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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忘书》卫风
in 推薦 on 2009/09/26
笑忘书
作者:卫风
[穿越/父子]
文案
美貌是一个错误,穿越是一条旅途,相爱是一场追逐,我要选择幸福归路.
卷一 笑
1 只活一次?
小学老师说,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相信老师说的都是真理.中学老师说,早恋是青果子不好吃,我不相信,我吃了,果然不好吃,证明老师说的还是真理.高中时老师说,文科易学难活,理科难学易活,我相信这仍然是真理,所以我选择理科.大学时,我对自己说,刘正文是真的喜欢我的,但现实证明我错了,这句话不是真理,甚至是毫无道理.
刘正文把我踢掉了,这个我还可以接受,我不能接受是他新把上的大一学妹比我丑的多!他眼睛难道瞎掉了?还是脑子让驴踢了?
梅子把我手里的易拉罐抢过去,一脸愤愤然:"为那么个人渣你居然借酒浇愁!回来别说你和我住一屋里啊,我丢不起这人!"
我挪挪屁股,又拿出一罐,拉开来往嘴里倒:"我哪有浇愁!我还不至于……我爸妈今天上午离了,我已经满18了,他们谁都不用带我这个拖油瓶,多开心,两个人都笑眯眯的,我都替他们开心!"
梅子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不是说最近不吵了吗,怎么说离就离了?"
我把半听啤酒扔得老远,扯着嗓子喊起来:"妈的!全是骗子!骗子!玩女人养小白脸儿!
男盗女娼!死不要脸——"
梅子慌着来捂我的嘴,死拉硬扯把我拉起来:"你丫小声点!想把舍监招来怎么着!"
所以说人背的时候不能说这样的话,她才刚说完,我们一起听到了舍监那嗓门:"楼顶上的,给我下来!"
我们慌慌张张夺路而逃,梅子跑得快,我跌跌撞撞跟着,忽然一脚踩空,从天台那沿子上滑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真奇怪……
我想我是要死了……
我才20岁啊,虽然不负责任的父母离婚了,男友把我甩了,天天为论文发愁,可我一点儿都不想死,我想活啊……
最后的意识是砰一声响,居然没有痛。
我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人只活一次?
原来不是真理!
我居然没摔死!我睁开眼,手在身上摸啊摸,手在脚在头也在,哇咧,走运!居然没摔残!我翻身坐起来,双手在身上又按又拍……
这个……
这个……
我的胸部怎么,怎么,平了?难道我落地时压平了胸部?
不对劲,浑身都不对劲,可是又说上来哪里不对.我跳下床低头看,这个,这个是我的身体么?我明明是有一六五的身高,可是现在看着地面怎么离我这么近!我的腿,我的手,我的……
我长声尖叫起来!
我怎么会有男生的……那个!
好吧,我要冷静,冷静。
看看四周,屋子里光线很暗,没几样家具。有限的几样东西也绝不象是现代的家具,我,我!我慢慢走到墙边一面铜镜跟前,窗外幽幽的一线光照在我脸上,镜子里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完了……
我想,我恐怕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吧。
镜子里是个瘦瘦的男孩子,五官还算秀气,就是瘦得太怕人了,自己摸着肋骨都觉得根根分明,我用力抹镜面,还是看不太清,不过,应该年纪不大,恐怕十岁左右。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谁的身体?
不是说一人只有一次生命吗?我倒霉了二十年之后,终于中了一个头等大奖。
我居然还能再活一次!
2 美貌
我打开门,外面静悄悄的,一片幽静,看样子象是快要天黑,夕阳要落下去了。我一点儿不意外一个穿着古装的人走进花园,向我走过来。八字须,人瘦,脸色腊黄。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他的长相就莫明其妙的讨厌起这个人来。他走到我跟前,趾高气昂地说:"卫少爷,刘道长来接你来了,你还不赶快收拾下东西跟道长走?"
我冷静的想了想,然后说:"我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刚才在屋里的时候我已经翻过一遍了,屋里除了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有几本书,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书上的字我还能看懂,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在床上翻东西时无意中敲到一块活板,板子下面有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有两卷薄薄的册子和一个木盒。来不及多看,我想既然要藏起来,那应该是重要的东西。小包我已经装在了身上,另外还看到床边有两件衣服,质料不算好,但是大小合适,看样子这个身体的主人生活很窘迫。
那个八字须不怀好意的撇撇嘴说:"那卫少爷就跟我走吧。"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是很显然这个地方不容我再停留。我回屋里,用床巾把衣服和书包起来捆在背上,跟着八字须离开了那间小屋。天黑了,路看不太清,我只能分辨这是间很大的房子,花园也很大。曲曲折折拐了好多弯子,到了一间亮着灯的偏屋。屋门口有个人一身青衫,梳着髻,倒真是道士打扮。天黑我看不清他的脸,他踏前一步说:"是卫风么?"
虽然他声音很平静,我还是听出他有点激动的颤音。我点点头,又想到天黑他或许看不见我点头,于是说:"是的。"
我叫卫风……
名字还凑和。
这个人就是什么刘道长了?
八字须明显的不耐烦:"道长,卫少爷就交给你了,我们老爷子不在家,夫人不便招待,刘道长是住一宿再走,还是明天一早起程?"
这不是明摆着赶人么?你这么说了谁还有这么厚的脸皮住下来?
果然刘道长说:"不必劳烦管家,我们这便动身了。"
八字须奸笑着说:"既然道长有事在身,我也就不多留了。"
刘道长牵着我的手向外走。他的手很大,掌心柔软温热,我莫名的心安,跟着这个人,走向我所不知道的,前路。
出了那一家的门,我觉得身上轻松好多.刘道长拉着我往前走,轻声说:"卫风,我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小不点儿,眼都没睁开,一晃竟然已经这么多年了。"
听声音这个刘道长年纪也不大,声音一点儿都不老。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是说得越少越安全,就轻轻嗯一声。
"虽然你表舅对你不好,但是这些年来他毕竟也抚养了你,你不要记恨他。"
表舅?刚才那个八字须?不象,有可能是那个八字须说的老爷。KAO,舅舅本来就外道,一表就更外道了。别说现在,就是在前世,我那苦命倒霉的二十一世纪的人生里,表舅也没见超过三回面。
"我……原是早该来接你的,只是还有些麻烦,现在才算彻底解决了。以后你跟着师傅,再不会有人欺负你。"
这几句话声音不大,但是里面的真情却是满满的压抑不住。我本能的放下心来,用力握紧他的手,嗯了一声,继续跟着他向前走。
师父一路上说了不少话,我只是听着。我已经知道我叫卫风,听师父话里的意思,我父母都死了,寄住在表舅家中。他与我父亲是至交好友,所以要照顾我。不知道他是不爱多话,还是事情不象他说的那么简单。我父母是怎么死的,没死之前是做些什么,他和我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的好友,他自己又是做什么的,他一个字也没提到。
晚上住在小客栈里。我问了店小二,先端了水来给师父洗脸洗脚,然后自己也擦洗一遍,再铺好床。师父坐在床前看我,突然轻轻叹息:"风儿,你在表舅家日子苦得很吧,这些下人的差事你也……"
这个,我是为了尊师重道好不好,毕竟你现在是我衣食父母唯一靠山,我不巴结你怎么行?至于端水铺床,我都自己干了二十年了,还能不会干?
不过,师父好年轻啊,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五官都长得很顺眼。
好在不睡在一间房里面,我回屋之后就把自己带出来的小包打开仔细看。那两本册子上的字我还看得懂,好象是讲的运气法门什么的,各种各样的穴道名称我都不知道也看不懂,于是小心的收了起来,看看另外一个小盒子,里面只有几丸药,清香扑鼻,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我也不敢动,于是把包又包好揣在身上,和衣歪在床上,就这么过了我来到这陌生地方的第一夜。
第二天早上再端水洗脸,打水的灶边那烧火的就定定瞅我。神经病,瞅什么瞅!端水回屋的一路上,也是好多人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直发毛。等我到了师父屋里,他已经起来了,看我一眼,也愣在那里。我把水盆放下,莫明其妙的问:"师父,我有什么不对吗?"
他慢慢摇摇头,说道:"你长得太象你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不知道这相貌是祸是福。"
很象?我低头在水盆里看了一眼,这个?
这个人就是我啊?啊啊啊!!真是大奖,头等大奖!借尸还魂竟然借到这么,这么,这么祸害的一张脸,简直是美的一塌胡涂令人发指祸国殃民罪恶滔天!
我呆呆的看着,然后发现脖子上有点不对,师父也看到了,我脖子上有瘀青的手指印子,象是被人死力掐出来了。昨天我一直浑浑噩噩的也没发觉,现在天大亮了才看见。师父眼里面象是阴云密集,声音很冷的问:"风儿,这是谁干的?"
我哪儿知道!
我摇摇头,最好的办法,装傻咯。
"我不记得了。"
师父脸色发青象是要吃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僵了半天,他说:"是师父不好,我早该来接你的。"
我点头又不是摇头又不是。点头就是赞成确实是他不对,他确实该早来接我。摇头也是没有道理,不是他不对难道是我自己不对吗?
哎哎哎……问题来了,谁掐的我?或者说掐的原来的卫风?这个身体要是不死我怎么会进来的?
算了,先不想那样多。以前死就死了吧,现在的我可死不得。看师父的样子一定是武林中人,先学好保命的本领才对。
吃过早饭再上路,我听师父的话把脸用黄粉涂上,虽然五官还是那样,但是黄瘦的一个小孩儿别人就不大注意了。
我的人生也不要太刺激了,先是坠楼不死借尸还魂,又发现还魂的身体美得一塌胡涂,将来还不知道怎么祸害呢!又发现这个身体原先是被谋杀的。
3 初遇
两年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两年里发生的事可不少.我跟师父学武学艺,不知道是他教的东西太简单还是我底子好,才刚一年师父就说没什么可教我的了,送我去跟一个脾气很坏的老头儿继续学武.没学了小半年,坏脾气老头儿也说不教我了,一脚踢我下山,让我该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我该上哪儿去?
我翻翻白眼,除了当祸害为害人世,我还有什么伟大的志愿?我要左拥右抱男女通吃玩遍天下称霸一方!
下山第一站我就去了号称胭脂城的小樊州.这里最有名的就是花街柳巷.可惜是的我的身体发育和心智年龄不成正比,才十二岁,能有什么作为?
呵呵,我的作为就是---偷窥!
不过,我没办法用这张脸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去。倒不是这种地方还有什么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的禁令,主要是我这张脸实在是张招灾的脸,师父从两年前都就给我做了好几张的人皮面具,只要是下山,我都不能摘下来。想一想也是对的,天天要应付那种因为相貌招来的烂蜂浪蝶,正事儿真是一件也做不了————不过仔细一想我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做。
别人学武功都做些什么呢?记得以前看武侠小说,主角总是天将降大任的那个斯人,要么有挽救武林浩劫的光辉使命,要么有血海深仇的灭门大恨,或者有什么美绝人寰的意中人正在遇险待救。我是一样也没有。我一不需要报仇二不需要上进拼搏,再者也有足够的银钱在身边,所以……也不能怪我胸无大志吊儿郎当。
再者说,上辈子这么苦闷的一生,二十年的时间都拿来读书读书再读书,考试考试再考试,还没得到什么快乐,年纪轻轻就挂了,这一世怎么也要玩个够本的。
此地花魁数得着的有两位。一位是倚红阁的赛西施……呕,名字真是一个土。另一位是聚芳楼的杨柳青。一听名字也是立见高下,后一位怎么听怎么也象是一位卖艺不卖身色艺双绝的来头,比前一个强多了。
决定了,今晚先去探探杨柳青。
去妓院找乐子堕落么?可是这年月的乐子实在是少的可怜,电视电脑剧院一样没有,戏园子都只两三家,让我去听那种一个字拖半天的戏不如勒死我来得痛快。赌嘛,我不大喜欢,吃喝呢,也不用急于一时……况且不论到了哪年哪月,保持身材总是头等大事。
所以,要看活色生香,要听莺声燕呖,还得去烟花之地……找了一大堆的理由,反正我就是要去。
本来穿房跳梁也难不倒我,凭我现在的身手,师父说武林中能扳倒我的不多于五个人。只是既然要玩,在房顶上有什么好玩?吹风淋雨还看不清听不清。
不管了,要玩就要玩得开心嘛!
听了一会儿墙角,我知道现在经过我身边的这个穿绿衣服的小丫头就是杨柳青的贴身丫环了。悄悄跟近了一步想点倒她。忽然眼角白影一闪,我的手又垂了下来,眼睁睁看着那小丫头转过了墙角。
我扭个头向回走,走了十多步,再转回去走刚才那方向,走廊里空空的没有人。
不对劲,刚才那闪过去的人身法好生厉害,要不是我当时全神贯注的注意身旁的动静,想算计前面那个小丫头,说不定还发觉不了那个影子闪过去呢!
KAO,我师父该不是晃点我的吧!还说这武林中能打倒我的不过五个,可是我刚下山就在小妓院里碰见一个!是不是我的功夫其实很三脚猫?还是我运气这么好下山就遇见了硬头货!
又在院子里绕了两个圈,我还是把那个小丫头点倒了拖进身边没人的空屋。仔细看了看她没什么特色的脸。嗯,这样的人一般很好冒充的。我从怀里倒出一点象面粉样的粉末,倒了桌上茶壶里的茶水,慢慢和成一团面团似的东西,平平的贴在那小丫头的脸上,当然,我注意在鼻孔那里给她留个洞洞透气。过了有五六分钟吧,那层面就干了。我小心的把那层薄薄的膜揭了下来,然后罩在了自己的脸上。(旁一人问:你给她做美白面膜?卫:PAI飞,这是做面具懂不懂,不懂别乱插嘴。)
再把她身上的外衣扒下来穿在我身上,头发扎一下,对着镜子看一看,嗯,不错,很满意。
推开门,我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忽然身后有人扯着嗓子喊:"小碧————死丫头又偷懒,柳姑娘叫你去!"
叫我的?
我慢慢的走过去,一个穿绸衫的胖妇人在那里扯着嗓子叫唤,看到我作势要打,我动也不动,小样儿的,能沾到我一根头发都算你有本事。幸好她也只是作作样子,说杨柳青叫我去,预备一下去出今晚的堂会。
出堂会?好耶,一定热闹新鲜。
我端着茶盘进去,里面除了茶壶茶杯还有几枝刚从枝上剪下来的鲜花,给杨柳青戴头上用的。我刚刚走到门边,心里格登一下,屋里只有一个人呼吸的声音,轻悠绵长,一听就知道内力精湛!
KAO,这是什么世道!到处都有武林高手!
我有意的一路踢踢踏踏过来的,这时呼吸也放得粗,走进屋里来。屋里很宽敞,吊着纱帘,隐隐看到一个人坐在纱帘后,一身淡黄的衣裳,披着长发。
我回想了下刚才小碧说的几句话的腔调,咳嗽一声,学着那声音说:"我给姑娘梳头吧。"
帘子里的人轻轻嗯了一声。我在心里琢磨,这声音倒是满好听,就是稍微低了点儿。虽然知道对方武功很好,我也并不害怕。掀开帘子我进了内间,坐在妆台前那人忽然反手扼住的我的喉咙:"不许叫。"
你NN的,你都按住我喉咙了我还怎么叫?
做事真不够爽利,要保万全现在就该掐死这个小碧才对,还留一张活口坏事么?
我瞪着眼,作出恐慌的模样看着眼前的人。
雪白的肌肤,丹凤眼,剑眉横飞平添几分英气,令人不致错认他是女子。
是的,不错,这个坐在扬柳青屋子里的,不是杨柳青,是个漂亮的男人。唔,年纪不大,估计也只比我大三四岁的样子,叫男人倒不合适,说是美少年还差不多。
"想活命就乖乖听话,明白吗?"他低声说。
嗯,声音珠圆玉润,倒是满好听。我看他只是披着一件黄衫,里面还是白衣,恐怕就是刚才我在回廊上惊鸿一瞥的那白影了。
我点点头,他慢慢将手退离我的颈子,但是手掌翻上来,里面明晃晃的一把钢刺,我连连点头,浑身发抖。
"老老实实我不会杀你。"他说。
"我……姑娘呢?"
他朝床上瞥了一眼,我也已经看到床上的锦被里卧着一人,只是明知故问,取信于他罢了。
"给我梳头,别想搞什么花样。"
我哆嗦着摸起梳子。梳头倒是难不倒我。从前为着好玩,跟我们道宫旁边的小丫头一起玩过这些。我将他一把青丝拢在手里,柔滑闪亮的一把头发,隐隐的并不是幽香,而是血腥气息。
这是个杀手。
从他刚才捏我喉管的手法方位,眉宇间那样冰冷肃杀的气息,我就看出来了。
我手颤着给他挽了个极风致的堕马髻,这次手颤倒不是为了装害怕,而是兴奋难耐!
耶耶!真好运,一下山就碰到这样的美少年和这样刺激的事了!
我把他的头发梳好了,然后打开妆台,里面果然是放着首饰之类。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没说什么,我便把珠翠金钗给他戴了几样,然后拿起脂粉匣子,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仍然没有动。我指腹沾了香粉,却迟疑起来。这样秀美的一张脸,实在不必我再用脂粉污颜色。可是难得的机会送上门来,怎么可以放过。
我的手轻轻搽在他脸上,上下轻抚将粉涂匀。
哇,好滑,好嫩,好有弹性哦!
他眯着眼,眉头打了个结。我放下香粉,又打开胭脂,拿小指头挑了一点,轻轻触到了他的唇。
温柔的,带一丝浅粉色的嘴唇。
真……真是秀色可餐!
我不知道床上躺的那杨柳青长的怎么样啦,不过这样一个美少年坐在面前,就是见不到花魁我也没什么遗憾。
不过,真是奇怪,一个好的杀手,伪装的本事应该也是一等一,就算不太熟,自已总该会一点,这个人怎么还要我帮忙?而且既然要装成女人行事,就不该这样排斥,毕竟任务才最重要。
他功夫已经不错了,听呼吸就听得出来。既然武功这么好还要辛苦伪装,那他要杀的人一定更厉害了!
可是看功夫动作,应该不是刚入行的杀手才是。
真真想不通。
越想不通我越是好奇,越好奇我越兴奋,越兴奋我越期待,越期待我手抖的越厉害。
他看我的手抖得实在太猛,说:"我不会杀你,你不用怕。"
谁怕了,我明明是开心的发抖。
外面有人敲门催促,说时候不早快出门去。美少年看看我,我看看他。叹口气,从墙边衣箱里找出一条轻纱给他罩脸上,然后轻轻扶着他出门上车。
"大侠……你可不要杀我……"我犹有闲情装腔作势。
他一扬眉:"闭嘴。"
哦,闭嘴就闭嘴。
我在心中闷笑,哈哈,有好戏看咯,一定精彩之极。4 杀人
我们在一座大宅子跟前下车。看排场我就知道此户人家非富即贵,保不定还有功名在身。一般人家哪敢砌这样的台阶。虽然这两年都在山上生活,可是该有的常识我还是一样不少的。
我扶着那个人的手臂,他做出软弱的样子,一起下了车。后面车上下来的是妓院里的其他人,有抱着琴的还有提着其他东西的,一起进了旁边的小门儿。转了两个弯,到了一座花厅。里面根本没有几个人坐着,从左到右我数一数才五个人,按理说,行刺的都该是中间那一个。我扫了一眼就低下头,居中坐的那人两眼精光如电射,果然是个高手。也怪不得我身边的这个小杀手要装成妓女。
不过,以那个人的神气脸色来看,不象是会沉迷于酒色的人,装成妓女就有用了么?
我们被安排在靠墙坐了,那些喝酒的人大声谈论着哪里的姑娘更俊俏,哪里的酒更好喝。照我看他们根本就是言不及义,一个两个的眼神闪烁似乎都有心事。有一个人说,让杨柳青歌舞助兴。
嘻嘻,好戏来了。我看你装样子还行,歌舞肯定是不行的了,还不马上露馅?
谁知道我身边的人缓缓站起来,低声说:"愿为众位官人献舞一支,以助酒兴。"
声音虽然低却不粗哑,挺清亮的,而且压低了说,倒让人觉得别有性感。嗯,对,就是性感。我听着都不觉得是个男人在说话。
我胡思乱想的功夫,乐师们已经按步就班的坐好了,管弦一响,他摆了个弱柳扶风的姿势 ,盈盈舞了起来。
哇咧,真是……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能跳得这么轻盈漂亮。突然让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看的《十面埋伏》,里面的章子怡装舞伎在牡丹坊跳的舞,比他这跳的可差远了,那细腰回摆,长袖翩然,衣如霓裳人似仙,怎一个美字了得!
真是多才多艺的小杀手啊……我在心城念叨。再看坐着观看的那些人,大半都直了眼。乐声越来越急,他的舞姿也越来越快,渐渐逼近了居中那人坐的桌子,忽然间长袖一摆,我眼尖的看到一道寒光闪动,快的不可思议,向坐在中间的那人刺去。
旁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被刺的那人真是好功夫,顷刻间身子竟然平平左移了五寸还多,那本应该刺到心窝的剑刺到了他的肩膀上,吃痛之下一声长啸,挥手一掌,将行刺的人打向后倒飞出去。一边的人才纷纷惊叫连连,桌翻椅倒,乐师的家伙都掉到了地上,尖叫着走避。我看那桌上吃酒的人几个人纷纷亮出兵器,心里知道不好。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是现在的距离可太近了,这城门失火,我这池鱼肯定受连累。况且这个小杀手……能跳这么好看的舞,死也怪可惜的。
我袖子疾挥,一蓬淡淡的白烟扬了出去,迅速布满了这间厅堂。那几个人却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缕烟雾,各出奇招扑向那在厅中央的行刺者。他手里的剑刚才刺到那人时脱了手,现在手无铁,还不显得太狼狈。我是什么眼力,已经看到他面色不对劲儿。闪开了前边一人的刀,后边一个人的判官笔已经直戳到了背心。
不出手不行了。
我手里原是一双筷子,现在脱手而去,重重撞在那使判官笔的人的手腕上。他啊一声叫,兵器脱手掉在了地上。几个人的眼光都朝我站的地方看过来。稍微迟疑了一下,有两个人分身向我扑过来,另三个人继续和中间那人缠斗。
那两个人面目狰狞,我却一点儿不急不怕,靠在柱子上看着,嘴里轻轻数:"四,五,六……倒"
那扑过来的两个人果然应声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不只他们,厅上只要是活的能喘气儿的,都软倒在地。包括那个行刺的和被刺的,好象一瞬间力气都被什么力量抽走了,而且连话也说不了。
呵呵,这可是我的新药,嗯嗯……还没想好名字,不过看来满有效果的。
我走出去,一群人的眼珠子骨碌碌的围着我转。我不理别人,先走到小杀手的跟前,蹲下来,撩起他散乱的头发。嗯,真是我见犹怜的一张脸。
"你,要杀他?"我指着坐在中间位子上,肩膀上还插着一把短剑的倒霉鬼。美男小杀手定定看了我几眼,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看,你自己是肯定办不到。现在这屋里能动的只有我,不如这样,你替你把他杀了如何?"我笑眯眯的摸着下巴问。
杀人么,有什么难的。况且一看那个人出掌,再听他呼吸吐纳,我就知道他练的什么功夫了。黑道上鼎鼎大名的五毒功么……不过他功力还不怎么深就是了。练这个功夫要用活人喂招儿,估计他练到现在这地步害了也不止一百两百的人了,杀这样的人我可不会手软,还可以送个天大人情给小美男杀手,何乐而不为?而且我现在看他不象杀手了,杀手不会对被杀的对象有那样仇恨的眼光。这就更好办了。
小美男看着我,眼里的神色很复杂,然后他无声的张合嘴唇。好在读唇语也不是什么困难,他说:"请你杀了他。"
我笑着说:"好,没问题……不过我也不能白做工啊。"我不管那肩膀上还插着剑的倒霉鬼的惊恐愤怒的眼神,一把把他肩膀上插的剑拔了下来,又从小美男袖子上撕了一副白布,蘸着那个人淌的血,写了这么几行字。
本人为感谢恩人卫风为本人报仇雪恨,愿为恩人充当奴仆,五年内不生贰心,打骂随意,听凭恩人一切吩咐。特立此据,做卖身凭证。
我把那血书给小美男看了,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我问:"你看清楚了?要是愿意,就按个手印儿,我这就替你杀人。"
小美男死死看了我一眼,困难的抬起手来,咬破了拇指,一个血手印儿就按在那卖身契上面。我二话不说,回手就是一剑,把那个血流不止的练五毒功的倒霉鬼刺了个透心儿凉。
小美男眼圈都红了,死死看着那具死尸。
嗯,虽然有点儿趁人之危,不过我的人生目标也从来不包括做一个活雷锋,天天乐于助人。手印儿是按了,可是为了以防小美男能动了马上翻脸赖帐,我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粒药,趁他发呆的功夫给他喂下了嘴里去。这可不是我卑鄙,现代人谁不知道啊,借条契约可都不是可靠的东西,抵押品是一定得要的。你去银行借款买房,房契得押那里吧……小美男从我这里借刀杀人,想当然了,人就得押我这里。
(旁人一问: 你身上怎么净带这个药那个药的,你贩摇头丸啊你?我:PAI飞……我可是毒医的后人,当然药多了。旁人:你什么时候说你是毒医后人了……
我:小样儿,去死!!!!!我XXXXXOOOXXXXXXX?!!!!!)
小美男药都下肚了才想起来回过头看我。我抱着膀子,笑得十分诡异:"不用怕,虽然是毒药,但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你乖乖听我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把小美男拉出那间花厅,外面冷风一吹,那个迷药的药性就好多了。本来么,我做这个药就是为了山上蚊子多,在屋里点了薰蚊子的,谁知道有天我的老头儿师傅进了我的屋,也被薰倒,我才发现这药真不错,不管是多大多凶的花蛛蚊子还是多老多厉害的毒医老头儿,没有这药放不倒的……嗯,本来这药名儿就是……雷达蚊香,要不,现在改叫雷达人香……
小美男不要我再扶他,站直了身子,冷冷的说:"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不满起来,他站直了我足足矮他一个头,点点戮戮的指尖只能点在他胸口:"小样儿,这是跟主人说话的口气吗?我给你吃的当然是独门毒药,普天下除了我没人能解。你要是乖乖的,伺候我舒服了,我一定也不食言,五年一到就放你走人。你要是不听话,那咱们各走各的。刚才那个手印儿你全当没按过,不过一个月后你毒发身亡的时候可别后悔。"
小美男看来气得不轻,大口喘气,极力压制怒气的声音说:"我说的话一定算数,你不用这样疑神疑鬼。"
我扁扁嘴:"既然你说话一定做到,我的药也就害不到你了,你也不用这么气……乖乖,告诉主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深呼吸着说:"我叫远臣。"
哦,好名字。
我大模大样的说:"小远啊……我是你主人,大名卫风,你叫我主人就可以了。其实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我这个人心肠又软心地又善良,你跟着我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象我这样……"我滔滔不绝了半天后才发现远臣根本就不甩我,头转向一边高高抬着。
哼,小样儿,你还傲呢,我难道还收拾不了你!
5 调教
我和远臣在一家很大的客栈里投宿。整个偏院被我包了下来。远臣坐在一边冷冷的看我,那眼神比腊月的寒风还冷。这倒不能怪他这么冷厉,主要是我刚才把他的穴道点了。
至于点了穴要做什么……我相信他不知道。老实说,我自己也在琢磨,我要把他怎么样呢。虽然他很秀色可餐没错,可是我才十二岁,什么也做不了啊……
嗯,也不是。
我把小美男推得向床上躺了下去,他眼里的冷静终于软弱了一点。等我伏上去咬住他的耳垂的时候,他的呼吸一下子顿住了。
我松开口,在他耳边轻轻诱哄:"放轻松,吸气,吸气……"XX他个OO,怎么觉得好象在产房里安慰产妇似的。我是主人耶,他是我的奴隶耶,我干么这么讨好他啊。这样一想,我重重一口啮在他耳下颈项上。他身子轻轻颤抖,却没发出声音。哦,对了,我刚才点了他的哑穴呢。
我伸手把他穴道解开,他立即愤怒地说:"快放手。"
"好。"我干脆的说,我本来也没有用手啊。转移阵地,我慢慢向下,一路亲过他的脖子,锁骨……他的衣襟被我挑开了,雪白如玉的胸部……哇,口水一串串……人生真是美好,上天待我真是不错,当坏人就是比当好人爽,调教小美男太有成就感了。光听他渐渐破碎的喘息声,我就觉得开心。
"慢一点……"我的手抬在他胯间。嗯,小美男哪里都挺秀气,这一根除外:"慢一点啦……射太早就不好玩了……"
他身子软弱的扭动着,嗯,一眼就看出来,以前没什么经验的。
呵呵,这么一想我更有成就感了,也就玩得更加开心。
那一根已经高高立了起来,红红的,热热的,我慢慢用手上下玩个不休,忽然听到远臣轻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本着好奇求知的精神趴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忽然间身子一麻,眼前天旋地转,我一下子睡倒在床上,而远臣却翻了上来,身影挡住了灯光,脸上黑黑的看不见表情。
"你使诈……"我有气无力的说:"你什么时候冲开的穴道?"
他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两个耳光。
呜,好痛,我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大哭大叫:"坏蛋,坏蛋,恩将仇报……有你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嘛……我还帮你杀了仇人……别忘了你还吃了我的毒药的……"
他忽然咦了一声:"你不是女的?"
我大叫:"我是女的你也不能打我……更可况我本来就不是……"
他盯着我的脸左看右看,完了,被发现了。
他伸手把我的面具揭了下来。
我闭着眼,依然听见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笨蛋,呜,脸被看到了。
完了啦……
果然,他捏着我的下巴,虽然闭着眼,我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左右巡回的看着我。
呜,,又想起一件事情超级不对劲,他的,他的那一根……现在正硬硬的抵在我的腿上。
哇,师傅,老头儿,如来佛祖玉皇大帝……我不想失身啊,更不想被这样抓狂的小美男强暴啊……
"你,你不要乱来……"我努力装出气势。可是很难,真的很难,尤其在对方以君临天下的姿势压在你身上,而你又不能动的时候:"你可吃过我的毒药……"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他好象眼里的凶光都更亮了,狠狠的一撕,我那套临时借来的女装就变成了破布,在空中飘啊飘的落在了地上。
然后,然后……
呜……
他开始象我刚才玩弄他一样玩弄我了……
呜,不要,我不要。
"哈啊……啊啊……不、不要……嗯嗯……"
"别乱动!"随即是清脆的响声,他竟然,竟然……竟然把我身子翻了过来,重重的打我的PP。呜,好痛,好热……为什么一面痛一面热……我的身子也渐渐有了陌生的感觉,好热好热,全身的血好象都往一个地方汇集过去了。
"啊啊……不要……不要……嗯啊……哈、哈啊啊啊——"虽然他的手法没多少技巧,可是要命的是碰的全是那种地方,胸口,耳珠,腰侧,大腿的内侧……我刚才摸了他哪里,他都摸还给我,而且变本加厉。我只是摸,顶多拧了一把,他却又扭又拧,好痛,呜……
忽然他分开我的腿,手指摸到了后庭的密花,在那里意图不明的打着圈,一点一点拨弄那里的皱褶。我吓得尖叫,可是……可是这个院子除了我和他没有别人!自做孽啊……
"呀啊——"我痛得叫出来,他的手指……他的手指,插进来了。
呜,收回刚才的话,这个家伙其实邪恶的要死,极本一点儿也不纯洁不青涩。他在我的身体里面那些,那些动作,那些技巧……呜,比我熟练多了,也老到多了……
"嗯……嗯嗯……啊啊啊啊————" 手指从一根变成了两根,而且他的手伸到我的前面,抓住了我的那个……呜,不要,我不要啊……
呜,脑子里越来越乱了,没办法思考……
我昏昏然的,感觉到他的手的动作,唇的动作。我的身体被翻过来掉过去的摆弄,然后,他抓着我的脚踝把我提了起来,双腿分得大开。
下一刻,硕大的性器冲进了我的后穴。
痛……象是整个要被撕成了两半那么痛。那东西象是烧红的铁杵一样,几乎要去我半条命。
呜,身体痛,心里更痛。我这么聪明绝顶,惊才绝艳的天才美少年,居然,居然……就这么乌龙的失身了!
"呀啊……嗯……痛……好痛……好痛……轻一点……拜托,轻一点……"我认命的闭上双眼,不能适应那撕心裂肺似的疼痛,全身都痉挛起来了……
"啊……你这个妖精……你这妖精……叫大声点啊……" 身上的人狂乱起来,动作一点儿怜惜也没有。
他把我半抱起来,一手揉捏着我身前的那个,一手扶住他腰,从背后大力的抽插狠狠的蹂躏那娇弱的小穴……
我紧咬住嘴唇,只希望他快点结束。
"你好紧,啊……放松点,风儿,放松点。"他忘情的说着,一面玩弄我胸口的两颗小小的突起。
"啊啊啊……好痛……啊……饶了我……啊啊……不要了……"
"叫我的名字啊,叫我!"
