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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得太逼真》庄周钓鱼
吻得太逼真
作者:庄周钓鱼
文案
无论怎得罪你说我是负
累陪着我等于死去了无情趣
从前或现在当我是谁你这一种伴侣
前夜一起睡你却没廉耻竟讲出口你怕受罪
完全忘记往日为何凌晨仍潮弄戏水
难道爱爱爱爱爱我对爱情已死心
贪高兴狠心敷衍一下却逼真的亲吻
我们这结局太不堪分不出真假的爱恨
无谓爱爱爱爱爱太过动魄惊心
我估错这个世界得到教训
怎相信人命中怎么爱着你为人〔罪行〕
立甚么心肠我对你极善良如若你肯想想我这样受伤
你会知爱情毒于砒霜你怎安心可不改漂亮
怎想象共你已同享多少很真确晚上
一转头缠绵后要罚离场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怅然若失
主角:宁恒华凌李成栋
第 1 章
我站在报亭的门口,看着展开的大门上贴着的8开的海报,那是最新一期的财经人物,封面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男人坐在大沙发椅子上,他的太太穿着驼绒质地的雍容大衣,笑容温柔,站在他的身后;他的膝下蹲着活泼可爱的小女儿,穿着漂亮的小洋装。
多么美好的一家人。
标题是——缔造神话的中国搜索第一人的普通生活,特别专访栋恒CEO李成栋。
我把身旁的拖杆旅行大包收了收,开始在口袋里面翻找零钱,但是我只是找到了小面值的美元和欧元,人民币却是一点儿也不剩了。
叹气,那唯一的一张人民币给了出租车司机了……这个时候老板适时的凑了过来,"看点儿什么?"
我指了指那张海报,"那本。"
老板麻利的从一堆新到的杂志中抽出了一本新的,"十三。"
我拿出一张十美元的钞票,"这个行么?"
老板一脸戒备,"不行不行……我收这个又花不出去……"他害怕这个是假币吧。
我无奈了,环顾四周也没有个银行,但是我又很想买下这本杂志,只好和这位老板继续交涉一下了。
"我至于不拿着小面额的美元来骗你吧……"刚说完这话我就知道语法出错了……否定前置?好像是这样的。"NONONO……我不至于拿着小面额的美元来骗您的。我刚从美国来,没来得及交换……不,兑换人民币呢。"
那个老板犹豫了片刻,可能看我穿着还算考究,还拿着个大旅行箱,相信了我的说辞,收下了十美元,把杂志交到我手里,"把这个给银行能换人民币吧……"
"到外汇专柜,会给你换的。"我收起了杂志,向他道谢。
北京的冬天很冷,显然我从温暖的佛罗里达来穿了这么套薄薄的风衣是个错误。跺跺脚,其实也不能给我带来多少温暖。紧了紧风衣的领子,拉着沉重的行李箱,我顶着有些冷的风继续往前走。上帝保佑,我能在被冻僵之前找到我要住的宾馆。
谢天谢地,在我走了二十分钟之后我终于见到了HOTEL的字样。搓了搓发麻的双手,拉着大箱子行走的姿势让门童对我很是轻视,也没有接过行李,只是帮我打开了大门。
好吧,我知道我这副模样,没有坐着奔驰宝马凯迪拉克的出现在这种高档酒店中,就是会被人瞧不起。
大厅内非常温暖,即使是白天也要点着巨大的水晶吊灯,辉煌气派。
的牌子我终于是在转了一圈之后找到了,前台小姐非常有礼貌的问候着:"先生早安,请问您是订房还是有预约?"
"宁恒。"我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前台小姐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在我看来稍显夸张的看着出来的结果,"总统套房……1217,给您先生,希望您能在这里过得愉快,有事情请拨打房卡上的前台电话。"前台小姐拿出两张卡,一张房卡一张电卡。我礼貌的笑了笑,接过卡片,拉着我的大旅行包向电梯走去。
许是前台小姐将眼色递给了大厅的服务生,之前还视我为无物的这位小先生一路小跑,笑容满面的替我接过了行李,"先生,我来帮您吧。"
也好,我索性把旅行包交给这位殷勤的替我摁电梯的服务生,在等待电梯下来的时候,服务生饶有兴趣的和我聊上了——或者说只是他单方面的在叽叽喳喳的说着,大部分的话我都听不太懂,当然,倾听是一种好的习惯。
我只好在他停顿的时候适时的点点头,嗯嗯的回应。
"先生您是哪里人?看起来像是南方人。"电梯可真是够慢的。但是我好不容易听得懂的话也总不能再敷衍过去了,"大概是……广东一带的。"
"大概?"那服务生有些不解,我只能解释道,"我不是中国人……不不不,我在美国出生,美国长大……你们叫这为……华人?我父母大概祖籍是中国的。"我一直没有分清楚华裔和华人有什么区别,所以我只好挑了一种来说。
"怪不得您的中国话听着别扭。"那服务生小声嘟囔了一句,电梯终于姗姗来迟,打开了那紧闭着的门,"先生,电梯上行,请问您到几楼?"电梯小姐的声音很动听。我拿出房卡确认了一下,"十二楼,谢谢。"谢谢这个词我保证说的字正腔圆。
诺大的电梯里面只有三个人,电梯小姐,服务生,还有我。封闭的空间也许会让人的话变得稀少,我发现,服务生明显没有再问我说话的意图,而电梯一路上行没有人中途叫停,所以很快的就到了十二楼。
"十二楼到了。"电梯小姐摁下开门键,我想她点头道谢,她亦回给我一个甜美的笑容,而服务生却拉着我的行李急匆匆的出了电梯,左拐右拐的,在宽敞的走廊里向前走着。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起路来毫无声响。
"先生,到了。"1217的牌子是金色的,浮雕样式镶嵌在门上,我拿出房卡,打开了门,服务生将行李拖放到门口,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我恍然,从风衣口袋里面掏出了些零钱,"CHIPS。"
果真,服务生的笑容如同大丽菊的绽放般,"太客气了您,如有服务还请随时叫我,我叫张立强。"然后抻抻胸前的名牌,"164号。"
我点点头,向他道谢之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深深的吸上一口气,可真是冷啊,这房间里面。
插上了电卡,拧开了中央空调的配置器,调到了32°,我这才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个房间——不愧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可真是够大够奢侈的,电视是五十二寸液晶墙吊式的,还有立体环绕音箱数个,水晶吊灯也就比楼下的那个小上三圈而已,浴室比普通房间可能还要大上一些,双人床更是有些夸张。
我脑中有了个不好的比喻,也许玩个4P都没有问题——当然,我也没有那个爱好。
把浴缸放满了热水,脱了衣服钻了进去,我这才舒服的低叹一声,"真舒服……"手脚早就冰凉,泡了十多分钟才渐渐发麻的回转着,热度慢慢的流动在身体的各处。
头枕在硬邦邦的浴缸前部,抬头看着明亮的天花板,突然有些惶惶然不知何处。昨天我还沐浴着南佛罗里达的温暖阳光,而今天就踏上了这块未曾来过的土地。
虽然我的骨血深处流动着华夏人所共有的基因,但是……
若不是那个人,也许至今我练一句中国话也不会说。
手不知不觉的搭在了脸上,仿佛那灯光会灼伤我的眼角膜。
我知道我忘不了,所以我才会"回"来。
泡完了时间很长的澡,吹干了头发之后,我把自己扔在床上,拿出了那本财经杂志。
我平静的看完了那期专访,突然乐不可支,于是我也是这样做了,笑的几乎要弓成一个虾米。
眼泪却是被呛了出来。
这个伪善的男人。我把杂志摊在床上,手指描摹着铅纸上印刷着的面孔,没有棱角的面庞,温和俊雅,微笑时时挂在嘴边。
那个男人说,他和他的太太在美国遇见,迅速的相爱,结婚;他们有着戏剧性的第一次碰面,有着浪漫的恋爱故事,爱河在他们之间汹涌澎湃的流动,郎才女貌,人人艳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句当初他来形容我们彼此之间的爱情时的中国诗句,现在用起来一样合适。完美到无懈可击。
我把杂志踢到床下面去。虽然那上面有很多我不认识的字,但是凭着上下语句的承接我也能看出个大概。无非是将我和他的过去改成了他和他妻子之间的故事,天衣无缝。
李成栋,你狠。
我自认为可以抹掉一切不愉快的回忆,而你,却能将回忆废物利用,再次篡改出另一段美好的故事。
是我自作多情了。
雕花的金黄色的天花板精致非常,却显得冷清无比。看着看着,眼睛连带着头都有些隐隐发紧,我索性把被子一拉,管他外面太阳高照,睡上一觉再说。
也许醒来,我可以再次忘记那个男人。
第 2 章
但是这美梦总是做不长,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房门被敲得轰轰作响,掀开被子,抓抓乱如鸟窝的头发,踏上柔软的羊毛拖鞋,起身去看一眼是谁。透过猫眼,我只能看到一幅漆黑的墨镜。
"你是谁?找我什么事情?"我不敢贸贸然的开门,脑子里面骤然出现CSI的诸多犯罪镜头。
"宁先生吗?我是李成栋先生的助理,特来拜访。"门板那边的声音被木头隔断的有些发闷,但是我还是听清楚了。我扭头就走,打算再次补个觉。
门再次被急促的敲响,"宁先生?宁先生?您开下门……"
"没什么好说的。"我被烦的要死,只好回身踹了一下价格不菲的门,"就说没有这么个人,谢谢。"我保证这回的谢谢同样字正腔圆。
"温彻斯特。"
我的脚好像木木的疼着,脑子也同样木了。
"我也来了。"
靠在门口的墙上,我等着那个家伙继续虚伪连篇。
"开开门好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了。"那声音依旧低沉而温柔,仿佛只闭上眼睛就能联想到一个翩翩君子。
半响,两厢沉默。我只是想大声的笑着,指着他的鼻子来一句是我好久没有见你,还是你不曾想见到我?
"我知道你在听……当年是我不对,但是可否让我有个补救的机会?"那温柔的声音还在低声的诉说着。而我却早已没有了耐心去听。
好吧,索性这样好了。
我拉开门闩,打开门锁,靠在门框上,盯着还在低着头诉说的男人。
李成栋惊喜的抬起头,一把紧紧的抱住了我,而他的那个特助好像早就到走廊的尽头去把风了。
我嗤笑一声,推开这个温暖的怀抱,"有什么话,快说,我还要睡觉。"我已经不想计较什么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也不想听他继续废话,我只是想看看,他究竟还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温彻斯特……当年我的确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我既缺少资金又缺少势力,根本不可能在中国站稳脚跟,我只能和晓媛结婚才能得到这一切……你看,我成功了,我的公司的名字也叫做栋恒,栋是我,恒是你啊!回到我身边好不好?让我补偿你好不好?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李成栋说了很多很多,甚至有些句子我都不能准确的听懂意思,但是我还是明白了。
"那么当初把我一个人扔在美国,苦等了六年,然后得到的是你结婚生子的消息,这一切我所受的痛苦就可以一笔勾销了?"有些话中文我表达不清,还是说起了英语,"背叛我的是你,而我不会原谅背叛。"
李成栋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我却是一点儿耐心也无,转身回屋,想把房门带上。李成栋一手格挡开了房门,终于是撕下了那张温柔的面孔,"当初是你缠着我不放,我才会变成同性恋!现在我回来求你,你不应该觉得很高兴吗?别忘了当初是谁追着我毫无形象!"
心里面最后一点点儿对这个男人的眷恋也没有了。我只是好想好想扇当初的我一巴掌,究竟为何爱上这个没有心的男人。我怒极而笑,"好吧,高贵的李先生,你可以离开了,这里好歹还是五星级宾馆,若不想让你的行为在第二天登上头条就请赶快离开吧。我为我当年的行动而感到羞耻。请您继续您的生活吧,有妻子有孩子有金钱有权利,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少了个碍事的温彻斯特,而这并不影响您的星光大道。"
说白了,李成栋不过还是喜欢当年我的那副为爱痴狂的模样,那种我自己现在都认为下贱到极点的爱情,却是会令他的控制欲得到满足。地下情人,他认为我竟然会为他的行为摇头摆尾感恩戴德,从而回到他的身边吗?
"宁恒,你不要太过分了!"李成栋毫无形象的破口大吼。旁边甚至有其他房间的人企图伸出脑袋来欣赏一下,却被李成栋的特助礼貌的劝了回去。
"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我最后只剩下这条路了。疲惫的感觉蔓延了上来,我揉着眉心,闷痛从那里开始,逐渐扩散至整个头部。我现在是无比后悔来到中国,即使是政府的邀请又怎么样?我照样可以不来的,他们又不能奈何我,到底是心里存了幻想,可现在,幻想破灭的滋味,仿佛是又一次的失恋。
最后还是那位助理走过来和李成栋耳语了几句,李成栋狐疑的抬头看看了走廊的天花板,我猜他是注意到了监视器。
然后他匆匆的离开了,就如同他来时的神秘。
而我也终于可以将房门落锁,再次置身于柔软的大床上面。而却早就没有了睡下去的欲望。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肚子也适时的响了起来。该是下去吃顿饭了。但是我还是懒得动弹,因为刚才的对话,使我的力气全无,随着那个男人一张一合的嘴离去了。
懒洋洋的躺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是饿的受不了了,飞机上什么也没有吃,毕竟时差让我毫无胃口,导致了现在我的饥肠辘辘。
收拾了一下,穿上一件稍微笔挺的衣服,拿着房卡,我下了楼,准备开始今天的晚饭。
餐厅非常的奢华,钢琴的声音离很远就已经听到了。穿的一个个人模人样的男男女女挥舞着刀叉,低声交谈调笑着。明明一个个都是中国人,却非要强迫自己遵守所谓的西式礼仪。
我却是不想和他们一样拘束,总之,我是饿坏了,菜单在我坐上了个双人桌的时候就被侍者适时的递了上来。翻了一圈却只是看见一堆量少而未必好吃的法式意式的西餐,"有中餐吗?"我合上菜单,问站在一边恭谨的侍者。
"有的先生,不过中餐厅现在暂时不营业,只在午餐时段开放。"
"那现在我就是吃不上中餐了,对吗?"我稍稍有些不满。
"那我去问问厨房中餐的大厨还在不在,若是还在就可以给您做,先生。"侍者对答如流。
"那你先去吧。嗯……有中餐的菜单吗?"我把那装帧精美的西餐菜单递给他。
"请稍等。"侍者微微的鞠了个躬,不到半分钟,另一个具有中国风的菜单就被递了上来。"中餐的大厨还没有下班,可以给您服务。"
终于是可以吃一回正宗的中餐了,我还算是愉快的翻开了菜谱,却是被上面的英文翻译吓坏了,幸亏我还是看得懂一些中文,不致于把我吓得扔掉菜单。最后我谨慎的点了几道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的菜系。侍者收起菜单,再次以恭敬的态度离开。
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我所感兴趣的是那一大盆的肉片,水煮肉片。虽然这不是什么名贵的菜品,但是我觉得那么一大盆的辣椒和肉片在一个锅里起伏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服务员拿起漏勺将上面的辣椒都一一捞起扔在旁边的小碗里面。我好奇的凑上前去看了一眼装肉片的大锅,竟是一个精美的瓷器,外壁还印着繁复的青色的花纹。
没想到的是,也许是这个先前的动作惊吓到了服务员,那一勺子的辣椒直接砸到了我的身上。我被烫的登时跳了起来,服务员被吓的几乎要哭了出来,扔下勺子就要到我的身上。
整个餐厅的人都在看我们这里。我一边跳着说着没关系,但是显然这句话没有谢谢说的那么字正腔圆,那个小服务员还是诚惶诚恐的几乎要哭了出来,"先生,先生我给您擦一下吧……"
餐厅经理很快的过来了,拿了丝巾帮我把衣服上的辣椒擦了干净,然后又让人端了一盆凉水,让我把手浸在里面。做完这一切才在小声的训斥着那个服务生。
手凉丝丝的又混合着麻麻的痛,我扭头看着那个倒霉的服务生,那是个有些矮的小男孩——也许是我看惯了西方人的身高,觉得那是个年龄很小的男孩子,委屈的低着头,听着餐厅经理的训斥。
手稍微的好了一些,我把它从水里伸了出来,拿起一边的丝巾擦了擦,走到餐厅经理的身边,经理看到是我,连忙扯开微笑,"先生您的手好了些么?要不然我去给您找一管烫伤药吧。"
我看了看只是有些发红的手,摇摇头,"没什么事,其实是我的错。请这位小先生帮我把辣椒都拿走吧,我还要继续吃饭呢。"我不想让这个有些可怜的男孩因为我的缘故丢了饭碗。
那个服务生抬起头,诚惶诚恐的看了我一眼,露出个感激的神色,麻利的拿起漏勺,帮我把水煮肉片里的辣椒捞的干干净净的,而这时候其他的菜也都迅速的上来了。
"先生,您的衣服……"那个小服务员怯怯的指着我被油沾染的西服,我低头看了看,"一会儿我回去送洗的,没你的事情了,去工作吧。"
我已经操起用的并不熟练的筷子,试图从那个大锅里面捞起肉片来尝一尝。
那个小服务员如同得到了圣旨一般消失不见,不得让我低声笑了笑。我不是个喜欢生事的人,这些人生活都不容易,我没必要和他们计较那么多。
第 3 章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终于有人给我打了电话,约我楼下的咖啡厅见面。说实话我已经有些后悔了,但是毕竟是和政府合作,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为了奥运会北京市政府要将市内的绿化更新,其实这个策划找谁都能做,却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远在美国的我。我能猜到是谁在中间推波助澜,但是事到如今我已经没了当初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倒也能塌下心来面对我真正要处理的工作。
见面定在九点半,为了不迟到,我九点就下了楼,找到了咖啡厅,寻了个环境还算不错的两人座位。
服务生及时的跟进,递上了茶点的单子,我接过,道了声谢,却发现这个服务生正是昨天晚上撒了我一身辣椒的小先生。我冲他友好的笑了笑,他显然也认出了我,有点儿羞涩似的嗫嚅着:"先生……您的手好些了吗?"
