一下下。
如温皱着眉头,无意识的伸出手抓了抓耳朵。
慕枫坐起身子,一只手触上如温的脸颊,深深看着他,一双黑瞳渐渐暗沉下去。
"哥哥"放大了声音叫着,却带了刚才没有的暗哑。
迷蒙的睁开眼睛,如温意识收拢。
"刚才有些困,就先睡了一会。"如温醒转,双手伸到被子上,冲慕枫微微一笑。
一连很多天都在赶路,直到今天去娘的坟前祭拜完,才算是正经的休息了一会。
"起来吧,我买了东西吃。"慕枫看到哥哥的笑脸立刻转开头,从床上站起,来到桌子旁。
"恩"掀开被子,如温从床上坐起,把披风披上。
洗完手,做到椅子上,挨着慕枫,如温看着他拿出几样小吃。
一只烤鸡,一些样式繁复的糕点,还有一些肉干。
"不是吃过晚饭了吗?怎么还买了这么多?"如温看着慕枫从布带里把东西一样样掏出来。
慕枫没有回答,把包着鸡肉的油纸打开,从鸡腿上撕下一条鸡肉,递到如温嘴边。
正要伸手接,慕枫把手往回抽了抽:"有油,你不要沾手了,我递给你。"说着把鸡肉伸到了如温的嘴边。
楞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慕枫,:"还是我来吧,你吃你的。"
如温直接拿过鸡肉,塞进嘴里。
微微眯起眼睛:"好吃"咽下去,看着慕枫伸出手:"还要"
慕枫嘴角微弯,在鸡腿上又撕下一条,从如温伸出的手旁擦过,直接放进了如温还微微张着的嘴里。
看着被强迫塞进鸡肉的如温瞪大了眼睛,不可抑止的大声笑了起来。
闭上嘴,如温一张脸渐渐鲜活,嘴角弯起,再弯起,也笑了起来。
一瞬,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两人之间再相见的那层本就薄的隔阂被打破。
暖黄色的烛光,映照出一片温馨,在屋内淡淡流淌,洒在每一个角落,洒进两人心里。
止了笑,如温把嘴里的鸡肉咽了下去,染了几分红晕的脸带着怎么也掩不住的开心:"慕枫,你小子,在哥哥面前没大没小。"
虽是责骂,可是那股宠溺是显而易见的。
慕枫不语,把糕点拿出,挑了一个沾满砂糖的:"这个甜"哄孩子一般的口气。
"唔"接过糕点,如温放进嘴里,绵软的口感,清甜的味道,入口即化。
不待慕枫递过来,如温自己伸手拿了一个,正要放进嘴里,忽然袭向慕枫,把一整块糕点硬塞进去。
慕枫原本闭合着的嘴巴在如温伸过来时,主动配合的微张,看着得逞了的哥哥笑的开心,慕枫眼里闪着笑意,把糕点吃了下去。
两人闹着吃完了宵夜,慕枫出门叫了小厮,送来了一大桶水。
"哥哥,你先洗吧,这几天一直赶路,都没怎么好好洗过澡。"
"恩"如温点了点头,拿出一件换洗衣服走到屏风后。
房间不大,悉悉索索的脱衣声此刻听来分外真切,如投入平静湖水中的石子,波纹遍及整个房间,不断回荡。
烛火噼啪一声,映照出屏风后的人在褪去最后一件亵裤。
慕枫握紧了一下拳头,强制自己收回视线,躺在床上,闭目。
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慕枫侧头,把被子捂在头上,朝床里面挪了过去。
低低呢喃了一句哥哥。
一刻多钟的折磨,慕枫额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听到如温踢踏着鞋子走过来后,舒了一口气。
低着头站起,看向地面,急急两步朝屏风后走去。
"我去洗了,哥哥,你先睡吧。"
一股清新的皂荚的香味从如温身上飘散,他拿着澡巾边擦头发边朝床边走,在听到慕枫的话后,还来不及看他,就听到噗通一声。
"慕枫?"怎么转眼功夫就进到了桶里。
"恩"闷闷一声。
"你怎么不脱衣服就洗"
屏风后的慕枫却没有再传来声音,只有不断撩起的水声一下又一下。
如温把还没有干的头发拿起,放在了一旁,盖上了被子,看着不断跳跃的烛火,渐渐睡去。
朦胧中,感觉到有人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那身子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量靠过来,揽住他的腰部,把他带进怀里。
"夜无因"如温朦胧中无意识的咕囔了一声。
抓住那人的衣服,蹭了一下接着睡去,完全没有留意到那具身子瞬间的僵硬。
"夜无因"慕枫搂在如温腰间的手猛的收紧。
感觉到如温因为不舒服动了下身子,才把收紧的手松开。
"哥哥,我喜欢你。"少年低头吻了吻如温的头顶,一双眼睛暗沉的如漆黑的夜,近乎固执的神情,承诺的说着:"我只要你,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客栈处于街区,天还没完全亮,只是泛了几丝光亮时,街上就已经开始有了动静,卖早点的开始准备烧水蒸锅了,汀汀铛铛的声音响起,慕枫睁开眼睛,拿起手边的发扣,弹指,打在了窗户上,把本来虚掩着的窗户彻底关上。
转回头,把已经翻身到床里面的背对着他的如温揽过来,按进怀里。
迷糊中,如温只是觉得有人把自己揽到怀里,习惯使然,没有反抗。
细碎的阳光穿透窗户纸,在房间地板内形成了一格格斑驳的投影,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渐增,络绎不绝的脚步声,马车声不间断的响起。
天已经不早了,也许如温心里很放松,所以睡到现在还是没有醒。
叩叩~~敲门声响起,一个小厮在门外问道:"公子,我送热水来。"
"进来吧"慕枫小声说着。
推开门,小厮把一壶热水提进来,打开桌上茶壶盖,倒了满满一壶热水进去。
一双眼睛朝床上瞟去,谁知却看到慕枫目光凌厉的看着他,而里面的人被他遮住,就连衣角都没有露出,什么也看不到。
小厮一哆嗦,心里嘀咕着,这少年明明年纪轻轻,可是那双眼睛却如此吓人,就连做了几十年差役的爹爹都没有这般冻人的眼睛。
惦着脚尖走出房间,小厮送了口气,把门关上。
如温听到动静,迷糊着要翻身,却被腰间的手给禁锢住,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如温低低说了一句:"夜无因,放开。"
那双手瞬间僵住,如温迷朦中朝后退了退。
忽然,那双手如钢圈一样,猛的把他带进怀里,鼻子被撞,酸胀感涌上眼眶,如温一下子清醒过来:"怎么了?"抬头望上去,慕枫一双眼睛火烧一般,灼灼发着光,神情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慕枫?"意识到两人姿势的过于贴近,如温喊了一声,就要撑起手臂起床。
"哥哥"慕枫声音有些暗哑,那双手却是没有松开,逼的如温再次紧贴着他的身子躺下。
"怎么了?"如温看着低着头声音不似平常的弟弟,担忧的询问着。
"是不是~~"正要接着问下去的如温忽然住了口,一瞬的沉默和尴尬后,忽然笑了起来,伸出手摸向慕枫的头,揉了揉:"慕枫长大了"
看着低头不语的弟弟,以为他是害羞的如温脸上笑意更胜:"在哥面前还害什么羞啊?"
听着如温这些话,慕枫在他看不到地方狡黠一笑,抓过如温的手,放在自己的下 身"哥哥,我难受"
触电一样,看如温就要收回手,慕枫却抓的很紧,任凭他怎么挣也挣不开。
"慕枫,你松手"尴尬的开口
"哥哥,你帮我,我难受"慕枫无辜的撇着嘴,一双眼睛里尽是对于未知事情的好奇和迷茫。
如温楞在那里,也忘记了把手抽回,呆呆的看着弟弟,别的事情都行,可是这种事情让他怎么帮?
"不行,慕枫"
"为什么?"声音带着变声器特有的沙哑,不看他本人,如温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名成年男子发出的声音。
感觉到手下的东西又轻轻跳了跳,如温只觉得骑虎难下,这,究竟算是什么状况。
还没让他想更多,慕枫的手包住哥哥的手,一下下撸 动起来。
任由如温如何往回抽,始终敌不过慕枫紧紧攥住他的手,如温一张脸异常窘迫,面对慕枫,总不能如对夜无因一般拒绝,他是弟弟,他不是存了什么心思才这样,他只是太小,不懂这些,如温转过头,看向一边,顺着慕枫的动作由着他。
时间似乎特别的长,由于被压在慕枫的胸前,如温只听到弟弟的心跳声带着几分慌乱,跳动的稍快,一阵抽动,粘腻温热的液体滑落到手背上,如温感受到后缓慢却坚定的把手抽回,这次慕枫没有再阻止,如温抽回手,用另外一只手拿起枕头下的丝巾擦着手背上的白浊。
擦净,直起身子就要下床,却被一双手扯住,如温望过去。
慕枫毫不逃避的看着他,目光幽深,全然不是刚刚那个懵懂的少年模样,一双眼睛里竟然是占有以及强烈的欲望,就像,就像曾经从夜无因和宣毅眼里看到的一样。
如温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笑,说几句嘲笑弟弟的话来缓和一下气氛,可是看着那双漆黑的看不见底的眼睛,和那充满迷恋的神情,嘴角动了几下却是无论如何都扯不起来。
似乎,有什么出错了。
第六十七章
"哥哥"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一室寂静。
"慕枫,下次这种事情自己来做就好了,懂吗?"如温看着房门,平静的说着,而仔细听得话,那声音却有着丝丝颤抖。
跨过慕枫的身子,如温下了床,穿上衣衫。
来到桌旁,正要拿过茶壶倒水喝。
"哥哥"周遭的气流紊乱,接着身子被搂住,慕枫的胸膛贴着如温的背部,低声喊了一句。
一瞬,如温脸色惨白,闭上眼睛,试图逃避已经隐约感知到的事情。
"哥哥,我喜欢你"小心翼翼的说着,慕枫的口气里带着祈求,惊慌,压低的声音,轻道着。
不愿再隐瞒,不想一辈子让他以看弟弟的眼神看着自己,慕枫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如温手指轻颤,半响,拍了拍慕枫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哥哥也喜欢你啊。"
轻松的语调,轻松的说出,明白的哄孩子一样的语气。
"哥哥,不是的,不是那种喜欢。"慕枫松了手,有些惶急的把如温的身子转过来,双手握在他的肩头,张嘴正要接着说。
"不要说了"如温猛的喝道,手抖的厉害,抓住自己的衣袖,捏到指甲都泛了白,瞪大了眼睛望向慕枫。"你还小,你不懂"
"不,哥哥,我懂的,我只想要你。"慕枫定定看着如温,眼光一片坚定。
"不,不,你不懂"如温看着弟弟的神色,闭了闭眼,不再望着他,低头看向一侧,声音脆弱。
"哥哥,我懂,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说不出的卑微和祈求,慕枫眼睛中的情绪尽显,即使不看着他,仍旧让如温感觉到不能隐藏无从遁形。
"慕枫,你还小,你还不懂"低着头,如温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不停呢喃着"你不懂,你还小,你不懂的,你还小"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那声音,脆弱中,有着强烈的悲哀和自责,说着说着,纤细瘦弱的身子不可抑止的抖起来,似乎一碰就倒,让人不忍再逼迫与他。
窗外,车水马龙,孩童的笑闹声,商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说话声,远远近近,隔着窗户显得那般不真切,
窗内,面对面两人,只有一声声你还小你不懂在回荡,传遍屋内每个角落,不停回响。
"哥哥,别说了,别说了。"慕枫猛的抱住如温的肩膀,带进怀里,他不曾料想把心事说出来会惹的哥哥如此反应,他只是想要跟哥哥在一起而已,他什么也不求。
没有挣扎,依着慕枫,如温依旧说着那句话,仿佛那就是唯一的言语,闭着眼,声声道着。
卡了带的电影一样,反反复复。
"哥哥,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这样。"推开如温的身子,抓着他的手臂,慕枫焦急的喊着。
对于情,懂还是不懂,慕枫也不知道。
他不确定究竟怎么才算的上是懂情,可是他能确定的就是,不知从何时起,他看见哥哥不再是单纯的开心和崇敬,多了一些说不出的感觉,会忽然心跳比平常快,会经常失神脑子里全是哥哥的身影,会莫名的感到甜蜜,会觉得只要在他身边就什么都有了。
那年,第一次在梦里梦到哥哥时,慕枫就再也不敢跟哥哥在一个床上睡了。
他怕哥哥知道后会厌恶,嫌弃,会把他丢弃。
尽力隐忍着自己那不敢见人的心思,慕枫只是默默的看着哥哥,他知道,他还小,还保护不了哥哥,所以他每次绝空宫出任务时,身为少爷的他总是在最前面,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亏,看过多少白眼,从不在乎,他知道,为了能和哥哥一起离开这里,独自生活,越早变强越好。
可是那场屠戮让一切改变,他被救后在山上的这些日子里,无数次对自己说,如果回到过去,一定不再隐瞒的跟哥哥说出自己喜欢他。
从不曾奢望过哥哥会答应,可是,伤害到他,却是自己不愿也不想看到的。
"哥哥,我不说了,你别这样"把汹涌的情绪统统压下,慕枫晃着哥哥的身子。
如温忽然抬头,一把抓住慕枫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用力攥着。
"慕枫,你还小,你真的不懂"强硬的说着,如温逼迫的看着慕枫。
没有回答,慕枫只是看着哥哥那决绝的神情,良久,点了点头。
"恩,哥哥,是的。"
慕枫知道,哥哥在自责,他定然认为自己喜欢上他是他的错。
他说自己不懂,自己便不懂好了,只要能不让他难过,永远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守着他,懂与不懂,都行。
什么都行。
"哥哥,你坐着,我去买早点回来。"把如温拉到床边让他坐下,慕枫打开门走了出去。
呆呆的坐在床上,如温仍旧止不住的轻颤着,门没有关紧,穿堂而过的风从门缝里吹进,带着深秋的些微寒意,扑到面上,丝丝凉。
一阵强劲的风吹进,门被吹开,啪嗒一声打在墙上
如温起身,把门关上,来到窗口。
打开窗户朝下望去,阳光刚好,街上行人匆匆,商贩门正热情的朝路过的人推销着东西,笑意盈盈。
偶尔路过几个穿着长相都不错的公子哥,惹的周围几个姑娘们红了脸去偷看,却在公子哥们看回去时,故作矜持的走开。
几个调皮的孩子闹成一团,走过一个妇女过来,训斥着,拽着不情愿的孩子回了家。
就连街角处一个乞丐都是一脸满足和幸福的神情,阳光洒在他身上,眯着眼,手插进袖筒里,蹲坐在墙边,偶尔几个铜钱扔过来,就乐不可支,仿佛这般的日子他再满意不过了。
依靠在窗边,如温静静看着,阳光流泻,铺满全身。淡蓝色的棉布衣衫在光线映射下,通透了许多。
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如温驱散了心中的寒意,冷静下来。
慕枫还小,他不懂,默念着,一遍遍。
街上斜对面一家包子铺,慕枫掏出铜钱买了几个包子包好,拿在手里,朝客栈走回。不经意的抬起头,却发现哥哥打开窗户正站在窗边。
急忙走上去,推开房门。一片阳光中,如温眯着眼,安静的靠在那里。
"哥哥"慕枫额头带汗,打破寂静。
"回来啦"如温温和的笑了笑。
看着哥哥的笑脸,慕枫只一瞬间的愣怔便反应过来,拿过一个包子递过去。
"这个是肉馅的"
"肉馅的?我不吃,没有素的吗?"
"恩,有的,我看哥哥这么瘦,想让你多吃点,补补身子。"慕枫把另外一种大一些的素包子给了如温。
"恩,我喜欢吃素馅的。"如温接过包子,咬了一口,一股清香扑面。
淡淡味道流连齿间,如温走到桌边,倒了两杯水,走到坐在床边吃包子的慕枫面前,把杯子给他:"喝点水吧"
"恩"慕枫双颊鼓鼓的,一大口包子还在嘴里塞着,含糊的恩了一个字,看着依旧对他如此疼爱的哥哥,点了点头。
如温走回桌边,端起杯子,走到窗边喝起水。
慕枫咽下嘴里的包子,喝着温温的茶水,眼圈慢慢红了起来,哥哥没有厌恶他,没有排斥他,没有离开他。
再也忍不住从刚刚开始就揪起来的情绪,背对着如温,慕枫的眼泪掉落,一滴滴,沿着下巴,落入茶水中。
屋内,从窗户吹过的风,吹起床上白色略黄的纱帐,波浪的摆动着飘起,仿佛在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两人都没有开口,沉默着。
吃好早饭,慕枫收拾着东西,不时抬头看一下如温。
"哥哥,我有事想要问你"
"恩?什么事?"如温正往包袱里放着昨夜换下的衣服。
"哥哥,你想报仇吗?"
如温猛的抬头"什么意思?"
"哥哥,娘虽然是自己吃药死的,可是如果不是他们逼迫,娘也不会自尽。"慕枫说着难过起来,低垂着眼睛,抿起嘴唇。
"我~"
还没等如温说完,慕枫又打断他,仿佛下定决心一样,重重的握了一下拳"可是,哥哥,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
"什么事?"如温有些疑惑。
"哥哥,你相信我么?"慕枫皱紧眉头,望着如温说。
"傻小子,哥哥不相信你,还有谁可以相信?"如温笑了笑,摸着慕枫的头发说道。
"那,我带哥哥去一个地方。"犹豫了几下,嘴张张合合,慕枫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哥哥,我不想让你难过,可是我想,你应该知道。"
看着如此的慕枫,如温也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是什么?"
"我带你去,你就知道了。"
"恩,好"
"那,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慕枫把最后一件东西放进去,把包袱的带子系上。
两人来时骑的是一匹马,走时,如温准备去市场再买一匹,没有了易容用的药膏,如温只能买了个面罩带着,如此去买马匹,肯定不方便,慕枫便让如温骑上之前那匹,自己去了市场买来一匹。
一切都弄妥,就即刻朝西北方向行走,两人一路下来,多是慕枫去买东西带回来两人吃,剩下的时间都是在赶路。
偶尔说懈句,语气表情都同曾经没有分别,可是彼此心里都明白,一股莫名的情绪已经横插在中间,是怎么也让人忽视不了的了。
走了大约五天多的时间,来到一个城镇,就算不曾来过,如温也可以感觉的到这里很是繁华,不管是人的穿着还是房屋的建筑样式,都算的是个中型城镇。
穿过街道,来到一处府苑,单单是大门就已经气势不凡,两旁的石狮子也是异常高大,雕刻的栩栩如生,抬头,门匾上书三个字:无名府。
奇怪的是这等人家的门前,却是没有门侍站立。
慕枫朝如温说了一句:"哥哥,你先在这里等着。"下了马,来到大门前,拿起门环扣起大门。
三声长,三声短。
慕枫敲完这六声,走回如温身边,把马牵到一棵树前拴上。
伸出手,握住如温的手:"哥哥,下来吧。"
"恩"如温顺着慕枫的手从马上滑下,刚站稳,便抽出自己的手,理了理衣衫。
"这是哪里?"
慕枫一改这几日来的退缩,一把又抓过哥哥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向大门走去。
如温头上急了一层薄汗"放手,慕枫。"
慕枫依旧走着,被他握着手的如温挣不脱他,不得已只能向前一同走着。
"哥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做你的支撑。"慕枫极其郑重的说着,承诺一般。
大门缓缓打开。
如温看着门内的人,说不出一句话。
第六十八章
柳若飞身着一件酒红色的衣衫,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风拂起发丝,遮住眸子里闪烁着的情绪。
看着如温僵在原地,柳若飞朝前迈了几步,正欲抓住他的手,慕枫拉着哥哥把他往后带了带,挡在他面前
"去见柳之空"慕枫面色平静的跟他说。
"走吧"柳若飞收回手,也没有介意慕枫的动作,点了点头,向院子里走去。
细碎的光线从道路两旁的树缝间洒下,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随着三人的行走,光线在身上变换着,如温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刺眼的白光。
院子很大,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头,绵延的长廊一直延伸到最深处。
里面处传尽铺张,比之以前的绝空宫更胜几分,荷塘周边的围栏用的是上好的玉石,亭台上的石凳和石桌是乌黑发亮材质如玉一般的石料,就连长廊的栏杆上,都镶着一颗颗圆润的晶石,在阳光下,划过一道道光线。
看着如此景色,如温却只觉得一颗心渐沉。
走了约一刻钟,来到一处院落前,柳若飞止了脚步。
转过身子,看着如温,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和痛楚,只一瞬,闭上眼睛,再睁开
"进去吧"
门,缓缓推开。
屋内暗沉,浓郁到呛人的龙涎香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慕枫皱了皱眉,紧握着如温的手,迈开了步子。
没有关门,光线射进,视线明亮了些。
房间内装饰的很繁复奢华,处处透着奢靡,雕花檀木的桌椅窗户,样式复杂的香炉,地面是一层厚厚的毛皮地毯,上面撒满了妖艳如血的红色花瓣。
随着两人的步子,片片花瓣凌乱碾碎,破败成泥,却仍旧盛放着妖冶的绚烂。
中间的大桌上,一个暗黑色的身影坐在正首,即使默不作声,仍旧给人强烈的存在感和压迫感。
柳之空几分睥睨几分玩味的看着如温,上下打量着人的眼神,让如温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待估价的货物。
忽然记起,刚刚来到这里时,也是这个男人在一场宴会上对着自己和慕枫说,绝空宫不留无用之人,即使是自己的骨肉,即使只是几岁的孩子,仍旧那般无情,冷血。
柳之空收回视线,指了指一边的座位"坐"
如温愣怔间,已经被慕枫拉着走了过去,来到面前看着这个所谓的爹爹,如温已经惊讶不起来了。
柳若飞没有死,现在就连柳之空也没有死,甚至还在这里如此轻松如此奢侈生活着。
那么娘的死究竟算什么。
绝空宫那些无辜的人的死究竟算什么。
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在意过那些曾经因为他而死去的人。
张着嘴,想说什么,可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从何问起。
手忽然一紧,慕枫觉察到了他的不安,握紧了他的手。
"哥哥,没事"坚定的话语,握紧的双手。
柳之空看着两人,讽刺的一笑,那声从喉咙间发出的轻哼声如同一根刺,扎进了如温心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温低哑着声音问。
柳之空起身,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接着倒了一杯自己拿起,押了一口。
"为何我娘死了,为何我的丫鬟春梅死了,小叶子死了,为何,你还在这里好好的活着?"如温看着眼前的人一脸轻松的表情,怒火升起,大声说着,一张脸涨的通红。
"哥哥"慕枫轻轻拍了拍如温的背。
柳之空把杯子放下,似是不屑,似是讽刺,嘴角勾起弧度,挑了挑眉,一副事不关己,为何冲我发火的模样。
"说啊,说啊,你倒是说啊"
如温再也忍不住的冲柳之空喊出来,手不停抖着。
他可以忍受他朝自己下毒,可以忍受对自己的利用,可是他不能忍受的是他竟把那些弱小无辜的人扔在绝空宫任人杀害,自己却悠闲的在远处享受生活。
如温只觉得汗毛立起,寒意从毛孔渗入,想到娘亲竟然为了这种人而死去,一股强烈的愤恨和无力感从心头升起。
紧握着拳头,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我来替爹说吧"柳若飞忽然从门外走进来,搬了一个板凳坐在柳之空旁边。
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屋子猛的暗沉下来,熏香的味道散不开,愈发浓烈,几欲让人呕吐。
铺天盖地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压下来,压的如温喘不过气。
左胸一阵抽痛,如温抚上去,缓着气。
看着柳若飞一张一合的嘴,如温不明白自己怎么还能坚持着站在这里听这些话。
柳之空知道宣毅和夜无因的一切动作,从最初他便明了一切,可是他没有同任何人交待一句,甚至柳若飞也不知道。
他把一切都交给了柳若飞,让他去处理,然后自己离开,包括那个宣毅认为已经把他杀了的人,也只不过是柳之空找来的一个替身而已
他就像个旁观者一样,置之事外,任由别人痛苦挣扎,绝望哀伤。
甚至死的人里有他的儿子和他的妻妾以及跟随他多年的手下,他也不曾怜惜过
他说,他只是厌倦了,玩腻了,便任由绝空宫让别人毁去,自己落的清闲。
他说,弱肉强食,死了的就是该死的。
他说,没有能力自保的人,本就不该活着。
他说,他手下真正的暗卫一个都没有损失,一直都隐藏在暗处。
他说,柳若飞柳慕枫都是他在一切结束后救出来的,因为他们好歹撑了过去
他说~~~
如温看着柳若飞一开一合的嘴,和柳之空坐在一旁傲然却讽刺的神情,只觉得,体温一寸寸从皮肤退散。
冰凉入骨,就连慕枫握着的手也是这般的冰凉,坠入冰窟中,一呼一吸间都是彻骨的寒气。
究竟他把别人的挣扎当什么,把别人的生命当什么,把别人对他的敬仰和爱慕当什么。
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他的玩偶,不该让他当成玩腻了就扔了的东西,死活不管。
明明是他做错的事情,应该他承担的事情,可是为何本该死去的他,本该是被人报复对象的他,竟然还好好的活着,大言不惭的说着这些混账话,那些连事情都不知道的无辜的人要为了他的错而死去。
就连听柳若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温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娘亲死去的那一幕,浑身狼狈,额头磕的不停流血,衣衫上泥土尽染,头发凌乱,可是那张脸流露出的却是满足和解放。
她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忍辱负重,嫁给别人窃取情报和账目,可是换来的是什么,是在绝空宫一日日的冷落漠视,和最后的丢弃,任由她在那场争斗中死去。
娘最后死去时那呢喃的一句终于可以去找他,可是娘去哪里找呢,这人还在这里好好活着,活的如此惬意,快活。
冷气刺入骨髓,无处可逃,如温只能任由侵袭,身子抖着,悲愤,无奈,痛恨,凄凉,哀伤,绝望,无数种情绪压在体内,想要喷薄而出。
可是,看着柳之空,如温咬着嘴唇,黑眸一片冰凉,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
要说什么,说他不应该不救人,说他不应该如此无情,还是说他这么做错了。
抑或是对他拔剑,杀了他给娘陪葬,给那些死去的无辜的人陪葬。
柳之空坐在那里,逗弄着老鼠的猫一般,嘴角那一抹讽刺的笑始终挂着,偶尔扫过如温两眼,眼里笑意更胜,柳若飞坐在一旁,简单述说着发生过的一切事,语调平缓,情绪不露,就像阐述的不过只是事不关己的故事一样
明明是他们的至亲之人,明明有能力去救他们。
眼前的人,穿着上好的绸缎制作的衣衫,喝着百两一斤的茶叶,坐着上好紫檀木的座椅,用着上等的龙涎香,本该是高高在上,让人敬仰的人,可是却随意做出这种草菅人命的事,玩弄所有人于股掌之间。
如温抚上不断狂跳的心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握着慕枫的手,声音极淡极轻"我们走吧"
说完,微微一笑"我们现在就走,去江南,买个房子,住在那里,好不好?"
慕枫伸出另外一只手,两只手同时握紧如温的手,眸子里担忧尽显。
"哥哥"
"那次,那个刺伤了夜无因的人是我派去的。"柳之空忽然开口,玩味的看着如温,看到如温如此老实,似乎不太满意,继续刺激着他"不管怎么说,你好歹算是我儿子,想让你趁着那个时候逃出来,结果你耽误了,不过,最后还是出来了,虽然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出来的。"
继续说着"报仇就不用报了,绝空宫是我不要的,那些人就当是给宣家陪葬了吧。"
猛的甩开慕枫的手,如温抽出腰间的剑刺去,一张好看的脸空洞惨白。
陪葬,凭什么你不去。
柳之空眉头都没皱一下,手中的杯子掷了过去,砸在如温握剑的手腕上,柳之空只用出了五分力气,可是仍旧让没有一丝内力的如温松开了握着剑的手,身下一个不稳,慕枫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接过如温,揽在身后,怒视着柳之空。
"只是想看看我曾经废了他的功夫,现在还有没有。"柳之空摸了摸下巴"果然没了"
拿起另一个反扣着的茶杯。"带上他走吧"
第六十九章
慕枫弯腰捡起地上的剑,握着如温的手"哥哥,走吧"。
无力的闭上眼睛,如温只觉得喉间哽咽着,却连泪都流不出,靠在慕枫身上,把月云剑放进刀鞘里,狠狠的咬着下唇,一步步朝门口走着。
柳之空隐在一片黑暗中,周围氤氲着的香炉缓缓上升,沉淀,将他隐藏在后,看不清身形,只是那抹讽刺嘲弄的笑意却始终挥之不去。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柳若飞跟了过来,随着如温他们的步伐始终保持着距离,没有说话。
一路朝大门走去,路过荷塘,水面反射着阳光,波光潋滟,一片明媚的景色中,两人在前,一人在后,安静的走着。
偶尔两只鸟飞过,痕迹不留。
午后,偌大的无名府内,静谧非常,丫鬟侍卫都不见几个。
快要到大门,柳若飞急走几步,来到两人面前,阻住他们的脚步。
看着如温,一双眼睛透着压抑的热烈,轻抬了一下手,似乎是想抚上如温的脸,却终究没有抬起,从衣袖里拿出一叠银票递过去"这些银子够你们生活一辈子的了,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吧。"
"走吧"如温闭目侧头,不愿在看到他,轻声对慕枫说。
"恩"
柳若飞拿着银票的手定在半空中,两人擦过他身朝前走去。
站在那里,慢慢缩回手,眼里有一种近乎痛苦的神情,强制压抑着,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一掌打在了不远处的栏杆。
双目赤红,神情近乎扭曲,握紧的手指把银票揉成一团,慢慢蹲下,抱住头部,发出一声细小的如动物哀鸣的声音。
抬起头,看着走到打开的大门处的两人,猛的转身,没有一丝犹豫,沿着走来的路回去。
如温两人也在同时走出大门,朱红色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阖上,如同往事,一并被隔离断绝在身后,再无瓜葛。
来到客栈躺在床上,如温侧身朝里。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越发厉害。
想着刚刚柳之空一副俾睨天下的神情和冷酷无情的姿态,如温就喘不过气。
为何这人可以这般残忍,无情,那些曾经因为他而死去的人也是人,他们何其无辜,他们做错了什么?
只是因为,太卑微,太渺小,就可以任由你这般玩弄于股掌间吗?
蜷缩着身子,一切的一切,曾经那般怨恨过宣毅,可是到头来,只不过是柳之空放任别人攻来,自己毫不做抵抗,看着人死去。
究竟该怨谁,该恨谁,该报复谁。
如温心脏一阵阵的抽痛,窒息般的疼痛,痛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愿再想这些,可是大脑似乎不愿停歇,一幕幕场景一句句话语不停冲撞着神经,一刻不得安宁。
"哥哥"慕枫揽过如温的身子面对着他。
拨开慕枫的手,如温睁开眼看着他,那双眼睛没有情绪,空洞,冷清
"你也知道?"轻轻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悲伤,如果,连这个世界唯一可以信任的慕枫也背叛他,他不知道究竟还有什么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了。
"没有,哥哥,没有,你听我说。"慕枫抱住如温把他搂进怀里,箍的紧紧的,焦急的说着。
如温没有挣开他,任由慕枫搂着,被扣在慕枫肩窝里的脸露出茫然的神情,一双漆黑的眸子酝出一层水雾。
"那天夜晚,我被救回,因为当时的伤很严重,一直是昏迷状态,一个老人一直在照顾我,给我疗伤,喂药,直到两个月后,我才清醒过来。"
说到这里,忽然如温推上慕枫的胸膛"我看看"
慕枫一楞,随即明白了哥哥是在担心他,褪下衣衫,把里面的亵衣掀起。
两道丑陋的疤痕在胸腹处依旧狰狞,显示了当时的凶险。
如温颤抖着双手,触上伤疤处,来回轻抚。
那个时候,是慕枫主动把自己打昏的,之后发生的一切自己全都不知道。
尽管慕枫仍旧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如温看着这两道伤疤仍旧止不住的后怕
只要慕枫还活着就好了,别的还计较什么。
关于柳家,关于绝空宫,此生再无关联,和慕枫两人去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生活,平平淡淡过一生,足够了。
恍惚间,慕枫的声音在头顶又响起"两个月后,我醒来,那个老人不允许我离开,只是说了有人吩咐的,什么时候能跟他打成平手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我当时担心你,什么也不愿意听,只顾着下山,那老人也不跟我客气,一招招朝我身上袭击,当时我身体刚恢复,再加上功夫也根本不如他,还没有几招就把我打倒。"
说到这里,慕枫一顿,声音有些哑"我求了他很久,一直求他,一直求,可是他都不同意,没有办法,我只能没日没夜的跟着他练功。"似乎不愿回想起当时,慕枫闭上眼睛,止了声音。
如温把慕枫的亵衣整理好,把他的衣衫拿过来给他披上,看着慕枫痛苦的神色,拿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
就算离开自己多久,就算长的比自己高了这么多,就算功夫很厉害,终究在自己面前还是曾经那个亲自照顾看大的孩子。
"一直到那天听到山下的声响,那老人才跟我说,虽然我现在还打不过他,可是这身功夫却也足以和山下那些高手们轻松过招,接着他说,他是柳之空派来照顾我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柳之空没有死,老人把事情的大概的告诉了我之后,给了我现在他们住的地址,至于去不去找他,都随自己的意。老人交代完就走了,然后就是我下山看到你了。"
"哥哥,我只是觉得不应该隐瞒你,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在见了娘之后,我才决定让你去,我知道你会难过,会伤心,可是我不想把你蒙在鼓里,让你什么都不知道。"
慕枫把头靠在如温的肩上,声音有着一丝颤抖"可是,哥哥,我后悔了,我后悔带你去了,我~~"
"我不怪你,慕枫"如温轻声打断了慕枫的话。
"如果你不告诉我,瞒着我,我或许一时会不知道真实情况,可是总有一天,还是会明了的,那个时候,我会更加怪你。"
"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柳之空计划的,当时那老人只是跟我说柳之空还活着,并且安然无恙,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我~~"慕枫惶急的跟如温解释着。
"别说了,我知道,我不怪你,我知道"如温轻轻拍着慕枫的背。
"哥哥,我欺骗任何人都不会欺骗你"
"我知道"
"哥哥,你叫我去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恩,我知道"
"哥哥,我在山上时每天都在想你。"
"恩"
"哥哥,我每天想你时,心都疼。"
"哥哥,我想一辈子呆在你身边,我会努力,我会让你过上好生活的。"
"哥哥,我的命是你的,你说要报仇,那么我就用这条命,去跟柳之空和宣毅拼,如果你说不报仇,那我就不报。我都听你的。"
"哥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
慕枫也不等如温回答,头靠在如温肩头,低声说着,带着虔诚和卑微,仿佛面对的不是哥哥,而是不能亵渎高高在上的神灵一般。
"慕枫"如温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头脑乱成一团麻。
"哥哥,你先休息吧,你累了,我出去买点吃的来。"慕枫不等如温的回答,起身把他按在床上,动作霸道手下却极其温柔,拿起被子扯过来盖上,蹲在床尾,不顾如温往回缩的腿,把他鞋子脱下。
"你睡吧,哥哥"把被子掖好,慕枫走出房门。
无力的任由慕枫伺候着,如温头脑一片浆糊,精神上的压力让他整个身子疲惫至极,昏昏沉沉中,渐渐睡去。
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秀气的眉紧紧拧着,偶尔摇动一下头,从喉咙里发出一两声呻吟。
额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皮微动,睫毛不停颤抖着。
仿佛陷入噩梦中却摆脱不掉,如温急促的喘着气,一双手紧握着被子绞拧着,青色棉布的被面形成一道道沟壑,沿着如温手指的方向向外延伸。
张着嘴,急切的说着什么,如温的眉头越拧越紧。模模糊糊中,一声"别"大声喊出。
忽然,身子被拉进一个人的怀中,意识朦胧中,如温不自觉的朝那温暖的怀中靠了靠,分不清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只是那心跳声是如此熟悉和平稳,让他的一颗心也跟着渐渐安定下来。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黑色锦稠做工精细的衣衫,衣衫下的肌肉结实温暖,即使隔着衣服,仍旧散发着温热,将人团团包裹住。
一声声平稳有力的心跳就从这股热源中跳出来。紧贴着的身子虽然被紧紧箍住有些不适,可是却让人感觉到了踏实。
闻着那每日醒来就会闻的到的淡淡的檀香味,听着那人趴在他耳际,低沉却温柔的一声"十天时间到了,想我了吗?"