"远臣……啊啊啊啊……远臣……好痛……不要了……"我痛得哭起来,身后的人却越来越亢奋狂猛。
他抽出欲望,把我掀过去,伏趴在床上,捞起我的腰,然后又冲了进来。
"呜……啊……不要……不要……嗯啊啊……"
"风儿,你好热,好紧……"
呜,谁准你这么对我的……谁准你叫我风儿……呜……坏蛋。臭头!我不会放过你的。
"嗯啊……啊啊啊……呜……不要了……"
6 出名
有比强暴未成年人更令人发指的事么?有比摧残国家未来的主人翁更可怕的罪行么?有……
就是强暴未成年人之后落跑,摧残了小花骨朵之后,吃干抹净闪人了……
当我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的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屋里只有我一个人,那个现行犯跑了。
好,有种。
我拖着破败的身体,给自己做善后工作。
亏大了……呜,吃了别的亏,我大约还好意思跑回山上去跟老头叫嚣,比如你教我的什么破点穴功夫,你这是误人子弟,你这是祸害国家下一代,你这是十年毁树百年毁人……
吃这等亏,叫我好意思去跟人说么?老头啊,我被人强了……而且对方还吃了我的药被我点了穴……KAO,杀了我我也说不出口。
坐起身来抱着脑袋,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我其实给远臣吃的不是毒药,是活血化淤治内伤的好药。其实我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找个伴儿,正好他长得又顺眼功夫不错还挺有个性。原来,刚进客栈也只是想逗他玩……我没想对他做什么,不然不会用那样轻的手法点他的穴了……
好心被驴踢……好心被雷劈……好心被人欺……好心被人骑……
我碎碎念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把自己身体整理清洁了,抹上药……
身子下面的床褥上全是污渍。
血,还有……
呜,这下好了,明天走的时候,我还得赔客栈一笔洗衣费。不夸张,原来在现代的时候,一次出去玩,半夜来了例假,一条那么旧的褥单那个破酒店敲了我二百八十块清洗费,老实说那些钱都够买条新的绰绰有余了。
算咯,不想再花冤枉钱了。包下这么贵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免费给人吃了,回来还要自己赔洗衣费……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是冤大头。
好吧,趁着四下无人。我悄悄的溜了。
好在那个现行犯只是落跑,没给我玩一手儿仙人跳,我的包袱还在。
天快亮了,我撑着走了这么远的路,口渴的要命。路边树后面有溪流的声音,管不得卫生不卫生的问题了,我掬起一捧水喝,又洗了把脸。
要说我自己做的药,还是满好用的,至少我现在不怎么疼了,再吃两颗补气调血的吧……回来到了下一个投宿的地方,我得弄点儿好吃的给自己补一下。
呜……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苦命。
可是我没想着去找远臣报仇算帐。
一来,他的内功比我高。我功夫是会的,可是因为年纪小内力跟不上,好多有威力的招式都使不出来,只是花拳秀腿。二来,我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他。三,就算我画了他的画像满世界去贴吧,难道通缉口号这么写:兹寻强奸犯一句,被强人XX,年龄十二……KAO,我自己不怕丢脸,我两个师傅的脸也要丢光了。
好吧……好吧……权当是疯狗咬了我一口,不幸的是咬在了PP上了。
一边阿Q的自我安尉,一边走路。
其实,我也不怎么恨他。到底是我招他在先……可我毕竟帮他报了仇,雪了恨,还给他吃了好药(虽然他可能以为是坏药)……可是我就是不怎么恨他的。
奇怪了,难道我有处女处男情意结?KAO,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八股冬烘迂腐死脑子。
不过真的不太恨他是真的。
所以也不怎么想报仇。
我出名是在一个月后,出于一种发泄露补偿心理,跑到一家很大的相姑堂子去玩小倌。想当然尔我也只是过干瘾去的。
可是没想到连干瘾我也没有过到。
那天一进门就撞见血淋淋的暴虐场面,几个大汉折魔一个很瘦弱的少年,真是令人发指。我承认我变态我堕落,可是我不是坏人,不能对这样的场面无动于衷,于是乎来了个小小的英雄救美。把那几个大汉打歪了,然后把那个一身是血的少年抱了起来。站在一边指手划脚的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还在骂骂咧咧,我一刀子下去,让他吓得除了啊啊啊啊什么也再骂不出来了。
没种的东西,自己做不了,就这么折磨人啊!旁边的小倌们吓得根本动也不敢动。我看那胖子的样子知道他一定地头蛇之类,我可不能象金老爷子写的那个白痴胡斐似的,打抱不平也不会打,斩草就是要除根,杀人一定要求尽。我是没杀人,我只是把那个胖子弄傻了而已。毕竟要把人弄得神智错乱,一点点药物就可以了。
嗯,真可怜耶,被折磨成这样子。
我给那个被救的少年抹药治伤,他一直冷冰冰的睬也不睬我。
希罕你啊,我救你也不是图你感恩。毕竟我现在已经有觉悟了,不管什么年头儿,好人雷锋做不得,做了之后雷锋就被强X了。
这可是血淋淋的经验教训咯。
第二天有人找上了我。
因为我给胖子吃的那药,有人很想和我做笔买卖。
好呀,有买卖我当然做的。毕竟我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但是对于这药卖给谁怎么卖,就值得好好考虑了。经过一天的交涉,我终于确定了这药对于对方的重要性和用途,我的回答是:
不卖。
然后把对方迷晕了扔出客栈的大门。基于我的功夫比对方可能高不了多少,为了怕受伤,我没易容。对方看我的脸看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就被我扔出去了。
所以说,美貌也是相很不错的武器。
然后,美貌也是很不错的出名工具。
我莫名其妙的就出了名,美貌和天才一起。
不知道这年代没有电视电话电讯,我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了名的。我救的小倌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我便突然发现自己有麻烦了,操着天南地北口音的人都找上了门来,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眼神,象饿狼似的凶光。
好在他们是要活的,所以我还算游刃有余的打发了他们。越到后来我越没有耐性了,直接用药,半死不活了,六成死,七成死,八成死……我想我不能在沉默中灭亡,所以我在沉默中爆发了,最后一次,我把一个据说是黑道高手排行榜上的使刀的家伙,弄成了植物人,永久性的。
因为他半夜来,试图强暴我。
我不会再给人强暴我的机会。
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对不对?我又不是笨人,怎么可能第二次让人那样子对我。
我都快把第一次忘了。
等我离开那个小镇的时候,伤已经全好了的小倌,却追着我不放了。
其实甩下他是很容易的事,毕竟我的轻功算是极好的。但是他的眼神却让我心痛了。那是受伤的小动物的眼神,象我以前养的LUCKY,阿姨说它好不了,而且再拖下去对它也是痛苦的延续,于是送它去打了安乐的针。那个针的药效很温和,它就用垂死的,留恋的,温柔的眼光看着我,那时候我哭的很厉害。爸爸有好多女人在外面,妈妈也有其他的男朋友,当我知道那一切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想哭。可是LUCKY,它这么无助,这么全心全意的信任着我。
我想我其实是个心肠软的人,因为我带着他一起上了路。
他说他没有名字,从小就被卖来卖去。我说,那好,我教你识字,等你读几本书以后给自己起个名字。他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卫风,你不是早知道了么。
他说,那我就叫随风。
这个名字我当然听出来是什么意思,马上当头敲了他一个狠的!
"笨蛋!没有一个人是要一辈子为另一个人活的!你太没出息,竟然起这个名字!"
我承认,我不够狠,不够倔,所以最后随风还是叫随风了。
我们一路游游荡荡,我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他也不问我想要去哪里,就这么一直跟着我。他与我一样大,但是我们的境遇大不相同。后来我开始教他功夫。
不要说我笨,我知道我又在当滥好人了。
第一次当好人就被强X了,不知道第二次会不会好一点。不过我这个人,说聪明也聪明,说笨也笨,明明知道这年头是不能当好人,还是忍不住要当。
好在一直过了两年,也没有被天打雷劈,随风一直老老实实。他对于我师父教的剑法特别有天份,但是用药他就不行了,非常墨守成规。我给他看毒经,毒经上说,三花粉和断肠草一起用,才是正宗的散花断肠,而且药量配比一定是一半对一半。他就固执的只按书上说的配药。我可不是那样子的,我从一比九到九比一都试过,得出的结论是,要害人呢,还是对半开的配比王道。要是想让人半死不活吊着受罪,三七开合适。要让人死得倍儿快,九比一最好使。
只要是我能想到的调配,我都会拿出来配。
这么一直太太平平的,偶尔打个小架调剂一下,我现在已经是黑白两道公推的小邪神,人送绰号"玉面毒王"。
嗯,虽然很俗,但是很有说服力的一个外号,同时,也生动形象的刻划了我的最大的两个特点。玉面,当然。毒王,更当然。
随风的剑越来越厉害了,有次我们在中州,吃着吃着饭,突然一个不长眼的打破了屋顶来攻击我,我那个气啊,我吐血啊!这么香这么好吃的酱鸭舌,鸡米羹……我还都没吃到嘴里呢!
随风现在差不多与我心意相通,看到我气得直流泪,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我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高喊加油,手挥脚舞的充当啦啦队。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偷袭者被挑断了手脚筋脉。
从此随风得了一个绰号"无影剑"。
嗯,嗯,听起来满有气势的称号。而且一想到现在玉树临风名动一方醉倒武林中无数芳心草心的无影剑是我的专属小保镖,我心里那个舒坦啊……比大伏天喝酸梅汤还舒坦。
玉面毒医,影子剑。
人人注目,又人人觊觎。觊觎我的天才美貌,也觊觎他的武功俊逸。
随风和我不同。
十五岁那年我就说我要开荤了,找了一家很有名的青楼,要了一个最红的姑娘。
随风从来不……
也许他也去过,但是不叫我知道。
也许是他过去的经历让他对这种事感冒。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人是吃五谷杂粮的,生理需求实在不可避免。
我去青楼的那天,随风没和我说话。
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做,和那个姑娘喝了几杯,然后她睡了。我坐了半宿,在她旁边也睡了。
我突然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我的第一次,被强暴的第一次。
那个人,好象是叫远臣。
看着床上睡着的那个美女,我一点冲动也没有。
我想坏了。
我可能是找错了地方,我应该去找小倌才对。
而且,我可能会在下方。
这个认知让我很沮丧,第二天回来,随风不理我。第三天上路,他不理我。
他的沉默一直维持到我们到了京城,我看到一张招贴,黄底子的,上面是朱红的字。
我这方面常识不够,那贴子又太高我看不清,于是我说:"随风啊,那个我看不清。"
随风二话不说,跳上去把那贴子揭下来了。
等我看清楚了,我和随风被大内的高手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是招医的皇榜。
7 绝色王爷
什么怪病要贴皇榜招医?不怕招到刺客进去,一刀子放倒了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啊。
虽然被人围着,我还是慢慢把手里的皇榜读完了。竟然不是皇帝皇后皇太后皇太子生病,而且王爷生病,已经卧床半年不曾睁眼了。
嗯?这病?
我来了兴趣,一把揭掉斗笠,露出倾城笑容:"好,这病我治了。"
难得啊,走遍大江南北,居然也碰见一个疑难杂症了。随风轻轻拉一下我的袖子,我笑着说:"放心吧,没问题。"
我的自信当然不是没原因没理由的盲目。
我还不信,这年头儿有我治不了的病。
我跟着那些府兵慢慢走过长街,随风一步不离跟在我后面,我知道他不开心。不过我不光是使毒的,医术也摸得上来,算得上是杏林高手。只是平时寂寞,哪有什么怪病碰上门来。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怎么也得玩一玩。
那王府建在长街一端,四周绝无邻家,偌大一座府宅。我们从边门进去。原想着可能还要考问一番,没想到直接就进了内院。
我闻到扑鼻的药气,好难闻。里面乱杂杂的什么气味都有,百药群集。估计这府里的人是病急乱投医了,或是请的大夫多了,十个人十个方子的乱开,上百的药草味杂一起,也就不足为奇了。
管家模样的人打了帘子,我进了内室。随风却被挡在外面。我冲他笑笑。这小子真爱瞎担心,我都多大一个人了。再说,凭我的本事,这屋里一个爬不起来的病人还能吃了我?
屋里气味混浊,我皱皱眉头,走到床边。有下人端椅子给我坐下,有人打起床帏,有人就张罗把病人的手臂从被中抽出来。
我定定神,看一眼那床上躺着的人。
床上的青年长着非常俊秀的眉毛,长长的眼睫,嘴唇薄薄的,脸色干黄,嘴唇苍白,久病无美颜,可是这张脸仍然漂亮得一塌胡涂!我的天,怪不得这王府的人看到我没什么太失常的反应,原来他们自家就有一个祸国的美人主子了。
那手被放在床边,瘦的一把骨头。我按了一会儿脉,翻开眼皮看看,又看舌苔和喉咙。最后和那些下人说,我要看看王爷身上的皮肤怎么样。那些人不知道我什么来路,虽然作难,仍然听命行事。
奇怪了,这府里没个管事儿的女眷吗?王爷就算没老婆,老妈和小老婆也该有吧……可是进进出出招呼我的只有一个管事先生。
真怪。这里处处都怪。
王爷的身上也是瘦的皮包骨头。我看看他的手臂腿脚,着意看了脚心。
嗯……
我看完了,点了点头,那些人又慌的把他严严实实盖上。
管家跟我出来,沉声问:"小哥,我家王爷是个什么症候,能不能治得?"
我看看他。这个人面相是忠厚型,但办事又精明果断。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他。实话实说吧。
"王爷中了毒。"我小声说。
管家竟然没有太吃惊的表情,只是说:"先生要是能治好,小人可以替王爷作保先生一生荣华富贵。"
从小哥升级成先生……我的地位真是水涨船高。
其实不是什么厉害的病,就是中了毒。
很罕见的一种毒。
老实说,我只是听说过这毒,没想到世上真有人使。配方早已经失传,我刚学药经毒经的时候自己试着想配一剂出来,可是总没成功,要么就是药力轻了,人服了睡几天就没事。要么就是重了,服下去不必拖日子,一下子就嗝屁了事。后来山下牢里面的死囚让我试得差不多了,没人可试,后来配的药就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了。
不过我也不指望拿这个害人,所以也不怎么想着这事儿。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见了。
原来有人能配出来这药。
佩服佩服,我可真想和这个配药的切磋切磋。
我和随风在王府里住了下来,开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药材,让王府的人去找。其实我这一手儿是跟孙悟空学的。那些药是用不到的,我只是想混淆有心人的耳目。有人想害这家王爷是一定的了。不过为什么不一下子害死,而要害的他一直长睡不醒,这就值得推敲了。既然不要人立即死,下毒的人想必一定在注意这里的动静。我跟管家稍稍透了一点这个意思,管家也伶俐的很,对外就说我其实没什么把握,不过是试一试。那些药单子开是开了,药也买了,但是通通都堆在我床下面睡觉。药当然不是白买的,我有空儿时会拿来玩,配点自己想要的好玩东西。真的解方,也在暗地里做。
随风一天到晚的板着一张脸,好象我欠他多少钱一样。
莫非这小孩儿的叛逆青春期到了?
我自问我最近可没做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我是学医学药的,不让我医人,我多寂寞呵。这倒不是我有医家仁心,主要是一个人学会了一样本事,这样本事天底下又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不拿出来在人前显一显,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当然王府里是闷,没什么娱乐。饭做得虽然好吃,可是只一个口味,两天就吃腻了。我一边捣药,一边支使随风去街上给我买京城的名产小吃。他冷着脸,不过不多会儿还是给我买来了。我一脸满足的咬着风腊鸡子,一面继续磨我的药。
汤药也吃了,针炙也用了,最后一步最难。
蒸。
不是蒸馒头,是蒸人。
蒸病人。
管家给我在后院里砌起了炉灶,架上大蒸笼。我算准了时候,入夜后,随风打下手,管家做监督,把王爷从床上抱到了蒸笼里,盖子当然不用盖,下面烧火的活儿我也不干。我站在大蒸笼旁边,一把一把的药材,那些我熬过炼过的药草扔到蒸笼下面的大铁锅里,水很快热了起来,泛着水花冒起水气。
我拿出针盒,拔出最细的那一套银针,刺进王爷头部的几大要穴中去。
热气升腾,药味儿熏得我头都一阵阵的发晕。
随风见我捂着额头,跳上来说:"你下去,我来。"
我摇摇头:"你不知道,我能行的,下去烧火去你。"
他咬咬嘴唇,又不能不听我的话,心不甘情不愿的又跳下去了。
其实这三年下来,我们之间感情也很深。当然不是那一种,虽然他比我大两岁,可我老觉得他小,而且需要我保护。在我心中,他始终是那个被我救下来的,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少年。我记得我给他换药时,他死死抓着被子不吭声,头上全是冷汗。
这么倔的孩子,倔得让人心疼。
所以我当时还是把他留在了身边。
现在他当然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他的剑法内功都比我还强,但是他仍然象一开始那样听我的话。
走神了。
我定一定神,继续施针。
我扎我扎我扎扎扎!
把漂亮的瘦美人王爷扎成了浑身上下泛银光的刺猬。
带着药香的热气,把我身上也都薰得香香的湿湿的。
呜……真累,这最后一个步骤。
我让人把王爷又抱进屋里来放在床上,然后打发所有人都出去。
不是我说,那个管事……(直到现在我还是记不清他姓什么,又不好意思再三的问人家你姓什么,所以还是不知道。)很干脆就出去了。这么信任我啊……随风犹豫着,也出去了。
好啦,只有我和美人王爷两个人了。
我把他身上的针一一拔了下来,倒出配好的药酒,从脚趾尖开始,细细的搓。
他的脚生得很秀气好看,我恍惚一下,记得以前听人家说,脚秀气的人脾气好,但是福缘薄。然后是脚踝,细细的不盈一握。小腿……膝盖……大腿……
嗯,重要部位。
虽然他有的我也有,不过……
还是觉得有点不自然。
一直搓到头顶。
呼,好累,弄得我一身是汗。
我摸出一丸药放进自己嘴里。我配的药酒我当然知道。为了要好的效果,里面的酸苎叶子是带催情药效的,弄了半天,弄得我自己身上都有点发热。
我是大夫,我可不能治病治到一半对自己的病人兽性大发啊。
我把他扶得坐起来,自己盘腿坐在他身后,缓缓运气,双掌贴上了他的后背。
亏大了……为了治这百年不遇的毒,我还得搭上好些真力给他……呜,估计给他治完病,我得调养三个月才行咯……
闷,无聊。
感觉到他体内经脉已经都被我唤醒了。我撤了一只手,给自己端了放在床头的茶,喝了之后,继续努力……
好,收功。
我慢慢收回了手掌,我前面坐着的人,已经自己坐正了,完全不必我扶,也没有向后仰下来。
我身上发软,爬到他身前去,果然看到他已经睁开了眼。
好黑好亮的一双眼,象……象是宝石,又象是秋天的湖水,又亮,又深,静静的看着我。
"王爷……王爷……"我挥手在他眼前晃:"你醒了没有啊?"
他醒了,我确定。
因为……他的手动了……
慢慢抬了起来,轻轻一挥……
我听到啪一声响,然后天旋地转,一头栽下了床。
呜?
我捂着脸,坐在地下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睨视我的,应该是大病初愈的人。
这就是好心没好报的活生生的例子吧!
他……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居然是打我一耳光!
8 吻痕
我跳起身来,二话不说,左右开弓还打了他两记耳光。
耶?辣手摧花的感觉还真不错……手感虽然有点硬,但是心理上的满足感非常充足!
捶心肝,我身上没什么劲儿,估计打上去跟搔痒痒一个效果吧。不过呢,这个耳光重要的是意义,而不是打得多重。
我估计能打王爷耳光的人,这世上可能也只有皇帝那种地位比他高的一个人。不过就我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而言,皇帝也不会轻易动手打亲戚耳光的。
谁说脚长得秀气的人脾气好……纯粹胡说八道。
很少被人打吧……嘿嘿嘿!
我看着王爷好象被我打傻了似的,没挨过耳光么?小样儿,谁让你先打我的!拉起床边的衣服穿上,我扶着墙慢慢走了出去。外面随风第一个迎上来,一脸的关切。我比了个V字,也不管他们看得懂看不懂了……累死我了。
好随风,还是你好……我倒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想,我救的第一个人,把我强暴了。第三个,居然打我耳光。还是随风好,一直不离不弃在我身边报恩……三比一的概率,以后我是救人还是不救人呢……难道老天的眼睛这么雪亮,知道我第一次第三次救人都是为了好玩,只有第二次是真心的想要帮助他,所以他才对我好,而前一次和后一次我都没有什么好报么?
我晕了过去。
其实不丢人,为了制药炼药这些天花了我多少精力,刚才那样治伤又损我多少真力……好人真是做不得……
我一直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是没什么劲儿,不过比刚治完伤的时候好多了。我睡在客房的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棉被。
嗯……我身边怎么有人?
随风睡在我的外侧,和衣而卧,眼睛下面青青的。
辛苦你了随风……我这么任性,你一定很辛苦了……
我撑起上身,歪着头看他。
他应该守了我很久吧,所以累得连我醒了也发觉不了,平时他可是很警醒的。
随风长大了,我突然这么感慨。以前那个清秀的男孩子,现在脸上的轮廓象刀削一样分明,浓眉高鼻,嘴唇的颜色……嗯,好性感。
其实我很自私的,因为怕孤单,所以一直一直和随风相互牵绊。现在突然觉得非常内疚,随风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应该一直被我绑在身边。我好象一直没有问过随风家在哪里,为什么会在相姑堂里被我救,而且,也没有问过他将来的打算。他想要做些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我真是自私的人。
嗯,随风的下巴上都有青青的胡茬了……他已经不是个少年了,而是变成了一个英俊的青年,在我所不关心的时间里,随风已经不是当年的随风了。
可我好象一直没长进,总是这个样子,连个头儿也没长多少。原来随风比我还矮一点,现在居然比我高出一个头来。
我觉得好渴,可能是我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我越过随风的身子,爬下床来倒水喝。喝了水又发觉自己另一项生理需求急待解决,于是打开房门去找茅厕。
啊啊啊——我的门口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吓死我了!
不必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我认出来这是病美人王爷。人吓人吓死人好不好,做什么神神鬼鬼的站在这里,想报那耳光之仇么?
我还没来及说话呢,他先开口了:"你叫卫风?"
"怎么着?叫卫风犯法啊?"我开口就没好气。
"那天误会了你,刚醒过来有些神智不清,你不要介意,今天特来给你赔个礼,还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他眼睛非常漂亮,好黑好亮的一双眼。我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这么谦虚的态度……不象是王亲贵胄会有的呀,不会是在酝酿什么报仇我的阴谋吧。
既然人家这么说,我想当然也就敷衍一气:"王爷客气啦,其实是王爷吉人天相,所以想当然的化险为夷啦,我只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运气好,误打误撞的医好了王爷……"
他的眼神突然间变得犀利,象电似的扫过我的颈子。
我吓一跳,再看他,却依旧温和,刚才那一闪象是我的错觉。
"先生劳累,已经睡了两天一夜……"他继续说。
"王爷……"我的表情有点扭曲。
"请讲?"他涵养真好,一点儿没有被我打断的愠怒。
我嘶嘶的吸气,陪笑说:"王爷亲自来探望我我很感动啦,不过我现在有个地方很急,非立即去不可,王爷麻烦让让路,我好出去。"
他的表情有点阴冷,我知道我的口气是太不客气了。他声音仍然温柔:"不知道先生想去哪里?"
"茅厕!"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推开他,急急忙忙的跑掉。
呼……好舒服……
要我说,当男生好处其实多多,一开始我不习惯站着嘘嘘,现在习惯了觉得真是方便。还有,每个月也不会有亲戚来探访,真是——男生的好处实在太多了。
嘘嘘完洗手的时候,我想起刚才王爷看我脖子的眼神不太对,就着水面照了一下。
嗯?
这是什么?
一点,两点……扯开襟口再向下看,胸口也有一点一点的。
我想……这个不是蚊子咬的。
比较象……吻痕。。。。。+ +||||
9 演唱会
KAO,真是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我才睡了这么会儿,就有人在我身上发展起精致农业来了,看这一大片的草莓种的……真是无土栽培加密集种植法的真实再现啊。
我站在茅厕里发了一会呆儿。虽然这茅厕非常卫生非常精致有茶水有座儿有镜子(变态的王府,一个茅厕修这么考究做么?我现代的卫生间只有座儿有镜子,还没茶水呢……),但是茅厕到底不是个可以让你在里面大发幽情的地方,我晕晕乎乎扶着墙走了出来。
谁趁我睡着的时候偷袭我了?
我站在那里,其实答案是明摆着,随风一直很黏我,而且我醒的时候他还睡在我外侧。我回想了半天,我是在他怀里晕过去的,醒过来又和他在一张床上。
他偷袭我的可能性最大。
可恶,这个想法让我痛苦。谁来偷袭都无所谓,为什么是随风呢?我心中认定他是好哥们儿好兄弟,是除了师傅老头儿以外和我关系最亲切的人了,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难道这张脸就这么祸水吗?一个好朋友好兄弟也不能有,有的全是那些色迷迷的眼神?
我肚子里空空的,只觉得头重脚轻,抬头看到回廊上美人王爷站那里看着我,身后的待从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表情。
唉,刚好的身体到处乱跑什么。我挤出一个不大自然的微笑迎上去:"王爷病刚好,应该多多休养。"
他眼神高深莫测,又不说话。
看什么看啊,我没精力和你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周末大联欢,况且让我猜你心情也得给个提示啊……我无力的点点头,扶着墙慢慢走,觉得自己象是已经七老八十,腰都快断成两截了。
不过我确定自己没被彻底吃掉。怎么说也是学医的,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不过也不保准,如果那个占我便宜的家伙用了药,没有太变态的折腾我而且体外射精的话……
切,想哪里去了。
忘了,把这些都忘了,我只是做了恶梦,我只是让蚊子咬了,我只是穷开心瞎胡想……
呜,其实我好想哭。
我不想我和随风的关系变质。虽然随风是一个美到让人口水三尺的美男,可是我更希望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
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变质,变得不受控制,变得奇奇怪怪……
美人王爷跟在我身后,小声说:"你不要紧吧?我找大夫来给你看看?"
KAO,我就是大夫,你找什么大夫来给我看看?侮辱我啊!
我猛回头瞪他,美人王爷也停下脚,斯斯文文的看着我。
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王爷,你贵姓大名啊?"
美人王爷显然有些跟不上我的跳跃性思维方式,愣了一下才答:"小王名彻,字青权。"
嗯,皇族姓李,李彻,李彻,名字还可以啊,长得也可以……嗯,凑和一下啦。
下一刻,我扑了上去,双臂抱着李彻的脖子,重重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个响吻!
虽然李彻武功不错,我给他治伤的时候就发觉了。而且他身后跟着的一票侍卫也绝不对吃干饭不干活儿的。实在是我和李彻的距离太近,而且我的动作又太快,李彻和他身后面一大票人都反应不过来拦我。等看到我做了什么之后,包括被我吻的李彻在内,统统变身化石,僵直地一动也不会动。
嗯,他的嘴唇香香的软软的,带着药味……我亲了左边又亲右边,伸出舌头舔呀舔的,好象在舔我最爱的香草冰淇淋……不知道他是吓傻了还是怎么了,嘴唇竟然不自觉的张开了,我当然不会客气,舌头一下子溜进去,在他唇间舌间齿间游走调戏……
嗯,味道还不错。
等我松开了手,舔着舌头回味无穷的时候,李彻才回复神智,一手捂嘴一手指我,模样不能说是泫然欲泣象是被非礼的清纯小美女,可是也相去不远了。
"你……"
他的话被我打断:"你有老婆没有?"
他愣愣的摇摇头,又说:"你……"
我又一次打断:"那小老婆有没有?"
他脸色有点发青,摇头说:"你……"
我再次打断:"那通房大丫头呢?外头的相好呢?别人的漂亮小老婆你偷到手的……有没有?"
李彻终于暴燥地喝道:"闭嘴!你刚才什么意思?"
我抿着嘴,笑得象只偷腥的猫眯:"嗯,我刚才发现王爷风华绝代,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气宇高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中龙凤,有情有义……"我一边滔滔不绝,一边发现李彻的脸色是越来越青了,基于大夫的立场,我知道他脸色再青恐怕对身体不大好,省略了下面一千字的形容词,直奔主题:"我对王爷的爱慕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让我们立刻开始这段感情吧!"
最后一句话可能声音有点大,包括李彻在内的一众人都愣在当地看着我,象是回不过神儿。要说这古人的头脑就是差理解程度就是不高接受能力就是不强,我这么强的表达能力他们居然还听不懂什么意思么?
趁着李彻呆掉,我踮起脚来又偷得小小的香吻一个,志得意满,扶着墙继续走我的路……
身后一片寂静,没一点儿声音。
我哼哼着小曲儿:"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方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我的香气会让你沉醉……"两年没听这些调调儿了我居然还记得词……佩服自己一下……
回到房里,随风不在。我拦了一个路过的下人问,那人说随风刚刚出去。
去做什么啦?总不会是找我去了吧。
嗯?桌上好象是有封信耶。
我打开信封看,是随风的字,说他有些事要办,要出去两天,让我在王府等他。他两天内一定回来。
随风有什么私事啊?
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我现在发现其实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汗一个。
不过,心里面倒觉得松了一口气。
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呢,毕竟,我身上那么些的草莓……我该装若无其事,还是要大吵大闹……
现在倒好,省了我为难。
客房还算精致,墙上挂着画,另一面墙上还挖了孔嵌着琴和筝在墙里。要说起乐器,我也真是满惭愧的,小时候不负责任的老妈爱面子,人家的小孩儿学乐器她也想让我学,可是又不知道要学什么,所以杂七杂八的国乐西乐都乱抓一把,弄得我一样儿也没有学好,但是哪一样儿都能摸一把。
好无聊咯……一想到刚才美人王爷李彻那张要扭曲的俊脸,心情就不自主的好了起来……
呵呵……无聊不怕,我自己找乐子……
当晚,王府里灯火通明。因为我对管事说了,王爷的病还没去根,得再用药物辅以琴音相佐,调和内息。管事让我唬得一愣一愣,我说什么他都照做。下午就叫了京城许多有名的乐师歌伎过府,我把那些人集中起来,密密的训了一个下午,那些人被我这些不属于这时代的名词弄得头晕眼花,五体投地,我说什么照做什么……
所以啦,虽然赶,但是我的小型演唱会……还是准时开了。李彻披着长衫坐在院子中间的石阶上,看着临时搭起来的小戏台,脸色不怎么太好。
要我说啊,李彻这个王爷也不知道怎么当的。要说他城府不够手腕不够,可是不招人妒是庸才,有人害他说明他有招人忌的地方。要说他有城府有心计,现在这么喜怒易形于色可不是好事……
所以说,我现在做的,绝对对他有好处,最不济也可以给他锻炼一下忍耐力……
我一切都布置好了,自己坐在一个角落里,指指点点。
好戏开锣咯。
最先出来是两个小童,一个穿红一个穿绿,穿绿的偏偏露出肚皮一片雪白,形如青蛙,穿红的头上戴着大尖帽子,手上还有长长的红布撑,状似虾子。
然后竹笛悠悠吹了起来,宛转的乐声中,一红一绿两个孩子开始唱歌。
唱了前三句,李彻的嘴角就有点抽搐了。
那两个小孩儿唱的是:"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眼睛
一只没有尾巴
真奇怪!真奇怪!"
就这几句词,反复唱了三次,一鞠躬,下去了。
李彻叫过管事问了几句话,管事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彻咬了咬牙,坐正了继续看。
对嘛对嘛,这才对嘛,继续继续,好看的在后头。
又上来两个漂亮少女,抱着琵琶,娉娉婷婷袅袅娜娜,那叫一个秀色可餐啊……可惜我不好这一口儿,叹一声。
她们在台子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调了调弦,开腔唱道:"
对面的王爷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这里表演很精彩
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对面的王爷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不要被我的爸爸吓坏
其实我很可爱
寂寞女孩的悲哀
说出来谁明白
求求你写个纸条过来
哄哄我逗我开怀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原来每个王爷都不简单
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
王爷的心事真奇怪
寂寞的女孩的苍蝇拍
左拍拍右拍拍
为什么还是没有人来爱
无人问津真无奈
对面的王爷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寂寞的女孩情窦初开
需要你给我一点爱......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原来每个王爷都不简单
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
王爷们的心事真奇怪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原来每个王爷都不简单
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
王爷们的心事真奇怪
哎!真奇怪!来......"
我没看错,李彻眼睛下面的一根青筋是真的在一跳一跳的。
不要跳嘛,下面还有好听的哦……
我捂着嘴偷笑。好久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跟随风那个一板一眼的大呆子在一起,害我为祸人间的梦想都快忘光了,活泼可爱的个性也快变成老古板了……
好不容易这么开心一回。
下一支歌是响当当的特务小强,可是当年我最爱听歌啊……当台上男男女女唱得正欢,念到"左手拿刀,右手拿枪,在高粱地里套母狼"的时候,我分明看到院子里团团坐的侍卫有几个已经要口吐白沫儿了……真是没水准,这么好听这么逗趣的段子,我免费让你们来开洋荤,居然这么不懂得欣赏!
我坐在暗影儿里指挥得上瘾,都没空儿去看李彻究竟是什么表情了。反正不会是很开心很欣赏就对了……
呵呵,其实我也不是全骗人的。李彻在床上躺了半年,血脉滞流经脉淤塞,而且他自己心知肚明他是被人毒害的,脑子里这会儿一定全是阴谋算计冷厉血腥,这样儿真的对他的病况没有帮助。
让他激动一下才好,当然,怎么激动,方法就灵活了……比如我现在办的小型演唱会……我忍笑忍得肚子生疼……
接着唱孤独的牧羊人……不夸张的说,下午我让那些管事召来的伎人们个个儿来一展所长的时候,我就发现不怎么走红的几个乐师,嗓子居然特有唱美声的天份!
不用可惜。
这一曲我都觉得有够搞怪……
……孤独的牧羊人在山顶上 嘞哦嘞 嘞哦嘞
孤独的牧羊人歌声嘹亮 嘞哦嘞 嘞哦嘞……
不知道是我教得得法还是这几个家伙太有天份,那个类似羊咩咩 "嘞哦嘞 嘞哦嘞 嘞哦嘞
"的小花腔儿耍的……比我当初苦练三个月的还强!强啊强!要不人家就吃这碗艺术饭了嘛……
有些恍惚,已经很久没想到现代的一切了……虽然家庭破碎没什么温暖,我一直是个独立的小孩儿,可是我有朋友,梅子,小璐,大象,老马……
突然鼻子好酸,我停下指手划脚的瞎比划,捂着嘴在黑暗中蹲了下来。
我好想过去的一切,我想念那些温暖快乐……我想念那一板一眼的枯燥的学校生活,我想念那象天书一样的化学公式,想念和梅子去血拼,刷爆身上所有的卡花光最后一块钱,最后走一下午的路回家……想念和老马拼酒,其实我在自己酒里兑了一半的水,可我还是没喝过他。这哥们儿真不是盖的,三斤半五粮春下肚了,还扛着我一路回了学校……想念大象每次都能给我们抢到演唱会的票子……想念小璐爱哭的小兔子眼……
可是我回不去了。
在这里,我是孤单单一个人。师傅不爱说话,虽然我知道他疼我,可我也知道他有太多的事瞒着我。老头儿只顾着搞他的化学实验,哪天他把我剁碎了拌一拌去做实验我都一点儿不会奇怪……随风从来不和我谈心,有什么想法心事都没法儿和他说,想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也一定不许……我觉得好寂寞,好孤单……
身边的乐声忽然好象停了下来,四周这么宁静。
我抽抽噎噎,有人从后面伸手把我抱住了。
我知道是李彻,他身上的药香太浓郁,虽然我现在严重鼻塞,可还是闻得出来的。
他抱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心里难过的收不住,就伏在他怀里嘤嘤啜啜的哭,象个迷路的小孩子。
等我把他胸前的衣服弄湿的差不多,突然一抬头,指着台上那些呆若木鸡的人:"谁叫你们停的!才进行到一半呢!给我继续演!"
那些人愣愣的,应着声,操起家伙,继续又拉又唱起来。
我咧嘴笑,然后又吭几声。
管事很伶俐的递上草纸给我擤鼻涕。我想他不是体贴我,多半是在肉痛他主子身上的锦袍子让我弄脏了。我使劲儿的擤着鼻子,一点儿面子也不要。
台上唱的热热闹闹,李彻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说:"为什么这么难过?你这么喜欢我的么?"
我有点走神儿,也没顾得上听他究竟说了什么,大哭了一场,觉得身上没力气,无力的直点头。
"拼上一半的功力救我……是因为喜欢我?"他的声音低低的,热热的在耳边盘旋。
我晕沉沉的,只会点头。
台上唱到了一个段落,我回过神儿来,从他腿上跳下来。
汗,这么半天我都坐在他腿上啊……脸上挂满黑线……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让人看见多不好……
"最后一首歌是我要唱给你听哦……"我笑眯眯的说,一溜小跑儿上了台。
美丽的神话。我在现代看的最后一部电影,最后喜欢上的一首歌。
英烈的将军,痴情的美丽公主,千年的无奈,千年的孤寂,千年的深爱。
乐师们在一边坐好,管弦轻轻响起,我捻着指下的古筝的丝弦,轻轻唱了起来。
梦中的人熟悉的脸孔
你是我守候的温柔
就算泪水淹没天地
我不会放手,每一刻孤独的承受
只因我曾许下承诺
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
爱就要苏醒
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
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
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枕上雪月冰封的爱恋
真心相拥才能融解
风中摇曳路上灯火
不灭亦不休
等待花开春去春又来
无情岁月笑我痴狂
心如钢铁任世界荒芜
思念永相随
悲欢岁月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谁都没有遗忘古老,古老的誓言
你的泪水化为漫天飞舞的彩蝶
爱是翼下之风两心相随自在飞
你就是我心中唯一美丽的神话
世上真的有神话么?神话是不是只能存在于人一厢情愿的美好想象,还有那缥缈的传说中?
我原来以为终于有人真的爱我了,可是那一天,在电影院里,我哭了。
感动于玉漱公主的美丽痴情,心酸着自己处身在一片情感的荒芜里……
我唱了一遍又一遍。灯火下,夜风里,没有系紧的头发散了开来,一丝一缕的在风中悠悠扬起,似断非断象是无力的游丝……
怀念,告别,感触……
李彻的眼,一直在看着我。那满院的灯火都在他眼底,闪烁着,流动着,温柔如水,象要把我淹没了一样……
10 醉酒
"酒多伤身……"一个温柔的声音说,有人握住我的手,阻止我把剩下的半瓶酒倒里嘴里。
谁说古代的酒不好喝,这个果子酒甜甜酸酸,好喝得不得了……
"不要拦我啦,我还要喝……"我信手挥开,把那甜甜的酒液灌下喉咙。嗯……好好喝。
天气晴朗,一轮圆月当空,我拎着空酒瓶摇摇晃晃站起来,口齿不清的曼声吟着:"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念到这里,余下的句子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又叨叨着从头念一遍,可念到行乐须及春的时候,又卡了壳……
可能我是真的喝多了吧……也可能是我早忘了那个时代的一切,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忘记。
脚下踉跄着,我绊了下,身子不由主向前仆。
忽然一只手臂横过来,将我牢牢的抱住。我无力的打个酒嗝,抓住那人领子:"随风……你不要变好不好……我们永远当好朋友好兄弟……"
那人不出声。
"呜,随风……你是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可是我不想和你变成床上的朋友……肉体的欢娱只是浮云过眼啊,三年两载,淡了,薄了,连朋友都做不了……随风,随风,我们就当好兄弟好不好……"
我的神智渐渐昏沉,隐隐约约,觉得嘴里被塞进一样什么东西,清苦中带着酸涩,好难吃……我皱起眉来,想吐出去,嘴唇却人吻住。我惊慌的闪躲,可是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那粒小小的药丸滑到了舌根,苦得要命!