我抬起手,示意一下,"没事了,昨天的事情责任在我,你们的经理没有没……有没有批评你?"我为什么总是处理不好否定语句呢?
"是我精神没有集中才犯了错……跟先生您没关系的……挨批评也是应该的……"这个小服务员慌忙的摇手,脸都要急迫的涨红。我从没有看过这么有意思的人,脸皮真薄,真不像个服务业的人员。于是也不难为他了,"你先忙你的去吧,我先看看,一会儿再叫你好吗?"
"好的,先生,祝您用餐愉快。"他终于是恢复了些服务员的本色,不再颤声连连。
翻看了一会儿,我点了两杯拿铁,又点了一壶碧螺春——毕竟我不知道来的人究竟是什么口味,又不懂中国茶,只好点了个我听说过的名茶。
九点二十的时候,我要见的人来了。"是宁先生吗?"来人微笑道,伸出他的右手,我也连忙站了起来,伸出手和他回握,"您好,我是宁恒。"
"您好,让您久等了。"来人请我坐下,也拉开了自己的椅子,脱掉积了些许雪花的大衣和围巾,"我姓岳,岳志洲,暂时负责市内环境绿化规划与市内园艺设计。"
"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宁恒,主要攻读大型园艺设计以及环境工程……多余的,你们想必也已经了解了。来,是喝茶还是咖啡?"我及时转变话题,在来之前我就把这段话背了下来,再多说我恐怕就要说英语了。
"谢谢,咖啡就可以了。"岳志洲举了举咖啡杯,啜饮了口热乎乎的饮料,才感觉自己被温暖了过来,"外面很冷。"
"是啊,北京的冬天很冷。"我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宁先生之前是从没有回过中国吗?"
"是的,这是我第一次来中国。"我也喝了口温暖的咖啡。"感觉怎么样?"岳志洲问道。
我觉得还是夸一夸比较好,"很现代,有时候我觉得我并没有离开美国一样,发展的很好。"
"的确,近几年来中国发展的确很快,北京更是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发展着。但是还有很多地方存在着欠缺。"岳志洲的话听起来是要展开今天的谈话的话题。"比如说环境。北京的空气质量一直是被外国人诟病的,的确,近些年来的高速发展的同时忽略了环境的保护。奥运会即将临近,不只是为了要展示给世界一个新的面貌,更是要彻底改变北京的环境质量,所以我们需要环境工程的人才。宁先生您前两年频频在世界上获得过此领域的高级荣誉,如果能够请到您来为北京市未来的环境做一个统筹的规划……"
我适时接上话茬,"我不胜荣幸。但是我还是没有什么过多的经验来领导一个团队,接下如此之重的责任,就与之前你们所希望的,让我来做什么主任,我恐怕不能胜任。我只是个研究人员,给你们出谋划策可以,但是领导就恐怕……"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在迂回的讨论这个问题。他们的意思是将这个担子甩在我这个空降兵的手里,得罪人的事情都由我来做——环境规划必然会损害一些人的一定的利益;而我却只是想画画图纸,写写规划就得了,我还是要回美国的。
最后岳志洲也无奈了,只好暂时同意我的要求,只是作为外籍专家而已加入这个团队,或者说,政府。"这个是上面给您分配的房子,您过两天就可以入住了,在这里。"岳志洲递给我一串钥匙,拿出地图,把地址和地点一并标注出来。"您会开车吧,另一把钥匙是车的,停在给您的房子的车库里面,驾照到时候我会替您办好。"五星级宾馆,房子,车子,我都已经能猜到这是谁的大手笔,至少政府不会如此的慷慨。
临走之前,果然,岳志洲说了最后一句话,"李董事长叫我代为问候您,希望您能够在中国过的愉快……"披上衣服起身离开。
我坐在那里,喝干最后一口咖啡,"服务员,买单。"
看着眼前的两个空杯子以及一壶没有被动过的茶壶,不知怎么生出一种荒谬感。
还是那个小服务生,"先生,一共一百八十三元。"他把账单递到我手里,我看了一眼,发现这壶茶可真是贵的可以,倒了一杯尝了尝,也许是凉茶,再怎么名贵,也失去了本来的味道。
"喝一杯吗?"我倒了另一杯,递到小服务生面前,"不……不可以的先生……"那样子仿佛我倒了一杯毒酒在他面前。
本来微微不郁的心情被他这个动作给浇灭了,我掏出钱包,却依然发现里面没有人民币,"哪里可以可以换外币?"
"大厅里有兑换柜台。"小服务生紧张的答道,"先生我给您算算吧……大概要二十六七美元……我可以给您去换……"
我总是能被他微微天真的举动逗笑,"那你领我去换一下吧,谢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华凌。"小服务员露出可爱的笑容,我才发现他有两颗小虎牙,这样他显得更小了,"先生我这就领您去吧。"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也不可能想到,我以后会和这个叫做"华凌"的小服务生有着不可分割的纠缠。
那都是后话了。
第 4 章
我从这家酒店退了房,打车去了岳志洲给我的地址,我的新住所。挺高级的房子,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一栋楼的住户实在是太多了,好像许多人层层叠叠挤压在一起似的。
但是我也知道北京的地价不菲,能有一套上百平方米的房子就很不容易,何况我这是白得到的。
屋子装修的很素雅,是我一贯喜欢的风格,而让我不能忽视的是客厅正墙上挂着的巨幅照片。
换了拖鞋把门带上,把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我走到那副照片前,只能苦笑着看着这已经有了七八年时间的老照片。
我和李成栋肩并着肩,手在大衣里面握的很紧,对着自拍的镜头傻笑着,那是在千禧年的新年洛杉矶街头照的,热恋中的我们根本不会想到未来的日子。
不,也许只是我没有想到。
我垫着脚把它从墙上取了下来,放到电视低下的抽屉里面。我不需要这种讽刺的物件来提醒我当年是多么的无知与天真。
冰箱里面竟然也有冰冻着的牛排和装成盒的蔬菜沙拉,旁格中还有我爱喝的碳酸泡沫苏打酒,桃子味道的。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我,仿佛那段爱情还没有离去。
李成栋,你究竟想干什么?
懒得下楼去买别的吃的,直接从冰箱里面拿出一块牛排,摊在锅里面,撒些黑胡椒粉;拌上两盒沙拉,再摊个鸡蛋,凑合着吃个晚饭。
吃完饭之后把我的行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决定等我干上几个月再租套别的房子,这个地方不是久留之地。
很快的,这句话应验了。门铃大肆的吵叫着,而我用脚趾都能猜到这是谁。
我拿出MP3,塞上耳机,躺在床上,把床头灯开开,然后翻翻我新买的小说,无视那闹人的铃声。
后来那铃声消失,还未等我庆幸,脚步声却是传来,我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却看到脸黑黑的李成栋站在我的卧室门口,手里拎着串钥匙。
是啊,这房子是他购置的,又怎么会没有钥匙。
放下书,我想说些什么,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每次我都以为我已经对他彻底死心,却还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秒微微心动。
就像我来到中国,就像我在酒店里为他打开门。但是结果呢?都是失望。
"你……你这是擅闯民宅。"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抛出这么一句话。底气不足啊,因为我住进了他买的房子。
李成栋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我,那目光总是让我觉得他不满足,一直都不满足。
然后就是天旋地转,我低声的叫了痛——却是被他突然袭击摁倒在床上,头磕在了床头上面。我本能的觉得这个姿势很是危险,不由得抬腿去踢他,"滚开!"
"温彻斯特……看我……看着我……我爱你……不能离开我……既然你来了就别想离开……"他的吻细碎的落在我的脖子上,很难受,我想推开他,手却被他牢牢的制住。
我知道这个房子是他却还是住进来,这是我犯的最大的错误。
"滚开!李成栋!你这是干什么!"我能动的只有脑袋,不停的躲开他作乱的嘴,用力的抬起腿来踢到他的肚子上。
他痛叫一声仰倒在地上,我连忙爬起来向屋外逃走,却被他把脚踝抓住,"你别想再跑了!"李成栋的声音咬牙切齿。
我使劲的蹬着,不成被他使劲一拉摔倒在地上,刚才还隐隐作痛的头这次则是彻底的晕眩,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我却是但愿不要醒来,身上的他面色带着些许狰狞,语调却是温柔的,"温彻斯特,我们继续过去的日子好不好?那个女人不是我们的障碍,现在我什么都有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你还爱我对不对?"
我用尽全力扇了他一个耳光,却被他的冲撞弄的眼前发黑,"卑鄙!"我喘着粗气,汗水咸咸的从额头滑落向眼睛,分外的疼痛。
李成栋咧咧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愿意打就继续打,这么多年来,是我欠你的,让我来还你吧。"
"从我身上滚下去!"我又在他的另一侧脸颊上揍了一圈,却是没有能够停止他在我体内的肆虐。
曾经的甜蜜再也找不到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能明白。这种行为什么也不能证明,只是纯粹的□运动,一点儿爱意也无。
为什么还是不能从根本深处绝望?我还有工夫自嘲,这个男人也许只是对这副身体还有兴趣,但是凭如今他的身份,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为什么偏偏来再次招惹自己?
也许……我不愿意再去猜测,只是想赶快逃离开。
午夜了。
李成栋早就不知道滚蛋到哪里去了,他走之前还算是好心的把空调打开,给我盖了条遮羞的被子。
掀开被子,我本想下床找拖鞋,却差点儿直接栽倒下去,后腰整个的在颤抖着,能感觉到肌肉在抽搐。
摁着床头柜,找到拖鞋,穿上,然后一支手,站了起来,咬着牙走到卧室里面的带着的浴室。打开门,里面有着湿润的使用过的痕迹,想必是李成栋在走之前也洗了个澡。
拧开水龙头,堵上水栓,然后一下子将重量都放在浴缸的边缘,摇摇欲坠的坐在上面,看着浴缸里面的水渐渐的多了起来。快满了的时候抬手将水龙头关上,试了试水温,正好。
几乎是大头朝下的栽进去,迸溅起了许多水花,我却不在意了。
使劲的搓着沾染那个男人气息的皮肤,直到有些地方都抠出了血印子,这才作罢。
把头浸泡在温暖的水中,这样眼泪才不会丢脸的四溢。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两点多钟了,但是这个繁华的城市还是灯火通明的,车流只是略微比白天少上一些,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到最近的酒吧,谢谢。"我紧了紧依旧单薄的大衣,和前面的出租车司机说道。
"那蓝火成不?最近的一个了。"司机师傅把空车牌子向上一翻,计价器的声音响了起来,"随意,最近就行。"
我不是想借酒浇愁,但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酒精。
很快的到了一条不算宽敞的胡同口前,司机师傅扭头对我说:"里面,左拐,蓝火酒吧。"
看了看计价器,我掏出十六块钱递给司机,"要发票吗?"我摇摇头,打开车门直接下了车。晚上的天,格外的冷。
推开被喷的五颜六色的门,里面的喧嚣让我差点儿转身离去,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了。
男男女女都在欢乐的蹦着跳着,舞池里面灯光迷离。
吧台还算是幽静,也有空位,于是我就走到吧台那里,敲了敲桌面,"服务生?"
正在吧台另一侧的服务生听到声音转了过来,"先生,要什么……先生?"
我低着头看着手边的酒单,听到这个声音也下意识的抬头,却正是那个在酒店里面结识的小服务生,"华凌?"
华凌兴奋的笑着说:"先生,您怎么这么晚还来这里啊?真没想到还会见到您!"
"我叫宁恒,别叫我先生了。"我勉力向他笑了笑,"你制(调)酒吗?"
"是,我是负责调酒的,先生……宁先生您想喝什么?"
看着花花绿绿的酒单,以及上面没几个认识的汉字,"最烈的。"我只是想赶快灌醉自己,趁着骨子里面的绝望还没有淹没自己的时候。
华凌愣了一下,但是碍着什么似的,还是没有刨根问底,转身去调酒去了。
我弯着酸痛不已的腰,半趴在吧台上,周边的喧嚣似乎都模糊起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又一杯鲜红色的酒放在了我的眼前。我把身体支了起来,看着眼前这杯酒,"很漂亮。"仿佛是热气一般,又仿佛是火焰在酒的表面燃烧着。
"就叫燃烧的火焰。"华凌说道,露出那两颗小虎牙,笑的眯眯眼,仿佛毫无忧愁,"虽然不知道宁先生您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要高兴一些,这个酒虽然喝着辣但是度数不是很高。"
我苦笑着,我只是希望快速的醉倒,连这个也不行吗?接过酒杯,我一仰头将它全部灌了下去。酒精就像是火焰一般顺着喉管一路向下燃烧下去,仿佛一直燃烧到胃。我差一点儿被呛住。恍惚间扔下了酒杯,低声的咳嗽着,后背的酸痛肌肉也随之拉伸着,痛苦非常。
华凌有些无措,连忙给我敲打着后背,我说不出来话,只能冲他摇手,这个时候又有别的客人来点单,华凌只好转身离开。
咳嗽令我的双眼蒙上了不知如何出来的眼泪,朦朦胧胧之中,好像又有一杯酒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多计较什么,拿过来就一口灌了进去。
就这样不知道灌了多少进去,也许不是很多,因为我的酒量也就是一瓶啤酒而已。
但是这色彩艳丽的天花板已然在旋转着,骨子里面的痛楚也仿佛随之飘然离去。
酒精,怎么说呢,还真是个好东西呢……
第 5 章
华凌:
最后一个客人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大门,老板摁着计算器的手终于是暂时停了下来,"行了,打烊吧,你们先回去吧。"
我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到更衣室,发现他还是斜着靠着衣柜睡着,心终于安了下来。不大工夫其他的几个人也吵吵闹闹的进了更衣室,"我说你们小点儿声成不?"我脱下沾染了很浓重气味的马甲和衬衣,拿出毛衣换上,小声抱怨着。
他们几个浑然未觉,我看他一时也不会因为声音大而清醒,睡得很死,只好快速换完衣服,赶快带他离开。
"呦,小华子,怎么带了个男人回去?才知道你好这口啊?"这里岁数最大的陈成一边拉扯着自己的衬衣换下,一边斜着眼勾着唇调笑着。
我龇了龇牙,"什么啊!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这个客人帮过我,我不能让他就倒在哪里没有人管啊!"其实心底是发虚的。
听这话,其他的几个人也都纷纷笑着,不理他们!我把他的胳膊放到肩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使劲一抬,他的身体大半个都挂在我的身上,走起来特别困难——因为他比我沉好多高好多,睡着了之后更是凭空多了二十斤似的。
走到更衣室门口我就走不动了,热得一身汗,只好两个人一起靠在门口喘气休息。
"得得得,哥哥帮帮你忙,小华子记得下回给哥哥调杯酒喝!"陈成可能看我这个模样太狼狈,穿好衣服就过来帮我。
好吧,谁让我一个人搬不动呢?我就把一半力量托付到陈成身上,果然两个人一起搀扶着,轻松了许多。
"打个车吧。"我还没等阻止,陈成就已经帮我打好了。我其实想说我有自行车也能带回去,但是陈成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又露出那种我不喜欢的痞笑,"你个抠门的小东西,骑车子回家你明天还起不起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是不花你的钱,你这么慷慨。扶着他进了出租车,司机还有点儿不愿意,我连忙说:"他睡着了,不会脏了您的车的。"这才关好车门离开。
陈成跟我挥挥手,我把他放倒在我的腿上,倒出手来和他挥了挥。
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我住的破地方,算是三环里面最后的最破的房子了,四合院都算不上,只不过是几个破平房而已,连暖气都没有。
心疼的把今天晚上的工资的大半都给了司机以后,我拖着怀里沉甸甸的他进了我租的房子。
打开门,一阵潮冷的气铺面而来。我没有觉得怎么样,却能感觉到我怀里面的人一个寒战,低头一看,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把他放倒在我那张单人床上,我到院子外面把炉子拿了进来,捡了几块平时舍不得用的蜂窝煤烧上,总算是让这个屋子有了些暖和气。
烧了壶热水,拿了条最干净的毛巾,投了投,拧干后用它给熟睡的他擦了擦脸,嘴角好像还有残留的酒渍。
他仿佛是梦魇了,不住的摇头,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眉头皱得紧紧的,很不安稳的往我的身体这边缩着,仿佛是因为冷,又像是恐惧。
我快速的把自己收拾利索,也翻身上床,拉了一床我最厚实的被子给我们两个人盖上。
迟疑了一下,我还是搂住了那个虽然比我高大比我魁梧的但是还在不住颤抖的身体。
做个好梦吧,宁恒。
我默念道。
第 6 章
我是被冻醒的。
感觉脚趾头像是麻痹了一般,寒气从下往上的涌着,逼得我不得不睁开酸胀的双眼。
恍惚了片刻,我才发现我的小腿以下都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怀里抱着很是陌生的棉被。
其实更加陌生的是整个屋子。我使劲的敲敲像要炸开一般的头,盯着天花板,确定我不认识这个地方。
昨天……昨天我喝了酒。
用手支住床,脚也用力的蹬着,终于算是把身体从床上抬了起来,后腰和……那个地方都在火辣辣的疼着。
"宁先生?您醒了?"一个我还算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传了过来,我揉揉眼睛转头看过去,果不其然,华凌端着盆冒着热气的水进来,用脚把门踢上,算是堵住了那侵扰我的冷气。
"你家?"我掀开被子,快速的穿上整齐的摆在枕边的我的衣服,套上鞋子,站起来跺了两下,总算是让脚有了些知觉。
"嗯,宁先生您睡得怎么样?"华凌手脚利索的拿热水浸湿了一条毛巾,然后拧干递了过来,"您若不嫌弃就拿毛巾擦擦脸吧。"
"说什么话呢!谢谢你昨天把我(翻白眼想动词中)抬回来,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到哪里去住呢……"我接过毛巾,在脸上擦了擦,并没有酒气,说明昨天晚上华凌就已经帮我收拾过了。"对了,我的酒钱……"
"暂时记在我的帐上了。"华凌对我一笑,这回我确定了,他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一笑起来特别天真稚气。
我连忙低头去掏我的衣袋,却发现钱包不翼而飞。"我的钱包……"
"怎么了?"华凌接过我递回去的毛巾,问道。
"钱包不见了……"我喃喃道。
"啊?会不会是掉在酒吧里面了?那我今天晚上去给您看看吧。"华凌皱起了眉,一副担心的口气。
我朦朦胧胧的想起第二杯递过来的酒……我没有点,却是旁边某个我没有扭头看的人递过来的,然后……大概是那个人把我的钱包偷走了吧。
罢了,里面也没有多少钱。只不过在夹层里面放了一张……七八年前的照片而已。丢了,也许正是冥冥之中,告诉我我们的缘分应该彻底尽了。
"那我就只能暂时欠着你了,等我回家以后再还给你好吗?"这句话我想了半天总算是说了出来。
"没事没事的,我不差这点儿钱。您不用在意的。"华凌连忙摇手,水珠蹦了他一脸,但是他还是带着大大的笑容。
我揉揉他的脑袋,这个屋子已经充分的证明了他的贫穷,我又怎么能忘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笑着对他说,这个小男孩儿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华凌低下了头,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因为……宁先生是个……好人……"
"你才是个好人。"我被他逗笑了,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是个好人。"要是没有你,我就……露住街头(实际上是露宿街头)了。"
"对了,宁先生您饿吗?一起出去吃早餐吧。"华凌起身端起那盆水出了屋子,离很远的喊着。
我刚想说不饿,肚子却是不争气叫了起来,"好吧,我们去吃饭!"