声音中有想念,有不舍,有疼惜,有爱怜,有太多太多如温熟悉的情感。
忽然,就像个迷途的孩子找到了夜色中那一盏指路的明灯,就像受了再大痛苦也不愿在别人面前哭出来,却被亲人充满关心的一问,刹那,满腹委屈和痛苦涌上喉间。
紧紧抓住那人的背,揪起衣衫,靠进他宽阔的怀里。
泪就再也止不住。
抖动着肩膀,浑身战栗着,深深埋在那人心跳微微加快了的怀里。
只愿,再也不分离。
只愿,这就是自己避风的港湾。
只愿,这一刻成永远。
第七十章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人类,总是不可避免也不能抵挡那席卷而来的悲伤。
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骗被伤害,如温身体深处的愤怒和委屈像喷发的火山,喷薄而出。
夜无因双手轻抚着如温的背,温柔怜惜的顺着他的气,嘴唇落在他的头顶"我来晚了,我的错。"
如同陷入一片汪洋中,只有那坚实的胸膛是唯一可以依靠的地方,双手紧紧捏住那人的衣领,痛哭着,不停抽泣着,眼泪噼里啪啦不停掉落,止也止不住。
如温听着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喘不过气的抽噎着,这一刻把心里的愤恨,埋怨,痛苦,委屈,统统哭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只能如孩童一样哭泣的发泄着,紧紧的依靠着这让他绷紧的那根弦断裂了的宽厚胸膛。
一直哭到开始打嗝。
"好了,好了。"夜无因由上至下的抚着他的背,略加大了力气拍了两下,把嗝止住。
"别哭了,别哭了。"夜无因轻声说道
"我~"如温想要停住哭泣,可是仍旧喘不过气一样的抽噎着,努力的平顺着气息,抽噎声由快变慢,直到渐渐消去。
安静的依在夜无因的胸膛里,如温闭着眼睛,双手依旧环着他的腰。
一切都可以不用管,只要有他在。
"温儿。"夜无因两手抓住他的肩膀,略施力把他向上抬了抬,迫使他仰头看向自己。
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在无意识中靠向了自己,既然如此,一定要让他认识到,再也不让他逃避。
琥珀色的眸子里是满满的醉人的温柔,正以看着最稀世的珍宝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从很久很久以前眼里就只有他一人,淡淡一笑,琥珀色上蒙上一层情绪,怜惜,爱怜,心疼,毫不吝惜的把所有心绪都给了他。
一瞬,如温呆呆望着他,忘记了呼吸,懵懂中,迷失在了那人一弯溺死人的眸子里。
这人,以极其强势霸道又温柔的姿态走进了自己的生活,在那无数次因为娘死去而惊醒的暗夜里,是他温暖宽厚的怀抱让自己踏下心来,再次沉睡;是他戏谑调笑的话语让自己从一片死寂的情绪中走出,恢复语言和思考的能力;是他不惜一切的为自己找寻那治疗内伤的药物,把自己破败的身子治好;是他宠溺包容的态度,让自己也能在脆弱无助时找人依靠;是他让沐秦教自己制药,是他指导自己练剑,是他,是他~~
都是他。
如温不能言语,就这样,脑子里全是夜无因的身影,抬着头,眼睛一片迷茫。
看着哭的眼睛红红的如温,睫毛尾端还沾着一些晶莹的泪珠,氤氲的眸子缭绕着淡淡的雾气,睁着大大的眼睛,傻呆呆的望着他,夜无因情不自禁,缓缓低下了头,唇齿相依。
轻柔辗转着,那粉嫩的唇瓣带了刚刚落下泪水的滋味,微咸,却更水润,夜无因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蹂躏着,带着要吞吃入肚的态势,舌尖也伸出探了进去,亲吻不是第一次,可是夜无因却在此刻觉得才真正吻上了这个人的心。
狂热的在如温的口腔内搅弄,带起他的小舌一起转动,感受着滑软却清甜的触感和味道,夜无因呼吸粗重起来,揽着如温的腰部的手也勒的更紧,恨不得把他揉进骨肉里的力道。
依依不舍的从那怎么也品尝不够的唇上离开,看着被自己蹂躏的红肿的双唇轻轻撅起,脸上晕染了一层红晕,眼神迷茫的看向自己的如温,夜无因理智的那根弦就崩了。
身子相贴,体温升高。唇齿相依,呼吸沉重。
唇来到颈项处轻啃着,双手不停歇的来到那人的衣扣处,悄无声息的解开外衫,手,顺着亵衣的下摆处伸进去,来回摩挲着,光滑细腻的触感,让夜无因爱不释手,着迷的沿着纤细的腰线滑动。
带有一层薄茧的手,引起如温身子一阵轻颤,软软的倒在他的肩,轻喘着气。
不同上次的疼惜,夜无因手下力道狂野,强势,如同宣告他领地的野兽一样,放任自己在这具身子上留下痕迹。
嘴从脖子游移到锁骨,在那凹进去的地方大力啃咬着。
如温因为疼痛而朝后退着,夜无因从亵衣中伸出一只手,从背后按住如温不老实的肩部,狠狠的按向自己,在锁骨上印了朵朵红艳的迤逦。
另外一只手直奔目标,伸到下身,握住如温的脆弱。
"别~~"如温发颤的声音带着情 欲小声抗拒着
望着夜无因忽然抬起的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已经如燃烧的焦炭一般,漆黑暗沉,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把人能吞吃掉的狂烈的欲望,一眼即明。
浓重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强势的压倒面前,让如温根本动弹不得,来不及反应,那唇又一次压了下来,用牙齿咬着唇瓣。
下 身被握住,不能动弹,身上的敏感处被那人的唇和手不停照顾着,战栗一波波袭来,如温不能控制的呻吟脱口而出。
闭上眼睛,不愿再做任何矫情的抵抗。
这一刻,什么也不愿想。
把一切都抛在脑后,放纵在那人编织的情 欲里,如温把身子放软,伸出手环住夜无因的后背。
白光闪现,小腹急剧的收缩着,如温弓起身子,感受着高 潮带来的刺激。
白浊喷在那人的手中,大口喘息着,瘫倒在床上。
余韵还未消散,意识混沌中,只觉得贴在身上的那股温暖忽然离开,因为运动而出了一层薄汗的身体一个激灵。
微眯起眼睛,如温抓住夜无因坐起来的身子,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忽然离开。
"你,你不要?"夜无因坐起后,拿过盆架上的毛巾,细细擦拭着如温身上,接着把亵衣和亵裤都给他穿好。
夜无因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想要,汹涌的情 欲翻腾着,让如温怀疑他随时会扑过来。
可是偏偏夜无因手下动作极其温柔,小心翼翼的把如温的外衫也穿好,把衣扣和腰带统统打理好。
一身收拾好,整洁的可以立刻出门。
如温一个转身看到那人的下身,明明是想要的,可是却~~
"为什么?"如温低头问。
揽过如温的上身,夜无因额头抵上如温额头,手指触上他的脸颊,细细摩挲着。
"心里可好受了些?"低声询问着。
心下微动,他隐忍着,却帮自己纾解了,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
点了点头,如温朝前靠了靠,更紧的贴合着夜无因的身子,歪着头,靠再了他一侧的颈上,几缕发丝滑过鼻尖,痒痒的,如温难耐的蹭了蹭,稍微转了下头,把脸贴上了夜无因的脖子,寻着这个舒服的位置安静下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夜无因一下一下拍抚着如温的背部衣衫发出的声音。
腰间忽然一紧,如温疑惑的抬头。
夜无因眼睛恢复清明,看向门口。
脚步声渐近,如温猛的大睁双眼,抵上夜无因的胸膛,试图推开他。
可是这会夜无因反而不打算顺了他的意,一双手铁圈一样紧,两人身子比刚才贴的更紧。
脚步声顿住,在门口忽然不动了。
如温知道,慕枫肯定是感觉到了屋内的气息多了一个人的。
使劲的推着夜无因,那人却如大石,丝毫也撼不动。
额上急的渗出一层汗珠,如温急的脸色异常难看。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慕枫一只手依旧按在门上,喉头上下一动,僵在那里。
看着眼前两人恬静亲昵的气氛,身体相触的姿势,慕枫只愿把眼睛挖去,从不曾看到过这一幕。
瞪视着夜无因,凶狠的眼神恨不得上前将他撕碎一般,铺天盖地的冰寒一寸寸蔓延,以把人冻住的态势刺入。
如温不能言语,就这样被夜无因抱着,看着站立在门口的慕枫。
空气凝滞,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不断回响在耳边,
慕枫移开眼睛,看向如温。一步步走进他。
如温一颗心猛的揪起来,慕枫那刚刚凶狠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愤恨,只有浓的化不开的哀伤,凄厉的扩散着,沉重的让人不能呼吸,明明没有说话,可是却仿佛听到了那人的痛苦的哀鸣
随着他的走近,那无形的悲伤也跟着逼近,如一双大手扼住如温的喉咙,让他一口气也喘不上。只能呆愣愣的看着慕枫靠了过来。
近到身边,慕枫半跪在床边,如温的面前,伸出手抓过如温放在大腿上的手。
"哥哥"轻轻的喊着。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装着几个样式各异的小点心,繁复的花样,上面都沾有一层砂糖,光线折射下,亮晶晶的分外诱人。
"哥哥,我去买了你爱吃的小点心,之前那一家卖完了,我又跑了半个城镇去到另外一家买来的,也很好吃,你来尝尝。"嘴角扯出一个浅淡的笑。
可是那双倔强的眸子里的哀伤却一波波如涨潮的海水,越涌越大,溢出眼睛,从眼角滑落出一滴透明的水痕,沿着下巴掉落。
俊朗的少年,早已褪去幼稚,宽厚的肩膀,明利的线条,分明早已成长为一个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男子,此刻,却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的琉璃。
如温抖着双手接过一个三角形的糕点放在手心里。
张着嘴,想对慕枫说些什么,解释些什么,让他不要多想,不要误会,让他安心。
自己会跟他一起走,一起去一个小镇过安定的生活。
不会抛下他,不会遗弃他,会永远跟他在一起的。
可是嘴开开合合,却始终说不出。
如温胸中如压了一块大石,沉闷的厉害。
他不明白,他为何不愿让慕枫误会,他只是知道,他不愿看到慕枫那浓重的悲伤再出现在他的脸上,他不愿这个自己曾经失去过的孩子再次受到一丝丝的伤害。
如温挣开夜无因的钳制,拉着慕枫让他起来。
可是慕枫跪在他面前就是半分也不动。
"慕枫,起来。"如温慌张的开口。
"哥哥,你别不要我"颤抖的声音,卑微的开口。
把头枕在如温的大腿上,脸部陷入一片阴暗中,看不到神情。
如温摸上慕枫的头顶,一下下抚着,焦急,茫然的看着前方,夜无因正站在门内,深深的注视着他,琥珀色的眼里似乎还留有刚刚的温情和怜惜,只是更多了一些看不清的情绪,在屋内光线的映衬下,一明一灭。
第七十一章
"跟我回去"夜无因坐在桌边,淡淡开口。
"我~"
如温还没说完,慕枫就打断了他的话。"哥哥,我们去那个叫做清谭镇的地方吧。我这几天在街上打听,很多人都说那里是个风景好气候好的小镇,就在江南地区。"
说完,把头抬起,恳切的看着如温。
夜无因微微一眯眼睛,戾气似乎节节攀升,就在如温警惕的望着他,以为他要做什么时,夜无因忽然笑了。
嘴角一弯,很开心一样,面部的冰冷感觉也瞬间褪了个干净,仿佛春季的风拂过脸颊,捎带过来了几分温暖。
"跟我回去,温儿。"夜无因故意用着极低极暧昧的声音,叫着极亲密的称呼。"你答应过我的,把事情解决了就跟我回去的。"
如温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谁说~"
"我知道你担心你弟弟"把弟弟两字特意加重,夜无因继续缓缓的说:"他可以一同跟你来,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如果他想锻炼自己,那麽就让他在韩凌手下呆几年,如果他不愿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那就给他一处宅子,一笔财产,包他下半生无忧。"
如温还没说什么,慕枫从地上蹭一下站起,皱紧眉头,冷哼一声"用不着夜门主操这个心,我会照顾好我哥哥的,用不着'外人'来帮忙。"
"这里没有外人,如温是我的人,你是他的弟弟,照顾你是应该的。"夜无因不温不火。
"哥哥会和我一起去别的地方生活的,这些日子以来哥哥承蒙夜门主照顾,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请说,一定不会让夜门主白忙一场的。"慕枫冷冷的应声。
"照顾他本就是应该的,就算是为他把整个逆寒门都双手奉送,我也心甘情愿。"虽是跟慕枫说的话,可是夜无因的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如温。
听着这如情话一样的词句,慕枫不怒反笑:"夜门主不用费心,哥哥要逆寒门的话,我会帮他把你们击垮,再双手奉上。"
听着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如温只觉得头大。
看了看慕枫站在他面前背对着他,强硬的态度,强硬的话语,面对夜无因这般强势的人分毫不让,可是那双侧在身后的手,却不自信的动着,大拇指一下下的掐弄着食指,惶惶不安。
"慕枫,你先出去,可好?"
"哥哥"慕枫转身,慌张,害怕。
勉强笑了笑,如温开口:"不用怕,我不会丢下你的,放心。我现在有话跟他说,你先出去,可好?"
慕枫不回答,如温也没有在催促,依旧挂着那抹微微的笑意看着他。
"好"慕枫低头,黯然的声音。
如温看着慕枫低着头,一步步朝门外走着,孤单的身影仿佛被遗弃的小兽,刚想解释几句,夜无因手里拿着的杯子大力砸在桌面的声音传来。
慕枫经过夜无因的身侧,密音传耳,对他说:"他不会跟你走的,除非你用强,一旦你用强,你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慕枫关上门走了出去。
就这样坐着,屋内两人一时无话。
"想说什么?"夜无因打破沉静。
"我~"如温我了一个字,似乎紧张的像是上台领奖的学生,面对着下面乌鸦鸦的人头,大脑一片空白,要说的话全部忘完了。
轻轻的一声叹息,就在如温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人已经被带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里,那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着如温的腰部,像是要把他勒进体内一般,大力,炽热。
稳定的心跳,眷恋的体温,曾经让如温逃避不已的一切,其实早已被深深刻进身体里大脑里,只有那些微挣扎着的理智和所谓的道德在残喘着抵抗和叫嚣。
"跟我回去吧。"夜无因在如温耳边细细呢喃着,仔细听,那声音竟带了几分撒娇。
"我~~不行"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有拒绝,在自己还有理智还算清醒的时候拒绝。
"你"夜无因咬牙切齿,抓住如温的肩头,跟他面对面。
恨不得把他抗在肩上立刻带走,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事情定会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手指触上如温的脸颊,慢慢把头靠过去,额头贴着额头。
琥珀色的眼珠,低沉的声音,暧昧的气氛,呼出的气息,一切都仿佛带着催眠的效用,如温看着夜无因深深的注视着自己,唇摩擦着自己的唇说着"温儿,我想你了。"
抓过如温的手贴上他的左胸"跟我回去好吗?嗯?"两个问句,尾端带着情人间特有的甜腻,轻微上扬。
如温呆呆愣愣的望向那深不见底的眸子迷漫的□裸不加掩饰的情意,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点头。可是瞬间,脑海里,慕枫倔强的流着泪的情景忽然出现,咬着唇,躲避开夜无因的目光,摇了摇头。
夜无因双眼一闭,把如温抱住,静静的靠在他肩窝。
如温也不动弹,任由夜无因靠着把身子整个的重量往他身上压。
长长吐了一口气,夜无因在如温耳畔说道:"我真想一巴掌把你拍醒,可是我又不舍得。"恨恨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无奈。
"你心里明明是有我的"感觉到如温动了下身子,夜无因非常方便的在如温的肩窝处舔了一下他的耳垂,成功阻止了他的挣动"别急着说不,听我说完~~~~你心里明明是有我的,可你总是在抗拒,抗拒我,也抗拒你自己的心。告诉我,你为何不愿承认?"夜无因的声音非常平缓,慢慢道出,他知道最难解的就是心房,急不来,催不得,如果一个不小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感情很可能崩溃。
"你是在抗拒我们同是男子?还是在抗拒我的身份?还是抗拒着除了你和慕枫之外的每一个人?"
听到最后一句,如温僵了下身子,难耐的转了转头,鼻尖擦过夜无因鬓边的发,痒痒的皱了皱眉。
夜无因没有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自然轻易的感知到。
"你要相信我,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情伤害到你和你的亲人。如果你发现我欺骗了你或者是答应你的没有做到,你用我给你的那把月云剑刺进这里,我绝不还手。"夜无因把如温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窝处。
"我可以把你强行带走,把慕枫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也可以把慕枫杀了,让你再无任何牵挂。也可以把慕枫囚禁起来,用他的性命逼迫于你。可是,我总是不舍得,不舍得你伤心,不舍的你难过,不舍得你孤单一人,世上再无亲人,不舍得强迫你,不舍得你不开心,不舍得你心里有结解不开"
一口气说完着许许多多的不舍得,夜无因叹了口气。
"关系到你,我什么都不舍得"
浅淡一句话,包含了不知多少说不出的情意和爱恋。
虽然看不见夜无因的脸,可是如温知道,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定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听着他说的那些话,一股股不知名的情绪从胸腔里涌出,一直涌到鼻腔,酸酸涩涩的感觉,刺激到泪腺,热气盈动着。
对于夜无因这一番话,如温知道,也明白,即便如此,这番情真意切却朴实无比的话语仍旧让他有了说不出的感动。
可是,如温心里总是有几分解不开的结,要他具体说出来,似乎每一件又都不成问题,可是堆积在一起,却也是让人不能踏下心来。
如温乖巧的贴合在夜无因的怀抱,跟他更贴紧几分,下巴昂起,搭在夜无因肩膀上。
刚刚好,契合无比的怀抱,把他圈在身子里。
夜无因因为练功的原因,内力深厚,似乎体温一直都很温热,而如温,几场耗尽体力精力的大病下来,经常性的手脚冰凉。
一温一凉,总是由温的那个把凉的那个暖热。
合该一起的两人。
"我不知道"在一片安详静谧的气氛中,如温忽然小声说道。
"不知道什么?"夜无因抚着如温的头发。
没有声音了,如温只这一句,再次安静了下去。
夜无因的手从如温的后颈下移着,轻轻拍抚着。
感受着身后那双大手轻柔小心的安抚着他。如同被精心保护的幼鸟一样,尽管如温知道不应该像孩子一样接受这份呵护,可是贴合着的温暖的身体,舒适的抚拍,耳际那人呼吸带来的酥麻,以及就在门外不远处已经平安无事了的慕枫,一切的一切,让如温体味到了久违的一个词:幸福。
像个孩子一样又如何,世间能有一个人对你永远像对孩子一样疼宠,爱惜,想必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微微眯起眼睛,抛开一切,如温什么也不愿想,只是细细体味着这一刻。
"还是不愿跟我回去?"夜无因低声说着,却用着十足肯定的语气。
如温没有答话。
什么都做了,也不差这一些了,夜无因苦涩一笑,说道:"你不跟我回去,我不勉强你。你就跟慕枫一起走吧"
听到这一句,如温猛的推开夜无因,楞怔着看向他。
听到了这句话,并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一股莫名的烦闷和恐慌袭上心头。
张着嘴,想要跟夜无因说些什么,我只是想要陪在慕枫身边一段时间,我,我还回来的。许多话在脑海里回转着,可是如温却一句也说不出。
良久,低下头,也许这样也好。
夜无因笑了,脸上有些得意和开心,这句话说出,得到的不是如温的惊喜,反而是他的不舍和难过,让他如何不开心。
接着把刚刚还未说完的话说出口.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走。"
第七十二章
"你~~"如温气恼的看着他。
"怎么?"夜无因挑了挑眉头看着如温。
"你刚才说让我跟慕枫一起回去。"
"是,但是我也没说不跟你一起去。"
".........."
"你不要跟我回去,慕枫会不高兴的。"如温小声说道。
"你眼里就没有我,只有你的弟弟?"夜无因的声音有些低沉。
"不是的"下意识里如温解释道。
"在这件事上你没有决定权,我说去就一定会去的。"夜无因强硬的口气不容拒绝。
如温看向他,接下来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
夜无因正看着旁边,嘴角微抿,不知是不是错觉,如温竟觉得他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看起来竟有些受伤的感觉。
如温知道他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已经退让到了最大极限,想来自己竟然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就算不会让他伤心,想必也不会很好过。
"我去交待一些事情,明天就回来找你,你先好好休息吧。"夜无因看着低下头的如温,伸出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点了点头,如温没有在拒绝。
嘴唇轻碰,夜无因温热的唇触上如温的唇,只一瞬便分开,打开门走了出去。
指尖轻触了下唇,如温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等着慕枫回来。
半个多少时辰过去,仍旧不见踪影,如温不愿出去,只是打开门,探出头四处望了望,客栈的走道里一个人也不见。
楼下大厅里,小二趴在柜台上,用一块脏的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懒散的擦着柜面,呵欠连连。
这个时分,还不到用餐时间,厅内七八张桌子都空空的,隐约看见街面一角,偶尔几个行人的脚步匆匆而过。
拿过被慕枫放在桌面的糕点,如温把它当午饭吃着。
日光下,糕点上的白色砂糖晶莹剔透,折射着光芒,如同入口的清甜酥脆口感一样美好。
以前,在绝空宫时,每次慕枫出门总是会带回来很多外面那些好吃的糕点,只是因为有一次自己无意中说起喜欢吃,这孩子就把买糕点养成了习惯,一次不落。
出门在外,经历了这许久,他还是没有忘记。
其实喜欢的不是这糕点,甜食对如温来说,可有可无,只不过是娘和慕枫一同守在自己身边共同吃时的那种幸福的味道,让自己贪恋。
日头西落,如温躺在床上小憩着,迷迷糊糊中看到慕枫的身影。
伸出手刚想掀起被子,慕枫走过来,把被子又盖上,低低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哥哥,你再多睡会,一会我再叫你。"
"恩"如温意识不清的点头,眼睛阖上。
不知是做梦还是没有睡踏实,如温始终觉得身边发生了什么都能感知的到,可就是醒不来。
天色已经暗下来,慕枫的身子在烛火下走来走去,
偶尔走进床边,漆黑的身影背对着光,高高俯视着,压迫感极其浓重,竟让如温禁不住想后退,可是身子依旧不受控制,半分动弹不得。
只一眼,慕枫走开,如温轻嘘一口气,看着他走到桌旁摆弄着屋内一个小小的香炉,似乎在添加些熏香进去。
如温猛的想到一个词,鬼压床,小时候经常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明明什么都感觉的到,可是却像被人压制住,动也不能动。
拼命挣动着,如温想摆脱这种情况,可是身子怎么也不听使唤。
就连张嘴想说话都不能。
慕枫在桌边吃东西,慕枫倒水喝,慕枫挑了挑烛芯,慕枫打开门说了什么。
一切都这般安详静谧,如温心中越发恐慌,闹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如此真切,却始终不能清醒。
小二送了一大桶热水进屋,慕枫把外衣脱下,来到屏风后洗澡,哗啦哗啦的水声传来,如温着急的想说,客栈今日肯定会有客人走了的,必定会空下一间房子的,不要两人在住一个屋子了。
可是,声音发不出。
不远的地方,慕枫洗澡时的撩水声间歇的响着,同时,空气里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有种水果的清香。
如温细细闻了几下,似乎里面有几种药草是自己不曾见到过的。
配在一起,燃在房间里,想必是安神的作用吧。
意识开始昏沉,声音越来越远,图像越来越模糊,只有嗅觉越来越灵敏,那股熏香的味道由清淡转为浓烈,水果般的雅淡变成了甜腻,香浓。
浮浮沉沉,如温像是掉进了火堆旁,浑身开始发热。
一波波让人窒息的热气从四周包围而来,裹上身体,渗入进皮肤里,血液里。
如同点燃了一堆焦炭,热气,又从体内开始往外渗透,到达皮肤时却被阻住。
就这样,整个身子里隐藏了熔岩一样,沸腾着,焦热着,一寸寸烤裂了如温的意志,神思和身体。
喉咙干的厉害,张开嘴,声音发出,嘶哑,暧昧。
啊~~
双手无意识的抓住领口,拼命撕扯着,因为遇到衣扣的阻碍,眼里一片迷茫和呆滞的如温急的流泪,把自己的锁骨附近的皮肤抓的一道道红痕,这时,一双手伸过来,把他双手握住,阻止了他的自残,将他双手压到一侧,用另一只手耐心的把他身上衣扣解开。
那只手松开如温的手,从腰部伸过去,把他上身微抬,接着把上衣整个抽出脱下。
深秋的夜,空气清凉,一接触,如温单薄的身子上一层细细的疙瘩冒起来,汗毛立起。
不过他却因为这凉意而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些许,似乎这股凉意驱逐出了一些体内那股致命的热量。
那双手来到腰际,徘徊犹豫着,触上又收回,反复几次。
在不知究竟多少次时,如温无意识的抓住那双能带给他冰凉的手,按在自己身上时,舒服的从喉间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
抽回手,这次,没有犹豫,将如温的亵裤褪下,扔到了床尾。
赤 裸的身子,在烛火下,白玉般的身子铺了一层温暖的橘黄色光芒。
慕枫别过脸,衣物一件件脱下。
扯过被子,趴伏下去,肌肤相贴,强烈到不能忽视的感觉从紧贴的皮肤上传来,让慕枫浑身战栗。
多少次梦中都不敢幻想的情景,此刻,真真切切。
睁着眼睛,如温却似乎什么也看不见,因为这让自己舒服的身子贴下来,双手搂过去,抱住慕枫的背部。
身体交缠着,温热的唇从额头下滑,带着种说不出的膜拜和卑微,小心翼翼的,眉弓,眼睛,鼻头,脸颊,嘴唇。
无意识的如温舒服的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轻哼,身子酥软的躺着,任由身上之人予取予求。
唇齿相接,慕枫轻柔的舔弄着,牙龈,上颌,每一处角落都没有放过,细细侍奉着,像是对待最顶级的珠宝。
没有一丝粗鲁,蛮横和急不可待。
似乎不耐烦慕枫只是亲吻着嘴唇,如温皱着眉头扭动着身子,摇着头。
慕枫抬头,看着双颊艳红一片的如温,眼里幽深一片,乌黑的瞳仁看不清情绪。
侧身,手一路来到腹部,握上如温已经翘起的下身。
轻轻橹动着,慕枫专注的看着那里,直到顶端溢出泪珠,忽然收回了手。
正处于顶端上的如温被置之不理,自己伸出手,抓住下 身,正要动。
却被慕枫的手抓住甩到一旁,将他两手捆住绑在床头。
欲 望不能得到纾缓,如温难受至极,双脚踢打着,腰部来回扭动着。
轻泣着,发出痛苦的呻 吟声。
两条大腿拼命摩擦着,将下面的被单揉成一团,凌乱铺开。
慕枫从扔在地上的自己的衣衫袖兜里掏出一个小盒,拧开盖子。
心心念念已久的人就在身边躺着,裸露的身子,细碎的呻吟。
一切的一切,都全然没有隐藏的摊开在自己面前。
慕枫欲 望挺 立着,额上隐约渗出汗珠,可是动作却镇定无比,就连神色也不见一丝难耐,情 欲,或是急切。
那双漆黑的瞳仁,闪烁着的是固执,决心和孤注一掷。
药膏散发着香味,慕枫伸出食指,挖出一块。
身旁,如温这会似乎难受的厉害,不顾被捆绑在床头的手腕受不受的住,竟要将整个身子翻转过来,试图趴在床上,想以床单的摩擦来缓解那让他难受痛苦的根源。
"哥哥,你在等会,马上就好。"慕枫低声安抚着如温,并用另一只手将哥哥翻过来,让他正面朝上,并轻握住他的下 身。
另外那只挖了药膏的手向自己的身后伸去。
颤抖着,试探着,向后 穴伸进,只一下,便受不住的拿出。
手僵在那里,半响,一动不动。
如温大声的喘气声传入耳里,脸色已经涨红的有些不正常,呼吸声急促,身子轻微的痉挛了几下。
看着难受的不自觉的滴泪的如温,慕枫闭上眼睛,手指再次伸进里面,一直插到最深。
来回转动扩展着,慕枫额上汗珠渐多,凝聚成几颗大滴的,慢慢滑落。
感觉到差不多了,慕枫抽出手指,从药盒里又挖出一块,伸进了两指。
大腿根处发着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着难受中无意识的抓挖着自己身子的如温,慕枫手下的动作粗鲁起来。
没等适应下来,接着伸进了三根手指。
一个不稳,刚刚跪着的慕枫,趴倒了床上。
咬着自己的嘴唇,一手支撑着自己,另一只手在后面扩张着。
没有多少时间,慕枫把手指抽出,手上带出血丝,沿着指尖,凝结。
一手撑在如温的头旁,慕枫分开两腿,一手扶住如温的欲 望,缓缓的一寸寸的坐了下去。
第七十三章
流萤和骆威站在宣毅身后,听着前面几人的汇报。
"查到了?"宣毅坐在中央。
"是,宫主,查到了,那个柳之空已经不在本国了,前些日子刚去到邻国羽国。他一路行去很是铺张浪费,完全没有隐秘行踪的意思,而且,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失去了绝空宫,看不出任何想复仇的意思,每天很是悠闲自在,经常浪迹于青楼茶馆和当地名胜古迹,看起来很像是~~是去游山玩水的,同行的还有他的大儿子柳若飞。"
屋内一片寂静,宣毅听完他们的话,没有反应,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板着脸,看不出情绪。
"宫主?"下面汇报的几人有些不安的喊了一声,寻思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恩,先下去休息吧。"宣毅微抬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是"几人行了礼走出去。
"宫主,打算怎么办?"骆威在身后问道,他很奇怪,明明对于宣毅来说,出现这种状况必定会暴怒,然后去将柳之空抓住,让他亲自死在手下。为何此刻的宣毅冷静的近乎诡异,好像不过这几天的时间,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和柳家的恩仇。
宣毅似乎陷入沉思中,一直不说话,手中的杯子里的水已经凉透了却仍旧没有知觉一样捧在手心里,静静的望着前方。
骆威看里流萤一样,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提醒一下宫主。
流萤撇了他一眼,根本不搭理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陪着宣毅站在这里就是自己最大的任务,只要宣毅不吩咐,就是这里烧起熊熊大火,她照样可以一动不动。
骆威气的撇了撇嘴,他不是不想陪宫主站在这里,问题是现在那个柳之空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啊,这次在不除掉他,将来危险就会重新找回来。
"你们说如温会想我杀掉他们吗?"宣毅忽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这两人,声音低低的,带着莫名的迷茫。
骆威楞在那里,眼里全是疑问,流萤脸一瞬的扭曲,立刻低头。
"不知道"两人倒是挺有默契,同时回答同样的话。
"他肯定不会让我去,不管那个男人有没有疼过他,总归算是名义上的爹,他那般善良,定不会看着别人死去的。"宣毅继续说着,口气温和下来,带着明显的亲昵的语气。
骆威明明在宣毅身后看不到他神情,可是他不知为何,却感觉到宫主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肯定是万年不遇的笑脸,而且是很温柔很甜蜜的笑脸。想到这里,骆威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流萤头还是低着,安静的听着,站着,没有动,也没有言语。
"我现在去如温那里,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吧。"宣毅仿佛被困顿在原地很久的人忽然拨开云雾看到前进的道路一样,从椅子上站起,吩咐着身后两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流萤却在此刻开口"宣公子,也让我跟去吧。"
宣毅扫了她一样,流萤低着头两手交叉矜持的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父母教训的孩童一样,皱了皱眉,宣毅回道"随你,不要添麻烦。"
说罢,就朝门外走去,似乎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只想能见到那个人。
抬起头,流萤的脸色苍白的可怕,骆威正要开口调侃两句,却在看到她的脸庞时半张着嘴,一句话说不出。
流萤的心思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可是既然宫主不领情,也就从没有人明说过。
这女子倒也乖巧,从来都是默默的跟在宣毅身后,从来不见有任何过分的要求或是言语动作,可是最近随着宫主的不对劲,她也开始不对劲。
此刻流萤脸上的肌肉扭曲着,脸色白的纸一般,狠命的咬着下唇,似有滔天的怨气被积压在她体内,只待一个时刻爆发。
流萤迅速恢复神色,神情平静,刚才那种骇人的表情消失不见,又是那个往常的乖巧的流萤了。
随着流萤紧跟着宣毅走出房门,骆威脸沉下来,想着刚刚流萤的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神情,眉头慢慢皱起,迈着步子缓缓走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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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凌依旧一身棉布黑衣,低调的站在那里,尽量忽视着自己的存在感,可是那双如刀的眼睛微眯着,即使是处在这种环境下,他也从不曾放松过警惕。
"在羽国的都城?"夜无因低低的声线,带着几分慵懒不漫不经心。
"是的。"
"每天还是只顾着游玩?"
"是的"
"唔,那你怎么看?"夜无因调整了下姿势,问韩凌。
"以属下之见,这人确实是已经不把绝空宫当回事了,他现在大把的钱财都用到了吃喝玩乐上,甚至连影卫都没有几个在身边,看样子是确确实实的准备淡出江湖了,我看他没有任何危险性了,至少三年内没有了,如果他想在重来,就算积聚实力,最少也要几年时间。"
韩凌微一停顿,接着说道:"我看他也没有这个打算。"
"腻了吗?"夜无因低喃了一声。
"你们说,如温会想要他们死吗?"夜无因抬头望着韩凌和远远站在离韩凌最远的屋内一角的沐秦。
韩凌没有说话,应该说他不知道怎么说。
沐秦过了一会说道"我想,应该不会,这个人虽然说是他爹,可是却也是欺骗他伤害他最深的人,如温并不是记仇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我想他早已在心里跟这些人划清界限了,从此后,想必如温面对他们时会像面对陌生人一样,所以,我认为,谈不上如温想让他们死还是活,他应该根本就不介意这人了。"
点了点头,夜无因心里也是这般想法,既然事情都过去了,哭过一场后,如温的心结应该已经解开了,何必在提出要去杀那些不相干的人,再惹得他伤心难过。
"韩凌,你在派几人好好观察着他的动静,万一他再出现任何异动,你见机行事。"
"是"韩凌应道。
"最近一段时间我不在这里,你们有事自己看着办,如果有处理不了的,飞鸽传书给我。"
沐秦瞪大了眼睛,眨巴了两下"如温不跟你回来吗?哈哈,你果然不行,我早就说了,那孩子那么倔,你肯定有的磨。"
夜无因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缩在角落里不敢靠近韩凌的沐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沐秦,接下来的任何事情,你都要跟韩凌汇报,不经过他同意,你不能擅自做主。"
沐秦楞在那里,眼睛越睁越大,伸出手指着夜无因,哆嗦着,半响才凄惨的喊道"你这是恶意报复。"
"韩凌,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
夜无因起身走出房间,朝那间客栈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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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靡腥甜的味道充满房间,暧昧无比。
如温翻转了个身子,觉得浑身无力,疲软无比,像是刚刚跑了几里路,手脚都酸软的不能动弹。
可是疲惫中,却又透着股惬意和舒坦,就如同跑完几里路后,却有一个手法非常好的按摩师等在一旁,只待自己一躺下,那高超的按摩手法就招呼来,一直把自己疲累不堪的肌肉都揉捏的都放松下来。
昏昏沉沉中,如温没有想那么许多,意识一转就要接着睡去。
忽然摸到身旁一具赤 裸的身子。
一个激灵,如温眼睛猛的睁开,慕枫正赤身□的躺在自己身旁,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而自己,也是没有穿衣服。
如同晴天霹雳,如温瞬间眼前发白,什么也看不清。
梦中的一幕幕在脑子里一点点回笼,如温咬紧下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慕枫躺在自己身下,自己像是着了魔一样不管不顾的强行要了他,而慕枫似乎是顾忌着什么,竟然也没有反抗,任由自己动作。
荒唐之极的影像,空气中淫 乱的味道,肌肤相贴的两人。
一切,都让如温觉得自己是如此混账。
握紧拳头,恨恨的砸上自己的脑袋,如温一口咬上自己的胳膊,很快,红色泛出,血一点点积聚,顺着胳膊滑落一滴。
不解恨一样,如温又咬上另一只胳膊,硬硬是用这疼痛来逼自己把心思拉回。
如此肮脏,如此龌龊,如此卑鄙的自己,还有何资格做别人的哥哥。
慕枫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只这一声,如温立刻松口,紧张的看着慕枫。
慕枫脸色惨白,只有颧骨处有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不稳,有些急促,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正遭受着疼痛的折磨。
如温伸手触上慕枫额头,烫的厉害。
顾不得许多别的,如温急急忙忙把自己衣服穿好,拿过慕枫的亵衣就要帮他穿,慕枫因为他的碰触而不耐,转过身子躲避着。
如温看着刚才慕枫压着的床单下,红的白的混在一起,粘稠,醒目,如同一根刺,扎进他的眼中。
像是受到惊吓,如温朝后退了几步,虽然明知事情已经发生了,可是看到这些铁一般的证据,只让他脑袋如受到波涛的拍打,一下又一下,不停歇的袭击着他脆弱的神经,让他几乎站立不住的摇晃着。
"慕枫~~"如温嘴唇有些哆嗦,小声喊着慕枫。
"恩~~"慕枫痛苦的嗯了一声,眼睛仍闭着没有睁开。
咬住下唇,如温把被子掀开,用丝帕细细擦拭着慕枫的大腿上那淫靡的痕迹,接着将亵衣慢慢给他套上,拿过亵裤,如温手抖了几次,勉强穿上,把这两件衣服穿好后。如温再也忍受不住,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猛的蹲在床边,手足无措,泪水一颗颗滑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四章
"公子"一阵拍门声响起,小二在外面叫喊道。
从地上站起,如温应了一声。
"公子,小的送热水来了。麻烦公子开一下门。"
"好的。"
打开门,小二把热水倒进茶壶和木盆里,两只眼睛不停的偷偷撇着如温,磨磨蹭蹭的走出房门。
用水撩了一下水温,如温把毛巾浸湿,正准备扭干后去给慕枫擦擦。
"哥哥"慕枫喊着,声音略略有些疲惫,却透着满足。
手抖了一下,如温拿着还散发着热气的毛巾朝床边走去。
把慕枫额前的碎发拨开"闭眼"如温语调平缓。
慕枫听话的把眼睛闭上,嘴角翘起,开心的享受着热热的毛巾接触到脸部带来的那种温暖柔软的感觉。
如温擦的很仔细,耳后和下巴下面都没有遗漏。
毛巾上的热气消散,如温又去木盆那里摆了摆,拧干。
"伸手"
慕枫听话的从被窝里把手伸出,睁开眼睛看着哥哥。
如温明知那道目光正灼灼的注视着自己,却仍旧如没有感觉到一样,拿过慕枫的手擦着。
"哥哥"
"别说话了,休息会。饿了没?我去买点东西吃。"如温没有看慕枫,不等他说下面的话,急切的打断他。
"哥哥,你讨厌我了?"慕枫声音有些委屈和难过。
"不是,别想那么多,我去买些早点来。"
慕枫点点头,咧开嘴笑了笑,直直看着如温说道:"好的,哥哥,不过你要记住,我不能吃硬的东西,所以你最好买些稀粥来。"
刚刚还镇定无比动作如常的如温,立刻迅速的转身背对着慕枫,边往外面走边说:"好。"
"小二哥,给我送点两碗稀粥和一笼小蒸包,要快一些。"如温走出门口,站在二楼走廊上,对一个从别的房间里出来的小厮说道。
"哦~~恩~好的,公子,住哪个屋啊?"小厮结结巴巴的问着。
"这间"如温指了指。
"好的,公子等一会,这就送过来。"
"谢谢"如温微笑着道谢。
"不用,不用。"小厮摆着手,脸庞涨的通红。
"对了,还要送一桶热水。"
"好的"
回到房门口,如温站在走廊上,徘徊犹豫着。
刚刚醒来时的慌张和惊吓褪去,他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信任慕枫,疼爱慕枫,可是不代表他盲目,昨夜闻到的那种奇异的香味和梦里不知所以的景象,应该都是中了某种□的后果。
除了慕枫外,没有任何别的人好怀疑的了。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慕枫竟然用如此方法,让他的身份从弟弟硬硬的转变成这种不明不白的尴尬境地。
自嘲的笑着,如温仰头吐了一口气,推开房门。
"哥哥"
如温走向他站在床边"还疼吗?"