不要,我不要。
我极力推拒,却在下一刻被人拦腰横抱起来,身子悬空,手臂也无力的垂在身侧一摇一摇的。
"唔……"身上到处都不舒服,麻麻的,热热的,还又痛又痒……酒意全涌上来,我觉得好热,无意识的挣扎扭动,拉扯身上单薄的衣裳,大半个身子接触到凉凉的空气,我舒服的嗯了一声,缩手缩脚,象一只爱困的猫。
可是……那游移不走的……
我勉力睁开眼,却不大能看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烛光昏黄,我的衣衫都解散了,身子上方有个人影,我看不清他的脸,使劲揉了揉眼,也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道这城里哪里有后悔药卖……或者有谁知道后悔药这东西怎么调配,我自己
调一剂来吃……
后悔……我的肠子都悔断了……
两只手被绑在床柱上,腰以下的身体酸痛欲断一动也不能动,象是已经不是自己
所有的。
我不舒服的动弹一下,下身那痛热的感觉……小穴已经被迫吞吐身后那人灼热的
欲望整整一夜……昏昏沉沉里,我觉得我现代的生理课都是白上的,或者这个人
实在是天赋异禀,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一次还一次的做个不停…
…天哪,什么时候是个头儿……难道要把我活活做到死啊……呜,我不要我不要
……
"唔……不要……"我有气无力,根本象是一块已经被撕成碎片的破布。
"还有精神说话……看来还是没有够啊……"随着那恶意的声音,他更深的插了
进来。我仰起头,有一声没有一声低低啜泣。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而
且是一种很屈辱很丢脸的死法……被人在床上折腾至死……
他俯下身来吻去我眼角的泪珠,声音里带了几分温柔:"别哭……风儿,别哭,
很难受么……小可怜儿。"
少猫哭耗子,真可怜我就不要再做了……呜,我心里恨恨不已,身体却无力的任
他摆布。一下接着一下的深入,我的腿被折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那火热的律动一直没有停止过。
"呜……嗯啊啊……不要了……"我咿唔不清的哭泣。
手腕被束得很紧……那绑我手的带子,还是我自己的汗巾来着……
时间得往回倒,倒回我喝得醉醺醺被李彻抱回床上的那时候……
他喂给我的应该是解酒药……我多少年药不是白玩儿的,葛花竹茹苦参的味道我
还都尝得出来,应该还有别的吧,还有,不属于解酒的方子里的别的药……
脑子里越来越昏沉,我不愿身上那人箝制住我的腰腿,伸手去掰他的手指,一根,又一根。
忽然听到他的声音:"还知道我是谁么?"
我迷迷糊糊地说:"随风别闹了……让我睡吧。"
忽然间肩膀被人握住,大力地把我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身下的衣物被剥得
一干二净。
"唔……死随风……"
竟然敢……啊,不要……
大腿内侧柔嫩的部位被狠狠咬啮,呜,好痛……不要不要……刺痛灼热混着麻酥
的感觉席卷全身,严重挑战我已经为数不多的理智……
不要不要,我不要……
"嗯啊啊……"居然咬住我的脚趾,痛痒令我尖叫起来,黏腻缠绵入骨的唇舌…
腿被打开,有手指在后穴处缓缓兜转打圈,意图不言而喻,不,不是随风……是
谁,呜,是谁这么放肆,我要毒瞎你,毒哑你,毒死你……呜……
细弱的嫩肉被迫吞进硕大的欲望,我哭喊挣扎,一次又一次的,只是逃劳无功。
感觉到那猛烈的冲刺突然止住,然后有火烫的岩浆射进我的身体深处。我咬着唇,试图向前爬动,却被扯着脚踝拉回去,那人拿了我的汗巾把我的手绑起来,我用力睁大眼,终于看清了眼前人是谁……
"李彻……"我恨恨的说,声音却细得象猫叫。
他的眼光,好可怕……象是要把我吃下肚一样……
"呜……"我忍不住哀叫,他竟然又……又……
11 问心
我不用抱着脑袋想半天,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我被李彻吃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点渣儿都没剩。
我不知道我是要哭一场,还是装傲气扬长而去,或者拉着他要死要活。
这三样儿我都干不来,原因很简单,我没体力。如果你的身体象是被压路机轧碎的一样瘫在床上,估计让你干以上所述的三件事你也干不来。
我努力给自己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要茶要水,可是管事的问我要不要吃东西的时候,我坚决的摇头不要。
开玩笑,现在我的肠道就算有力气消化,我的某个器官也是没办法排泄的。
这是是现实。虽然在原来的大学生活中我也没少看耽美小说,但是事情真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能不说,快感很少,这个可以归结为我的经验少。还有,非常的不舒服,简直没法儿用语言来形容我现在的身体是个什么感觉了。
反正王府里有的是钱和闲人,大把的好药我都一点不心虚的拿来煎了给自己服,喝不下还可以浇浇窗户下面的花。花啊花,你们可是前辈子积了德的,这辈子用百年老山参煎了汤给你们浇灌……不知道你们有命没命修成人身位列仙班……
李彻一面儿也没露。我理解,一个人睡了半年没起床,积下要办的事情一定不少。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优先去办正事,至于房闱里的零零碎碎,不是这种事业型男人的首要考量。
比如说,首先去感谢一下让自己休息了半年人,人家多么热心善良啊,还有,代替自己管了半年事儿的人,真是劳苦功高……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这些皇家王权的屁事儿,多看几遍康熙雍正孝庄秘史,傻子也知道阴谋诡计四个怎么写了。
我讨厌。
讨厌我和李彻那天夜里做的事。
讨厌随风一去不回,而我实在是撑不起来去找他。他为什么走,我现在不能再装傻子了。可是我不会出去找他。他如果要回来,不必我找他也会回来的。如果他不想回来,我找了就有用了吗?
再说了,我上哪里去找啊……这可不是资讯发达的现代,电视广播网络通缉,哪怕一只蟑螂犯了桃花也找得出来。
这里可不同……
我用后捂着眼睛,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射在我身上脸上,暖洋洋的。
我不能待在这里。
待在这里,就默认了,我要变成李彻的男宠。
虽然年纪小,虽然有绝世医术,可是上了床就打了个烙印,抹不掉。以后站得再直撇得再清,人家也会说,看,这是靖王爷李彻的小倌儿,那些眼睛那些碎语永远要在我身后。如果哪一天我年老色衰失了势,也会转移到眼前。
我的人生规划非常简单,其中任何一条也不是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宠物。
所以,我要离开这里。
至于随风是不是还能找得到我,那要看他想不想找。
我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也从来没这么客观过,看环境,分析自己。
多谢李彻,让我一下子成熟了。我一直笑着玩着,但是我的人生不会让别人作主。
管事说:"卫公子,用些点心。"
我移开压在眼睛上的手臂,摇了摇头。管事声音很低:"公子四天都没有吃东西,身体要撑不住的。"
"我自己是郎中。"我淡淡地说。
什么口气,好象我是一个不识抬举作践自己的无知村妇。我是那样人吗?我当然不会饿死自己,可是我也真不想吃东西。
我要好好想一想,我想要什么,我真正想要什么。
我想要无拘无束的生活,放眼四海看遍天下,要不愁衣食富贵闲适……要,有人陪伴。
我不要孤单。
可是李彻,并不能给我我要的。
如果我留下,前路就是一团漆黑。
所以,当天的下午,我说,我要睡个午觉。
一干人等退得干干净净之后,我俐落的打包行李,跑路了。
一个人。
没有随风陪伴,我觉得孤单。
同时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也好,随风终于办到了三年前我对他的要求。离开我,过他自己的人生。他不应该做随风,他不应该做别人的附属,哪怕那个人是我,也不行。一个人的主人只能是他自己,不能是身外的任何其他。
离开王府我就易了容。我不想被人认出来,不想顶着一张祸水的红颜四处招摇,我想摆脱随风,同时,摆脱隐隐让我惧怕的东西。
李彻的眼神。我承认,我是怕他那个眼神。那不是云淡天高,风过水无痕的眼神。
那个眼神会吃人。我不想被吃。
所以我要跑。
晚上我到了一个不小的镇子,真是……
不知道怎么说。满镇里一家可以投宿的客栈也没了,都说客满。我说哪怕睡柴房也行,那个胖老板居然点头哈腰说柴房让上一个进来的客人睡了,现在只有马棚还有空儿!
KAO!
我XX你个OO!
大不了少爷我在树上躺一夜。
12 嫖妓
有个地方没有客满。
怡红院!
好了,现在住的地方不愁了,我把我叫的那个姑娘用药放倒了搁在椅子里面,还非常有良心的拿薄被给她盖上。可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不想睡了。
一路上是很累,可是进这妓院时,我就闻到妓院里常点的梦甜香的味道,不得已吃了一颗青雪丹。我可不想把那香吸进脑子里然后胡乱发情。但是雪青丹吃了,也有副作用——特别醒脑提神,比现代姐妹们考试时搽风油精不知道灵了多少倍……可是。
呜,目前我可不需要应付考试,我也不想提神,我很累了。
就是一点儿不想睡。
刚才我要了一大桶热水,泡个澡也好。
我懒洋洋的浸在热水桶中。
真奇怪,不是什么商盘要镇,也没听说有什么要紧的集会要在这处当据点,为什么客栈通通住满了人呢……
我在水里翻一个身儿又翻一个身儿。
虽然没法儿好好睡,但是能洗一个不错的热水澡,也还算没白花三十两。
我在热水里深呼吸,房里也是浓浓的梦甜香的气味,让人心烦。我爬起来,套件长衫,推开窗户,夜风吹进来,没拭干净水珠的身子打个哆嗦,心里却舒服了好多。
我回过身到浴桶边上把衣服拢起来,身后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我来不及转身,有一双手扣上了我的脖子,一个压低的声音说:"不许动。"
我的惊恐只是一瞬间,毕竟我不是被吓大的。身后那人出手极快点了我背上两处穴道。
师傅是说过,我天纵奇才,出师时就可以横行武林,能打败我的不超过五个人。我相信师傅的话,但是,为了李彻失去了一半的功力,非有半年我是不能回复旧观的。现在只有一半功力的我,估计能打败我的五十个也不止了,让我实在不好判断这个突如其来制住我的人的身份。
他吹熄的桌上灯火,把我软倒的身躯放在床上,然后拉开被子躺在我的外侧。
好奇怪的一个人。
外面隐隐传来鸡飞狗跳,女人的叫声还有男人被惊破好事的怒骂。我不算太笨,大约那些人是为了找这个躲到床上的人吧。
好笨的人,躲在床上那些人也会搜到的呀。
他并没有制住我的哑穴,但是手一直扣在我的喉头上,如果我要有异响,在我出场之间,他就会发觉我的声带振颤而捏断可能发生的危险……还有我的小脖子。
我轻轻的,低声的,不会引起他暴走的声音说:"这位大哥,我怀里还有一张人皮面具,你可以套在脸上的。还有……虽然我很瘦,可是我不是这里的姑娘,你不如把椅子上那个抱过来陪你躺一起,更逼真一些。
那人默不作声,伸手到我怀里来摸。摸啊摸,摸到了他要摸的东西,然后悉悉簌簌的摸黑戴上。他身上有血腥气息,我闻得一清二楚,我相信一会儿进来的人也绝对可以闻到。脸可以遮住,气味怎么办……
"大哥,我不会害你啦,不过你这样真的很难躲过去……"我轻而快地说:"不如听我的……"
没过多久,房门被砰一声踢开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况。
昏黄的烛光下,床上三个人正纠缠在一起。一具女体,两个男子……那情状那动作那淫秽的气息,让那些人一瞬间都呆怔了。然后床上三个人里有一个回过神来,尖叫一场,抓了枕头就丢过来。那些人回过神,手里的火把凑近了,看到两个面孔平平无奇的男人,连床上那半昏半死的花娘的脸也仔细看过了,才悻悻地走了。
呼……
男人的好处……脱光光被人看也不怕。如果我还是女人,这种事就是打死也不做了。其实我没全裸,那人也没有,连花娘身上都半遮半露。这就叫一个艺术了。如果真是三个人脱光光肉搏,那叫淫秽。三个人都欲遮还露,动作乍看是非常激烈,可是实际上还都什么没做……这就只能叫色情。要按现代的标准划分,前者就叫毛片儿,后者就是香港三级片儿。
没错,刚才我,那个陌生大哥,还有半昏的花娘,摆了个三级片儿的造型。
幸好啊,我的面具虽然都是为自己制的,色泽都偏白,但这人也不黑,身子在烛光下也是皎洁如霜的,戴我的面具才不穿帮……如果黑白配,不露馅才怪。
那些黑衣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那个人看看我,身子突然软下去。我把花娘用被裹了放在一边,看到这人脚踝上深深的一道刀伤。
好狠的刀,再一分就把阿基里斯健砍断了……这个人不就废了咯!
所以么,我出江湖以来从不用刀剑的,只用药。药伤人很有余地的,而且我也从来不会对仇人下没有解药的毒药,而刀剑伤人断肢砍头杀人,是没有一点儿回旋余地的。
我从包袱里摸出药瓶子,给他上药包扎,然后给他服了一粒药丸。这个人虽然已经失去了意识,仍然戒心很重,牙关咬得死紧。
有些好奇。
我大约知道外头那些人什么来头。那么嚣张,那么横行,穿的黑衣都象制服一样妥贴合身。
大名鼎鼎的魔教啊,我要是连他们都认不出来,可是白在江湖上混了这几年了。
这个人怎么惹的魔教啊……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来头,可是就凭他进房时是点我的穴而不是扭断我的脖子,我就该救他。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杀人藏尸远比扣住喉咙要有效安全的多了。这个人没有这样做,所以我想,他不是嗜杀的。
就冲这一点,我也要帮他的。
我要声明,我不是好人,不过做不出什么坏事。只是个……不好不坏的小混混。
那个人昏迷了四个多时辰了。我没法带着他这么明显的目标活动,所以继续留在妓院里……包姑娘。
反正我不缺钱。而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有钱的人就是说话声音大,就是可以象螃蟹一样横穿马路。
我在有限的范围内找了些药物,幸好我自己身上带的东西虽然不多,但都挺有用。幸好遇到我,不然他脚上这个伤,不感染则已,一感染脚可都要废了,搞不好半条腿都要扔。
忙了半天,中午还可以点菜,我点了几样好菜,当然赏钱给的多多,那些人自然机伶不会来打扰。
希望不要发烧……希望不要发烧……
我一边吃东西一边这样念叨。单是脚伤不能让人昏迷这么久,他武功虽然好,真力却不济,象是受过很重的内伤,或者内息岔道了,好奇怪的症状,我这样的人居然一时都看不出来他怎么了。
奇怪呀奇怪。
他的运气还算好,没发烧,不过出汗了。我给他擦汗的时候,把那张面具揭了下来。
然后,我当然看到了他的脸。
接着,我就愣了,愣了足足有五分钟那么久。
这个人……
13 镜子
即使这个人长得非常丑,比钟楼怪人还丑,我也不至于吃惊成这样。
不是的,他一点都不丑。正相反,他长得非常好看,非常非常好看。挺秀的眉毛,长长的眼睫,嘴唇略单薄了些,令那张应该很英俊的脸庞多了几分冷厉的气息。他年纪很暖昧,大约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可是皮肤却很光滑润泽,象是一直在精心保养。
重点不是这个,看到李彻那样的美人我也不至于这样失神。
关键是,看这人的脸,让我一下子有照镜子的错觉。
这张脸,这张脸,除了略长了一些,还有,年纪比我大,简直和我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样诡异,不能怪我愣神儿。
天,世上居然有人和我长得这么象!
师傅不是我说我没什么亲戚在世上了么?就是那个远房表舅父,也绝对不可能有这么象我的啊。
太……太诡异了。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长得和我这样象?魔教的人又为什么大张旗鼓地在这里找他?
我抱着头坐在床沿,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团迷雾搅和在一起。师傅一定是没说实话,我是学医的,世上两个人再相象也是有限,不可能什么都一样。
这个人,和我,一定有血缘关系!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我为他换药,然后采了他几滴血,再弄破自己的指尖滴了几滴血出来。
滴血认亲并不是不可能办到的一件事,关键是水里加的药物。这是一个很秘的配方,药经上我很感兴趣的一节,所以背得特别熟。药物也不难找,我把药在水里化开了,然后把他的血和我的血一起滴进去。
其实结果我已经想到了,只是想让自己再信服一点。
这个人,和我,果然有血缘关系。
是我的什么人啊?叔叔伯伯辈还是同辈?他年纪实在暧昧,让我端着下巴蹲在床前看了他足足一个中午。上午我心情还非常轻松愉快,有闲情儿去隔壁那些房间偷窥。现在我却在床跟着,看着床上那个大号帅哥发呆。
比我大了一号,当然是大号帅哥。
本来救他只是一时心动,现在是非救不可了。魔教那些人现在一定在出入此镇的门户重重把守,看来我还得在这间妓院里呆一阵子。当然,他们如果在其他地方搜不到人,或许还会回头来搜也说不定。
床上的大号帅哥终于睁开了眼,睡了大半天了老兄,床让给你睡了,我可是一直在椅子上趴着的。他的眼神清亮有神,一点儿不象是刚刚昏迷了这么久的人。嗯,不得了不得了,招人口水的一张脸啊……不过想一下再过二十年我也是这样子,心情不知不觉就变好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兴冲冲的问。我亲戚耶,我的亲戚!来这里这么久了,这还是头一个啊!
他眨眨眼看我,好象一时没明白过来这里什么地方,我又是哪根葱。我耐心的解释给他听:"你是昨天晚上跳窗子进来的,这里是一家妓院,昨晚上魔教的人来搜查,是不是搜你?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你怎么受的伤,魔教的人为什么找你,你腿上那一刀谁砍的?"
我一口气滔滔不绝问了这么多问题,大帅哥只是神情戒备的看着我,一个问题也不打算回答。我搔搔头,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我没摘面具,怪不得大帅哥是这个反应。我吐吐舌头,一把揭下脸上薄薄那层皮。
"我叫卫风。"我轻声说:"你看我长得是不是很面熟哦……我看你可是非常的面熟。"
大帅哥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手颤颤的伸了出来,慢慢摸着我的眉眼五官:"卫……风?"
"嗯嗯……帅哥哥,我们长得真的好象好象哦,你认不认识我或者是我爹娘啊……我想我们应该是亲戚耶……"我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
忽然眼前一花,我被大帅哥抱进了怀里,他双臂紧紧抱着我,颤抖的声音说:"风儿……风儿……你是风儿……你都长这么大了……"
嗯……虽然我不大喜欢和人做身体上的接触,但是大帅哥的怀抱一点儿也不让我讨厌。
"唔,那个……"我试图让他听进去我说话,不过好象很困难,因为他太激动了。
"我是卫展宁。"他在我耳边说。
哦,我们一个姓儿啊……啊,他也姓卫,叫卫展宁。
?
虾米?
卫展宁?
那个,那个,我的道士师傅说过,我的父亲……好象就是叫,卫,展,宁。
==|||黑线…………
我愣愣的看着大帅哥……这是我老爸?
可是我老爸不是早死了么!我是孤儿耶!
14 逃命
虽然一堆的问题想得到答案,我还是先问最要紧最最火烧眉毛的问题:"为什么魔教的人在捉你?打算把你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口,卫展宁的脸色就变了……(抱歉,这一声老爸我实在是喊不出来,再说,我也不是真正的卫风啊……)这个问题不该问么?我的脑子开始飞快的推想,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啊,堂堂一个大男人,杀人放火也不会讲不出口啊,难道是他偷人家老婆么?他不是早应该死了么,为什么没有?而且,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让我(或者说是让卫风)成了一个孤儿流落到不良亲戚家里当拖油瓶还险被谋杀……(好象没有卫风被谋杀我就变不成卫风了
= =||| 真是一团乱)……
卫展宁没有说话,脸色又这么不好看,哦,对儿子都不能说出口的被追杀的理由,应该是很丢人的吧……是不是真的偷了人家老婆啊……
算了,不问啦,看这么帅的帅哥委屈也是满让人心疼的。
反正当务之急也不是要弄清真相,而是要逃命。
要在平时,我的轻功带一个人趁夜逃跑不是难事,可是偏偏我现在打了个对折,自己能不能跑出去都是未知数,加上他的脚伤这么厉害,勉强逃走一定不行。
我虽然没跟魔教打过交道,但是对他们的行事作风和手段都听说过。他们可不象是我们那时代的黑社会,讲究利字当头向前看,他们更有邪教的特色,屠城的狠厉不下手纳粹送犹太人进集中营。
昨天,今天,我想,明天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找不到他们要找的人,这家不知何因住满了人的小镇,可能不会再有一个活口。
"你先休息,好好养伤。"我给他喂药。药里加了安神散。他需要充份睡眠来养好腿上的伤。至于他繁杂奇怪的内息,我暂时是无能为力。
他眼睛半睁半闭,一直不肯睡去。我很讶异,也佩服他的精神力量,一般人绝不能在安神散的药力下面撑这么久而不睡。
他是我的父亲,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现在,我是他唯一的依靠,而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一直握着我的手,含糊不清的说话。
我听不清楚,也无暇去仔细分辨他说的什么。
我在黑暗里坐着,听着不远的房间里仍然有哼哼唧唧的男人和女人的声音,空气里飘浮着甜腻的香气和情欲的味道。
我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可是我必须保护他。
早上他还没醒,我让人雇了几辆骡车来,把卫展宁搬到其中一辆车上,给车夫银子,让他们把这个人送到云城山道观。同时也给师傅递了一封信出去,请他接应。卫展宁的脸上已经被我罩上人皮面具,看起来是个平平无奇的人。我看了他几眼,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牢靠,但是现在没有办法。如果我还能赶得回来,我一定会亲自护送这个人去找师傅。
只要我能赶回来。
把他的裤子外衫穿到我的身上,我揭下人皮面具,清啸一声,向相反的方向纵身掠出。很快的,我身后就有一群人追了上来。
可见长得象就是有好处,不然这一手儿就不灵。我全力的施展轻功,心里只是念着,他一定要离开,一定要离开。
那些人的身法不多高明,但是人多又有长力,我却不行,内力大损后这么不管不顾的一阵急奔,慌不择路,跑到了一处断崖上。我急急煞住脚,回头看,那些人已经渐渐逼了上来。
山风把头发吹得很乱,他们也看不大清我的脸。其实就算再近一点,不仔细也不大能看出我和大帅哥长相上细微的分别。
他们看我停住了,于是也跟着停住,但是并不是原地呆着不动,人呼拉拉散了开去,将我可能逃跑的方向路径都围个密不透风,包转圈成了一个扇型,并且这个扇子还在不断的缩小。
他们不急着跟我对话,我也不急,就这么抱着腿在悬崖边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后面那些人隐隐起了骚动,分出一条路,有个人走近了几步。我想他可能是负责捉拿的小头头之类。他开口说话,声音在山风里仍然不受影响,非常清亮。
"玉公子,您也是聪明人,现下回去,对您对我们都有好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玉公子?我老爸么?这绰号没听过,不过满好听的,玉树临风的浊世翩翩佳公子,多形象生动的比喻。听他们这口气,好象不是我老爸抢了人家老婆这种不共戴天的大仇,这人的口气有点怪怪的,表面上是恭恭敬敬,里面带点不屑。
我不出声,那人又走近了一步:"玉公子一向待人和善,要是这一次你不回去,在藏玉楼的那些下人,可就没有一个能活命了。"
嗯,真毒辣的攻心之计。可惜我不是我老爸,你杀人杀去呀。
真佩服自己,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自我调侃。
果然那人声音又高了一些:"玉公子若是执迷不悟,请恕我无礼了。"
我站直身子。
我虽然一直不用兵器,不表示我没有。我只是不想用。
说话的那人拔起身形向我扑来,手里的剑劈空有声,好厉害的内劲。我侧头避过,反手一挥,"铮"的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我手里的短剑架住了他的长剑。
这一下交手极快,我原本一直没有正视这人,现在四目相交,他的面容我便看到了。
心里一震,我手里的短剑上传来剧烈的寒劲,令我虎口发麻,向后退了半步。对方的眼中也流露出不能置信的眼神。
居然……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又碰到。
15 玉公子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一看到这张脸,惨痛的记忆就又浮了上来。我横剑于胸前,冷冷的,戒备看着他。
他认出我来了么?
不管有没有认出,今天恐怕不能善了。刚才那一下交手,我已经知道他内力远胜于我。
而且,我心理上……对这个人有点本能的畏惧!我知道这样很丢脸,可是看到他,我的腿隐隐约约都有些发软,手心里全是冷汗。
原来我一直都让自己忘掉,不要再去想。可是,现在一下子不能再逃避了,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害怕这个人的。
现在心里更多了几分憎恶。不是因为他是魔教的人。
而是因为他在追拿我的父亲。我现在只是做为一个替身。刚才那一剑,要是砍到卫展宁的身上,以他现在的衰弱,根本抵挡不了,只有被擒受辱。
我不太笨,从这个人说话的口气,说的意思,我都听出来了。
我的这个老爸,卫展宁,可能过的就是我想象中的那样的生活。
"你……"他压低了些声音。身后那些人离得远,他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你不是玉公子,对不对?"
我站得直直的,一言不发看着他。
"你是卫风……"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冷冷一笑,勾起嘴角,可眼里心里都象结了霜一样又冷又硬。要不是不想那后面那些人明白我是冒牌货,我可能会破口大骂。真难为他还记得我的名字。
记得一个救过他然后被他强暴过的人的名字。
记得又怎么样,当时他就可以恩将仇报,我不指望今天他会改过迁善大发好心放我一马。
这世上有种人是属狼的,你把他装进布袋里救了他,他钻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咬死你。
我握剑的手有点抖。
我没把握,今天能不能逃出生天。
如果能,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鸡婆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伟大的医生或是救死扶伤的天使。
他相貌我记不太清了,好象那眉眼没有大变,但是人长高了许多,第一次见面时那种稚气一点儿也找不到了。
他怔着,然后第二次冲我举起了剑。
不论我是谁,他要做的事,没有改变。即使我是冒牌货,他也要当真货拿下,回去复命。
我做了个深呼吸,摆出迎战的姿势。
我比他多一个筹码,他要的是活人,我并没有这个顾忌。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的和人交手,没想到一上手就是险相环生。我会剑法,可是不常用。
他的内力极高,正面交锋时我不能使使毒,十成里九成九会反害了我自己。
我全力跑了这么久,体力已经跟不上,交手没过五十招,我就觉得手臂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想他也看出来了。
再对得几招,我的身法也渐渐窒滞,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住,我心中一凉,暗道:完了。
果然那锋芒毕露的宝剑已经架到我的脖子上,然后背上臂上腿上都是一麻,被封了穴道。
后面那些人一拥而上,居然眼前一黑,一口大布袋从头上直套下来。
我KAO,真是虎落平阳被太欺,这个打捆套一条龙的程序魔教这些崽子们真熟,难道平时就天天绑票谋生么!
我恨得牙痒痒的,把这些人的祖宗八代都问候到了,当然,那个罪魁祸首家的所有前辈我也都没忘记。
他们把我扛起来,我身上渐渐没了力气,又觉得憋闷,反正知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们既已捉到了我,应该不会画蛇添足的去捉卫展宁了吧。我放心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躺到了床上,床还算软和。头顶是帐子,我的眼睛骨碌碌四处乱转可身子不会动,一眼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窗口。
看到他就心烦。
我身子不能动,那个家伙慢慢走近床边,手里还拎着一轴画。我斜眼看到那画上的人就是风华绝代的大帅哥我老爸。那人看了画又看我,冷冷一笑,道:"跑了大的,来了小的,倒也很好。"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一定已经死无全尸死了N次。可是他竟然冷冷地说:"眼睛子都快翻出来了,不疼么?"
呜,很疼,可是我不想示弱,用力的把头偏到一边去。
"我又没封你哑穴,你为什么不说话?"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意图不明的放在我胸口。我想我是有些神经过敏,他的手刚放上来我就打个颤。
他笑的那么狰狞,真白可惜了一张好皮相,心地居然这么坏。
"你怕我……?还是怕我对你做什么事?"他的呼吸都吹到了我的脸上了:"不想被我怎么样,就乖乖开口。"
好吧,不要钱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也怕不要脸的……我就怕了你这不要脸的,你也不见得光彩。
"你是卫风吧……"他低声问。
"废话,你不是早知道了么。"我恨恨地说。
"玉公子呢?"他紧钉了一句。
我斜睨他:"我不知道。"
"不知道?嗯?"他眼里有点凶光,声音倒是满温柔的,我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虽然惹怒他是不智的,但我也不能乖乖说我老爸在哪里啊。再说,我也真不知道他现在走到了哪里。既然这个家伙这么问,他应该是没被抓到。
觉得他的手似乎有点蠢蠢欲动,我忙叫了一声:"喂——"
他停下手:"想说了?"
我翻翻白眼:"我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拖延一时是一时,再说,我确实不记得他叫什么了。将来有朝一日我要报仇的话,仇人叫什么我都不知道,那不是太逊了,仇还怎么报啊。
他眼里那危险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又更亮了些,脸色很黑:"你胆子不小,竟然连我的名字也能忘记!"
KAO,皇帝叫什么我都不记得,还能记得你啊!你不过就是个强奸犯!
当然,上面一句话我只敢腹诽,没胆子吼出来!
他揪住我的领口,"嗤———"一声极清脆的裂帛声,我的衣服变成了两块破布,在床前面飘啊飘的落地。
呜……不要……
我本能的瑟缩起来。忽然窗子外面有人说道:"左使,你不可对玉公子无礼,教主的禁令你难道忘了么?"
不可无礼?你们一群人TMD早对我XXOO无礼之极,现在又来假惺惺说什么不可无礼!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们要捉我是不会手软的,但是……不能对我那个那个。
呜,虽然大坏蛋把手收了回去,但是我心里更凉了。
原来我老爸的境界这么不堪……凭我在现代看了N部言情N部耽美的经难来判断,我家可能就是因为老爸长得貌若天仙玉树临风,招来横祸。魔教教主化身王老虎强抢良家美男,一关多少年终日里XXOO,OOXX个没完没了……可怜我的老爸求救无门欲拒无力苟且偷生……
哎,不对。
苟且偷生……这个词有问题。虽然和这个老爸不熟,但是短短这两天我看出他性情是满刚烈的,我帮他上药他都不大乐意,非要自己来不可,还是我搬出……尽孝这两个崇高的字眼,他才勉为其难让我碰……
他为什么会苟且偷生到现在?
他为什么没有自求短见……当然我不是咒他去死,我只是想不通,那教主是否还拿住了他什么把柄短处,或者以别的条件要挟他不可以自尽……
越想越恨。
大坏人虽然停下手,拉过被子给我盖上,却不怀好意地低下头来说:"我叫傅远臣,给我记清楚。"
虽然我为鱼肉而他貌似那雪亮的刀俎,不能噎他一句"鬼才记得你",但是我的眼神充份表达了我的心思。他笑得更邪恶了。
"你和他长得这么象……我想教主也不会介意将就用你暖床……"
我瞪圆了眼!
那个家伙冷笑着转身走了,把怒火冲天我的一个人留在了床上。过了没多会儿,有人进来,给我套上件衣服,用被裹了,抬了出来。我被扔在一辆马车里。马车摇摇晃晃,走向我不可预知的前方。
呜……老爸啊,虽然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可是,我真不想被变态的魔教大叔XXOO啊。。。
16 谁是坏蛋?
我睡睡醒醒,堪比一头要运去屠宰的猪。反正伸头也是死缩头也是死,不如放宽了心,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我的穴道被封得太久了,可能以后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我躺在摇摇晃晃的车里,不知道师傅收到我的信了没有,不知道老爸脱险了没有。
奇怪,我现在可以一点儿都不困难的称呼卫展宁老爸……真挂念他。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车走走停停,有进他们会把我弄下车,我自己艰难的解决生理需要,然后再上车走。以前跟随风一起吃吃玩玩混迹江湖的时候,没有到过这地方,好象偏东南。
终于不坐车,他们把我抬着走,我倒是没有再被套在布袋里,所以一双眼当然四处乱看。那个傅远臣带着我们走在前面,四周的建筑真是不错,宏大又精致,想不到魔教这么讲究建筑美学,几时跟他一起讨教一下……
穿过很长的一片林荫,看到一间小楼。他们把我放在楼里,便退了下去。傅远臣站在床前不走,若有所思似的看着我。我皱着眉,恶声恶气地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啊!"
他冷冷一笑,突然捏开我的嘴,不知把什么药塞到我嘴里,然后逼我咽了下去。我心里虽然慌,可也不算怎么怕。反正不能是要命的毒药。
再说我从自己学药以来,哪天不给自己吃点什么,一般的毒药大概对我也没效。我狠狠的瞪他,他根本不睬我。
他在屋里左看右看,半天才出去了。我躺在床上,象一只待宰的羊,等着拿刀的屠夫来。我想那个什么教主一定也可以一眼认出我不是我老爸……不知道他是不是立即就会恼羞成怒的杀我了。
说不怕死是假的……我又怕死又怕疼又怕受罪……
我在床上一直躺到天黑,没人进来点灯,我身上血脉已经久久不畅,现在麻痛起来,咬了一会儿嘴唇,还是轻轻呻吟出声来。
我一点儿什么动静也没有听见,有人站到床前。
我吓了跳,闭紧了嘴。黑暗里我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他站在床前一动不动,我连细微的呼吸都听不见。虽然明知道是人不是鬼,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直发毛。
突然那人开口说话:"玉儿,你为什么要逃……这些年我们多快活,难道你还是……"他说到这句停住,慢慢俯下身来,轻轻摸我的脸。
武功高到这个人的地步,我看不到他,他应该可以看到我。不过黑夜多少还是有些作用,让他没有第一眼就看清我不是他说的那个人。
"难道你还是惦记那个女人……你不怕我去杀了刘青风了……"那个人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似的。我警觉到十二万分,
人一失去理智什么事儿可都干得出。万一他等下发现我是冒充,我怕不死得惨烈万分啊……不过如果他没发现我冒充,难道我就有什么好待遇了么……
呜,人家是刀高高举起,我是肉在案上无依无靠,我不想死……
那个人压了上来,激烈的啃我的肌肤。我浑身都绷得紧紧的,直打哆嗦,可是不敢出声。现在真是……难道我又要失身给变态么?好痛,我不要啊,呜,为什么我这么命苦!
忽然他动作停往了,一手掐住我的喉头,阴沉沉地说:"你竟然这么有心机了!"随即一把将我挥了出去。我穿出帐子,重重撞在了墙上,胸口气血翻腾,背后的骨头象是要断了一样,脑子城一团乱麻嗡嗡直响,根本反应不过这个人是怎么了。
忽然窗子哗喇一声破了开来,床上那人出掌相迎,好厉害的真气,我软垂在墙角,看着纱帐受掌力激荡而横飞,外面的月光照进来,乱溅飞迸的还有许多银芒,一闪一闪的。我身子不能动,眼睁睁看着有几点向我射来,身上几处微微刺痛,那原来是一蓬细针。伤处并不太痛,一下子便没了知觉,我在心里苦笑……针上的药好厉害。
有人窗子跃进屋来,和床上那人动起了手。他们打得极快,掌风剑气交错作响,我无力抬头,只见地上两条黑影形如鬼魅,倏分倏合。忽然那个变态教主长声惨叫,被外面来的那人一剑穿胸而过,钉在身后的廊柱上。
那人下手极快,拔出剑来,又连连刺了几下,信手一挥,将头也砍了下来。
屋里全是血腥气,我看着那人提着剑向我走近,垂下的剑尖上,还有东西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恐怕……今晚是要死了。
我闭了眼,可是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那人出手极快,将我身上被闭的穴道都解开了,然后掰开嘴给我喂药下肚。他身上的气息我极熟悉。我张开眼,果然,隐隐的看到,是傅远臣。
虽然穴道是解开了,可是我还是一动都不能动。
看样子他不打算连我一起杀掉么?我迷迷怔怔睁眼用力看,可是什么也看不清,屋里太黑。他把我拽了起来负在背上,迅疾地从破开的窗口飞纵出去。
为什么……这一下子变故来得太快,让我措手不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啊?他们不都是大坏蛋么?没有原因就开始窝里反?