由于我身无分文,这顿早饭只好很不好意思的再次由华凌出了。我们两个在寒风中和着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咬着酥脆的千层饼,还有一盘不知名的咸菜,倒也是有滋有味。
这些都是我未曾尝试过的,中国平民的市井生活,普通简单却别有风味。绝对要比规规矩矩的法式料理更加有生活的乐趣。
"宁先生,要辣椒酱吗?"华凌舀了一大勺辣椒往自己的豆腐脑上面撒去。我本来想要答是,略一欠腰的痛感让我放弃了这种刺激性的调料,"你吃吧,我不要了。还有,叫我宁恒吧,宁先生实在是听着太难受了。"
"好吧……宁先……宁恒……"华凌用不锈钢小勺使劲的调弄着那一碗散发着热气的豆腐脑,竟然连后耳朵都烧红了。
我为了不让自己笑出来,连忙咬了一口千层饼,却差一点被饼渣呛住。
这顿饭吃了不到十几分钟就结束了,因为华凌像是被火烧着了屁股般的突然跳了起来,"迟……迟到了!"
我抬手看了看表,就快要九点了,也是要到了上班的时间,"那你打车去吧。"说完我才想起来华凌并不宽裕的金钱承受能力。
"不不不,宁先……宁恒你先吃着,我回去骑车子走……哎呀,车子还在酒吧那里……"华凌急的火烧火燎的,"你赶快打车走吧!以后我给你报销!"我拍拍他,走到马路边给他找了一辆出租车,"到时候我去酒吧找你,你会在的吧?"
"嗯嗯,会的。"华凌没的犹豫就跳上了出租车,冲我快乐的摇摇手。
目送他离开以后,我坐回了我的饭桌之上,吃完了之后我才窘迫的发现……华凌没有买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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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还好早餐店的老板人很好,大手一挥拍在我的肩上……一个油腻腻的印子,"看你也不像个没钱赊账的,啥时候再来吃饭还吧!"我都准备好的手表也没有递出去,只好对着老板一再的道谢。
现在已经是九点多钟了,骑着车子匆匆赶时间的小青年从我身边一个个的掠过,公交车上也挤着不少上班一族。
我也在想到底什么时候去上班。但是岳志洲没有给我打电话,就说明他那边的事情还有处理完,我就只能呆在家里等着他们收拾好什么办公室配备好助手什么的再去上班。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所以走到个十字路口我就知趣的停了下来,以防我越走越迷路。挥手找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好我那个住处的地址,就闭上眼睛小憩。
浑身犹如被揍过的酸痛在这种平静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头的右侧连着耳后和牙在进行三点一线的跳跃式疼痛。
闭着眼睛想着今天的安排:搬家,租房,把我的积蓄从瑞士账户里面提取一些作为备用……
车速慢慢的降了下来,我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到了我住的社区的正门口,保安过来看了一眼,就打开升降杆放我们进去了。
"怎么走?"司机问我。我其实也就是来过一次,印象模糊,"左拐……嗯,直走……在前面的路口右拐,对,就是那栋楼。"还好,找到了这栋楼。
"师傅……您等一下,我的钱包在楼上……等一分钟,我这就给您把钱拿下来,行吗?"终于要开口说这句话了。
司机也算是爽快,"成,看你住这么高级的地方……我等着。"
我又道谢了几声,尽可能的快速上楼,然后拿了些我备用的零钱,再急匆匆的下楼,交给了司机。
出租车已经扬长而去,我靠在大楼的防盗门上,却是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刚才匆忙之间我没有来得及多想什么,但是现在我却是出奇不想再看到那个屋子一眼。
看看口袋里面的钱还有银行卡,我打算先去银行取一些钱出来,然后租个房子,最后……再来这里搬家。
于是折腾了半天我终于在一个中介连锁店里找到了一套不错的房子,不太清楚这里的物价,但是我折合了美元之后算了算,我租的这套房子也就算是中等价位的,所以交了定金,跟着销售人员一起坐车去看了看那套房子。正巧,房主就住在他要出租的这套房子的楼上,交涉过后,他同意我今天就住进来。
这套房子已经装修过了,虽然肯定没有之前我住的那套装修的精致,但是也算是很整洁。房东在销售人员走了之后,又和我说了几条租房须知:"第一,不许在我的房子里面改动大物件;第二,不要带一些人来瞎搞;第三,水电费虽然是我给交,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够节约为上。"
我点头,"我会遵守的。"房东抱着肩,满意的点点头,"看先生您也是个有文化有素质的人,我相信你,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有事情可以找我,我就住在楼上,免贵姓方,方云奇。"他伸出一只手。
我回握过去,"我姓宁,宁恒。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这些我的新房东方云奇便趿拉着拖鞋回了楼上。我坐在松软的沙发中,看着更加陌生的天花板,不由得开始发困……
一觉醒来,墙上的钟表却是已经走过了半圈,天色已近泛黑了,我有些担心这个时候回那个房子会被李成栋堵到,看了看这套房子,家居用品也算是齐全,我又把身份证件什么的都带在身上,住上一宿也可以。
到这个社区的门口小饭店里填上了一顿,晃晃悠悠的在新社区里面走上一圈,看着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牵着大狗小狗悠闲的散着步,看着年轻的夫妇推着婴儿车逗弄着稚嫩的婴孩,看着小孩子在追逐打闹着……很是有趣。
在美国我一直都住高级的别墅社区,住户之间的关系仅限于物业公司举办的修剪草坪的比赛,以及去很近的海边举行什么帆船竞赛,平时根本毫无交流,更是看不到如此具有生活气息的人群。
穿梭在他们之间,让我凭空有了种家的错觉。这种我几乎没有体会过的温暖。
我终于是睡了个在来到中国以后最好的一个觉,要不是手机在使劲的震动,我是根本不会醒来的。
"HELLO?"我没有注意来电人,随口问候道。
"温彻斯特!你在哪里!!"李成栋的吼声从手机里面传来,一下子把我的瞌睡虫全部赶走。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听着他沙哑却很大的声音从手机里发出来:"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我猛然合上手机,飞快的把电池拆了下来,倒回在床上。
绝对绝对不能再让他找到这里了。
直到下午我才不得不出了门,我没有带换洗的衣物,而且我的研究资料也都在那个屋子。
我必须得回去。
把手机电池安上以后,我发现里面赫然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和全部是李成栋的短信,质问我的,哀求我的,最后是道歉的,我一一的删除掉了。
现在这个时间我相信他是不会出现的,他是那么大的公司的老板,又怎么会有闲工夫来等着一个人的出现?
我猜对了,没有人在那件屋子的门口守候,我快速的几乎狼狈的把所有的东西收好,匆匆的逃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显然,我错估了他的势力。顺藤摸瓜的找到我只是时间问题,而我同样错估了他对我纠缠的程度。
我背靠着新租房子的房门,努力的忽视那急促的如同鼓点的敲门声:"温彻斯特,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就会一直在这里等着,等着你出来。"
冬天如此之冷,要我几近颤抖。为什么,你还是要不够,当初你要走了我的身心,如今我好不容易夺回自己的领土,为什么还要来蛮横的抢夺。
"你谁啊你?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趿拉着拖鞋的声音从楼梯里传来,我认出了这是房东方云奇的声音。
"你滚开!"李成栋的声音不耐烦的想起,毫无他之前保持的温柔的形象,然后继续敲我的房门。
"我滚开?我看是你应该滚开!这儿是我的房子,你不滚谁滚?我看你挺眼儿熟的……挺像个大老板似的,怎么也做这么没品没素质的事儿?"方云奇操着一口地道的北京话开始赶人。
李成栋噎了一噎,然后沉默了片刻,竟然离开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坐倒在地上,冰凉的感觉再一次侵袭。"开门吧,他走了。"是方云奇的声音。
我扭开门锁,发出咔哒的声音,方云奇推门进来,随手开开了灯。"你坐这儿干什么?到沙发上去,小心着凉。"
我慢慢的支起身子,扶着墙站了起来,把自己摔进了沙发。
"那是谁啊那是?讨债的?也不像啊……难道是你抢了人家女朋友?"方云奇貌似是要开个笑话。我无力附和,只是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不是……"
"下回要是他再来这样你就报警,吓唬吓唬他,这些有钱人就是闲的,没事干……"方云奇唠唠叨叨的开始传授经验。
我却是只是想着回国的事情。
手机响了起来,震动的声音由于它放在茶几上而显得特别大。我没有搭理它。
方云奇捡起了手机,"岳志洲……这谁啊?你接不?"
我深吸口气,接过电话,"您好,我是宁恒……好的……我明天回去上班……我先打车吧……您把地址发过来吧……没事……好的,明天见。"
逃离,也逃不开了……是吗?
PS:我想说的是……方云奇先生要不要也来掺上一脚?
那我岂不是越写越长?主角的感情还没有怎么发展啊……(>_<)……
我后悔了,后老悔了……干啥写这么多人出来折磨自己
第 8 章
早上是被电话吵醒的,我发现我还是睡在沙发上,手脚冰凉的。拿起手机,是岳志洲,"喂……嗯嗯,我知道了,那你就来接我吧,麻烦了……好的……一会儿见。"
我不惊讶岳志洲知道我现在的住址,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我也放弃了继续挣扎,算了吧,奥运会结束了我也就解脱了,不过半年多而已。
本来打算今天去把欠着早餐铺还有华凌的钱还上,但是要上班,这些就只能放在周末了。想起华凌,总是会令人心情变好,也许是那张脸上带着我很久就丢失的纯真吧。
洗刷了一下,挂了挂一夜长出的青胡茬,扒了扒不算凌乱的头发,换上另一件略厚的呢绒大衣,整理了一下必要的资料,把笔电装到包里面——也算是行装整洁了,不会在新的工作环境中出丑。
我探着头向窗下望去,发现已经有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楼下,想来是岳志洲到了。
便离开了屋子,把门锁好,摁了电梯直下。
岳志洲靠在车门上抽烟,看到我的身影他立马扔掉了烟屁股,在脚下碾了碾,替我打开车门,"早上好,宁先生。"
"早上好,岳先生。"只觉得虚伪的可怕,我已经知道他在为谁卖命,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别扭着,坐上了后排。
岳志洲苦笑了下,把他拉开的副驾驶的门合上,也钻进了车里。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多说什么话,现在正是北京的堵车高峰期,无论你是谁都得在这里堵得严严实实的。
我索性闭上眼睛补上一觉,车内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柠檬味道的清新剂倒也起了些催眠的作用。
朦朦胧胧中,岳志洲的声音响起,"宁先生,我们到了。"
我这才悠悠转醒,却发现车已经熄火停在停车场里,周遭一片漆黑。
拿好我自己的东西,礼貌的谢绝了岳志洲想要帮我拿包的好意,随他一起做了电梯直通楼上。
"您的办公室在十二楼。"两个人的电梯显得很是空寂,我沉默的看着那阿拉伯数字向上跳跃着,"十二楼到了。"机械的女声传来,岳志洲走在前面迈出了电梯,我随后。
政府的办公楼显然装修精美,走廊的踢脚线都是那么的明亮而华贵。出了电梯,直行路过三个办公室,左手边的这个标着1213的办公室便是未来我的办公场所。
"里面有个休息室,自带卫生间,有一个台式机,还有一个笔记本——当然您自带的话就不用这个笔记本了。桌子上有两部电话,一部是内线,只能这个大楼里面用,也是秘书通知您事宜的方式,另一部是外线,加拨01213就可以向外面打了。还有,这个是您的驾照,这个是配给您的车的车钥匙,车子在地下停车场83号停车位,是一辆奥迪A4,如果您不喜欢可以随时调换。"岳志洲给我介绍着办公室,然后又从他的包里面掏出一串钥匙和一个电话簿一样大小的本子,想来就是驾照了。
"那么……今天我来干什么呢?"我把我的包放在了很大的办公桌上,问道。
"您……就先熟悉一下就行了。"言外之意,我今天就是闲着了?