"不疼了"慕枫笑的灿烂,一张脸充满了单纯的快乐。
"恩,我刚才叫人送了热水和吃的来,等会你吃完东西,洗洗吧。"
"哥哥帮我洗。"
"好的"如温答应的爽快。
慕枫一阵惊讶,随即又笑开,只是看向如温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探究。
如温坐在慕枫身边,把他被子往上扯了扯,给他盖住,安静的坐着,眼睛看向前面。
目光有些微的茫然,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平静和安宁。
原以为此刻的哥哥会躲着自己或者是愤怒的埋怨自己,可是如温竟然主动坐在身边,安静的陪着他,让慕枫有些不解。
紧跟着是恐慌。
"哥哥,你怨我?"慕枫慌张的问着。
"别想那么多了,没事。"如温把视线从墙壁上收回,看着慕枫。
"哥哥,对不起。"慕枫头底下,不敢看哥哥此刻的神情。
如温的手伸过来,抚上慕枫的额头。
凉,慕枫感觉到哥哥的手带着凉意,触在他的额头上,有些冷。
"没事的,哥哥不怪你。"如温笑的释然。
慕枫因为这笑容而眉头皱的愈紧,定定的看着哥哥,似乎想从他的笑脸上找出些端倪,可是如温依旧挂着一抹淡笑。
神情是不变的安定和温和,只是多了几分看不清的东西,好像蒙了一层雾气一样,模模糊糊。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你的身体要休息几天,过两天在走吧。"
"恩,好,都听哥哥的。"慕枫把头往如温身边靠了靠,挨近了如温的大腿,脸上露出满足,把眼睛闭上,汲取着哥哥的体温和气息。
早餐和热水一起送来的,如温喂慕枫吃了一碗粥后,就领着他去洗澡。
慕枫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到如温身上,慢慢的走到屏风后。
"哥哥帮我洗。"慕枫说。
如温没有回话,那双带着凉意的手缓缓的将慕枫的亵衣亵裤脱下,扶在他腋下,想将他抱进木桶里。
木桶不是太高,但是慕枫个子已经长的远比他高,如温费了不小的劲才把慕枫抱进去。
站在桶外面,如温拿起毛巾给慕枫擦着,从脖颈到背部。
来到腰身,慕枫依旧没有动弹。
"慕枫,下面我不方便洗,你自己来。"如温把毛巾递到慕枫手里。
"哥哥~~"慕枫正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如温有些淡然和冷漠的神情,张开的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他意识到,哥哥并不是害羞,而是真的不方便。
哥哥,你进来就行了。这句话犹豫了好一会,没有说出口。
接过毛巾,慕枫擦着下身,如温并没有离开,还是站在木桶旁边守着,不时的试一下水温。
"慕枫,好了吗?等会水凉了容易染上风寒。"如温低低询问。
"恩"
如温走到床边,拿起一条大一些的毛巾"起来吧,用这个擦身子。"
"好"慕枫赤 裸着身子从木桶里站起,水滴不断滴落,一股股热气从皮肤上往外扩散着,将他周身包裹住。
如温如同照顾一个婴孩一样,用毛巾把慕枫裹住,细细的把他全身擦干净。
正在给慕枫穿着衣服,传来敲门声。
如温扣着衣扣的右手,拇指微微一滑,从盘扣上滑开。
敲门声只是个招呼,夜无因没有等里面的人回答就走了进来。
淫靡的气息已经消散,屋内隐隐的是热水和皂荚的清香,夜无因看着慕枫和帮他扣衣扣的如温两人亲昵的动作,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一侧。
带着歉意,如温轻扬嘴角,笑意有些恍惚和迷离,对夜无因说"你来了?"
看着他,夜无因忽然开口"怎么了你?"
摇头,如温安抚的一笑"没事"
望向慕枫,夜无因眼中不耐和冷淡明显,生硬的一句"怎么了?"
明明同一句话,可是问出来的语调和含义却全然不同。
"没事,真的没事。"如温握住慕枫的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
夜无因走上前,一把拉过如温,将他拽入怀里,捏起他的下巴,逼迫着他对视。
"说,怎么了?"口气霸道又强硬。
如温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让夜无因闪过一个念头,一双手来到脖颈领口处,扯开。
如温任由他动作,没有反抗。
衣领下的肌肤白皙光洁,没有一丝瑕疵,夜无因皱了皱眉,将如温的衣领拉好。
背对着如温的慕枫看着夜无因,将刚刚如温给他扣好的衣领解开,一点点拉开。
小麦色的皮肤,脖颈,胸口都很干净,褪到腰部时,夜无因瞳孔猛的一缩,腰部一侧几个浅浅的痕迹。
红红的浅痕,像是在诉说着一些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东西。
拥着如温的手一紧。
"怎么了?"如温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抬起头。
"没事"夜无因看着慕枫将衣服重新穿上,放开了如温。
"你回去吧,等过些时日,我再去找你。"如温又重复了昨晚的那些拒绝夜无因的话。
"走吧,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有具体的目的地吗?"夜无因似乎没听到如温的话,拉着如温坐到桌旁,将他抱在自己的大腿上。
如温难免有些别扭,像从夜无因腿上下来,可是夜无因却抱的很紧,让他分毫不能动弹。
"唔~~"慕枫有些痛苦的呻吟传来。
看着夜无因抱着哥哥,仿佛宣告着所有权一样,慕枫不慌不忙的穿好鞋子,从床上站起。
一步步朝他们走去。
仅仅两步而已,慕枫就因为疼痛而呻吟出身,手扶上床头的栏杆。
"不要乱动。"如温有些着急,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些许。
推着夜无因已经松开的手臂,走过去驾住慕枫的胳膊,让他躺到床上。
"不要动了,想要什么想吃什么跟我说。"
"我想喝水。"慕枫把声音刻意压低,听起来有些嘶哑。
"好,等等。"
跑到夜无因坐着的桌边,如温给慕枫倒了一杯茶水。
夜无因带着几分明了看着慕枫,玩味的笑着,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这孩子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让他没有想到。
慕枫小口小口的喝着水,看到哥哥专注的盯着他喝水的嘴唇。
"咳~~"一口水呛到,慕枫咳起来,水顺着下巴滴落。
如温抬起衣袖立刻把慕枫脸上的水渍擦去,一只手来到背后轻拍着。
"慢点喝。"轻轻说道。
"还要"慕枫点点头。
"恩,好的,等着。"把慕枫的身子向上拉了拉,让他舒服的靠在床头上。
才刚拿起茶杯起身,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来人功力明显不低,而且很是熟悉。夜无因和慕枫最先感知到,两人同时几不可查的微皱了下眉。
等如温感觉到有人带着某种急切不稳定的情绪走进这里时,门已经被推开,宣毅站在门口。
身后一侧,流萤低头看着宣毅的脚部,谦恭的站着。
手拿白色小瓷杯,如温呆呆站在屋中央,一双眼里满是恍惚。
很快,转为平静。
甚至,有些冷漠和无谓。
第七十五章
如温睫毛低垂,似被忽然的强光刺到了眼睛。
拿着白色瓷杯,倒了一杯水来到床边。
"慢一点。"一只手伸到慕枫脖颈后面略略抬高他的头部,一只手托着瓷杯送到他嘴边。
"如温"宣毅没有在意如温的刻意忽视,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侧身,将慕枫喝完水的瓷杯拿起,放到桌上,如温出乎意外的镇静,看向宣毅,淡淡然道:"又来灭口?"
宣毅一楞,被他这一句话堵的面色阴冷,似乎又要发作,却终究压了下去,神情有些灰败:"我有事想要问你。"
"需要我跟你出去吗?"
"不行"两道声音齐齐响起,难得慕枫和夜无因如此有默契。
宣毅闻言,只是笑笑,依稀曾经那个柔和的哥哥,对着如温轻声回道"不用了,在这里也好。"
"恩,那你坐。"如温把夜无因身边的另一张椅子搬到房内远离他们两人的一角,周到客气的像是在自家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不用"宣毅走到窗口,背对着几人,看了看如温。
如温了然的走过去,两人相隔不远,并排而站,面向窗外。
"你知道柳之空还活着的消息吗?"宣毅闻声问道。
"恩,知道了。"如温望着窗外的街道,轻声回。
宣毅微微有些惊讶,即使不是同他骨肉相连的亲人,照如温的性子来说,肯定又会对自己主动问出这些话充满芥蒂,甚至是怀疑自己的用心。
毕竟,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些事对他来说,实在是~~
"那你知道事情的起因和他现在的状况吧。"
"恩,都知道了。"仿佛谈论天气,如温没有一点悲伤难过,嘴唇一闭一合,眼眸始终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耳鬓边的细碎毛发在光线下,透着黄黄的光,让人感觉到暖融融的,不自觉就想靠过去碰触。
宣毅就这样深深凝视着如温,半天不语,右手自然的垂在身侧,拇指和食指来回搓动,似乎那毛绒绒的碎发,此刻正在指间细细摩挲着。
如此灼热的不加掩饰的目光,况且离自己这般近,如温不是没有觉察,只是,没有了以往的局促和尴尬,静静站着,侧面对他,任由他观看。
似乎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如温低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恩"
"说吧。"
"我知道这种事情也有我一部分的私心,可是,你总归还是我~我在乎的人,柳之空没有死,柳若飞也没有死,今天,我只是想问你一句,如果他们死了你会不会在乎,你想还是不想我赶尽杀绝?"
在乎你,所以询问你。
如果你不愿意看他们死,就算冒着随时会被这两人卷土重来,伺机报复,也会心甘情愿不报仇,但是如果你愿意,或者说是你心里哪怕有一点点的怨恨他们,我就会让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不得安宁,直到我和他们之间有一方死亡。
"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温应了一声。
宣毅微皱眉,一时不理解如温的意思"什么意思?"
"我是我,柳家是柳家,我在绝空宫,不,应该说是柳之空还活着的那一刻起,就跟这个家再无任何瓜葛,你是追去天涯海角一绝死战也好,还是跟他们握手言和把酒言欢也好,统统跟我无关,此生,我跟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牵连。你问我要不要杀他们,还不如问我要不要杀那个孩子,我说不定还会犹豫一下要你不要杀。"如温脸上一抹奇怪的笑,指着街角一个抱膝坐在地上的乞儿。
"他们跟我毫无关系,一切随你。"
"可愿意跟我回去。"宣毅望着如温,总觉得手里空荡荡的,似乎想抓住什么,却总也抓不住。
刚才勾起嘴角的一个浅笑,此刻变成了露出牙齿的大笑,如温把手臂横放在窗口的上,微弓着身子,笑的灿烂。
"我刚才似乎漏说了一句话,我是我,柳家是刘家,宣家是宣家,没有任何一家有关联。你不要又告诉我那些什么血缘啊,骨肉啊,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是,我就是一孤魂野鬼,我根本就不是你宣家的人。"如温毫不在意说着这些惊世骇俗的话。
宣毅很少见到如温笑的这般灿烂,却也明白,他不是因为开心。
只是他的那些话语,孤魂野鬼的话语,只当他是推脱和拒绝,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你不愿跟我回去,我也不逼迫你。你只要过的顺心就行。"宣毅伸手摸上如温的发梢,捏在拇指肚和食指间揉搓着。
"你要去追赶柳之空吗?"如温忽然问道,一直没有看宣毅的眸子转过来看着他。
宣毅犹豫间,如温又说
"其实,逝者已矣,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爹娘和你爷爷奶奶这些人做生意赚钱不过也就是图的全家人有个饭碗,比别人都金贵一些的饭碗,让你过的好一点。如果他们看到你这么多年只是为了报仇而活,一直到死,从来不曾过过自己的人生,想来他们也是不愿意看到的。柳之空比你想得开,他厌烦了这种生活,撇开偌大一个绝空宫,带上自己的儿子,一路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如果他还是那个绝空宫的宫主,琐事缠身,哪里有这么多时间让他浪费?"
如温并没有用劝慰的口气,平缓的语调,漫不经心的说出,带着一股置身事外的腔调,让宣毅静下心来。
"我并不是在劝你不要杀他们,只是觉得,你的一生就这样活,未免太不值。如果你能放开恩怨,放下心结,你不单单是放开了他们,也是放开了你自己。如果你能放的下,今后,你将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宣毅重复的呢喃了最后一句话。
释然一笑。
"还有别的事吗?"如温收起压在窗台上的胳膊,拍了拍衣袖下面,下了一个逐客令。
"我想去爹娘坟前祭拜,告诉他们,我想为自己而活。"
怎样?如温不解的望了他一眼。
"你跟我去一趟,不论如何,我想爹娘都会想见你一面的。"唯恐如温拒绝,不等他回答,宣毅接着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去见一面。就算你从未曾见过他们,不了解他们,不在意你的血缘,可是,毕竟爹还是把你带到世上来的人。"
看着如温有些松动的神色,宣毅说:"去见过他们,我可以派人送你,你愿意回到哪里都可以。"
如温低头沉吟半响,将窗户阖上,回身。
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好的。什么时候走。"
宣毅像是不敢相信如温会这么快就同意,下意识的看向身后,他们一直背对着的两人,慕枫和夜无因。
这间屋子不算太大,就算他们是在屋内一角说的话,也不妨碍两个武功高强之人的听力。
更何况是特意倾听。
如温首先走向夜无因,他脸色不是太好,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着很多看不清的情绪,如温说不准他在想些什么,也许,有伤痛,有难过,有愤怒,有不可置信,还有深深的无奈和疲惫。
是了,如温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想他一个逆寒门的门主为了自己牺牲多少,付出多少,又容忍多少,自己也不傻,都看在眼里,可是自始自终,好像都不曾回应过一分一毫。
就连一句承诺也没有说出过口。
可是他还是依旧那般迁就和忍让。
宁愿,宁愿他一掌打过来,好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谦让,如温胸口如同压了个大石一般,沉甸甸的,让他堵的厉害,喘不过气,胸闷不已。
可是该说的话,该做的事还是要说要做的。
"我想跟他去一趟。"
夜无因讽刺的一笑,早就知道他会说出这句话,没有意外的听到时,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情绪波动。
正要说些什么,如温忽然俯身欺过来,嘴唇碰上嘴唇,轻轻一下,淡到如同被羽毛刷过一样,让人心痒不已,恨不得抓过来恨恨吻上,好过这样若有若无的的撩拨。
可是夜无因心中没有任何旖旎的遐思,只有满满的震惊,一双眸子敛了刚才那些情绪,微微眯起,打量着如温。
他从来不曾主动亲近过自己,更何况今天是当着别人,而且是这两个人的面跟他做如此亲近的动作,夜无因只想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不给夜无因思考的时间,如温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颈,趴到他耳边轻语:"等我回来,我跟你回去。慕枫这些日子麻烦你照顾。"
"哥哥"慕枫声音不大,却有些凄厉。
如温并不搭理,只是专注的看着夜无因,等待他一个回答。
夜无因看着他,如温也回望着他,并不躲闪。
身后一声哥哥又响起,伴随着倒地的声音,不用回头,如温都知道慕枫又摔倒在地上,可他眉头都不皱一下,还是看着夜无因。
终于,夜无因点了点头:"好。要我跟你去吗?"
"不用,你帮我看好慕枫就行了。"
"好"
等到他一句好,如温转过身,走到慕枫身边,把他从地上扶起。
叹了口气,挪到床边。
"哥哥,你不要去。"慕枫眼睛狠狠的瞪着宣毅,刚才的虚弱劲一点也找不到,凌厉的如同狼,露出锋利的牙齿。
"慕枫,听话,等我回来。"如温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劝着。
"哥哥,你要留在我身边,我只要你在身边,我不要别人照顾。你如果走,我就不吃不喝,直到你回来。"慕枫低低吼着,焦躁不安。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开的头,就算是亲生哥哥,慕枫也不能信任他会把如温平安带走再平安送来。
第七十六章
如温气的抖着手,上前两步,猛的一把揪住慕枫的衣领,逼近他的身子,一双眸子没有了往常的温和无波,取而代之的是热烈的如同燃烧的大火一般的愤怒,甚至能看的出丝丝红色往外漫延着,大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吃不喝,你是看准了我会迁就你吗?啊?你如果敢这么做,好啊,正好,从今以后不用认我这个哥哥了,我两袖清风,活的更自在。什么柳家,什么宣家,统统滚远,我一个也不想见到。"说到最后,如温怒极反笑。
慕枫看着仿佛突然变了个人一样的哥哥,那平静的脸上出现的如此激烈的波动,带出从不曾见到过的一面,好像一张白色的宣纸被涂上了艳丽喧嚣的锦色,让他一阵愣怔和惊慌:"哥哥,他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在算计你,算计我们。是他害的娘,是他把一切都破坏了,如果不是他,娘如今还活着,我们也早已离开绝空宫,找一处小院过着平静的生活了。可是,你如今竟然还相信他,要跟他单独出去,我不让,我不允许。我不要再次看到你明明在我眼前,我却无能为力的任由你被人带走,任由亲人死在眼前。"慕枫不可控制的嘶吼着,想到曾经那一幕幕,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带走自己都可以,就是不能带走哥哥。
颓败的神色,无力下垂的脑袋,颤抖的嘴唇,急促的气息,说明这个孩子真的很不愿再出现这一幕,再让哥哥就这样无力的被人带走,消失在自己眼前。
"我知道你关心我。"如温叹了口气,看着脆弱的慕枫,明明已经个子比自己高了,可是不知为何,倔强的眼神,戒备的神情,总觉得还是那个小小的窝在自己怀里的四岁小娃,让他不忍在苛责于他,放下捏住慕枫衣领的手,抚上他的头,轻轻滑到背部拍着。
轻声对他说道:"不管怎么说,我用的这具身子好歹是宣家的,我去他们祭拜一次,算是感谢他们的生育之恩,之后,绝对不会再跟他们有任何牵连,我在这里的亲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我让夜无因照顾你,是觉得你这几天身子不方便,他现在又刚好在这里,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你放心,我很快回来的。"
如温看向宣毅,"来回大约需要几天?"
"如果赶的急一点,大约四天左右就能回来。"宣毅回道。
"我四天内一定回来。安心在这里等我,可好?"如温盯着慕枫,柔声问着。
"我"慕枫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如温不待他接着说,打断他,轻声细语"可好?"
看着哥哥的神情和话语,慕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猛的惊醒过来想要反悔,如温却已经转身,朝宣毅说着:"好,我们现在就走,但是走之前有件事你要做。能答应吗?"
"说吧。"宣毅点头。
"好,你当着这几人的面起誓,祭拜过宣家的人,你定会放我离开,如果违背,天打雷劈。"如温平静的话语说出的话直把人逼到死角。
就连夜无因也有些惊讶此刻如温的决绝,以往的他,绝不会这般咄咄逼人。
任何事情他都会一再容忍退让,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伤害到别人,哪怕这伤害要由自己来承担。
宣毅还没有说些什么,一直站在门口的流萤忍不住,脸上涨的通红:"放肆,你怎么敢如此诅咒宣公子。"
如温明白,对于一个真正的古人来说,发誓也好,诅咒也好,这些东西他们是非常迷信的,应该是绝不允许自己反悔的。
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保证这个男人不会做出囚禁自己的事,他只能出此下策,让宣毅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发下誓。
"好,我一定会放你离开的。如违此誓,不得好死。"没有恼怒厌恶,甚至是最起码的一点反感也没有,宣毅极其平静的说出这些话语。
静静的望着如温,眼神不再是曾经的阴冷和戾气,有种说不出的解脱和苍然。
"好,我这就跟你去。"如温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过月云剑系在腰间。
经过夜无因的座位时,顿住了脚步,侧身微微一笑:"帮我照顾好慕枫,他任性了些,不过好歹是我看大的孩子,你多包容一些。"
夜无因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就这么看着如温,直到宣毅跟过来掠过如温的身子,打开屋门,他才开口"只此一次?"
是的,只容许你最后一次的离开,只容许你最后一次的任性,这次之后,就算是强行拘禁你在身边,也不要你整日这般跟这些早就看不顺眼的人折腾来折腾去。
如温明白他的意思,眯起眼睛笑:"好"重重的点了点头。
宣毅来时和流萤一起,只有两匹马。
此刻,出了客栈大门的三人站在马前。
宣毅对流萤说:"你回去吧,我跟他一起去就可以了。你不用跟着了。"
"不,让我去吧,我跟着你,万一路上生病或者是受伤,我都可以看顾着。"一听到宣毅要推开他,跟如温单独相处,流萤焦急的说着,四处寻找着,打量着周围,看到街对面不远处一个人牵着一匹马,马脖子上挂了个牌子要出售。
"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流萤惊喜的跑过去。
宣毅皱了皱眉,倒也没有阻止她,解开栓马的缰绳,递过去给如温一匹。
"走吧。"
那边流萤几乎连价格都没有问,抽出怀里的银子塞进了那个人的手就跨上了马。
朝那个毫不犹豫的把自己丢弃在身后的背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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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墓里并没有尸首,当时的宣毅年纪尙小,被人带走后,不知多少年后才回来,早以寻不到,此刻这地底下埋葬的不过只是他们的牌位而已。
如温双膝下跪,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
算是跟他们道别,此生再无瓜葛。
"你会让我走?"如温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你不笃定我会让你走,你为何还敢跟我来?"宣毅也从地上站起,幽深的眸子闪着说不出的意味看着如温,不答反问。
如温不以为意的说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敢确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变化,我只是想问问你在想什么?真的就只是单纯的让我祭拜?"
"你认为我发的那些誓我会不在乎?"宣毅自嘲的勾了下嘴角,自己的形象恐怕早已深入他心了。就连发下这等毒誓他都不信。
摇头,如温道"我不清楚,我只想听你说到底让不让我走?不管是如何,我都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你说。"
"如果你不放我走,那你通知夜无因一声,我恐怕不能遵守承诺了,让他帮我看护好慕枫,那孩子太让人操心。"
"如果你放你走呢?"惊讶于如温的平静,宣毅问道。
"如果你放我走,那你也帮我给夜无因带个口信,就说,我答应他会回来的,就一定会回来,但是请他给我一段时间,也许十天,也许三个月,也许五年。如果他愿意等,我一定回来,如果他不愿意等,我不勉强。
还有,跟慕枫说,此生,我只能做他的哥哥,他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什么时候回去见他,他如果此生都想不通,那么此生都不要见面了。"
如温近乎冷酷的说着这些话语,面容平静,眼神清冷。
"你知道的,如果我不放你走而把你囚禁着身边的话,是为了什么。"
"恩,知道。"
"那你~~"
如温向一侧的小路走着,随意的揪起手边一簇耷拉下来的树叶,放在手里把玩着:"说实话,虽然你是我血缘上的哥哥,可是你最初对我的利用,之后对我的欺骗,以及你对我~~,说不在意是假的,可是,却放不到心上。但,慕枫不同,他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恨不得自己死也不愿看到他受到一点点的委屈,如今,他错把这感情看错,除了我能纠正他,他恐怕听不进任何人的劝。我别无他法,只能离开他一段时间。让他好好想想清楚。"
"就是说,我这种你根本不在乎的人,即使伤你再狠,你也不会多么在意。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你心上,对吗?"宣毅面色渐渐灰白,听到这种话语,比起让他恨自己,似乎更加难受一些。
"是"如温毫不留情的回答,似一把尖刀刺入心口。
一时间,忽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两人的说话声,寂静的郊外,只有风吹过稀疏的树林发出的沙沙声。
"你不管我放不放你,你都不会回去?"宣毅握紧了双手又问。
"恩,是的。"
"那,你留在我身边行吗?"就连宣毅都没有觉察到,这句话里那一丝的祈求。
忽然,树枝踩断的声音,宣毅低喝:"谁?"
流萤低着头走出来:"是我,想看看你们祭拜完了没有,天色不早了,如果不快点回去,恐怕赶不上附近的客栈,夜里就要露宿了。"
"恩"
流萤看了看宣毅和站在一旁的如温,低着头又往回走去"我在栓马的地方等着。"
"你如果不会强留我,而我呆在了你的身边,他们两人定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
"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上你。"不仅仅是因为你间接还死了娘亲,也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血缘上的哥哥。而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我知道"
第七十七章
如温和宣毅走出客栈,慕枫望着哥哥毫不犹豫大步迈向前的脚步,愤恨的一拳砸在床柱上。扯起的纱帐在他的震动下微微扬起,飘荡了几下又复平静。
双眼无神,颓然的坐在床边,屁 股和床板的猛然接触下,那里的疼痛让他皱了下眉。
可是此刻,什么疼痛都比不上心里的烦躁让他坐立难安。
他知道他用的方法让哥哥产生了抵触情绪,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他永远只会把自己当弟弟看待,永远也走不到他面前。
他不要,不要只做站在他身后让他保护的孩子,他要做站在他前面为他遮风挡雨的男人。
而且,这两个男人,正一步步逼紧着哥哥,根本不容得自己慢慢让哥哥知道自己的心思。
夜无因看了慕枫落寞的坐在那里,说了一声"在这里呆着。"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向几个侍卫吩咐道:"你们两个去跟着如温,等他祭拜完一定平安送他回来,不要出任何差错,有任何异动记得护好他。"
"是"
"如果是他自己不愿回来,五天内,把他抓回来。不要伤到他。"
"是"
夜无因推开房门,慕枫正斜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脑后,闭着眼睛。
"你现在这里呆着,我给你找个下人,让他来伺候你。"
慕枫连眼睛都不睁,听到夜无因的话,朝里翻了个身,半侧着靠向墙壁。
夜无因叫了一声,刚才还站在门外的那名身材稍微瘦小一些的侍卫走进来。
"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照顾他。有任何要求你都要满足他。"
慕枫终于开口"不需要"
"好了,你就在这里候着吧。"夜无因无视慕枫的话,对那个侍卫说着。
"我说不需要。"慕枫终于从床上坐起,神情淡漠。
夜无因身形一移,慕枫还来不及看清,身子下意识的就朝一边躲开,夜无因也不动脚,单单只是用双手,招式繁复,凌厉逼人,一下下袭上慕枫。
慕枫坐在床上,就连站起来的时间和空隙都没有,处于劣势之下,用尽全部的精力对付着夜无因。
那个侍卫安静的站在一旁,低头看着房门。
完全没有看向过招的两人。
慕枫因为跟那老头师傅学了半年多,好歹比以前强了是不止一个层次,可是论实战的话,自然跟夜无因不可相比。
刚开始,慕枫还跟夜无因打个平手,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百招后,上身漏洞渐出,几次险些让夜无因掌击到胸口。
可是面对这人,是这辈子最不想输给的两人之中的一个,慕枫提气运力于掌,忽略身后那一阵阵的疼痛,稳住下身,用尽全部的精力对抗着。
没有刀光剑影,只有衣袖相碰带出的摩挲声,极度快速的啪啪声,不绝于耳。
慕枫额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坐在床上的上身开始朝后退去,而夜无因,依旧一派轻松,仿佛自始自终都不曾用多少力气,只是随手打发一下,就把慕枫逼到这种境地。
败像渐露,手下动作不再同刚开始时那般刚硬和凌厉,慕枫袭出的掌风已经有些发软。
终于,咚的一声,夜无因掐上他的脖子,把他推到了床边,头部恨恨的撞到墙壁,让慕枫眼前一阵发晕。
夜无因手下渐渐收紧,慕枫一双眼睛凶狠的瞪着他,一声不吭,死扛着,就是不出声。
脸色开始发紫,抓住夜无因手腕的手也脱力松了下去,垂在了床上。
在眼睛开始翻起白眼时,夜无因冷哼一声松开他。
空气进入肺里,慕枫脸色涨红,双手握着脖颈,低着头,拼命压抑着那让他觉得耻辱的咳嗽声。
顺了好一会气,才恢复正常。
夜无因的声音又在此刻响起:"你如果刚才能打败我,我可以不让人留在这里,可是你这种弱者根本没有资格拒绝别人的怜悯和保护。好好在这里呆着,乖乖等你哥哥回来,不要再惹事了。"
"滚~~"慕枫喉咙嘶哑,大力挥着手喊道。
夜无因走出房间,关门声传来,慕枫发出一声无声的喊叫,手一下下的垂着墙壁,试图借此来发泄心中那憋屈的愤恨和苦涩。
"哥哥"双拳摊开,把脸埋进掌心,慕枫颤抖着双肩小声喊着。
蜷缩着身子,孤单的隐在大床的一角。
无奈的痴和怨,丝丝缕缕从体内散发出来,将他紧紧缠绕。
~~~~~~
天色已晚,火红眼里的残云燃烧在天际,暗沉的光线下,四处迷漫的都是晚霞的血红色。
两人站在树林边,略略有些相似的面孔,却呈现着不同的气质和神韵。
"你要去哪里?"宣毅问。
"恩,你让我走?"如温有点惊讶,尾音上扬。
"随你,看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如果不愿,我绝不勉强。"
如温脸上明显的不信,微睁了一下眼睛,却没有问为何。
宣毅一直盯着如温看,自然是没有遗漏他的表情,神色淡然的低语:"如果我说,我是想欲擒故纵,你相信吗?"
即使知道他的心思,可是被这般直接说出,还是多少让如温有些尴尬,别开头,试图躲开宣毅的视线,自动忽视了他这一句问话,不语。
漫天的橘红色,让宣毅月白色的衣衫笼罩了一层极暖的颜色,冷硬的神情在面对着如温一人时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幽幽的说不出的沉静和安宁,眼微眯,看着如温留给他的后脑勺:"我从来不曾奢望过能安然的死去,这双手早已不干净,所以,我发誓说不得好死,本就是应该的,我根本不在意这些。"
宣毅语调平缓的说着,不是在借此威胁如温,反而是想找人说出心中压抑已久的心事。
"所以,我可以毁掉誓言把你留在身边。"
顿了一下"可我忽然不想这么做了,如果我提议你跟我一起祭拜父母你不同意的话,我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可是你偏偏一口答应了。"
"我想,还是让你走吧。"宣毅绕到如温面前。"只是今晚不行了,天色也暗了,去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在走吧。"
"好。"对于宣毅的心思和想法,如温也不愿多想多猜。
"不过,即使我让你走了,夜无因和你那个弟弟绝对也不是善罢甘休之辈,特别是夜无因,他的手下和眼线遍布很多州镇,你很难能逃脱他。"宣毅说这句话时,眉头拧着,幽深的眸子如古井一样深不见底,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我想,他应该能理解我,不去找我的。"如温似乎很是了解和笃定。
"你能确定不让他们找到?"宣毅紧紧逼问着,一步不让,略有些急切,仿佛只有如温肯定的答案才能让他松口气。
"应该可以,不过你如果能在明天帮我一下,把握应该更大一些。"如温知道,夜无因担心自己,必然会派暗卫守在身后,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定然不能感知到,这样跑的再远也是没用。
"好"宣毅像是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落了地一样,爽快的答应了如温。"不过,我想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要你不能隐瞒我你的所在,不管经过几个地方,停留在哪里,都要告诉我你的所在,以便我随时都能找到你。而且,在我想见你时,不要阻止。"看着如温又又开始戒备的望着他,宣毅接着说道:"放心,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在哪里,见见你,绝对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的。"
"你打算干什么?"如温知道,他根本不是忽然觉悟了他是他哥哥,他是他弟弟这种事情。
"走吧,天快黑了。"宣毅又恢复了往常的少言少语,根本不打算回答如温的话,神情淡漠的往外走着,把站在原地的如温丢在那里。
流萤正站在那里,一身桃红色的衣服在悲壮的将要消逝的残霞下艳丽的如同血红色,冶艳而妖丽。
素来温顺的面孔,忽然像是最火热的舞姬,有着咄咄逼人的魅力。
宣毅看都没有看她,直接接过了那双柔荑递过来的缰绳,跨上了马。
"柳公子。"流萤微笑着把另外一匹马的缰绳送到了如温的手边。
"谢谢"一瞬的诧异,如温还是接了过来,礼貌的回了一句,有些疑惑,这个流萤除了面对宣毅外,很少对别人这么亲切,更不要说对自己。
也没给他多想的时间,宣毅身下的马已经开始奔走,嗒嗒声激起自己身下的马抬起前蹄虚踏了几下。
一紧马肚,拍了一下马身,如温微微前俯,随着马儿的起伏向前行进着。
三匹马,一路扬起灰尘,疾驰着。
"以后这只信鸽用于你给我传送信息,不要超过五天,另外,如果五天内如果要换地方的话,也要通知我。"来到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客栈上,宣毅接过一只飞近身边的鸽子,跟如温说道。
如温:"这是所谓的监视?"心里有些不舒服,看着这只鸽子黑豆一般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让他有种时刻被人窥视的感觉。
"不是。"宣毅几乎蛮横和无礼的答道。
摸不清宣毅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如温有些不安,可是如果他真能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自己在哪里,或许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是绝对不会去跟慕枫和夜无因说什么的。
让他知道自己在哪里,如温心里也有个隐隐的希望,这个人不管如何都是血缘上的亲人,总是觉得他也许有一天会忘记这不合理的感情,就算不能兄友弟恭,可是最起码,能和平安宁的相处。
只是不知,这人何时能想开了。
第七十八章
夜色清凉,月光澄澈,屋内烛火摇曳。
客栈内一间简单的小房内,偶尔哗啦几声撩水声响起,袅袅雾气从屏风后飘出,透过橘黄色的光芒,倾泻一地水雾。
如温几日赶路,今日才算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一直泡到水凉才从大木桶中站起。
擦净身上水渍,套上刚才宣毅给的一身干净的亵衣亵裤,舒了一口气,踏着布鞋走到桌边。
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冷的茶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到了床上。
如温特意让小厮送的洗澡水的水温高一些,烫烫身子,去掉疲惫。
烫的身上皮肤都泛着粉色,脸上也一层浅淡的红晕,睫毛上还挂着水气,一眨一闭间,如同湿漉漉的刚被舔过一样,看起来透着一股平常少见的羸弱。
低头弓着身子,如温双手拿着毛巾来回搓动着头发,将上面的水分拭干。
擦了一会,如温直起身子,把毛巾扔到了椅子上搭着,靠在床头上,闭上眼睛。
仿佛睡着了一样安静的靠着床头,把头发松松散开,好能干的快一些。
屋内只他一人,客栈也只是一个官道上歇脚的小型客栈,周遭也没有多少人烟,夜晚这个时分,寂静非常,只有偶尔几声咕咕的鸟叫声从远处传来。
轻浅的呼吸声,紧闭的双眼,一起一伏的胸膛,如温安静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忽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本已经褪去红晕的脸上此刻就连耳根处都红的厉害。
睁开双眼,如温眉头微皱着,脸上带着明显的尴尬。
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长长吐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几天如温渐渐回想到那日的情景,迷迷糊糊中,先是闻到了那浓烈的香味,接着是意识的昏沉,当时大概是微睁着眼睛的,可是却好像坠入梦境,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慕枫自己为自己松动后面,然后颤抖着身子硬硬坐了下去,两方都没有任何感觉的一场性 爱,就这样在如温以为的梦境里发生了。
如温懊恼不已,他原以为慕枫再怎么说喜欢,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可是想想,那夜无因的到来,以及自己对那人的态度,导致了慕枫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这孩子从小在自己和娘的身边长大,对一切人都有排斥心理,再加上自己这副中性的长相,定然是产生了类似爱情的错觉。
如温细细回想着,以往在绝空宫时很多慕枫不明显的小动作,都隐隐约约表明了这个意思,只是,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往那个方面想。
现在再后悔以前的事也没用了,当下,唯一的解决方法,如温想不到别的,所以说,只有离开。
回去慕枫身边,不论在怎么解释,恐怕那孩子也不会理解,他也根本不想去理解。再说,如温也不知道回去该怎么面对慕枫,当日醒来发现事情之后强装着不在意,在加上后来宣毅和夜无因的到来,也避免了和慕枫的独处的尴尬。
也许,离开一段时间,让他接触更多的人,他会将这段禁忌的感情看开,不过是年少时的错觉。
只是对于夜无因。
如温想到夜无因,想到那天答应他的话,微微一笑后便沉静下来,呆呆的望着前面的一张小桌子,出了神。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夜无因也许会理解自己,会帮自己照顾好慕枫,会包容自己的错误和逞强。
为了唯一的弟弟,如温只能离开,让他慢慢想开。
如温相信,时间可以让一切改变,也可以让一切沉淀。
慕枫的亲情终究会拨开爱情的那层朦胧纱帐透出来,而夜无因,如果下次见面,他忘记自己投向新的猎奇目标,希望自己能一笑了之,如果他仍旧还念着自己,那,不妨抛开那些束缚自己已久的所谓的礼义廉耻,和他在一起。
呆在他身边,如温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这样依赖一个人,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
可是慕枫是弟弟,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任由他这样把这份感情扭曲下去。
所以,只能离开。
"如温"敲门声响起,宣毅不等如温回答,推开门走了进来。
只穿了亵衣的如温不着痕迹的拉过脚边的薄被盖在身上。
宣毅看到他的动作,斜睨着他拉到腋下的被子,一双眼睛幽幽的发着暗光,只一瞬便移开视线。
"是要明天一早走吗?"宣毅问。
"恩,是的。"
"后面有人跟踪,应该是夜无因派来保护你的人。"
"恩。"
"想好了怎么摆脱他们没?需要我帮助吗?"宣毅状似无意的问着。
抿了抿嘴唇,如温没有说话,他还是不善于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今天温柔,明天暴戾,后天又平静,让他一直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把夜无因的人牵制住,只是打算把自己带走,或者是真的想帮自己,如温不敢确定。
犹豫了好一会,决定赌一把。
"不要伤到他们,只要把他们牵制住,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离开就行了。"
"恩,好。那明天我就不能送你走了,我会把他们拖住,你离开后,第二天给我送个信,让我知道你是否平安。"
"恩"
"那我走了。"宣毅靠近如温,伸出手似乎想摸一下如温的头发,如温向后一退,躲开他的触碰。
宣毅收回手,朝门外走去:"你休息吧。"
"好的,大哥。"如温脱口而出大哥两个字。
正要出去的宣毅,手顿在门框上止了脚步,如温看着他背对着自己,不知此刻是何表情,想的什么。
思索间,宣毅已经来开门走了出去。
松了一口气,如温起身插上门闩,躺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完全亮,如温就醒来,一夜都在翻来覆去思索着,没有睡踏实,天刚泛起一层白色,就从梦中醒来。
睁开朦胧的眼睛,如温呆呆的抓着被子,一片茫然。
梦中,夜无因似乎就在身边,把自己揽进他宽厚的胸膛,放心的长叹了一口气,在头顶对自己说:"你回来了。"
那声你回来了,仿佛经过千山万水,历过经年岁月,终于等到自己等的人,情不自禁从身体最深处发出的一句满足的喟叹。
本该是个甜蜜美好的梦,可是如温硬是被惊醒了。
茫茫然看着头顶的纱帐,如温忽然心里一阵抽疼,如果走了,谁来填补心中的那块空缺,谁每夜温暖自己冰凉的手脚,谁纵容自己一次次的逃避。
心里忽然说不出的难受,自己只不过是离开他身边几天而已,就这样患得患失,想那人,眼看着自己一次次的逃离,心里该是怎样的烦闷。
他这般强硬,可是却从不曾逼迫过自己把一切丢开跟他走,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包容。
如温猛的坐起身,他想回去了,不去躲了。
跟他在一起,跟他从此相守。再也不分开,再也不逃避。
两人在一起,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慕枫那里,躲避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在他身边,跟他说通,让他能想开,彻底忘掉。
如此这般消失,那个孩子说不定反而会更钻牛角尖。
此刻,如温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走到夜无因身边,跟他说,自己想通了,自己想跟他在一起,再也不逃,再也不躲了。
这般想着,如温忽然急不可耐起来,仿佛一刻钟也带不下去了,掀开被子,拿过床尾的衣衫急急忙忙的穿着,一双手因为着急而微微抖着,衣扣扣了半天怎么也扣不好。
总算穿好衣服,如温拿过一个小包袱,将昨夜换下的脏衣服放进去。
把一切收拾好后,想着要不要去跟宣毅说一声,犹豫了一会,如温忽然想到,如果自己跟宣毅说要回去找夜无因的话,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让自己安然走开。
打开窗户,如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着大概还有半个多时辰天才能大亮,此刻宣毅定然还在熟睡中,如果不想让他知道,这会悄悄走开,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这么想着,如温尽量放缓呼吸,不让自己的气息太过急促,让睡在隔壁房间的宣毅警觉到自己的意图。
小心的打开门,一寸寸往里拉着,此间客栈建造的年份已久,如温恐怕木门摩擦发出的吱呀声响起,单单一个门就开了好一会,好在没有发出声音。
厅堂里因为大门紧闭着,一片漆黑,只有边角几处地方漏进几缕浅淡的光线。
如温捏紧心跳,朝楼梯口走去。
不过十几层的楼梯,如温却觉得走了好久,终于下到最后一层时,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越过厅堂内的桌椅板凳,来到大门边,如温顿在原地,有些着急。
不开大门,定然走不出去,可是开了大门的话,这动静一定会把人吵醒。
犹豫着,如温气恼自己刚刚太过冲动,原本在二楼从自己窗户口那里跳下去就得了,就算没有内力支撑,也不至于伤到。
可是现在下来这里,总不能在小心翼翼的一步步爬上去在打开门进了房间跳下去。
如温走到柜台,往后面望了望,眼睛忽然一亮。
一个小木门。
如温走过去,从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是后门,外面通着大道。
打开木门后,如温走到外面,凝神听了听客栈里的动静,依旧一片安宁,没有人声。
外面的官道上一眼望过去,直到尽头也不见房屋建筑,如果徒步走,恐怕还没有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宣毅就会追过来。
来到后面的马房,如温牵出一匹马,拿出包袱里的脏衣服撕开,蹲下身子费力的将马蹄包住。
那匹马是来时宣毅特意让他骑的,因为性格比较温顺,所以,如温抬起马蹄时包布时,那马倒也老实听话,没有发出声音和抗议。
包裹最后一只马蹄时,如温已经急的一头汗,时间一分分过去,天色快要亮了。
终于弄好,如温长吁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
忽然背后一阵气息,如温抓住腰间的月云剑,抽出来猛刺过去。
谁知刚刚转过身子,却定在原地,手中的剑慢慢收回,放进刀鞘。
轻声问道:"不知流萤姑娘有何事?"