还有……刚才那些啪啪砰砰的动静,外面的人都是聋子么,没有一个听见的?
身子好难受,一点力气也没有。我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要把我怎么样……
好累,真的好累,那些银针上淬的药里面一定有曼陀罗的成份,我觉得眼前金星乱舞,银光闪闪。该死的……
我一直咬着牙,他一直不停的向前赶。我们渐渐离开了房舍院落,四周一片荒凉。
他七拐八转,茂密的树的枝叶勾在我的身上脸上,微微的刺痛。我想,要不是那麻药,我可能会更痛。现在倒好,权当止痛了。
忽然身子腾空,我都来不及惊叫,和他一起向下坠去。
拜托,你要跳崖自杀,也别扯我垫背啊……
嗯?我们没有按自由落体的方式一直向下掉,反而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象是抛物线的轨迹,在空中摆荡。我用力的睁大眼,只是看到一条象绳子的东西,被傅远臣拉住了,阻住我们下坠。在崖壁上一撑一荡之间,眼前突然一团漆黑,夜里那一点蒙蒙的天我也看不到了。我要迟了一步,才发现我们落进了一个崖壁上的石洞里。
我从他背上滑下来,一下子倒在地上。他把我半扶起来,轻声问:"你伤到哪里?"
我其实没什么外伤,就是穴道封的太久了,而且中了那带麻药的针。其实那个死人把我摔到墙上去,只是撞疼了下,也没伤到。我只是有好多疑问。
"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家伙?"我直接问。
他顿了一下,手贴在我背上,以内力帮我疏通血脉,低声说:"我八岁时加入的魔教,一路升到左使的位置。我父亲是无衣门门主,和魔教仇深似海。我从小就被教导,然后伪造了身份进入魔教,就是意图有一天能颠覆魔教,杀了那个魔头。"
我张大了嘴,啊?
无间道?
他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我才发现自己把无间道三个字说出了口。
竟然是这样子?
"那……你杀了他不快点脱身,还管我的死活啊!"我小声说:"等人发现了开始搜寻,怎么办?"
他口气轻松:"这里他们找不来。况且,他们也决不会知道是我下的手……我的武艺全部都是那个人传的,平时又是非常顺从,他们不会怀疑我。"
有这么简单?
我不信哦,不过我也不指望他能对我说什么大实话,现在大概知道了,我手脚能自己动了,便爬过一边去,靠着石壁,冷声说:"行了。那你把我放在这里,等我功力恢复了,我自己能下山去,你就回那里去吧。"
他手还维持着那个伸在半空中的姿势,有点滑稽。然后他缩回手,轻声说:"你恨我?"
我冷冷的笑起来:"你在我衣服上抹了什么东西你不用装不知道。要不然以你的功力就是暗算也杀不了他。你鱼也钓上了,鱼饵还有什么用处。当年的事,我不来和你计较。刚才的事,算我们扯平。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他半天没说话,然后闷声说道:"你好好调养一下吧。洞里有我备好的干粮和清水,你这几天先不要出来,魔教这些天一定会搜山,就是山下方圆百里也不会安全。"
他这几句话说完,便起身向外走。我抱着肩缩成一团。身上好冷,那几处被银针扎到的地方非常不舒服。
听他的动静已经离开了,我慢慢解开衣服,把身上中的银针慢慢的起了出来,前几根都还好,腰间那一枚因为我手法不太灵便,足足折腾了半天,弄得自己浑身无力,才算是拔出来了。
17 谁是坏蛋 二
傅远臣要是觉得我本事就这么点儿,把我放在这不上不下鸟不停鱼不到的地方就困住我,那他可真是打错了主意,捉住我的时候没搜走我身上的东西更是大错特错。
我把腰里贴身的小包摸出来,这个可是我救命的宝贝,以前出门去坐长途车,大家也都会把紧要的东西放在贴身的地方或者是鞋子里吧……幸好我没放鞋子里,不然现在有我哭的。因为我现在是光着脚的,有袜子,可是鞋子早不知道掉哪里去了……扯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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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里面东西不多,几粒药,一张面具,几张银票。不要小瞧这些东西。钱虽然现在是没有用,可是下了山当然是要用的。药是救命用的,面具当然是躲人追踪,居家旅行之必备佳品……我给自己吃了几粒药,慢慢靠在石壁上等体力恢复。虽然功力不可能一下子恢复,但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我往山洞里面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一个角落里放着傅远臣说的东西。我肚子也有点饿,确定了一下东西确实没什么异样可以吃,就拿来填饱肚子了。
当我会乖乖听话呆在这里等他啊?切,他以为他老几。他杀那个家伙的目的早就有了,不是为了救我才这么做,我可不会小白的以为他是为了我勇屠恶龙,他要真有那样的侠心善意就不会在我衣服上身上下软筋散迷那个魔头。就象我刚才跟他说的,他不过是拿我当了鱼饵了,难道还要我感激他收竿动作快没让那条鱼真把我这个饵吃了?
我可不是没长脑子。把我放在这里真是为了我安全?
我要这么轻信,早让人卖了八百回。
我一边念念唠唠,一边顺着他留下的那条粗藤向下攀爬,好在我轻功还不错,没费多大劲儿就爬上来了。
天大亮着。
我没费多大劲儿就摸回了魔教的所在地。不是我好奇心真那么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现在才最安全,不是我说,就是山上那个洞保不齐都能让人搜出来,而现在他们死了老大群龙无首,估计局面一定很乱。要知道象魔教这种集团型跨省大机构,各省的人互不相识的多了,混在人堆里远比躲在山野里安全。
不是我吹,我就是有这么个本事的。我摸进去找了一套下人的衣服穿了,大摇大摆出来,挥着大扫帚在院子里扫落叶。
嘿嘿,果然让我说准了耶。这么大的一个魔教,哪里没几个下人啊,要不然那些兔崽子们天天自己洗衣服扫地煮饭倒马桶外加照料这一山的花花草草,那他们正事儿也不要干了,打打杀杀也可以省了……哪里都需要伟大的后勤人员滴!
我扫呀扫……嗯,一边借扫地的空儿一边暗运心法,我这个心法是比较怪一点,不需要坐的端端正正盘腿正容的,一边动着一边练倒是更好。
中午看着其他的人的动作,去领了饭吃了,回来继续扫我的地。院子多的是,哪里都有干不完的活儿。而且我听到了我想听的消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是冒牌,只说是玉公子勾引外面来人谋杀了教主,想必是走不远,正在附近大搜特搜。
我一边扫地一边挂念老爸,要不是知道现在外面危险的很,我一定象火箭那么快的冲下山去。可是现在只能在这里扫地……
还有其他消息,说是教主现在横死,没有留下话来说这位子谁接。教主的儿子威望不够,但是一些护法长老还是拥戴,左使年少有为,恐怕也有问鼎之心……还有某堂主,资历倒是够,就是近来练功出过岔子……
我一心三用,一边扫地一边听人说话一边在心里悄悄分析。
傅远臣之所以暗杀,恐怕他想要教主之位吧……嗯,同性恋大变态教主还有儿子,真是沧海还有遗珠在啊,难得难得……我恶趣味的消化这些信息。
如果有老爸的消息就好了……呸呸呸,不是说了么,没有新闻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新闻了。没有玉公子的消息说明他们找不到他。我老爸并不知道我引开这些人的事,我当时只是给他服了一点非常滋补的药,不过他会有比较短暂的时间里不能动弹,那个药性不长久,估计一个多时辰就能解开,那时魔教的人早被我引到一边去了,老爸不会听到什么动静,应该是可以乖乖的去找师傅的。而且我也给师傅送了信了,师傅一定会来接应……
呜,真的很挂念。虽然只聚了短短的时间,可是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对这个人漠然视之。到底是我天生鸡婆……还是血缘的力量大啊……
还有随风,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了。虽然我不反对他去过自己的生活,但是三年相处,我都当他是亲兄弟自己人,他居然一声不响就跑了,实在冷血……
呜,为什么我老碰不到好人的说……
哀怨的又扫了一天的地,看情势短期内我还要是做伟大的后勤人员。
有个小家伙儿,看样子不会超过十五,和我一起打扫,居然冒出一句:"你新来?我没见过你的。"
屁话。
小孩儿就是天真啊,那些老鸟们就不会好奇,他们知道好奇的人死的比一般人快,在这种地方最好就是当瞎子当聋子当哑巴才安全踏实。
我嗯嗯唔唔,好在他只是爱说话,第一句问完就不问了,叽叽咕咕的说昨天菜太咸,被子太薄,晚上有人起夜踩到他的脚,今天中午没赶上第一轮吃饭结果拿到的饼都是压扁的……
KAO,要不是怕露马脚我真想一巴掌扇晕了他,活象一个唐僧,嘤嘤嘤嗡嗡嗡……没完没了,鸡毛蒜皮。
那边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喊我们:"哎,过来,这边的院落要快清扫一下。"
我应着声,那个小鬼居然也跟来了。好头疼!
这间院子明显与我们刚才打扫的外院不同,清静精致多了。有片空地用麻石砌得平整,我一眼就看出是给人练功用的。想必是个大头目的屋子了。
我正卖力的扫台阶上的落叶浮灰,听到有人进院子的声音,还不止一个。反正不关我事,我低头扫我的,后面那个小子直着脖子,兴奋如杀鸡地,还自以为声音很低地冲我叫:"哎,公子耶。"
公子?
现在我对公子这词有点过敏,难道这教主男宠这么多啊!跑了我老爸,还有千千万?
但是随即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进来的的服色与傅远臣不相上下,后面跟着的几人更是气势不凡,隔着花树远远看一眼我就知道来头不小,可能就是什么护法什么使者什么长老什么堂主之类了吧。
我不敢抬头看,那些人也没有留意扫院子的我们,一径从回廊那一头就进了屋,还关了门。
嗯,机密议事么?
这个人是傅远臣的竞争对手吧……争吧争吧,狗咬狗最好,汪汪汪,一嘴毛,省得我费事找你们一个儿一个儿的麻烦。
倒不是我跟魔教有其他什么了不得的过节,主要是为了我老爸!他们捉我捆我伤我我都可以忍,都可以原谅!可是欺负我身边的人就是找死!
敢这么欺负我的亲人!
哼,你们等着好看吧。
昨天的卫生可没有白打扫,我很快寻着气味找到丹房药庐,趁人不备摸了一大包的东西。晚上一个人躲在柴房里鼓捣半夜!
要不是因为还想多知道点我老爸以前在这里的事,今天晚上我就把这半山的人都放倒!绝不吹牛,说到做到!
哼哼,我阴森森的笑着,努力挥动大扫帚……要不说劳动最锻炼人的心志呢,我的功力正在飞速恢复中……
魔教……我马上让你们变泡沫!
我玉面小毒医不是好欺负的!
18 谁是坏蛋 三
有人叫我去送茶水。
我嗯一声,终于摆脱那苍蝇似的小鬼了,端着茶盘,站在门前轻轻叩两下,屋里说话的声音早在我站在门口之前就停了,门里有人问:"什么人。"
我说:"上茶来的。"
门开了,我低头躬腰,学着看过的其他人的样子,按座次把茶碗都摆好。一人人摆摆手说:"行了,下去吧,不叫你不要进来。"
我应着声,退行到门口,然后伸手再把门带上。我没兴趣抬头看他们的脸。
其实这些人多笨啊,要想万全,应该开着窗户才对。君不见红楼梦里面那个侍婢小红欲私贾蔷的时候,和小丫头说话,就主张开着窗户,一来外面的动静看得清楚,二来外面的人远远看到了,也不会觉得他们在说什么见不得人话。
笨。
魔教的人还不如红楼梦里的丫头聪明。可见他们更没有和我一拼的实力了。刚才我的手指摸到茶碗……哼哼,他们当然不知道我是谁,要是知道,谁敢站到我身周十丈以内,敢碰我碰过的东西,我还真没见过有这么胆大不怕死的!
虽然从我出名到现在,人家越来越怕我,可我从来没毒死过人呢……好象某本武侠小说里说过,有人的外号就叫毒不死人。就是说嘛,毒死了多没意思,就要他活着,慢慢体味慢慢儿开心……
呜,身边那小鬼又开说了:"……公子一直常年在外,才回来没多久,没想到教主就出了事,公子很厉害,武功又高对人又义气,现在好多堂主是拥护公子继承教主的位子的,他们说父业子承天经地义……不过左使那边的人就说了,这个教主之位又不是任家传来下的,先教主也不是上一代教主的什么人啊,有德有能者居之,才能把圣教发扬光大,左使确实精明能干功夫好……还有孙坛主那边,说什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说公子和左使都年少不堪大任,还是孙坛主老成谋算的好……"
现在估计这个教里找凶手已经不那么紧要了,争位子才是第一要事。
我放了一半心。这小子滔滔不绝讲了半天,我就听进去一个,这教主姓任啊……哇卡卡卡,不知道是不是叫任我行啊……怎么姓任的人好做个教主帮主的吗……是不是还有人叫东方不败啊?
我正胡思乱想着,小鬼说:"哥哥叫什么?"
我恍恍惚惚随口说:"我叫东方不败。"
小鬼哦一声:"这名字真怪……"
怪什么怪,小鬼没有欣赏水平。
扰扰攘攘一下午,终于吃上了热饭啦。而且仆人的待遇也没有太差,我们这种纯后勤只打扫不贴身伺候人,更舒服。自己找个了盆,端了热水来泡了脚,小鬼打定主意缠上我了,非要和我一起睡。我想了想,药也做得差不多了,睡就睡吧。
老爸应该没事吧……我乐观地净往好处想……
好吧……明天我就害一害这魔教,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天大亮了起床,发现山上的气氛有点儿不对头儿。
那些穿着制服……原谅我,我实在不知道叫这些人身上千篇一律的衣服为什么好,不过他们地位都是打手武师喽罗爪牙一类,这个衣服叫制服也没有错。
当然……我也穿着下人的服色,不过和那些人乌漆抹黑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再扫了一会儿院子,小鬼……现在我知道小鬼叫于同,拉着我去看热闹。我原来是没大兴趣,被动地让他拉着走。结果到了地方我才知道看什么热闹!
果然热闹!
这么大的练武场上黑压压全是人头!谁要说这还不热闹谁TMD眼瞎咯。壮观啊……伟大啊……魔教怎么有这么多兔崽子啊!早知道他们今天要聚一块儿开大会,我早上何必这么辛苦,跑上跑下把七八口水井全下了我的独门迷药!
累得我现在都腰酸背疼的。
于同拉着我混在人堆里看。我小声问:"这是做什么?"
于同一样小声的说:"公子,左使,孙堂主争执不下,又怕打起来怪不好的,所以今天要比武夺位!
比武?
夺位?
帅!帅!帅呆了!
我兴奋地两眼放光!我就爱看个打架啊比武啊招亲啊……呸呸呸,说远了又,我最爱看这种热闹。最好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千秋万栽统统死光……噢呵呵呵……我在心里奸笑。
哼哼,有胆子没脑子一帮家伙,让你们打呀,打呀,我坐壁上观,回来正好拣便宜……
就算打不死几个,我回头儿催动药力,让你们个个儿变软脚虾,还不是我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哼,玩死你们一群兔崽子!
太阳快升到了头顶,我看看四下里没人注意,拉着于同坐在墙角阴暗的地方。远远的,人群前面的大台子上,走上了人来。
主持人吧……我无聊的打哈欠,快开始打吧,拜托,歹戏拖棚啊你们!
前面那个老家伙叽叽歪歪的场面话我一点儿没听进去,等啊等,终于说到正题。老家伙嗓子倒不错,不知道和我老爸以前有过节没有……要是没有,留你在这山上当只公鸡,天天早上打个鸣儿也不错。要是得罪过呢,可以砍手断脚,扔到交通要道去,天天大喊着"太太奶奶施舍施舍吧……"也不错。
我在这儿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家伙的套子话终于说完了。好象是为了以示公平,并没有说,教主只能在三个候选人之中产生,而是说,凡是我教中人,自认武功好人品好的……(我呕……你一黑社会组织还要什么人品好……)都可以上来比试,以武定论。
看看,还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吧。什么都是虚的,打倒对方得到最后胜利才是真理!
我抱着膀子,笑眯眯的看着。
一左一右从台下跳上去两个人。我一看功夫就知道不是正主儿,估计是撑场子架托儿来的,活跃下气氛权作抛砖引玉。果然你来我往打得虽然热闹,可都不是什么杀着。左边的的人横剑就刺,右边的人侧腰让开,顺势一脚撑在他肩上,将他从台子上踢了下去,下面的人喝采如雷。
还别说,这么看魔教这些人还怪团结的。
又有几对人上去打的。我只管在下面看,却发闷起来了,喙头搞一搞就好啦,老搞正戏还怎么上?再说老这么假打不见血,我可不开心。
谁是坏蛋 四
我知道足球有黑哨,拳击有假打,国家一强的乒乓球还让拍儿呢……不过这个假打我真是不耐烦。好在过了一会儿,终于上来个人物,里下人纷纷喊孙堂主,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个孙堂主相貌平平,年过半百,身板儿倒是硬朗。
终于要真打了……快快的你死我活全死不活啊……
然后台那边又上来一个人,是我的老熟人傅远臣,他也穿一件黑衣,虽然很不喜欢此人,我还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他卖相真是一流,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底下人又纷纷的喊着傅左使的名字。看不出他还怪会收买人心拉帮结派的。
我早就看出这个人阴险,当初……当初……算了,不提当初了。
台上的两个互相揖过礼,各施兵器斗在了一处。一眼就看出孙堂主内力雄浑,但傅远臣剑法极高明,身法灵动,长剑展开来白亮亮的象是裹在一团雪花儿中,下面的人采声如雷,纷纷打气助威。
我慢慢看着,嘴角勾了起来。
喊吧,多喊一声是一声,等我看够了热闹,催动药力的时候,保证这满场上千口子人再没有一个能站着的。
不过,傅远臣也不是笨蛋,先上场的先费力,下面还有一个任公子等着拣便宜的,他怎么不会向后退一退,等其他两个人打完他再上?
切,我担心他做什么,他这么如奸似鬼的人还要我替他忧心不成。
就算是他当不了魔教教主,旁人也不会知道是他杀了任变态,他还是好好儿的样齐的做他的左使咯!
那孙坛主大声威喝,双掌连错,声势极猛。傅远臣却是举重若轻,身形飘忽,剑尖闪动象矫夭的灵蛇,我剑法不是太好,但他的剑法我是看得出极好。于同又在后面嘀嘀咕咕,说道:"左使的剑法是先教主亲传,平时根本没人见他施展过……果然不凡……"
我微微一笑,看得出孙堂主刚不能久,而傅远臣却是越战越精神起来。果然,又过了百十多招,孙堂主竟然自己跃身向后,抱拳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傅左使剑法高明,老朽佩服。"
傅远臣仗剑而立,微微一笑,象是春风拂面般儒雅。虽然我尽知此人真面目十分丑恶狰狞,此情此景下也得赞他一句人中龙凤。他清声说:"孙堂主老当益壮,多多承让。"
不行啊,你们这么点到为止,我想看的好戏咧?
好在还有一个任公子……傅远臣,你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我阴险地笑着,台下面又有几人上去挑战傅远臣,都接不住他两招,一招上就滚落台下。
好了,任公子也该出场了吧。
好象大家心中都是这么想的,然后,一个穿白衣的,慢慢从台边的人丛中拔身而起,落在台上。这里人人都是黑衣葛衣青衣,独他一个白衣,真是……与众不同啊。
他负手而立,傅远臣向他施礼:"公子请了。"
那公子说:"傅左使不用客气。"
声音又亮又磁性,我象被雷劈了一样愣在那里!
这声音!
这声音?
那人慢慢转过身形,面向台下众人,我脑子里嗡了一声。
竟然是他。
随风。
或者现在,应该叫他,任随风。
20 我是坏蛋
任公子站在高台一侧,拱手,说话,回身,拔剑,一气呵成的动作既高贵又潇洒。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笑,看看我下山这三年都干了些什么,自以为是来自未来的,文明的有爱心的人,救的第一个人,和第二个人,正站在高高的台子上,大演无间道。可笑的是我前面三年的时光,以为自己救了一只小猫,可实际上却是一只狮子。
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一瞬间想通了。我学艺已经算不早,两年内的成就惊人,师傅和老头已经说我是天才中的天才。可是后来我教随风,他半路出家起步更晚,但武功上的成就一点儿不逊于我,杂学那是他没有兴致。当时我还觉得他实在是天纵奇才骨骼清奇,现在想来他根本是根基深厚有艺在身,再学我教的东西当然是简单。
还有,他时不时会单独出去,有时候一天半天,有时候三天五天。我本着现代人文明交友的态度,觉得他也需要保有些个人隐私,从来不干涉不过问……
原来这个隐私,这么大这么叫人吃惊。
老实说,他虽然没有怎么伤害我,可是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比第一次被傅远臣强暴来得还要痛。
他骗得我好苦。
台上的两个都亮了兵器,遥遥相对,台下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所有人都紧张得要死,因为心里明白教主就要在这两个人中产生。
我突然站起身来,提高声音说:"傅左使刚刚与孙堂主对过一战,气力消耗。任公子现在与傅左使比武的话,输了固然无话可说,便就是赢了,也不过是捡了个现成便宜,不能叫人口服心服,未免有胜之不武之嫌。这场比武,大家难道不认为有失公允么?"
我的声音逼得很细,高高的以内力传了出去,一时间场上人人都听得清楚,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面的人声轰然一下响了起来,纷纷附和。
我冷冷一笑,接着说道:"本教人才济济,卧虎藏龙,难道便只有孙堂主,任公子,傅左使堪当大任?其他的前辈,弟兄,就没有一个愿意光大本教,上去一显身手的么?帝王将相本无种,唯有能者居之,现在可不是讲谦让的关头!"
我一字一字说得清楚,底下局面更加的混乱,傅远臣远远的看过来,我个子比一般人略低些,混在人丛中他也看不清什么。
任随风也回过了头来,朗声说:"这位兄弟说得有理,我现在挑战傅左使确实不大妥当。"
底下一把声音说:"今天定要选出一位教主来,以免本教上下群龙无首,替先教主报仇,抵挡官府与白道的联手围攻,刻不容缓!"
我游目四顾看他们乱成一锅粥。怎么,魔教现在处境这么不好?
傅远臣不是说他是白道的卧底么,如果他当了教主,那白道和官府就不必大力围剿了,凭他别有用心的安排布置和带领,就够覆灭魔教的了。
如果任随风当上教主……
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想当然,他是不会象傅远臣那样做的。
如果……
我心念转动,台上任随风已经遥遥向我说道:"这位兄弟内力精湛,见识不凡,不知道为什么不上来一显身手?"
这声音平和诚恳,可是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何等久,每次他这么说话,就代表着已经动怒,后面就要拔剑了。
我冷冷笑着,拔身而起,在空中几下纵跃,轻飘飘落到了高台上。
任随风,随风,谁知道你究竟叫什么阿猫阿狗。
想看我一展身手,好,没问题。我也想看一看,过去的三年,我到底是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这位兄弟贵姓?"任随风还拱了拱手,态度不能说是不客套。虽然他看到我穿着下人服色时,有一瞬间的惊讶。底下的人也看到我穿的是仆役的服色。
我咳了一声,还没有说话。底下有人远远的大喊:"这位大哥叫做东—方—不—败—"
我倒!
这个于同……
魔教与东方不败,姓任的和姓东方的……
KAO,我又不是来演笑傲江湖的。
本来嘛,凉风轻轻吹,剑光如水,杀气胜霜,满有点悲情气氛的,让这小子一嗓子喊的,弄得我哭笑不得。
但任随风倒是拱了拱手:"东方兄弟的名字倒是不凡,不知道剑法是不是一样让我等大开眼界。"
我冷声说:"我并不是为了争夺教主之位才上来,不过是为了公平二字。任公子现下与我拼斗一场,接着再与傅左使对阵,两人都耗过了力气,这比试便公平合理了。"
底下人纷纷附和我说得有理。
随风,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让我大开眼界。我所认识的你,是冷傲有些孤僻的,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现在我心中原来的随风,已经死了。
他亮出剑来,一声清啸。
我摒弃了所有的念头,一瞬间将注意力全部集中。
在我绷紧如弓弦的刹那间,他出手了。
并不是我所熟知的,我传授他的剑法。
而是刚刚傅远臣施展过的,魔教教主的独门剑法。看他的姿势剑路,我立刻知道,这样一路凌厉而威力奇大的剑法,没有五年七年,别想学到这等地步。就是说,在我狗熊跳太平充英雄救人的时候,他已经身负绝技。
好,好,很好。
果然我当了三年的冤大头。我上来也不是为了争夺这什么教主之位的,我只是想看看任随风的功夫。
果然如我所料。
他的剑势凌厉,我的身法清奇。
其实,要说真本领,我也许不是他的对手。但当他腰身重挫反手出剑的时候,我指甲轻轻在空中弹了一弹,然后一个铁板桥倒仰过去避他剑锋。他回步纵跃之际,身法突然一窒,我看准了时机,脚在台边一撑,身子借力平平横移,在他腰间印了一掌。
任随风的身子象断线的纸鸢一样轻飘飘斜飞了出去,勉强在台面站住身,脸上煞白一点血色也没有。我站直向他拱一拱手:"承让了,任公子。"
21 我是坏蛋 二
我并不怕他会说出我用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知道一瞬间真力不济是被我的药力所致。这药无色无味,嗅进鼻中或是沾到皮肤上,会在瞬间造成经脉的中断真力消减,但只有一瞬间。
我要的也只是一瞬间。
这味药不是药经毒经上的,任随风想破头估计也是想不明白。
他胸口剧烈起伏调匀呼吸,阴沉地说:"东方兄弟好身手,我甘拜下风。"
台下面静极了,好象谁都没想到一个无名小卒,穿着下人的服色,上来打败了准继承人之一的任随风。
我胜了,让他栽了跟头,可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
刚才那一掌我运上了七分阴劲,他内腑应该受伤不轻……
我面上平平静静,说道:"在下侥幸胜了一招,若论剑法,自是任公子远胜于我。"
他不再说话,转身跃下了高台。
随风,随风。
原来你认不出我来,原来你武功剑法都不是我所传授,原来你这样重视这个教主之位。
我真的认识过你么?我认识的那个叫随风的少年,似乎只活在我的幻想中。
我慢慢转过身来,傅远臣正目光灼灼的打量我。
新帐旧帐,一起算吧。
我和这个家伙,也有不少的头绪瓜葛呢。
说一千道一万,我不会忘记,也不会原谅他强暴过我。
我把长剑向他掷回去,他接在了手中。我冷声道:"傅左使,在下不才,也想领教下左使的绝世剑法。台下大伙儿看得清清楚楚,我与左使都是战过一场的,不算不公正。"
傅远臣眼里寒光闪烁,底下突然有人喊道:"东方大哥,给你兵器。"
我侧过头,于同不知何时挤到了台子下面,在人丛里拼命踮脚攀高,一手扬起,一样东西向我抛过来。我接在了手中,原来是一把短剑,柄做玉质,中分为二。
鸳鸯短剑。
我拔剑出鞘,隐隐的一股寒气直冲面门。
好剑!
于同手圈在嘴边大喊:"东方大哥,你加油打呀!"
我突然升起奇异的感觉。这小子什么来头,怎么有这样的胆识这样的宝剑。
可是我却不担心,这家伙的性格倒象我在现代的朋友小梅,那样阳光四射,那么热情洋溢。
我抛开剑鞘,两手持剑。
傅远臣捏个剑诀,我立即感觉到了涌汹而来的杀气。
他倒是会先声夺人。
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双剑一错,朗声吟道:
"天下英雄出我辈,
一入江湖岁月催。
王图霸业谈笑中,
不胜人生一场醉——"
最末一个醉字还在舌间盘绕,我已经猱身扑了上去,双剑连环尽是杀着。
他们这一路剑法太霸道,要让他先出剑,我占不到主动,刚才和随风对一阵我已经看出了这一点,全靠身法好来支撑。
说到我的身法步法……是老头传我的,我自己加以改进,另名为"凌波微步"……虽然名字是抄袭的,俗也是真俗了点儿,但是总比水上飘草上飞万里独行什么的好听多了……汗一个。
我的身法飘忽足以自保,但是要击败他谈何容易。这个人老辣沉稳,比任随风厉害得多。
好吧,你逼我的。
左手持的短剑剑锋回扫时,我划破了自己的指尖,几点血珠在阳光下飞溅,傅远臣眼睛原是死死盯着我的剑势,这时却茫然无措似找不到焦点。我一脚撑在他胸口,人已经借势跃上半空,青衣飞展,剑华如雪,台下一时彩声雷动。
等我翩然落地,傅远臣也站直了身子,我想他是不会想明白,为什么一瞬间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也许他应该归究在血滴反射阳光。
我面带微笑站在台上。
刚开始呢,傅远臣,你欠我的不止这么一点点。还有魔教,他们欠我老爸的也不止这一点点。
台下突然爆出惊天动地的呼声:"东方不败教主——""东方教主——""教主不败,圣教不败——"
我……满脸爬满黑线……= =\\\'我可没想要当什么……东方不败教主……那家伙挥刀自宫不男不女,重要的是结局不好。
我不要做人妖教主咯!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禁有些犹豫,正午的时光也只有这么短,已经被我打掉了一大半,现在太阳已经微微偏西,到了午后了。我没来及催动我下的药。
不过好在,这个药力,十天八天是不会退,明天正午再下手也来得及……
可是,我把这上千口子人都怎么样呢?怎么样报复他们魔教给我老爸的屈辱……以及很多年前,他们可能杀了,杀了卫风的其他亲人。
如果卫展宁不美貌,估计他也活不到我见他吧。
那我呢,为什么我没有在那种恶劣条件下死去?
抱着这个疑问,我根本不理会那些排山倒海似的"东方教主""教主不败"的口号,直接下台子走人。有几个老头儿上来跟我寒喧,我跟他们哪有什么好说的,我直接说我不想当魔教教主,你们另推贤能不好么?那个胡子一把的老头儿脸都被我噎青了,估计当他面儿喊"圣教"为魔教的人都让他杀的差不多了,但是现在面对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新任教主人选,他的嘴角眼角一直抽搐,我很怕他抽过去接着半身不遂。
可我真不想和魔教这些破事儿搅和。虽然正午过了,我要是催动药力,药效应该也是不错的,起码这些人立马儿脚酸腿软内劲提不上来,就算知道我是混进来摸鱼下毒的人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但是我只觉得烦。这都什么和什么,乱成一团麻。你看人家武侠小说里多么创意,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文成武德功盖天下那些词儿都一套一套的,这些人都是单细胞么,喊来喊去只有那两句,太没水平了。
我挂念我家老爸……呜,也不知道师傅到底接到了他没有。
我走路那用力的架式,象是这麻石地和我有仇一样,我大力的踩踩踩。
突然有人拦在我面前,笑逐颜开:"东方哥哥,你现在是圣教教主了,可要多多照顾小弟啊!"
于同?
我其实很累了,但是要强的撑着而已。以我去了一半的内力,还有不怎么熟练的剑法,施计下药才赚倒任随风和傅远臣,真是累到不行的。这个小子诡异得很,我全神戒备起来。
22 我是坏蛋三
我不说话,于同也不说话,倒是后面又挤上来一个老家伙,八成不是长老就是护法的,对于同的态度十分恭敬,说道:"于先生,这位东方……"他愣了一下,八成在想怎么称呼我合适,末了还是含糊:"这位东方兄弟大伙儿都不太认识,原来是你老的朋友?"
不是吧……这个于同看着和我一样大,你还管他叫你老?那回来还不得管我叫老不死啊!
于同眼珠一闪一闪的,嘴角的笑意很狡黠:"嗯,东方大哥武功智计都堪当教主的大任,我早就看出来了。"
我心里那个闷啊,魔教这些人怎么都这么烦人。这一个年纪小小,可是心机也很深的家伙,有变装癖是怎么着。我易容化妆那是不得已,这个于同看来地位很高,还穿着下人的衣服在后勤里混,可怜哦,小小年纪就变态……
我在肚子里腹诽不已的时候,傅远臣从后面赶上来,声音低沉:"东方兄弟,请留步。"
我现在还是得敷衍他,虽然心里的不耐烦已经变成了恼火。
可是我一回头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认出我是谁来了。
真奇怪,为什么任随风和我处了三年都认不出我,反倒是他能把我认出来。不过,我离开那个山洞,他一定是已经回去看过了,既然知道我在附近,也知道我会易容,还有,刚才还和他交过手。
他走近几步:"刚才我有几招下手重了,东方兄弟刚才也受了些轻伤,不如先休息一下,我让来人来给你看一下伤。"
嗯,算你聪明,揭穿我对你可没什么好处。他跟其他人打了招呼,我跟着他慢慢离开武场。
已经离得老远了,还觉得背后有人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有如芒刺在背一般,极度的不舒服。
我是不是太小看魔教的人了?那个于同到底什么来头儿?
傅远臣的脸色一进了屋变得比锅底还黑,阴阴地问我:"你跑来做什么?"
我翻翻白眼:"我做什么要你管?手下败将。"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他的嘴角也有点抽啊抽的,魔教这些人应该多备点氧立得应急,我看他们个个都有英年早衰突然抽风的倾向。他说话的声音好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知道你惹什么乱子么!魔教这些人一旦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你下半生还能过太平日子?"
咦?你关心我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好人……恐怕还是在不爽我坏了你的计划吧。
我吊儿郎当往椅子里一坐:"你不说出去,他们会知道我是身份?你要想说,我也不拦你,反正这些没脑子的一门心思只想报仇,他们要知道你的身份,你看我们谁的日子更不安生?"
气吧气吧,气死你。
想一想我当年的悲惨遭遇……呜,不去想,不想。
不过仇我还是要报的。
虽然我不喜欢杀人,可是有仇不报不是我的个性。
傅远臣做个深呼吸,看样子在努力平复情绪:"你想要报复魔教,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他说:"八大门派已经组建联盟,不日就会围剿魔教,现在除了我,谁坐上这个教主之位都没好处。魔教人才济济,可是这次都没有出来争夺教主之位,就是他们也知道目前这状况下谁当的教主,谁就成了正派人士的首要目标。你以为你打败我和任公子很好玩是么?"
我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把手指轻轻摇了摇:"你这就说错了。我要报复魔教,不必当什么教主。刚才我上台是另有原因,至于什么原因呢,你没必要知道。我压根儿不想当什么教主,你不必怕我坏了你的事。回来我走了,你想做什么再继续做好了,那个什么八大门派又不会今天就来……就算来了又怎么样啊?"我只想问清楚其他的事:"傅远臣,玉公子和那个死掉的家伙是什么关系,你一定知道吧?"
他狠狠盯着我,没回答问题,转身就走了。
哼,你拽什么拽,回来我给你下一点点好东西,让你拽个够。
我抱着膝坐在椅子里,脑子里乱成一团。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随风的事,让我非常难过,胸口闷闷的,拼命吸气也觉得闷。
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傅远臣出去后和人说了什么,并没有魔教的人再进来打扰我,我可不会象呆子一样坐在屋里等他们盘算好来谋划我。
傅远臣说的自然也有理,更重要的是,我现在一心想离开魔教,去找不知道现在身在何方的卫展宁。
我休息这半天,体力真力都恢复了不少,门外也没有什么人,我一路攀房纵跃走得极快,一路向山下走,都没有碰到什么人。
看看那半山的房舍已经让我甩得远远的,连绵的绿色一遮什么也看不到。我停下脚歇了歇。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跑这么快。
我有点害怕。虽然我手里有药,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我知道我挂念卫展宁,但是我有点怕,我到底在怕什么?