"路,我还不是很熟,北京市的交通规则我也不太清楚,那么我今天就研究这些吧。谢谢您了,岳先生。"我对他下达了送客的意思。
岳志洲也很知趣,"那么有事我们电话联络,再见,宁先生。"
既然今天只是为了介绍一下这个屋子,那么我也就没有什么必要继续留下来了。我就不信李成栋的权利大的能够一手遮天,让我在这里只是悬着个虚职,若真是这样,我立刻就会回美国。
把笔电连上了网线,我查了一下北京市的地图,头痛的发现我真是搞不懂这些错综复杂的街道以及不明其意的街道名称。
所以我索性放弃了自己开车,只能打着出租车回了家,一路上全神贯注的记忆着过往街道的名称以及路线,以便以后我一个人开车上班不会迷路。
回了家以后我才觉得我来中国以后的日子过的是多么的空虚,除了和李成栋的纠缠之外,竟然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发呆。收拾了一下东西,我发现我的衣服实在是不适合在北京穿着,太单薄,况且这日子是越过越冷,便打算上街买些衣服什么的。
打车,又是打车,这些天我只靠着热情的北京出租车司机来出行了,我也不知道哪里有卖衣服的,这位热情的司机便大手一挥,领着我去了据说很有名的王府井。
"东方新天地的衣服好,就是贵了些,这条街上还有很多专卖店,看看您有没有喜欢的吧。"司机师傅把车停在了一个喷泉前面,我付了钱,道了谢,便向这位师傅说的"东方新天地"里面走去。
的确,这里有不少国际名牌,但是却又都不是我喜欢穿的牌子。我只是想买几件保暖实在的衣服,而这些店里的衣服好归好,却还没有我身上这件薄薄的大衣暖和。
最后我只是买了两件棉质的背心,打算穿在风衣下面,也能御寒。试穿间却发现有一件米黄色的外套特别的漂亮,尺寸我是穿不进去,但是给华凌大概是正好。
我一直很想感谢他,他也算是我在中国交上的第一个朋友吧,姑且我是这样认为。
回想了一下他的身高,大概也就是一米七左右,所以我让售货员帮忙找一件小号的,拎在手里又看了看,发现实在是很不错,便与我那两件衣服一起开票交了钱。
闲着也是闲着,我又逛了逛SWATCH,看中了一块超薄型的腕表,又有着年轻人的活力,又不失古典韵味,也不贵,就索性再给华凌带上一件礼物。
转了地下一层一圈倒也是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甚至我右手还举着一串"糖咕噜"(实际上是糖葫芦啦),我买的是草莓串成的,上面的透明的糖块足足有五六厘米长,这种稀奇的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吃,站在一堆小朋友购买群中,好像也找到了童年的趣味。
啃着脆脆的糖块,也不管糖渣沾了一脸,倒也算是旁若无人悠闲的逛在着商店里面。
中午饭便在一家中国饭馆吃的,门口的招牌我没有看懂,仿佛是某种古文字,门口的服务员的欢迎词也是方言,我还是不懂,泛着满头雾水,尝了一回后来我才知晓叫"川菜"的中国菜。非常辣,非常的麻,一不小心吃到了圆圆的小颗粒,却是把我整张嘴麻的毫无知觉。
于是这顿饭我是饱含泪水吃完的。
司机师傅在路上和我说了,顺着王府井往……往前的方向一直走,还能看到□。我倒是知道这个世界闻名的景点,反正也是无事,散散步也是好的。
围紧了围巾,省着那寒冷的风灌进我的衣服里面,双手塞进了大衣兜里,拎着几个包走在宽敞的人行道上。
果不其然,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吧,便看到了庞大的广场以及砖红色的气势磅礴的建筑物。□原来并不高啊,我站在它的对面,感叹道。毛主席的画像还挂在正中央,低下有着几个很高大的城门。
□城楼下的人很多,我也不想过去凑那个热闹了,只是站在马路对过看了几分钟。
据说长安街正路上不许打车,我只好跑到一个小岔道上拦了辆出租车,去的却是一开始我住的那家酒店。
当然,我要去找华凌。
PS:这章小华童鞋还是没有露头,但是放心啦,你在宁恒的心中还是有点儿地位的,努力吧O(∩_∩)O哈哈~
第 9 章
现在时值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多钟,我本来想找华凌把东西交给他的想法是有些不切实际,毕竟他们还没有下班,上班时间能够找到他的唯一途径也就是坐在那里在吃上一次。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正好看到了,我冲他挥挥手,他便抄起份菜单朝我这里快步走来。"宁先生!您怎么来了?"
"还叫我宁先生?叫我名字就有那么难吗?很难念吗?"我故作责怪。
"那……那我以后叫您宁大哥吧,这行吗?"华凌抱着菜单腼腆的笑了。
"也好……对了,给你的东西。"我把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衣服和手表递了过去,"拿着吧,里面还有欠着你的钱,拿好。"
华凌只是探头看了一眼,就开始摇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没什么的,这是感谢你那天收留我一晚的礼物,收下吧。"我把东西塞到他的手里面,"给我个面孔……不,面子好吗?"
华凌的脸又开始通红通红的,抓着那两个纸包的样子仿佛是个扭捏的孩子,"宁大哥您太客气了……"
"你一会儿试试去吧,要是不合适哪天我和你一起再去换。"我拍拍他的胳膊,"希望你能够喜欢。"
"您送的我都会喜欢的!……您……您看看菜单吧……"华凌好像一副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样子,只好把菜单放在我的面前。
"那就……再来一盘……一锅水煮肉片吧,一碗米饭。"我想起来令我们认识的吃的那道菜。
华凌却是乐出了声,"宁大哥,您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这里是西餐专区啊?中餐区在对面啊。"
"那我上次……"我不解了,上次我明明就是坐在这里吃的饭。
"所以说我们的服务好啊。"华凌一脸自豪。
"服务好还能撒我一身辣椒……"我逗弄着,华凌的脸却是又一次红了起来,"那……那我去给你传菜了……"抓着纸袋子拎起菜单快速的跑掉了。
华凌:
手里面的纸袋的边缘被抓的有些卷边,我匆匆忙忙到厨房下了单之后便偷偷的跑到更衣室,这才把纸袋打开。其中的一个装着一件米黄色的大衣,那料子摸起来真是非常柔软舒适,价签没有剪下来,于是我看到了这件衣服的价格——我差点被吓晕过去,足足是我半年的工资!
我把头埋进了衣服里面,轻轻的嗅了嗅,当然我也知道想要从中问到些他的味道,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不禁沉湎于此。
另外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个信封还有一个不大的漂亮的正方体盒子。信封里面装了一千块钱,里面竟然还有他写下的一段话:"不知道签了你多少钱,但是我那天给你带了不少的麻烦,请收下吧。宁恒。"字并不是很好看,甚至有些稚嫩的感觉,但是读着这短短的一句话,竟然让我有甜的要被溺死的错觉。
那块表也非常的精致,我细细的抚摸着表盘,这是他给我挑选的。也许这只是他一种习惯性的礼仪,但是也让我无法释怀——哪怕他的眼睛里面有我一点点,我也是心满意足了。
把它们都再按原样装好了,小心的放到了我的储物柜里面,锁住,继续回去上班。
只不过心里,像是有蜜在荡漾,甜丝丝的。
但是,当我下班的时候……
我的储物柜被撬开了,里面的东西被掏的很乱,而他送我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了!
我想要疯了一样冲了过去,发现里面只剩下我自己的那几件破衣服,别的……不,只剩下一张纸,是他写的纸条,背面赫然有一行字——
"你个小白脸臭兔子,傍男人的死变态!"
我能清晰的听到上下牙互相碰撞的声音,有湿润的液体打在纸张上的声音。
不能自己的哭了出来。
"这不是最近很神气的华凌吗?怎么站这儿哭上了?"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不用回头便知道那人是乾龙馆(中餐区)的领班高京,一向看我不顺眼,我恶狠狠的转过身去盯着他,他一脸戏谑道:"丢东西了?我看你是活该!有什么能耐啊?人家女人是傍大款,你个男人也学的傍有钱的男人了?想的轻巧!"
"你还我衣服!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冲上去揪住他的衣服领子,用平生最大的声量吼着。
高京一把推开我,也撸起了袖子,"小爷我就是瞧不上你这样的人!怎么,我都扔了,看着我都觉得恶心!"
我一拳就打了过去,这个动作点燃了我们之间的战火,但是我比他几乎矮上了一头,又不会打架,只是凭着一股怒气拼着。
头非常的疼而且眩晕,更衣室本来灯光就很昏暗,脑袋撞到了旁边的衣柜上,我能感觉到血从头顶开始缓缓的留下。
"还给我!把东西还给我!"我的声音已经喊破了,但是我没有别的途径可以爆发了,我只有徒劳的嚎着。
高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临走前还踹了我两脚。
可是我已经没有了痛觉。
白天的巨大快乐,现在剩下的,也就只有深深的绝望。
其实……我和他,也就是这样遥远的距离吧。他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会属于我。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
渐渐的,头顶的灯,也灭了。
第 10 章
料定李成栋就算权力再大也不能阻止我在中国的工作,在办公室闲坐了两天以后我终于是拿到了现有的报告与资料,参与到了其他研究人员之间,开始了全新的工作。
由于每天都要开车到外面实地测量或是到各个工厂公司协调,我已经认了不少了北京的道路,起码开车上下班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暂时告别了出租车。
工作不算是很忙,我也明白了中国所谓的办事方法,基本上来说专家之需要在会议上发发言,跟着小组到处走一走就可以了,连总结报告都可以直接交给下面的其他人员来写,非常悠哉。
下了班几乎都不用加班,五点钟一到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最近的日子还算好过,李成栋暂时没有再来找过麻烦,我也听说了,栋恒惹了一些麻烦,据说某些技术是抄袭国外某著名搜索引擎的,李成栋大概正忙着收拾这个烂摊子呢。
在家里面简单的吃了一顿自己做的饭,摁了半天电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我几乎是看不懂他们在干些什么,不是穿着我觉得很怪异的衣服梳着怪异的头发,就是些你爱我我爱你的剧情,无聊的很。看了一眼表,才九点多钟,我肯定是睡不着觉的,索性穿上大衣,出了门,打算去一趟上次我去过的那家酒吧,找那个小朋友华凌聊一聊。
没想到的是险些被交警扣住,我虽然找到了地方,却是没有找对地方停车,茫然中就超过了停车时限,交警先生礼貌的拦住了我,"先生,请出示您的驾照。"
我尴尬的拿出驾照,交警好像在对比着照片上的人和我本人有什么差距没有似的看了半天,等他看完之后才说了一句,"停车场您最好从这边绕过去,才能够看到,记住下一回不能在这里停车。"行了个礼之后骑着摩托车如来时般匆匆离去。
我顺着交警的指示终于是找到了停车场,停好了车才发现这个停车场已经离那个酒吧很远了,无奈,只好走过去了。
走了十多分钟才算是绕到了酒吧的门口,推开仍旧是很花花绿绿的大门,音乐依旧火辣嚣张,灯光迷离的四处扫射,疯狂的人们有的在跳着DISCO,更多的是在喝着五颜六色的酒。
吧台的人总是不多,也许这里是散客聚集的地方,所以人并不是很多。
我找着华凌的身影,却发现吧台上的调酒师换了一个人。
"先生,您要来点儿什么?"调酒师看着我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要,主动的走了过来问我。
"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华凌的服务生?"我问道。没想到的是那个服务生很警惕的看着我,"您找他干什么?"
我有些错愕,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他的朋友……他怎么没有来?"
那人皱着眉打量我一番,嘟囔着什么,"是他……"
"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音乐声太大。
"华凌受伤了,在医院里面呢。"服务生声音霎时变得冷漠起来。
"什么!"我非常惊讶,"因为什么受伤了?严重吗?"
"你自己看看去就知道了。"这位服务生把酒单掷到我面前,"您要喝些什么?"
"告诉我他住在哪家医院吧,我去看看他。"我把酒单递了回去。
服务生低声的说出了个地址,我匆匆记下,"谢谢你了。"跳下吧台的高脚座椅,离开这个喧嚣的地方。
几天前他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了事呢?那个服务生给我的地址我还算了解一些,前天出去考察的时候好像是经过了那里。
要不是有GPS,我恐怕又要迷路了,白天的北京和夜晚的北京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标志性的我用来记路的建筑都隐藏在夜色之中看不清楚了。
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我才开到了那家医院,问了护士之后在她的带领下找到了那间病房。
这个病房里有六个床位,我看到华凌靠躺在左侧最里面的床位上。突然觉得我来的有些匆忙,连些水果什么的也没有带来,我还想出去再买些,华凌却是扭过头来,看到了我,"宁……宁大哥?"他的声音不大,我却是清晰的听到了颤抖。
我走了过去,随手拿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床前,这才更加仔细的看清楚了他的伤情——右手被打上了石膏挂在脖子上,头上也缠绕了好几层的纱布,看来是受了伤,盖着被子的地方我不知道伤的怎么样,但是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眼圈都红了,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也许是因为没有人来看望他?连忙安慰道:"还疼吗?"给他拉了拉被子,轻轻的摸摸他的头。
没想到他的眼泪就这么刷刷的流下来,我有些手足无措,不会哄人的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无端的觉出些心酸来。
"宁大哥……"他抽了抽鼻子,用左手抹了抹眼泪,勉强的露出个笑容,"这么晚了还麻烦您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你这是说什么话!"我帮他把脸上的眼泪抹了干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你这些伤……是怎么弄得?"
华凌低下了头,口齿仿佛不清似的,"没什么……就是和同事有了些矛盾……"
华凌是我在中国认识的第一个算得上是朋友的人,不敢说,了解他,但是能看出来他是个小心翼翼的人,不应该招惹到这么大的麻烦,不过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深究。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找不到话题,我只好随口问道。华凌的表情再次暗淡下去,"酒店的……没有了,酒吧的,老板暂时给我留着,但是我的手……调不了酒了。"
"我帮你!"我突然开口道,看着他那样的神情,我突然觉得我若是不帮帮他他就会彻底消失一般。也许是他帮过我,在那么一个特别的夜晚,所以我总是想帮他做些什么才能报恩似的。
"不用了宁大哥,谢谢您……"华凌又露出了那种勉强的笑容,摇摇头。
"住院费是谁拿的?"我问他,这该是笔不小的费用,"有我的,也有……酒吧的同事凑的。"
"要不然你搬到我那里去住吧,我那里还空着一个屋子。"我也没有多想就这么说道。
"……不必了宁大哥,若是因为之前我收留了您一晚上……那也是应该的,我……"华凌欲言又止。
"你不懂那一晚上有多么……"我也无奈的笑了,仿佛是再次的寻找到了精神寄托一般,我很喜欢和华凌打交道,因为他的纯真,他的微笑吧,都是我曾经拥有,但是现在已经死掉了的。
"医生还要你住几天?"我再次揉揉他的头顶问道。
"大概还要一两天……有点儿脑震荡……"华凌微红了脸,躲避着我的手,指着自己的头。
"那你就先好好休息着,等到可以出院,就到我家住一阵子吧,反正我也是什么朋友亲人都没有的……"最近我的汉语好了不少,这么长的话也可以不费力气的说出来了,"怎么样?"
华凌低头半天没有说什么话,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才低声的说道,"好……谢谢您了,宁大哥。"
第 11 章
宁恒所不知道的:
华凌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医院了,脑震荡让他晕晕乎乎的,连站在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楚了。
"喂喂喂!华凌!看得清吗?"这人挥了挥自己的手,在华凌眼前抓挠着,"不会被打傻了吧?"
听声音是陈成,华凌茫然的眨眨眼睛,然后想要挥挥自己的手实验一下,却被疼的发出"嘶"的一声。"别乱动!都快散架子了!"陈成低声吼道,把华凌在脖子上缠着的纱布松了松,让他的胳膊可以保持水平垂在胸前的位置。
慢慢的,华凌才想起来事情整个的经过,陈成也大嘴巴的给华凌讲起了后续的事情。
华凌一被送到医院这个事情就被闹大了,连经理都被惊动了,高京来了劲,还就是把事情的真实的原委说了个清楚,觉得自己很是在理。那时候华凌还昏迷着,在医院里面陈成差点儿和高京又再打了一架,劝架的经理也被打了几拳。
最后,高京被扣了一个月的工资,给华凌当医药费。高京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两千不到,而一个急救就已经花掉了八九百,医生还要留华凌住院观察好多天,这个住院费和药费又是一大笔钱。
经理不想惹麻烦,竟然是索性把华凌开除了,再也不掺和这件事了。这把一直替华凌忙上忙下的陈成气坏了,直个劲的骂娘。
华凌听着陈成义愤填膺的叫骂着见鬼的世道,偷人东西打人的家伙不被开除,被人打了被偷东西的反而被开除,真他妈的不公平的时候,突然泪流满面。
陈成慌忙的拿自己的衣服袖子去给华凌擦眼泪,"小华子,你别怕,我还有点儿积蓄,够你住几天院的!那个狗娘养的,咱不再去想他了啊!"
"陈哥……"华凌吸吸鼻子,"这几天太麻烦你了,你快去上班吧,给我办一下出院手续吧,我要回家。"
陈成怎么也不干,甚至把刚从银行取出来的现金砸到病床前的柜子上,"他妈的老子就是要给你治好病!赶快回来给我上班!我调酒很笨的!差点儿砸了杯子!"
华凌被陈成故作的凶恶逗得破涕而笑,随即还是暗淡下去,"陈哥,你的钱也不多,都花在我身上,我怕我以后还不起。"
"跟陈哥还客套什么!"陈成揉搓着华凌的头,"好好歇着,别想那么多了……还有华凌,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个男人,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找个女孩子吧,会做饭的,未来……也好有个孩子养老传香火的……"
华凌低下头,声音含糊,"我知道……谢谢陈哥……"
陈成脸色复杂的看着华凌的神色再次灰暗下去,却还是装作振奋的口气道:"那我先走了!再晚回去老板会杀了我的!"