流萤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如温心里一阵惊慌,不知她究竟何意,不知她是宣毅让他来,还是自作主张的来。
对于这个女子对宣毅的爱慕,如温早就已经感觉到,而她从最开始对自己的以礼相待,到后来的漠视和偶尔的嫉恨,一切如温都看在了眼里。
"你要走?"流萤冰冷的强调。
"是。"
"宣公子同意让你走了?"
"昨日便同意了。"如温面不改色的说着。
其实,宣毅确实是同意他走了,只不过同意的是他离开夜无因和慕枫的那个走。
流萤冷笑了一声,极富侵略性的瞪视着如温,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
从头到脚,带着鄙视。
如温不愿计较,任由她看,脸上神色始终淡淡的。
他有把握,这会宣毅还没出现,定然是他还没有发觉。而流萤只是自己发觉了,并没有告诉他,自作主张的追出来。
以她对宣毅的心思,她肯定是想让自己走的远远的。
所以,这会她想怎样便由的她,如温捏紧了缰绳,只愿她能早会发泄完放自己走,免得宣毅醒来。
"去哪里?"流萤发问。
"流萤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想必,我能离开,更是合你的心意,请你高抬贵手放我离开,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如温诚恳的说着,时间不多,不愿在这里跟她再在这里绕圈子。
"是,我是不愿意你再出现我面前,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做得到。"流萤抬起下巴,高傲的说着。
"你放心,我真的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如温只能再次保证一遍,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只有一种办法,你才会真的不再出现在我和宣公子的面前。"流萤的眼神残酷冰冷。
如温看着她,绷紧了身子,他从不会主动把每个人看成无恶不作的人,可是他也不会单纯到不明白这再明显不过的意思。
"什么方法?流萤姑娘说说。"如温微笑,语调轻和。
"你死。"
第七十九章
77
天色还是灰蒙蒙的,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一层浅淡的雾气萦绕在空气中,却并不阻碍视线。
官道上的客栈后院里,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立,僵持在原地,悄然无声,只有男子身后的马匹偶尔晃荡一下脑袋,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如温听到那两个字,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紧紧的盯着她。料到她不喜欢自己了,可是没料到她会这般狠绝。
看着流萤,如温捏紧拳头,他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他要回去,还有人在等他。
两人就这样相对着无言,静静立在原地。
流萤说罢那句话却没有动作,眼里不光是愤恨凄哀,还有一种让人倍感心疼的无助慌张,圆圆的眼睛不停闪着,里面一层薄薄的水雾。
流萤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似乎没有注意如温此刻的反应,如温眼角余光扫视着周围,没有一个人,甚至连宣毅也没有出现。
心里冷汗直冒,如温几乎肯定,宣毅肯定是被流萤留下了,不知她是用药还是用了什么别的方法。
现在,只能靠自己来解救自己。
"我会离开,我绝对不会再回来,请流萤姑娘放心。我心里的人不是他,而另有其人。"如温放缓语调,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出,试图让她静下心来。
流萤只是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甚至没有动作,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
良久,久到如温崩紧的身子都感觉到酸痛,流萤还是在看着他。
"流萤姑娘,你本就是医者,想必也是心地仁慈,我知道,你定然也是不忍杀害于我,只是担忧我还会再出现,是吧?可是我向你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流萤嘴唇微动,轻轻开合了一下,仍旧没有说出什么。
如温心下一喜,以为她有些动摇,急锰续说下去。
"流萤姑娘在宣毅身边已久,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没有看出宣毅每次出门,几乎都要把你带在身边吗?你每天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他只是习惯成自然,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不知道这正是他心里有你的表现,只要你继续每日守在他身边,他终究会接受你的心意的。
至于我,只是他从小失散的弟弟,他猛然间接触到我,一时产生了错觉,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更不要说还是亲兄弟,他暂时的糊涂,你不能跟他一起糊涂,你如果盲目做错事,事情只会更糟。"
如温不停说着,为自己争取着生存的机会,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渴望生存下去,那股强烈的欲
望,燃烧到他身体每个角落的毛孔里,他要活下去,一定要,还有人在等他,不能让他一个。
循循善诱的往好的方向上引导流萤,希望她能想开。
这种事,劝说在别人,可是真正要想开,还是靠自己。如温其实更想跟她说,让她放下那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好好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可是,如果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这些,却好像成了他劝流萤离开宣毅的借口了。
如温善良,不代表烂好人,他需要首先保护好自己,所以,这番话,不单单是劝慰流萤,更重要的是他存了私心,想让流萤把对他的戒备放到最低,借此能放他走。
"你不要放弃,努力了这么久。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定然不会负了你的。"
一直不说话的流萤听到如温最后这句话,忽然哭起来,眼泪攸忽而出。
低哑着嗓子,悲怆的喊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一声声像是控诉,又像是宣泄,不能大声喊出,只能压低着声音。
"为什么是你~~我一直在等着他看到我~~~~~~~~~"
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衣襟,一只手捂上自己的嘴唇,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喊,一下接一下,似要把这些年累计的委屈怨恨统统发泄出来,双眼血红,泪珠疯狂掉落,一张柔美的脸庞扭曲不已。
那压抑许久不能同任何人说出的愤恨委屈和凄然,都在这一句我恨你里喊出。
付出这许多年的爱和关注,始终不能得到那人一丝的回报,她知道,他有自己要做的事,她能等,只要他一句话。
可是从来没有,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
流萤甚至怀疑宣毅是不是在许多年前家里遭劫时就将自己封闭起来,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进入。
可是,柳如温的到来,让她明了,不是宣毅封闭了内心,而是自己这把钥匙根本打不开。
平静无波的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一日日的嫉妒如同蚂蚁啃噬着她的内心,直到支离破碎。
明知柳如温说的话都是事实,可是怎么甘心,自己付出这许多得不到的东西,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甚至还丢弃一旁,不屑一顾。
如温感觉到那股浓浓的哀矜铺天盖地,强烈的让自己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两下。
任谁都能看的出这个女子用了多少的爱来对待那个男子,
如温试探着走近她,将手拍上她的背,隔着头发轻抚了两下。
"不管如何,我总是他弟弟,如果你今日杀了我,他定然会痛恨你,你多年的相伴只会功亏一篑,如今,我走了后,你日日陪伴他身边,他定会看到你的用心的。"
流萤由刚开始的压抑着的痛哭声,到最后不管不顾的大声涕泣,站在原地,如同被丢弃了的孩子,即使哭的这般厉害,也始终不愿朝如温伸出手,寻找他的依靠。
微弯着身子,双手遮脸。
发出这般动静,如果说是普通平民还好,可是宣毅这般武功高强的人都没有发现他们,四周仍旧一片安静,如温确定,流萤肯定给宣毅下了药。
她功夫不如宣毅高,可是用药上却是个高手,很少人能比的过,再加上宣毅一向信任她,定然是没有想到她竟敢反抗自己才会疏忽了。
如温什么也不敢想,只愿他说的那番话能让流萤想开,把自己放走。
于是,就这样站在她身边,静静的听着她哭泣,陪伴着她。
不知究竟哭了多久,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流萤方渐渐停止抽泣,平定了情绪,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整了整衣服。
抬起头,用哭的肿起来的眼睛看着如温。
那种眼神,说不出究竟是解脱了释然了,还是更加破罐破摔了。
眼睛里的红红血丝让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骇人。
"我不会让你死的。"哭哑的嗓子低低说着。
不会让我死,如温捏紧手里握着的缰绳,不知该如何理解这个字面的意思。
"那流萤姑娘多保重,我走了。"如温试探的说着,脚下开始挪动着,来到马蹬旁。
"你不能走。"流萤摇着头,坚定的拒绝。
如温心脏一阵乱跳,微微一笑:"姑娘想也要我发誓吗?好,我~~"
"不必"流萤打断还没有说出口的誓言,缓缓开口。
"我恨极时曾经想过让你死,可是我知道,如果你真的死了,而宣公子有一天发现是我做的,必然不会放过我。那时我再后悔也不能弥补。所以,我另外给你一条路走,你多多保重吧。"
她无比冷静的语调告诉如温她现在清醒无比,所做的事情不是一时冲动。
"什么意思?"不杀自己,不放自己走,如温不明白她会做什么。
"有个人仰慕你已久,我把你送到他那里,他定然不会亏待你,说不定比夜门主还更疼你,毕竟那种人脑子里只有美色而已,靠你的长相是一定不会被忽略的。本来我是不屑于跟这种败类人渣为伍的,况且他曾经还威胁到宣公子,可是他现在就是个被拔了翅膀的鸟,再也没有什么反抗力。所以,我放心让他活下来照顾你。
你不用怕,他的钱财还是不少的,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一番话说下来,如温脸色难看至极,他明白她什么意思,也隐隐约约的明白他说的是谁。
将自己当成货物送出去,并且还是以那种身份。想借此来达到侮辱的目的吗?
不想让自己活着,可是却碍于种种原因不能杀掉,所以只有借用这种方法来折辱自己,她还真是了解人,这简直是比让自己死更让自己不堪的事情。
如果自己心里有宣毅,那么这种事情发生了,即便有一天能逃出来,也绝对不会再有任何颜面在回来见他。
如果被夜无因或者宣毅找到救出,对任何男人来说,被别人强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说出的,无论如何,这个女人都不会被怀疑。
如温忍不住笑起来,如果她针对的不是自己,还真想给她鼓鼓掌,为她喝一声彩,她这番计划,真的是做的滴水不露,不论从那个角度来说,都是对她万无一失,只有利没有弊。
此刻,身边的人也就只有宣毅而已,而他正在屋内沉睡,她这些计划已久的事情,也会在今天结束后烟消云散。无人得知。
夜无因的暗卫,如温心头一凛,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稍稍平复了些。
他们必定隐藏在暗处,绝对不会不管自己。
如温抽出腰间的剑,朝后退了几步,离流萤远了些。
"你知道我为何不把你迷晕再悄悄带你走吗?"流萤笑着问。
"因为我想让你感受一下这份绝望,我想看你的明知无用却徒劳的反抗。"
轻巧的笑了一下,流萤就像一个在捕猎的猎人一样,冷静的看着落到手心里的小动物。
如温一阵无语,这女子,真是担得起那个五个字的形容词。
这女子明明不过十八九岁的年龄,可行事却完全不见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稚嫩。
她看不顺眼自己已久,可是竟然能压下心事,将一切在暗中计划,一直等到今天这个时机才行动,也确实是有心机。
"对了,你不要向周围看了,跟在你身后的那个暗卫已经昏睡不醒在那边的树林里了。"指了指旁边不远锤十颗栽种在一起的小树。
满意的看着如温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流萤抬起头,眯着眼睛,太阳已经从东方露头,她正对着太阳,光线有些刺眼。
流萤将手遮在额头上,眼睛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哭的红红的鼻头和小巧的樱唇露出,白色的肌肤在朝霞中看起来分外的白皙。
只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纯洁无暇的女子,如温现下却是一点怜惜的心也没有。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功夫,只是知道应该还不错。
如温苦笑,不管怎样,好歹是比自己这个没有一点内力的人强。
可是如果知道她比自己强,就让自己放弃抵抗,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
站定,手中的月云剑就朝她刺去,光线反射下,带出一片片细碎的银光,乱花飞舞一般。
流萤不退反进,衣袖轻挥,如温看到一片白雾飘出,惊慌之下,闭气后就地一滚,离开流萤。
好歹跟着沐秦学过一些基本药物的辨别和配置,如温在流萤挥袖间就知道她要洒出来的是迷药。
流萤不急不慌的走着,一点点逼近如温。
双手上一层盈亮的细粉,随着她的走动,如同挥翅的羽碟,抖落一地的粉尘。
这种情况,根本不能走进一步。而不靠近必然伤不到流萤,如温只能灌注了十二分的精力去注视着她的举动。
流萤挥手间,粉尘受到力量的冲击,往如温这个方向飘过来。
急忙往后跳动着,如温闭气躲开。
流萤继续慢悠悠的转了个身,又对着如温走来。
如此这般折腾了几次,如温握着剑柄的手心被汗水湿透,有些发滑发腻。
一只袖子上沾了些粉尘,抖了几下,抖不掉,如温不敢用皮肤直接接触,把另一只手缩进袖筒里,用衣袖擦拭着。
刚才还反射着点光的袖筒,这会又干净了。
一直不停脚步的流萤,却忽然不动了。
安静的站在那里,目光有些怜悯的看着如温。
"其实,你没错,我也没错,宣毅也没错,大家都是想要自己喜欢的人陪在身边,让对方眼里只有自己。"
流萤接着说:"其实你很好,如果不是站在这个立场上,我说不定还能和你成为朋友。"
流萤拿出袖筒里的迷药用指甲抠出一点,剩下的都倒在了地上,用尘土和树叶遮盖住,和泥土混在一起。
苦涩一笑:"这个世间本就是如此,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不择手段。我想,如果你爱的人爱上的是别人的话,你肯定也会不甘心的去抢夺的。所以,你别怪我,我没有错。"
说罢这些,流萤将指甲里的药粉倒出放在手心里,伸出舌尖舔下去。
接着把身上那些粉尘统统拍掉,在把地上掩埋的泥土用一些树枝和沙石盖上。
"你,多保重。不要太逞强,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活下去的方式。"
背对着如温,流萤口气沉重的说出这些话,朝客栈走去。
"什么意思?"已经猜想到一些苗头的如温声音有些颤抖。
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她推开大门的声音,有些低哑的嗓音飘来:"那个药粉接触到衣服上就会迅速渗进皮肤里,你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就倒下的。那个人应该就在不远处,快要来到了,如果你现在躲,说不定还能跑的掉。"
大门关上,流萤走了进去。
刚才她也把药吃下,这样更是万无一失,醒来后,推脱的一干二净。
自己本来就有离开宣毅的打算,这些药物,没有别的人好怀疑,只有自己。
如温一刻也不敢耽误,慌乱的就要上马,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就这样走在半路上昏倒碰到流萤所说的那人,那真的是送上门。
丢下马,就朝那片小树林里跑去。
只有几十颗小树,视线倒也清晰,如温朝里奔走着,急的头上直冒汗。
终于,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大概就是夜无因派来守在自己身边的暗卫吧。
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只是昏睡,并没有死去,如温抓住他的衣领,拼命来回摇晃着。
可那人始终分毫不动,着急之下,如温也顾不得什么了,伸开手掌,啪啪的来回打着那人的脸,试图把他唤醒。
一下又一下,那人的脸泛起一道道指印和红痕,可是仍旧没有半分清醒的迹象,如温焦急恐慌的小脸上一片惨白,打着那人脸部的手力道渐失,直到抖的不成样子,再也挥不下去。
"不,不,不能这样,不能放弃。"如温放下了怎么也叫不醒的那个人,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又向放马的方向走去。
眼里盛着满满的惊惧,爬上马,用力一夹马肚,朝树林里奔去。
这里没有道路,只有凹凸不平的沟壑泥土。
如温坐在上面脸色惨白,因为颠簸的厉害眉头紧皱着,可他就是不肯放慢速度。
走了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感觉到刚刚还寂静的荒路上多了些动静,嗒嗒的马蹄声,放肆的不加收敛的气息,一切都直奔着他而来。
"请问几位收了人多少银子,我双倍的价钱给你们,只要放我走。"如温攥着缰绳,神色冷静的说着。
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堵在他的前面,上下打量着他。
三人身形高大,逼近到如温面前,像看一只蚂蚁一样高高而视。
"三倍的价钱,或者你们开价,多少我都付。"如温并不躲开他们的目光,眼睛微眯,无言的与之对抗。
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些人看来不屑于做出那种言而无信的事,面对他开出的价码,根本连激动也没有。
思索间,其中一人身形微动,如温蹭一下将剑抽出,毫不犹豫的放在了自己的脖颈间,大力的往里一按。
汩汩的鲜血立刻流出,迅速染透了衣衫。
一双晶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几人,里面是不容直视的清冷,令人无法加诸一丝一毫的绮念。
而那放在自己脖颈间握着剑的手,稳稳当当,一动也不动,任由那温热的鲜血如流水一样往外倾泻。
一时,三人竟傻站在原地,忘了行动。
本以为拿出剑的如温会朝他刺去,谁知他竟然放在了自己颈间,这般决绝。
完全,拿准了他们要活捉。
那靠他最近的男人立刻就像如温身边走去,试图将血止住
"站住"如温喝道"再动,我就往里再推进一分,看你们拿什么交差。"把头抬了抬,将更多的肌肤露出,往剑刃靠近。
如温知道跟他们对抗,自己根本不行,三招之内定然受制。
而这些人定然是受人所托来将自己活着抓回,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第八十章
客栈,几间房内,烛火微晃,显然里面的人还未歇息。
旁边的树林里,入夜后,一阵风过,悉悉索索的枝叶摇动声响起。
小树林里一棵树上,一名黑衣人斜靠在树上,气息绵长,仿佛融进了这黑夜,没有一丝存在感,只有那双明亮如钜的眼睛偶尔闪过几丝精光。
他无论如何变换姿势,始终盯着客栈二楼的一间房。
偶尔,里面一个瘦弱的身子会站起走动,在烛火映照下,投射再窗户纸上,形成一个剪影,长长的发,匀称的骨骼。
直到屋内烛火灭下,黑衣人才闭上眼睛,揉了揉肩膀,准备换个姿势睡觉。
低头间,一呼一吸,立刻感觉到不对劲,立刻闭气朝四周看去。
周围静悄悄,没有一点动静,官道上一片漆黑,只有他看守着的客栈几间屋内发出幽幽的烛光,他定睛看去,微弱的月光下,淡淡的粉尘从远处飘来。
受过训练的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那一下,长年服用和辨别迷药的他知道,自己已经着了道,警觉的看向客栈,里面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不对,黑衣人眉头一皱,憋着气息,从树上跳下,急急朝后奔去。
待离开客栈几里远处,吹了一声呼哨,从怀里掏出一张准备好的红色的纸张,折成三角。
夜色中,扑棱的扇翅声渐近,一只鸽子飞过来,他将纸张急忙绑在鸽子腿上,用线缠了几圈,甩手扔了出去。
看着扑棱扑棱飞远的鸽子,他赶回客栈,站在树林旁,想着来时门主的吩咐:不能打扰到客栈里那个人,不能让他悄悄跑掉,不能让他有危险。如果有异常,首先要用信鸽通知他,然后再根据情况,随机应变。
看着那间已经熄了烛火的房间,里面的人仍旧安静的睡着。
黑衣人皱着眉,思索着,这些迷药,单单是针对客栈外围的人,比方说他。他可以肯定,里面的人并没有被下药。
猜测不到具体出了什么情况,他只能静观其变,将信送出,等天亮时,下药的人如果有行动,估计门主那边应该也能赶过来。
黑衣人想到这些情况,靠在一棵树上,盘腿坐下,静静吐息。
药物很特别,寻常的迷药,他很轻易就可以逼出,可是,这个不行。
望了望夜空,估摸着时间,大概,门主在天亮时能赶到。
靠在树干上,直到昏睡前一刻,仍然恪尽职守的看护着那早就熄灭了灯火的房间。
~~~~~
那三人接受了委托,活捉眼前人。
当时的条件就是:受点伤没问题,但是不能伤到脸。
论武功,没有一点内力的如温是根本没有一点机会从他们眼前逃走的,所以,他们轻视了这个看起来很弱的人。
可是,让三人惊愕的是,这人竟然架起了剑朝自己的脖子上割去,看那裂口和汩汩而出的血,分明是一点都没有留情,简直就像是在割别人的脖子一样。
三人不能动手,反而受限,不过更为让他们焦躁的是,如果这人死了,这笔钱失了是小事,在江湖上的信用问题将会被置疑。
"把剑放下吧,你知道的,没用的,等会你的血流光,你可能会死,还不如活下去,将来总有机会逃开的。"一名黑衣人开口劝如温。
接到单子时,对于委托人叮嘱了一万遍的那句话让他对这个人就好奇起来,不能伤到脸,而且还是个男人。
可是一切都不用解释,就这么看到他,苍白的脸,凌乱的呼吸,粗布的灰色衣衫,仍旧不掩那让人惊艳的容颜,出尘的气质。
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花了这么一大笔银子,找到他们这个价码极高的杀手集团来寻人。
这样一个人,值得那些有钱人来花费大把银子猎取的。
如温失血厉害,嘴唇也开始泛白,拿着剑的手却始终不动,稳稳当当的架在脖子边,他知道,哪怕有一丝的颤抖和松懈,这些人就会从他手下把这唯一的希望夺走。
"把他们两人的手脚绑起来。"如温冲那个男子说。
那男子僵再那里,蒙着面,看不清情绪,只是那双眼睛闪过一丝不耐,不过他倒也听话,或许是看准了如温再怎么折腾也逃不走:"好,你别动,我这就去把他们绑起来。"
如温不能动,只能看着他将两人束身的布腰带抽出,栓了个死结将另外两人的手脚绑再一起,蜷缩在地上。
那人故意扯了扯,示意他绑的很紧,让如温不用担心。
"我呢?公子打算亲自绑吗?"黑衣人站起,嘲弄的盯着如温,双手环在胸前,似乎笃定如温无论如何还是会把剑放下。
看着那人带着挑衅和轻视的眼神,如温心下却一个高兴,越轻视自己越好。
微微一笑"转过身去,趴在地上,双手前伸。"
那人扑通一下立刻趴下,一秒都没有犹豫,地上扬起尘土,如温身下的马打了个响鼻退了两步,摇晃着脑袋,似乎不耐烦如温在这里耽误时间。
如温警惕的看着那人,半天,等马儿稳定下来,一只腿跨过,从马上滑下来站定。
眼睛毫不松懈的盯着那人,看着他似乎要回头看看自己:"别动"
"公子可敢亲自绑?"那人语气满不在乎,似乎想用这激将法激怒如温。
如温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压根没有打算回答他。
"把你自己的腰带抽出,将自己的双脚绑上。"
"好"那人因为是趴在地上,慢条斯理的把手放进腰与地面接触的地方,缓缓解开腰带。
"快点"如温平静的声音催促着。
那人斜斜睨了如温一样,看着如温虽然苍白却依旧镇定的脸庞,脚下也如磐石,一动不动。脖子上的伤口渐渐凝固,浓稠的鲜血比刚才留的慢了些,可是仍旧还是往外渗透着,他脸上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何看起来那么瘦小和柔弱的人意志力竟然这么坚强,就连一点不舒适都看不出。
如温看着那人将腰带解开,开口道:"慢慢坐起来,把脚腕绑一起,系紧一些。"
他心里恐慌无比,流了多少血他不知道,只是感觉到眼前已经快要看不清东西,太阳穴一下下的突突跳着,心跳声特别大,不断回响在耳边。
大概会流血致死,如温心中默默想着。
不过总好过落在这些人手里。
看到那人将自己的脚腕系好,询问他接下来还要怎么做。
如温紧抿着嘴唇,定定看着那人。
眩晕的晃了晃头部,地面开始波动,不断起伏着,那人的身体也开始扭曲拉长,如温惊慌,脚下一动,退后几步。
还没有来得及站稳,手腕一阵麻痛,如温吃痛的呻吟一声,眉头拧成一团,月云剑掉落,砸在泥土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空声,剑尖直接插进土里。
那人看准了如温头晕失去防备的一瞬,将刚才用来绑自己脚腕的腰带迅速系在如温的手上,绑好后,揪着如温的衣领,右手扬起,啪一下打在他的脸上。
"不要以为有这张脸就能骗到所有人,乖乖听话跟着我们回去交差,不然将你的脸划花。"
那人似是不解恨刚才在如温手下吃瘪,打了一掌后,警告的盯视着如温。
如温受了他一巴掌后,那双眼睛里不光没有一点恐慌,反而是不加遮掩的冷漠和鄙视。
一怒,那人啪啪来回的又狠狠打在如温脸上,用尽全身的力气,似乎想借这种暴虐来纾缓他刚才心里受到憋屈。
直到打的自己的手也开始热热麻麻的发疼,他才松开手,如温身子没了支撑,被打的眼前发黑,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惨白的脸上浮现一道道红痕,嘴角流出几缕鲜血。
那黑衣人走到伙伴面前将绑他们的带子解开。
而此时,树林,一匹马载着一人走来。
那人二十多岁,脸上有种莫名的焦躁和疯狂,头发一侧没有绑起,松松散散的遮住半张脸,让他更添了几分让人不想靠近的感觉。
三人看了看来人,没什么反应,低垂下的眼里闪过鄙视。
"带上他可以走了吧。"那个打了如温的男子对着骑着马过来的男子问道。
把他们平安送回住处,这桩买卖算是完成了。
"谁允许你们打他的脸了,我说过不许伤到他的脸。"来人从马上下来,声音沙哑难听,啪一下打在那个男子脸上。
那男子瞳孔一缩,就要迈步,他身旁那个男子伸开右臂拦在他面前,微微摇了摇头。
捏紧拳头,那男子低头:"对不起,我的错,只是刚才他挣扎的厉害,才出此下策。"
那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听了他的解释哼了一声,转身,一步步逼近如温,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
蹲在如温面前,咧开嘴,呲牙一笑"多日不见,美人。"
如温看着这人脸上从耳朵开始往下一直延伸到衣衫下面,长长一条狰狞的疤痕,看起来应该没有受伤多久,伤口的肉刚长出,还呈现一片嫩粉色。
看着那有些印象却又似乎很陌生的脸,如温双手撑在地上,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男子拿过如温一缕头发揉搓着,慢悠悠的说着,那声音难听的厉害,就像被碎石碾过又用砂纸打磨过,让人禁不住浑身发寒,汗毛竖起。
"本来上次你如果乖乖跟我走了,我说不定还能好好疼你,可是你不听话,这次好了,你哥哥把我和大师兄苦心积虑的一切都给瓦解破坏了,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还将我大师兄和我烧死在长明宫内。"
那人好像想到了什么,脸部开始扭曲,那道疤痕跟着他的肌肉扭动,如同一条虫子在蠕动,他眼睛猛的一睁,掐住如温的脖子,疯狂的嘶喊着"我大师兄被烧死,他把那个仅能通过一人的密道让给了我,我才活下来,我的脸和身上到处是烧伤,我的嗓子也被熏坏。"
如温本能的挣扎着,双手掰着曾经在逆寒门见过一次试图将他带走的季炎的手,可是那人的手越缩越紧,恨不得将如温掐死在当场。
"我要好好的折磨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让你那个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哥哥痛苦。"
说罢松开手,得了空气的如温大口大口喘着气,拼命咳着。原本快要愈合的颈上的裂口又被那人的手掌压开,血又流出来。
那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着:"让我想想啊~~~恩,这样好了,先把你的衣服扒光,把你的手用绳子栓上,我骑马牵着你,就这样跟我回我住的地方好了。"
"你别怪我,我本来是请人去刺杀宣毅的,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肯接这个生意,你作为他的弟弟,只好牺牲你了。"
身后三人轻嗤,站在那里,环着双臂看好戏一样看着如温和季炎。
"快走吧,天都亮了,等会人就要多了。"其中一个对季炎说。
季炎伸出手来到如温的衣领正要拉开,如温急促呼吸,拼命挣扎着,季炎不耐的打了如温一巴掌,双手一拉,将如温外衫扯开褪到腰间。
如温忽然动作激烈起来,右脚猛的踢在季炎胸口,季炎一时不查,被如温踢倒在地上,狼狈至极。
听着身后三人不加掩饰的嘲笑声,季炎恼怒的站起来走进如温。
抬起右脚用尽全力,狠狠的朝如温的腹部踢去,口里大骂:"贱人"
迷药开始发挥功效,再加上失血过多,如温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硬硬的挨了这一脚。
柔软的腹部被直接踢上,如温身子腾空被踢出几步远,重重摔在地上,额上冷汗冒出来,蜷缩起身子,护住那里,身子因为疼痛抖成一团。
苍白的小脸上从头发内侧沿着脸颊边缘流出血,整张脸布满了鲜血泥土和汗水,揉在一起浸湿了头发,脆弱的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
鲜血顺着如温的脸慢慢流着,再地面画了一个红色的圆,把他的头包裹起来。
紧闭着双眼,如温灰败干燥的嘴唇微微一开一合,似乎呢喃了两个字,那一瞬,紧皱的眉头松开来,嘴角翘起。
好像那简单两个字就是止疼药一般,如温又念了一遍。
欣喜于那两个字,如温开始不停的反复念着。
越来越开心,眉头松开,嘴角含笑。
"无因"
第八十一章
夜无因赶到时,入目的就是如温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的情景。
泥土和鲜血混在一起,遮盖住容颜,只有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唇露出,明明很痛苦,可是嘴角却微微翘起,仿佛在微笑。
纤细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双手紧紧按在腹部似是想止住疼痛,衣衫脏乱,且外衣被褪到了腰部,凌乱的敞开了前襟,里面白色的亵衣一览无遗。
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唯恐惊到那人,夜无因绷紧了身子心跳速度一直向上攀升。
他几乎想把一切扔下去抱上那个瘦弱的身体,想把那几个折磨他的人当场击毙。
可是,他不能,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下来,不要轻动,不然那柄放在如温心口的剑会赶在他近身时就刺进去。
他想给他自由,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从不想以爱他的名义来囚禁他,可是,看着现在的如温,夜无因无比后悔,为何要放他走,为何要体谅他。
就该不顾他意愿将他强行带走,就该强行圈在身边能看得到的地方,就该让他永远不离开自己身边一尺远的距离。
哪怕他拒绝,哪怕他愤怒,哪怕他闷闷不乐,哪怕他会恨他。
总好过不知道生死的躺在那里。
昨夜接到信鸽送来的消息,夜无因一刻也没停,即刻赶来。
可是,仍旧晚了一步。
慕枫紧跟在夜无因的身后,在看到如温时,目眦欲裂,一张脸扭曲着,□马就朝那里冲过去。
"拦住他。"夜无因冰冷的语调。
"滚开。"慕枫眼中闪现的是疯狂暴虐的光芒。
"你如果想你哥哥死的更快,你就朝前冲。"夜无因声音不大,却深寒无比,压抑着喉咙,挤出这一句。
慕枫狠狠的瞪视着季炎以及他身后那三人,胸口颠簸起伏着,仿佛呲着牙齿的生死搏斗的野兽,那眼光残忍暴虐。
季炎经过那次变故,功夫原本就大不如从前,这次之所以有恃无恐的来抓如温,是因为有流萤的内应以及他寻找的这三名高手相帮。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谁知本应在上百里以外地方的夜无因竟然出乎他预料的出现在这里,季炎看着高高坐在马上的夜无因,背光下虽然看不清楚神色,却更让他感觉心里没底,以及这个柳慕枫的毫不掩饰的扑面而来的强烈杀意,手开始抖了起来。
那把放在如温胸口的剑一下刺进了皮肤,亵衣是白色的,从心口的方向往外扩散着,迅速被染红。
如温眉头都没有皱,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身子轻轻痉挛了一下,面色依旧平和无波。
"哥哥"慕枫撕心裂肺的喊声穿透每个人的耳朵,那股凄厉让人忍不住发抖。
夜无因浑身僵硬,半天都没动作,眼睛直直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如温。
身后跟随而来的韩凌一看不对劲,素来镇定的他也慌张起来,急忙跨前一步"门主。"
听到这一声,夜无因体内翻江倒海的气息如同一下找到了出口,化成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得罪了"韩凌知道关心则乱,一向自制莲好的门主竟然差点走火入魔,他这会也顾不得别的,急忙点了夜无因的几处穴道,一股内力沿着后背给他输了进去。
"我没事。"夜无因擦掉嘴边的血迹,深深吸了口气,不同刚才的混乱,琥珀色的眸子又恢复了清明。
"放了他,让你们四人活着离开。"夜无因开口。
季炎一把将如温拉起揽在身前,剑从心口抵到了脖颈,对着身后三人急切的吩咐:"快,把我怀里的药丸拿出来喂给他。"
那三人面面相觑,没有动弹。
在夜无因赶来后,就明明白白的知道,凭他们四人之力根本对付不了,如果跟他对抗,只有死路一条。
金钱固然重要,可是性命更重要,三人眼神交流着,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季炎呵呵一笑,狰狞的伤疤跟随着他的肌肉而扭动着,沙哑的喉咙说着威胁的话:"你看看眼前几人就知道,如果你现在放弃帮我而去帮他们,他们依旧不会放过你们的,看看他们的杀意就知道了,怎么可能会轻易饶了你们。还不如合我们之力拼出去,更何况,只要有这个人在手,他们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哈哈~~~这个可是我们救命的宝贝。"
"过来,把我怀里的药丸拿出来给他吃。"季炎顿了顿,又大喝一声。
三人中间那个走过去,从季炎怀里把东西掏出。
"放开他。"慕枫一步步缓缓的走过来,眸光幽沉。
抬了抬下巴,另外两个黑衣人中一个抽出一柄短剑,眨眼间把如温一缕头发割下。
慕枫紧紧捏着拳头,顿在了那里。
"在走啊,过来啊。下次就不是头发了。看看他还撑不撑得住。"季炎得意的笑着,看到几人明明愤怒至极却仍旧不敢上前来,一股澎湃扩大的成就感莫名涌上来,早就已经扭曲了的心态在这一刻被激放到最大,忽然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放心,这个是补元气的。如果他死了,我以后也没得玩了,这么漂亮的人要离开这世上多可惜,我一定会让他活下来的。只要你们不碍事,我保证他是活着的。"季炎口气狂妄之际。
那个黑衣人掰开如温的下巴,将药丸推了进去。
如温意识恍惚,隐约感觉到身后的气息不是自己熟悉的人,嘴里又被塞进东西,他开始挣扎起来,始终不肯咽下。
慕枫看到哥哥有了动静,一时激动伸出手往前跨了一步。
那名黑衣人眼睛一丝狠光闪过,他现在容不得出一点错,否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拿着刚才那柄短刀,从如温露出的手腕处往上一带,划到胳膊弯处,瞬间鲜血滑过手掌,凝聚指尖,在承受不住重量时,滴下。