我到底怕什么,才跑这么快,魔教的人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我在怕什么呢?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就有点很灵的预感,虽然我用药如神,但是这个魔教麻烦多多,不可知的变数也太多了。任随风……他究竟是怎么一个来历,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打探他。
这世上有好多事,不是三天两日能弄明白的。我也不想因为一时好奇,误了我的正事。
随风……
我想,我还是快一点,把你忘记了,对我们都有好处吧。
我可能天生做不来快意恩仇的事,虽然傅远臣是那样,随风又是这样,我并没有怎么太想报复他们。
不过……我不计较别人,不代表别人不计较我……
我抬起头来,看到前面路上不知道什么站了一人。
我微微冷笑说:"于同,你怎么下山来了?"他笑得极可爱:"东方哥哥身负要任,怎么能一走了之?撇下我们一群人找谁去?"
23 我是坏蛋 四
我歪着头看他,其实他再有心机,也不比我大多少。
我笑了:"你其实知道我是什么人对不对,我可以老实跟你说,你留下我对你们没好处,各走各路会比较好些。"
他也笑,笑得比我还灿烂:"东方哥哥,你在台子上念的那四句话真是豪气万丈,我真没办法相信这么聪明有气魄的你,是玉公子的儿子呢。"
我心里格登一下,但是脸上一点儿也不露,自顾地向前走。于同看着我走近,眼睛一眨一眨的:"东方哥哥,你真的要走么?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我想跟你一起。"
我不太想和小鬼头缠,他怎么会知道我是谁?我可没有摘面具。还有,他是不是也知道了傅远臣是什么人?
他看我不说话,自顾自的跟着我一起走,嘴里念念叨叨:"其实我也不想做这个什么长老的,不过我这个长老是世袭来的,我老爹去得早,我八岁就当上了,到现在当了有十年那么长,闷也闷死了……你不要对我那么冷淡的,要不是我帮忙,玉公子他功力被废了,还天天吃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怎么可能逃出去?"
我站住了脚,是的,我也想过。卫展宁他是怎么能逃出去的。
我深吸口气,看看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左手三指扣在一起,嘴里轻轻发出低吟的声音。于同脸色一变,捂着小腹蹲下身去,嘴唇一下子就没了血色。
我冷冷的低头看他:"肚子痛不痛?你还要和我在一起?虽然我武功不见得比你厉害多少,但是让你吃这种苦头儿还是办得到。"
他额头上流下冷汗:"东方哥哥……我是真的不想在呆在魔教。不信你带我去见玉公子,他会跟你说,我绝对没有害过他,也绝对不会想害你。"
我心里有一点被他感动,可是我不是三岁小孩子,我蹲下来,跟他平视。那双眼睛很清亮,我慢慢的说:"你真的想跟我一起上路?那你袖子里是什么东西?"
他轻轻啊了一声,有个金属的东西从他袖子里滚出来,掉在地上。我微微一笑,绕过他身子向前走,他突然向前一纵抱住了我的腿,倒把我吓了一跳。
"东方哥哥……我错了,可是这个针筒里我只装了麻药,我只是不想你撇下我。"
"是么?"我一面想掰开他手,一边说:"你下的什么药我可没功夫管,不过想诚心的救人做事,暗里藏着这样一手儿,那被求的人怎么会不害怕呢——
臭小子,快松手!"我恼起来,他居然抱这么死紧。
"我和你非亲非故,你干嘛缠我?魔教那些老家伙有什么阴谋让你缠我的!"我终于掰开了他手,狠狠踢了他一脚。
他委屈的缩成了一团,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音:"哥哥……风哥哥,我是小同,当年你躲在草里面,我没有告诉别人,你不记得我了……"
我愣了一下,没头没尾的,他以前认识我?不,应该说,他以前认识卫风?
我心里半信半疑,右手在左手腕上轻轻按了两下,解开了刚才催动的药力。于同松了一口气,身子软成一团,却趴过来,揪着我的裤子:"风哥哥,你怎么不认识我,我一直一直都记得你。"
我不解地说:"我易了容你还认识?"
他吸吸鼻子:"你化成灰我都认识,再说你和玉公子真的很像,我天天给他送饭上药照顾他,再看到你就觉得好生熟悉。"
我很茫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他。
我掉头就走,他腹痛已解,虽然真气提不上来,仍然在后面一直跟着我。天色渐渐暗下来,他小声说:"风哥哥,我们不投宿么?"
我听他声音有些低哑,知道刚才那样折腾他是受不了。我给魔教那些的水中下的青蛊是我自己养了四年的宝贝,把子蛊磨粉下在食水里,然后在正午时分我催动母蛊,中蛊的人便会全身作痛真力全失,两个时辰内如废人一般。现在虽然已经到了日落,他仍然是受不了。
我停下来说:"这里可不是安全所在,魔教的人倘若出来找我或是找你,也够麻烦的。"
他哦了一声,跟在后面继续走。
过了会儿,他说:"风哥哥,你真厉害。有时候玉公子精神好,我们会聊起你来。玉公子说你从小就聪明机灵。说我虽然也是难得的机灵鬼,可是还是跟你不能比。我当时还老觉得他是因为有私心才偏夸你。"
我嗯了一声,但是走路的速度也放慢了一些。
有人能告诉我老爸的事,我当然想听了。
"有时候……玉公子会跟教主打听外面的事,可是教主都不告诉他,还折磨他……我虽然知道,可是除了帮他治治伤,什么也做不了。风哥哥,你在哪里学的一身武艺,还有用药的本事?"
我有些走神,大帅哥过得是人过的日子嘛……听来好凄惨。现在觉得傅远臣把那教主一剑杀了实在是太便宜了他。
要是让我捉到那种变态……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大约天快亮了,我也累了。身后于同喘气的声音也渐渐粗重。
想着这个孩子也许是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我停下来说,休息一下吧。
他点点头,这个动作也显得很无力。我们靠着树坐着,我从怀里掏出个瓶子,倒出两颗药丸来和他分着吃。他精神好了很多,靠在我耳边问:"风哥哥,我们去哪里?"
我没回答,心里有些茫然,脸上装得冷酷,同时还有点小小的不舒服。其实他没做什么让我太讨厌的事,严格说,我在不久前还让他狠狠难受过一下。
我不理他,他也不再发问。过了一会儿,东边泛白,我想天快亮了,站起来继续走。
于同一直跟着我,我不知道他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24 杀人放火
等我们坐在小镇的上饭铺子里吃早餐的时候,于同问我:"风哥哥不想当教主?其实当教主满威风的。"
我不紧不慢地说:"威风你怎么不去当当,我看孙堂主,任公子和傅远臣,也都不见得是你的对手。"
他的头摇得象波浪鼓:"我不喜欢,很闷人的。我当长老都很闷了,平时三天五天没有人敢跟我说话,遇到一个人就是低着头的,再遇见一个还是低头的。老实说我都不知道这些年来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人都长什么样儿。"
是么?我想象了一下他描述的境况,好象的确是闷人的。
等他一碗粥喝得差不多,我慢慢抛出一个问题:"卫展宁脚上的一刀是谁砍的?"
于同愣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就不会愣那一下了。我没说什么话,把帐结了,继续上路。
刚才于同他狼吞虎咽的那一餐里,起码吃了我七八样加料,看他还吃的那么欢,我不知道是该踢他一脚好,还是刺他一剑好。说这个人笨,那是绝不可能。要说不笨,明知道我是用药高手,还敢跟我一起吃东西。
我给师傅送了一封信出去,按我们派中消息传递的速度,想必三天之内我就可以得知卫展宁的下落了。
可是面对于同那种无力感,到了晚上更加强烈了。明明我是要了两间房,他非抱着被子来和我挤一间。挤就挤吧,还非脱光光了衣服,然后在我面前摆出类似色情片儿中女优的动作,挑肩,露胸,侧腰……
我忍无可忍把他一把揪下来扔到地上,他就翻着一双无辜的眼看我,眼里亮晶晶的象是泫然欲泣!KAO,你几岁啊!
我现在严重怀疑他智商有问题,要么,就是心怀不诡,极可怕的一种人。
最后的结果是各退一步,我不赶他出去,不过他得睡地板。
然后我发现,妥协了第一步,就会妥协第二步。
吹熄了腊烛,我合衣而卧,心里面乱糟糟的根本睡不着,先是想了一会儿卫展宁可能在做什么,然后想了一会儿任随风现在可能在做什么,最后……不用我想,我身边那个于同已经是第四次试图爬上我的床被我踢下去了。
他哼哼唧唧的说:"好疼……风哥哥你好狠的心……"
我翻个身,懒得理他。
然后他又挨了过来,这次倒没试图躺下,只是坐在床边,我身子一动,他吓得叫:"我可没爬上去,我只是坐床边也不行么?"
好吧,如果床边也不许坐,倒显得我太小气了。
好象我忘了一句很有名的警言戒语,千里长堤,终溃于蚁穴。
他开始是只坐床边,后来似乎是坐累了,就在床头靠一靠。一边轻声念叨着冷啊冷的,把我被子拉过一角盖着……我总是心太软呀心太软,觉得人家坐累了靠一靠也没什么大不了,然后冷一点盖个被角也不给人家盖也说不过去……
最后的结果是,早上我醒来时,于同象八爪鱼一样缠在我身上。
我不知道昨天折腾到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舒舒服服睡到了我的枕头上。
不过好在我知道我和他只是纯睡觉,没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是不是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安慰了。
反正只是纯睡觉,我没什么损失啊……
白天我没有出门,写了单子,于同去给我抓药,回来就闷在房里打坐练功加配方做药。于同在一边发呆,偶尔给递个东西打打下手儿。
这一天没有收到师门的信,但是却听说了魔教推选了新教主。
新教主姓任,名随风,是前任教主的儿子。
我们在楼下大堂里用饭时听到过往的江湖人士这样说。我与于同对望了一眼。
任随风……他居然还叫随风,为什么不改名字?
我的心情本来很好,下午做了好几样儿有用的药,现在却一下子变得不好了。饭吃了一半,实在没有胃口再吃,我先回房了。于同过了片刻后回来,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坐在一边不吭声。
我说:"回你自己屋里睡去,别再给我耍赖。"
他权当听不见。所以我说,脸皮厚的人是很可怕的一种人,在现代时就常常的听人说,三种人可怕啊,不要命的,不要钱的,不要脸的。而且第三种尤为可怕。不要命的人,拿点丢人的丑事吓唬一下,还能降服。不要钱的,也不是没办法拿下。第三种却是象附骨之蛆吸血之蛭,吓他不倒骗他不动。
我觉得于同就很有这潜力。
冷言冷语的,他全当听不到,吓他他一点儿不理。
等我吹灯上床,他又延延挨挨的过来了。
我实在气不过,心里面闷得慌,回手在他臂上狠掐了一把。他哎哟哎哟连声叫,一听就是装的。叫了几声,忽然变了调子,对我说:"风哥哥,你又下药……"
那个药字还在喉咙里,人已经直挺挺躺了下去。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把床脚的被子一抖,兜头盖脸把他裹上,我翻身向床里睡自己的。
满觉得今天可以睡得安稳,可是到了中夜,突然一声尖啸,我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第二声惨叫又已经传进耳朵,声音离我非常近。
25 杀人放火
我翻身下床,顺便在床边那人身上狠狠踩了一脚,纵身跃出了窗子。
第三声惨叫声又传出来,我已经扑到了那声音响起的地方。底下的人已经亮起了灯火,赤着脚披着发
只系单衣的纷纷跑来了凑热闹。
我揭开屋瓦向屋里面看。
屋里一片惨淡的血色,触目惊心的全是暗红,浓浓的血腥气息,我一阵不舒服。
已经有人冲进了屋里,尖叫大喊怒喝声不绝于耳。
是什么人呢?
身后有衣袂破风之声,我手里扣着银针,回头却看到于同那一双亮晶晶的大眼,他轻飘飘在我身边落
脚,伏下身也看了一眼,皱着眉小声道:"好碜人的。"
我压低了声音问:"这里离你们总坛不远,而且死的又是江湖中人,会不会和你们有关系?"
他爱理不理的口气:"什么你们我们,反正这里远远近近的,死只猫儿狗儿也是魔教的人凶性大发所
为,白道中人向来不都是这么想的。"
我轻轻在他头上掸了一下:"别阴阳怪气,我只是说说。不过,照你这么说,倒真是方便,和某某有
仇了,就把他拖到这里来弄死,然后理所当然推给魔教负责。反正魔教也不会出来一一辩别他们杀了
哪些没杀哪一些。"
于同口气里带些讶异,仍然是气鼓鼓的:"那是当然,杀十个和杀一百个,不都是杀了。世人栽给圣
教的罪名多这一点也不多,少这些也不少。"
看不出来魔教的向心力这么强,于同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喜欢魔教,碰到事情还是要维护的。
我吁一口气:"屋里的人不是魔教所杀。"
于同疑惑起来:"你看到凶手逃出去了?"
我摇摇头。
他问:"那你怎么知道是谁杀的呢?"
我笑了,在中夜的清冷的月光下,于同皱着眉的小脸儿象只猫咪般可爱。
下面的人声越来越高了。于同拉拉我的袖子:"风哥哥,我们走不走?要是回来让人看到我们蹲在这
里,不太好吧。"
我扭一把他的小脸儿,他涨红了脸:"风哥哥……"
"好啦,怕什么,难道怕他们说是我们杀了人?"我又扯扯他的耳朵。好久没这么好心情了。不知道
为什么,在这个诡异的命案的现场,在月光下的屋脊上,我却有了好心情。
好象,发现这世上有人和自己一样单纯……或者说,比自己还要单纯,多少总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尤其是,这是个聪明人狡猾人横行的世道。
一直对于同我是戒备着的,可是刚才,在他反驳我说魔教杀人那些话的时候,眼睛里的神采,那几乎
算得上激烈的言辞。
这会儿屋里的人又都退了出去,有人在门口守着,有人出去,不知道是去报官还是叫更多的人来参观
此现场。
我和于同在屋顶上咬耳朵:"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我神神诡诡地说。他说:"什么话?"
我一边从揭开的空隙向下洒药粉,一边小声地说:"人家杀人我放火,人家牵驴我拔橛。"
他"啊"了一声,一脸反应不过来的看着我。
我扫他一眼,这小孩儿反应真慢,迟钝。
我从怀里拿出火摺,晃亮了,吹旺火,向下一丢。
于同吃了一惊,趴上去看。那火苗在空中划出一条线,落在了血泊中,突然那血泊轰然一场燃起烈焰
!
我拉起惊得象是回不过神的于同,伏在在树的暗影中。屋外的叫骂着想向屋里冲,可是火势起得太猛。他们只能站在门边干瞪眼,等有人端水来泼的时候,火苗都蹿到了屋梁上了。
于同十分不解的拉扯我的衣裳,不用回头我都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当然不是杀人犯。"
他被噎了一下,才问:"那你为什么放火?"
真是的……这小子真是魔教出身的么?真的曾经在那明亮的眼睛里暗藏过诡异和杀机么?
我真是,败给他了!
"臭,小,子!"我揪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字地说:"亏你还在魔教当过长老!那屋里虽然响起过三声惨叫,可是从第一声到第三声,都是同一个人的声音在叫!一个人就算被活剥了挨着放血,也不能让这地上的血多到浸到人脚背上……你个小脑袋是木头做的!"
他呼吸窒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好吧,算我说话过份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世上有血蛊这东西存在的。
要想不让这蛊挨到天明,用水冲用土埋用火烧都是可以的。用水么,不好意思,这时代没地儿让我扯高压水笼头去。用土呢……我又懒得动。
所以,用火最快。
是什么人做的蛊?这蛊又是想害什么人?
这问题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
虽然知道做血蛊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这血蛊不好做,费药费力不说,阴夜血蛊得杀不满十四岁的处女,正阳血蛊得杀不满十六岁的童男,估计这害人的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再有药有人让他折腾,我拉着于同回客栈,天塌下来也得先歇够了,有力气才能办。
于同一直眼巴巴的盯着我看。虽然离天亮还有段时间,我也没了睡意,躺在床上翻一个身又翻一个身。
"风哥哥……"他怯生生地喊:"我们不去听听外面那些人怎么说么,昨晚的事……"
我有点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你觉得那些人会怎么说?"
他眼睛亮了一下,又变暗了:"八成又要栽在我教头上……"
我陪他一起笑,不过他是苦笑,我是讪笑:"是呀,那还去听什么。"
他点点头。我觉得有点不忍心。
想起夜里那血蛊,我也有些腿软。
血蛊虽然可怕,但我怕的却是,那下血蛊的人。
能做那样恶毒的蛊……
究竟昨天那被血蛊所害的,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纠缠我半夜,一早我接到了师门的信。
这信让我一下子掉进了冰窟中。
师傅不在山上,而接到我的信的同门,并没有接到卫展宁。
26 杀人放火 三
本来不想那样做,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我的脸色想必是非常的不好看,于同本来还站在我身边,正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小步,又退了一小步。
怕什么,怕我迁怒么?
其实是真的有些克制不住,我从来没这么心慌过。
卫展宁……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现在看,真得用最后一个办法。
情根。
千里钟情有灵根。
是我非常不愿意用的药。当时和卫展宁分开时,我用了一点在他的身上。
他一定是活着的的,不然我早就能感觉到。
因为情种还在我身上。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得用偏门的办法找人。这其实已经不是医术,是以前翻到的奇门遁甲的一些杂书中记载的东西。那时候无聊,常常拿山上的东西来试,把一只狼吊在后山,然后用个媒介来引着找他,找的东西小,我以前常会拿蝴蝶蜜蜂来试。
这个寻找有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
那就是,要与你寻找的活物,有血脉渊源的活物才可以。
当时用的就是另一只狼的血,它们是同一只母狼产的崽。
于同眼睁睁看着我在屋角翻找,愣愣的直到我捉出一只肥鼠,才啊的一声叫出来:"风哥哥……"
我横他一眼:"闭嘴。"
难道我喜欢和老鼠玩吗?我也没办法的说。
我给老鼠扎针喂药,于同呆若木鸡似的在一边看。
足足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最后的步骤是……我拿银刀割破自己的指头,让那老鼠吸我的血。
于同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只鸭蛋。
我也是浑身的不舒服。
可是没办法,我真的要立即找人,晚一刻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我的手指头疼得厉害,那只鼠的肚子慢慢饱涨,身上的灰毛颜色慢慢变浓,成了暗红的,非常让人毛骨悚然的颜色。然后鼠肚子又缩了回去。
呜……回来我一定得给自己弄点狂犬疫苗或是鼠疫疫苗的说……好疼,我身上的药性和老鼠身上的药性撞在一起,那痛一直钻到心里。
红鼠渐渐变了黑,然后又褪成鲜红,再转黑,再变红。
一共变了三次色,我才把手指收回来上药。于同扑上来捧着我的手左看右看。我有点无力,可是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要找人。
那鼠在桌上一动也不动。我全神贯注地看着它。
拜托,给我去找。
那鼠突然动了起来,速度奇快不是一般的鼠可以比拟。淡灰的影子一下跃出的窗子,我紧跟着它不敢眨眼。于同失声惊呼,迅速也跟着飞身扑了出来。
快点,快点,不能多耽搁。
于同的轻功也是不错的,却也上气不接下气:"风……哥哥,这是鼠……还是燕子……"
屁话,你家燕子也飞不了这么快!
更何况它明明是在地上跑的!
我们转眼间就出了镇子,那鼠的速度虽然快,我还勉强能跟上,毕竟以前我追着蜜蜂翻山越涧的也有好几回锻炼了!
于同渐渐落在了我的后面,呼吸声被我甩远了,他喊我,让我等他一下。
我怎么能等他。
救人如救火,这话在我身上真是得到了充份验证。
面前黑压压的,一片很大的庄院。我跟着那已经模糊的鼠影扑进了庄子的院墙内,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从来没这么害怕紧张过。
那鼠左窜右拐,忽然跃起来,"噗"一声响穿破窗纱,钻进了一间房里。
我二话不话撞破了窗子跟着进去。
那鼠就停在我身前五步,爆成了一团的血泥,样子无比恶心。
我睁大了眼,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有被。
我跑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突然觉得胸口疼得快要爆炸开了一样。不能爆不能爆,那团鼠肉泥就是我的前车之鉴……死不可怕,人生自古谁无死嘛!可是死成一团如此不雅如此恶心的肉泥,决不是我的志愿。
腿象要断了一样,我膝弯一软,身子扑在了床前,手颤颤着去摸那人的脸。
没错,是卫展宁。
他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脸上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揭掉了,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血色,但是看得出情况还不坏。
我眼前一黑。
不行不行,可不能在这里晕。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卫展宁又怎么会在这儿的……可是,施法做这个追踪的血引,实在是太耗精力,我还跟着它一起跑了这么远……究竟有多远也记不清,反正我开始跑的时候才中午,现在天都黑了……
累死我了……
如果我是只狗狗,一定会把舌头全部伸出来以显示劳苦功高……
可惜我没那么长舌头,再说,卫展宁睡着,我伸给谁看啊。
刚才心急了,破窗就进了来。
我慢一步想到,如果是敌人的地盘,我这把草打得可是动静大了,别说是蛇了,就是地底下的蚯蚓也得让我惊出来了啊。
果然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我一听就知道对方功夫不错,放重了脚步声故意叫我听到的。
我想这个人,我大概认识。
这么想着,我回过了头。
27 男宠
那个人冲我微微一笑,笑得我毛骨悚然起来。
老实说,笑里藏刀的我见多了,可是象这个人藏得这么深,脸上眼里身上一点儿都不露杀气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藏得越深,说明那刀越狠,我是明白的。
他说:"就觉得这两天你会来。"
我点点头:"王爷不在京城公干,跑到这穷乡僻壤替我看护家人,倒真是不敢当。"
是李彻。
他在椅子上坐了,我在床边坐了,你看我我看你。
末了儿还是我先坚持不住,这个人从小在宫廷那种地方磨大,要比深沉我绝不是他对手,老老实实地说:"谢谢王爷,不过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
李彻也没藏着说,从从容容说:"我派出人手找你,结果找错了人。"
我皱起了眉:"我记得我和他分开的时候,他有易容的啊?你的人怎么认得出?"
李彻一笑,却不说话。
好吧,算你神通广大。
这么看是两下里错开了,我被魔教当成老爸,老爸被李彻当成了我。
"王爷找我做什么呢?"我小声问:"我可没有挟带偷盗什么的,连诊金也是没有收。"
李彻长身而起,挑起我的下巴。我被动的和他的目光对上:"你夹带了一样很要紧的东西。"
不要……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又被动又别扭,接下来他要是肉麻的说"你带走了我的心"之类的我非吐不可。
好在李彻也没有要演琼瑶戏的欲望,放下了手:"你脸色很不好,这些天去了哪里?"
他不提我还真忘了,我现在真是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我自己做过些什么当然不会推托说忘得一干二净,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惹的这只病猫实际上是一只饿虎,更正,很色的饿虎。
跟他玩心眼儿,估计我不是对手。
但是,我也有我的本事。
"王爷找我做什么?"我说:"毒应该是排净了,听刚才王爷进来的步声,功夫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他笑一笑,没有说话。
我不想跟他斗心眼儿:"王爷,我不想当你的男宠。"
他笑得非常开心,眼睛也满是笑意:"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好吧,你要不说,我也没办法。
"家父怎么样?"我问。
"腿伤重了些,另外他身上有股真力非常怪异,可能是让人强行注进而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李彻告诉我。
是么,分别时我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细细察看。
我凑上去闻了闻卫展宁身上的气息:"王爷给家父用这样好的药物,真是多谢。"
"你不用跟我客气。"
我实在是累,没有拒绝李彻的安排,他让我休息的房间就在卫展宁那隔壁。我几乎是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我太累了。虽然我不承认,但是我真是太累了。
现在看到卫展宁,心事也放下一大半,就觉得疲倦象是排山倒海一样难以抗拒。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但我醒来是因为李彻在吻我。
湿润而灼热的吻,我从梦中醒了过来。梦中我看到卫展宁,我师父,还有面目模糊不清的两个人,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可是我害怕着那未知。
其实未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后面,常常不是好事。
李彻温柔的眼睛注视着我,不知道他抱着我睡了多久,我靠在他的胸前,转头眼睛,看到他肩上的衣裳被我压出了皱褶。
看来是被他抱了不短的时间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愿意放松在他的怀抱里。
可能是……我心里面,觉得寂寞了吧。
从随风离开,我就一直在寂寞着,虽然不想承认。
他轻柔的又吻了下我的额头:"你睡得真香,错过了三餐。"
我睁大眼,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张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声明过了我是不会做男宠的。"
李彻笑了,非常温和:"我说过了,我并没有那个打算。可你也记得,是你说,要和我做情人。"
是,没错,我是这么说过。
不过当时我心情不好,神智不算清楚。
现在和他老实说,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不过算了,如果不会失去自由,我也不介意有人拥抱着我。
我真的寂寞了。
虽然我知道,他对我,可能只是好色而慕少艾。
毕竟这是一张无人能抵挡的面孔。
早上起来我去看卫展宁。
他已经醒了,靠在床头,两眼看着账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早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看起来不象个真人。
象……象是庙宇里那些无生气但高贵的雕像。
我轻轻唤他:"父亲。"
这个称呼很容易就叫了出来,他身子震动,转头看向我。
那清亮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慢慢向他走过去,他张开手拥抱着我。
我的脸压在他的胸前。虽然面孔长得那么象,但是他比我高许多,我想,如果我和他那么相象,那么,再过三,四年,我可能也会长这么高。
"您愿意跟我说说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吗?"我的话说得非常有技巧。
说不说在他。但是,我很想知道,我应该知道的。
为什么。
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太多。
如我所料,他没有说。
太阳升得很高,我扶他坐在窗前,然后慢慢替他梳头发。
窗前时有人经过,大多数是不敢抬头的。如果偶尔有一个抬起头来看到我和卫展宁,就会发半天的愣,忘记了本应该要做的事。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没有想去的地方,或是想做的事情吗?"我口气很淡。
虽然这个人,是这世上与我最亲近的人。
"没有想见的人吗?"我接着问。
他一直不说话。
他的态度比我刚刚遇到他的时候还要冰冷得多。
好象一切都不在乎,一切都不能再让他挂心。
即使是我,也只有刚见时候那短暂的激动。
他究竟遭遇过些什么?
28 迷局
"我先是遇到了一个叫傅远臣的家伙,他去行刺一个功夫很好的人,没成功,我助他一臂之力,不过他不领我的情。后来又遇到一个男孩子,我救了他,教他武功,后来才知道他姓任,是魔教教主的儿子。最后碰到这个人——"我指指李彻,后者正在午后的阳光里看书,抬起头来冲我们微微一笑,低下头去继续看书:"最后是遇到了你,父亲。"我的经历这么简单,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卫展宁没说话,倒是李彻笑了:"真是言简义赅。"
我瞪他:"你少插嘴!"
"是,是。"他用极不恭敬的语气说着应该十分恭敬的话。
卫展宁慢慢抬起手来,摸摸我的头发,却不说话。
我却拉起他的手,银光一动,三根针刺在他肩上。李彻在一旁看我下针,摇头道:"你这法子耗时耗力,不如用化功散来得快。"
我白他一眼:"你开什么玩笑,吃了化功散不成废人了?我只是要化他体内的异种真气,可不是要废他武功的。"
他柔柔一笑:"是是,我失言了,你不要见怪。不过,以你的医术,多久能把这些真气化净?"
我抬头想了想,真是浩大工程。
恨恨的踢了李彻一脚:"你做什么要提醒我!"
李彻只是笑,并不恼:"我早知道你是急性子,不然的话当时何必耗一半的功力给我治毒伤。这样的急惊风,偏偏又要耐着脾气做慢郎中,你有得磨了。"
他说的没错。
可是,因为是老爸,所以磨三年我也肯的。
和李彻处得还好,过了七八日,我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他问我要不要和他回京。
问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然后,我已经上床睡觉。
李彻进来的动作非常轻,等我听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到床边上了。
我抱着被子,歪着头想:"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李彻微笑着说:"你不是要和我谈情说爱长相厮守的么?自然要跟我同行的。"
我也对他笑眯眯:"你为什么不和我同行?难道你的事业重要而我无业闲游,就要去靠你养?"
李彻要愣了一下子才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摸摸的我的头:"你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或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应该是没有的吧?说起来,还是我要做的事重要一些。"
好吧,算他说的有理。
我皱皱鼻子,又顺手拈来的一个理由:"可是,谈情说爱是两方面的事对不对……"
李彻不知道我拖长腔的后面有什么话跟着,含糊道:"是倒是……"
我一把将他按在枕褥间:"可是你上过我,我都没上过你。要我跟你走,你让我上一次。"
李彻居然不慌不忙:"好呀,你来。"
KAO,我原来觉得他会勃然大怒,才把他放倒的!
没想到他脸皮居然这么厚,堂堂王爷说出你来这两个字,居然这么气定神闲从容自在。我眼珠转了转,狠狠一拳捣在他肚子上,看他眉头皱了起来,按着他肩膀的手却放开了:"你说的大方,其实你早知道我不会那样做。"
李彻摇摇头:"我并不是故作大方。你要抱我,我虽然不大情愿,可也会让你这一次。"
我看看他:"其实你从小在皇宫那样的地方长大,心眼儿是一等一的多,我一开始跟你说那些顽话,你知道我不是存心的。"
他点点头。
"而且你后来也太……"我含糊了一下:"也太过份了一点。"
他抱着我的腰,声音柔柔地:"我怎么过份了?明明是你先点火,现在倒来抱怨?"
是,是我点火的不错,不过……最后烧的是我自己啊。
我想起那一晚来就恨恨不已,手肘后撞。他啊了一声,满是痛楚。其实我知道我没怎么用力,他不过是装样。
"好吧……"我放低了声音:"我也去京城,好些药材也只有京城那样的大地方才好找。"
"你怕什么……"李彻忽然说:"从我被救醒,去客房看你的那天早上,你一直在害怕。"
我愣住了。
我……在怕什么吗?
我有什么好怕?我武功好,医术毒术天下无双,世上谁也害不了我,而世上也没有我不能害的人。就是李彻,也不能强迫我做他的娈宠玩物,得用温柔和我慢慢磨。就是纵横霸道的魔教,我翻手间也能让它烟消云散。卫展宁现在安然无恙……我有什么好怕。
我明明是不用怕任何东西的。
可是心底深处,却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我的确在害怕。
我怕寂寞,怕被抛弃,在这个时空,我始终是单身一个。
在这个时空,我是个外来者,一个人,孤单单的,没有人能和我分享旧事,分尝苦痛。
师傅对我诸多隐瞒,傅远臣,任随风……还有,我应该称作父亲的卫展宁,都冷清而遥远。每一次我都是真的很想全心全意的对人好,可是每一次我换来的都是失望。
我身子不知不觉的蜷了起来,把怀里的被子拧着抱着。李彻的手从身后抄过来抱着我:"卫风,你十二岁就闯下玉面毒医的名头,和影子剑一起满天下的乱逛,别人看你是少年成名春风得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是你幼年便和父母离散,孤身一人,年纪小小浪迹江湖……其实江湖中风刀霜剑,人心里卧虎藏龙,一点虚名能让你温暖快活么?其实,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靠的伴侣。在王府里,我醒转后去客房找你,你笑容象阳光,可是眼里全是惶恐和孤寂……你安排人又唱又跳好象胡闹得开心,可是你最后唱的曲子里全是寂寞凄凉……卫风,你太聪明,所以,你太寂寞。"
是的,我太聪明,所以寂寞。
因为聪明,对那些欺骗可以看穿,看淡。其实,人笨一些,更有福。假做真时真亦假,不好么……随风,随风……如果我发现不了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我更快乐一点?傅远臣,如果我不救你,不就不会被你伤害了么?李彻……
李彻是最可恶的一个了,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说那样残忍的话。
让我自欺欺人都不可以。
"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了解你?"他声音里有很明显的宠溺的味道。我转回头来看他,眼里模模糊糊的……我哭了么?
李彻轻轻为我拭去眼角的湿润:"因为我和你一样,我们一模一样。"
29 交心
"李彻……"我有点迷惑的伸手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也很温暖。
桌上的烛火摇摇,屋里光明明暗暗的不定。
他的唇移近了我,我闭上眼睛。
他的吻非常温柔,象细细的春风,拂过我的唇。我忍不住分开唇,舌翻转去回吻他。一个浅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热烈。等他好不容易放开我的时候,我已经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了,我们的唇与唇之间还有不受控制的银丝拉了长长的一线,好淫靡情色的画面哦,媲美以前看过的任何一部三级片……
他吻技真好耶……可惜上次我醉酒,什么也没有享受到,只顾害怕了。
"唔……"他好象看穿了我在觊觎什么,又吻了下来。这一次……似乎是更加色情了一些,虽然脑子里嗡嗡的没办法正常思考,我还是知道,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面,沿着肩颈慢慢的爱抚……然后……
"嗯,"我鼻子里发出惊慌的声音,没办法,嘴巴是被堵住的,声音当然不免从鼻腔发出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在我胸口肆意妄为的手,夹住了一边的乳尖不停的折磨……
他的唇向下滑,轻咬我的下巴……"不要,不……"我扭动身子,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李彻的气息很热,声音低柔:"风,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不要怕……"
不会伤害我……
真的不会,不会吗?
他的唇舌无所不到,当他啮噬我胸口的樱桃的,手摸到,摸到那里的时候,我终于哭了出来。
其实不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忍不住眼泪。
等他的手再向后摸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清醒过来,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我一把抓着他手,他原本埋在我胸口的头抬了起来,黑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披散开了,衬着一张俊秀的脸,眼睛黑幽幽的,我定定看着他:"你不是说不把我当男宠?"
他微微一笑:"你怎么老在这事儿上面打转?"
我用力推他,他也没怎么反抗,被我反身压住了,我恶狠狠地说:"既然不是,那么,我上你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上次你趁人之危做得我死去活来,这次无论如何也该轮到我在上面!"
他怔了怔,眼睛弯弯的,在烛光下面突然有说不出的媚惑之态:"好啊,你来。"
他居然又说这句话。
难道他就笃定我上不了他么!
他反身在床头上摸着,拿出小盒子来:"喏。"
我应该算是吃过猪肉(有过经验啦,虽然都不是什么好经验)又看过猪走(以前看过A片三级片和毛片儿……)的,可是,这个东西……
我满脸黑线,要迟了十秒钟才反应过来。
这个,应该是古装版的房事润滑剂了!
我手颤颤的把盒盖子打开,里面淡红的晶莹透亮的膏体,看上去就是十分的精致滑腻……还有淡淡的清香……要不是在这个场合这个气氛下李彻把它拿出来,我一定会以为这是古装版的润肤香脂或是沐浴香精……
伸手蘸了一抹,我骑坐在李彻的腿上……把手上的东西,去涂抹在应该要用到的器官上……可是我的手在他已经硬起的欲望前面就停了下来,怎么也没有办法探到那三角形的阴影下去……抬眼看看他,他正含着笑,一手撑着头,一手慢慢在我身上轻抚,完全不紧张不在意的模样……以前怎么没有仔细看过他呢,眉毛很黑很挺拔,但是又不显得粗犷,眼睛亮亮的,唇是淡粉色……呜,明明以前治伤时不是没看过,可是,现在看得我口干舌燥脸红心跳,那个手指抖啊抖的,就是没敢子向下抹。
但是,但是……
因为抖得厉害,所以,反而不自觉的,碰到了另一样东西。
很热很热,明明是没有骨头的一个器官,却因为海绵体充血,变得那样充满力量和热度!他……他……
我被自己碰到的东西吓了一跳,那个盒子脱手就翻掉在他的腿上!