"嗯,再见,陈哥!路上小心!"华凌勉强的露出笑容,左手漫不经心的揪着床单的毛边。
四个小时后,华凌见到了宁恒。陈成给的地址。
第 12 章
环境能够锻造一个人的语言水平,这句话我算是能够理解了,刚来中国的时候我的汉语实在是烂的连张嘴都嫌丢人,而现在我已经能够炫耀几句北京话了,虽然我的同事笑话我那口音跟JAY似的——JAY是谁?
我记得今天是华凌出院的日子,下班之后得去接他,我在手机上备忘了一下,一边接着电话。"嗯,是我,对,我无法出面去协调,我只是个专家……我们有发改委的文件,有权利停止他们的生产……我不知道这个工厂上面有什么关系,但是关乎奥运会的事情,一切以奥运会为先……嗯嗯,这些别和我说……"转了一下转椅,"不不不,我不会出面的,岳志洲,你曾经答应过我,这些都不是我的本职,你也知道这是个很难做的事情,我不懂你们所谓的潜的规则,也不知道这些很微妙的事情……好吧,我根本没有权利,我只有文件,如果文件的权利不够大,骂我也没有用……好吧,我下午去把文件送达……但是据我所知,文件早就下去了……下达嗯嗯……好吧,你这么认为也没有关系,再见。"
不能说怒气冲冲的把电话放下,但是我很不高兴。这里的人的思考习惯和美国实在是不一样。环境难道不是应该放在第一位吗?如果没有了赖以生存的环境,怎么能达到未来的利益实现?不可再生的是环境,而不是经济。何况这个奥运会不也是中国人期待了好久的东西吗?
我不明白的是,利益可以使人疯狂,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于是下午的时间我被迫拿着发改委关于奥运会期间一切有污染的工业活动停产的文件去找了那家钢厂,但是如我所料,接待人客气而傲慢的把我的文件置之不理,转而炫耀自己的厂子有什么什么光辉的历史,他的汉语又快又带着怪怪的调子,我几乎没有听懂几句,所以我也知道这又是一次徒劳的拜访,收起文件,我只好告诉岳志洲,这些事情,别再来找我。
这件事情好像解决的很简单,因为发改委的人直接拿了停产的文件去勒令,据说是国务院下达的。
而我只能苦笑,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直接下令最有效吗?
五点快到的时候,我收拾好了这两天一直在用的文件,关上了电脑,提前离开了办公室。
我要去接华凌。
还好稍微的早出来了一阵子,要不然肯定会赶上堵车的高峰,一路不能算是顺畅的开到了医院,找到了华凌的病房,"是你?"我惊讶的发现那天在酒吧给我地址的服务生在给华凌收拾东西穿衣服。
陈成给华凌穿好厚重的大衣,才转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我,"你要带小华……华凌回你家?"
"是的,我可以照顾他一段时间。"我冲他微笑一下,又对他身后的华凌挥了挥手,"感觉怎么样?"
"宁大哥。"华凌腼腆的笑了,"挺好的。"
陈成给华凌紧了紧大衣,由于华凌的胳膊不能伸直,所以衣服也不能完全的系好,领口露出很大的一块,我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给华凌带上,"这样就不会冷了。"
"好好照顾他。"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人的表情,却是隐隐的能从他身上找到敌意,"不要让他再受伤了。"
我有点儿困惑,但是也没有多想,接过了华凌少得可怜的东西,揽住了华凌的肩,轻轻的摇晃,"出院快乐!"然后问那人,"顺路吗?送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你们走吧,我还要去上班。"陈成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似的,"小华子,照顾好自己!"
华凌点点头,"再见,陈哥。"
我让华凌坐在副驾上,但是华凌怎么都不愿意,好像非要守着他的行李一样的坐在后排,我也只好认为那是一种莫名的害羞,因为华凌的头一直低着,耳朵却是红的。
"要不要去你住的地方再拿些东西?我那里生活用品够了,但是没有你能穿的衣服。"回去的路就没有办法避免的堵着,所以我只好找些话和后面一直沉默的华凌说。
"不用了……我也没有什么衣服。"华凌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那周末我带你去买些衣服吧。"想到我就这么说了。
华凌却是要哭出来的模样,"不……不需要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送你的那件衣服怎么样?穿起来合身吗?"
"合……合身……"华凌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把这理解为他在害羞,笑着摇摇头,"喜欢什么音乐?"
"随便……"华凌的声音依旧很小。我翻翻找找放光碟的格子,翻出了一张还算比较流行的光碟,是MUSE的,我比较喜欢的英国摇滚乐队。第一首歌就是有名的UNINTENDED,有些喧嚣的音乐充斥在车厢里面,多少也冲淡一些淡淡的尴尬和羞涩吧。
我其实也觉得我这个行为有些冒犯,虽然从到中国的第一天我就认识了华凌,也有快一个月了,但是彼此也只能说是熟悉的陌生人,贸然的把人就这样的领回家,是有些……草率的决定。
也许我应该站在华凌的角度看这个问题?但是对华凌,我似乎总是能冒出一种慈父的心态,想要宠着他似的。不由得微微自嘲,难道过了三十岁的生日就连心态都要老上一个阶段?
等我开到家门口的时候,车后排座的华凌已经斜斜的靠在行李上睡着了。
我轻手轻脚的熄了火,拿好我的东西,然后打开后座的门,想把他直接抱出来,但是刚打开车门,华凌就被惊醒了,朦胧的表情问着:"到了吗?"
好像一只倦怠的猫咪,不知怎么我脑子里就出现了这样的话,"是啊。"我习惯性的去揉揉他的头发,把行李拿了出来,"下车吧,我们到了。"
也许是刚睡醒吧,华凌走起路来有些东倒西歪,我把他拉住了,靠在我的身边,总算是不再晃的有些危险了,进了电梯。
"记住,我家在九楼,以后要是出去,记住楼层,902."我告诉身边的华凌。华凌乖巧的点点头。
很快的就到了九楼,我领着他出了电梯间左拐,便到了我现在住的地方,放下行李,拿出钥匙打开门,逗弄着他,做出门童样,"请进吧,华先生。"
华凌也成功的被我逗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宁先生。"
我租的这个房子真是不小,现在看来。一共有三个卧室,其中一个被我改成了书房,放着电脑什么的,另外一个则堆满了杂物,在华凌来之前我已经收拾好了,可以住人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就好了,离我的卧室比较近,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叫我。你的手不太方便,要是洗澡什么的……我可以帮忙。"
华凌的脸总是会迅速的堆积起红晕,这不,又开始脸红了,"不……不必了,不用麻烦宁大哥了,我可以的。"
"这是厨房……我不怎么会做饭,而且有时候会加班,晚饭就只能麻烦你叫外卖了,外卖电话号码压在电话的下面。零钱在门口鞋柜里面有一些。"我和华凌零零碎碎的说着,一边把衣服换了下来,"过两天我会叫家政公司来人收拾东西,所以卫生你就不必要打扫了。"
"我可以帮忙的!真的!这个手不算什么……"华凌急急的推销自己,"这些活我都会干,不用宁大哥再花钱请别人了……"
"我是叫你来修养的,不是来给我当保姆的。"我已经换上家居服了,而他还是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你去换身衣服吧,这件是在医院穿过的,应该好好洗洗。"
华凌的手很有意思的绞着衣服扣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拎起自己的行李钻进了他的屋子。
里面闷闷的来上一句,"宁大哥,还是我帮你打扫吧!"
我笑着摇摇头,这孩子,太懂事了些。
第 13 章
外面飘起了大雪。
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地上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雪,顿时头痛不已。交通差一向是北京的标签,下了雪的北京城,那交通更是不可想象,我打了个电话回家,本来以为华凌若是不在我就在外面随便吃上一口,回家也就不着急了,结果华凌今天轮休,在家里已经给我做了晚饭。
好吧,我只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提前下班——最近我也学会了偷懒,果然,安逸的生活会给人带来坏习惯。
龟爬似的车速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但是没有办法,我只好一点点的随着车流蹭着,刹车踩得我脚都快要抽筋了。
平时二十分钟就能开到家,结果这回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到家的时候夜幕已经沉沉的落了下来,由于下着雪,路边的灯光也稍显昏暗。
把车停在车位上,锁好车,我抬起头往楼上一看,万千灯火中,也有那么一盏为我亮着,飘在我头上的雪花带来的冰冷也可以无视掉了。
打开门,一阵热气涌了过来,混合着饭菜的香气,以及一声"你回来了"。华凌的围裙还没有摘掉,正忙着擦桌子摆碗筷。我连忙卸下自己的大衣,洗个手之后一起加入了为晚饭而忙碌的行列。
我捧起汤碗,喝下了一大口汤,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过来,"这是什么汤?"
华凌举着汤勺给自己也盛着汤随口答道:"紫菜蛋花汤。"
我用筷子间挑出一块儿应该叫"紫菜"的东西放到华凌的碗里,"味道怪怪的,给你。"
华凌扑哧一声笑了出声,看着我仿佛是挑食的孩子般,又把这片紫菜夹了回来,"有营养,吃掉!"
我耸了耸肩,皱着眉头把这片带着海腥味道的叶子吞下了肚子。
自从李成栋闹出那么件事情之后,我和华凌的关系便进入一个有些奇怪的氛围——不可否认有时候我的确卑鄙,贪恋那种带着家的温暖,把华凌留了下来,像个保姆一样给我打扫卫生做饭。
一开始觉得很对不起华凌,但是看着现在他还算开心的笑脸,我这才稍稍放心,于是再次提出了让他到我介绍的地方去工作。
华凌听了以后缓缓的放下了饭碗,"宁大哥,我没有什么文化,您介绍的地方……我实在是没有信心干下去,酒吧挺适合我的,况且我现在不需要租房子,也省下了不少钱,一份工作可以负担起我现在的生活费……烦您多劳心了。"
我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怎么再说,也许是我无意间伤害了他的自尊?也许是他认为我给他找工作是一种人情的亏欠?我试着用最近学到的人情世故来分析,但是华凌的表情又不像是自尊心受到伤害,而只是不想去上那个班而已。
摇摇头,"酒吧真的不是长久之地,那个地方人很混乱,我担心你再次受伤……"我还是想劝说他离开那个地方。
"真的不用了宁大哥,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华凌又笑了笑,给我夹了一大筷子菜,"吃饭吧,再不吃该凉了。"
我被他堵了回去,叹口气,吃掉那口菜,"你的饭做的可真好,我认识的男人没有一个会做饭的。"每次吃着华凌做的饭菜都有这样一种感慨。
"我是老大啊,为了照顾我的那堆弟弟妹妹,当然要学会做饭。"华凌也给自己夹着菜,边吃边说着。我凝神听着,我还不了解华凌的家事。
"你有几个弟弟妹妹?""我们家一共五个孩子。"
我惊讶了,"你们不是实行……计划……生孩子?怎么有那么多个?"
"是计划生育。我们家在农村,交点儿钱就行了。"华凌好像不好意思似的笑笑,"我妈妈给我们起的名字,叫凌寒独自开,我是老大,叫华凌,二弟叫华寒,三妹叫华独,四妹叫华自,五弟叫华开。我妈妈是文化人呢,要不然我就得叫二狗子了。"
我半懂不懂的听着华凌介绍他的名字的由来,"凌寒独自开……"我咀嚼着这句带着些深意的句子,但是我无奈的发现我果然还是对汉语了解个皮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华凌抓抓头发,也有些苦恼,"我忘了啊……妈妈曾经说过的……但是那时候我太小了,再后来也没有读书……"
"那长大了她没有告诉你吗?"我夹了一筷子西芹,它的味道很脆很爽口。
华凌的神情黯淡下来,"她……没等再告诉我就去世了。"
我放下筷子,揉揉他的脑袋,"对不起,我不该提到这件事情……"
华凌摇摇头,"没事儿,也过去那么多年了……所以我爸爸要在外面赚钱,我就只能当我弟妹的保姆,我五弟就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所以你能做得出一手好饭菜。"我感慨道,"这就是生活的力量?华凌我很佩服你,真的。"
华凌不好意思似的摸摸自己的鼻子,"乡下孩子不都是这样的……"
回想我的生活,我一直喊着空虚的生活,物质却一直是富足的,和华凌无法对比,天上地下。
但是他还是这么坚强的活着,总是面带笑意,仿佛没有什么忧愁似的。
我庆幸我认识了他。
吃完饭之后,我和他一起把碗筷都收拾到了厨房,然后我把他赶出了厨房,勒令他去客厅看电视。我也不能当个吃白食的(新学的俚语),也得学会收拾东西。
等我一身是水的出来的时候,华凌已经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了,我到卫生间把自己打扫干净之后坐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起电视来了。
这个时间貌似只有新闻,无论换多少个台也就那么几条新闻,索性找了个效果最好的台看了下去。
中国的那些政治话题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冗长的官位加上乏味的会议构成了一则则催人入睡的新闻,没想到华凌看的还津津有味的。
我抱了沙发垫子,直接靠在他身上就要睡过去了。人体的温度总是温暖的恰到好处,我想靠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就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新闻的声音其实一只能够朦胧的传到我的耳中,"……栋恒搜索引擎近日新增了公益活动的搜索分项……CEO李成栋参加了剪彩仪式……公益活动……"
"是他?"我听到华凌惊讶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了电视里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李成栋穿着笔挺的西服,面带儒雅的笑容,站在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人当中,举着剪刀剪着一条红色的带子。
华凌的表情很古怪,我能理解,那个人的确很伪善,或者说两面派,谁又能想象的到媒体上的他温柔儒雅,私下里的他是那么暴躁易怒呢?
"是他啊……"华凌再次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直起了身,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我真是不想再看到他一眼,哪怕是电视中。
我不想说的是,和华凌坐在一起看着关于他的新闻,的确感到尴尬不已,原因……我却是不知道了。
第 14 章
周末终于是个晴天,街上的雪也化了不少,我便打算领着华凌到商店里去买点儿衣服什么的。我没有看到他穿我给他买的衣服一次,也许是不合身吧,所以索性带着他一起出去好了。
没想到华凌几乎都要抱着门板了,也不肯和我一起出去买衣服,好说歹说的几乎都要变成哄骗小朋友了,才把华凌拽下了楼,"宁大哥……我有衣服不用买了真的……"都在车上给他系好安全带了他还在那里不停的说着,我都想直接把他的嘴封住了。"我说你需要,你就需要。"看来我也需要霸道,这不,一皱眉一喊话,华凌就乖乖的闭上嘴坐在那里了?
这个总是喜欢不好意思的别扭小孩啊,我有时候还真是对他无可奈何,但显然用"暴力"手段更好使一些。
我领着他去了西单那边,衣服不算太贵,又是年轻人衣服多的地方,显然更加适合他。华凌太瘦,我看中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仿佛变成了戏装——拖着大水袖一般的长袖子,肩宽都出了问题,像是个小孩子穿着大人的衣服一般,让我不禁笑了出来。
华凌嘟着嘴,把衣服脱了下来就要拉着我离开,店员在后面焦急的喊着还有小号他也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又贵又不好看,咱们走吧好不好?"华凌摇着我的胳膊,更像个小孩子了,我觉得我的心总是对着他分外的柔软,"再逛逛,总有适合你的,别着急。"然后拽着华凌的胳膊把他拖入另一家专卖店挑衣服。
软硬兼施的给华凌买了好几件衣服以后,穿着一套新衣服的华凌比原来更多了一份精神气,更像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了。华凌给我挑了一件格子呢的大衣,驼绒的,他看到价签之后连忙放下了衣服,"宁大哥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喜欢就买,可真是……贵死了。"
我拿了件我的号码换上,华凌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露出笑容,"好看是真好看……就是……"
我把大衣脱了下来,服务员适时的走了过来,我让她给我开了个票,我让华凌坐在这里等我,"我去交款,谢谢你给我挑的衣服。"
商场的人可真是不少,看着头顶悬挂的广告牌子这才突然想起了圣诞节就要到了。随着人流向前蠕动着,想着今年的圣诞节该如何过。美国……是来不及回去了,政府部门又不放圣诞节的假期,再说就算是回去了,也没有和我一起过的人……
用信用卡付过款之后,我急忙的冲回了那个柜台,把小票递给服务员,"等急了吗?"我问身旁的华凌,接过他手里拎着的袋子。
"没有……人很多吧……"华凌摇摇头,扯着袋子不撒手,"又不沉,我拿着就好了。"
"我自己的衣服,我拿着吧。"我还是想自己拿着衣服,总觉得绅士风度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
"温彻斯特……"这个声音让我僵住了。华凌也同样,把手突然松开了,我把袋子拿到了手,一抬头,正好看到目光阴郁的李成栋站在我们面前。
我假笑着,"这么巧……"我也知道这是大庭广众,他也不敢做些什么。
华凌的手不知何时牵住了我的,我感激似的看了他一眼,他低着头,仿佛是在羞涩,我紧了紧握着他的手,重新带着笑容看向李成栋,"李先生也在周末逛商店?"