一滴,两滴,一缕。
"不许动。一步也不许。"
慕枫定在那里,目光沸腾剧颤,后腮因为牙齿紧咬而鼓起,一根根青筋显现。
季炎看如温怎么也不肯吞药,舌头一直伸着想把药丸吐出,怒气上来,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打他一巴掌。"
"住手。"夜无因从马上滑下,站在那里并没有往前走"我能让他吃下去,别动他。"
"如果他有一点意外,你会后悔为何为何抓了他,为何活在这世上,为何不能立刻死去。"
夜无因语调听起来很平静,略略有些疲倦,只有眸子里那偶尔一点的光芒,让人知道他并不像看起来那般淡漠。
季炎还没说什么,其中一个黑衣人立刻叫嚷:"当我们是傻子?我们不会让你靠近一步的,你要知道,即使你速度再快,功夫再高,也没有用,只要你动一动,我们就会立刻把他弄死,绝对不抵抗你们的袭击。
我相信在你杀了我们之前,我们四人中总会有一人能把剑刺进去或者把掌打在他身上"
夜无因捏紧了拳头:"我不靠近。我就跟他说几句,他能听得到。"
季炎几人互相看了看,大概觉得说话不碍事"快点。"
轻缓的声音,仿佛怕惊到人:"温儿,听得到我说话吗?。。。。温儿,你说要回来的,可是你又失约了,又不听话了。"夜无因好似不胜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乖,吃下去那个药,不然你身子快受不住了。"
如温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掀不开,只有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让他不至于失去意识。
"你想让我也死吗?"夜无因这一句话惊的身后的韩凌等人猛的看向他。
"乖,吃下去,剩下的我来想办法,什么都不用怕。"
如温许是听到了他说的话,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放下防备,喉结微动,药丸吞下肚。
这个药丸果然也是好东西,如温只觉得如同喝了一口热汤,从胃里开始往外冒热气,整个身子开始慢慢的暖和起来,神识也逐渐清醒。
眨了几下眼睛,静静看着负手站在不远处的夜无因,如温眼神迷蒙,仿佛懵懂未醒,翘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脆弱却安心的微笑。
此刻天色已大亮,好在这里地处偏僻的郊区,也就只有这一间客栈在此,没有什么人经过。
季炎看着如温吞下了药丸醒了过来,那几人又真的不敢过来,心下更是得意。
"把那几匹马的马头砍了。"季炎紧紧勒着如温的脖子对夜无因说。
夜无因一摆手,身后几名手下立刻挥剑把他们骑来的马的马头砍下。
马儿连挣扎都没有,重重的摔倒在地,血大力往外冲着,温热的腥咸的味道烟雾一样,丝丝缕缕的飘散开来,充斥在周围。
"站在原地不许动,动一动我的剑就割进他的喉咙,他这小身板已经经不起再失血了。"季炎看了看地上如温流的血,威胁着夜无因。
"好"
"不行"
夜无因跟慕枫同时说出口。
"你会死的很惨。"慕枫眼中疯狂慑人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季炎,伸出手指,以此指着那三人"你,你,还有你,都一样。"
季炎纵是已经认定如温在手这几人不敢动他,可是也被慕枫的视线激了一下,仿佛寒冬腊月浸进了冰渣子里,彻骨的冷。
"滚开。"季炎虚张声势,那破锣般的嗓子发出的吼声更是难听。
四人如果上了马离开,那么只有一人能跟在如温身边骑同一匹马,这样的话,比之之前四人同时围在如温身边要容易对付的多。
"滚开,你们朝那个方向一直走。"季炎指了指左边,与官道相反方向。
"一直走,不许回头,不许追赶,我只要听到一点动静,不管是不是你们追来,我都要割了他喉咙。"
第八十二章
"快滚!没听到吗?"季炎一张脸张狂至极,扭曲的厉害,破哑的嗓子发出大声的嘶吼。
四周空旷,声音在四周很快消散。
没人动,也没人出声,夜无因面目神色很淡,如果不是那双眼睛直直盯着他们四人,几乎看不出一点不愉,而站在一旁的慕枫眼里的凶狠却是一目了然,那是一种尽管经过多次出生入死残杀过多少人的他们也觉得毛骨悚然的狠。
除了季炎外的那三人额头开始慢慢渗出汗水,尽管脸色表情依旧如常,可是胸口的起伏却较之刚刚快了些也乱了些。
"把他拉过来。"夜无因对韩凌示意,让他把慕枫拉过来。
慕枫死死的咬着嘴唇,拳头攥的死紧,眉目间的森寒愈胜,任韩凌站立一旁拉拽着自己的胳膊,始终不动分毫。
夜无因眉头微皱。
季炎几人心中一颤,正要再次威胁时,慕枫忽然松了拳头,低垂头部,泄了气一样浑身的戾气都找不到了,只有浓浓的落寞和无力,颓着身子面对着如温的方向,一步步后退着。
天色早已大亮,可是客栈还是没有动静,夜无因正要往后退去,却猛的抬头望过去,眸子闪过一丝光亮,似乎有什么不可抑止的情绪让他呼吸乱起来。
韩凌功力跟夜无因相差不多,他敏锐的感觉到门主那短到只有一瞬的错乱,尽管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和神色,可是他认为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韩凌走向夜无因,站在他身边,尽管韩凌不怎么说话,可是却是很懂得体贴人,他担心门主因为心绪不定再次走火入魔,陪在了他的身边。
"上马"季炎看着夜无因几人听从了他的吩咐开始朝后退,面上开始又得意起来。
几人护在季炎的身侧,扶着他先上了马,如温被他揽在身前,浑身无力。
"你们在前,我断后。"季炎面露得色的对那三人说"我就说了,有了这个人,我们绝对毫发无伤的走出这里,放心,等你们回去后,我把银子加倍。"
几人不说话,跨上马,银子加不加倍都无所谓了,这几人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让他们觉得今天这事不会这么算完,只要能活着回去就什么也不求了。
季炎看着几人呆板无表情的脸,冷嗤一声,用力一夹马肚。
马奔驰起来,慕枫提气就要往前冲,一直注意着他的韩凌立刻近到他身边,按住了他的肩头。
"滚"慕枫低喝。
韩凌并不答话,只是按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我让你滚。"慕枫眼神阴骛,看他的样子,就是韩凌挡在面前他也一样杀。
韩凌微抬下巴,示意慕枫朝那个方向看。
远处,一侧的几棵树木掩映中,如果不仔细看,一道白色身影还真的是看不出。
此人正缩在枝叶间,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没有让任何人感觉到他,此刻,季炎和那三人正渐渐接近他的所在。
慕枫愣怔间,季炎几人的马匹来到那棵树木的十米左右,那白色的影子噌的一下,鬼魅一般窜到他们面前,直奔季炎和他身前的如温。
同一时刻,夜无因也自慕枫身旁不远处暮然掠走,疾风劲草,黑色衣衫快如雷电,如果不是慕枫知道夜无因一直在这里,他肯定不会想到那道一闪而过的影子竟然是人类。
早已超越了他所认识的武学极限。
宣毅身穿白色衣衫,从树上跃下时,直奔如温,欲将他从季炎的禁锢中解救出来。
可季炎不知是经过了之前那场变故警觉性比以往提高很多,还是对于他仇恨的宣毅有着一种执着的熟悉感,在宣毅的手将要碰到如温时,季炎电光火石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心揪起来的动作,他没有抵抗任何宣毅可能的袭击,把如温从疾驰中的马背上扔了下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是推,不是丢,而是大力的砸向地面。
另一侧,夜无因拿着多少年几乎都没有用过的剑,手起刀落,利落的把两人的头颅砍下,正在全神贯注的挥刀砍向第三个。
客栈一直很寂静,可是刚才那一丝一毫的动静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宣毅在季炎就要带如温走时,悄然潜进了树林中。而宣毅也知道夜无因定然会感觉的到他他们两个无话可说,或者说是相互仇视的两人,却奇迹般的有了一种默契,分工将如温救出。
虽然夜无因对宣毅没有任何好感,可是不能否认,他对宣毅的功夫是没有任何质疑的,他放心将季炎和如温交给他,而自己把这三个蝼蚁给解决了。
宣毅看着季炎把如温扔下马,一颗心狠狠的揪起,丢下季炎就要冲过去抱住如温就要砸落在地上的身子,可是一双手捏住了他的肩膀。
季炎的头发被吹在耳后,那道狰狞的疤痕此刻全部暴露在外面,一眼望见,极其狰狞恐怖。他咧开嘴呵呵笑着,一双眼睛阴沉扭曲,瞪大眼睛直直望着宣毅,像是从地底最深处出来索债的鬼魂。
宣毅怒极,运力于掌,击在了季炎的胸口,把他随手一扔,抛到了一侧的地上。
只不过有一瞬的功夫,可是宣毅却惊恐无比,他唯恐转身看过去,就是如温重重跌落在地上的景象。
也许是吃了季炎给的那粒药,也许是心里有着不放弃的念头,半空中的如温意识清醒,双手下撑,摔落在地的时候,两只手掌和脚步先着地,接着就势一滚,虽然有些勉强,不过好歹算是没有撞到头部。
如温撑起双手,站了起来。
对着这几个在为了自己而拼命的人,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微微一笑,虚弱的摇晃着步伐,无声的告诉他们,自己没事。
宣毅长长松了一口气,全身抖的厉害,就连步子都已经迈不出,而夜无因将最后一个黑衣人解决掉,也回身看到了这让自己的心回复到原位的一笑。
初生的阳光洒落在如温周身,放松下来的神情,让他在这一瞬看起来仿佛重获新生。
宣毅和夜无因正要走近那人身边,两人眼前一排细密的白光闪过。
从季炎那个方向出发,数不清多少的牛毛针朝如温那个方向飞去。
白光下,针头的黑紫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如同黑色的珍珠,有种诡异的美。
躺在地上的季炎,一只手拍在了自己的头盖骨上,把体内残余的全部力量给激发出来,另一只手将那些针发射出去,对准了如温。
这是生死关头才用的,绝对能让人没有一丝生还机会的毒针,是曾经的大师兄给的。
外面的一切喧嚣愤怒已经与他无关了,他知道,对于宣毅来说,杀了他并不是最好的方法,而是让他活着,让他最在意的人在他手里被丢失,在他眼前死去。
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淋漓尽致的快 感,就连以死亡来作为代价,他也愿意。
季炎咧着的嘴直到呼吸停止都没有合拢。
"不"宣毅骇然低喊,和夜无因同时朝如温奔去。
那针的速度极快,他们又距离的太远,而此刻的如温侧身对着牛毛针,虚弱的站立着,完全没有看到那致命的针正朝他而来。
就在听到宣毅那凄厉的一声不,如温有些疑惑的转身,明明那几人都已经解决了,为何宣毅竟然发出如此的喊叫。
刚转身,一个身子将自己整个罩住,严严实实的护在怀里,带着他转了半个圈,那身子冲撞过来的猛烈且迅速,如温头脑立刻一阵发蒙,鼻头酸楚不已。
张嘴就要喊:"慕枫~~"
慕枫的胸膛向他的方向一挺,仿佛受到了什么外力一样,在他头部上方,慕枫的喉咙发出沉闷的一声呻吟,不过那双手臂依旧抱的很紧,紧到像要把他嵌进怀里。
如温笑了笑,想要抽出手拍拍慕枫的背部,示意他不用太担心了,却发现怎么挣也挣不开,慕枫的身子就像凝固了一样。
抬眼,从慕枫的肩头望过去,宣毅和夜无因一脸惊骇的站在距离他们两个五六米处。
如温沉吟,似乎不明白他们怎么了。
脚步一个趔趄,堪堪站住,如温苦笑一声:"慕枫,哥哥身子也快受不住了,快点放开我。"
回应他的是一声细微的嗯。
钳制住如温的手臂松开,慕枫肩膀擦过如温的肩膀,斜斜的交错,直直的砸倒在地上,发出闷闷一声钝响。
灰尘扬起,如温傻呆呆的站在那里,慕枫的肩背部插着细密几排针,已经看不出原色,乌黑枯朽,沿着针,四周的衣衫也被腐蚀出一个个空洞,焦灼的气体从慕枫身上传出,那是血和肉被一寸寸被挖掉侵蚀的气味。
黑色的针也开始一点点融掉,陷入皮肉里,如温似乎听到了空气中传来的燃烧物体的滋滋声,如同深渊里蔓延而来的声音,听到耳朵里,有种血液逆流的寒意刺入。
一幕幕,这么快,快到来不及阻止,来不及反应,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听着,感受着。
慕枫直挺挺的倒在那里,一动不动,发黑的背部看起来已经死去了很多天而没有被掩埋的尸体一样僵直硬 挺。
"啊~"蚀心挖骨的喊声,如温跪倒在地上,颤抖着双手就要摸上慕枫的背。
宣毅抓住了他的手,一双眸子神色极其复杂,摇着头:"不能碰"
"救救他,救救他。"如温挪动膝盖,双手撑在两侧,眼神狂乱的看着宣毅。
摇了摇头,宣毅还没来的及说出什么,如温头磕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响,声音破碎:"求求你,救救他。"
"你起来,不是我不救他,实在是~~~"
"救救他,救救他,怎么都行,你要什么都行。求求你,求求你~~~~你的~~~门派里~~的~~"如温的头再次落地,语调不成声,几乎不能分辨出什么意思,而那股苍凉悲郁的无奈和悲哀却从声音中倾泻而出,却明明白白的扎进了每个人的心中。
夜无因蹲下,把慕枫的身子扶起翻了个身,一刀划开他左边手臂。
黑色的血,汩汩流出。
夜无因闭上眼睛,唇边一抹苦笑,低低说道:"给他道个别吧。"再睁眼,琥珀色的眸子带着歉意和悔意,里面倒映出的是再也经不起一丝打击的被宣毅拉起身子的如温。
第八十三章
如温跪伏在地上,两只手抖着,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触上那具已经快要僵硬了的身子。
"不,不会的。"摇着头。
"没药可解。"宣毅在他背后轻声开口。
"你救救他。"如温满怀希望的看向夜无因"你有办法的,你都能把我救了,用那个药,那个什么长在温泉旁的果,叫沐秦来,沐秦可以的。叫沐秦来啊!"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如温渴切的大声喊着。
瘦弱的身子已经颤颤巍巍,再也禁不起一丝打击,那双眼里满含的希望和隐藏在里面的绝望让夜无因不知如何开口。
"没有救了,这种药是我们宫里流传下来的已经没有解药的剧毒的毒药,现在就连当初的配方也已经找不到了,这种药我只在最初进到长明宫里在师傅那里见过一次,涂抹在银针或者是刀剑上,不出半个时辰定然毙命。只是~~我没有想到,季炎这里竟然还有余下。"宣毅扶着如温的胳膊,给他解释着。
惨白惨白的脸,似哭似笑,不停变幻着神情,如温微微摇了摇头,瞪大眼睛看着夜无因,如同夜无因就是他无限的希望"救救他。"
夜无因启唇还没有说出什么,如温的眼里就闪过光亮,仿佛夜无因这一开口就会像以前一样让他放心,让他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有他,什么都能解决。
"没救了,快点给他说句话吧,我把他体内的毒血放出,不让血液过早的侵入脑内和心内,估计能清醒一会,你~~"夜无因知道说出这些很残忍,可是他不想看他这样自欺欺人。
"不"如温猛的从地上站起,回过身子对着宣毅"你救救他,我知道的,你那里定然有解药,你想要什么啊,不就是想要这个身子,给你,都给你,只要你救活他。"如温拉过宣毅的手扯到自己脸上,胡乱摩挲着,一双眼精其狂乱。
"我没有"宣毅抽回手,苦笑着说:"我不是不想救他,只是我真的没有,就算我现在回宫找解药,或者研究制作,恐怕,他也等不及了。"
低垂下头,如温两肩瑟缩着,泥土鲜血混满的瘦弱身子摇晃着,不堪一击。阳光下,他只感到冰冷的寒气,寸寸逼近,入了骨入了血。
一瞬,难以名状的忿恨怨念统统爆发,从体内蔓延而出,这是从多久以前就开始默默承受着的,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此刻,如同一个很久不曾爆发过的火山,汩汩的灼热的岩浆有了一个出口,奔涌而出,再也不能停歇。
伸开手掌,如温用尽力气狠狠的打在了宣毅右脸上,双目赤红:"都是你,都是你,全部都是你。是你惹怒了季炎,是你争那个什么狗屁宫主,是你把他大师兄杀了,都是你。他本应该是找你报仇,躺在地上的这具尸体本就该是你,你为何不去死,为什么不是你去死啊,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啪~~宣毅的脸在如温毫不留情的打击下朝左侧歪去,他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避,坦然的承受着,接着,如温的手又打在了他的左脸上,一下又一下,如温步步逼近,那眼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是你,你那个该死的手下,那个流萤,你为何不能管好她。她给我下药,给外人勾结,你两只眼睛瞎了,别人看不出,你在她身边怎么能看不出?
~只因为你认准了她爱你,爱的可以为你去死,你就全心的信任她,就放心让她呆在你身边。"
如温大声哭喊着,声嘶力竭,泪水不断冲刷着脸上的血痕,对着宣毅,眼睛里灼灼的恨意和厌恶,一点也不加掩饰。
啪啪啪一下接一下,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如温已经打到手掌疼痛,手掌心已经通红,微微肿起,手臂也被震的麻木酸胀再也提不起。宣毅的脸上红痕道道,血迹也顺着嘴角溢出。
可是如温仍旧没有停止的迹象,而宣毅也没有反抗的意思,那眉头都没皱一下,站在原地看着如温,任由他发泄,黑色的眸子极其幽深,带着许许多多说不出的意味。
"对不起"宣毅在如温收回手的空歇间,看着抖的厉害的如温,沉沉的声音带着悔意。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慕枫活着,我只要他活着,你把他还给我啊,把活生生没有受一点伤害的他还给我啊!!"如温落在宣毅脸上的手掌已经绵软的没有了一点气力,抖着从他脸上划过,落在自己身侧后却依旧执着的再次举起,从另一侧打下,似乎这就是自己全部的希望和能为慕枫做的事。
"求求你,你别把我这个弟弟当回事,别想着照顾我,别喜欢我,别在我身边出现,别跟我有牵连,别让我看到你,听到你的名字,好不好?"如温像个撒泼哭喊的孩子,放肆的说着平时绝对说不出口的话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臂酸痛的已经抬不起,僵在他身前,如温抬起手背用力把眼睛里的泪水擦干净,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讽刺的瞪着他,继续说道:"~~~你喜欢我什么?长相吗?我立刻就去拿把刀划烂。身子?我立刻就吃能让身体流脓生疮的药。性子?我立刻改,我这就去嫖妓,打架,赌博,偷窃。可好?可好?
这样你可会放弃我,寻找另一个让你有兴趣的目标?啊,你告诉我啊?怎样才会让你对我没有兴趣,没有爱啊?"
如温说着残忍无比的话,比之用刀刮人的肉和骨更让让人痛,言语犀利至极,真真正正戳痛了这个真心爱着他的男人。
可他不想管了,不想做烂好人,不想处处为别人着想为别人开脱,不想委屈自己来成全别人,不想一次次的容忍和退让却换来的是一次次的伤害和失去。
他也是个正常人,他也会有委屈难过,他也想能把一切痛苦都发泄出来,让别人知道,他并非不在乎,他并非是任人揉圆搓扁的懦弱性子。
抓着自己痛到麻木的右手,如温定定的望着宣毅。
宣毅的眼睛黯淡下去,里面的伤痛和悲怆一眼明了。
被自己爱着的人说到这种份上,给他带来的冲击实在不小。可是看着如温,他又一句也反驳不出。
他要说什么,说自己爱的不是长相不是身子,或者说自己不是故意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到他和他在意的人。
似乎,都是在找借口。
因为,就连今天这场意外都是在他的纵容下造成的。
他知道流萤的不对劲,他虽然不认为流萤会背叛自己,可是他不能容忍一点的错误,所以,他中了流萤的迷药,或者可以说是他自己让自己中了那种药。
流萤医术高超,想在她手下装昏迷,或许不是那么容易,宣毅功夫比她高,但论用药自然是不如她,所以,他在闻到那无色无味的迷药若有若无的飘来时,他吸了一小口后,便开始闭气,直到药物散去。
他任由那一点药物在体内发作,昏昏睡去。
只不过有一盏茶的功夫,醒来,想要去探个究竟,流萤是哪里出了问题,却发现如温已经不在房内。
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将流萤找就急忙出了客栈,发现了让他悔的不能再悔的状况。
季炎正挟持着如温。
那个自己恨不能放在手心里疼的人现在浑身布满了伤痕,被人勒紧脖子,粗鲁蛮横的拉来扯去,鲜血染红了衣衫,憔悴虚弱的就连自己站立都成问题。
胸口不住翻腾着,宣毅知道,自己又错了。
这次,错到不能再错。
可是听着如温一句句毫不留情的怒骂讽刺和打击,心里仍旧是疼的厉害。
他想对如温说,什么都可以说他错,可是想要爱他的这颗心是没有错的。
那一句句刺耳的改,改,改,将他刺的体无完肤。
他宣毅的爱和关心,在自己的错手和推动下,走进了一个完全的死胡同,被人厌弃到如此地步。
弯腰,捡起了如温的那把月云剑。
"你杀了我给你娘和你弟弟报仇。"拉过如温的左手,摊开,将剑柄放了进去,认真无比的说着。
宣毅刚刚把手抽回,如温手里的剑就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温的手依旧抖的厉害,因为刚刚几乎耗掉他所剩无几的气力,现在的他,就连一柄轻巧的剑都已经拿不动。
再次捡起,宣毅又放进了如温的手里,把他另一只手也抓住,让他两只手握在一起,包裹住剑柄。
"如果你能好过一些,如果你能好好活下去,如果~,你杀了我吧。"
看着低垂着头,盯着自己手的如温,宣毅侧身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背,将剑朝自己的胸口送了过来。
几乎没有了力气的如温跟着宣毅的手臂的走向往前走着,剑尖没有意外的刺进了白衣内,刺目的红色瞬间涌出。
一瞬间,如温瞳孔急剧收缩,满世界都是那刺眼耀目的红色,蒙住了自己的整个人生,从开始到现在,一刻也不曾走开过。
不知从哪里又来的力气,如温把剑抽回,及时阻住了依旧往里刺的剑。
"你这是在逼我。"如温泪水又开始掉落。
"不是。"
"是,你从一开始就在逼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在逼我。你每次都是在逼我,逼我接受宣家,逼我背叛柳家,逼我接受你。你一直在逼我。"如温泣不成声,满脸泪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反反复复,宣毅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话,看着那憔悴的哭成泪人的如温,他捏紧了拳头,克制着让自己不走向前将他搂进怀里安慰。
他现在一举一动一句话语,在那人眼中,都是逼迫,都是谎言,都是伤害。
自始至终没有带给他一点幸福,欢乐,甚至是平静的感觉。
绕了多少弯,走了多少路,结果,仍旧是越走越远,直到走到今天这种再也没有任何回转的境地。
他知道,他该放弃了。
这一刻,就连真心想让他能舒服些好过些,情愿死在他手里,也被他说成了是逼。
宣毅凄然的一笑,这些,不怪他,怪只怪自己,不懂爱,更不懂如何去爱,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曾经口口声声的爱,给他带去只有伤害和打击。
而今,跌跌撞撞中,懂得少许后,却再也没有任何机会给他去弥补。
只要他能好好活着,让自己离开,也愿意。
宣毅望着蹲在地上不停往慕枫体内输内力的夜无因,乌黑的眼珠是满满的羡慕,自己,永远也比不过这个男人。
在自己"逼迫"如温的时候,这个男人在全心全力的救治着慕枫。
如温选择他,也许,会比跟在自己身边幸福。
宣毅闭眼。
只要你开心,我愿意离开。
第八十四章
太阳越升越高,秋日,湛蓝的天空,浓重的白云,日头不减夏天的毒辣。
刺目的白光下,地面上的鲜血已经慢慢干涸,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在空中飘散着。
风,卷起沙尘,细碎的颗粒漂浮在空中,打着旋,四处散落。
还没来得及落地,一股风又起,再次扬起,轻舞着,悄然渗透进衣衫里。
如温站立在那里,咬着下唇,颤抖着身子,一双黑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宣毅,不停的从中滑落一颗颗泪珠。
四周静谧,只有官道上偶尔经过的马匹奔跑的声音传来,听的不是很真切,隐隐约约,更显得宁静。
"他醒了。"背对着如温的夜无因轻声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和凝滞的空气。
如温眼中骤然发出光亮,忘记了眼前的一切,正要转身,却急急止住,抬起手擦净泪水才转身跪坐下。
靠近慕枫的脸部,露出一个温煦和暖的微笑。
抬起手揉了揉慕枫的头发,把他脸上凌乱的发丝抿到耳后,抓过他垂立在身侧的手,握在两手之间方轻喊道:"慕枫。"
"哥哥"慕枫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双眼亮晶晶"哥哥没事就好。"
"我没事,我没事。"如温眼睛用力一眨,把不停试图往外涌的泪水逼回去。
微转头,慕枫看了看自己另外一条手臂,正不停的朝外流着血,黑色的,带有一点腥味,从手肘上方蜿蜒着滴落。
"别怕,没事的,把毒血放出来就好了。"如温注意到慕枫的视线,伸出手把他脸拧过来。
慕枫又看了看站立在一旁的宣毅以及身后扶着自己的夜无因,所有人均是一副郑重沉痛的表情。
了然一笑。
点了点头:"我不怕,哥哥。"
泪水攸忽流出,如温掩饰的一笑,一边用手拭去泪水,一边看似有些害羞的嘟囔着:"风太大了,沙尘都吹进眼里了。"
慕枫只笑,不答。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如温,一刻也不曾移开。
"哥哥"慕枫喊道,有些撒娇的意味。
"恩?"如温眼里的泪水不管怎么擦,始终不停,懊恼的撇着嘴,疑惑的望向慕枫。
"哥哥,你亲亲我好吗?"慕枫脸色渐白。
只有靠把毒血放出体内才能阻止其往脑内和心脏扩散,可是,这样却让他急剧缺血,脸色苍白。
慕枫小声的问着,有些害怕还有些期待,眼睛亮亮的,不时眨一下。
"好"如温顾不得流了满脸的泪水,欺身向前,靠在慕枫脸旁,轻启嘴唇,吻了上去。
慕枫笑着接受哥哥的吻,满足,开心。
这并不是一个甜蜜的吻。
它带着大量的泪水和残留的血液,有些咸还有些腥,可以说是不怎么好的味道,可是慕枫仍旧像是平常到了世间最美的美味,眼睛里是满满的已经快要溢出的幸福。
因为泪水的滋润,两人的嘴唇都极其湿软,慕枫微微动了下唇瓣,含了一下哥哥的唇瓣。
只这么一下,慕枫就闭上了嘴,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足够了转头,避开了如温的唇。
如温向后退,看着慕枫,没有羞怯赧然,一双眼似乎在询问怎么了。
慕枫看着如温,咧开嘴笑了:"哥哥很笨。不会亲,亲的不舒服。"
"臭小子。"如温眼泪劈里啪啦的掉,伸出右手,轻轻的弹了慕枫的脑门一下。
静静的望着对方,两人没有说话,似乎,时间会因此而停下,这般没有烦恼没有苦痛的斗嘴会一直延续下去。
良久,慕枫有些懊悔的打破沉默"哥哥,对不起。"
看着如温急急的正要说些什么,慕枫打断他:"哥哥,你听我说。上次我们之间发生了~~肌肤之亲,是我,是我用错了方法,我不该强迫你,不该用这种卑鄙的方法试图留住你。如此肮脏,龌龊的做法,我知道,哥哥一定厌恶至极,不愿再见到我。"
如温无声的抽泣着,拼命摇头。
"哥哥,我知道也许你不会怪我,因为你总是那么善良,可是,现在想想,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这种做法,实在是太~~"
话锋一转,慕枫双眼有些痴,蒙上了一层薄雾,陷入了回忆中:"
哥哥,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知道我对你不再是兄弟之情了吗?~~其实,我也记不清了,严格的要说真正开始,应该是你从很小的时候救下我的那一刻开始的吧,只是那时还太小太懵懂,傻颠颠的跟在你身后。直到你眼睛瞎,武功被废,我才知道,我有多么没用~~~~
慕枫说着说着,忽然,身子猛的一抽,一声喊叫从口中不自觉的溢出,额头上大滴的汗珠瞬间冒出,整张脸皱成一团,大声咳起来。
撕心裂肺,血一口口从嘴里咳出来,染红了衣衫的前襟,没有止尽的咳吐着。
被如温握在掌间的手,在这种疼痛已经蔓延全身已经快要麻木了的时刻,竟也感受到一些刺痛。
如温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可空气就像怎么也没有吸进去一样,一张脸憋的通红。
捏着慕枫的双手骨节突出,泛着白。
"好了,哥哥,我没事。"慕枫看到如温惊慌悲哀的眼神,硬生生将不断还向上涌着的血咽下,笑着对如温说。
"哥哥,你还没说原不原谅我。"
"原谅,原谅,不怪你,我不怪你。你好好养伤,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走,就我们两个,找个景色美的地方,我们去隐居。我想养很多很多小鸡,还要养一只猫和一直狗。你说好不好?"如温开口,急促的喘着气。
"恩,好,只要是跟哥哥在一起,怎么都行。"
"那说好了。"
"恩,说好了。"
"你别骗我。"如温不再自欺欺人,红着眼睛,逼视着慕枫,大声吼起:"你跟着那个离山的老头学过很多功夫,你很厉害的,你把毒逼出来啊。"
"好"慕枫笑望着如温。
"~~~~~你别死,娘死了,你也死,我不知道,我为何要转生到这个世界了,我在这里再也没有任何亲人。"如温满脸泪痕,失声痛哭,婴孩一般,毫无顾忌,一声又一声"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死?呜呜~~~"
"哥哥"慕枫脸色开始灰败,收起刚才的笑脸,郑重无比的喊了一声哥哥。
"哥哥,下辈子,跟我在一起,好吗?"目光不再明亮,可是依旧那般痴,那般癫,那般执着。
如温犹豫都没有犹豫,立刻应声:"好"
"哥哥,不要可怜我,也不要觉得没有来生而敷衍我,更不要认为我快死了施舍我,我要真正的来生,在一起。你可同意?"慕枫板着脸,神情认真。
"恩,好 ,我愿意。"如温大力点头。
"真的?"语调有些欣喜。
"恩,真的。"如温声音比之刚才更加坚定。
"哥哥,我好高兴,我这辈子都不曾这么高兴过,我觉得,也许我这辈子就是专门为了提前见你而出生的,这样的话,下辈子见到你时,才不会那么手足无措,那么年少轻狂。"声音低哑,慕枫小声诉说着自己的欢喜和执念。
"一想到这些,我觉得死也不是那么可怕了,甚至,有些期待。"慕枫调整视线,望向前方,似乎,等待他的不是死亡,而是和哥哥在一起的重生。
"哥哥,你把手给我。"慕枫伸出手摸索着,一双眼空洞茫然,已然没有了焦距。
"慕枫,你看不见了,是不是?"如温骇然低喊。
"哥哥,把手给我,快点,我有点困了,想睡觉了。"慕枫眼珠慢慢变的秽浊,语调轻缓的对如温说。
如温心头疼的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顺从的把手伸过去,放在了慕枫手心里。
看着慕枫的眼睛,他强忍着抽泣,将下唇咬出了血。
拿过如温的手,慕枫举起,凑到了嘴边,张嘴,用力一咬。
血,从指尖溢出。
慕枫舔净,似乎觉得不够,牙齿放在伤口处,再次撕咬,将裂口扯大。
这次,血涌出,慕枫一滴不落的接入口中。
伸出舌头,舔了舔伤口,止住了出血。
慕枫把如温的手放下,灿然一笑:"哥哥,我记得你的味道了。这样,下辈子我碰见你时,就可以凭着味道认出你,找到你。"说罢,还叭了一下嘴。
静默着,如温口不能言,用练着眼睛,恐怕那些泪珠蒙了视线,让他不能看到慕枫。
只是,泪珠似怎么也挤不断。
眼前,终究还是渐渐模糊。
慕份身前的血迹,灰白的脸色,脏乱的头发,狼狈到极点,可他却镇定自若,眉鬓飞扬,自有清朗。
"哥哥,下辈子,我不要做你的弟弟。'弟弟'太小,总是在你的保护下,不够成熟不够理智不够强大,不能走在你身前,为你遮风挡雨,为你建筑一个幸福的家。来生,我不做你的弟弟,我要生的比你大,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你,照顾你。你说好不好?"
"好"
"那来生,不要他们两个,可好?"
"好"
"我知道,我这般逼迫着你答应,太卑鄙,可是我不想再把你让出去了,我想能自己亲手照顾你。来世,一定会这么做的。"
"恩"
"如温,记得,不要他们两个,只要我一个。 "慕枫已经从哥哥改成了如温,叫的自然。
"如温,如温,温,温,温~~"慕枫微微笑着,反反复复念着如温的名字,只觉得,这两个本来平凡无奇的字这样一组合却有一种非常温柔的感觉,从舌尖滑过,两个字,柔软入骨,就是单单只叫这两个,也叫他心动不已。
"夜无因,宣毅,如温就交给~~你们了,让他好好~~的,别伤害他,别逼迫他,别欺骗他,要以他的意愿~~为主,不要让他做不想~~做的事。"慕枫嗓子里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他不停吞咽着,断断续续的说出这段话。
两个男人听着慕枫命令似的话语,没有一点不悦,同时点头,轻应一声。
听到两人如此爽快的答应,慕枫松了口气,双眼不停开阖着,看起来已是困极。
"如温,好好活着,我先去下面了。记得,要活下去,因为,我不想我们同时死了,投胎的话,又是差不多大。我一定要比你大个十岁才行。听到没?"慕枫威胁着如温。
"~~~"
"如温,我看不到,也听不到了,你过来,摸一下我的脸就说明你同意了。"慕枫缓缓阖上眼睛。
在眼皮即将并拢的瞬间,一双冰凉柔滑的小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慕枫翘起嘴角,笑了。
第八十五章
如温瑟缩着,一双手停驻在慕枫灰白没有一丝气息的脸上,来回摸索着,轻柔小心的动作仿佛在碰触着什么贵重的易碎物品。
不胜疲倦的身子就连跪坐着都快要支撑不住,微低着头,立在慕枫头部上方。
浓浓的让人窒息的宁静,夜无因和宣毅看着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如温,明明已经悲哀到极点,却反而安静了下来,不要说哭声,就连抽泣声都已经听不到。
"如温"夜无因轻喊了一声,试图拉回他的注意力。
良久,如温方缓缓抬头,望过去。
眉目间一片迷蒙,似乎懵懂未醒,又似乎隐含着凄哀的痛楚,都被一层薄薄的水雾遮住,探寻不清。
"恩?"如温小声的恩了一声,软软的腔调让人心疼。
那双眼睛分明是在看着夜无因的方向,可是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入到眼里,淡淡扫过去,垂下头,双手撑在身侧,缓缓站起。
刚站起来的身子摇晃着,在强烈的日头下,眼前发花,一片片白光。
一双大手托住他,稳住了他的身子。
如温蒙蒙中感觉到,朝那人的方向微微一笑,以示感谢。
那抹微笑,在此刻,像一根针扎进了夜无因心中,平添诡异。
如同寒冬腊月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彻骨的寒气侵入皮肤,让他身子有些发抖。
"如温"夜无因捏住如温胳膊的手又紧了紧,借此来确定那人仍旧在自己身边,仍旧好好的活着。
如温收回视线,低下头,伸出手抓住慕枫的两条胳膊。
挣了一下夜无因的手,如温背对着慕枫蹲了下来,将他两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用力把他整个身子拉起来。
半蹲着想慢慢站起,可是如温失血加上受伤已久,早就体力不支,试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
重心一个不稳,如温摔到在地上,撑开双手急忙护住在他身上的慕枫,如温再次蹲起,一点点往上站起。
一个趔趄,如温快要站起来的身子又要歪倒,夜无因和宣毅两双手同时扶过来。
如温也不挣扎,稳住后,把慕枫的身子往上颠了颠,两只手紧紧的勒在慕枫的大腿根部,将他牢牢的固定在背后。
一滴汗水顺着眉毛滑落,进到眼睛里,如温腾不出手来擦,只能用练了挤眼皮,可是汗水依旧顺着眼缝钻了进去。
火辣辣的刺痛感,如温双眼被刺激的瞬间流出了泪水。
艰难的迈着步子,他也不知道究竟该走到哪里,只能机械的朝前走着。
每走一步都要歇息一会,积攒力量迈下一步,一步又一步,甚至连蹒跚学步的孩童都走的比他快。
可那神情没有一点不耐烦和焦躁,专注而认真。
不时轻轻往上颠一下慕枫,避免他身子掉落下去。
日头渐升,太阳正在当空,正午时分。
血腥味在日晒下,让人几欲呕吐,慕枫中的毒本身就是极毒之物,中针的背部又暴露在空气中,发出一股股刺鼻的味道。
如温没有知觉一般,只顾看着地面朝前走。
"如温,放下他吧。"夜无因眸子深沉,疼惜的看着如温。
宣毅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臂拦住:"别这样,放下他吧,他定然不想让你这样难过的。"
如温低着头,朝旁边一侧,默默绕开两人,继续艰难的走着。
宣毅和夜无因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那边如温的身子往旁边歪去。
两人眼疾手快,一边一只胳膊架住他。
"慕枫,慕枫。"如温两只手被他们钳制住,他焦躁的扭动着身子,可是那点微弱的力量根本挣不开两人。
"没事的,慕枫在这里。"夜无因轻声安慰着他。
如温又不说话了,用力挣开两人,抓过夜无因扶着的慕枫,把他两只胳膊搭在肩上又要背起走,夜无因和宣毅止住了他的动作。
夜无因接过慕枫的尸首往旁边的一棵树下走去,宣毅两只手固定住如温的身子。
脸上的汗水急的直流:"慕枫,慕枫,慕枫~~"一遍遍只有这一句话念叨着,低低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悲哀和几近灭顶的绝望。
徒劳的掰着宣毅的手,一根根掰开,宣毅又一根根合拢。
无用的一遍遍重复着,如温挣着身子,推拒着宣毅。
夜无因点了点头,宣毅揽过如温的肩膀,不顾他的意愿,半强迫的将他带到树下。
一松开他的手,如温又蹲了下去,背对着慕枫,扯过他两只手就要往肩膀上拉。
"如温,你别逃避。"夜无因淡淡说着。
顿了一下,如温充耳不闻,低着头又继续拉慕枫的胳膊。
"你想让他不能安心离开吗?"