"小风……"他坐起身来,将我抱住,他的手又大又有力量……好热,好热:"你不来么?"他的唇舌在我的耳边游移,火烫的气息在最敏感的地方盘旋,我一下子没了力气,脑袋里一团糊涂浆子,都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那,我来了。"他说,手轻轻向下,把我的分身握住了,恶意地轻轻在顶端一弹。
"唔……"我身子猛的弹了一下,向是被电针刺到的鱼一样敏感,却被他紧紧的抱住。他抱着我,慢慢的,仔仔细细的挑逗,刚才那打翻的油脂在他的腿上腻了开来,沾在我的股间……还有他的火灼的欲望上。
"嗯……啊啊……"他的手指刺入了我的身体,我完全没有了理智,痛……热,不知名的麻痒,我要喘不上气了,那清甜的味道,被我们火热的身体蒸腾了起来,弥漫一室的情色氤氲。
"嗯嗯……"他吻得我透不过气来,手指在我下身进进出出,不停的动作着,模拟着将要进行的……"啊……"我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他……"啊,那里……不要……"我扭动身子,试图挣开那手指的突刺。穴壁上面,我自己都永远不会碰到的地方,突然就……"唔唔……"我咬住唇,却被他坚定的吻住,身下的手指从一根变成了两根,搔刮着,扩张着……
他把我的腰控着提起来,然后缓缓的放我再落下……
啊,那个,抵在我身后脆弱入口的……不行,那个好大,好粗……不要,不要……
我试图夹紧腿,可是我本来就是跨在他的身上,根本办不到,身子被他逗得软弱不堪,一分一分向下滑,被动的,痛楚的,不甘心的,一点一点吞进他的欲望……
"呜……"我哽咽着,虚弱不堪地张大了嘴吸气,那里,好热,好胀,好痛……不能,不能再进来了。
"小风,放松,放松,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他的声音诱哄着我,一手还在不断安抚我软下来的分身:"已经进去一半了……"
"呜……"我哭起来:"不要,才一半就这么痛……你出去,我不要不要了……"
他轻笑出声,可是动作却一点儿也没有停止,我哭着拧他捶他,仍然阻止不了他更深的向里面挺进,一路势如破竹……呜,我就是那被破开的正在哀哀痛呼的竹杆,呜呜……
好热……
我感觉到他贲动的欲望,那稳而有力的脉动……我们的身体,以一种,最最亲近的方式,隔合在了一起,他热,我也热……他进入了我,我环住了他。
他向上挺动,我以为已经全部吞入的欲望,竟然还在向里面深入……呜,突然有种会被他贯穿的错觉……这种感觉无比奇妙,象是,让人窥见自己身体里所有的角落,每滴血每寸骨,每个念头,都全部被他所知……
我全身都僵住,他的手在我的分身上灵巧的逗弄,令我放松了,发出享受的呻吟。
然后,他开始动作。
很没出息的,他才刚动几下,我就哭泣着倾泄出来。
那些液体喷射在他和我的腹间,些微的腥气和麝香味道,我丢脸的呢喃,把脸埋进他肩膊,他的黑发带着清爽的气息……
这是……第一次……
李彻显然也明白,在我耳边轻声说:"小风的第一次……"
"不……不要说……"我气急交加,又羞又恼……
他浅笑着,游刃有余的,摆布的我欲仙欲死。
30 无聊
我和卫展宁,跟着李彻上路。
李彻骑马,我陪卫展宁坐车。
车里的装饰算得上精致豪华,可是再精致的东西,看个五分十分钟的就腻了,剩下的时间,卫展宁在出神,我在闭目假寐。假着假着,就真睡过去了。
我做了个梦,梦里梅子拉着我去逛街,说要买条牛仔裤,可是逛了一家又一家,光试不买,我走累了,腰酸腿疼,用力一扯她:"你有完没完!"
然后我醒了,发现我正扯着卫展宁的袍子的下摆,他低头看着我。
"做梦了?"他声音很低,很温柔。
"嗯。"我有点恍惚地坐起来,腰酸腿也疼,不过,这和梦里逛街无关。应该是因为我本来就不舒服,所以才会做那逛街逛到要挂掉的梦。
至于我为什么如此不舒服的原因……不说也罢。
撩起车帘,外头是艳阳天,日光温暖耀眼,我手半盖着眼,头枕着卫展宁的腿。
这一刻真正满足。
这一路走得不算快,但也不慢。路上我尽力的逗着卫展宁说话,给他讲我所知道的一切笑话,有时候他会笑,有时候不会。
即使在笑的时候,他的眉头还是不自觉的皱着。
这种带着轻愁的微笑,非常惹人怜惜。虽然长着差不多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是我在镜子里,可从来没看过自己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因为,我毕竟,没算受过什么太大的伤害。
我们回到王府的时候是晚上,我没有和李彻再同房,他有许多正事待办,而我车马劳累,安顿了卫展宁,就倒头大睡。
卫展宁的情况,依旧没什么进展。尽管身上的所有的伤都已经愈合不见痕迹,他仍然是那样沉静,大部分时候眼睛里都是空空的。
我把针刺进他的穴道里,引导那些杂乱的真气慢慢聚向他的丹田。他坐着不动,眼睛半闭着,我就坐在一边,托着腮看他,手时不时地再把针拔出来换个位置继续扎。请表误会,我不是拿大帅哥当针垫儿用,我没这么暴殄天物。
卫展宁在看我的时候,偶尔会有一点点的温柔的眼睛,只是偶尔,而且,这个偶尔,也消逝得非常快。
施完针,我陪他坐在庭园里晒太阳,有一下没一下替他梳头发。他的头发很黑很亮,和我不一样,我的发质也不错,可是因为老是东跑西跑不保养,有点发黄,看上去毛毛糙糙的。园里有下人来来去去,并不敢抬头多看我们。但是我知道他们在偷看,不止看,还要叽叽喳喳,自以为说的话非常隐秘不会被我听到。
可实际上,我是听到了。
晚上李彻来找我的时候,我又在床上。
我想他可能是有意的,趁这个天时地利,想来找个人和吧…………汗一个,不是我思想不纯洁,实在是他来的时机总是很暖昧。
他坐在床外沿,我抱着背子,懒洋洋地看着他:"你房间睡不下么?跑来和我挤?"
他捏捏我的下巴,笑得象个登徒子:"你心情不好?是不是怪我没空儿来陪你?"
我翻翻白眼:"你饭多吃白日梦少作。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回来我找间院子搬出去住。"
他愣了下:"怎么,这里住不惯?"
"嗯。"我点点头:"你家里人太多,我爸他不习惯的。"
李彻笑了笑:"我让他们不要接近你们就是了。"
我摇摇头:"不行,我一定要搬。反正我也没搬多远,还住在城里啊,你想我时来找我好了。"
因为,下午帮卫展宁束发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看着他的眼睛,我突然想到我一直忽略的问题。
虽然我跟李彻强调再强调我不是他的男宠,他也是哼哼哈哈的跟我应承,可是实际上,所有人,还都是认为我和李彻就是那关系。因为,
李彻有权,而且不夸张的说真是权势滔天。
而我漂亮,不是一般的漂亮。
对我来说,被人用那种眼光看,或是在背后小声的说,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根本不在乎。
可是,卫展宁替我在乎了。
我和李彻的这种,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关系,令他原本空洞的眼睛里,多添了许多的悲凉。
下午他问我,可不可以离开这地方的时候,我想也不想就点了头。
"我又不是你老婆,也不是卖身给你的下人,在这里白吃白住,我老爸心里会不踏实的啊?"我冲他俏皮的飞媚眼,他把我抱着,半天才说:"好,我给你找个地方,你搬吧。"
他答应得未免有些太痛快。
痛快得我觉得十足有诈……当然,我没把自己看成天仙宝贝儿,谁没了我就不能活似的。不过李彻要是能这么轻松就说放手,那他做么辛苦的带我回来啊?
可能看出我眼睛里闪啊闪的,李彻轻轻在我耳朵上吹气……(李彻:拜托我是叹息,叹息好不好……我哪有这么色时刻想着H?明明是你们一群色狼同人女在YY!!!)我觉得有点痒,向旁边闪躲:"喂,有话就说啦,别不正经。"
"你觉得我要死缠烂打把你锁在身边?"李彻笑起来,胸腔贴着我的背,我感觉到他身子的震动:"如果,你没有出去这一次,而是一直在我身边,我一定不会答应你离开我的视线。"
我愣愣的看他。
"发现你离开了,我什么也想不到,只要尽一切力量把你找出来……"他眼帘半垂着,看不见表情:"直到,找到了……你的父亲。"
"远远的还以为是你,可是近看就知道是找错了人。不过,尽管不是你,那样相似的相貌,也可以看得出来,你们的关系。我延医救他,那个时候,突然想到,我想要的,并不是你这个,而是你的心。"
"看着和你一模一样容貌的人,我心里那个破开的空洞却始终是空的,填不满。卫风,我不是爱慕你的相貌,我想要的是你这颗心。"
好样儿的,真是狮子大开口。
我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又在他肩膀上磨了一会儿的牙,觉得心情好了一点,才抬起头来:"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那我有空时会过来看你的。不过你也知道我要照顾病人,没这么空闲,所以啦,你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看我吧。"
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也没做,就这么互相拥抱着睡了一晚。第二天,没等他给我找地方,我就打包行李走人。
其实我的行李也很好打包的,只有一个人。
当然是大帅哥。
既然话都说到了那个份上,我相信我和李彻,短时间内,不见面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先治好大帅哥再说。
对着镜子贴上面具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和卫展宁长得真象,可是,没有那么苍凉。
我才十五岁啊。
然后再给大帅哥易容。
帮他换衣裳的时候,他突然轻声说:"鞋子。"
我愣了一下,什么和什么呀,没头没尾的。
他指指我们的脚上:"上次就是因为鞋子被人认出来的,京城老字号步步高的鞋子,在外地是太显眼了。"
啊,没想到这个。
我在小事上是非常糊涂的,而且,我也没想过李彻的手下会这么的精明能干找人从鞋上就看出破绽来。
可是,让我开心的是,大帅哥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而且,他眼底里,那冷静睿智的光彩,让我鼻子发酸眼眶发烫!
NND,早知道离开王府大帅哥心情会变这么轻松这么好,我早把李彻甩了呢!
31 往事
一边笑一边哭,应该不太好看吧?不管了,反正也只有大帅哥一个人看见而已。
其实一切都很平常,和最平常的一天没有什么不一样。一早起来我给大帅哥梳头,窗前鸟儿叫得又快又响让人心烦,不是那种很烦的心烦,就是心情好的时候那种些微的不耐烦。我抓了桌上随便一样什么东西往外头一扔,那鸟不叫了。
嗯,清静了。
继续给大帅哥梳头。
梳好了,挽一把,别起来…………嗯,束发的那个玉蜻蜓呢?
我一手捋着大帅哥的头发,一边在桌上左看右瞄。
大帅哥淡淡地说:"在树上。"
啥?我的脸在铜镜里呈现出呆滞状。
他微笑着,指着外面葱郁的浓绿:"刚才你扔出去的。"
啊,我看到了,卡在树枝子中间了。一片绿色里面它是莹莹的月白,倒是显眼。
呵呵,看到了。接着呢?
我应该去拿回来。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把老爸的头发束成一把耶。要知道这个,人太美,发太长……也是一个麻烦事。大帅哥的头发很长,很滑……嗯,非常滑,不是一般的滑……好吧,我不废话了,就是,一松手马上散滑得象流泄的水那样滑。
好象这种头发应该说是绝色美人的头发,极品青丝中的极品。
但是……给美人梳头,是一项浩大工程。
因为,总是束不住,挽不紧。好不容易才挽住了,可是,压发的东西没有了。
我……嗯……
应该怎么样既保持大帅哥的头发维持现状,一边把那只玉晴蜻蜓捉回来呢?
我想……我想……我想啊想……
大帅哥微笑着,伸手把头发按住,然后眼睛轻轻向外瞟。我就木木地,跳出窗子去捉了蜻蜓,然后,回来给他打横别在头发上。
大帅哥一直在笑。
不是那种眉间轻蹙,轻愁不散的笑。
象是晓露清风一样的温和,月夜流光一样的幽雅。
我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师傅提起我的父亲,是那样的眼神。为什么魔教那个不可一世的教主,会心神大乱最后被杀掉。
因为这样的笑容吧。
这样象明月象清风一样的笑容。
可是,面对这样的笑容,我却哭了起来。
不是那种梨花带雨的哭法,是咧着嘴挤着眼干嚎。
一边哭一边拉大帅哥的袍子擦鼻涕。
"小风乖……小风不哭……小风乖……"他哄人的声调真温柔,不过被哄的我却满脸黑线。
他那完全是哄两岁小孩儿的声调儿啊。
我恶狠狠的扯紧他的衣角:"拜托,让我哭一会儿!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安慰啦,你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呜,你越这么安慰我我越想哭……呜呜呜呜……"
他不说话了,抱着我轻轻拍。
嗯,是抱着。
我抹抹泪,发现我坐在大帅哥的腿上,而大帅哥的胸前湿了一大片。
"嗯……"我吭吭叽叽。
"小风想说什么?"他温柔地问。
"嗯……那个,我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我憋出这么一句来。其实,我知道我是太入戏了,我明明不是真正的卫风……可是,谁能说我不是真正的卫风呢?我明明就是卫风,眼前这个温雅的男子是我的父亲……
他停在我背上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我专注地看着他。
"是我的师妹,我师傅的女儿。"他轻声说。
嗯,这只是个开头。后面呢?我继续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
"今天天气真好啊。"他继续用好听的声音说。
嗯?这是虾米状况?
我眨了两下眼,大帅哥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发,说道:"小风,你是不是该为我施针了?"
啊,对,是该施针了。
我摸出针盒,在昨天推敲了大半天的穴道上扎下去。
外面的风轻轻的吹进来。
我想起哪里不对劲了。大帅哥居然……用这样的态度把我的问题拨开了!!!><
32 3P?
早上我提着篮子,对,就是篮子,篾条编的,上面还带团圈的花纹……
不是去采花折柳无病呻吟,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忙人可也没闲情去葬花惜叶,我逛了一早上,买了一大篮子的菜。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胖娃娃几个字好在是缩回去了。不过现在看我的情况确实大包小包的。一手溜着系成串包的药材,一手挽着我的篮子,小拇指上勾着一条用绳系起来的鱼。
满鲜的鱼,还在不停的抖尾巴。
好吧,不要抖啦,回家把你做成最新鲜的鱼羹,能进我老爸那样绝世大美人的肚子,也算对得起你这条小鱼命了吧。
鱼绝对是野生的青鱼,这年头渔业人工养殖还不是这么发达呢,看这青黑闪亮的鳞也知道是野生!不象在现代的时候,鱼塘里的鱼倒要加药上色的早充野生的,其实那肉一进口跟棉花似的谁吃不出来!
我正琢磨着是弄鱼羹,还是弄一鱼三吃……不知道老爸有没有兴趣尝试日本生鱼片,不过芥末我不知道这里买到买不到……琢磨半天没拿定主意,口水倒是咽了不少。
其实我满想弄点生蚝来吃吃……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昨天下午没有事,费大力气做沙拉什么,结果大帅哥嫌太凉了,只吃了两口。
虽然还没入冬,不过天气是冷了。
我看到路边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香气腾腾。
不过,这时候的烤红薯,不是我们在现代吃的那种,我们吃的那种是黄澄澄的俗称是红薯,这种么,好象是叫白薯,因为它里面一掰开,就是白白的,而且有些干干的。当然,也不是不好吃,有些蒸粟粉的香味。
我停下来买了两个,把鱼和药还有菜篮子往脚边一放,掰开红薯坐在街边大口吃。这条街人不算多,来来往往的人穿的也不好看,不算繁华。
嗯,有点太干了,噎得慌。
等我满街左顾右盼,看着有没有卖杏仁茶小米粥的时候,突然看到对街站着个人,正目不转睛看着我,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脸上是戴着面具的不错,不过这个面具在对面那个人看来没有什么伪装的作用,因为当年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这个面具我戴了足足大半年。
我把手里的白薯皮扔掉,拍拍手站起来,向他微微一笑,他面无表情,好象我欠他多少钱没还一样,就那么死死看着我。
我好象是不欠他的钱吧?
不过,为什么看他走过来,我却有点心虚的呢?好奇怪,我为什么要心虚,我又没做……亏……心……事……
他站在我面前,一言不发。
好吧,你不说,我说。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我很好奇:"我以为你在魔教应该过得很好。"
他不说话。
"嗯,我听说你当了教主,那个,恭喜你。"我有点磕磕巴巴。真奇怪,我紧张什么啊。
"小风……"他的手抬了起来,象是想碰触我的头发,但是半空中就停下了,顿了顿,放下了手:"我很想你。"
是么?
我笑笑,其实我有空的时候也想他,不过,我好象不是太有空,我毕竟是有病人要照料。
为什么明明曾经那样贴近的两个人,会弄得象现在这样呢,连一句客气话都找不到。
我们站在街上寒喧几句,我指指地上的篮子:"我得回去了。"
把东西拎起来,走了没两步,他突然喊住我:"我落脚在城东的团圆客栈,晚上你过来,我有些话跟你说。"
我想了想,点点头:"好,我一定来。"
我有点神思恍惚地回了家,把买的菜放下,怔怔的发了会儿呆,然后去煎药。我一边用小蒲扇扇火,一边听着廊下在杀鱼切菜的婆子闲聊,什么张家的狗昨天不见啦,李家的姑娘连个手绢儿都不会绣,王家的媳妇儿走路好扭腰……非常没营养也没意思的话,我却听得津津有味。好象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三姑六婆们的生活都是一成不变的……
好象,有人看我……
我回过头,卫展宁正站在门口,一袭长发,满身的书卷气息。我冲他笑一笑,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马上就煎好了,"冲他摇摇手:"这里有烟气,你进屋里去。"
他摇摇头,就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闲闲的翻着手里一卷书。
我用厚厚的布巾垫着,把药滤了两遍,装在小碗里递给他。卫展宁把书放下,端过药来慢慢的喝下去。最初的时候我开方子比较顾虑到口味问题,总要动半天脑筋,后来发现大帅哥好象是不怕苦的那一种人,所以下手就舍得狠一点儿了,跟良药苦口比起来,能赶紧调理好他的身体,化掉他体内那来历不明的真气,才是最重要的。
他喝药的时候,我不经意地低头,看到他刚才在翻的书……
书很正常……
不过,从刚才起,这半天……他一直在看这一页么?
纳闷中……
我接过碗,又递过一盏茶,好把嘴里的药味给冲淡些。
再看一眼那本书,搞不懂。怎么他这半天发什么呆呢……我原以为他已经放开襟怀,好好享受现在这种悠闲的小民生活了呢……
怎么他还是会被往事困扰么?
晚上掌灯时分,大帅哥吃完了饭,我给他煎好了药放着,自己回房去换了一件衣服,出门去团圆客栈。
不知道……随风是想我说什么?
我没从客栈的正门进去。
倒不是我好搞个轻功秀.
我脚勾住屋檐,珍珠倒卷帘那姿势的翻身向下望。
这一看就呆住了。
屋里的人长眉凤眼,轮廓象刀削似的分明,在烛光下俊得让人口水一串串,竟然不是随风,而是傅远臣!
33 3P?二
我愣住了,里面的人已经转过头来,注视着我。
明明约我的是任随风,为什么来的是傅远臣?
他向我遥遥举了下杯,做个请的姿势。我每次见他的情形都不是太太平平的,这个样子的他我是第一次见到。我轻轻的落到地上,慢慢走到桌边。
他给我斟了一杯酒。
他穿了一身黑,象是要去夜行抢劫的颜色。不知道做什么穿成这样,虽然好看,可是总让人有压迫感。
"最近还好吗?"他说。
"还好。"我说。
"他还好吗?"
我知道他在说卫展宁,回答:"也好。"
然后我问:"你们不在魔教好好儿呆着,跑出来做什么呢?怎么魔教这么清闲的,一个两个都出来游山玩水啊?"
他笑笑:"想念你得很,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
想念我什么?狐狸也想念公鸡,老狼也想念兔子,你们也想念我^+^....大汗。这种想念还是不要的好。
"随风不在么?"我左看看右看看:"明明是他约我来的,怎么反而是你在等?"
他笑而不语,只是向我举一下杯。我从善如流,可是杯子只在唇上沾了一下,根本没半滴酒下肚。这个人心机很深,我来时又没吃百草丹什么的,不能不防着点儿。
我不太了解傅远臣这个人,对他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是觉得奇怪。他不是演无间道正要紧的
时候么,不是说白道各门派要围攻魔教么?怎么一转眼就消声无迹,好象根本没有过这回事一样。而
任随风当上这教主,也没听说有什么动作。
真真奇怪。我发着呆,傅远臣却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堂堂玉面毒医,还怕我做手脚么?"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酒杯上,我知道我不喝酒他看出来了,不过你说你的,我就是怕你做手脚,我就是
不喝!想当年我才多大,你都能干出强暴未成年人的事儿来!更不要说现在了。
话说回来,当年的一箭之仇,我还没报呢……
我不着意的慢慢晃悠酒杯:"你在这儿等我,就为了嘲笑我一句胆小吗?任随风在哪里?不如叫他出
来,我们三个人把酒言欢,也算是不枉今天相逢一次。"
傅远臣放下手里的酒杯,上下打量我:"你相貌没怎么变……这些年来,你也可曾有一时半时的想起
过我没有?"
你就废话吧。
我又不是三岁两岁小孩,也不是花痴没脑子,再怎么说好听了,我也不能忘掉你就是一披着羊皮的色
狼!
不过看着杯中酒,我倒是好奇起来。怎么这年头儿也有葡萄酒的?杯里的酒液红亮晶莹,一股水果的
清香。
嗯,不奇怪不奇怪,我在李彻那里也喝过果子酒,好象是桃杏梅李都有份做原料的,不过味道这么正
的葡萄酒,我倒也是第一次见。
嗯,好怀念红酒的味道。我埋头在杯子上嗅嗅嗅个不停的时候,眼前突然晕了一下子,只有一瞬间的时候,我心里惊骇莫名,脸上却不动容,抬起头来看看他:"原来……"
他笑得高深莫测:"你知道了?"
我慢慢地说:"知道归知道,可是我不明白。我对你有用处么?"
他点个头:"怀璧其罪,你不懂么,既有惊世美貌,又有绝代奇才,就算不能为我所用,我也绝不把你让给任随风!"
我睁大了眼:"你把他怎么了?"
他脸上的笑容散得一干二净,眼里寒光闪动,用力捏着我的下巴:"这么关心他么?不介意他一直向你欺骗隐瞒?"
我冷冷地道:"他就算是诸多隐瞒,可是从来不对我耍这种下三滥!"
傅远臣并不动气:"我也并无恶意。"
我定定神:"红尘沙当然是好药,更何况还配了软烟罗一起,你真真舍得下本钱。"
他把桌上那杯我没敢喝的酒端了起来,靠近了烛火:"你算得小心,不过,药早抹在杯子上。可惜你不是从门口进来,门栓上也是擦过一层的。
我心里只挂念大帅哥那里不要出事,虽然我也有布置,但是看这流氓出手这么狠,真是不太保险的样子。
我霍然站起身来,傅远臣并不阻拦:"你不怕我杀了任随风么?"
我冷冷地看着他:"他要真在你手里,你还费这么大功夫捉我做什么!告诉你,红尘沙是好药,软烟罗也不差劲,不过,你也要看是对谁下药!就这样的小玩意儿,也在我跟前卖弄!"
他眉毛一挑,手里那杯子突然失手堕落,倒翻在桌上,红红的酒液泼了一桌,迅速被桌巾吸了下去:"你……"
我无瑕再和他纠缠:"我摸过的东西,你也敢摸!"
再没时间看他,我飞身从窗子里跃了出去。外面黑暗静寂,没有人声。
不知道傅远臣是太笃定,还是怕我起疑,外面并没有什么埋伏!
我一路疾奔,从没觉得这小镇从东到西竟然是这么远!
速度快得差点收不住脚 ,我翻身从屋顶跃了下去!小院里黑沉沉的,可大帅哥屋里却传来动静!
我一脚踢开了窗子,屋里卫展宁靠墙而立,白衫上溅着点点暗红,地上倒着几具死尸,横七竖八,我的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扑了过去抱着他,急问:"你受伤了?"
他摇了摇头,身子无力地向后软倒,我才看到他手里倒提着剑,刚才正是凭这剑支撑身体。屋角黑影里居然还站着一人,我指甲里的药粉正要弹出去,那人出声说:"小风,是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站起了身子,挡在卫展宁前面:"想伤我父亲么?"
他摇摇头,向前走了两步,身子摇摇晃晃:"我中了傅远臣的迷药,无力和他相抗,怕你中计,赶过来时,你却已经……"
卫展宁拉拉我的袖子:"小风,他适才救了我。"
我松一口气。
还好。
"你过来我看看。"我拉过他的手腕把脉,从怀里摸出药丸:"服下去,这迷药不算太厉害,过半个时辰就没事了。"
他点点头,把药咽了下去。卫展宁身子乏力,我扶着他在床边坐下。
随风说:"还好你没有上他的当,此处也不宜久留,还是早走为好。"
我冷冷一笑:"他顾不上来找我们麻烦,何用怕他!"
说来,随风是魔教教主的儿子,而傅远臣是正派的卧底,可是两个人行事却完全不同。随风……还是没大变样子,脸上冷冷的,可是不玩鬼心眼儿,而傅远臣则是一股子邪气!
这个正邪是不是颠倒过来玩儿了!34 3P?三
卫展宁沉沉睡了过去,随风靠在墙角。我把他拉起来,竖着手指让他手脚轻些,两个人蹑手蹑脚从屋里退出来,隔壁是我的房间,点亮灯,我指着凳子:"你坐吧,我给你上点药。"
他肩上有一道伤口,虽然长,幸好不太深。我给他洗过伤口,上了药,再用白布包好,把他袖子放下来。他一直定定的看着我动作,一言不发,也不呼痛。
早知道他很能忍痛的说!以前受过比这还重的伤,也没见他皱过眉头。
"我……"他张口欲言,我一指点在他唇上,他一下子僵住了,话噎在喉咙里。
"如果你想解释以前的事,那就大可不必了。"我揉揉自己的脚,脱了鞋子,嗯,有点痛,毕竟好久没有这么样的跑过路,刚才我心急如焚,跑得跟兔子似的快,现在才觉得脚吃不消。
他先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半神游的样子,然后把我的脚抬起来放在他膝上,慢慢替我按摩!
他的手又温热又有力,按摩的穴位也恰到好处,我舒服的叹气,象只被挠到痒处的猫咪:"嗯,就是那里……嗯嗯,对……好舒服哦……再用力一点嘛……嗯嗯……"
哼了几句,我突然回神,这个……听来无限暧昧的声音,真是我发出来的啊……汗一个,要是窗户外面有人听到,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你不怪我?"他低着头,手下不停。
"我为什么要怪你?因为你隐瞒我一些事情?"我摇摇头:"讨厌一个人,要花很大力气的,而且,也让自己心情变得很糟糕……我不想讨厌你,虽然你有隐瞒,可是毕竟没有伤害过我啊。"
他捏住我脚踝上的凹处,慢慢用拇指按压,舒服得我全身毛孔都张了开来好好感叹了一声。
"你不恨我骗你?"他又问。
真奇怪,那么希望我恨你?我睁开眼睛看他,他一直垂着头,额前的头发挡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你希望我恨你?"我直接地说出来:"为什么希望我恨你?你好奇怪?你并没有害我的意思,不然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想害百八十次都成功了的。既然你也没有害我,为什么希望我恨你呢?"
他抬起头来,眼睛又深又黑:"恨我,才证明我在你的心里有一席之地。"
我愣住了。
他握住我的手用力,我身不由己的向前滑动,被他张开臂抱住:"小风……在你心里,难道我什么也不是么?"
我脑子里有些乱,一时忘了他这个拥抱并不象以前那样的温和略带戏谑,喃喃说:"不是的,我很看重你的,那三年我们大江南北无所不到,多么开心……"
"那么傅远臣的事情,你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还有,靖王爷李彻,你喜欢他么?"他的呼吸热热的吹在我耳朵上,弄得我半边身子都软了。
"李彻……"我心里打个突,不知哪里生出来力气,把随风推开了:"你怎么知道李彻的事?那时你不是已经走了?"
他的手还扣在我的脚踝上,微微用力,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怒道:"死随风,放开我!"他一点要放松的意思也没有,忽然窗子上格格两响,在我瞪大的眼前,嘭地一声碎裂开来!我被那扑面而来的劲气刺得睁不开眼,只觉得腕上一紧,有人扯着我身子向我拉,随风放脱了我的脚踝,却紧紧抓住我另一只手不放,两下里一用力,我痛得惨叫起来。
睁眼便看到李彻,头一次见他穿夜行衣,倒是极帅气英挺……KAO,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们两个想把我撕成两半么!
"放手!"
我扯着嗓子喊,没有人理我!
"想把我撕成两半,你们就尽管拉!"我使劲挣,可是这两个人充耳不闻,目光象刀子利剑似得死死盯着对方,象要把人身上穿出两个洞来!
SHIT!我不想当两狗争抢的骨头!狗咬狗一嘴毛不关我事,可是如果被咬的是我,那可是太不划算了!
我赤着脚站在地下,两手被拉得直直和,身子绷得死紧还是痛。
忍无可忍,我仰面抬头,张口啐出小小一粒弹丸,速星一般撞在了屋梁,腾起一股红烟!
那烟甜甜腻腻的味道,向下方包卷了下来,把我们三个人裹在了里面。
拉着我的两只手变得无力,我用力甩开他们,抓紧时间揉揉手腕和膀子。左手刚才是被李彻抓住的,指骨剧痛。右手是被随风扯着的,手腕上通红!
我甩甩手,先不管痛。挨上去,双手如飞连点了随风好几处穴道。接着反过手去,也点住了李彻周身大穴。
左看看,再右看看,心里这个火……真是!
我从床上摸起本书,照着随风劈劈啪啪乱打了几下,又敲了李彻好几下子。烟雾慢慢散去,我看他们身子软软的靠在桌边和床边,还是不解气,一人又踢了几脚!
"你们想拔河去找绳子去!想害我也不是这么害法儿!"我恼得不行,从桌上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服了一粒药。虽然我算得上百毒不侵,不过这个迷雾是我的防身法宝,刚才出门去见傅远臣的时候就压在舌下。药小,不影响我说话。可是没想到刚才没用上,却在这里用上了!
刚才窗子破时,桌上的烛火也被劲风扑熄了。我重又点上火,李彻的面容在烛光下看得清清楚楚,眉目实在是俊秀,只是现在脸色铁青。
随风倒是不急不慌,他和我一起呆的时间久了,看惯了我弄药,只是轻轻转开了头,不和我的目光相接。
我把翻倒的凳子扶起来,坐好了,看着这两个人,一时只顾喘粗气,不知道该怎么发落他们才好!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这会儿心神不定,气浮胸闷,竟然没听见人走近,慌着一回头,看到卫展宁倚门而立,手中剑华如雪,问道:"小风,出了什么事么?"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刚才这么大动静,肯定是吵到了他。我急急站起来:"我没事,不要担心。"
他看看我屋里的一片狼藉,目光在李彻身上和随风身上都没有停留,转回我身上来,上上下下仔细看了,才长出一口气:"你要当心些。"
我急忙答应着。左看右看,也觉得有些难堪,这么看起来,好象我的私生活十分糜烂一样……其实,其实……其实我的私生活……
也确实有些烂。
卫展宁还剑入鞘,我才发现他用的剑并不是我放在房中的那一把,我因为不常用剑,房里放的那把也只是普通货色。而这一把剑刃雪亮明澈,虽然我是外行,也看得出来不是凡品,不过,这剑是哪里来的?
他象是看出我在想什么,淡淡地说:"这是你那位小朋友随风放在我处的。"
我点点头。他问:"你晚上在这里睡么?"
嗯,好象是不能,看这屋里乱的,风还在不停从窗户里灌进来。
35 3P?四
"爹爹……"我拉长了声音:"你帮我铺床,我马上过去。"
卫展宁用带些怀疑的目光看看我,我笑得绝顶无辜:"我不能让他们就在地上坐一夜呀,先安顿了他们我就过你那边去休息。"
他点点头走了。我两手握拳,指节啪啪作响,李彻和随风闻声转头,李彻大概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可是随风跟我这样久,什么没见过。他嘴角有些抽搐,我相信他是想起来了,当年我整乌山四鬼的时候,脸上也带着这样的笑容。
我费力把随风搬上床,他口不能言,但是身子明显开始哆嗦,我心情变得蛮好,在他脸上重重拧了一把,贼兮兮地说:"随风表怕,我不会调戏你滴,表怕哦……"嘴里说着,手下不停,把他上半身衣服都拉掉,下边裤子也扯开了,随风的体格还真不错,我眼睛色眯眯的笑成了一条缝,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他脸涨得通红,怒目圆睁地看着我。我把他往床里推推,然后把李彻也半抱半拖地弄上床来,依样画葫芦剥掉衣服,抖开床角的被子把两个人都盖往,抬手放下了帐子。
四只明亮的,英气的,怒气腾腾的眼光向我射过来,我嘿嘿一笑,满眼淫意:"你们俩不是精力过剩么?不是都想爬上我的床吗?好呀,现在床也上了,衣服也脱了,好好儿美一把去吧。哦,对了,招待你们一人吃一粒好吃的……"无视于那要杀人一样的目光,我掰开他们两的嘴,一人塞了一粒药进去:"这个不算春药,不过呢……"我把李彻头下面的枕头给他调调正:"你们今天晚上好好玩儿吧,我可要去陪我爸。你们身上的穴道过会儿就能解开,不过迷药的效力过去可得等到天亮……"
把帐子合拢压好,我打个响指。
嗯,果然,快乐果然要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才来得痛快!
合上等同于虚掩的门,我把那两个家伙丢在了脑后。
和我一片乱糟糟的房间不同,老爸的房间刚才虽然也经过一场打斗,不过已经清理过,屋里空空的,桌上燃着烛火。卫展宁披着外衣,坐在床头。我冲他笑笑,踢掉鞋子,从他脚边爬到床里头去,捏捏枕头,十分自觉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觉睡觉。"
卫展宁也躺了下来,他的头发散在枕上,非常好闻的香味:"小风,你把他们怎么了?"
我吃吃笑:"没怎么啊,一人喂了一粒强精壮血的大补丹,让他们好好歇一夜。"卫展宁怔了怔,一边微笑一边摇摇头:"你呀……说你老成,你还要如此胡闹。那两个孩子心里都喜欢你,你还要这样作弄他们。"
我一手支起头,看着他在烛光下变得柔和美丽的容颜:"才不是。他们只当我是样漂亮的稀罕物件,随风老觉得我没大用处,李彻根本是想桊养我。真正的喜欢才不能这样,他们都学不会,喜欢虽然重要,可是尊重别人的意愿才更重要。"
卫展宁有刹那的失神,然后抬手摸摸我的头发:"小风……你长大了。"
我正要说话,忽然噤声。抬手一道指风灭了烛火,轻盈的跳下床,三步两步跑去拉开了门。外面月光如水,匝地作银,静悄悄的。卫展宁最好就好在这一点,他从来不在不该出声的时候说话,不愧是我老爸。等我在外面转悠一圈回来,手里又拎着一个人。卫展宁已经披衣下床,见怪不怪地说:"今晚的客人倒是真多。"
我没好气的一松手,那人软倒在地,已经被我用了药。卫展宁持着烛在他脸前照了一照,微微一笑:"小风,想不到你脚边如许多的男子。"
"是呀……"我拉着一张脸,没错,这个被我捉到的,就是傅远臣。想必他是自己逼出了体内的药力,来找我的麻烦。可是我的药要这么容易能用内功逼出来,那我枉称毒医了!他以为他好了,其实不过是药效第一波的劲力下去了,刚才他在院里的声音我原来是没注意,可是他呼吸一浊,我就听到了!
卫展宁歪着头,笑容是十分慈爱,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戏谑。
"嗯……你技不如我,还有什么好不服的?"我揪着他领子一路拖曳进了刚才我的房间,踢开了门,大步走到床前,一把撩开帐子,枕头上两个人已经面色通红呼吸浊重。看到我露面儿,眼里那个寒光啊,那个闪烁啊!要是眼光能杀人,我估计我此时一定是死无全尸千刀万剐了!