李成栋看着我们两个相握的双手,仿佛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温彻斯特……你太让我……伤心了……"
"我不太明白李先生的意思,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也要回家了。再见。"我尽量有礼而疏离的说着,准备随时离开这个地方。
"温彻斯特……"李成栋又低声喊了一句,已经转身的我回过头来看着他,"我会让你后悔……选择了他。"那目光蓦然像钉子一般扎在华凌的身上,华凌虽然背对着他,却也仿佛感受到了那种敌意,僵直了身子。
我微微安抚了一下华凌,对李成栋笑笑,"我很期待,李先生。"然后拉着华凌离开。
本来这是一次开心的旅程,却让那么个人把气氛彻底搅乱了,和华凌握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松开了,华凌一直低着头,仿佛也是不太开心,我却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明明是你自己答应帮我的,现在却又不高兴?这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拉着他去了一家装修不错的饭店,我显然是不会点菜的,就把菜单递到华凌手中,"你来点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华凌默默的打开菜单,点了几个我也耳熟的菜色,服务员走了以后,我们便面对面沉默着。
周遭的喧嚣仿佛侵扰不了我们所形成的圈子,"我是不是……很差劲?"华凌无意识的拨弄着餐桌上的餐巾角,喃喃道。
我握住他的手,让他抬头看向我,用我能说出的最诚恳的话说道:"你是我在中国遇到的最好的人。你善良,勤劳,诚恳,还会打扫家务,做的一手好饭,不要……妄……妄自己……妄……"我总想耍耍成语,却适得其反,闹了个笑话。
华凌却是被我的笨嘴笨舌逗得一笑,"宁大哥,你的普通话总是说得那么有意思……谢谢你……我只是……有些自卑。"
"我和你差的很远,和那个人差得更远……和你们站在一起,我总觉得我特别的渺小,不自量力……你看,我总是想这么多……"华凌笑着,却擦了擦眼睛。
我没有松开他的手,继续听着华凌的话。
"假扮这件事情是我提出来继续的……却这么让你丢脸,我也很不好意思……我看着也不像一个和你站在一起的人。要是宁大哥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那时候说得……就算了吧。"华凌的笑容是硬撑出来的,我能够看出来了。
"要是觉得笑很难受,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我摸摸他的脸,"我是真的没有觉得你有什么不好,没有什么看起来……相配的这回事,我能和你交这么个朋友,用你们中国的话来说,也是个缘分……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我要说些什么,好像也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不是我所想要说的。
华凌的笑容只剩下个尾巴,"的确……我们是很有缘分的……朋友……"低下了头,我看到了那突然一闪而过的晶莹,那是眼泪。
突然感觉到胸腔里有什么要破土而出,脑子一热,我的嘴便不受身体的控制,手却是紧了紧,"和我交往吧,华凌。"
话一说出口,华凌的手就是一抖,他带着泪珠的脸抬了起来,脸上尽是惊愕。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但愿我和电视剧学的这句话没有出现丢人的语法错误,我又重复了一遍,"和我交往吧,华凌……"
这个时候,我的大脑也仿佛才运作了起来,我在说些什么?和华凌恋爱?我没有握住华凌的左手不安的摸了摸鼻梁,心里却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说的话吧。
我喜欢华凌带来的家的温馨,我喜欢每天回家的时候灯都是亮着的,桌子上有着温暖的饭菜,会有人和我说"你回来了",走的时候道声再见。我在中国的短短的几个月,却让我有了一辈子的感觉,这是华凌带给我的,我想留住这感觉。
"打扰一下,水煮肉片做好了。"服务员的声音倏然想起,华凌一下子挣脱了我的手,给桌子上腾空了地方,一盆热乎乎的水煮肉片便摆在了桌上。
又是水煮肉片。我看向华凌,透过蒸腾着的热气。华凌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却布满了红色的痕迹。
"你……说的……是真的吗?"华凌的声音带着颤抖,我突然想起来华凌是个正常的男人,听到我如此大胆的告白,会不会觉得不适应呢?顿时有些无措。
但是我还是承认了,就算是头脑一时发热,这话也是我说出来的,"是真的。"
我看到华凌的上下牙都在打着颤,我有些紧张,却听他说:"好……"
很低很轻的一声,在这家喧闹的饭馆中,我却清晰的听到了。
他说好。
我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肉片,小心的甩掉了上面的胡椒粒,放到华凌面前的碟子里,"小心烫。"
华凌看了我一眼,夹起了肉片,放入嘴中,缓慢的嚼着,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第 15 章
华凌:
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耳朵暂时性的耳鸣了,犹如窒息一般的缺氧,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我相信我应该不会得幻听,毕竟这样的话,我实在是做梦也梦不到的。但是坐在对面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抓着我的手也突然变得真实起来。
自从遇见他以后,我变的更加的脆弱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坚强的人,顶多有些草根的乐天,但是这些都没有用,我变的只会流泪,我是想要笑出来的,但是我的身体不同意,非得要求泪水流淌出来,仿佛这样才能证明那句话的真实。
我答应了,我当然答应了,我怎么能不答应,那一个字压上了我的全部。
不,我早就压上了我的全部。
他不会知道酒吧也已经开除了我,我忘不了老板的歉然神色;他也不会知道,任何一个地方也不敢收我做员工。那天看了电视,我也终于明白了,那个人的确也有能力这样压制我。
我算什么呢?我和那个人比什么也不是,这样的我也能得到他这样一句话……
我此生还有什么遗憾?
不过就是晚上坐在大街上,一直呆到下班的时候再回家而已,为了他,我已经可以抛弃掉所有。
我们来的时候没有握着的手,再回去的路上紧紧的牵着,虽然彼此的手都缩在长长的衣袖中,离远看我们只是靠的近了一些。
华凌一直都低着头,吃饭的时候是这样,走在一起也是这样,仿佛丢失了脖颈,只能吊着。
但是我能看到他没有被头发遮住的耳朵泛着淡淡的红色,这样也就足够了。我帮他拉了拉漏风的衣领,把从美国带来的围巾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了下来,给他围上。不可否认,这个动作是我从电视剧中学来的,但是很实用。
因为华凌小声的和我说了谢谢,嘴角微微的扯了起来。
我看他偷偷的用另一手婆娑着围巾的一角,心下一片温暖,"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了。"
华凌缩了缩脖子,"不用了……还是给你带吧宁大哥……"华凌用脸颊蹭了蹭围巾,"我也有围巾。"
有时候我也希望华凌能够和我不要那么见外——他的动作神情总是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胆怯,即使是同意了和我交往也一样。
我希望他能够任性一些。
也许慢慢的就好了吧……其实我也还没有适应过来他是我的恋人这种情形,虽然心是柔软的,但是当年的那种激情却是再也不会有了。
之后我们又去了沃尔玛,买了很多过圣诞节要用的东西,虽然中国人并不过圣诞节(真正意义上的),但是圣诞树什么的竟然还很是齐全,也许沃尔玛是美国人办的的缘故吧。
我叫华凌帮我挑一棵漂亮的圣诞树,华凌一开始还在推脱,但是看到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松树苗还是兴致勃勃了起来,毕竟他也还是个孩子。
我在装饰品那边转了一圈,挑了一大车的小铃铛之类的装饰品,而这边的华凌也已经选好了圣诞树——一颗大概有一百五十厘米高的翠绿树苗,我把它搬到车上,推着它和华凌接着挑选其他的商品。
"圣诞礼物想要个什么呢?"和华凌并排走着,我扭过头问着身旁的华凌。华凌仿佛在想写什么,被我一问才反应过来似的,"我?……不知道啊……"一脸茫然的样子。
我也是一向不擅长送人礼物的,又不太清楚华凌喜欢什么……真是令人发愁。
"那……宁大哥想要什么圣诞礼物呢?"华凌歪着头笑着问我,我感觉这个球又踢了回来,想了半天我发现我也只能回答那句话,"我也……不知道啊……"
然后我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只要有你就好……"华凌低低的说,我没有漏听,只能紧紧的再次握住他的手,"我也一样。"温暖的感觉再一次蔓延了上来,告诉我,那不是一时的幻觉。
又去卖吃的地方买了不少的食物,华凌说要大展身手一次,我便也由着他了——本来是想再在外面吃一回的。
华凌抱着那颗有他三分之二大的圣诞树摇摇晃晃的走着,"放推车里面吧,离停车场还有距离呢。"我怕他看不清楚前面的路而摔倒,但是华凌执意要自己抱着:"这是我亲手挑选的,我要抱着。再说把它放到车里该压到别的东西了。"
好吧,我由着他吧,这也是难得的任性之举。
回家之后他便拎着在超市里买的食材钻进了厨房,倒是把当初喜爱的不得了的圣诞树扔在了一旁,不禁让我感到好笑。我把圣诞树还有那些装饰物放到了书房当中,离圣诞节还有一段时间,不着急装饰它。
华凌在厨房里面一向不要我搭把手,因为我要是进去只会帮倒忙,索性我就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他向陀螺一样在厨房里面转来转去,洗菜,切菜,点火,炒菜。
眼睛有些湿润了。这个人已经和我生活了,也会这么生活下去。我所要的家,他给我了。我所能给他的爱情……却还是未能兑现。
"谢谢你……华凌……"我低声道。
第 16 章
时钟指向了十点,华凌爱看的电视剧连预告都播完了二十分钟,但是华凌还是抱着垫子坐在沙发上不动弹。我都已经洗漱完毕了,看他还愣愣的坐在那里。
"怎么不睡觉?"我拿毛巾把脸上的水擦掉,随口问道。
华凌缩成一团,嘴堵在垫子上说了一句除了他无人能懂的话。
我却是突然想到了。
伸手抄入他的腋下,把他从沙发后面拎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今天晚上……从今天到以后都和我一起睡吧。"
华凌小小的扭动着,这回不只是耳朵,连脸上都红的不成样子,"不……不要……我自己睡就好了……"
无视他的挣扎,把他扔到卫生间,"洗脸刷牙睡觉!"然后我再转身回到客厅把电视关上。
华凌挤个牙膏都挤的哆哆嗦嗦的,看的我禁不住上前环住他,帮他手把手的牙膏挤到牙刷上。
这脸是越来越红了,好想咬一口,然后我也这么做了。华凌的牙刷就这样直接隔着脸皮戳到了我的牙上,顿时多了两个捂着嘴的人。
我原来也没有觉得自己是这么顽劣的人,但是看到华凌那种表情却忍不住再一次去欺负他,手脚都蠢蠢欲动。
我看我再站在这里,八成华凌连牙膏沫子都能咽下去,索性直接回到卧室,换上睡衣,打开空调,把屋子的温度调高了些。
华凌足足磨蹭了十多分钟才站在门口扭扭捏捏的不肯进来,本来都躺到床上的我没办法只好起来把他拖了过来,扔在双人床的另一侧,给他盖好被子,关上灯,动作利索。
然后我也躺在了床上,侧过脸来,借着月光看着华凌的侧脸。华凌紧紧的闭着眼睛,但是眼皮下眼珠的不安转动出卖了他,我似乎都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
轻轻的吻在了他的额头,"晚安,华凌。"翻了个身,背对着华凌。
我感觉到被子小小的紧了一下,是被华凌抓住了吧。
日子很平稳的在过,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却没有太大的改变,除了在早上离开的时候多了面颊吻,回家的时候多了迎接吻之外。
有一阵子我挺纳闷华凌怎么不上晚班了,后来才知道是因为白天闲着就换了白班,这样就可以晚上早点儿回来给我做饭。
和原来不一样的也许还有华凌开始管着我不让我"乱花钱"了。有一天闲逛超市我看中了一套很精美的餐具,刚想买下来就被华凌嘟着嘴制止了:"家里又不是没有,干嘛还要买,浪费!"瞪了我一眼,然后把那套餐具放了回去,让我哭笑不得,"华凌,咱们又不是缺那一点儿钱,吃饭的时候看着漂亮的碗……赏目悦心的……"
"是赏心悦目!"华凌冲我皱皱鼻子,"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你这样奢侈的生活,早晚会坐吃山空的!"好好好,这不,进行思想教育了。
我只好听从他的意见,"遵命,老婆大人。"这还是我和电视剧里面学的……
华凌的脸又腾的一下子红了,蹬蹬蹬的往前面走去了。
"那我原来买那么贵的衣服你怎么不批评我?""因为……因为……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那啥……"
听这样的对话真是令人感觉愉快,就算是被说奢侈浪费我也很开心,鸡毛……什么皮的小事,也过的有滋有味。
番外:偏执
李成栋这一生都是顺风顺水的。
虽然他没有出身大户人家,却也是生活富裕,大学没有读完就随着最早先的出国留学的潮流奔赴美国。
那里有和中国完全不一样的风情,若是没有去美国,他大概也不会发现自己其实更爱男人。
认识温彻斯特·宁是在大学的化妆舞会上,他还是头一次参加这么新奇的PARTY,很像个生涩的毛头小子,跌跌撞撞的。
他的脸上只带着最简单的面具,穿的是来美国后买的西装,站在角落里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狂欢着,却融不进去。
"一起玩吗?"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回头看了一眼——只需要一眼——那人带着个威尼斯面具(瓷制,非常精美),穿着华丽的犹如从宫廷画卷中走出的贵族般的礼服,微笑道。
谁说男人和男人跳不了舞?谁说男人和男人跳舞不好看?他们之间的那一舞一直都是学校PARTY上经久不衰的话题,他们也由这一舞,坠入爱河。
那时候他觉得他的爱情就是全部,怎么都过不腻。那种激情在父母的越洋电话过后,猛然被截断了。
那个时候的中国,同性恋就等同于艾滋病和变态,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回去和父母去说。
但是,他是那么的爱着温彻斯特……
本来计划读四年的书,却让他又读了两年,把研究生也读了下来。六年间,他们的感情却是没有一分一毫的褪色。
父母的电话却是又来了。中国那边,父母已经给他物色好了妻子,就等他回去结婚了。
他怒吼过,和父母在电话里面大吵过,但是父亲严厉的话语将他的幻想击破:"我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外国儿媳妇,立刻分手,回家!你知道你未婚妻的娘家是什么地位吗?我们给你相这一门亲多不容易……听爸一句话,中国才是你的根,回来才能有更好的发展,你学了那么多年也该有成效了……"
他把电话挂了,呆愣愣的想了一晚上。
爱情,果然不是全部。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是有着野心的,有着非常大的野心,而爱情,不能给他这种满足。
于是他走了,他信誓旦旦的和温彻斯特承诺过,一旦干出来事业,就来美国接他回中国。
但是回国后不久他就结了婚,和那个父母找好的女人,获得了妻子娘家的支持。
六年,整整六年,他们没有再见过面,而他也早就成了世界著名的人,中国IT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事业家庭在别人看来都是极其美满的,但是只有他知道,他很空虚。
十二年了,他也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但是只要一回想起温彻斯特的面容就能感觉到激情在体内准备喷薄而出。
而当温彻斯特真的被他用手段弄到了中国以后,他却无措的发现,当年的事情以及这时间已经将两人狠狠的隔离开来。
他觉得自己患上了偏执症,自从温彻斯特来到中国他就再也没有一天把心思全部都放在工作上,征信社却成了他最常光顾的地方。
他不敢相信,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温彻斯特会爱上别人,那么个渺小而不起眼的人,怎么可能配的上他心中最完美的温彻斯特?
李成栋,告诉你自己,你不能再一次放手,这一次,我,李成栋,势在必得。
PS:我写的越来越混乱了
李成栋也不是不爱宁恒,只不过他对于事业的野心要比对爱情重的多……事业有了,自然他又想重新要回爱情……
渣人啊……你当地球都绕着你转啊
话说……这就是进展,华凌开始当管家婆了……
第 17 章
最近的雪的确很多又很大,我只好给华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可能晚回去,要是他饿了就先吃饭。华凌在电话那头笑道:"我还饿不死,等你回来再吃。"
所谓归心似箭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但是看着前面看不到头的车以及雾气中一直红着的交通灯就感觉到一阵无力,真想插上翅膀飞回去。
手机再次响了,我没有看来电就接通了——我以为是华凌的电话,很愉悦的"喂"了一声,随后我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父亲……"我用英语低声回答。
父亲略带严肃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在中国吗?为什么放弃国内的研究去那里?"