一句话,力道尽失。
如温扑通跪倒在地上,那根崩的紧紧的弦,断了。弦丝弹起,扎进肉里,心里,生疼生疼。
他的世界仿佛轰然倒塌,站立于废墟之上,入目之处,荒芜,寂寥。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如温眼睛里一片空洞,大大的睁着,载满了绝望和孤独。
无形的悲伤缓缓流淌在周身,将他包裹住。
如温眼睛缓缓闭上。
胸口沉的厉害,他快要承受不住了。
眼前的黑暗袭来时,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就失去了意识。
身子软倒时,仿佛听到了那稚嫩的一声"哥哥"。
~~~~~~~~~
恍恍惚惚,醒来。
如温有些疑惑,身上穿着干净清爽的亵衣,散发出一股熟悉的味道,耸着鼻子,仔细嗅了嗅。
逆寒门?
这股味道是曾经在那里时日日用来熏衣服的香味。
淡淡的青草香混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草药味。
撑起胳膊,如温想要下床看看。
却发现自己身子软的厉害,刚刚抬起头就晕的厉害,两只胳膊也没有一点力气,费了半天劲,才勉强坐起,靠在床柱上,如温大口喘着气。
吱呀一声,外面有人推门而来。
脚步声声,显然不止一个人。
看到走进来的第一人时,如温心脏猛的紧缩,一瞬,所有事情如同涨潮的海水,澎湃着袭向脑子。脸色惨白,死命咬着下唇,泪水潸然而落。
泪水一旦开始流下便再也不受他控制,不愿让眼前几人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如温低头蜷起腿,把脸埋进膝盖。
屋内一片寂静,几人看着坐在床上的人,瘦弱的肩膀不停抽动着。
单薄的身躯,浓重的哀伤。
"如温,我将慕枫的尸~~身子给收拾了一下,就等你醒来决定把他放在哪里。"沐秦柔声说着。
用力擦了擦眼睛,如温抬起头,拿过床尾的衣服,强撑着身子穿上。
只是那衣领处和腰扣处费了半天的劲也弄不好,一双手使不出多大力气,颤抖的指尖怎么也扣不上。
一双手伸过来,利落的将他衣领扣好,再将腰带系好,整理了一下下摆,往后退去:"好了。"
点点头,避过夜无因和他身后的宣毅,沐秦,直直朝门口走去。
如温推开房门,长廊的尽头,一处亭台,荷塘边上的杨柳在黄昏的映衬下,发出幽幽的黄光,朦胧好似梦境。
一阵清风吹来,枝叶的清香飘过身边,悠然荡开。
顺着这股味道前行,穿过长廊,站立在水塘旁边,夕阳下,风过,水面皱起,泛着一波波的金色碎片。
如温安静的看着波光粼粼,仿佛被蛊惑到一样,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空落落的。
恍然若失。
四处望了望,如温低语:"慕枫呢?"
身后沐秦立刻回答:"在这里。"说罢往另外一间房走去。
跟在他身后,走进一间草药味道极其浓烈的房间。
白色床单上,慕枫穿着白色的衣衫,安静的躺着,除了脸色看起来有点发青灰色,竟如同睡着了一样。
如温没有扑上去,也没有激动,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慕枫一样,就转回身。
"我要带他走。"望着眼前几人,如温轻语。目光带着清冷的安定和淡漠,所有的一切情绪都被悄悄压起。
"好"夜无因立刻应声。
宣毅眼光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沐秦却已经开口:"不行。"
如温没有理他,来到床头。
"不是我不让你带他走,只是,你这身子,流了那么多血,又受了重伤,根本不能支撑的住,如果你想平安顺利的把他送到你想让他呆的地方,你必须要先把身子养好,不然你在半路上不行了,他能靠谁啊。?"沐秦唯恐如温不听他的,急急忙忙将一连串话说出。
如温没有回头,只是伸到慕枫身侧的手却顿住了,缓缓收回后,跪坐在地上,拿过慕枫的手贴在脸上,趴到了床头上。
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滴下,瞬间吸进了被单里。
如温不明白,为何明明不想哭了,泪水还是不停的流,仿佛没有止尽,不会干涸。
只是,这不停流着的泪,却一点不能将心里的痛苦悲哀和绝望带走。
反而让悲伤如同泉涌,几乎把他淹没。
脚步声响起,门紧跟着从外面被人关上。
屋内光线昏黄,如温无声的流着泪。
贴在脸上的慕枫的手,怎么捂也捂不暖,如温不放弃的换了另一边的脸,接着捂。
手心里的薄茧有些刮脸,痒痒的,如温心想,曾经那么小小的肉嘟嘟的手却已经长的了这般大这般有力了。
自从眼睛瞎掉,武功被废后,已经好多年不曾真正好好的跟慕枫一起生活过了。
都怪自己,对于他的想法一点都不了解不关注,那些年只为了能逃出绝空宫而拼命努力着,哪里能知道慕枫悄悄的喜欢了自己呢。
如果,如果提早知道。
泪水淌到慕枫的手掌,沿着指缝落进床单。
屋内什么声音也没有,静悄悄的。
不知道趴在床上多久,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黑暗中,虫鸣渐渐响起。
如温抬起头,一个高大的影子落进视线内。
夜无因一直不曾离开,他一刻也没有放松,他怕,怕如温想不开,怕他会跟着慕枫而走,他禁不起,受不了。
如温仰起脸,外面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只是这一切,都抵不过那人眼中强烈的光芒,在一片黑暗中,明亮的让人不能直视。
夜无因弯身,手臂穿过如温腋下将他抱起。
像抱孩子一样,将他身子上提,双臂揽在膝盖上方 "抱住我"夜无因轻声说。
如温闻言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颈。
夜无因看到如温如此听话,心里一片柔软。
把头靠过去,压在如温肩窝里,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
"身上还疼吗?"
如温摇了摇头。
"在这里养几天伤再走,我找几人送你去。这次可要听话,不要乱跑了。恩?"夜无因柔声询问着。
如温点点头。
"走吧,去吃饭。天都黑了。"
又点了点头,推了推夜无因要下来自己走。
"我想再抱你一会。"
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夜无因微微一笑,抱着如温走出房间。
第八十六章(完结)
一连几日,如温都很听话,极其配合沐秦。
叫喝药就喝药,叫休息就休息。
"如温,药熬好了。"沐秦推开房门却发现屋内没人。
不在这间房内,定然是在那里,沐秦放下瓷碗,走到另一间房。
屋内,黯淡的光线中,一袭白色衣衫的如温正安静的坐在床边,握着慕枫的手,小声的说着什么。
偶尔勾起嘴角轻笑一声。
本该是一副和谐宁静的画面,可是却因为床上躺着的是慕枫,而让人感觉有些诡异。
沐秦看着没有留意到他进来的如温,走到他身边:"如温,喝药了。"
点点头,如温把慕枫的手放下。
回到房内,端起桌上的药碗,大口大口的喝下。
"吃这个。"夜无因从外面走进来,递给如温一块切好的水果。
听话的接过水果,吞下肚。
吃完后,没有理会身边两人,如温坐到桌子旁边,托着腮,静静的看着窗外。
如温自从那天醒来后,就一直不再开口说话。
每次吃完药后,总是静静呆在屋内,不胜疲倦一般,整个人透着一股累极的感觉,神情总是淡淡的,脸色有些微的发白,双眼无焦距的望着窗外,如果不是偶尔闪过一点的光芒让人知道他心中的不平静,还真会以为他已经什么都感知不到。
没有多大一会,如温的眼睛渐渐迷蒙,双手支撑着的脑袋往前倾去。
夜无因的手在他的手要滑开下巴前捞住他,将他打横抱起。
昏昏沉沉的如温下意识的挣扎,轻嗯了一声,只是那力道小的跟猫一样。
夜无因紧了紧手臂,把如温的耳朵凑到自己嘴边:"是我,睡吧。"
低沉的熟悉的声音,让如温放松,药效袭来,彻底进入睡眠。
夜无因把如温轻轻放到床上,脱下他的鞋子,拉过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揽过如温的上身,让他斜趴在自己胸前,靠在肩窝里。
手掌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头发,望着床帐出神,幽沉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怀里的如温身子猛的一抖,皱起眉头,难耐的蹭了下夜无因的衣服。
夜无因回神,急忙侧过身子,把如温朝上拉了拉,跟自己面对面,紧紧搂住,一双手在他背后来回顺着,轻声在他耳边呢喃着:"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这里,没事了~~"
不停的重复着,轻柔和缓的声音,细细密密,如同春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熨烫着如温惊恐的心。
在他的声音中,如温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恢复了平整,表情一片宁和,呼吸也均匀下来,胸口有规律的轻浅起伏着。
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温流失的血可以慢慢补回来,但是被季炎踢到的那一脚却伤到了内脏,造成了积压淤血,沐秦说只能将淤血化开,日后再进行调补。
这是一个需要耐心的长期的过程,以如温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能安心下来修养是最好。
沐秦给夜无因说的意思就是想让他把如温劝下来,让他不要走,或者是干脆强迫着他留下来,,直到把身子调养好。
如果拖着不治疗,以后更难办。
夜无因搂着睡的安宁的如温,目光投向窗口,紫檀木的窗格,线条简洁沉静,外面,下午的日光暖洋洋的,照进屋内,穿透窗户,在地上形成了黑白斑驳的光影,如温现在的心情简直就是一触就会崩断的情况,让他如何能再阻止他。
可是不阻止的话,他的身子又禁不起奔波折腾。
之前说过的一定要强行将他禁锢在身边的话,看来又行不通了。
夜无因只觉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怎么做似乎都不合适。
看着睡的安稳的如温,他轻叹一口气,手指触上如温的脸颊。没有多少血色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苍白。
再往下,细细的脖颈,血液在下面缓慢流动着,不知是不是血液流失过多的原因,只觉得原本应该鼓动的颈侧,那细微的跳动极其不明显,完全不似别人的那般强劲有力。
揽着的腰部,也比以前瘦了一圈,整个上身没有多少肉,这样跟他贴在一起,甚至有些隔人。
除了温热的肌肤,跳动的心脏,夜无因感觉不到如温身上其他的活力。
他明白,如温心随着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的逝去而跟着封闭了起来。
他也明白,这个时候如果要他留下来,将慕枫找个地方安葬了,如温定然是不会同意的,用强的话,只能把情况搞的更糟。
可是,如果放他离开,让他把慕枫带到想要去的地方,就算派人悄悄跟着,能保护他的安全,可是他的身子呢。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能在折腾了。
夜无因出神的望着窗户,思绪万千。
碰到了如温,什么都变的难起来。
日头西移,天色将要暗下来,一个下午的时间在为难中悄然滑过。
怀里的如温动了一下,抬起头,睁着有些朦胧的睡眼望向他。
刚醒来的如温意识还不是很清醒,氤氲了一层雾气的眸子带着些难得的情绪,不像清醒后的那般冷清无绪,此刻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夜无因想着,也这么做了。
手指捏上如温的脸颊,往外面一扯。
如温疑惑的眨了下眼睛,似乎有点不清楚状况,皱了下眉头,伸出手拍开夜无因的手。
"醒了?"
如温点点头,带着刚醒的那股慵懒。
夜无因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把如温的身子也拉过来趴在他胸口上。
伸出手抬起如温的下巴:"准备要去哪里?"
如温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定定看着夜无因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夜无因仿佛知道他的疑惑,轻声解答着:"我知道你一定不想把慕枫随意找个地方安葬了,至于安葬在哪里,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想法了吧?我是说过要你在我身边,可是那时的情况跟现在不一样,我不是不能体谅你的人。我只是担心,你身子又不好,怕你一人在外,受伤了或者生病了,我都不能照顾。我想知道你会在哪里。我好能随时了解你的情况,避免意外发生。"
如温把头低下,趴在夜无因的胸口上,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我想明天走。"
愣了好一会,夜无因才出声:"明天?有点太早了,你身子还不是太好,再多呆几天不好吗?"
摇了摇头,如温说道:"入土为安,虽然有沐秦的药物控制着让慕枫的尸首不至于腐烂,可总归早一日入土还是好的。"
"可你的身子~"
"我心里有数,没关系的,现在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我路上多多注意一下就可以了。"
"。。。。。。"
"我一定要去的。"如温声音带着强硬。
叹了口气,夜无因说:"我不是不让你走,我只是太担心你的身子了。"
"你让沐秦给我配一些药丸拿着。"
"我陪你一起去,可好?"夜无因试探的问着。
摇摇头:"我想一个人陪陪慕枫,我亏欠他太多。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好好跟他在一起生活过了,我~~"
夜无因知道,一直不肯开口说话,整日神色恍惚的如温今日肯开口说话,定然是将一切想通了,有了自己的打算。
不愿再让他为难,夜无因说道:"好,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千万记得按时吃药,自己的身体不好的话,慕枫会担心,我更会担心。"
"恩"
"凡事不要太苛责自己。能做到就做,不能做到的也不要勉强。"
"恩"
"我~~能去看你吗?"
"………"
"我知道了。"
夜无因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落寞,趴在他身上的如温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忽然很难受,抬头对上夜无因幽暗的眸子,里面的失望和孤寂一目了然。
心底一下下的抽痛着,如温难耐的几乎喘不过气,那人明明可以轻易的将自己留在身边,可是却仍是选择了放开,任由自己离去将心底的那抹愧疚抚平。
张嘴,如温似乎想说些什么,半阖半开的唇,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
究竟该说些什么,如温也不清楚,曾经答应过他的那些话,曾经相处的那些日子,如潇潇落下的雨一样,细密的撒落在心头,淡淡的温馨,经过时日的沉淀,到现在,竟浓郁的早已化不开,忘不掉。
不是没感觉,更不是没动情。
在被他那般照顾疼惜之后,让他如何能再淡漠的视他为无物,心,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沦陷,他用温柔和真心织就的网,将他牢牢捕住,此生恐怕都难以逃开。
只是,如果让他将一切都抛开,就这样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跟夜无因在一起,这一生,良心都会不安。
慕枫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就不知不觉的将养育他当成了自己应尽的责任。
自从眼盲之后,这许多年过去,自己都不曾在他身边好好的教育他,了解他。
如果自己在这孩子为了救自己而中毒身亡之后,将他抛到脑后,去享受幸福,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的。
如果一定要委屈一个人,如温看着夜无因,心底轻声问道:那就委屈你,可好?
两人静静的依偎在一起,晚霞退散,屋内的橘黄色光线慢慢变幻成青灰色,冷冷的色调,压在心头,沉重苍凉。
耳边,那沉稳的心跳声,让如温清清楚楚的感知到,在这个天地间,并不是自己独行,还有一人相陪。
也许,等有那么一天,搁在心里的那根针被磨平时。
回头,他依旧站在那里。
转过身,就可以再次牵上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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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以后如温十八岁长明宫。
"宫主,流萤在门外求见,说是有事。"一侍卫躬身对着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宣毅禀报。
宣毅闻言,几不可查的微皱了下眉头,把手里的书放下,食指轻敲着桌面望向那名侍卫。
那带着丝丝寒气的眼神让侍卫一哆嗦,立刻下跪,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倒是还算稳当:"宫主,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非要见你,说耽误了的话,你会怪罪的。"
侍卫说完,低头,动也不动的盯着地面。
心里暗暗骂着自己糊涂,这个流萤是宫主吩咐过的,绝对不见,一辈子要囚禁在她所住的小院中的,只怪那女子言语犀利,态度高傲,一番话下来,自己一时不查,竟上了当,为她进来禀报。
胡思乱想间,宣毅忽然开口:"起来吧,没有下次。"
"是,多谢宫主。"侍卫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接着问道:"那~~要不要见她?"
"让她回去,就说下次在敢擅自出来,自行了断。"
"是"侍卫即刻朝门外走去。
房门被关上,屋内依旧很明亮,宣毅仰身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口。
宣毅记得那人每次都喜欢把窗户打开,窗外也没什么好看的景色,可是那人不论走到哪里,总是习惯性的靠在窗口那里向外望。
记忆中的那人跟自己相处的日子寥寥可数,可是那点点滴滴仍旧刻在了心里,怎么也抹不去。
不知不觉的也养成了看向窗户的习惯。
两年多以前,回来后,将原本格子很小的窗户统统换掉,以往关上房门就暗沉无光的室内,现在因为窗户上横隔的间隙很大,上面又没有糊上厚厚的窗户纸,而变得宽敞明亮。
春日的阳光轻洒,柔和的光线,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那人轻浅温柔的笑着,春光般清朗。
宣毅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落在脸上那种暖洋洋的感觉。
只是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响,并且不断向他这个方向逼近。
宣毅起身朝门外走去。
流萤在几个侍卫的阻止下,仍旧不停的朝他屋内行进着,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嘭的一声,宣毅把门推开,神色极其不耐的看着他们。
"没听到我说的吗?把她带回去。还有,守在她门口的侍卫自己去领罚。"
几人这下更是不敢怠慢,强硬的拉着流萤往回走。
"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关于如温的。"流萤眼看着自己推离开来,知道自己不会再有机会出来,此刻不说,恐怕永远也不能说了,急急忙忙的开口。
"谁允许你叫他的名字的?"宣毅怒不可遏。
流萤的身子受到惊吓猛的一抖,小声说道:"我配了些药,给他调养身体的,他身子应该不是太好,这个药丸是我研究了很多年的,终于在这几天做出来。"流萤从一个袋子里递出一颗药丸,举向宣毅那里,眼中充满了渴求和殷切。
讽刺的勾起嘴角,宣毅冷声道:"觉得害的他还不够?"
摇着头,流萤几欲滴泪:"不是的,我只是,被蒙蔽了,眼睛里只有~~"说着,定定的看着宣毅,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嫌恶的皱着眉头,宣毅不愿再哆嗦,朝身边几人摆了摆手,转身回房。
"你可以找人试验的,这个药物真的对人很好的,真的,你相信我,我现在这种样子,还怎么再害人?跟何况我也没有那种心思了,我也答应过你绝对不会那么做了。"流萤大声喊着。
宣毅停下脚步,挑了挑眉冷笑着:"答应我?"回身一步步走向流萤。
逼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坐在木制轮椅上的流萤一双眼睛满含泪水,楚楚可怜。
"一年前,我看在你跟了我多年的份上,让你自行了断。可是你跪在我面前将脚筋挑断,自费武功,只求我饶你不死,让你继续呆在长明宫。
如果不是看在你师傅曾经对我有恩,我根本不会理你用来自救的那些小把戏。
所以,老老实实的呆在你应该呆的那间小院里,你怎么折腾随你,不要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看见你,或者知道你又打算做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尽我自己的能力来为如温公子做些什么。"流萤被宣毅以这种冷硬的口气拒绝,终于泪水开始流下。
宣毅不语,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流萤的模样,憔悴,狼狈,完全不同以往那般干净美丽。
那眉目间的悔恨宣毅不是看不出,可是留她一命已是自己最大的极限,现在要用她制作的药给如温服用,让他如何能信。
"求你,我可以吃给你看的,你也可以找别人来试试的。真的对身体很好的。"流萤眼睛哭的通红,举着药丸的手开始轻轻颤抖,却坚持着不放下。
宣毅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半响方道"回去吧,别再出来。"拿过药丸后不再犹豫,直接回了房间。
流萤泪水掉的更快更多,可是这次却是开心的。
只要能让她陪在宣毅身边,让他开心,让他再次信任,什么她都肯做,哪怕是把如温的身体养好,甚至是将他接回来跟宣毅在一起。
她能,什么都能,只要活着,只要在宣毅身边,只要不让他厌恶的连一眼都不愿意看到她。
她什么都能。
。。。。。。。。。。。
陵水镇。
一座小山,并不算高,位于陵水镇外郊,鲜少有人去到。
此时正是四月份,阳光和煦,微风撩人,碧蓝的天空,淡渺的白云。
山里,绿树,红花,以及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小花小草,争先恐后的散发着勃勃的生机,姹紫嫣红处处春。
行走其间,甜淡的清香始终缠绕在周围,熏人欲醉。
一条被人踩踏出来的小路上,蜿蜒着从山顶伸向山坡下一处宅子。
隐隐约约传来索索的声音,是脚步声踏在草地上带出来的沙沙声。
不多会,一个带着草帽背着竹筐的身影出现在道路上,他慢慢的行走着,双眼来回观望着两旁,偶尔蹲下细细观察一会,碰到想要的草药,摘下放在身后的筐子里。
就这样走走停停,太阳升到天空的正中央时,那道身影抬头,伸出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抬头的那空当,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双眼一亮,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步。
"阿磊。"那道身影没多大会就走了过来,站到正仰头望着道路旁一刻大树的林磊旁边。
"小温,你回来啦!"林磊憨憨的一笑,指了指树上一根枝丫:"你看那根树枝,突起一块的那个,像不像一个佛爷。"口气兴奋无比。
如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个雕刻大师,从一根树枝里都能看出一个佛爷。"
搓了搓手,林磊有些不好意思:"如温,你先回去吃饭吧,我把佛爷~树枝摘下来。"
"好,你慢点啊,小心不要摔下来。"
"恩"林磊说罢,哧溜哧溜就爬上了树。
推开大门,如温走到院子里,把草帽摘下。
"外公"对着正蹲在地上的老人招呼了一声。
"回来啦"老人拨弄着手里的泥土,抬头望了望如温。
"恩,回来啦,你又忘记戴帽子了,现在都中午了,太阳大,等会你蹲的久了,起来时又会头晕的。"说着,如温将自己的帽子拿过来扣在老人头上,遮住了阳光。
老人呵呵笑着听如温带着关心的训斥,手里继续翻腾着泥土,把一些菜苗埋了进去。
"嫂子呢?"
"在后院,做饭呢。"
"我去搭把手。"如温站起来卷着袖子往后院走去。
如温从逆寒门离开,来到了埋葬娘亲的地方,将慕枫和娘葬在了一起。
外公和林磊表哥依旧住在这个夜无因给的房子这里。
如温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定然也会为他所掌握,所以干脆直接住进了此处,一来方便随时陪着慕枫和娘,二来,跟他们生活在一起,这种平淡温馨的日子让他非常舒心。
转眼,已经两年多过去了。
从最初的浑浑噩噩,到现在的心情已经趋于平稳。
空时,如温会上山去采些草药,偶尔还会挖到一些山参,这些都由林磊外出时卖掉赚几个小钱。
而如温的这个表哥林磊自从迷上雕刻以后,到后来干脆辞了跑堂的工作,每日在家里研究,手艺日渐精进,现在甚至有些专门的工艺品店铺的掌柜会登门拜访,要他做些东西。
如温除了采药的时间,平时几乎都在他身边跟他打下手,时日一久,也能歪歪扭扭的刻出一些简单基本的小东西来。
还记得第一个刻出来的是只圆滚滚的小猪,当如温兴冲冲的递到林磊面前问他怎么样时,林磊脸憋的通红,为难了好久,滴下好几滴汗,才说了一句:"还行。"
因为这个,林磊听了爷爷和自己媳妇足足一个月的念叨。
在这种平凡琐碎却无比安宁的日子中,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愈合。
如温微笑着,这样的生活对自己来说,再合适不过。
"小温。"外公在外面大声喊道。
"啊?"如温正在屋内换下自己上午采药穿的那身衣衫,走到门口打开门。
"小磊下午要去集市,你有什么要买的么?他让我过来问问你,你嫂子正给他梳头呢。"
"不用,我什么也不缺。"
"好,那我就让他去了。"
换上一声干净的衣服,如温带上一把香和打火石就出发了。
沿着上午的路,走在山坡上,阳光暖洋洋的,如温嘴角带着一抹笑,慢悠悠的走在小道上。
到了山顶,两座并排挨着的坟墓,如温走到中间,跪下。
点燃一炷香,如温朝其中一个磕了一个头,然后伸出手摸了一下另外一个。
嘴唇轻动,诉说着最近这几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小事。
说到开心时,低低笑出声。
日头很毒,他这里处于山顶,又没有树木遮挡,不多会,如温脸上晒出了一层红晕。
可是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跪在那里依旧对着娘和慕枫聊着。
微风吹过,花香清淡,从鼻尖滑过,头发丝丝缕缕的被扬起,遮挡住耳朵和视线。
一道黑色身影落在身后,悄无声息的斜倚在不远处一棵树上,目光锁住如温。
没有惊扰他,那人带着宠溺的微笑静静的看着他,守在他身后。
如温足足呆了一个时辰,一会说话,一会低头发呆,从最初的跪着,到后来膝盖疼痛坐在地上。
直到一声刺耳的鸟叫响起,如温被惊的回过神,才从地上站起。
拍了拍身后的灰尘,拿起打火石放在袖兜里。
转身。
夜无因从那棵树下一步步走来,脸上挂着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有担心,有宠溺,更有浓浓的想念。
如温仿佛被点了穴,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心脏竟然不受控制的跳动的异常快,要爆炸一般,整个身体里充斥的是要溢出的喜悦。
如温听着耳畔一声比一声大的心跳,压制住自己那简直不受自己控制的欣喜,迈开步子,走向那人。
看着那人伸出的双臂,跃起,一把抱住他。
用力的,狠狠的,在那脖颈处咬了一口。
一丝鲜血冒出,如温笑了。
不是梦。
番外一
"外公"如温推开大门喊道。
"哎,回来啦!"老人正拎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倒着,头也没抬的应声。
"恩,那个,夜无因也来了。"如温有些不好意思,声音略略有点小声。
"啊!"老人急忙将壶放下,缩起衣袖快速的把板凳擦了两下"夜大侠,你坐,坐。"
如温扑哧一声笑出来,抬起头对夜无因戏谑的说了一句:"夜大侠?"
夜无因看如温嘲笑他,也不生气,对着老人微微一颔首:"叫我名字,夜无因就行。"
"恩,恩,好的,夜大侠你坐。"老人还是喊着夜大侠。
"好。"夜无因点了点头,拉过如温的手揽着他的腰强硬的将他带到自己的大腿上。
"那,你们先聊,我去看看你嫂子做好饭了没。"老人有些局促的看着脸色猛的涨红的如温不停的挣扎,慌慌张张的出了门。
"你故意的。"如温看到外公迈着比平时快很多的步伐走出屋门并将房门体贴的带上,他拧过上身,揪起夜无因的衣领。
夜无因眸子里闪烁的是奸计得逞的得意,挑着眉:"对,我故意的。"
"你放开我,别在老人面前这样,他们~~"如温掰着夜无因的手,可是夜无因不管怎么样就是不松开。
如果只是不松开还好,可是夜无因的手却不老实的开始四处巡游起来,扯松了如温的腰带,灵巧的钻了进去,隔着亵衣抚在胸前。
"松开。"如温心下着急,门只不过是虚掩上的,这里又是客厅,随时都有人会进来。
夜无因哪里理这些,那只手向上游走着,来到左侧突起,用力的一捏。
"唔~~"如温闷哼一声,身子不自觉的弓起。
"夜无因"如温大喊道,脸上烫的厉害,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肯定已经红了个透。
"嗯?"夜无因无辜的嗯了一声,仿佛不明白为何如温会大声冲他嚷嚷,手下动作依旧没有停顿。
外面隐隐传来林磊的声音,似乎从集市上回来了,如温看着那道身影正朝这里走来,急的快要冒汗"夜无因"。
"那,我现在放了你,今晚再继续?"夜无因凑到如温耳边询问。
"好"如温看着已经越逼越近的林磊的身影,压根没有细想夜无因说了什么。
如温话音还没落下,夜无因迅速的将手抽出,把如温的衣衫打理好,干净整齐的什么也看不出。
咬着牙,用力瞪了夜无因一眼,如温蹭一下从他腿上站起,走到屋门口。
林磊刚好推门而入,看到如温站在面前,楞了一下,开口问道:"咦,你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
"没有,热的,刚才从山上跑回来的。"如温低头答着。
林磊也没追究,呵呵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包,一层层打开,里面一个莹绿的玉簪子。
"给你的,小温。"
"怎么买这个,给嫂子吧,我不要。"如温推开,把簪子放回他手里。
"我买了两个,一个白色的一个绿色的,白色那个给你嫂子了啊,我看你都没有合适的簪子用,经常不梳头。"林磊把簪子放回如温手心里如温笑了笑,经常不梳头,是觉得太麻烦,如果不是觉得情况不允许,他甚至想剪个短发。
"咦?夜门主来啦?"林磊这才注意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他们走来的夜无因。
"恩"夜无因伸出手从背后圈住如温的腰,胸膛紧贴上他的背部,下巴搭在他肩窝上。
如温身子僵在那里,看着林磊傻呆呆的看着他们两人,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他面前。
悄悄的动了动身子,夜无因就是不松手,靠在如温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饿了。"
如温气的眼前发黑,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磊听到这句话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夜门主,你等着,我去看看我媳妇做好饭了没,要不我先去拿两个中午剩下的包子来给你先垫垫啊?"
"不用,到吃饭时再叫我们就行。"夜无因说道。
"好,那,我~~去后~院了。"林磊结结巴巴的说完就走了出去。
屈起手肘,如温用力向后捣去,重重的击在了夜无因的胸膛。
"谋杀亲夫。"夜无因舔上了如温的耳垂。
"你~~别~~他们都在外面,现在是白天。"
"天马上就黑了。"夜无因啃咬着一侧的脖颈,嘴里发出不清楚的声音。
"你~~"
"把那个簪子扔了。不许戴。"夜无因一口咬上如温肩窝上的肉。
楞了一下,如温反应过来,好笑又好气的说着:"他是我表哥。"
"哼!"
如温看着难得有些孩子气的夜无因,低低笑了起来,抓住他的手将簪子放进他手里:"你来给我戴。"
看着如温只用一根绳子系在后面的头发:"还是不用了,这样更方便。"轻轻一扯就能躺到床上。
"恩,是啊。"如温点点头。完全不知道,那个人所谓的方便跟他完全不一个意思。
吃完饭,如温烧了两桶水,一桶搬进了外公给夜无因预备好的客房,就在自己房屋的隔壁,一桶搬进了自己的房中。
哗啦哗啦撩着水朝身上泼着,如温眼皮一下下的开阖着,今天一天又是采药又是去看慕枫和娘,身体有些疲惫,只想着快点洗好上床睡觉。
裹上一条毛毯,如温走过屏风,来到床边坐了上去。
一条手臂忽然从背后伸来,灼热的体温,粗重的呼吸,让如温一惊。
这人原本乖乖的在外公面前同意住在隔壁的,怎么跑了过来。
他一条手臂圈住如温的上身,另一只手拨开挡在如温脖颈上的头发,细细密密的吻落在白皙的颈侧,耳垂,极其温柔,如温瑟缩了一下肩膀,小声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咕哝:"痒"
夜无因顿了一下,如温那压抑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如同点了一把火,原本轻柔疼惜的吻变了,大力吸 吮啃咬着,从耳垂颈项滑到了肩背,刻意加重的力道,唇舌滑过,红痕立现。
"恩~~"如温轻声呻吟,夜无因温热粗重的呼吸喷在身上,酥麻麻的,身体一阵阵的战栗。
裹在身上的毛毯,在夜无因的手下,褪到了腰际,整个上身暴露在空气中,冷气袭来,如温身上汗毛竖起。
"冷?"夜无因含糊的问了一声,唇往下移动着,来到如温光滑裸露的背上,看着这白玉般的身子放弃绽放着潮红,充满了异样的魅惑,让他下腹一阵阵热流涌动,恨不得立刻将他压下,埋进他体内。
"无因~~"如温破碎的喊着,因为是背对着夜无因,心里有些惊慌,让他感到不踏实。
"恩"夜无因的唇不舍得从这着迷的背上离开,从鼻端发出一声询问后,继续朝下游走着,不老实的手也来到臀 部,一下下揉捏着。
"让我转过身。"如温声音带了点委屈。
"恩?好。"夜无因这才回了神,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把如温身子掰过来,分开他双腿坐在自己身上。
"不想要吗?"夜无因固定住如温的脸,直直对视着他,额头贴上他的额头,轻声问着。
如温没有回答,红着脸揽过夜无因的脖子,唇压上唇:"我今天累了,就一次。"
趁着夜无因愣怔着,舌尖撬开他的牙齿钻了进去,一下下的舔着敏感的上颌,带起夜无因的舌头,一起翻滚着,柔软美好的触感,让如温陶醉的细品着。
夜无因享受着如温极其温柔耐心的深吻,一双手沿着后背下滑,放在臀上,来回揉 搓捏 弄着。
那双手带着茧子,略微有些粗糙的手心,让那触感放大了很多倍,不断来回滑动着,让如温身子愈加软了下去,头脑仿佛停止了运转,亲吻着夜无因的唇舌也渐渐止了动作,微眯起眼睛,上身前倾着,朝夜无因的胸口靠去。
夜无因化被动为主动,腾出一只手,按住如温的后脑,狠狠的卷起他已经快要退出自己口里的舌头,用力吸
吮着,如温被迫张开口,向夜无因的方向伸着舌头,口中的津液顺着唇缝滴落。
吻了许久,夜无因把如温的舌头顶出,将自己的伸进他的嘴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搅弄,仿佛要把如温吞下肚一样,一直伸到最里面。
如温张着嘴,摇着头,无奈的想往后退,可是夜无因的手在脑后固定着,半分也动弹不得。
如温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推着,试图把他推开。
就在快要喘不过气,以为要窒息过去时,夜无因舌头退出了如温的口腔,不过仍旧没有离开他的唇,继续啃咬着诱人的唇瓣。
如温这才得以吸进小口的空气,他从来不知道,只不过是一个吻,就可以这么狂热,让人几欲死去。
牙齿细细咬着如温的唇,直到咬的唇瓣鲜红欲滴,夜无因才放开他。
"你别这么~~"如温大口喘着气。
"怎么?"夜无因斜斜笑着。
咬着下唇,如温说不出话。
"说啊,怎么?你不说我怎么改啊?"夜无因笃定如温定然不好意思说出什么,故意问着。
"你,你慢点。"这是如温能说出口的极限了,虽然很含蓄,但是仍旧让感到不好意思,低头埋进夜无因的肩窝里。
"我还以为是嫌我不够热情呢~~"夜无因故作无辜的说。
如温用力咬上夜无因肩上的肉,止住了他接着要说下去的话。
"温儿,我快忍不住了。"夜无因暗哑的说着。
"废话~怎么~这么多,要做~便做。"如温口气有些慌乱,他早就感觉到了那根火热硬硬的顶在他的腹部。
"好"夜无因抱住如温的身子,将他从自己腿上托开。
放倒在床上。
番外二
轻轻啄了一口如温的唇,夜无因低声说道:"你给我脱衣服。"
"恩"点点头,如温抬起手伸到夜无因的腰带旁,抽出扔到旁边,将外衣褪到腰间,一只胳膊屈起撑在床上,半抬起上身拉扯着。
夜无因动也不动,任由如温伺候着,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如温。
"你抬一下。"如温让他看的汗毛直竖,侧了下脸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帮我脱衣服,还要我动,我帮你脱的,都不用你来帮忙。"夜无因把头底下,靠到如温耳侧,故意把气息往他耳朵里喷。
如温气的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心里恨恨的说着,我当然不用你脱了,我就裹了一条毛毯,一扯就掉。
"你自己来,我够不到。"如温身子被夜无因压在身下,又要帮他脱衣服,条件不允许。
"恩"夜无因含糊的应着,舔上如温的耳朵,并朝耳洞里面钻。
沉醉的品尝着,夜无因的唇滑到胸口,来到突起处,用牙齿啃咬着,偶尔伸出舌尖从顶端滑过,感受着如温轻微的颤抖不自觉的朝前送着自己的胸膛,满意的笑着,张开嘴含了进去。
一只手来到另外一侧的突起,也不忘记照顾它,轻缓的揉捏着。
"舒服吗?"夜无因抬起头。
如温绯红的脸颊往旁边侧去,没有回答。
"说"夜无因故意恶狠狠的喝道。
如温依旧不回答。
"啊~~"如温猛的弹起身子,大叫出声。
夜无因握着小巧的下 身,微微一用力就惹的如温破了功叫出声,得意的笑着,夜无因手下加快了动作,技巧的抚弄着。
"叫出来啊,又没有人听到,就我们两个。"夜无因低声蛊惑着如温。
如温羞愤欲死,这人未免太得寸进尺了,这种事情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闭上眼睛,手背挡在脸前,打定主意不理他的胡言乱语。
"温儿~~~我想吻你的唇,吻你的颈,吻你的肚脐,吻你的小腹,吻你的~~"夜无因越说越色 情,边说边在说到的地方轻吻着。
"别说~~啊."如温正要阻止他再说这些话,夜无因趁他开口的空当,拇指微用力划过分 身的顶端,惹的如温一阵战栗,轻叫出声。
夜无因再接再厉,一刻也没有松懈,一下下的撸动着如温的那里,让他开了的口再也合不上,一声声呻吟接连不断。
就在感觉到如温的小腹有些抽动时,夜无因立刻将前端用拇指堵住。
"松开~~"如温扭动着身体,意识混乱,急切的要释放。
"舒服吗?"夜无因再次问。
如温张着嘴几乎喘不过气,漂亮的眼睛半眯着,氤氲一层薄薄的水雾,露出渴求,扭着身体,想要夜无因放开那里。
"说舒服,我就让你射。"
"舒服~~啊~~~~~~~"如温话音刚落,夜无因就又揉了两下放开了前端。
小腹一阵抽搐,如温终于释放出来,嘴唇一下一下的开阖着,喃喃的仿佛在说着什么,一双眼睛迷迷蒙蒙。
还没有从高 潮中的余韵回过神,如温只觉得一股凉凉的感觉伴随着些微的疼痛从那里传来,下意识的往后要退,夜无因一把抓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欲
望上,可怜兮兮的说"温,你不管我了吗?"