"哟,还真能忍……"我把李彻向外拉,他身子已经烫热,然后把傅远臣塞在两人之间。床虽然不窄,可是填上三个肩宽的帅哥,挤得一丝丝缝隙也没有了。
看着三张各有千秋的俊脸并排躺在枕上,我挨个儿摸了一把,心想怪不得古往今来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当色狼的,这个美色当前,人心里那个舒服啊,那个爽快啊,尤其是这些美人儿都手软脚软无还手之力,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时候……当然啦,我现在是未成年人,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可是想到他们个个儿都干过对不起我的事,尤其是以中间这个为最!所以呢,我给两边儿的吃了药,他这一粒……就免了算了!
现在是六道杀人目光看着我了,尤其以傅远臣为最!
"嗯?看我做什么?"把帐子挂起来,烛火点亮。床上三双眼睛死死盯着我。
"不如试着运气吧,回来药性就上来……"我眯眯笑:"各位好象都很好色,好色嘛,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古云还说,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来着,好色乃人之常情,不过……"我笑得十分开心,语气吊得高高的:"你们都对我好色,实在是让头痛。要知道,这个呢,为人立足世上要有节操的,怎么可以随便发情?滥交会得AIDS……"我越说越开心,也不管他们听得懂听不懂,看随风眼睛有些迷离,李彻脸色通红,而傅远臣则是惊怒交加,实在是一个人一个表现,虽然吃的是同一种药。
我抱着膝盖在床前坐了一会儿,搔搔头,上前去掰开傅远臣的嘴,给他也喂了一粒药:"算啦,本来还不想给你吃的,不过,好象不太公平,所以也给你一粒吧……"他咬紧牙关,我笑一笑,在他胁下重重戳了一指头,他啊一声张了嘴,那药丸顺顺当当滑了下去。
我看着他们三个怒气升腾欲火万丈,心中真是。。。怎一个爽字了得!
"哎……往这儿看,这儿……"我声音突然放的很柔很柔:"看我……"
三个人齐盯着我。
在他们象刀子一样的目光里,我做了一个妩媚媚的笑意,兰花指翘着,慢慢解开襟口,将衣衫慢慢的,一寸一寸向下拉。
他们的目光里,明显的怒气渐淡,而欲火更旺……
我笑得极欢爽,不必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是眉飞色舞,丽若春花!
松开发带,青丝如水滑落一肩。我只穿一件单薄的水衣,丝料轻柔飘逸,双手慢慢举高,懒懒的伸展腰身,双手在头顶交错,衣袖滑落,手臂缓缓轻摆,做一个曼妙的姿势!
开玩笑的么,我可是学了六年的民族舞的!
冷月、轻烟、赤足踏落烟水华,夜来,谁知,素手舞动万缕香。
还记得当年看青蛇,张曼玉的青蛇在那活色生香花繁锦簇中,妖娆曼舞……
别叹息 色是空 空是色
色变空 空变色
未世摩登伽 此刻不变色
长发似漆,眼波如水,唇边带一点媚惑的,淡然无意的笑……
是美色 出色 生色
问谁 可以不爱惜
唱出惜色的歌 摩登伽正是我
莫呼洛迦莫呼洛迦揭谛摩词
莫呼洛迦莫呼洛迦揭谛摩词
一曲婆娑
一舞婆娑……
最妖的歌声,最亮的眼睛,最美的笑容……我从来没有这样,努力的,让自己全部绽放……
腰肢宛转,舞步翩跹,红唇微启,贝齿流光……
他们三个愣愣的直了眼睛,我眼睛半睁半闭着,呢喃着说:"色是空……空是色,色变空……空变色……你们三个,慢慢的色去吧……我可要空了……"
他们似是没有理会我低语的意思。我已经舞到了门边,折腰如风摆弱柳,做个极柔媚的姿态,闪身出了门。
屋里突然爆出三声闷吼!欲望,失落,怒火,压抑……疯狂!
我拉着襟口,站在冰凉的台阶上,笑不可抑。
看你们三个,怎么熬这欲火焚身的一夜!是互攻互受,是DIY,还是硬熬!
小样儿,我还玩不死你们么!
哈哈哈哈……太得意了!
我笑得站不住脚 ,扶着墙慢慢调匀呼吸。
36 恶搞
"小风……"身后幽幽一声叹息,我回过头来,卫展宁长身玉立,站在廊下:"你真是胡闹。"
我分辩:"我怎么胡闹来着,他们都对我不好,我给他一点教训有错么?"
他摇摇头:"教训是一回事,但你这样做十分不妥。别的不说,那个赠我剑助我退敌的男孩子,就不算得什么奸恶之徒,你不可这样对待他。"
随风么……
我有点迷惘,卫展宁近前两步,摸摸我的头发:"说你老成,做起事来又和小孩子一样。感情的纠葛固然是让人头痛烦闷,但你这样做,除了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更糟糕,而绝不会解决了麻烦。"
我低着头,他说的何尝不是真理,可是……我真的很郁闷啦。随风欺骗我,虽然我嘴上说不怪他,可是心里却是不能释怀的。还有,傅远臣当年恩将仇报,那时我江湖阅历不足,竟然被他得手……还有李彻,自以为权势滔天,口口声声说着理解我懂得我,其实……还不是占有欲在作祟。
"玩笑开开就好,去放开他们吧。"他拍拍我的脸颊,我点点头。
"对了……刚才那支舞,实在是好看。"他微笑着说,在我额上弹了一下。我愕然抬头,他的笑容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清冷动人。
"去吧。"他负手走开:"我也睡不着,你回来自己睡吧,我要散散步。"
我看他慢慢走出院门,咬着嘴唇拖着脚,心不甘情不愿的,我又进了自己的房间。桌上蜡烛已经燃去了一大半,罗帐半垂,屋里静静的,连呼吸声都不算高。
哼,我皱了一下鼻子,这三个家伙还很能忍的嘛。
风卷进屋来,桌上的烛火跳了两下灭了,我撩开帐子,月光映进来,看得隐隐三个人仍然是安然卧着。我知道随风是在床里侧,伸手过去想把他拉起来。忽然腕上一紧,一股大力将我向里拉扯,我反手屈指,向那只手背上弹去,那手放脱开来,我却已经立足不稳,向下仆跌。胸口肩腹各处同时麻酥,被人点了穴道。
我张口欲叫卫展宁回来,耳后微微一痛,哑穴也被封住。
我暗恨自己轻敌,身子已经被翻转压制住,带着怒气和熊熊欲火的不知是谁的唇抵了上来,狠狠吻住了我。
耳边听得傅远臣咬牙切齿的声音:"知道你用药如神,我们怎能一无防备的前来!"
啊啊啊……是我轻敌……
身子被半抱起来,谁在我的身后我也不知道,眼前一团昏黑看不清楚,一双手从身后绕过来探进我单薄的水衣里,揉捏玩弄胸前小小的突起。我呼吸渐渐急促,却一动也不能动。腰带被扯断,握住我分身的那只手上带着薄茧,应该不是李彻……
"呜……"我喉咙里逸出暧昧不明的低吟,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谁的手,而是……我现在处境大大不妙!
忽然我唇上的压力骤减,身侧微声响起,指掌交错,不知是谁和谁瞬息间过了一招!
身后那人忽然撤手,我倒仰着,微暗的光线下,床上那三个人你来我往交上了手!
呀呀!
我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里却不象刚才那样怕,看他们拳来掌往,劲风烈烈割面而过,我突然想起很久前看得动画片……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
三个和尚没水吃!
虽然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可我还是忍不住,看他们三个人劲身互搏,打得那样激烈,偏偏都不肯后撤一步,生怕失了什么先机!床板摇摇晃晃吱呀作响,帐子无风狂摆,三个跺一跺脚整个武林乃至整个中原都要地动山摇的要紧人物,在一张床上大打出手!
我咬紧牙关提气,趁这时候运气冲穴。虽然点我穴道的不是一人,可是我所习的心法算得奥妙,片刻间冲开肩臂上的穴道,抬手在胸口连点数下,撑起身向外爬,先离开这混乱不堪的大床才是上策!
刚爬了不到一尺,忽然后脑一紧,我无声的痛呼着,不知是谁揪住我的头发,把我又扯了回去,接着脚踝手腕也都被抓住!
"想跑?"恶狠狠的,李彻的声音响起来。
下一刻,我被几只手牢牢抓住,本来就单薄的内衫被剥得干干净净。
我无辜的扭动闪躲,可是徒劳无功。
就在我的腿被大力分开的时候,我已经要绝望了……呜,不要!真是眼前报还得快!可是我真的是没把他们怎么样啊,不可以这样对我!
拉住我腿踝的那只手突然松了开来,耳边拳声作响,三个人又交上了手!
KAO,这个,这个,是不是应该叫做……三个和尚抢水吃??
我的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躺在那里也不想动了。打吧,打吧,打死一个算一个,等你们都打完了,我可以把自己当奖品颁给那个最后胜出的!
床板晃得厉害,床柱床腿都吱嘎乱响。这三个乱打的家伙起先还有顾忌,出手间不带太大劲气。越打越是收不住手,一招一式呼呼生风,我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敢动,生怕成了被城门火烤的池鱼!
忽然三个人中的一个被重重击了出去,撞在那边床头上。而我身侧的两个人还是打得热火朝天!只听得身下床腿床板喀嚓嚓几声脆响,木床塌了下去。
我身子向下陷滑,肩膀上被人提着向一边拎起来,另一人伸臂来抢,正抓着我腿,两下里使力,三个人都没得纵起身来,夹缠着摔作一堆,罗帐自上而降,将我们裹成了一团。
抓着我手臂的人靠近了问:"小风没事么?"
是随风。
而扯着我脚的那一个也问道:"伤到没?"
是李彻。
看来那个被打晕过去撞塌了床柱的,应该是傅远臣了。
37 恶搞二
稍微静了一静,我便发觉他们两个的手和身体仍然是滚烫热,那温度吓死人!
我试着想要不着痕迹地向后抽回我的手和脚,结果是白费劲。随风被我压在身下,而李彻则半压在我身上,三个人肢体交缠,就算他们手不拉着我,我也是爬不起来的。
"那个……你们两个手松一下,我好去拿解药……"我腾出一只手解了自己的哑穴,小心翼翼地说。李彻的功夫我知道,比我是好多了。随风也不太差,我的长处只在于用药。但现在……我一丝不挂,不可能带着药在身上,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本来是静止不动的,但在我说完这话之后,就不象刚才那样安份了。贴得这么紧没有一丝缝隙,我毫无保留的感觉到他们的炽热的身体和勃发的欲望……要命!
随风的手在我的背部游走,轻轻咬在我的后颈。我身子哆嗦着,拼命咬住嘴唇忍住那战栗的感觉,不让自己丢脸的叫出声来。
李彻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入了两腿之间……
我咬咬牙,空着的那只手伸出去点中他胸口的穴道,黑夜里认穴不准,我也不知道是点中了哪里。随风的手和唇好象是烧红的铁那么热,我把李彻推开,反手一肘压制住随风的胸口。他和我交手喂招是以前打惯了的。但是现在这情境下,他身子滚热,药力越来越厉害,根本没法正常反应。我制住他,赶紧着点了他四肢的穴道。
好险好险。
帐子夹缠在我们身周,他们身上的热力潮意弄得我也是一身燥热,汗意涔涔。我抹一把脸……嗯,这个……
我满脸黑线的发觉,那个一直在我臀后面,火热而硬挺的东西……
随风……
我乱揪乱扯一气,可是乱塌的床板床柱和十分牢固的纱帐象是永远也解不开搬不动似的。
"小风……"李彻的声音似呻吟也似恳求,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吓了一跳,然后拍拍胸口,虽然第一次我点他的随风的穴道下手很轻,刚才才被他们冲开穴道反制住我,不过现在药力已经全上来了,他们不可能还有余力再和我打一场,更何况我刚才又点了他一次穴呢。
"小风……"
李彻的声音有几分沙哑,非常的……性感。我以前就知道他面孔漂亮身材好,也上过床……但是,因为我是被,嗯,被压的那一方,所以,很少有闲情能欣赏到大美男的床上风情……
哎呀,我想到哪里去了……
可是……那道门只要一开,很难克制自己不去想,虽然不停在心里提醒自己还是去拿解药比较要紧,但是,但是,李彻那清贵优雅的模样,随风俊秀无双的姿容……
啊啊啊……那个……
我居然……
也有反应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子……不可以……
我一面在心底不停碎碎念,一边挣扎着要起身。
刚才被封的穴道一时血行不畅,我没能直起腰,就觉得腰背发酸,身不由已又跌了下来,三个人又挤作一团,不过这次我压在他们身体上面。
热,那种被身体高热蒸腾起来情欲气息,裹在这黑暗的,狭窄的小空间里,让人头脑里嗡嗡作响。我伸手想撑起身体,却按在不知道是谁的胸口,那手掌下面急促跳动的,有力而坚实的心跳……
我发觉自己要吸不上气来了。
拼命的大口呼吸,还是觉得热。
好热。
我原本撑住身体的手臂,无力的弯曲,身子重新仆卧。
光裸的身体和他们全面接触。
身子底下的人衣衫不但单薄,而且早被热汗浸透,紧贴在肌肤上。我的手象是自己有意识一样,上上下下游走摩挲,着迷于那强健而弹性的肌健……
口干舌燥。
我蠕动身子,给自己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李彻的声音变得极低,断断续续不能成言。我俯下头去,深深吻住了他。
他反应热烈无比,象是沙漠里饥渴了许久的垂死的人找到了水源一样,拼命吸吮我的唇舌……呼,不行,更热了……我身上也已经渗出一层汗……
手胡乱的摸索,完全不得要领。他喉间那低哑的呻吟象是把锯子,来来去去割断了我为数不多的理智。
三个人半清醒半迷糊的挤做了一团,我不知道我现在抱的是谁,不知道手中摸到的是哪一个人的肌肤,不知道舌间带着微微咸热和甜腥的是谁的肌肤,那小巧的柔嫩归谁所有……
两手分别握着……灼热的欲望的象征,他们……
我的手动作起来……开始还笨拙不知道什么窍要,但是这种事也完全是可以无师自通。月光透过纱帐映进来,他们的身体有隐隐的水的微光,热力蒸腾,我吞着口水,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急,上下抚摸,套动,捏弄我所能碰到一切,原先在轻吮亲吻的唇舌已经变得狂暴,我噬咬着不知道是谁的肩,听着三个人混乱的呼吸呻吟……
差不多是不分先后的,他们倾泄在我的手上。那男性特有的,带麝香气息的,微腥的白浊,溅满一手,沿着肌肤蜿蜒舞动,滑进指缝之间,比什么催情的药物都来得浓重的气息……
我喘息着,分开身下那人的双腿,下身挤进他腿间,手上沾染的液体胡乱的涂了上去。乱发纠缠披散在我的身上,因为汗湿而黏在肌肤之间……我没法思考,凭本能去探索身下那无比美丽的……充满力量和诱惑的身体……
不行,我要……,我要拥有这一切,我要占有这全部……
我用力向前挺身,热而紧窒将我满满包裹……
一瞬间象是漆黑的夜里满空中绽开了无数烟花,绚丽耀眼,天堂也不过如此……我睁大了眼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不能去想,只能凭本能一次又一次的进入,抽撤,再进入,再退后……
身下人的扭动,痛吟,喘息……明明是那样近,却又觉得象是在天边一样的遥远……
"哈啊……"我逸出激情的声音……不行,不行……大滴大滴的热汗从每个毛孔中流出来,滴落在身下那人身体上……
受不了,怎么世上会有这样的感觉,一个人的感官怎么能达到这样的敏感,同时又那样的痛苦和巨大的快乐交织在一起……
身体象是一张被越拉越满的弓,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一层一层的裹上来,我觉得自己快要被绷断,又觉得象是要被吞噬,那种庞大的吸力和张力——
"啊……"我长长的尖叫起来,身体象是迸裂成片片,又象是一下子离魂脱壳,没有视觉听觉味觉知觉————我要死了么?
昏沉沉的伏在那具身体上,我……我要死了么……不能自己的痉挛着,释放着……
我要死了……
我剧烈喘息着,象是从前在学校的时候,考八百米长跑……胸口闷痛,头皮发麻,全身脱力……
半封闭的空间里热如蒸笼,粗重的喘息分不清是出自于谁。象是刚才水里捞起来一样,从头至脚都是湿淋淋的,头发全黏在身上,嘴里苦苦的咸咸的象吞了粗盐……
我向上撑起身体,吻上那人的唇……
清新的唇舌,我如饥似渴的吸吮他口中的津液,大口的吞咽,急切的需索……
身子向一侧翻倒,我再吻上另一个,刚才被忽略的人……
嗯……好香,……尝起来真的好香……
滑腻充满弹力的肌肤,在指掌下轻轻颤抖,惹人生怜……
我发现自己又性起来……
和身下人那结实矫健的身材相比,我显得那样柔薄……而这样的我,却可以以君临一切的姿态,将这健颀的人占有……
满溢上来的骄傲和愉悦,令人不能自持……
我无所不至的吻他……眉眼,高挺的鼻,削薄的唇,坚毅的下巴,修长的颈项,弹性十足的肩,有力平滑的胸膛……
我吞吐他胸前可爱的茱萸,感觉到他肌肤起了可爱的战栗……
蜿蜒向下,我的舌尖一路挑过他的胸腹,滑到……
当我吞进他的男根时,他全身都痉挛起来了!
我没法子思考,本能的舔弄亵玩,把所知道的,可以做的方法,都使了出来……
"呃啊……"
"嗯……呼……"
淫乱的声响,情色的气息……
我再一次占有了,我所向往的身体。
忽然有人抓着我的双臂,我吃了一惊,却被反扭过手不能动弹。
"小风……你这小坏蛋……"
我脑子里一片紊乱,还是听出那是随风的声音……
嗯,随风在我身后……他啃咬我单薄的肩背,我难耐地扭动,可是……很难,我……我的分身还紧紧嵌在……嗯,应该是李彻的身体里……根本没有办法移动分毫。
随风的手和唇舌尽情玩弄挑逗我的身体,象我刚才对他们做的一样……
"呀啊……"我被他摁下去,与李彻紧紧相贴,随风的手在我的双腿间作怪……
"不……不呀,那里,不要……"我哽咽起来,声音破碎颤抖……
"我刚才也这样说过……你可没有停下……"他恨恨不已的声音,带着压抑和激怒,还有情欲的沙哑……
"啊——"我只叫出半声,火烫的,硕大的欲望,以近乎激情的缓慢没入我的身体……明明是缓慢的动作,却带来如许大的压迫感,象是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变形,所有的血肉都知觉着,那灭顶之势的被占有……
随风他从身后贯穿了我。
"嗯……啊啊……"三个人的声音响成一片……
淫糜的摩擦的声音……随风的挺入迫得我向前探身,更加深入李彻的身体……
不知道身体里哪一点被碰到,我不能自抑地发抖,随风显然是发觉了,微微向后撤,然后更加激烈的推了进来,触到那一点……黏腻激情的吮吸咬啮,酥麻与刺痛在背上颈上蔓延……
"呀啊啊……"我没有办法忍受前后夹击的刺激,在李彻的体内释入……身体痉挛起来,连同后庭,随风显然也被这刺激波及,剧烈的动作起来,大力的撞击着我的身体……
"呜……"密集的抽插令我再无力成言,呼吸断续短促,身子象浪尖上的小舟,软垂的身体早滑出了刚才那紧热的所在,只有身后那火热的,不停肆虐的男性的欲望……
"不要……呜……不要了……"我努力吐出含糊不清的话语……可是身后那人一点儿要停下的势头儿也没有……
汗水、喘息、低吼、呻吟、最深最紧密的结合……无休止的律动……
我沉入一片黑暗。
38 恶搞三
我可能只昏却了很短时间,再醒来时眼前仍是昏黑一片。
我的灵魂仿佛与身体脱离,一时间什么感觉也找不到。
"呜……"谁的唇吻了上来,渡了一口真气给我,我贪婪的吮吸索求,脑子里总算清醒了一点。虽然身体很不舒服,可我还是露出淡淡的笑,与我颈项缠绵的人,还在我的身边,并没有吃干抹净就走人。
"唔……"我在有限的空间里伸腰展臂,酸痛的感觉一时全泛了上来,我哀哀吸气,身子打着哆嗦。
"不舒服?"随风的声音响起来,柔韧有力的手指按上我的肩,力度适中的打圈按摩。嗯,好舒服,恰到好处……随风真的很好耶……即使是刚才我们一起乱来的时候,他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也始终克制着,不致于让我痛苦,或是伤到我,因为以前有过经验,所以我当然知道他一直在克制……
"随风……"我爱娇的圈着他的颈子,轻轻的吻落在他的肩上,颈上,最后吻到他的唇……
"要起来么?"他在耳边轻声问。
"不要……好累,"我懒洋洋地说:"你什么时候冲开的穴道?"
他轻轻笑起来:"除了用药我不如你,其他的功夫,我可不都比你精到……你又没用真力,我早冲开穴道了……"
我轻轻扭一把他的耳朵:"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如果你早冲开了,还会让我得手么?"他捉住我的手,放在唇边摩挲:"在你……使坏的时候……"
"啊——"我叫了一声,他咬我的手指头!
"坏家伙……你不也占我的便宜了……"我推他,身子向后靠,倚入一具温热汗湿的胸膛。那人轻轻动了一下,张臂将我抱住。
我吓一跳,然后才吃吃笑起来:"喂……你刚才昏过去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李彻一口咬在我的后颈,我身子一颤:"喂,你药性可是已经过了,不要再乱动哦……"
黑暗中看不清东西,身体的感觉反而更加敏锐了!
李彻的手在我胸前游移,低哑的声音里有着不怀好意的调戏:"我有乱动过么?明明一直都是你在动的吧……"他动作很轻柔,仿佛在对待一朵娇嫩的花苞,揉弄我胸前两个小小的突起。我咽了一口口水,连带着吞下快要忍不住的呻吟,我不想让随风听见……我被李彻调戏发出的声音。
"唔……"一个劲瘦柔韧的身子靠紧了我,我倒吸一口气,分身被一只手握住,略粗糙的指尖在顶端打圈轻挑,我夹紧了腿想闪躲,可是身后就是李彻,根本退无可退……
"喂……嗯……你们两个……"我极力要让声音显得正常:"药力已经过去了……唔,别再乱来……"
我的手被捉住箝在头顶,身体颤抖着,完全不能抗拒他们上下其手……体力在刚才就耗得差不多,可是皮肤却敏感之至犹胜刚才。
带着情欲意味的吻,随风极尽所能的与我唇舌相缠,他们与我混乱的交缠在一起,胸口的敏感被谁的手挑弄……双腿之间又在承受谁的探索……我不知道,分不清,意识昏沉……正因为这个不知道,分不清,所以一面觉得有罪恶感,一面却克制不住的兴奋起来……
不知道是谁抓着我的腿踝想把我的腿打开,我惊跳了一下,象是被针刺到的鱼一样腰肢弹起,随即便让两只手掌压制了下来,我踢……我踢……呜,真讨厌,我踢不开那只手,腿还是被迫张开,被折曲在胸前……拜托,我不想练劈腿……
唇上的压力终于离开,那人与我都气喘吁吁,唾腻缠绵的感觉……好色情……象是电击似的感觉,从头到脚都麻酥酥的……
一个吻而已,竟然可以达到这么色情的地步……
啊啊,下面的那只手……
乳尖硬得象是要迸裂开似的,一定是肿了……但是那残酷的指尖还是不肯放过它……死随风,死李彻……真得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风……"李彻的声音象是叹息又象是引诱,一根手指刺入我的后庭,我激颤了一下,并不太痛,毕竟……刚才已经绽放过一回,还有,还有随风溅在里面的热液,手指顺利的直插了进去,滑润的动作令我全身都紧绷了起来,还有那色情的声响,手指在黏液和肉壁间搅动的声响……
不行……不能这样……
我咬牙反扣着随风的手腕,三指扣上他的腕门用力,他的手臂软了一下,我趁机一个肘锤撞在他胸口,身子向上提,摆脱……李彻那一根讨厌的手指……汗,更正,不是一根,是两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插了一根进来。
"你们!"我挣扎着起身,腰好酸,腿也软,可还是站起来了。纱帐裹在身上,我指甲分划了开几条口子,冷冷的气流灌进来,终于驱散一些这里的热气。
"再玩儿要死人了!"我挥动拳头,尽管没什么威慑力……汗一个,我也看不清那两个人谁在左谁在右,这个拳头都不知道是挥给谁看的!
"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上的热汗被夜风一吹,冷得我打了个哆嗦。
刚才……
呜,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啊!
一片暗影里忽然哪里亮光一闪,我直觉地眯起眼,短时间内竟然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等到能看清东西,才发现自己置身的这一片狼藉……还有,我自己这个狼狈啊。全身光洁溜溜,头发散乱,下体还高高的翘起来……
然后我才慢一步想起,我们三个都没有穿衣服,更加没什么可以引火点灯的东西,哪里来的灯亮?
我慢慢,慢慢,转过头……
不,不是吧。
偶老爸,大帅哥,青衣无风自飘,长身玉立,手里提着一盏油纸灯笼,站在门口处,静静看着我。
啊……啊……
我的头皮都炸了!
哪里,哪里有条缝子,老鼠洞也好啊,赶紧让我钻进去呀!
39 恶搞四
我呆若木鸡站在原地,大帅哥眉毛也不皱一下,悠然转身走了。
我眼前一黑,大帅哥一走,把光明也一起带走了,屋里又变得昏黑不堪。我直觉这事情不太妙,想要追上去,可是一声呼喊硬硬就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我现在这样子,喊他不妥,追上去当然更不妥。
我费力的拔脚抽身想去找件衣服。可是脚踝上一紧,不知道是谁抓住了我的脚。我气急交加,眼泪都快出来了!
呜,这么丢脸的事……却偏偏被对这种事很感冒的老爸看到了!
"快松开手!"我这一脚也不知道是踢到了谁,反正那只抓着我的手倒是松开了。我摸索着一路艰难从这一堆凌乱里爬出去,摸了一件长衫套上,裤子就先不管了,拔腿就外走。身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喂,你穿了我的衣裳,我可穿什么?"
怒……!
李彻这个人以前可没看出有这么惫懒混蛋加小气!堂堂一个王爷,穿你件衣服就舍不得了?我怒气冲冲指着他(天太黑我的夜视也不太好,不知道指偏没有,不过从声音发出的方向来判断应该是没指偏。):"有没有搞错啊!你们把我的床也搞塌了!把我也弄成这样,还气走了我爸,你还好意思跟我计较一件衣服?"
他的声音里好象带着笑意,低低的很吵哑,听来无限色情:"我把你弄成'这样'?明明有所作为的人是你吧……你确定吃了春药的是我而不是你?小风……我倒是真没有看得出,你也会这样急色。至于你的床,"他吃吃笑起来,怎么听怎么是性感的声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吧。"
色狼!流氓!无懒!坏蛋!
吵架估计我是吵不赢他,还是先去找老爸解释来得要紧。
我重重从鼻子哼一声,表示我不是吵不赢他而是我不屑于和他吵,这叫输人不输阵!
还没迈出一步,随风有些迷惘的声音忽然在耳后响起来:"小风?"
到底是习惯成自然,以前在一起时间太久了,他一用这个语气说话,我就直觉问一句:"你没睡醒?"
KAO,习惯真是要不得。现在这情况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来,真是……OO他个XX!
"你,你还好吧?"他期期艾艾地说,和李彻那种老油条硬就不是一个水准,人家随风这才是纯洁滴,娇嫩滴,激情滴……汗,我一头黑线,这什么时候我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要去哪里?"他粉无辜的声音继续说。这话语里几多哀怨几多愁绪……真是,怎么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象是我要始乱终弃他似的这么可怜啊!
这是不是我认识的随风啊?
我认识的随风,明明是很酷很酷超级酷斯拉那样子的啊。一年到头笑容不超过三个,一天说话不超过二十句,更不要说是……
撒娇!
没错,他刚才那口气,十足十就是撒娇!
我还以为我碰到的人里,只有那个小于同会使这招儿呢!
一脸黑线……
不管了,我还是先去找家长承认错误的好……
我迈出了门,突然想起一个被我(被我们大家共同遗忘了大半夜的小傅同志啊……)忘了的人:"随风,你看看傅远臣死了没有?要是死掉就埋了,要是没死就先看着点。"
说完,不等他回答,我就三步两步蹿出了门。
哎……好冷的风,身上好歹有件薄袍,可是两条光腿让风一吹寒毛全竖起来了!我连打了两个哆嗦,停下脚来把袍子拢拢,又打了两个哆嗦。
嗯,这几下哆嗦让我脑子清楚多了。
那个,我的步子也慢下来了。
我跟老爸说什么啊?
难道说,对不起,老爸,我刚才一时冲动,和两个男生玩抱抱亲亲了,还不一小心把床玩塌了……汗,这就不叫解释,这叫讨打。
还是说,对不起老爸,我大概吃错药了,不知怎么就一时冲动了,把人家办了不算,还让人家把我办了……暴汗,这听起来好象弱智启蒙班的标准答案!
嗯嗯,我磨磨矶矶在大帅哥的门口蹭地皮,都蹭陷了一尺了,还是没想出该说什么啊!!啊啊啊,抓狂ING……
"进来吧。"屋里一个清亮的声音说。
我愣了一下。
身体和功力都在日渐恢复的老爸当然,嗯,当然应该听到我走近了,毕竟我现在腿软脚沉,且不提我还在门口蹭啊蹭的蹭了半天呢。
我低着头,弓着腰,以一个标准的做错事的虾米的姿态进了门。当年小学初中高中,那些被叫进办公室的男生,好象无一例外都是这姿态……低姿态先软化总是没有错的,就算不能免罚,最起码也可以罚轻一点啊……
我一步三蹭的走进了门,慢慢挪到大帅哥的跟前。他坐在床边,我的头低得好象挂了三十斤的大铁砣,视野中除了我光着的脚丫子,还有大帅哥一双阔口的青布鞋,还能看见床边的脚踏子……
我知道我很鸵鸟,可是……我真不敢抬头看大帅哥的脸色!
可是,想当年有小男生送我到我家楼下,偷拉我手被我当时的爸看到时,我都没这么紧张过!当时他劈头就骂:"不要脸,和你那个妈一样!"
我还记得当时回嘴:"你老胡涂了,我明明是和你一样!"
气得他当场变猪肝脸!
所以说人越大越胆小,这话是对的。
大帅哥说:"冷不冷?"
嗯?
我愕然抬头看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阴沉冰冷恼火或是震怒,淡淡的,象是没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
如果我不是只裹了一件单袍,没穿裤子站在他面前,我会以为我刚才什么都没做过,他也什么都没看见过。
40 玉青剑
夜风,真的很冷咯……
我不知道为什么,寒毛全都竖了起来!我情愿卫展宁象我前世那个无缘的老爸一样揪着我的耳朵破口大骂我象我那个不要脸的妈妈,或者象妈妈发现爸爸养的情妇生了儿子之后抽我耳光那种疯狂兼歇斯底里,而不是这样云淡风清行若无事温文尔雅高深莫测地看着我。
他说:"穿上鞋。"
我很听话的点点头,然后在脚榻子上拿了一双鞋往脚上套。脚底冰冰凉,手也冰冰凉。
不知道为什么很害怕。
我套鞋子的时候,忽然脖子上一凉,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蹭到了床巾帷帐的流苏穗子,可是马上我脑子里咯嘣一声,发现那凉意不是什么错觉,也绝不是被丝穗什么扫到。
一把剑,寒气凛然青光隐隐的长剑,正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愣住了,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抬头。
剑柄握在卫展宁手中,他就这么从从容容的坐在床边,手里松松的持着剑,剑锋咬在我的脖子上。
他不动,我也不动。
突然脑子里跳出来的一句话: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是动,还是不动。要打的话,我现在身体极度酸软无力,又手无寸药……人家我没有药就象被拔了牙的老虎,光靠爪子是没什么好踢腾的。嗯,他……要怎么样?
"小风……"他口气淡然象是每天早上唤我,或者是我给他煎药施针推拿读书时候那样的唤法,我却不敢象平时那样的的,笑容满面的答应他。
剑刃动了动,我的心都不会跳了,就在嗓子眼儿堵着,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才知道我这么胆小!
长这么大,除了那一次倒霉的掉下楼,我还没有跟死亡这么,这么接近过!
以前大大小小的险事,也从无此次这般惊险!突然想起猛鬼屋午夜凶铃僵尸道长活死人黎明……黑线。
一句话,我快吓死了!完全不知道他下一个动作是给我来个一剑穿胸晶晶亮透心凉,还是开膛剖肚……
剑尖的寒气所至,那里的肌肤就起了阵阵的战栗!
面对一个手里握着利器的面无表情目不生波超级帅气心灵肉体都曾经严重受创的帅哥,谁也说不好他会做什么!
尽管我是他儿子。
……不过这亲也是半道儿认的好不好!虽然我对他掏心挖肺一厢情愿兢兢业业鞍前马后……但是人家极有可能根本没把我当个屁!
那一点寒芒在我颈子上,咽喉处,慢慢游走不定,我是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甚至眼睛发痛发干不敢和大帅哥对视,生怕他认为我眼中有桀骜不逊的抵触情绪从而受到刺激,那把锋利的小刀子就顺理成章的递进我的身体里。可我也更没那胆子低头看着那把刀子在我脖子上游走不定……
呜,我很鸵鸟的,很悲壮的,把眼闭了起来。
(事后很久,我都没想到,当时我完全可以大声呼救,毕竟隔壁的那几个家伙,不会对我见死不救。当时我是吓傻了没想到,还是胆小不敢喊恐怕大帅哥受不住刺激给我放血切肉,还是……
我根本没有想到想喊呢?)
那我脖子都硬得象一块石头了,那寒意终于,离开了脖子————向下滑到了胸口。
我的心从嗓子眼,好象也往下滑了滑。毕竟胸口不是那么,那么要害,只要他不扎我心脏,我都有办法赶紧止血上药补气保命……汗,真是OO个XX,我这天生爱走神儿的毛病多早晚也改不了!
那寒意在锁骨处晃到了胸椎处……因为我比较瘦,所以,好象连骨头里面都能感觉到那冷冰冰的锋刃。
大帅哥没想好刺哪里吗?
剑尖又向下走,到了小腹……啊,安全多了,如果他要刺这里,我会小心避开胆胰脾……然后不挣扎不乱动,尽量不伤到肠子……
嗯?嗯?嗯?
剑尖又向下滑,我两腿一软,很没形象的坐倒在地,那剑尖如影随形,紧贴着我的肌肤不曾须臾稍离。
可是……
啊啊啊————
从那剑尖现在点的位置,我终于是明白大帅哥想做什么了!
那个,那个,根据现在的情况判断,他,他MS,,,是想阉了我!
夜里的风一阵阵的轻轻吹,破碎的布条拂在身上,因为极度紧张而极度敏感的肌肤是一阵接一阵的冒鸡皮疙瘩!我低低头,发现……
嗯,我的袍子,那件本来挡住了大部分身体,马马虎虎算得上体面的袍子,已经变了碎布,半披半挂在身上。我这么一坐倒,它根本是什么也挡不住。几根布丝儿晃晃飘飘……我真是欲哭无泪。
"那个……我可以解释的……"我结结巴巴,总不能坐以待阉啊:"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错了,我下回一定改……那个,他们也不会对我提起刑事诉讼,还有,嗯,我以后一定不会弄塌床……"
汗,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嗑嗑巴巴的,舌头自己会动一样。
那剑尖……
呜,在两腿之间晃呀晃……
拜托,不要啊,老爸!
呜,人家只是……只是,小小的乱来了一次,现在也已经承认错误了,你不能……不能就这么……呜,不能这么对我呀!虽然,虽然我也没什么传宗接代延续香烟的希望,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做太监!一是痛,二是以后便便不方便啊,听说太监总是失禁,总是发炎,总是浑身异味儿,总是老年异化,总是心理变态……
呜,呜,救命呀!
我在心里无声的大叫……救命呀!