我把手机换成车载模式,戴上耳机后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很喜欢这里……"
"好吧,我今天不是要和你说这个的。温斯蒂前天给你生了一个弟弟,所以她很希望你能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父亲的声音终于带了一丝温柔,然而这话却对于我来说不啻于一次雷击。
"弟弟?"我不禁冷笑,"那妈妈知道吗?就算是我回国过圣诞节我也会和妈妈一起过。"
"她有什么必要知道这件事情?弟弟……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个孩子?若不是你有那种变态的癖好我又何须……"
"够了!"我愤怒了,于是对着手机麦克大喊了一声,"就算是我的性向有问题,也轮不到您来指责我!您又何尝对得起妈妈?她一人孤苦了那么多年一直在等着您,结果您还是……"
"放肆!到了中国之后反而丢掉了礼仪吗?这么样对你的父亲说话!"父亲也终于又一次的发怒,在电话那头咆哮了起来。"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总之父亲,我是不会回去的,也请您好自为之吧,这么多年您还是执迷不悟……圣诞节快乐!"我把手机使劲的摁掉,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好心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穷尽的愤怒。
不想再去回想的事情随着这个电话再次浮现了出来,冷漠的言辞,无尽的争吵……
而如今我竟然有了一个弟弟!这实在是个极大的讽刺——因为我的性向而出生的孩子,却不是和我拥有同一个母亲。
后面的车不耐烦的喇叭声将我拉回了现实当中,我松开踩着刹车的脚,随着车流继续向前滑行着,手却是暖风所无法温暖的了……
上帝视角再现——
华凌镇定的打开门,李成栋抖了抖自己的大衣,将雪花抖落在门口,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李成栋一言不发,先是将这个屋子走了一遭,之后才轻蔑的对站在客厅中看向他的华凌笑道,"你根本没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
华凌看了看表,离宁恒回来还有一段时间。"是他选择的我,他认为我有资格,我就有这个资格,他认为没有,我就没有,而不是你认定的。"
李成栋嗤笑一声,走近华凌,抬起他的下颌,"凭你,和我斗还差的远。你已经没有了工作是吧?这只是给你的小小的警告,你是不是就想这样一直靠着温彻斯特的钱活着呢?就像个寄生的小宠物……不,或者说是个菲佣?"李成栋轻蔑的扯扯华凌身上的围裙。"你能给他带来什么?你什么都不能!"
"我能!我能给他家的感觉,我能给他所要的爱!"华凌的表情是强作的镇定,声音也带了丝颤抖,但是他还是直视着李成栋,"我不知道宁大哥和您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他选择的是我,您就没有权利来这样质问我。"
李成栋大笑出声,"爱?这种虚无缥缈的词汇能带来什么?只有有了资本才能谈论爱情,否则就像纸上谈兵一般,丝毫站不住脚。而我有这个资本,你没有。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思考的东西也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你认为麻雀真的能变凤凰吗?错!你出身低人一等,就永远都低人一等!"
华凌的嘴张张和和,却吐不出反驳的语言。"我……我也能用我的努力改变……"
李成栋却是作势要离开,"好了,话尽于此,我本来也没想你就这么放弃,否则我会更看不起你的。我只是给你个提醒,话不要说的太满,我很快就让你知道,你所谓的爱情,很脆弱……"他握住了门把手,挑了挑眉,"总有能将你那所谓的爱情的泡沫摧毁的东西……"
墙上的钟表突然响了起来,华凌抖了一抖才发现,已经晚上八点钟整了。
第 18 章
"你怎么了宁大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我回来的时候已经都快九点了,华凌只好把饭菜都重新热了一遍才端上来。
我好像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把他抱住的力气了。我把头放在他的并不宽阔的肩膀上,搂着他瘦瘦的身体,却感觉着眼睛在酸胀着。"没什么……"含糊不清的回答着。
"先吃饭吧,再热就不好吃了,我也快饿死了。"华凌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我这才感觉到自己像个小孩子似的,好像在撒娇一样。
"你的眼睛……有点儿红,是哭了吗?"我这才注意到华凌的眼睛红红的,神情也有些憔悴。
"是啊……你不在家我无聊的看了个电影,结局不太好……挺没出息的就哭了。"华凌揉揉眼睛,若无其事的说着,然后把筷子递到我的手里,"快吃吧快吃吧,我都要饿死了。"
若不是我的心情不好,我应该看出来他是在敷衍,但是我没有看出来,我还是径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我其实并不想和父亲吵起来,我只是不自觉的就厌恶起他的那种口气,一如当年和妈妈离婚的时候,抑或是对我出柜的反应。
高高在上而不可一世——实际上却是他没有理由这样做下去,背叛了这个家庭的是他,破坏了我们的生活的也是他。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娶一个新的女人,生一个新的孩子,把我们母子两个,我们这两个在他眼中的残次品扔掉了,毫无愧疚感,甚至可以打来电话,叫我和那个女人一起过圣诞节。
我怀念小时候那个还会让我骑在他脖子上的爸爸,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今天晚上我还有个材料需要看一看,明天还有人需要我的答复,所以我就让华凌自己先去睡,我还要在书房里面奋战一段时间。
华凌给我揉了两下肩膀,"别太累到了,早点儿睡吧。"我拉下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晚安吻,"你也是,晚安。"
华凌摸摸我的头发,拍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轻轻的关上了门。
一直看到半夜快一点的时候我才将厚厚一沓的材料看完,揉揉已经酸痛不已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卧室的房门,却发现华凌靠在床头,轻轻的打着盹,床头灯还亮着。
我一进去华凌就醒了,抬起头来对我微微一笑,带着些许疲惫,"看完了?快来睡吧宁大哥。"
"你怎么还不睡呢?"我有点儿心疼,更多的是感动。
"想着你还在工作我就睡不着。"华凌答道。
快速的换上了睡衣,钻到了暖和的被窝当中,把华凌揽到怀中,再次轻轻的吻着他,"晚安……"
华凌的脑袋蹭了蹭我的胸膛,"宁大哥也晚安……"
父亲的电话竟然再次打来了,这回是温斯蒂拨来的。"温彻斯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很爱你爸爸,为他生孩子也不是因为你是个同性恋,而是因为爱情……看着这个孩子是你弟弟的份上,回来和我们过一个圣诞节好吗?"
我无法拒绝她,但我必须拒绝她。我虽然不高兴她抢走了妈妈的位置,但是我想若是没有她也会有另一个女人站在父亲的身旁。"我在中国的政府部门工作,这里没有圣诞节假期,恐怕我回不去。抱歉,我是真的不能回去。"
温斯蒂那边一阵沉默,"就回来呆个一两天,请个假不行吗?"那声音几乎带着恳求。
其实我撒了谎,不知道是谁帮我争取到了回国过圣诞节的机会,给了我整整十天的假期,但是我想用这个假期和华凌在一起。
我快速的计算了一下时间,其实也就是四天而已,但是我不想看到那个女人以及她的孩子,更不想看到我的父亲。
"回来看看吧……就当是再顺便看看你的母亲好吗?我听你父亲说你已经很久没有来特拉华了……"温斯蒂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你没有资格和我提我妈妈!"我下意识的反驳道。
"但是无论如何,求求你,回来好吗?"
我开始疑惑了,"我在美国的时候也没有听到你们叫我去你们家过圣诞节,为什么偏偏是今年?"
温斯蒂沉默了。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谈话,"对不起,我还有公事要谈,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再见。"
我不可抑制的开始想着回去的可能性,我总是想扑灭这个念头,但是思维有时候是不受控制的。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我有点儿不耐烦的接了起来,"喂你好……什么?"
我猛然站了起来,差点儿推翻转椅,"华凌?……好的,我马上去,谢谢您医生。"
PS:开始漫天洒狗血中……后面就全是狗血了……
……(>_<)…… 越写越短了……
第 19 章
我再一次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医院,询问了病房后连电梯都忘记了坐,直接跑到了五楼的病房。
华凌的半边身子都被纱布缠绕着,身边放置了很多机器,滴滴答答的叫唤着。
我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不知所措。
"你是华凌的家属吗?"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走过来询问我,我打了个激灵,"我是……华凌他……"
"到我办公室再说吧。"医生走在我的前面,把我带出了病房。
"病人在工作的时候被起吊机吊起的钢筋砸中了,索性是只砸到了一侧。"医生打开墙上的灯,放上了几张X光片,指给我看,"但是病人的头部还是受到了重击,这个地方……我不敢保证他一定能够完全恢复。也许是颅内骨折,也许是块淤血……"
我能感觉到我整个人都在颤抖,"工作?华凌在酒吧工作怎么会被砸到……"
"他在工地上当搬运工啊?"医生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你是他的什么人?怎么都不知道病人的情况?"
"他骗我……"我感觉通体的寒冷,"您的意思是……华凌他……"
"放轻松些,还不是很糟糕的情况,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植物人的可能,只是可能有些后遗症。"医生的口气很清淡,"也许会影响他的肢体的灵敏度,可能会不良于行,也许语言功能受损,因为受伤的是左脑;还有可能暂时失明,但是只要淤血慢慢被吸收就会痊愈。总之病人还没有清醒,所以一起都还没有定论。"
医生的话说的很快,有很多词汇我都还听不懂,但是我只是感觉到如同雷击一般的事实劈到我的头顶。
华凌受了伤,他骗了我,他根本没有到酒吧去工作……不……我抱住自己的头,一片胡乱。
"病人的抢救费以及未来日子的住院费还没有交,麻烦您交一下谢谢。"医生推了推堆在桌子上的一堆缴费单,说道。
我糊里糊涂的拿着这堆单子下了楼,眼睛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模糊了。我开始自责,以至于差点儿迈空了楼梯,"小心!"有人扶住了我。
我茫然的抬起头来,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容。李成栋。
"要不是我扶着了你就该摔倒了,怎么这么失魂落魄?"李成栋一脸指责的看着我。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干巴巴的问道,攥紧了手里的缴费单。
"我建筑工地的员工发生了工伤事故,我当然要来探望一下。"李成栋对我笑了笑。
犹如醍醐灌顶,我猛然想清楚了最近平和中带着诡异的事情,一把拉住李成栋的衣领,蹬蹬蹬的把他拽下了楼梯,拉到旁边没有人的角落里。"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李成栋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什么你最清楚!是不是你让华凌丢掉了工作!我知道你的手段,你一定让他找不到工作,以至于他要去工地干活!工地……何况那是你投资的,是不是……你做的?"越说下去我越觉得浑身冰凉。
"对,是我。是我让他丢了酒吧的工作,是我让他在这里找不到工作,是我逼得他只能在工地上找工作,是我,买通吊工将钢筋砸了下去,都是我,你满意了吗?"李成栋的话说的飞快,从我的手中扯过自己的衣领,笑容更加的大,"是我见不得他站在你身边。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李成栋抢东西,不自量力的家伙!"
我觉得脑子里面的那根弦已然断掉,第一次挥拳揍到了那张带着讽刺意味的脸上,一拳又一拳,直到他被我彻底打倒在地上。
我喘着粗气,靠在墙上,看着趴在地上委顿的李成栋,突然失去了力气。
李成栋却是突然的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温彻斯特啊温彻斯特,你认识李成栋这么多年,也认为他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人是不是?……我是让他丢掉了工作,并且也要把他的父亲找来阻挠你们……但是我绝对做不出杀人这种事情……"李成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抹了抹自己嘴角不停流着的血,"我也……不,我不会放弃的,温彻斯特,你只能是我的!"他指着我,摇着头,脸上虽然青肿着,但是还是笑着的,"你们是不可能的……你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来……"
我拾起了四散在地上的缴费单,看也不想再看他一眼,下了楼。
PS:这次李成栋是真的被冤枉了O(∩_∩)O哈哈~凶手另有其人,猜对有花花一朵……
我看到了完结的曙光……因为所有的伏笔都要凑到一起被揭开了……
O(∩_∩)O哈哈~仰天长笑……
第 20 章
我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后把费用缴清了,但是我没有力气再一次奔跑到五楼去看华凌一眼,我需要知道一个真相。
若李成栋说的是真的,那么究竟是谁?我倏地的想起了上次华凌的受伤,仿佛也是莫名其妙的。我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叫陈成的人,也许他知道。
我到酒吧的时候,上面正挂着打烊的牌子——这让我感觉到羞耻,我竟然连酒吧白天不开门的事情都忘了,还会相信华凌那个蹩脚的谎言。
但是酒吧的门并没有关上,我推开了,门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对不起酒吧还没有……是你?"正是陈成。
我反手把门关上,门铃再次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我有些局促的走到吧台前面,陈成正站在那里擦着杯子,现在他放下了杯子看着我,"你来干什么?酒吧现在没有开门,要想喝酒请晚一些再来。"
"我来……我来是想问问……上次华凌是怎么受伤的……"我努力的措着词表达着我的意思。
"为什么问这个?"陈成冷哼了一声,继续拿起那个已经很干净的杯子擦着。
"……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又重复了一遍,把口气放的很诚恳。
陈成斜睇着我,"好吧,告诉你也好,省着那个傻小子还傻着。"
"你是不是送过华凌一件衣服还有手表?这件事正好被他们饭店的另一个人看到了,可能是嫉妒,就把东西给偷了,还骂华凌是个兔儿爷,华凌就火了,和他打了一架,结果被揍成你看到的那副模样,还被饭店给辞了。"陈成冷哼一声,"那个龟孙子,华凌揍不过他我还揍不过他,我把他揍得连他老母都认不出来……你咋哭了?"陈成扔下软布好像很奇怪的看着我,我摸摸脸,才发现我的脸上已经全是眼泪。
"谢谢你……那个……兔儿爷是什么意思?"我吸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同性恋呗,这都不知道……"陈成把杯子放的啪啪直响。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那个和华凌起过冲突的人,叫什么名字?"我想我知道了,是谁下的手了。
"高京,高大的高,北京的京。"陈成又拿起另一个杯子开始擦了起来。
我匆匆的说了声谢谢,抹抹脸上的眼泪,转身离开。
"你问这个干什么?"陈成离很远问道。
"华凌他……被钢筋砸伤了,现在在医院,我怀疑是那个高京做的。"说完这句话后,我推门离开。
身后传来杯子摔碎的声响,我却是无暇再去理会。
我先是打了个电话和上面的人请了个假,然后打了个电话给李成栋。我本不想这样做的,但是没有办法,在中国我无亲无故,更是一点儿门路也没有,不得已,我只能求助于他。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而且不是李成栋,是他的秘书,"总裁现在正在休息……您若有事我会给您代为转达。"
我咬了咬下唇,"告诉他,温彻斯特找他。"秘书沉默了片刻,"那我去问一下,请稍等。"
然后等了不到半分钟,电话重新被接了起来,李成栋的声音略带沙哑,"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温彻斯特。"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帮我调查一个人,他叫高京……"
李成栋打断了我,"温彻斯特,找我帮忙是有代价的,你想好了吗?"那声音仿佛是恶魔的诱惑。
若是没有见过陈成,我是不会妥协的,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华凌的灾难,全部都是我带来的。
"我想好了,你说吧。"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李成栋的要求。
"离开华凌。"李成栋悠悠的说道。我心一缩,虽然想到这句话是百分百的可能出现,但我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不能有第二个选择吗?"我还是不想放弃。
"呵呵……那么好,和我在一起。"李成栋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明的愉悦。
"这有什么不一样?"我冲着电话不禁大声喊道。
"当然有区别,事实上我希望你选择第二个。离开华凌你也不一定选择我,但是我希望你不是满心怨恨的回到我身边。"李成栋轻咳两声,"离开华凌,我会给他找最好的医生。"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找不到更好的医生?这个就算了,我只是需要你帮我找到高京,查清楚这件事情是不是他做的……"
"然后呢?真是他做的,你会怎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成栋反问道。"你也认为不是我做的了?难道不要道个歉吗?我的肚子到现在还在疼痛。"
"……对不起……"我突然又说不出话来了……是啊,查到了又能怎么样?我又不能把他也砸伤一次。"送到警察那里吧。"
"哼,也就你还相信警察。不过有我在那个人也会下场很精彩,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李成栋的声音再次恢复悠闲的状态。
那个"好"字噎在我的喉咙深处。当初华凌也是用这个字回答我的请求,那一声"好"是如此的清晰,而如今我却要背叛这个字,用这个字再次去回答另一个人的请求。
嘴几次张合之后,我想到了还在病床上缠的紧紧的人影,想到了陈成说的那些话……
"……你可以先去查吗?让我好好的考虑一下可以吗?"我的声音接近低三下四了,我以为李成栋还会百般阻挠,却没有想到他欣然答应,"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慢慢想,你给我我想要的答案,我给你你想要的结果,怎么样?"