看着如温红着脸不再往后退,冰凉的小手反而恶作剧般故意用力的握了一下那里,夜无因低低的闷哼了一声,勾起嘴角笑着:"等不及了?"惹的如温怒瞪了一眼。
夜无因手下动作又加快了几分,从一个盒子里挖出药膏,继续给如温扩张着。
终于能容进三根手指时,夜无因忍的下 身都已经开始发疼了,再也不能等下去,将如温的腿拉过来,放在自己臂弯里,对准穴 口,缓缓推进去。
"恩~~"如温额上渗出冷汗,说起来,只不过才做过一次,还是在三年前,早已不习惯,或者说是根本从没有习惯过被进入的地方,尽管做了扩张,被如此大的巨物进入仍旧疼的让他全身发抖。
"放松。别紧张。"夜无因只进了一半,卡在那里,看着如温泛白的脸,低头吻上他的唇,轻轻舔着唇瓣,舒缓着他的情绪。
点点头,如温深深吸了两口气,慢慢放松崩的紧紧的身子。
在如温彻底放松下来时,夜无因用力一冲,直到最深处。
如温猛的弹起身子,却被夜无因压下,埋进如温体内,他并没有开始律
动,一双手来到幼嫩的大腿处,弯起手指,指肚若有若无的抚过,来回在大腿根部画着圈,偶尔来到小腹,沿着肚脐游走,不紧不慢。
仿佛有一根羽毛撩拨着,麻麻痒痒的,如温全身的感官从疼痛的那里渐渐转移到夜无因抚着他身子的手上,每经过一处,都带起一阵抖动。
发泄过的欲 望经过这一番挑拨,又开始慢慢抬头。
夜无因看着如温软下来的身子已经完全适应了他的进入,扶着他的腰部,慢慢抽出,再狠狠的撞入。
多年不得纾解的欲 望全然迸发出来,顾不得别的,疯狂律 动起来。
如温的身子随着夜无因的动作而起伏摆动着,太过快的动作让他几乎跟不上:"你~~慢点~~"
"慢不下来"夜无因不是没看到如温快要承受不住他大力的冲击,可是此刻就是自己想慢也慢不下来。
夜无因稍微停顿了下,接着便把如温的双腿架起,放在了肩膀上,半跪在床上,再次进入。
一下下的冲撞中,如温的后 穴渐渐适应,分泌出肠液来润滑着缓解疼痛,使的夜无因的进入更加方便,一声声淫靡的噗 嗤声回响在屋内,让人脸红耳赤。
夜无因看着身下的如温,微眯着眼睛,带着几分不自觉的魅惑,沐浴后的身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白玉一般光滑,又因为情
欲的熏染,泛起一层薄薄的粉色,瘦弱单薄的身子因为冲撞而无力的随着上下起伏,让人产生一种想要凌 虐的冲动。
夜无因箍住如温腰部的手又紧了几分,埋到深处的欲 望没有接着抽 插,在里面研磨起来,四处探寻着,直到顶到一处,如温身躯一抖,喉间发出一声带着魅色的呻吟。
坏心眼的笑笑,夜无因朝那里顶去,持续不断的,在柔滑紧致中冲击着,撞向那微微的一点突起。
如温不住的颤抖着,迷蒙的双眼雾气一片,噙满了欲滴的泪珠,分 身早就已经硬
挺的的顶在夜无因的小腹上,红肿嫣红的唇拼命咬着,试图止住那将要脱口而出的呻吟,却终究因为喘不过气而大口吸气时而冲出,一时屋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染了媚色的呻吟。
如温细白的胳膊伸出,紧紧握在夜无因的肩膀之上,仿佛溺水之人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在这场情
欲的海洋中,如温只能无措的依附着身上之人,靠着抓住的双手来确定一些安全感。
就在夜无因把如温双腿从自己的腰上放下,如温以为将要结束时,那人竟然坐起身子,双手穿过如温腋下将他抱起,让他以坐姿坐在了他的欲望之上。
体重压下,比以往深入的更彻底,如温仰起脖颈,双手似推似抱的搭在夜无因的颈侧,轻声说着:"疼~~太深~~"
"一会就好,一会就舒服了,别紧张,放松一点。"夜无因伏在如温的耳边。
一双手来到背后,由上至下轻轻拍抚着,唇也来到耳侧轻舔,在小巧粉嫩的耳垂上卷动着,偶尔用牙齿轻咬一下。
如温抱住夜无因的脖子,身子愈软,依靠在他胸口轻喘着:"动~动吧!"
话音刚落,夜无因就钳着如温的腰向上提起,在连接处将要分离开来时,猛的往下压去,几乎要将人整个贯穿。
如温身子酥软成一团,无助的随着夜无因而动,那一下下都准确无比的顶到他敏感的一点的巨大,让他在一波波如涛的快感中几乎迷失,全身都敏感的战栗着,就连发梢都带了感觉一样,扬起又落下,从皮肤滑过的时候,如同被夜无因的指肚抚过。
如温仰着头,微张着嘴,一声声呻吟和喊叫不受控制的发出,在夜无因的闷哼声以及越来越快的律
动中,仿佛过了电一样,一股股热流急切的冲向小腹,如温咬上夜无因的肩膀,眼前一片花白,射到了他的小腹上。
夜无因却并不放过他,放到如温翻过身子,接着从背后进入了他。
如温强睁着眼睛,疲累不堪:"不要了,你~~快点~~射出来,睡觉。"
啪一声,夜无因姿势便利的打在如温翘起的臀 部,接着把如温的腰往上拉着,让他成跪趴的姿势,更加方便他的进出。
"你~~"如温无力的任由夜无因摆布,只能虚弱的发出抗议。
"我怎样?"夜无因故意问着。
身体像是一艘小船,在夜无因的操控下起伏跌宕,如温已经射 出两次,早就累极,每每将要睡去之时,那阵阵快感又将意识拉回来,下 身也再次抬头。
如温分不清究竟是难受到极致还是欢愉到极致,柔软的肠壁滚烫滚烫,夜无因的那里坚 硬粗
大,每一次进出都让他疼痛又酥麻,只能埋在枕头里虚弱无力的摇晃着身子,发出细碎的呻吟。
不知道过了多久,如温混混沌沌,明知夜无因听不下去,还是跟他求着饶。
"好累~~我想睡觉。"声音小的如蚊蝇,在每次被新一波的情 欲给惊醒时,如温都不自觉发出一声咕哝。
只是,那憋了足足有两年多才得以发泄的人,根本听不到。
番外三
不断的冲撞中,夜无因除了第一次外,始终没有去碰触如温的分 身,可是如温的身子仍旧在他一下下不曾间断的律 动中得到了极顶的快 感,一次次勃
起,再一次次射 出,直到无 精可流。
如温身子软到指尖都抬不起,陷入了昏睡,黑暗袭来时,身后的人,一双手伸到自己身前揉捏着乳
头,仍旧试图挑起自己敏感到不禁一碰的身子,只是,这次恐怕不能如他所愿了,如温忿恨的想着,下次换我上你,一定要把你做到三天起不来床。
你等着。
清晨不是因为睡饱了才醒来,而是因为一双手在身后缓缓游动着,从脊椎往下来到臀瓣处,小心的揉捏着,本来只是关心怜惜的动作,可是如温经过了一夜的情
欲的折腾,身子极度敏感,这一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醒过来。
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如温伸出双手推上夜无因的胸膛,想把他推离开来。
"醒了?"夜无因轻声询问。
"别碰我,我睡觉。"如温含含糊糊的说着。
"昨天做的久了,屁股都撞红了,我给你揉揉。"夜无因似乎不知什么叫害羞,口里也没有遮掩。
一双手还是继续放在臀部轻轻揉动着,夜无因心疼的看着那里红红一片。
"你别~~碰我."如温也懒的和他计较嘴上说的那些话,现在只想他能把手松开,让自己接着睡个安稳觉。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如温忽然呻吟出声,短短的急促的一声,有些暗哑有些魅惑。
夜无因的手楞住了,表情迷惑的看向如温。
如温脸腾一下通红,这下困意一点也没了。
夜无因的眼睛朝下巡视着,看到那里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低笑出声,一把揽过如温的腰,将他揉进自己怀里。
"这么想要?"戏谑的声音逗弄着如温。
如温只顾把头埋在夜无因怀里,羞愤欲死,他的身子经过昨天近乎一夜的碰触,现在还在余韵中,敏感到不禁一碰,可是那夜无因仍旧在他尾椎那里不知死活的揉来揉去,身体的自然反应让如温怎么也控制不住,难耐之下,口中不自觉的溢出一声呻吟。
折腾了一夜,原本只想睡觉,可是这反佑上这声音,任谁都会觉得他是还没有满足一样。
如温打定主意就是不抬头,死死靠在夜无因胸口,心脏狂跳,恨不得立刻睡死过去,不用起来面对他。
那人却不会因为他的不好意思而善罢甘休,胸口不停起伏震动着,笑的那叫一个可恶。
"哎~看来我不行了,满足不了我的温儿啦。"夜无因摇头叹息。
越是不想提,他越是说的开心,如温气的咬牙,对着眼前的温热宽厚的胸膛就是一口,这一下丝毫没有留情,刚下口,就听到头顶上的人传来一声闷哼。
如温冷哼一声,知道夜无因是在装模作样,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说了一句:"让我再睡一会,别碰我。"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如温以为夜无因是在穿衣服也没在意,迷糊的又要睡着时,一双手臂伸来,将他从背后搂进怀里,身上依旧赤 裸,一点衣服也没有穿上。
如温皱眉,眼睛不舍得睁开:"我~~"
还不待他说完,夜无因打断他在耳边轻声慢语:"你睡你的就行。"
夜无因的胸口紧紧贴着他的背,一双手臂从上下穿过,搂的严丝合缝,不过也就这些动作,倒也算老实,没有了什么,如温感受着后背上传来的温热,戒备的等了一会,除了呼吸和胸膛的起伏,夜无因真的是一动不动,这才安下来心再次沉沉欲睡。
稀里糊涂的,如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只觉得身子上有一双大手又开始游走,从大腿处向上滑动着,来到了臀瓣的大腿根部的折叠处,来回揉
捏了几下,接着向上,滑过尾椎,仿佛一根鞭子,只需甩甩手把,这股感觉便沿着那里往尾端延伸扩展,如温轻声呻吟着,弓起身子,蜷缩起来。
用力的摇着头,如温试图赶走这个梦境,只是在昏睡中的他似乎不能控制一切,任由那双大手在身躯上滑动,直到来到身前,搓上一侧的突起,如温突然清明:这似乎不是梦境。
只是,他刚刚反应过来,一根火热已经刺进了身体。
经过了昨夜一夜的扩张,如温的后 穴柔软温热,一点也不费力的就进入了。
夜无因从醒来就在如温背后看着那小 穴,有点红肿,微微开阖着,昨夜虽然做的多了,可是那些药膏配的好,再加上他也没有鲁莽,所以如温几乎没有受伤。
本来觉得如温累了一夜,心疼他便不愿再做 下去,搂紧了他,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待如温睡去,夜无因才知道这个姿势有多么折磨人,他那里刚好对着如温的后 穴,且手臂揽着的身躯上斑斑点点红痕,都是自己昨夜遗留下来。
微微往后退了退身子,夜无因打算离如温远一点,让他能好好睡一会,可是这一退,眼睛就瞄到了那里,红红的,有些微肿,仿佛在邀请一样的在他看过去时轻轻闭合了一下,夜无因心里一股斜火就立刻升了上来。
看着背对着他的如温呼吸轻浅,似乎好梦。他嘴角勾了勾,又靠了过去。
伸出手,撩拨着这具身子,只不过从身上走了一圈,如温的呼吸已经开始错乱,轻颤着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猫儿一般的声音。
在他醒来前,夜无因就着这便利的姿势,攻城掠池。
"夜无因"如温惊醒。
"恩~~"夜无因含糊的嗯了一声,钳制住如温伸出的双手,翻了个身,把如温压在身下,掌控全局。
如温一句话也说不出,双手垂在被单上,承受着撞击,一双眼睛氤氲着雾气,不是羞的,是气的,大睁着,怒瞪着夜无因。
夜无因只笑,奸计得逞的笑。
一脸灿烂。
xxooxxooxxooxxooxxooxxooxxoo再次醒来,如温有点恍惚,脑子里如同蒙了一层东西,有些不清醒。
外面阳光明媚,鸟儿叫声清脆,光线洒落一地,刺眼却温暖。
如温身上干燥清爽,只是还是什么也没穿。白色的亵衣亵裤放在床头,夜无因躺过的地方。
晃了晃脑袋,撑起身子就要拿过衣服来穿,身子一阵酸软,手肘都抬不起。
重躺回床上,歇息了一会,如温拿过亵裤放进被子里穿上,接着慢慢扶着床面坐起,气喘吁吁的靠在床头,皱着眉头,恨的咬牙,终于体会到了一个词带来的后果:纵欲过度。
肚子一阵咕噜声,如温揉了揉,不知道睡了几天,想到出去要怎么跟外公和表哥解释,如温就捏紧了拳头。
拿着亵衣展开,推门声传来,如温咬着牙,从齿缝里发出声音:"夜无因。"那是一种恨不得生食其肉的恶狠狠。
转过头,如温却愣住,呆呆望着进来的人,错了。
宣毅正站在门口,也有些愣怔,微眯了下眼睛,看着如温赤 裸的上身遍布的吻 痕,刚承雨露的媚态和柔弱,以及那一声听起来亲密无比的夜无因,什么情况一目了然。
虽然说早就知道是这种状况,但是真的让他撞到,心里还是不怎么好受。
一步步走向如温,眼光幽沉,眸子乌黑一片,疼痛中夹杂着嫉恨。
如温不知道为何推门而入的不是夜无因,反而是宣毅,反应过来后,就见宣毅用着莫测的神情走向他,想到曾经,如温心下惊慌。
急忙要往身上套亵衣,慌乱中,怎么也找不到方向,越急越出错,如温额上都快渗出汗珠了。
眼看宣毅沉默不语的就要走到身边,如温眼前一道黑色影子闪过,接着被子被拉高,将他紧紧裹住,脖子以下的部位都被盖住。
被搂在怀里,如温只听到头顶的夜无因冰冷的声音:"不知宣宫主有这等雅趣,喜欢到别人的卧室观赏。"
如温看不到夜无因的表情,但是听这声音几乎都能掉出冰渣子,也大体猜得到。
抬眼望去,宣毅似乎回了神,收掉刚才让人胆寒的戾气,换上了一副平淡的模样。
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包,递给如温:"吃了它。"
如温微张着嘴,无声的询问着他。
夜无因蹙眉问道:"什么?"
宣毅不理夜无因,抬脚又走进了几步,蹲下面对如温,轻声说道:"吃了它,对身子好。"说着宣毅从黑色的布包里倒出那粒白色的药丸,递到如温嘴边,眼里是满满的柔情和关心:"乖,吃吧。"
药丸碰到唇瓣,如温下意识的张了张嘴。
夜无因劈手夺下捏在手里。
"放手。"宣毅冷声道。
"外人给的东西不能随意吃。"夜无因转动着那粒药丸对着如温说。
"我不会害他。"宣毅低沉的应声。
"你害过他可不止一次。"
"我没有哪一次是专门为了害他而来。"
"我怎么知道这一次是不是?"
"我和他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插手。"
"他是我的人,我如何插手不得?"
"哼,你说是就是了?"
"我说是就是。"
如温嘴角抽了几下,看着这两人如小孩吵架一样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叹了口气:"你们先出去,我穿衣服。"
夜无因眉头微动,朝宣毅抬了抬下巴:"听见了没,让你出去。"
"没有让你也出去吗?"宣毅反问。
"行了,都出去。"如温手抚额,怒喝。
番外四
推开门,阳光刚好,照在身上,暖熏熏的。
如温抬头,眯起眼睛,光线有些刺眼。
"去吃饭吧。"夜无因走到身边。
点点头,往前走,宣毅紧跟在另一侧,无视夜无因的低气压。
"小温,你病好啦?"外公看到走过来的如温,大声问道。
"恩?"本来还很不好意思的如温听到这一句话有些疑惑,旁边的夜无因朝他笑了笑。
随即明白过来"是的,外公,好了。"
"恩,以后不要贪图一时凉快就穿的少,要多穿一些衣服,特别是早晨和傍晚,很容易感染风寒,你看看你,本来身子板就瘦弱,这下染了风寒,足足睡了两天,要不是夜大侠守着你给你看病喂你喝药的,不知道啥时候才好呢。"外公关心的絮叨着。
"恩,我知道了。"
"过来吧,你嫂子做好饭了。让夜大侠和宣公子一起来吃。"外公笑呵呵的说着。
席间,六人,吃的倒也太平,嫂子做的饭很是好吃,没有多少花样,却淳朴实在。
吃过饭,嫂子去收拾碗筷,林磊跑去后院捣鼓他的木雕,外公去照顾他的菜苗。
如温看了看坐在他左右两侧的夜无因和宣毅,两人安静无话。
"把这个吃了吧,如温。"宣毅把那粒药丸再一次递过来。
夜无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如温已经伸手接过放到手心里,一双眼定定看着。
"做什么用的?"轻声询问。
"恢复元气,修补身体。"
"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这两年多的时间,一直平心静气,每日上山采药,陪着娘亲和慕枫,而且我略微懂一些药理,慢慢调理着,身子自然跟着慢慢好了,这些药也用不着多吃了。"
宣毅闻言,手握住如温的手腕,切上脉。
良久后方道:"不吃也好,以后要多注意身体。"脉象平和,虽然还有些不妥,可是比当初强了不知多少。
也许,让他离开这些勾心斗角,才是最好的做法。
"谢谢。"如温把那粒药丸递还给他:"我闻着,这个药丸里的药材都挺贵重的,你还是收起来吧,以后说不定用的上。"
"恩"宣毅拿过来,嘴角染了一丝笑意,因了那听起来好像关心的语句。
夜无因在旁边小口的喝着茶水,仿佛没有听到两人间的对话,一双眼睛望着窗外。
如温眼角余光看了看他,气定神闲,一派悠然。
放下心,给宣毅说起话。
"你怎么来了?"
"恩,担心你的身体,就想送这个药丸来给你。"
"哦~~"
"你放心,我~~我只是担心你才过来的,看到你无事,今晚就会走。"两年间,派人守在一旁,没有一天不知道你的消息,只是,再也不愿见到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似乎,每一次见到你,都给你带来的是难以承受的重创,为了你好,愿意一生也不见。
只是,这夜无因终于有了动静,心神恍惚间,自己已经动身来到你身边,借口就是那粒药丸。
看到的,果然是足以碎心的一幕,说明了什么,一目了然。
差点又犯了错,如果不是夜无因回来的及时。
如此,这般,见还不如不见。
你开心,幸福。
就好。
如温一楞,望着宣毅:"今天就走?"
"恩,是,只是来看看你,我那里很多公事要做,今天还要回去的。"
"恩,谢谢你。"如温这一声发自肺腑。
"没什么,你是我弟弟。"宣毅淡淡说道。
"恩"如温低头,轻轻应声。
傍晚,宣毅吃完晚饭,踏上了回程。
如温牵着夜无因的手走着,出了大门,一侧是通向山上的小路,而另一侧,是大片的草地和一条河流。
如温握着那只比自己的手大了许多的手,慢慢走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快要到十五了,月色清亮,繁星点点,视物倒也不成问题。
两人安静的走着,没有说话,只有脚步踩踏在草地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几声咕咕的鸟叫声,四周一片寂静。
来到河流旁边,一轮圆月倒映水中,映的这周围似乎比别处更亮了一些。
"坐这里一会吧。"如温抬头望向夜无因。
"好"
"你"
"别动,就这样让我抱抱。"
夜无因坐下,微分双腿,将如温揽与中间,胸口贴上他的后背。
下巴搭在如温肩窝,夜无因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温儿。"
"恩?"
"温儿。"
"恩?"
"温儿。"
"~~~~"
夜无因低低笑,揽着如温的手臂紧了紧:"跟我回去可好?"
怀中的身子僵了僵,没有说话。
轻叹一口气:"还是不愿意吗?"
一片寂静,半响:"那~~算了,不勉强你,什么时候愿意去再去,在这之前,我来看你。"
一阵清风吹过,碾碎了水中圆月,层层涟漪泛起,波光粼粼,散了一池。
扑腾一声,一条小鱼跃起又潜入。
"不是不愿意去。"如温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在夜无因的怀里,感受着温热的怀抱,头微仰,望向星空。
"恩?"夜无因汲取着发间的清香,柔声问着。
"我,我不知道我去到你那里算什么。"声音有些落寞。
"当然是娘子啊!"夜无因惊道。
"说正经的呢!"如温手肘屈起,撞了他一下。
"恩,这么在乎别人怎么看?"不答反问。
如温静静看着夜空:"不是的,就是觉得,我去到那里好像就是靠你去养,靠你保护,什么都要靠你,我不想这样,我也想干些什么,让自己有一份事情可做。"
"我不怕你靠我保护,靠我养,我求之不得。
如果你是怕寂寞无聊,就跟着沐秦学些药理,或者是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不会阻拦你。
我想每天一醒来就能看见你,想每夜都能抱你,想~~"
这句话还没说完,又换来一个手肘,袭向胸口。
夜无因笑,一时激动,说出了心里想的但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话。
"跟我回去吧,住烦了再回来这里,不管你去哪里都随你,只要你把逆寒门当成自己的家,累时,痛时,都会想到的地方,我就满足了。"
"恩,好。"
夜无因楞住,有些疑惑,这么快就让他劝住了,同意了。
"温儿,你说的是好?"试探的问句。
"恩"
"真的?"
如温没有回答了,转过身子,抱住夜无因的脖颈,唇贴上唇。
轻触之后便放开:"好,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眸光灼灼,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彩。
"好,你说。"
"以后~~你在上一次,我在上一次。"说完,立刻低头。
很快反应过来,夜无因勾起嘴角,抬起如温下巴,啄了一口,嘴里答道:"好"
至于心里想的什么,那是另一说了。
"好?"如温呆呆的,一双眼睛透着怀疑和迷惑。
"恩,只要你跟我回去,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你日日在上。"说的毫不犹豫。
"你,你也别委屈自己,如果不愿意,你~~你就说。"如温有些愧疚,结结巴巴的说着,没有注意到那人一闪而过的笑意。
"那要不,每个月我二十天在上,剩下时间你在上?"夜无因一本正经的提示。
"也~~也行。"如温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好像在讨论什么大事一样。
"真的行吗"
"恩,行。"
"好,你说的,不许反悔。"
"好"
夜无因揽过如温,啃咬着他的耳垂,兴奋的眸子散发着狼一样的光,绿幽幽的。
如温根本不知道,他每个月都要有七八天的时间在外,至于剩下的两三天时间,他定会提前把如温做的起不来床,动都不能动,看他如何上。
更何况,只要第一个月的前二十天他多多努力,发挥他所有的魅力,让如温食髓知味,从中得到快乐,一定能让他再也不提在上的事情。
想到此,狼眼里的光更盛,惊起前面树丛中的几只鸟雀,扑棱扑棱的飞远。
"走吧。"起了一层雾,夜开始凉,夜无因感到怀中的如温微微打了一个冷颤。
"恩"如温有些困,在夜无因宽厚的胸膛中差点睡去,答应了一声,却没有站起。
"抱着我"夜无因轻声说,揽着如温的大腿,像抱孩子一样抱起他。
"我下来。"如温惊醒。
"你这几天累着了,睡吧,我抱着你回去,路也不远。"夜无因说着就走起来。
如温嘀咕了一声,什么累着了。
回到院子里,外公和表哥的房间都已经熄了烛火。
夜无因放下如温就朝门外走去。
"等等,我去。"如温他们并没有请丫鬟或者小厮来伺候,这会想要热水来用,是要自己动手的。
"你躺着,我去。"夜无因按住如温肩膀。
水端来,用的是一个木盆,热热的,雾气蒸腾。
"你嫂子特意留下的热水,都是烧开的,放在大锅里,下面柴火还没烧完。"夜无因把盆放在床前。
伸手摸上如温的鞋子就要脱。
如温一惊,急急忙忙往后缩,摆着手:"不用,我自己来。"
"我来吧。"夜无因不由分说,一只手抓住小腿,一只手把鞋子脱下。
如温急的头上快冒汗了:"不用,不用,我自己洗。"
"我想帮你洗,就这一次。"夜无因蹲在那里,抬头看向如温,目光坚定。
如温还没反应过来,两只鞋子都被脱下,一双圆润小巧的足被放进水中。
热热的,有些烫,夜无因撩起水从脚腕处浇着,轻轻揉搓着,把那一份刺烫的感觉给驱走。
搅动着热水, 按捏着脚趾,坐在那里低头看着夜无因的动作,不感动那是假的,这个人为了自己,做到这般地步。
闭上眼睛,感受着大手划过脚心的那种酥痒又舒服的感觉,困意渐渐袭来。
脚被抬起,夜无因拿过放置到一旁的毛巾,将水渍擦干。
那双手在敏感的脚底板轻按着,似乎在试图缓解如温的疲劳和酸痛,在一处穴位上加重了几分力道,不多停留,又去到别处,如温昏昏欲睡之际,眼睛闭起,感官却异常灵锐。
脚底,有些痒,有些痛,有些紧,却让全身都跟着舒服,特别是那只有着略微茧子的手心游走在细滑的脚心的触感。
"啊~~"如温忽然发出一声呻吟,媚极。
两人同时愣住。
如温脸一下涨红,夜无因抬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如温脸颊绯红,双目含情,红唇微启,似语还休。
"温儿"夜无因哑声喊了一句,在这个时刻,暧昧至极。
"我~~我睡了。"如温拉过被子,立刻缩了进去,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脱去。
看着团成一个球的如温,夜无因笑了笑 ,端起木盆走出房间。
收拾好一切,夜无因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从身后搂住如温:"睡吧,你累了。"
"恩。"
衣袖一挥,烛火熄了。
屋内,只剩均匀轻浅的呼吸。
番外五
告别了外公和表哥小两口,如温跟夜无因一路朝北行进着。
因为不赶时间,走走停停,沿途在几个地方歇下,看看当地风景名胜,品尝一下当地的小吃。
就这样,回到逆寒门本来四五天的路程用了接近半个月。
"去叫沐秦过来我房间。"来到大门,夜无因跳下马对身边一个侍卫吩咐着。
"是"
"走吧。"夜无因走向从另一匹马上跳下的如温,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
"恩。"如温看着久违了的逆寒门,点了点头,甩了甩夜无因的手,谁知他抓的越紧。
"松手。"如温小声说。
"不牵手就抱着,选一个。"夜无因挑眉。
"~~~~~~"
回到房间,夜无因斜斜躺到床上,微眯起眼睛,似乎昏昏欲睡。
一路行来,没有任何侍卫和下人侍候,而夜无因几乎什么事情都不要如温来做,都由他来包办。仿佛如温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一般,看不得他辛苦一点点。
在他强硬的逼迫下,如温无奈只能任由夜无因在一旁忙活,自己静静等待。
此刻,看着夜无因略显疲惫的脸庞,如温心里有些酸,不是难过,不是疼惜,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明明是很甜蜜很开心的事,不知为何,却觉得夹杂了些许疼痛。
也许是失去了很多,不曾想过会得到别人如此的感情和付出。
也或许是得到了太多,多到有些不真实,让人如入梦里,有种随时会清醒,一切不复存在的恐慌。
夜无因一条腿搭在床沿下,外衣也没有脱,就这样躺在那里。
呼吸均匀,如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放轻步子走到他身边。
伸出手触到他肩膀:"无因"声音很小很柔。
也许是夜无因觉得如温在身边,所以陷入了沉睡,这一下并没有把他叫醒。
如温蹲下身子,把他靴子脱下,小心抬起他的腿往床上放去,接着解开他衣领处的扣子和腰带,拉过旁边的被子,盖到他肩膀处。
夜无因睡的很熟,这一系列的动静都没醒,如温坐到床边,把他鬓旁的几缕碎发掠到耳后。
走到床边,拿出毛巾浸湿,细细擦拭着他的脸庞,一路风尘仆仆的,道路上灰尘飞扬,他们两人又是骑马而来,身上算不得干净。
如温看他睡的安静,也不舍得叫醒他去洗澡,看了看天还亮,又去把毛巾摆了摆,把夜无因的双手慢慢从被子下拉出,一根根指头擦着。
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他的手,以往的印象总是觉得很大很宽很有力,如温擦干净他两只手,将自己的手也展开,沿着手腕处的一条线对齐向上展开。
懊恼的皱了皱眉,果然比自己的大很多,且骨节分明,一样看去,就是一双充满力量的手。
松开手,如温把他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走出房门。
门被关上的一瞬,夜无因睁开眼睛,嘴角带着笑,握紧了双手,静静看向窗外那纤细的身姿。
"美人~~~"拖长的强调,让人忍不住想揍。
沐秦推开院门,看到如温站在院子里,双眼泪汪汪的就要扑上去。
如温侧身躲开的同时,一道黑色身影闪过,韩凌拎着沐秦的衣领往旁边扔去。
"你这个臭男人,你不要妄图阻碍我和美人之间的感情。"沐秦站在原地咬牙切齿,义正言辞,可是嘴里叫嚣的厉害,脚下却是半步也不刚迈,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撇着韩凌,恐怕他随时偷袭过来。
"给温儿看看。"夜无因走出房间,对沐秦说道。
"恩"沐秦不再嬉皮笑脸,走到如温身边,拉过他的手腕朝屋内走。
按下如温,让他坐在椅子上,韩凌切上他的脉。
刚开始有些疑惑的拧了拧眉头,好似不敢相信一样,欣喜的看着如温。
"还好,恢复的不错,美人,看来有好好的看病吃药,不知道是谁给你开的药方,看来还不算个庸医。"沐秦绝对不承认别人其实算是个挺不错的大夫。
"我"如温轻答。
"啊?"沐秦张大嘴巴,不敢相信。
"我。"如温眼里染了笑意,故意重复了一遍。
"美人果然是美人,就是厉害,跟我当初学医只差了那么一点点,你如果努力努力说不定能居于我神医之下第二位。"沐秦抬起下巴,得意洋洋。
"好,我明天就跟你去学习。"如温点了点头。
"恩,不用那么早,我给你开几服药吃,养养身子再说也不迟,你虽然厉害,不过有很多稀有珍贵的药材你还是拿不到,在这几天就好好补补吧。"
"不用~~"
还没等如温说完,夜无因打断他的话:"恩,就这么决定了,一个月以后在去,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如温有些无奈,开口想说自己并不是那么弱,却看到夜无因一脸担忧,正盯着他看。
回望着他,如温看着那满是关心的眸子,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晚上洗完澡,如温躺到了床上,夜无因因为刚从外面回来,有一堆的公事要做,现在恐怕还呆在议事厅里。
时间还不算太晚,如温刚刚回到这里,心里有些莫名的激动,在外时不觉得怎么样,可是一旦回到了这里,突然有了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如温卷进被窝里,趴在床上看着床头上的雕花,依旧是那般模样,什么都没有变,一如当初。
黄黄的烛光摇曳着,偶尔发出噼啪两声,床头旁边的矮柜上放着的熏香炉里燃着安神香,淡淡的,有一点甜甜的味道。
趴着,看着,想着,如温觉得香炉里袅袅上升的烟雾里冒出一个人的影像,像极了夜无因,可是夜无因却不会笑的这么~~这么羞怯,这么惹人怜爱。
如温看着这影像,嘿嘿的傻笑了一声,仿佛夜无因就在眼前,楚楚可怜,柔弱无比的等着他来采撷。
手指微动,如温似乎想要触摸到那个影像,将他拉过来,狠狠的蹂躏一番。
就在他傻呆呆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夜无因推门走进。
"在笑什么?"坐到床边询问着。
如温愣怔片刻,看到真实的夜无因来到身边,一张俊脸,轮廓清朗,剑眉飞扬,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不容人玩笑的冷凝脸庞,可是却偏偏,刚才在自己幻想中,是那副柔软的样子。
如温憋啊憋啊,终于没憋住,一双手捶打着床板,笑的猖狂。
哈哈哈哈哈~~~~没完没了。
夜无因有点莫名,但是他也不傻,在如温看到自己之后,那股笑意才开始泛滥的,这笑因定然跟自己有关。
手臂一伸,抓住如温的肩膀,将他拉起面对着自己,故作恼怒的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在笑什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如温笑的更厉害,几乎岔气,一只手按在肚子上,一只手抚在夜无因的胸膛上。
一张小脸笑的通红,双眼氤氲一层泪水,眉眼里都是开心。
夜无因无奈的看着他,揽着他的腰,手掌在背后顺着,免得他笑的喘不过气。
直到如温笑声渐停,夜无因才又问:"笑什么呢?"
摇了摇头,如温不答,用手揉掉笑出的泪水。
湿漉漉的眼睛带了春雨的柔密,轻轻转动,慢慢靠近夜无因,眨也不眨的看向他。
春雨斜斜落下,洒落地面,温柔,细密,被这双春雨般的眼睛注视着,夜无因心头一动,脸上多了几分温柔,宠溺的看着眼前的人。
"说,到底笑什么?不老实招供的话,大刑伺候。"夜无因变脸,凶狠的瞪着如温。
"没~~没什么。"如温低头,嘴角又翘起来。
"既然不说,那就大刑伺候。"夜无因认真的说着,接着一双手来到如温腋下抓起来。
"哈啊~~"如温笑着往后躲去,坐倒在床尾。
夜无因毫不松懈,扑过来,继续"大刑伺候"着。
"啊~~哈哈~~痒痒~~"如温左躲右闪,无奈却被夜无因压在身下,不过半尺的活动地盘,躲也躲不开,被迫大笑着,脸庞涨的红红。
腿伸开正要反击,夜无因却及时感觉到他的动静,屈起膝盖压住他,这下如温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夜无因看着身下笑的厉害的人,手中动作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眼眸也越发深沉浓重。
如温难受的厉害,只得求饶:"别~~我~~我说~~"
听到他声音,夜无因恍过神来,收回手,眯起眼睛:"恩,说吧。"
半响,如温也没说出什么,只是一张脸缓了半天不见恢复,反而更加红了。
夜无因一双手示意性的又慢慢伸到如温身前,还没到达腋下,如温急忙抓住,握在手里:"我说~~就是~~"
如温低着的头抬起,一双眼睛带着光亮微微闪动,声音响起:"我就是想到你一副小媳妇样,娇羞柔弱,惹人怜爱。"
沉默,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如温看着夜无因,眼睛慢慢垂下,一双手悄悄从他身上挪开,慢慢的,慢慢的离开他身边。
大气都不敢喘,如温小心的挪动着膝盖来到床沿。
一阵天旋地转,如温的后脑由一只手掌托着,落在床上。
抬起头,夜无因的表情不是生气,不是愤怒,而是~~~宠溺。
如温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没错,不光有着宠溺,还有着纵容。
琥珀色的眸子在烛光的映照下,发散着幽幽的光。
明亮,温暖。
番外六
"无因~~"如温伸出一只手抚上夜无因的脸庞。
"恩?"
如温看着夜无因略略有些疲惫的眉眼,揽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在自己肩窝里:"累吧?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 息了。"
"唔~"夜无因埋在如温的肩窝里,从喉咙发出闷闷一声。
"睡吧,明天睡到自然醒再起来。"
"什么叫自然醒?"
"自然醒就是~~就是睡够了,睡饱了。"
"恩,好,你陪我一起。"
"你的头发还有点湿。你运功把它弄干,不然这样睡觉对身体不好。"
"~~~~~"
"快点啊"如温放在夜无因背部的手戳了他一下。
"就这样睡。不管它。"夜无因懒得理,压着如温的身子用了用力,让他不要管。
"你~下去,压的我喘不过气。"如温推着他。
这下夜无因倒是挺听话,抱着如温翻了个身。
两人侧躺着,夜无因闭着眼睛把如温的手拉到自己腰间,接着把他紧紧的揽到自己身边。
感受着身旁的人,满足的吸了一口如温身上的气息,沉沉睡去。
第二天,如温就跑到了沐秦那里,思来想去,没有别的可以做,更何况他对学医很感兴趣,干脆继续跟沐
秦继续学习,总算有一份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是每天无所事事的呆在这里。
一连几天的时间如温都呆在沐秦那里,每天都到很晚才回去,一大早天还不亮就又跑去。
苦了沐秦,天天爱睡觉的他迫不得已要跟着早起晚睡,还要竭尽全力的教导如温。
每日叫嚷着,要夜无因一定要过一段时间给他放个长假,好出去修养游玩。
清晨。
逆寒门,西苑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静坐在桌边,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本书,偶尔皱下眉头,拿过放在一边的晒干了的草药对照一下。
从一大早天刚亮就是这个姿势呆在这里,一动没有动。
"美人啊,你怎么不知道累啊。"沐秦托着腮,无精打采的看着如温。
"恩"如温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美人~~你喜欢我吗?"沐秦眼珠一转,故作平淡的语调。
"恩。"如温头都不抬,随意的答着。
"那~~今晚跟我睡在一张床上,行吗?"沐秦眼里发着灼灼的光,兴奋的浑身发抖,拼了自己的老命才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恩。"
就在沐秦兴奋的要从桌子上站起来时,一个人的气息渐近。
"嘿嘿,我说着玩的,说着玩。"沐秦正襟危坐,对着走进房间的夜无因解释。
"真的,真的是说着玩的。韩凌,救命啊。"沐秦伸出双手挡在脸前,大声喊道。
夜无因揪住沐秦的衣领往外扔去,一道黑色身影闪过,将被丢出去的人接住。
"如温"夜无因站在如温背后,轻声喊道。
"恩"如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顾低头看书。
夜无因没有戏弄的心情,几日来如温对他的忽略,让他只觉得耐心被彻底耗光,拦腰把如温抱起,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啊~~"惊慌中,如温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双手扑腾了几下,紧紧抓住夜无因背部的衣衫:"放我下来。"
夜无因不语,只顾往前走。
如温头部朝下,血液倒流,一张脸涨的通红,拼命扭动着身子:"放我下来,夜无因,怎么了你?"
那扛着他的身子在听到那一句怎么了之后微微一僵,接着脚下步伐更快。
如温双手摸着他绷紧肌肉的背部感觉到他的情绪,虽然心下疑惑,却也不敢在说什么。
回到房间,夜无因将如温往地上一放,如温就急急跳开他身边:"到底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夜无因的怒气急速上升,一步步逼近如温,咬牙切齿:"天天就知道跑到沐秦那里去。"
如温哑然,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脸笑意:"我只是去学习。"
"那他说的那些话你竟然敢答应。"
"什么话?"如温疑惑的问着。
夜无因缓缓勾起嘴角,刚才的怒气一扫而光:"没什么。我想睡觉了。"
说完就揽着如温的腰往床上带,不顾他的反抗将身子压上去,双腿一缠,拉过被子,将两人罩在里面。
如温推着他:"现在是上午,睡什么觉。"伸出手就要把被子拉开。
"我困了,昨晚一夜都没有睡觉。"夜无因抓住如温的手,一双眸子在昏暗的被子里看起来有些黯淡。
昨晚门内有事情,夜无因在外一夜不曾回来睡觉,如温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那你睡,我不困,你让我起来。"
"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夜无因不松手。
"你又不是小孩。"如温无奈的说道。
"你在身边,我睡的安心,舒服。"夜无因把如温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下巴蹭了下他的头顶,轻声询问着:"就陪我睡一会,不行?"
如温什么话也没有说,一双手搭到夜无因的腰间,往他身前更贴紧了些:"睡吧,我陪着你。"
"恩"
夜无因似乎困极,没多一会,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刚才还紧紧箍住如温的双手也放松下来。
如温贴着他的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声,感受着温暖的体温,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拉开他的手臂,慢慢从他身边退开,看着依旧没有反应的夜无因,如温小心跨过他的身子下了床,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悄悄走出房门。
夜无因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斜斜倚靠在床头上,目光幽沉,有一种悄然的几乎不易觉察的痛苦从深处溢出,神情一片落寞。
刚刚还在怀里的人已经不见,那种感觉让他极其不踏实。
夜。
如温回来的比前几天都要早,因为担心夜无因醒来看到他不在又要生气。
屋内,夜无因穿着亵衣,松散着头发,半躺在被窝里,捧着一本书细细端看着。
"回来了?"夜无因头也没抬。
"恩,今天睡到什么时候醒的?"如温打开柜子,从里面抽出干净的衣服。
"刚醒。"
"我去洗澡了,你要是困了,就先休息。"如温也没在意什么,拿着衣服就朝外面走去。
等他回来时,夜无因已经躺进被子里,书本放在了床边的矮柜上。
钻进去,从背后揽住夜无因的腰,如温把身子贴上去,舒服的轻叹一声。
正要沉沉睡去之时,夜无因的声音响起,一句话,让如温困意全无,头脑一片发蒙:"如温,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在我一步步不间歇的靠近下,才顺其自然的接受了我。"
一阵冲动,如温张口就想说不是,指尖轻颤,不是,不是的,绝对不是这样的。
可是开口,话语却变成了:"你怎么会问这个?"
"没什么,别想那么多,你只要肯在我身边就行了。"夜无因背对着如温,神情看不到,只是那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和疼痛。
如温勒紧了夜无因的腰,用力的想要把他身子掰过来对着自己,可是夜无因却是不配合。
急的一头汗,如温心里慌慌的,从被窝里钻出,直接跑到外面,靠着床沿躺下,面对夜无因。
"不是的,不是的。"如温重复着这一句,轻摇着头。
"恩,我知道了。睡吧。"
如温看着夜无因明显带着敷衍的语气,心里越发着急,惶惶然,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也许,是从没有多么深刻的考虑过和夜无因的感情,也没有十足肯定的对自己说过是爱着他的。
但,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自己现在下意识的想到的第一个人总是他,苦也好,甜也好,总是愿意跟他分享,跟他诉说。
回身转头,能看到的人绝对是他。
孤独寂寞时,希望能靠近温暖自己的还是他。
痛苦绝望时, 能让自己依偎信赖的人依旧是他。
要说多少,要表达多少,才算是爱,才算是有情,如温不明了。
如今,对夜无因,是顺理成章的接受还是深刻入骨的依恋,究竟有没有分别,或者说,有没有分别的必要。
毕竟,在这个世间,只有这么一个人,夜无因,能让自己放下心来靠近,不带一点防备,伪装。
甚至,甘心情愿的躺在他身下,只为了能跟他靠的更近更亲。
这样还算不得爱吗?
如果只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被逼接受的话,那宣毅不是逼的更紧?
如温握紧了夜无因的肩膀,用力摇着:"不是的。"声音比刚才多了许多的坚定。
"恩?"夜无因懒懒的应声,眼睛没有睁开。
"不是的。"如温说完,往他怀里钻着。
夜无因不答,久到如温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才轻轻说了一句"不是吗?"
"不是的。"如温难受的厉害,只觉得心里被堵的喘不过气,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具体该说那些,瘦弱的身子微微发着抖。
"睡吧。"夜无因仿佛没有感知到如温的情绪,沉声说道。
胸前的衣衫被浸湿,一片温热从如温的头部蔓延过来,夜无因的呼吸沉稳依旧。
"不是的,不是无奈的接受,不是被迫的应承,是心甘情愿,是甘之如饴,是~~是,是因为我爱你,才跟你在一起,不是别的任何原因。"
一口气说完,如温心里堵住的那块石头崩碎,一点点分散,消失。
眼前豁然开朗,仿佛拨开层层阻隔在眼前的乌云,真相突然出现。
沉默着,如温几乎要再次重复自己的话语时,夜无因抬起了头。
"真的?你确定?"
"恩"在夜无因怀里点着头,如温几乎不敢抬头,怕看到那人依旧懒散的不愿讨论的样子。
惶恐不安的抱紧夜无因,想让他紧紧回搂住自己,想让他宠溺的揉揉自己的发,想让他跟自己说这只不过是在开玩笑。
可是夜无因只是任由他抱着,没有动作。
指尖微凉,如温只觉得温度从体内开始流失。
忽然,一个猛用力,夜无因将如温狠狠的揉进自己怀里。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温儿,我总怕,怕你是无奈的接受我,跟在我身边,怕我是任何一个能给你安定生活的人都可以替代的。
别动,听我说完。
听你这么说出自己的感情,我很高兴,我知道用这种方法把你心里的感觉逼出来是有点残忍,可是我不想在等下去了。
你原谅我,刚才看你焦急,我心里更痛。"
摇着头,如温闷声说:"不怪你,我明白,都是我~~"
"好了,好了,别说了,都是我不好,不该这么做,让你害怕了。"夜无因将如温从怀里拉出,让他面对自己,看着红红的眼眶,心疼的说着。
"恩,以后不要这么做,不管干什么事情,都不能用这种态度对我~~~~很难受。"如温似乎想到刚才的情景,脸色一阵惨白。
"我的错,我的错。"夜无因拍着如温的后背,温声说着。
阖上双眼,如温靠着那又一次紧紧贴上自己身子的怀抱,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契合,亲密。
最后一层薄纱也被撩开,两人之间,再无间隔。
番外七
夜。
烛火渐熄,偶尔几声犬吠。
偌大一个城镇,只有一条街巷人声鼎沸。
沐秦,沐大神医,身穿一件崭新的衣衫,红红绿绿,花团锦簇,耀眼至极的坐在烟云楼大堂内。
这样的衣服不要说是这个城镇,就是整个浙北国都没有第二件,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独此一家。人海中,离的再远,你都可以知道,除了沐神医,全国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有这么拉风的衣服。
此刻,沐秦正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拥着一个美人,笑的好不得意。
旁边,老鸨胖乎乎的圆脸抖落着层层的脂粉,一张血红的大唇不停的跟他诉说着相思,不是她的,是她这里的儿子们的。
为什么是儿子们,不是女儿们。
这个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沐秦有天在街上忽然看到一个美丽的一眼就把他魂儿给勾去的人,心神恍惚的跟着人家走,一路走到头,竟然来到的是小倌楼,原来,这个美人竟然是个男人,从来不好这口的沐秦不是忿恨不是怨怒,而是忽然如同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管他什么男人,女人,只要是美人,统统来者不拒。
自那天起,沐秦天天就往这些个小倌楼跑,一个月下来,几乎全镇的都让他跑了个遍,比较来比较去,还是这个烟云楼的总体素质要好。
看着身边柔弱无骨,媚眼如丝的小美人斜斜靠在他怀里,一双小手在衣衫内不停游走着,沐秦嘴角就合不拢。
一旁老鸨的嘴还不停开阖着,什么小知小凌等等都想念他到病卧在床,自从见过他就再也不接别的客人。
沐秦酒喝的多了,听着这话很是中听,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也不知道是多大,啪一声拍在桌子上:'给他们看病的。"
老鸨笑的眼都要看不清,摸着沐秦的手,来回摩挲着:"沐公子啊,我们这里又来了个很特别的美人哦,要不要见一见?"说完,还神秘的挤了挤眼。
沐秦一听就来了精神,将怀里的那双小手拿开:"哦。特别?有多特别?"
老鸨拿着手帕,靠到沐秦耳边,悄声叽咕着。
越说沐秦嘴角笑意越胜,端起身边的酒杯,一口灌下:"给我叫来,我要看看。"
"好好,等着,这就来。"老鸨扭着屁股朝楼内走去。
半拉半扯的才将人弄出来,沐秦依旧是那副痞痞的样子,微眯着眼睛,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不论年龄还是体格,这个人都算不得是合格的,但是偏偏长了一张极媚的脸庞,特别是那有些厚的嘟起的嘴唇,让人恨不得一口咬下。
而这人,明知自己的有些方面的条件不怎么样,却仍旧不肯放低姿态,一双细眉时时刻刻都拧着,摆明了不屑与此,说白了,就是做了婊 子还要装清高的这一型。
但,却是有不少人犯贱,就喜欢这一口,柔顺的瘦弱的看腻了,偶尔换换这种,确实还挺新鲜的。
而且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绝对不在楼里接客,如果想要他,必定要将他带回家,在卧室里□,这样的客人他才接。
沐秦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一副忘情的模样,食指微勾:"过来。"
那人大咧咧的走到身边。
"叫什么名字?"沐秦勾起下巴问道。
"火。"一个字,简单明了。
"呵呵,有意思,果然是像一团火的美人。"沐秦拉起他,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
"多大了?"
"十八。"
十八岁在这个行业已经算是老人了,他却偏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全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而且他虽不比沐秦来的高大和健壮,却比其他小倌体型大了不少,坐在沐秦大腿上,怎么看怎么有些别扭。不过沐秦都没介意,他就更不介意,坐的理直气壮。
"今晚跟我回去,可好?"沐秦揽着他的腰,抚弄着他有弹性的肌肉。
"好,一百两一晚,早晨前找轿子送我回来。"
"哈哈,好,好。"
"那走吧。"美人仿佛急不可耐,拉着他就要走。
"好,走。"沐秦揽着美人并不纤细的腰肢往外走去。
逆寒门。
"这是谁?"几个守卫看着沐秦搂着的人问。
沐秦一口亲到美人脸上,发出渍的一声,笑眯眯的看着那几个人,轻声问:"还用问这是谁吗?"
酒气喷到几人脸上,那几人皱着眉挥了挥手。
"来,美人,这是我的房间。"沐秦酒劲开始发挥,脚下步履蹒跚。
扑腾,推开门,没站稳的沐秦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沐公子"那人蹲到旁边,触上他肩膀,轻轻摇动着。
沐秦不知道是摔晕了还是睡死了,就这么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沐公子~~"美人从地上站起,用力踢了一脚,毫不留情在背上留了一个大大的脚印。
看着依旧不动的沐秦,那人眼里闪过一道戾光,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熏满香味的纱衣,翻开沐秦的衣柜想找出一件素一点的衣服。
谁知翻来翻去,竟然全部都是大红大绿的,穿成这个样子,出门定然会被认出,如何还能打探到想要的信息。
美人恨极,抽出脚腕处一个细小的匕首就朝沐秦那里走去。厌恶的瞪了他一眼,照着脖子就刺下去。
一阵白色烟雾飘过,美人眼前发花,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撑起双手从地上站起来的沐秦正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谁派你来的?"沐秦俯视着他。
"呸~~要杀便杀。"那人皱着眉吐了一口。
"你这人不知好歹,要不是看着你是个美人,我哪里还要费这么些劲把你带来我这里,直接在路上把你扔了。"
"呸,你个畜生,玩弄男人的淫棍。"
"你~~"沐秦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这句话骂的也太~~
"美人,你既然是作为一个小倌进来勾引我的,骂我这种话也太不合适了吧。
你是哪个门派派来的?你们不觉得靠这种根本不入流的手段来对付这么一个大门派完全没有任何用处吗?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提高自己的实力,凭本事来对抗。"
沐秦难得想做个好人,提醒一下对方想要打败逆寒门的正确做法,蹲在那人面前,认真的教训着他。
"呸~~"这下离的近,唾沫溅在沐秦脸上,星星点点。
蹭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沐秦用袖子大力的擦着脸,嘴里大叫着:"毁容了,毁容了。"
直到擦的脸通红,几乎掉了一层皮才住了手,看着躺在地上中了他迷药的人意识开始恍惚,双眼迷离。沐秦才托住下巴沉思着:"你是今年的第四个人了,为何要对付逆寒门的人总是想从我这里找入口啊?难道说风流一点的男人就一定是傻瓜,看到美人就不分方向了吗?
哼,太瞧不起我了。"
沐秦嘀嘀咕咕着,那人早已闭上双眼,哪里还听得到他在说些什么。
把这人的衣服整理好,沐秦正要出门喊人将他扔出去,一股热流从小腹往外涌动。
沐秦暗叫一声不好,放下那人退到床边戒备的看着。
深深吸了一口气,沐秦闭上眼探看着体内的气息。
竟然是中了媚 药。
沐秦咬牙,什么时候中的招,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还不及细想,铺天盖地的热潮涌来,将他意识打的节节败退。
躺在床上伸出手,抚上已经涨的发疼的欲 望,沐秦机械的撸动着,药性极其强烈,没有几下,就泄了,只是那股热潮不光不退,反而以更加凶猛的态势袭来。
恐怕这是个一定要在人身上发泄出来才能解的药,沐秦气的要吐血。
躺在地上的那人依旧昏迷着,可是沐秦再难受也不敢用他来泻火,说不定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强撑着,跌跌撞撞的打开房门,沐秦走到院子里,想叫侍卫来给他找个人解决了这个问题。
平时,他最讨厌就是两个人站在门口当门神,所以夜无因也不计较就随他的意没有给他安放守卫,这下他叫苦不迭,不知道能不能清醒的撑到找到人。
手就要扶上院子的大门,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浪席卷而来,将他的理智彻底摧垮。
红着双眼,沐秦回身,刚才出来的房间似乎就近在眼前,那里就是能让自己不这么难受的所在。
几个房门交错着,来回晃荡,沐秦甩了甩头,试图走回刚刚出来的房间。
只是脚下的步伐却完全不受他控制,七零八落的走向了他卧室旁边的诊室。
身体里的那团火仿佛要爆炸了一样,沐秦呼吸粗重,模糊的视线仅仅辨别出一团人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
沐秦飞身扑过去,双手急不可耐的扯下那人身上的衣服,将人翻了个个,揽起他的腰部,让他跪趴在床上,掀开自己的衣袍,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从亵裤里掏出快炸开的欲
望,用力刺了进去。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沐秦身子发着抖,大口大口的呼着气,仿佛被憋在水里很久的人终于能上岸喘口气了一样。
沐秦浑身不可抑止的抖着,下面的人夹的他即舒服又难受,皱了下眉,他一巴掌打在了那人屁股上:"宝贝,别夹这么紧。"
下面的人痛苦的哼了一声,就没了声音。
一下下疯狂的冲刺着,包裹着身子的甬道从最初的干涩紧致到后来的润滑弹性,沐秦混混沌沌的嘟囔着:"宝贝,你真紧,宝贝,你没做过多少次吧?"
鲜血顺着两人交 合的地方流下,让侵入更加方便。
啪啪的撞击声,粗重的喘息,淫 靡的味道,让沐秦的欲 望被调到了最高点。
现在就算天王老子阻止,沐秦恐怕也停不下来,照做不误。
小腹一阵抽动,沐秦泄了出来,体内那股躁动熄了不少,汹涌澎湃的血也慢慢冷却下来。
沐秦意识渐渐回拢了些许,迷糊中,双手来回抚摸着身下的身子,均匀的骨骼,宽阔的肩膀,紧绷的肌肉,弹性的皮肤。
真是越摸越好摸,越摸越想摸,完全没有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沐秦只觉得欲 望又开始涌动,还没有拔出来的分 身还在小 穴里呆着。
在他的手抚过那人胸前的红豆时,小 穴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沐秦的头轰的一声,又炸了。
压上这具身子,双手从腋下穿过,将他紧紧揽住,沐秦一举冲到最深处。
一次又一次,沐秦不知道究竟是药物的作用,还是这具身子具有的极大的诱惑性,让他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翻来覆去,直到无 精可流,才紧搂住那人的腰部沉沉睡去。
再醒来,沐秦只觉得浑身粘腻无比,身子仿佛被掏空了一样,虚弱的大腿直打颤。
扶上额头,沐秦正要坐起来,忽然发现身边趴着一人,死气沉沉,好像没有了气息一样,后 穴处红的白的流了一身,看起来分外骇人。
沐秦一惊,这里不是自己的卧室,而是平时自己放置药材和给门内弟兄看诊的房间。
再看看这人,沐秦叹口气,这人无论如何都不该碰的,都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人,这下要如何才能打发走。
一边想着,沐秦一边将这人翻过身来,正要摸过那人手腕切脉,却在看到那人脸庞时大叫一声,实在是凄厉无比,惊起鸟雀无数。
沐秦从床上跳下来,浑身发抖,张大嘴巴,无声的呐喊着: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把门内第一死板脸韩凌给上了。
冷静,冷静,沐秦抽了自己一巴掌,悄悄走过去,试图推翻这个已经摆在眼前的事实。
这人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更何况自己昨天中了媚
药,他更是能将自己轻而易举的制住,可是却被自己强上了,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沐秦拍了拍自己的身子,上下都完好无比,就连一个痕迹都不见。
还有,他为何要来到自己这里,难道说,他是心肝情愿的让自己上的,一个回神,沐秦又抽了自己一下,绝对不可能,这个男人是全天下第一的不解风情,据说,据说还是个没有开
苞过的处男。
沐秦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韩凌,一只手切上他的脉。
神情渐渐严肃起来,这人分明是受了内伤外加中了迷药。
想来是出任务时造成的,回来后直接到了这个诊室等着自己回来给他看病。
沐秦冷汗直冒,昨天这人不是已经昏迷过去,就是已经没有了反抗自己的力道,他如果醒来发现自己把他给上了,会如何。
越想越心惊,沐秦急的团团转。
正转着圈,那边韩凌已经睁开了双眼,就这么毫无表情的看着他,一眨不眨的双眼,清冷无绪。
"你怎么样?"沐秦搓着手往门口退。
韩凌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咽了口唾液,沐秦手伸到房门上,想悄悄把门打开逃走。
啪一下,韩凌腰带上的那颗玉石被他投掷过来,准确无比的砸在沐秦放在门上的手指上。
沐秦缩回手,苦着脸,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我不是故意的啊,这个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我的错,谁叫你一声不吭的就跑过来,还有,我是中了媚
药,那个,你功夫高,这点疼痛算不得什么,我给你开两服药,两天后就又生龙活虎了。这个吧,其实也没啥,你又不是女子,没有啥贞洁一说。"沐秦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着。
可是那韩凌却一声不吭,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好像刚才拿玉石砸沐秦的人不是他一般,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沐秦。
沐秦心里七上八下,看着韩凌有些苍白的脸庞,想到自己刚刚说的几句混账话,一时愧疚,张口说出:"要不,我对你负责?"
这下,韩凌不再沉默:"哦?如何负责?"
沐秦不料到他会回答,楞在那里半天,想了想:"你说,你说怎么负责,就怎么负责。"
"好,你下半辈子让我上。"
"啊~~"沐秦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同意了?好,你给我洗澡,顺便开几服药。"韩凌说完又闭上了眼咎续休息。
"啊~~"沐秦还是傻呆呆的站在那里,脑袋还没有吸收刚才听到的话的意思。
看了看又睡过去的韩凌,沐秦没有把刚才的话当真,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次想到这里,沐秦就捶墙,为何不能在那时觉察到他的阴谋,好提前逃离。
一向开惯玩笑的沐秦自动把那一句下半辈子让我上当成了一句玩笑,或者说是这个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上了的气头上的话。
看着浑身狼藉的韩凌,沐秦倒是很尽责的给他清理干净,涂了上好的伤药。
第二天再醒来,韩凌已经不在那间房,屋内的草药味道浓厚,那日的淫靡甜腻的味道早就被冲的一干二净,沐秦站在屋内,深深吸口气,他想,那日的事情早也随着味道的消散悄然淡去。
接着几天沐秦没有出门,一想到那日莫名其妙的就中了那种媚
药,他就恼火,竟然能让自己这个大神医都不能轻易感知到的药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他充分认识到,自己在这个行业的钻研并不是很深。
想到这里,一股昂扬的斗志勃勃燃烧起来,沐秦决定一定要研制出世间独一无二的极品媚 药。
今日晚上睡的早,沐秦想着明日清晨还要去采药,就兴奋的厉害,就连不断逼近的气息也没有觉察到。
韩凌进屋后二话没有,手中一枚圆滑的石子直接打在沐秦的穴道上,让他躺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惊恐的睁大眼睛,沐秦看着韩凌关上房门就开始脱衣服,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一件件的衣衫就在他的手下掉落在地上。
沐秦想到曾经看到过的那些小美人们跳过的脱衣舞,那个煽情,那个诱惑,那个美丽,可是,眼前这个肌肉结实,身形比自己还要壮的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做什么?
虽然,身材是不错,好吧,是很好,可是他也不用这样跟自己炫耀。
而且,沐秦一下子眼珠子快要突出来了,他竟然脱到 一 丝 不 挂。
紧跟着,韩凌手脚麻利的爬上床,利索的脱着沐秦的衣服。
沐秦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卖力的转动着眼珠子,无声的询问着。
那韩凌哪里管他,只顾脱着衣服,三两下,两人就赤 裸相对了。
沐秦急的汗不停冒,拼命眨着眼睛,希望引起韩凌的注意力。
韩凌把沐秦的头发松开,终于注意到了沐秦已经眨的酸疼的眼睛,皱了皱眉:"怎么了?"
呜~~~呜~~沐秦不能说话,无声的传达着自己的愤怒。
韩凌向来平板的脸上忽然绽放了一个笑,嘴角斜斜勾起,朝一侧扬起,原本就轮廓分明俊朗无比的脸因为这有些邪气的一笑,生动无比。
沐秦看的有些傻,眼睛也忘记了眨,心脏砰~~漏跳了一下。
韩凌就在这勾魂一笑后,抬起沐秦的双腿架到自己肩头,连扩张润滑都没有,身子一挺,直接刺进去。
啊~~~~~~~无声的哀嚎,久久不散。
韩凌似乎也感觉到了沐秦的不适,眉头皱了一下,退了出来,四周望了望,拿过床边一个药盒,打开闻了闻,挖出一块就伸进后 穴里,松弛挖弄着。
韩凌虽然没经验,但是好歹还算温柔,直到三根手指都能轻易的转圈时,才又将自己的巨 物推了进去。
感受到他又进来,沐秦死命的夹着,心里怒骂着:夹死你,夹死你,夹的你今生都不能硬 起来。
只是他完全忘记了,这时候不停的夹,只能让身上的人更加兴奋。
于是,这厢骂的爽快,那厢做的爽快。
一夜,变换了几种姿势,沐秦累的手指都抬不起来,痛恨的想着:究竟是谁说他是个童子鸡的,他这些花招姿势绝对不是一个童子鸡能做出来的。
他不知道的是,韩凌用的这些招式全部都是那夜他用在韩凌身上的。
真正要算账,究竟该算在谁身上,还真是难决定。
早晨醒来,韩凌倒是很贴心,不用沐秦交代,早已经把身子给他洗干净,被单也换上了干净的。
两人还是赤 裸相对,那人的腿压住他的腿,手臂搭在屁 股上,头紧靠着他的,沐秦耸了下鼻子,那人的头发扎到自己脸上,有些痒,有些麻。
沐秦也算不清究竟跟多少人睡在过一张床上,可是却从来也不曾跟任何一人一起睡到清晨相拥着醒来。
原来,放下芥蒂亲密无间的有人可以贴紧的感觉是这般美好。
沐秦恍惚间,韩凌伸手解了他的穴。
蹭一下从床上坐起,沐秦指着他的鼻子就叫:"你忘恩负义,你狼心狗肺,你"
还没说完,韩凌眉头一皱,又给他点上了。
接着头也不回,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就这么干干的躺着,望着床顶,半天后,沐秦的穴道才解开,也顾不上骂人,沐秦披了一件衣服就急匆匆的跑出院子,直奔~~茅房。
解决完,沐秦舒服的直哆嗦,想他一世英名,要是让人知道他这个年纪竟然还尿床,情何以堪。直接让茅房的臭味熏死他得了,也不用活了。
捏紧拳头,咬着牙,沐秦决定下次一定要活捉韩凌,让他生不如死。
还没等他行动,一入夜,韩凌打开房门,两枚棋子招呼过来。
沐秦就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定在那里,直直朝地上砸去,落地前,被韩凌拦腰带起,滚到床上。
韩凌没有多少手段,直接脱了衣服,松弛了那里就上。
又是一个无眠夜,沐秦暗暗啜泣,悔的肠子青,他以为韩凌报复过一次就够了,谁知这厮竟然如此小鸡肚肠,一次不够还要第二次,早知如此,那个报复计划就不要等了,应该在今天下午直接实行。
第二天醒来,韩凌已经离开不在身边,沐秦心下一阵黯然,他将这个情绪低落归根与又被韩凌耍了一次,而完全没有想到醒来一瞬间,看到身边空无一人时的那种失落。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沐秦保险起见,躲到了夜无因的卧房,当天,夜无因并不在,沐秦得意,那个木头定然不会知道自己竟然跑到这里来。
正在夜无因的大床上打着滚,啪啪两下,沐秦再次定在那里,被韩凌扛在肩上带回了他的房间,又一次施行了暴行。
"算我错了,大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吧。"沐秦欲哭无泪,这人功夫高,像要靠近他下药那是不可能,从来还没有近身,就被暗器打中,动弹不得,如今半个多月过去了,这人竟然食髓知味,夜夜都不放过他。
韩凌不理他,只顾埋头耕耘。
"为什么啊,为什么找我啊,你要是觉得去外面找小倌不干净,我给你弄个身家清白干净漂亮的孩子来,好不好啊?"沐秦恨不得哭给他看。
摇了摇头,韩凌不理。
"为什么?"沐秦终于忍不住,大吼。
似乎也有点迷惑的韩凌想了好一会才回答:"因为你是第一个人。"
"哈啊~~~~"沐秦不明白。
韩凌却不再回答。
眼睛猛的大睁,沐秦嘴唇直哆嗦,不敢相信的问着:"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我之前从来没有跟人上过床,碰到的第一个就是我?所以你就认定了我,再也不找别人。"
绝望的看着韩凌竟然点了头,沐秦有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抖着唇再问:"那~~你这辈子都不打算找第二个人试试了?说真的,我味道不怎么好。
长得又难看,身子又不柔软,皮肤又不光滑,功夫又不高,吃饭又吃的多,放屁也很臭,我是绝对一无是处的人的典型例子。"沐秦可着劲的败坏自己。
"我求你了,试试别人吧。"沐秦终于哭出来。
摇着头,韩凌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俯下身子,唇印上唇。
轻柔无比,辗转反侧。
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唇瓣的相贴,可是让沐秦这个经历过无数深吻的人竟然有些沉醉,那唇软软的,小心,怜惜,带着浓浓的情,不停流连着。
比以往任何一个吻都来的真,来的深。
沐秦的泪渐渐停下来,启唇,将舌尖伸出。
或许,跟这个木头人在一起也还不错。
只是,绝对要反攻。
番外八
"门主,柳公子已经回来了,这会可能歇下了。"青衣侍卫对刚从外面回来的夜无因回报。
"恩,知道了。"夜无因摆摆手,从议事厅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推门,一阵皂荚的清香飘来,夜无因走进房间,如温躺在床上面朝里面睡着。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湿的,随意散乱的铺在床单上。
夜无因坐到床边上,拿过头发放在手中,运功给他弄干。
看着睡的很熟的如温微微撅起的嘴唇,心头一动,低下头,唇印在脸颊,嘴角。
因为角度的原因,不能亲到嘴唇,夜无因捏着如温下巴把他脸掰过来,一口咬了上去。
嗯~~如温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半开着双眼看向夜无因。
"回来啦~~"因为嘴唇被含在夜无因嘴里,含含糊糊的发出一声。
唔~~夜无因应着,嘴下依旧忙活着,放开如温的嘴唇,来到他半开半合的眼睛,轻吻上去。
如温皱起眉头,推了夜无因一把。
夜无因抬头,疑惑的看着如温。
"你的胡子,去刮刮。"如温摸着夜无因的下巴,拇指来回摩挲着。
恶劣的笑了笑,夜无因固定住如温的头,下巴朝脸上蹭去,从额头蹭到脸颊,再到嘴唇,脖颈,一遍还嫌不够,从下又朝上游走了一遍。
直到如温笑着求饶,才停下来,双手撑在如温两侧,在上方问道:"还嫌为夫的邋遢吗?"
笑着摇头,如温不说话。
"那胡子要不要刮?"威胁意味十足。
还是摇头,如温眉眼里都是开心。
"还是刮了吧,把你脸都亲红了。"夜无因手抚上刚才大力蹭过的脸颊,微泛了一层红。
"你来帮我刮。"
"好"如温起身穿了衣服。
拿过一旁的毛巾,浸到热水里摆了摆。
"坐下。"如温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夜无因听话的坐到上面,靠在椅背上,享受着如温的服侍。
"出去有四天了吧。"如温一边把热毛巾敷在夜无因的下巴处,一边问道。
"五天了。"
"都不知道刮胡子的?"如温轻斥。
"等你给我刮。"
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温拿过一个小刮刀,小心翼翼的刮着。
夜无因眯着眼睛,懒洋洋的看着如温专注的神情。
阳光从一侧洒下,如温耳边细细的绒毛染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看起来软软的,让人心里痒痒的。
夜无因一把揽过如温的腰部压向自己。
如温惊呼,急忙把刮刀举起:"你小心点,刮到脸上怎么办?"
"别管它了。"夜无因呼吸有些急促,按住如温的后脑,压上他的唇。
"现在~~是~~白天~~"破碎的声音。
悉悉索索的脱衣声,粗重的呼吸声,细碎的呻吟声,声声不断。
白天?
白天又怎样?
琐碎的生活二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如温抬头看向窗外。
大雨倾盆而下,珠帘雨幕,一切都笼罩在一片银灰色的水雾后看不清晰。
"醒了?"夜无因把头埋进如温的肩窝里蹭了下。
"恩,下雨了。"如温有点小小的兴奋。
"喜欢下雨?"
"恩,晴了这么多天,也该下几场雨了。"
"还睡吗?"
"不睡了,你今天还出去吗?"
"不去了,陪你。"夜无因伸出舌头舔过如温的喉结。
"起床了,别赖着。"如温推了一下夜无因。
"恩"夜无因应声答着,两腿压上如温的腿,伸手揽过他的腰,用力压进自己的身体。
"还不起?!"如温拧了一下夜无因肩膀上的肉。
"还不是你的错。"夜无因责怪起了如温。
"我怎么了?"
"都怪你皮肤这么好摸,身子这么柔软,让我一点不想起床,只想抱着你接着睡。干脆,我们今天就睡一整天吧。"
"起来吧你!"如温用力推开夜无因,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拿过一旁的亵衣穿上。
夜无因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如温穿衣服,嘴角含着笑,一只手摸上如温还光光的没有穿上亵裤的屁 股,轻拍了一下。
换来如温怒瞪一眼,抓住他不老实的手,用力甩到他肚子上。
"谋杀亲~"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已经被如温压过来的嘴唇堵上。
夜无因接受着身上的人略带粗暴的吻,喜滋滋的想,这样的生气发泄方式也不错。
琐碎的生活三"如温,带上几件衣服,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出去。"夜无因啄了一下如温的嘴角。
"去哪里?"如温放下手里正在看的医书,抬头问。
"去看看你娘和慕枫。"
点点头,如温默默的走到柜子里拿出几件换洗的衣服。
"怎么了,不高兴?"夜无因看着低头不语的如温。
"不是。"如温走到夜无因身边,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前轻声说:"谢谢"
"不用谢,亲我一下就行了。"
白了他一眼,如温松手:"你如果忙就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就行。"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你娘和慕枫,让他们放心,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
"恩"
琐碎的生活四"你别不讲理。"
"我怎么不讲理了,就是不许你去。"
"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你好好呆着。来人,给我看好柳公子,不许他出大门一步。"
"夜无因,你敢~~你给我回来。
放开我。我要出去~~~
好了,松手吧,我回房间。"
晚上,夜无因回到房间,如温背对着他躺着,据侍卫回报,一天没出门就呆在房间。
走过去,躺在他旁边,将他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夜无因捏住如温的下巴,低声问:"生气了?"
如温闭着眼,不说话。
"别气了,如果不是你不听话,我也不会这么做。"
如温猛的睁开眼,气的急喘:"还是我的错啦?!"
"是"夜无因答的理直气壮。
"我不想看见你。"如温皱着眉,推着夜无因靠的近的身子。
"不看也得看。"夜无因压住如温要坐起来的身子,在他上方看着他。
"你这叫不讲理,哪有你这么做的?"如温看挣不动,开始跟他讲道理。
"我怎么了?明明是你的错。"
"我哪里有错,我只不过是去参加一个讨论会而已。"如温双眼大睁指责着夜无因。
"我跟你说过,沐秦的那个朋友,叫什么磊的那个不是好人,他摆明了是在打你的主意。"
"胡说,他只是朋友而已,他懂很多药理方面的知识,而且见识广博,你别把人家想的那么龌龊,不是人人都喜欢同性的。"
夜无因怒极:"你别把别人都想成好人,他看你什么眼神我一眼就明了。"
"你也别把别人都想成坏人~~~~呜~~"话还没说完,夜无因已经不耐烦了,直接堵上了那喋喋不休惹自己烦躁的嘴。
良久,大口喘着气,如温脸色绯红:"你就会来这一套,你这次不承认错误,别想让我再理你。"
"我错了。"夜无因答的爽利,刚才还崩的死紧的脸松了下来,"咦?"如温楞了,刚才嘴还硬的 很,这会怎么忽然就承认了。
"我错了。"夜无因把头放下,趴在如温的胸口:"我就是看不惯你一看到那个人就一脸兴奋的模样,一想到你要跟他出去,我就受不了。"
"兴奋??我只是礼貌性的跟人家微笑和打招呼,你从哪里看出来兴奋了?"如温无力的问。
"我错了,你去吧。"夜无因声音听起来非常低落。
"真的?"如温有点不敢相信。
"恩"
"我真的没有,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去过这一次讨论会之后就不跟人家见面了,只跟沐秦学习好不好?"如温看着趴在他胸口的夜无因声音暗哑情绪低落,一时心软就说出来。
"好。"夜无因扬起脸,嘴角勾起,笑的邪肆。
如温有些不明状况的看着夜无因坐起整理了下衣服:"忘记告诉你了,本来讨论会要今天明天两天的,你是打算明天再去是吧?"看着如温点了点头,夜无因继续说着:"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明天的就取消了。"
"咦~~"
"你答应我了,参加过讨论会后就不跟那人见面了,我也同意你去了,但是会议取消了,就不是我的错了。"
"~~~~~~~~~"
"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别闹别扭了。"夜无因拉起如温,揽在怀中。
如温不说话。
"不去吗?是个好地方。"夜无因卖起了关子。
如温还是不说话。
"带你去京都去参加三年一次的药材展,这个集市汇聚了全国各地的药材,包括各种稀有罕见的~~"
还没说完,如温伸出手圈住夜无因的腰:"我去。"
夜无因吻了吻如温的头顶,笑的得意。
琐碎的生活五(反攻)
洗过澡,夜无因只披着一件披风就走回房间。
他因为出去有事要办,足足一个月才回来。
走进房间,一团烛火中,如温靠在床头,散着头发,肩膀微露,敞着半个胸膛,冲他一笑:"回来啦。"
夜无因一楞,如温何时这么明显的挑 逗过他。
只一瞬,夜无因便反应过来,他又岂是那么不懂风情的人。走到床边,压上如温,直奔唇瓣。
如温并不如同以往一样只是被动的承受,他反手扣住夜无因的后脑,不甘示弱的反吻回去,舌尖挑 逗着,不停的舔弄着夜无因的上颌。
趁着夜无因愣怔之间,如温一个翻身,把夜无因按倒在床上,欺身压上去。
嘴上动作没有停歇,手上动作也开始忙起来。
夜无因全身上下只有一件披风,如温一下扯开扔到床下。
正要继续脱,却发现里面已经 一 丝 不 挂,如温脸色微红,咬了咬牙。又要继续吻。
夜无因忽然笑起来,笑声充满了惊奇,开心,以及兴奋。
躺在如温身下,那双手伸进如温松散的亵衣里,在光滑的背部上下抚着,嘴角一勾,斜斜笑着说:"想造反?"
如温本就红红的脸更添一层红,不过不是害羞的,是愤怒的。
"我要在上面。"坚定的语气。
夜无因笑着,直直盯着如温不语。
就在如温快要受不了他这般放肆的目光时,夜无因上半身轻抬,低哑暧昧的在如温耳际说:"好的,你在上。"
明明被压的是他,不知为何,如温看着那人戏谑的笑脸,灿烂的眸子,总觉得这人即使在下,却仍旧是那般从容的姿态,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愤恨的咬上那人的锁骨,如温学着夜无因,大力啃咬着。
夜无因的肌肤不像如温的那般细嫩,如温如同啃排骨一样啃了半天,只有几个牙印清晰明显,其他痕迹半个不留。
如温眼珠一动,把舌尖露出,轻轻舔上一侧的突起,不意外的听到夜无因的抽气声,正准备更卖力的咬下去。
夜无因的双手移动,来到如温的亵裤处,一把将其褪下。
在如温还来不及反应时,掐住他的腰部,分开他的双腿,将欲 望狠狠的刺了进去。
没有润滑,没有扩张,就这样直接进去,如温疼的额上汗水立刻布满,弓起身子,试图减轻疼痛,浑身颤抖着,没有支撑的上身,软软的倒下,趴伏在了夜无因的胸膛上。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尽力放松着身子,让那股强烈的刺痛能减轻一些。
夜无因的手也在如温背后轻拍着,深埋在他体内的巨大没有动。
咬牙切齿的说着"你说了让我在上。"虚弱无力的声音没有一点威胁力,反而如同撒娇一般。
胸膛轻微震动,夜无因笑了两声,一个大力挺动,让如温立刻忘记了问话,一声闷哼脱口而出。
一下下的律动着,夜无因完全不理会如温的质问。
如温扶着夜无因的胸膛坐起来,可是却因为他又一下的挺动软下来倒回他的怀里。
"你,混蛋。"
夜无因笑的开心:"我就是个混蛋。"
于是,混蛋的侵略动作愈加猖狂。
分别一月,这个夜,注定无眠。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09/09 at 上午4:25: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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