"……好。"只有这样了,我答应了他,摁掉了电话。
钻进了车里,我趴在方向盘上,脑子里面一片混乱,理也理不清楚。
缘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明明我们几个月钱还是陌生的两个人,几个月后我们可以融洽的睡在一张床上,相依而眠。
他给我带来的是家的温暖,我给他带来的是不断的伤痛。
我真的爱他吗?这是自从告白那天起我一直回避的事情,我应该明白那次告白只是一时冲动,我和他的关系开始就是一时的冲动以及作假的掩饰,我甚至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他是怎样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静下心来想想看,我想反而是他先爱上我的。我觉得他望向我的眼神比我看向他的眼神要更加的深邃。他总是带着无可奈何或是盈盈的爱意看着我。
我也许是在逃避,我有些害怕了,我想和李成栋的爱情不只是消磨了我的激情,也让我变得害怕,不敢在沉迷于爱情,所以我付出的很有限,只是想享受着。
心里怀着的已经不能用愧疚来形容,而是悔恨。
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我有些胆战心惊的拿了起来,却发现那是个陌生的号码,我接了起来,"喂您好……"
"你好,我是华凌的父亲,我们能见个面吗宁先生?"话筒那边是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口音。
我的心里突然带了几分绝望,又仿佛是生出了些莫名的坦然,"好的,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
PS:完结倒计时啊倒计时……
我越来越高兴了……主角是越来越惨了……
第 21 章
华凌的父亲没有找特殊的地方,只是在医院的小食堂内找了个座位坐下。
现在还不是饭食,所以除了食堂的工作人员零零星星几个人就没有其他人了。
华凌的父亲很苍老,头发已经花白,甚至比我的父亲还要老上十几岁似的,脸上的皱纹也很深。
但是他的脊背挺的直直的,坐在那里一副凛然的样子。我深吸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华凌的父亲上下仔细的打量了我一下,我有些局促的伸出手去,"您好,我是……宁恒。"
他也伸出手来郑重的和我握了握,"华天问,你好。"
我坐在了他的对面,塑料的椅子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冒昧的找你过来,是想和你说一下凌子的事情。"华天问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点点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个是有人寄过来的照片,一开始我不想相信,但是我也了解我的儿子……"华天问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很模糊的影响,但是能够看出来华凌和一个男人正在拥抱,那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我。
我想这个就是李成栋的杰作了。
"我不是想来责怪你,这是两个人的事情,所以凌子也有错,这次在医院里躺着就是对他的惩罚,老头子我认了。但是宁先生,还是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凌子吧。您不是和我们同一个世界的人,凌子和您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所以,离开他吧。"华天问轻咳了一声,淡淡说道。
"我不认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什么惩罚的……这个我想说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华凌也不会受伤……我不想和他分开,说我自私也好,但是我无法不沉迷于和他在一起的感觉。"说完这话,突然感觉到和他说这个话是件很失礼的事情。
华天问笑了笑,脸上的皱纹也挤得更深了些。"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我和凌子他妈妈的故事。"
"我是个农民,土生土长的农民,凌子他妈则是个城市里的小姐,要不是因为文革,她还会在她的城市里过着舒服的日子。我和她结婚只不过是因为她要摆脱成分问题,她的家庭是黑五类,而我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和我结婚就不会受到更多的批判,所以我就有幸去到了她。
但是我不能理解她,我不能理解她可以用家里的粮票去换了钱买书,我因为这个打过她,虽然我很快后悔了,却也听到了她的肺腑之言,她说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根本不能理解她的思想,我们在一起只不过是凑合着过日子。
我很爱她,虽然那时候也不讲什么爱情,但是我是真的很想和她好好过日子。
她说她会给我生孩子,会给我做饭,但是她不会给我她的心,她的心属于那飘渺的文学,是我不能理解的。
就连凌子他们的名字都不是我起的,那五个名字都包含着她的梦想,凌寒独自开,她只是想一个人活下去,带着自己的梦想。
后来她是忧郁而死的,这个词还是她教给我的,我现在能这样说这话也是她教给我的,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她。
这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是结婚也不是在一起。你还要坚持吗?孩子,你对于我来说还只是个孩子,我奉劝你,爱情不是一切,日子还是要过,而你们在一起,过不好日子的。"
很多话我不能理解他的含义,但是我还是能听懂。若他气势汹汹的责问我或许我还能辩解几句,但是他这样……奉劝似的话语让我反驳不得。
"要去看看凌子吗?他可能现在醒了。"华天问站了起来,没有想要听我的辩解的意思,像要离开似的。
"好的……"我也站了起来,椅子再次发出吱呀的声响。
这次我是坐的电梯上到了病房所在的楼层,电梯里面很闷。电梯很慢,华天问并不高大,但是他站在我身边,我却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叮的一声,电梯门终于打开,我送了一口气似的,随着人流走了出去。
病房在一出电梯的左手边,很好找,可能是病患少的时候,整个病房只有一个人。
华凌还是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床旁边监视身体症状的仪器还在滴答滴答的响着。
我拉了一把椅子请华天问坐下,我却是站在床尾,不敢上前。
华天问拉起华凌没有扎着针的那只手,轻轻的抚摸着,眼睛逐渐带了泪光,"凌子?凌子?醒醒,爹来看你了……凌子?"
华凌的气息不是很平稳,他闭着眼睛,仿佛是在梦魇,眼皮不停的颤抖着,嘴唇也在轻轻的抖着。
华天问再次轻声的呼唤着,华凌好像挣扎要睁眼一般,好几分钟后,终于是睁开了没有被包住的左眼,很轻的说了一声"爹……"
华天问连忙答应着,凑的更近了一些,"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
华凌像是喘不上气一般的张合着嘴,眼睛却是看向了床尾站着的我,我下意识的低头,好像是不敢对上那目光。
华天问却是注意到了,他起身让了椅子,"凌子想看看你,宁先生,过来吧。"
我不想拒绝,却不知如何接受,但是看到华凌那盼望的目光还是坐到了椅子上,同样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紧紧的回握住我的,几乎要疼痛了,唯一能睁开的眼睛使劲的眨着,嘴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反复念叨着"宁……宁……"
我的眼泪砸到了我们相握的手上,我听到了门发出的咔嚓的轻响,华天问出去了,把整个屋子给了我们两个。
"疼……疼……"华凌好像只能说出一个字似的,撒娇似的笑着,但是我只能看到他一半的脸庞,另一半掩藏在纱布之中。
我吻吻他的手指,上面还有没有擦掉的泥土渣,我也一一擦了干净,混合着泪水。
"没……没……"华凌努力的吐着字,"事……事……别……别……哭……"
"我想我知道是谁做的。"我自顾自的说着,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我会帮你报仇,但是会有代价……也许我要离开你。我回想了下,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虽然非常的快乐,让我非常的幸福,但这是建立在你的数次痛苦之上。我不能这么自私……你的父亲也来了,他希望我和你分开……"
华凌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似的,想要挣扎似的,嘴使劲的张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爱你……这不可否认,我一直没有说过的。是我的错,所以我想弥补你……我们……分手吧。"
他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我的手,但我感觉不到了,"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的伤,和你在一起带给你的只有伤害……你值得更好的人,华凌。我会帮助你把伤养好的……我……"我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只能把脸埋到了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被褥当中。
"我……我……只……有……你……你……了……"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不……不……要……抛……抛……抛……弃……我……我……"
"不,你还有爱你的父亲……你还有关心你的陈成……你可以选择的人有很多,不只是我……我只是个……过客人……"我和他几乎要哭成一团,我强迫自己不要听他说的话,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安心养病吧……我……我走了……"
"啊……啊……"他尖叫着,他使劲的拉着我的手,胡乱的喊着,身边的仪器也随之发出了尖叫声,很快的医生也匆匆进来,把华凌摁住了。
但是没有人能掰开他来着我的手,医生把护士也叫了来,没有办法只能注射了镇定剂,慢慢的华凌不再尖叫,眼睛里的泪水还在渐渐的滑落,剩下的只有绝望。
他的手还是钳着我的手,我也不想挣扎了,让我们再握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PS:瓶颈好像突然没有了……畅快的虐完了人……
嗯嗯,我离完结的曙光越来越近……
O(∩_∩)O哈哈~心情愉悦中……
第 22 章
我还是离开了那间病房。然后我给上面打了个电话,只不过这是个要辞职的电话,没来得及听到对方的回复,我就挂了电话,紧接着打给了李成栋。
我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那么信心满满的给我三天时间,因为华凌的父亲就是他最后一个有力的筹码。
"怎么,温彻斯特你想好了?"李成栋的声音非常的愉悦。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答道:"是……我会离开他……你所承诺的也要答应我。"
李成栋轻笑了一声,"其实这个再简单不过,我想若是警察局的效率高一些,那个家伙应该已经在看守所里面蹲着,他所承担的罪名将是谋杀未遂。"
我捏紧了手机,"你说的是真的?"
"不用怀疑我,只要你离开华凌,我还可以请人让他在监狱里面过的更加精彩一些。"
"但是我也想告诉你,就算我离开了华凌,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现在让我觉得很可怕。"
"哈,我早就想到了……但是我有的是耐心,我相信你是爱着我的,所以你也不要先放弃。"李成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苦涩,不过很快就被他以骄傲的态度带了过去。
我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我想我要先回国一趟……帮我照顾一下华凌吧。我会给他留些钱,请你给他找个更好的医生吧,我不希望他留下些后遗症……"
"什么?你要回国?那你的工作怎么办?"李成栋的声音倏然变得紧张。
"我已经辞职了……其实你我都知道,那个位置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我走了也不会觉得有遗憾。我的父亲找了我好几次要回国过圣诞节,我想可能是有事情找我吧,所以我得回去。"我想他一直觉得信心满满的是因为他认为我不会抛下工作走了。
但是他想错了,我其实是一个怯懦的人,我不敢争取,也不敢再在这个有着我爱的人的土地上多停留了——爱他却不能和他在一起,这种苦我吃过一次已经不敢再想第二次。
"那你……还回来吗?"李成栋的声音突然变得沮丧非常。
我想,是不会了。"再见。"我挂断了电话。
后来的事情我几乎都是在朦胧状态做完的。我给我住的地方交了好几年的房租,却把行李收拾好的举动把房东方云奇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不住了?"方云奇还是趿拉趿拉着拖鞋从楼上下来,看着我大包小包的拎着行李往外走,瞪大了眼睛说道。
我对他笑了笑,"房子里还有别人,以后就留给他住了,我要回国了……再见。"
几乎是落荒而逃。
工作的事情我完全的抛弃了,也没有再次打招呼,愿意就这样开除掉我也是正好。我自暴自弃的想着。
飞机票很不好买,最近好多都是和我一样想回家过圣诞节的人。不得已我花高价买了一张头等舱的机票,算是赶在圣诞节之前能回了家。
我没有敢去再看华凌。我害怕我看到他我会不顾一切的留下来,管他是李成栋还是华天问……但是我不能。
我不能保证我能保护好他,给他一个好的生活,所以我还是离开他……最好。
其实心里面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响着,在痛骂着自己。我是个懦夫,就这么样子的逃跑了。匆匆的不知所谓的来,匆匆的带着满腔遗憾走。
来是为了结束一段爱情,走是为了结束另一段爱情。
我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憋不住的液体争先恐后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没有去掩盖,我想我能做的,就只有再为他流上些眼泪。、
再见了,华凌。
华凌:
钢筋砸到身上的感觉远没有他离开我的感觉痛。
肉体上的疼痛已经离我远去,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听着他说出分手的话,掰开我的手,狠狠的。
凭什么?凭什么这段感情是你喊的开始,又是你喊的结束?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所能给的都已经给了,却还是留不住。
你给了我两个月的美梦,剩下的是一辈子的噩梦。
有种感情是第一眼就定了一辈子的,我相信我是这种人。一次就够了,我所有的勇气都已经用光了,却还是留不住你,那么我只能说我们的确是有缘无分。
你有什么好愧疚的呢?你没有想过只有你离开我才是真正的害了我吗?
先爱的一定会输,也许就是这么回事吧。因为我爱的更深,所以我不会就那样放弃。你迷恋的也许只是所谓的家的感觉,而不是我这个人吧。
那个人来了,带来的是你要回国的消息。我能感觉到本来就不太清明的双眼更加模糊。
他说你今天就要坐飞机走了,他说我若是想看你最后一眼就和他走。
我点点头,把手上扎着的针头拔了出来,"我怎么走?"
那人挑挑眉毛,"我带你走。"
他抱着我离开了床,不知道是怎么绕开了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坐上了舒适宽敞的汽车奔往机场。
"你为什么帮我?你不是要我离开宁大哥吗?"靠在车座的靠背上,我的头晕晕沉沉的,但是还是没有忘记问这个问题。我想若是那天我说的话也有这么流畅,能够清晰的表达我的意思,他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他苦涩的笑了笑——我能听出那种感觉,"我是把他从你身边逼走了,但是同样的,我也把他彻底的从我身边逼走了……我想……呵,了却我的妄想也同样了却你的好了。"
他不停的催促着司机快一些再快一些,看着手表一副焦急的模样。但是堵车这样的状况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到达机场的时候,我们正好看到他通过了安检。李成栋张了张嘴想要呼唤些什么似的,但是他低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我,没有出声。
纱布挡住了我一半的眼睛,另一半的眼睛也已经模糊,但是出奇的,我看到了那个身影。他穿着我给他挑选的大衣,系着曾在我的颈上缠绕过的围巾。
他拎着很小的包过了安检,然后走进了候机室。
我就这样一直看着,一直看到再也看不到。
"我爱你……"我轻轻的说道。
这句再也说不出去的话却也是再也没有人听了。送给他的背影吧。
"我爱你……"我闭上眼睛,仿佛也听到他的回答,带着些许笑意和不准确的口音,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颊。
再见。
============================================正文完
第 23 章
番外一
华凌还在睡着,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靠在床的一角,紧紧皱着的眉头仿佛不会舒展开一般。
陈成把楼下的铁门打开了,哗啦啦的声音惊醒了华凌。他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掀开被子迷迷糊糊的走到卫生间开始清理自己。
陈成上楼一看卧室就发现了华凌已经起床了,"小华子起来了?今天想吃什么?"他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大声问道。
"还是昨天的……"华凌的嘴里含着牙膏沫子,呼噜呼噜的说着。
"好嘞!我先在楼底下看下店,一会儿你收拾好下去我再去买饭。"陈成蹬蹬蹬的又回到了楼下。
华凌漱好了口,擦干净脸,盯着镜子看了好半天。
他的些许婴儿肥在这几年来已经消磨殆尽,现在横竖左右看都是个清秀的小伙子。
这栋房子是李成栋买了送给他的,他开了一个便利店,并且收下了也辞职的陈成帮他看店。
小店经营的是越来越好,这生意必须得从六点多钟就开始做了,好多学生都在这个时候买些吃的什么的。
他快速的收拾好下了楼,陈成已经开始收上了钱,看到他来了对他笑了笑,"那你来吧,我去买饭。"华凌应承着,接过了收银台,开始了这一天的工作。
人少了很多的时候,他们终于开始了吃饭。大米粥配油条,又拿了一袋店里的榨菜配着吃,也算是津津有味。
"小华子啊,陈哥可能又要说你不愿意听的话了……"吃完饭收拾完了,陈成拉住华凌,一脸为难,"也不是我说,这都这么多年了,你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找个好姑娘家结婚吧。"
华凌敛了笑容,"又是我爹找你说的吧……陈哥,你就别操心这个事情了,我自己有分寸。再说哪有姑娘家能看得上个跛子?"
那年的事故还是给他留下了后遗症,从那以后他的右脚总是不利索,走起路来也有些轻微的跛。
"但是……"陈成欲言又止。
"行了,别再提这个事情了,陈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也说过,这辈子我大概也就是一个人了,又何苦害人家的好姑娘呢。"华凌露出些微的笑容,却是带着苦涩的。
"哎……"陈成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我也不说了,你爹那里就你自己去说吧。"
日子总是悠悠的过着,不知不觉的就过出去了五六年,好像只有弹指一瞬间。
所以当华凌说着一贯的"欢迎光临"的时候,抬头看见的那人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喜极而泣了。
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
等着等着……兜兜转转,还是会回来。
番外二
宁恒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也许这就是天谴,他的父亲抛弃他们母子的代价,就是他的小儿子得上了先天的血液病。
怪不得那么着急的把他找了回去,也不过就是个提供骨髓的人罢了。父亲看他的目光总是少了一分温度的。
这让他更加怀念华凌,怀念那带着无限爱意的温柔的眼神。
脊髓被穿刺的痛苦他都可以挺住,他只是想着,另一半地球上的华凌,是不是也在承受着这样的病痛?
想想就觉得……这些疼痛算些什么?
番外三
方云奇非常的奇怪,奇怪楼底下蹲着的那个人。
记得第一次看到那个家伙是他在骚扰他的房客,让他三言两语的给赶跑了。
不过这个房子里现在也不住人了,这个家伙怎么还蹲在这里?
方云奇趿拉着拖鞋站在楼梯上往下看了一眼——那人还带了一袋子啤酒坐在那里喝!方云奇最受不了喝酒的男人,一旦耍起酒疯来可真是毁灭性的灾难,于是连忙下楼赶人。
"起来起来……坐这儿干什么?要喝酒回家喝去!"方云奇推了推坐在那里一身酒气的男人。
李成栋抬起头,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了宁恒,微微笑着,抱住了宁恒的腰——怎么这么瘦?
"温彻斯特……我爱你……不要走……不要走……"李成栋翻来覆去的嘟囔着,眼泪哗啦啦的流着。
方云奇想挣开男人的抱着自己大腿的手,但是看到男人那一脸可怜兮兮的典型失恋表情,还是软了心肠,把他从地上领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把人拖到了楼上自己的家中,把他丢到了浴室中。方云奇出了口气,拿出典藏很久的刷子——"这个醉鬼,给他扒扒皮就该清醒了!"
转身钻进了浴室当中,开始了他的扒皮的工程。
显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09/22 at 下午2:53: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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