41 玉青剑二
"认得这把剑吗?"他轻声说。
我战战兢兢,不过这剑我确实是不认识,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从脖子往下,我是一动也不敢动,就怕大帅哥一剑削下来……
天灵灵地灵灵,我可不想真的当一把东方不败!虽然在魔教的时候,我自称叫东方不败,可不要转了一圈我真的要当东方不败……
"这把玉青剑,当年原是属我所有,玉公子一号,也是由此而来……"他声音平和,但那剑尖却在我的要害部分划着圈圈,划得我后背全是冷汗!
嗯?
这剑?本来就是大帅哥的?
如果放在平时,这种事情我一定会想个一天半天不想明白不算完的,可是现在……
嗯,那剑刃平贴上我腿的内侧,我机伶伶打个哆嗦。
可是,我今晚上做了什么事,和他突然提起这把剑,又有什么关系啊?
"你师傅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出身来历,还有,我和他究竟是如何相识的……是不是?"
是啊,是没说过,要不然一开始我干嘛老天天想缠着你问这问那的啊。
不过,不过:"嗯,如果我们要白首话当年,是不是……先让我站起来啊?"我声音有些颤颤的说。
他声音软了一些,似乎是有些笑意:"好,你起来吧。"
说是这么说,可也得你把剑挪开我才能起来啊…………》《
我这么想的时候,那剑向后退了一退,我赶紧着撑起身来,刚刚直起腰,那剑锋又贴上了小腹。
呜,不是吧……别人家里体罚小孩,顶多就鸡毛掸子戒尺皮带吧,我家怎么会动不动就上刀子利剑啊,呜……穿越时空后,这一点倒是推陈出新,君有见在现代家长拿菜刀体罚孩子么?没见过吧……
我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下半身那个凶器上,大帅哥接下来又说了什么我根本没有听进去,直到小腹上微微刺痛,我才回过神来。嗯……不是吧,真要见血吗?
卫展宁的脸在暗影中我什么也看不清,不要啦,我又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不能这么对我的……
"爸……爸爸,那个,我知道我刚才很胡闹,要不,你打我一顿得了……"我努力地,谄媚地说,争取从轻从宽处理。
打一顿,就算打断骨头,也比,也比割掉,割掉那个强啊……呜
手被他轻轻拉住,向他跟前走近……
要挨打了么?
我死死闭着眼,我很怕痛的……呜,拜托不要打太重……我粉哀怨粉哀怨地站在床沿,粉委曲粉委曲的低头脑袋……我只偷吃这一次,没想到就被抓包……
呜呜……好苦命的我。
拉着我手腕轻轻用力,我就立足不稳趴在床边。来不及害怕,先惊异一下,我怎么不知道大帅哥的功夫如此了得!我一直以为他纵情书画温文乐雅,虽然也知道他会武,可是……知道和见到,和自己亲身感受到……毕竟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啊!
啊啊,还是不会武的好啊,如果不会武,打几下PP也就算了,照现在看,会不会……
"呃……"我吓得咬住嘴唇,大帅哥的剑尖,现在在我的背上游走了……
呜,不要吧:"那个,我……我知道错了,那个,打我一顿好了,我绝不会有怨言的……"
其实,其实,我也不觉得我有犯太大的错,刚才要不是大帅哥叫我回去解开他们,我可能现在早就在这张床上安安份份的睡着了呢,后来发生的那一切,其实,其实大家都有责任,要罚也不能单罚我一个的说……
突然空气中隐然风响,清脆的"啪"的一声,是我的臀部被击打发出的声音,我啊一声叫了出来。
被……被打了?
震惊之后才是火辣辣的痛,从臀尖向全身不客气的蔓延,我身子僵了一下,死死抓着床褥不挣扎!
是我自己同意挨打的,没理由反悔。
不等我缓过一口气,第二下又落了下来。
我紧紧咬着牙,可是,怎么会这么痛,不是没挨过打,可是……
我后知后觉发现,大帅哥打人的手法,真的是……值得研究!如果被打的不是我,我一定会摇头摆尾扑上去好好观察他是怎么打的。
"呜……"低低的,破碎的声音,还是从喉咙里逸了出去。
我很羞愧地咬着嘴唇,真的好痛耶。而且,这么大的人,没穿衣服被打屁股,传出去还不丢死人!就算远了不说,隔壁那几个家伙听见,我就丢脸到家!
下面的痛依旧是火烧火燎似的,我只是咬着床褥,把所有的声音和紧绷都忍住。
幸好,没打多少下。而且,幸好现在屋里暗得很,大帅哥估计是看不见我身上那些辉煌的印子,不然估计他不会打这么几下就便宜放过我。
等我抓着床头卫展宁的长袍想把身体掩起来,却有一只手按在背上,用力虽然不大,可问题就在于我不敢挣扎。
不是吧,难道还要打?
大帅哥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象是气急败坏的刚体罚过孩子的家长,呜,为什么我要这么乖……为什么我不反抗,我小时候可是有名的问题儿童地说……
"当初师傅将玉青剑传给了我,却将教主之位传给任啸武。我早知道他要觊觎此剑,因此处处防备。他出了几次狠手,都没有得逞。那也并不是我智计武功都高出于他……还因为,我娶了你的母亲,她是师傅的独生爱女,虽然先天体弱,却惊世聪慧,加上她在教内也有地位,任啸武才有制肘。"
我静了下来,听他讲述我一直想知道的事。原来,原来,卫展宁也是魔教中人!
真真教我想不到。
怪不得师傅不肯说他的身份来历。
卫展宁的声音一直是很好听的,清亮中带着和软,令人闻而忘忧。尤其是现在,我都忘了身体某个部位刚刚被教训过还在作痛,一心一意听他说话。
"后来,我和你母亲厌倦了他这无休无止的纠缠,你母亲设计弄了一把也是极好的古剑,请顶级匠人做了,声称是玉青剑而交了给他,然后我们离开了圣教。你母亲体弱,有一次心疾猝发,药石无力,还好……遇到了竹远先生。"
嗯?我脱口而出:"老不死?"
卫展宁在我背上的手微微用力,脊柱上不知道哪一节被他重重挫了一下,我闷哼了声。他声音中有些无奈:"小风,不可以这样称呼前辈。"
拜托,叫他老不死有什么?我当面也这么叫,他也不就当成没听见……
"竹远先生救了你母亲,而且,我也结识了你师傅。他剑术卓绝,气韵高华,是白道中声名极佳的一代后起之秀。"
嗯,就这么简单么?你们交流切磋互通有无,然后是不是就惺惺相惜两情相许……不过这回我只在心里乱嘀咕,嘴巴闭得死紧,不会再说出什么话来给自己招罪。
我觉得大帅哥有所保留,单是朋友之谊,我师傅不会一想起他就流露那样的眼神,而且,更加不会辛苦抚养教育我……
有鬼道哦……我的鼻子好象闻到了私情的味道……
嗯,不是。
其实是大帅哥的床铺的问道。人美气味也清雅,说不出来的好闻。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现在算是雨过天晴了吧。毕竟打也打过了……现在还在心平气和地说话……虽然不知道任随风的老爸是怎么把我老爸……
我忽然猛睁眼,想起一个问题来!
不知道任随风和他老爸象不象,如果不象还好,如果象的话,大帅哥不就知道了他是谁的孩子啦?那,会不会加倍讨厌我刚才和他……他不喜欢的人儿子在一起胡混……
我脑子里乱转,手忙脚乱扯着大帅哥叠放在一边的衣裳,想把身子裹起来,赶紧打发随风早走早平安。
"小风,夜这么深,你还想去哪里?"大帅哥淡淡地问。
"哦,我……我看看他们安顿好没有……"我哪敢实话实说啊,敷衍了一句就想起身,可是大帅哥按在我脊骨上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我低声下气地说:"爸爸,松开手好不好,我去去就来。"
他却从容如常地说:"你放心不下他们中哪一个?"
我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好不尖锐!
我,我在意他们中哪一个呢?我,我还真没想过。
42 玉青剑三
我发怔的时候,大帅哥终于放下了手里那把据说有不少往事的玉青剑,很温柔和缓,把我包在怀中。
我贪婪地吸一口气,嗯,大帅哥不发火的时候,真是柔如深水,清似朗月……恐怕,我的不反抗,就是因为这一点吧,因为知道他不会真的伤害我。被用剑指着的时候当然紧张,可是心底深处就是笃定他不会伤害我。
头埋在卫展宁的胸口,我还在想刚才那个问题。
我,喜欢他们中,哪一个?
可是,怎么也想不出来,我是喜欢着谁。
我很迷惘。
大帅哥也陷入沉思,桌上的烛光很低弱,月光从窗子照进来,斜洒在我和他的身上。他的侧面非常好看,挺拔而优美的曲线,被月色镶了一层银边。
美得象个神祗,而不是个凡人。
我有些出神,觉得这一切象是个迷梦。
美丽而忧伤的月光,追思往事的人……外面很静,只有风动叶声,寒意悄悄地扑进来……
等我回过神来,我的手,正轻轻抚过卫展宁那极美丽的薄唇。
啊啊啊……我,我,我做了什么啊我……
我的手象被火烫到一样收回来,心里恨不能把自己砍成八段。明知道大帅哥对这种事情最感冒,居然还做这么暧昧的举动……我是怎么了我……
大帅哥会不会讨厌我?
呜,我现在要是对他唱"都是月亮惹的祸,那天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这么蹩脚的理由!
"小风?"他轻轻握着我的手臂,把我那只藏在背后妄想伪装成自己什么也没做过的手拉了过来。
呜,我泪眼汪汪看着他……好吧,我承认我色欲薰心,总是暗地里对你流口水……呜,刚才和别人胡混,已经打过一顿,这会儿居然明知故犯顶风作案居然把禄山之爪伸向了他本人……呜,不知道是不是等下改用藤条之类来好好教训我一顿。
"你心里看不起我么?"他轻声问。
他的手心柔软温和,我有些疑惑地反问:"为什么这样说?"我怎么可能看不起他?他这么美这么帅气这么温柔的人,而且,他还是我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啊。
"我……曾经"他的话说了个开头,我就知道了下面内容。
呜,怎么可能嘛!
那是任啸武变态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我要因为你的不幸而看不起你!
他的目光在月光下清亮如水,我紧紧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
我只是讨厌自己,这样无力,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我早知道你在哪里,一定会早些救了你,早些杀了任啸武……我哭了。
眼泪象是开了水龙头,不停地向外流。
心疼他吃过的苦,心疼他现在的不快乐……
他轻轻的叹息,一只手臂环着我,另一只手臂把我的下巴抬了起来。
我吸气又吸气,忽然直起腰,搂着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就算等下会被他杀,那也是等下的事。现在,我只要做我最想做的事。
全心全意的吻他。
他的唇单薄而柔软,清新如夏日里第一株新荷。我不能自拔,本来是一个带着安慰的,仰慕的,温和的吻,却克制不住自己,越吻越深,他可能是震惊过度,并没有一把推开我,甚至没有咬紧牙关,我深入的舌尖,触到了他的柔滑。
全心的,本能的,我触到了便不能让自己退后,一直追寻着那抹柔滑清雅,觉得自己象要被无底的深渊拖下去,灭顶前最后抬头却看到一线月光,绝望中,对那月光的追逐,只是无力的一只手,什么也抓不到。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样做,无论卫展宁会将我怎么样,有一点,已经改变。
我和他,再也回不到从前。
再也回不到从前。
这个吻令我心神俱醉,象是溺水濒死的人,所吸到的最后一口空气。
灭顶的心醉,又绝望的心碎。
冒犯了……不能够碰触的人,我在他和我的身上,都烙了禁忌之印。会被他杀死,也且顾眼下。
忽然他抱在我腰间的手臂紧了一紧,舌尖反挑,与我尽情纠缠。
我身子一震,完全不知所措,刚才的勇气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身子软软依着他,手臂勾着他的颈子也使不上力,全是他在腰间的手臂托住了我,我才没有滑跌坠地。
这……这是?
他的唇舌如丝滑腻,清新动人的气息一时满盈了我所有的感官。我眼睛紧紧闭着,所有的事,都待以后再想吧……
有了这一个吻,就算等下就要赴死,我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他的环抱越收越紧,一手紧紧托在我的脑后,唇舌极尽吸吮探索,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好象不是自己的一样。等他终于抽身退开,我已经软成了一瘫水,只能靠在他胸前大口吸气。
"小风……"他的指尖在我的唇边描绘轻划:"小风……"
我根本没法子思考,两眼迷离,他的面容又背着月光,我什么也看不清。他的发原是束起,有几绺垂在胸前,轻轻拂在我的脸上。
有些痒酥酥的,却不只是脸颊。
来不及唤回远去的理智,卫展宁轻轻一转手,我被平放在了床铺上。
他悬撑在我的上方,身周左右,全是他的气息。
我心中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不安也没有,静静的平躺着,身体软得没一根骨头能硬起来。
他的手慢慢抚摸我的头发,脸颊,无比温柔。
我全心的感受着,心里深深的喟叹。
他的吻重新落了下来,两手轻柔的触到胸前那小小的突起,慢慢的,轻轻的刷过尖端,引得我轻颤。本来身体一阵乱闹已经敏感之极,更何况现在面对的人是他。
他轻轻笑了一声,手向下滑,握住了,刚才被他用剑指着的部位。我身子惊跳,却因为腰间的酸软无力,只轻轻弹起,又被他松松按住。
天……他的手……
我的脚趾因为剧烈的刺激和快感一一蜷了起来,大口吸着气,象是一尾被拎出水的鱼。
对于他,我全然无力抗拒。
我是心甘情愿,被他拥抱。
当他的手挑逗我身下脆弱的欲望的时候,我突然明了,我为什么在面对他时,这样顺从,这样快乐。
因为我爱的,不是隔壁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我在对其他人时候的不甘心,在此时一点点都找不出来,我甚至,主动的分开了腿。
是的,我主动分开了腿,绕在他的腰上。
他挺秀的分身抵在我下身的入口,我已经分不清是热是痛,眼前一片红雾,全身都叫嚣着他的名字。
卫展宁。
在他深深进入的那一刻,我紧紧攥住床巾,眼角流下泪来。
卷二 忘
43 风如诉
我擦擦额角的汗,抬头看看天。
快正午了。
我没吃早饭,肚子早就开始咕咕叫。背包里有干粮,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一大片林子找到客栈饭铺子,所以,干粮还是再等一等吃好了。
况且,那个破饼,硬得要硌掉门牙,我也真不想吃。
腿有点酸,我慢慢靠着一棵树坐下来,闭眼歇了一会儿。
风轻轻的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我抬手揉揉眼,觉得好累。
这几年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觉得腿好了些,我继续上路。虽然这时代没有地图指南针,不过我还不致于迷路。一直到快天黑的时候,我才赶到一家小小的镇子上,打听了下,客栈只有一家。
结果等我找到那家客栈时候,真是……
对着那块招牌忍不住莞尔。
想不到在这么小的镇上看到这么鼎鼎大名的一家客栈。
龙门客栈。
招牌破得很,那几个字倒是写得龙飞凤舞,斑斑驳驳有说不出的沧桑。我进了店,里面狭窄昏暗。要一个房间,然后叫店伙送热水和晚饭来。
虽然很累,可是因为客栈的名字实在是让我觉得亲切,所以反而没有一吃过饭就睡着。
可惜这里太平得很,并不是一家可能发生无数故事的黑店。风骚多情的金镶玉,优雅高贵的丘莫言,风度翩翩的周淮安,连那个死得惨烈的曹公公都叫我无限怀念。
我很无聊,我自己也知道,我很无聊。
等店伙把热水送来了,我闩了门,小心的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又擦掉手上颈子上的易容,在大桶里面好好洗了一个澡。
如果三年前,有人告诉我,我会这样子,在陌生地方的破落房间里,满足于寂寞空虚的生活,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在浸在水里深深叹息。
我的师傅,竹远先生,上个月去世了。
他一生活人无数,留下良方妙药众多,然而自己也是难逃大限。他去时我在一旁守着,他有些遗憾,因为没能让我恢复武功。
毕竟,全身经脉尽断,又中七八样的绝世奇毒,能保命已经算是我走运。我这么跟他说,他到底是豁达的人,微微一笑,满脸的褶皱挤绽得象一朵菊花,十分有趣。
然后,突然间,那些皱纹全部舒展开去,他轻轻阖上了眼帘。
我没有哭。
他早年受过很重的伤,常常说着,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已经很赚到了。
虽然很舍不得他,可是,我并没有哭。他朝吾体也相同,我哭什么呢,总有一日,我也会这样永远的闭上眼睛。到时候,不知道我的身边会有谁。
不知道,我的身边会有谁。
也许,会孤身一个死在这种不知名的小地方。
也许,会在荒野空山倒下去。
谁知道呢。
木桶里的水已经快凉了,我擦擦身上,换一件衣服。店伙来倒水,很殷勤地说,外面有说书的来,去听听解闷也好。
是么?我给他点赏钱,叫他给留个座位。
等我出去时,小小的龙门客栈里已经挤满了人。我在角落里坐下,说书的人眉飞色舞,唾沫星子象下雨似的四处溅开。我倒庆幸我的位子偏,要不然他恐怕要用口水再为我洗一次澡了。多谢,我可刚洗过,不想再洗一回。
"话说三年前,江湖上正道各大门派围攻魔教老巢周山口,那一场硬仗打得真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两边子弟都死伤无数……"那人说完了上一段才子佳人,看店里有些沉闷,竟然拾起这话题来说了。我愣了愣,闪一下神,然后支起耳朵听他说。
"魔教的那些大小魔头都厉害之极,正派人士从日落时进攻,光是在山下就打了整整一夜,待到天明时分,竟然只前进了不到一箭之地,所过之处全是血肉残躯,都分不清到底脚底下踩的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肉泥骨渣……"
这个说书人其实满会说的,这一段刚开了头,店里的人马上都精神起来了,好象这些血腥杀戮听来真是很刺激很过瘾。
毕竟,小地方的生活如古井无波,能听听一些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已经算是莫大娱乐。
"当年魔教教主任啸武刚刚死掉不久,换了他儿子任随风继任,这小魔头接任教主时年方十八,可不要小瞧了他,手段至为狠厉,第二天打到正午时分,正派人士得当地官府支援,声势大振,一展眼已经攻到了山腰。那小魔头在山头白旗一挥,魔教众人纷纷后退,推出水龙长枪,扳动机括喷射毒水,那毒水叫一个厉害,喷到地上烧起白烟,草木沾上立萎,人畜溅到即死……"
座上听书的人都有些惶恐的样子,象是怕那毒水沾到自己身上似的。
我有些恍惚。
不错,强腐蚀性的剧毒……
是我给随风的药方……
虽然我当时身不在周山口,但是……当时死掉的那些人,那些因此而残,因此而伤的人们……我不能说,那些人那些事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我是不得已。但是,我害了人,终究是事实。
说书人一讲起来就欲罢不能,下头的话却荒诞夸大了不知多少倍,与事实相去甚远。
我不想再听,起身离开想回房间去。
已经离开店堂,黑暗的走廊中却仍然听得清清楚楚,那说书人道:
"一场武林浩劫就在眼前,双方死伤无数,眼看是两败俱伤之局,却多亏了玉面毒医卫风,当年才一十五岁的少年,殒身在周山口上,力阻了那一场灾劫……可惜了翩翩少年,实是天妒英才,风摧秀木……"
我急急的进了门,反手将那声音关了门外。
不,那不是我。
那些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只是一个不会武功,没有任何出奇之处的流浪的人。
夜风轻轻吹进屋里来,我明明已经很累,却迟迟的睡不着。
龙门客栈……金镶玉最后终于亲手放火烧了她恋栈不去的巢。火的红光里,那爱恨分明的女子说,走,离开这无情无义的地方。
她做得真是干脆潇洒。
我却不是……我也真真是想,象她那样在火中盛放光彩,寻找新生。
可是,我找不到。
我也不知道去何处找。
在道上断断续续有中原的消息,朝廷的消息,武林的消息。
我知道任随风这些年都在韬光养晦,魔教行事很低调收敛。正道因为大伤了原气,在新一任武林盟主傅远臣的整肃下,也不轻易启衅。
朝堂里也无甚可述,政事清明,算得国泰民安。
各人司各职。
好象这世上少了谁,地球还不是一样的转么?
就算当年卫风不在周山口犯傻自尽,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轻轻笑起来。
我原也不是为了什么太平,什么武林,什么侠情豪义那些理由。
真的理由……
是我不想再留在那情仇交缠的,迷局里。
我所爱的人,爱我的人,欺骗,伤害,背叛,绝望……当时我,真的绝望。
44 相见不相识
其实心理状况常常被身体状况所影响。昨天晚上的自怜和哀怨,多半是因为昨天太疲倦的关系。一早起来,我又精神百倍,跑到厨下去指点伙夫怎么把粥烧得更好喝。
其实从古以今,有件事总是没有变过。一个人无论怎么落魄,其他东西都没有了,只要还有钱,就算不得最凄惨。
我现在就不算太凄惨。
看那个胖子接了我的钱,眼都笑没了,这会儿别说我让他往粥里放点葱白,就是让他放把砒霜,他恐怕也是照放不误。
看着旁边的锅里还有点隔宿的剩饭,我指指点点让他做粢饭。北地人对吃面讲究,花样也多,不过南方的东西就不太知道了。
热粥腾起香气,闻得人肚子咕咕直叫。我先盛了一碗,忍着烫自己喝了一小口,嗯,果然粥这个东西就要趁热吃。
我正伸着被烫到的舌头吸凉气,忽然身后有人非常饥渴的声音说:"喂,这粥给我盛一碗,不,盛一盆。"
我听见这人说的话,第一反应:猪!
别的东西吃多些就罢了,吃个粥居然要一盆,不禁让人联想起猪槽前的食盆,里面装满了糟糠豆料之类煮成的……猪食。然后,一只肥头大耳方肩圆臀的粉红色家畜,哼哼叭叭的开始埋头拱食……
我想着,嘴角勾起个笑容。
我身后那个人已经等不了厨子给他换大海碗盛粥,自己竟然一把扯过汤勺,舀了一勺粥就往嘴边凑。
我的笑意真的忍不住了,因为……
"啊——"叫得象杀猪一样,那人丢了勺子,捧着嘴跳脚。
笨蛋,我要不是因为天天吃药触觉都不太敏感,早就跳起来了。看我喝你也跟着喝,还不烫掉你的舌头!
"饿晕头了你!"门口有人不掩饰厌恶的声音:"怎么没把你的舌头烫掉!"
那声音很年轻,很好听,带着张扬和肆无忌惮,却不令人听着觉得讨厌。
我僵了一下子。
门口那个人走了进来,这会厨子已经另盛了几碗粥放进托盘里,店伙来端了出去。我站在一边,捧着只小碗,一句话也不说。
"嗯,这胖子煮粥倒是不错。"那人拍拍厨子的肩膀,他长得非常俊秀好看,穿的衣饰也极整洁,那厨子到底也有眼色,知道这个人是他不能得罪,点头哈腰,居然指了指我:"是这位客倌指点小人煮的粥。"
切!
死胖子,不说话谁还把你当哑巴卖了不成!
我有点发狠,但是绝不敢咬牙切齿。
那人的目光转了过来,在我身上停止。
顿了一下子,又转了过去。刚才进来抢粥喝而被烫的某人,显然比他身份低多了。被挪揄了也不敢回嘴发作,低着头象是作错事的样子。
我喝完了碗里的粥,把碗放一边,转身要出去。刚刚走到门口,忽然那人一只手搭了上来:"且慢。"
他一出手就是妙着,掌心蕴力手法精妙,只是轻轻一搭,我半边身子就动弹不得。
没办法,我回过头来:"这位公子有事?"
他嘴角含着一个从容不迫的笑容,手也极稳,可是眼里一闪而过的是不确定的光。
我在心底叹口气。
怎么还会被人看出来么?
"先生一表人材,何必遮遮掩掩的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口气仍是淡淡的调侃,可是尾音却已经不稳,伸手便掠过我的腮边,将我早上对着镜子贴了十分钟的面具一把揭了下来。
脸上一凉,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然后再睁开。
对方一手箝着我的肩,一手里攥着我可怜的薄皮面具。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惊异,有些释然,更多的是失落。
我咳了一声,缓缓说:"在下天生恶相,不得已要易容上路。"
他口气软了些,说道:"得罪了。"
他态度前倨后恭,道完了歉,把面具又递还给我。
我接过来,仔细掸掸平整,又罩在脸上。
然后,转身走出了厨房。
我若无其事地在店堂里坐下,过了会儿,店伙把厨子给我单备的早点端了来。粢饭里填了些碾碎的五香花生米,还有些肉末,吃来口感还不错。
不过,我的味觉不太灵,所以觉得盐放少了。
回头得跟那胖子说,给我中午的饭菜里多洒点盐。
不过吃着饭喝着粥,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看着窗户外面歪脖子槐树正在落叶,瘦伶伶的枝条干削嶙峋。
真难看。
他……长大了不少。
个子已经比我高多了。
我低头喝了一大口粥。
真不甘心,我已经不可能再长个头儿了。
老实说,能把断成那样的骨头接起来,已经是竹远先生的无双神技了。
还指望这些碎过的骨头能让我象一般的十几岁的人一样长个儿发育,那是痴人说梦。
唉,这辈子就只能当个二等残废了……不过往好处想,买布作裤子的时候,还能省点钱,也不算太坏。
我把粥喝光,粢饭却只吃了掉了一半,另一半吃不下去了。
叫厨子给我准备十来个馒头,切点熟肉,再叫店伙去问问镇上有没有人卖马车骡车哪怕驴车也行。我现在骑不了马,前些天那些下山路一二一靠两条残腿慢慢磨,磨得我都要死掉了。这会怎么着也得找个代步工具。
店伙去问了,说有一家卖篷车的。我看了看成色,讲好价付了钱,又从客栈里买了床被褥薄毯,准备了水囊,包好了干粮,趁着天色不错,赶路吧。
虽然没有认出来,但是,和以前认识过的人这样近的狭路相逢,也够让我心里不舒服的。
早走早好。
太阳光照在客栈已经破落的招牌上。
龙门客栈。
我斜身坐在车辕上。还行,垫了褥子不算太硌着难受。
轻轻扬着鞭子,我嘴里唿哨一声,那老马就迈步前走,车轮咕辘辘的响着,碾在坎坷不平的路面上。
回一下头,又看一眼那个招牌。
突然想起金镶玉与丘莫言斗了一场,落败下场,身上裹着那张写着龙门客栈的幌子旗,风骚的招徕周淮安。
真是爱恨分明,快意恩仇。
可惜我虽然也混过武林,也身在荒野,甚至也住了龙门客栈。
可是我却学不会快意恩仇四个字。
于同当年在我被锁的时候,特地跑来侮辱了我一场。
"你觉得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长着漂亮脸盘,就人人都要喜欢上你了?"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掼在地上,我已经说不了话,伏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喘气。
"我倒忘了……你会下蛊,你是不是给随风下了蛊?要不然他能对你死心塌地?"他恶狠狠的碾踏我的头,我的脸在冰冷粗糙的石地上厮磨,血肉模糊。
嗯,不想了。
我向后靠了靠。
这车不太舒服。而且,我不能坐到篷车里去,这可不是公车,不会有司机来驾驶,我得坐这儿看着,以防这马把我带沟里去。
要不到下个地头儿,雇个车夫。
反正我不缺钱。
45 相看白刃血纷纷
当天晚上没找到投宿的地方,好在我准备了铺盖。
以前在武侠片儿里,小说里,看到主角总能找一间两间的破庙废屋过夜,当下就有个错误印象,好象古代随处都是废屋似的。
实际上这是个错觉啊。
我就没遇到过几次,就算遇到了,也是脏破到实在是不能住,还不如在树上草里面窝一宿呢。不过现在没了功夫,上树是不可能了。
睡车里吧。
找了一片儿草把马喂了,然后我在一边吃干粮。要我说这古代的交通工具虽然一不方便二不快捷三不舒适,但有一样儿就是好。
不怕半道儿没油。你要是荒山野岭没油了抛锚,能随处随地找个加油站不?可是这个马吃的草却是随处都有啊。
不方便中的一大方便。
我看马吃饱了,把他拴树上,然后我把被褥铺一铺,倒头在车里窝着睡。
于同跑这荒山野岭来做什么呢?我迷迷糊糊地想。正常一点的理由,无非是:一,来公干。二,来旅游。三,来私奔……
以上三点都有可能。
我在不算宽的车厢里翻身,努力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唉,人真是老了,想当年和随风……啊,不,现在他叫任越,当年和任越去追一个采花贼,依任越说一刀宰了得了,我非想看看他是怎么采花的……于是跟着那采花贼四处乱转,每天紧要关头我们都想法子给捣个乱,当然,几乎都是我策划,我实施,我旁观,我善后……至于任越做什么?他负责给我当保镖,把风。有时候也拿刀子出来晃晃比划一下吓吓人。
当时玩了一个多月,白天不大睡,晚上是娱乐时间更不可能睡,居然也不觉得累和困。现在真是不行,一到天擦黑我就昏昏然飘飘然不知所以然,只想往软和的地方一扎,睡个痛快。
可是……今天的睡眠品质……
好象得不到保障耶。
我在跟周公下到一半棋,就隐约听着车子外头乒乒乓乓乱打。
拜托,要打别处去打,真没有公德耶,没看到有人在这里睡觉么!
把被子拉起来罩着头,自我催眠——我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到,外头什么也没有……
忽然嘭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撞到我的车辕上。
车身大大的一震。
我翻了一个身。
外面传来惨叫……啊啊,这是幻觉,没有人在叫,只是我梦中在杀鸡……嗯,又杀了一只……啊,再杀了两只……天哪,这么多鸡被杀,我可以清蒸红烧白斩烧烤风腊入汤……
靠,不要再杀了好不好,我再这么自我催眠下去我非被鸡毛淹了不可。
我坐起身来,掀开车帘子。不意外看到车辕上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趴着。今晚月光不错,能看清外面还在刀光剑影……啊,等一等。
虽然现在的视力不怎么好了,可是,场中明显占着上风的那个人,用的剑法,我怎么觉得……
好面熟啊!
嗯,不错,是面熟。这剑法我以前也会使……不过即使是当年我最热爱学习的时候,也没他使得这么漂亮爽利。
"哎——"我的一声叫卡在喉咙里,刚才看到一个家伙从背后掩上去偷施暗袭,我的行为竟然比理智快了一步,竟然想出声提醒。可是那个切人如杀鸡一样快的家伙反应极快,回手一剑把那个杀翻在地!
厉害!
佩服!
比我当年第一次下厨剁鸡头可干脆多了!
好了,看样子他完全不用我多事。
我就好好儿的老实的看好了。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怕有人过路偷马,把马拴得挺远,不然让他们错手伤了我的交通工具,那我可要哭死。就算不伤着,吓着惊着也难办啊……再退一步,就算没伤着没吓着没惊着,那总也会吵到它休息,它如果睡眠不足,明天怎么能帮我拉车……
我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把场中能站着的人,全部变成了躺着趴着伤着残着……他环顾一周,夜风啸啸,冷月迷离呀……
他以一个极漂亮的姿态,把剑还入鞘中。
嗯,少年英侠的标准POSE。
我在心里啧啧称赞。虽然看不清脸,但是从身手,身材,气质各方面来说,他已经可以打八十分了。
好看是好看,就是血腥气太浓了,我皱一下鼻翼,我对这个味道有点过敏。
当年在魔教的囚牢里留的后遗症。
常言说得好,宁可三岁没娘,不可五更起床。
现在可才三更呢,没事儿我就继续睡咯……
我放下车帘,躺了下来。嗯,把被子裹裹紧。
咚咚咚。有人敲车壁
我翻个身。
咚咚咚咚咚咚。
我捂住耳朵。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坐起了身来,冲车外面喊:"有事就说,吵人睡觉你不怕遭报应么!"
外面一把好听的声音说:"实在是打扰,请问兄台有金创药没有?"
我深呼吸……冷静冷静。
一,二,三,四,不行,还是不冷静。
再数……一,二,三,四,五……
"这位兄弟,你是不是睡着了?"外面的人温文有礼的声音说。
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的药也是银子买来的,一两银子一钱,你买不买?"
那人轻轻一笑:"非常地方非常论价,兄台有多少都卖给我吧。"
接着车帘开了一角,有只手伸了进来,掌心托着微微银光。
嗯,好大一锭元宝。
我倒不是图他给钱,只是想赶紧倒头睡觉。在包里摸摸摸,摸了一个小瓶子递在那手里,然后拿起那锭银子。
忽然那只手反上来扣住了我的脉门,一股大力猛然把我向外拖了出去!
我身不由已,眼前一阵黑,屁股生疼,才发现自己坐到了草地上。
不等我反应过来,喉头就被人扣住了。
"魔教的喽罗真是花招儿百出……深夜荒郊,一辆无马的车孤伶伶停在此处……打着什么鬼主意?"
我困难的挣动,可是捏着我喉咙的人不妥协:"快说!看到地上这些人了没有?你想和他们一样么?"
"那个……我……是……过路的。"我非常非常不容易的挤出句话来!
"骗鬼去吧!过路的看到杀人竟然不跑?"他斜睨我。
月光正映在他脸上,这人我没见过。
"我也想跑啊……"我很吃力的,指指自己的脚:"可我脚……不方便的。再说,你们江湖仇杀,跟我又……没关系。"
他把我摁倒,非常之粗鲁。我真怀疑这家伙和刚才那温言软语讨药的是不是同一个哦!
他在我的腿上脚上一通捏,然后站起身来,象变魔术一样,声音又变得很温和,翻脸比翻书还快!
"对不住,多有得罪。"
我摇摇头:"算啦。这么多人打你一个,你也怪不容易的。还有事没有?没事我可真要睡了,明天我还要赶路。"
等我慢吞吞的爬上车,正要抖开被子,再会周公寻棋,那人又在车外说:"兄台,还要打扰一下。"
我恨得要吐血:"有话快说!"本来下面还有一句有屁快放。但是,我是个文明人,而且我很累,能少说几个字就少说几个吧。
"请问兄台,此去步华山,还有多久路程?"
我怔了一下。
步华山?
这名字很少有人叫,外面的人不知此山的存在,本地的人就叫小荒山。
步华山这名字,好象……只有,云剑门的人这么叫吧。
因为竹远先生住在那里,云剑门算得上跟他有往来,才会知道这湮没已久的山名。
我声音有点哑:"没听说过……你打听这山做什么?要去上香还愿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要去找药,救人。"
不等我下句话再问出来,忽然一声冷啸传入耳中。
呀,这声音也挺耳熟的!
再仔细听听,这……应该是那个于同的声音啊。
时间紧迫,我只来及再问一句:"你要什么药,救什么人?"
突然一只手又从那车帘子里伸了进来,快得我看不清动作,一把扣住我的前襟把我又揪了出来。
那人脸凑近了我,声音低得象蚊鸣:"你,是,卫,风。"
一字一字说得又慢又细,但语气绝对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的直觉反应是想吐血!
连于同那个恨我恨到骨子里的家伙都没有一眼把我认出来,凭什么这个陌生人却一下子猜出了我的身份?
说鬼鬼到,在我没来及否认抵赖之前,于同,来得当然也不止他一个人。
三四条黑影站在了面前不远处。
揪着我前襟的这位朋友慢慢松开手,我腿软了一下,实在是没力气站了。想当初这些骨头碎成一片一片,老头儿给我接得那是万分艰难,而且说接好了会有后遗症……
就是睡眠一定要充足,连内急都不要起身是最好。
所以我现在睡前都少喝水,而且一定保证充足睡眠。不但美容,重要是养骨啊!
我软坐在地下,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那个耍剑漂亮的,语气温和而行为古怪的少年看着我,轻声说:"我叫林更,是刘青风的亲传弟子。"
我愣愣的点头。
我当然知道,单看那剑法剑路和剑气,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不过我有点偏才,不爱练剑。
不过,这和你猜到我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明明我们是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我为什么没有一见到你就很酷很拽的上去揪着你的领子大叫:"你,是,林,更!"
这个人,真不简单。
就在我和这个林更四目相交脉脉传情……于同不爽的声音传来:"姓林的,把天松交出来!"
林更嘿嘿一笑,声音里满是冷厉……嗯,这人的声线真是千变万化,不知道他有没有考虑过不混武林而改行去当声优?你听你听,真是刚柔并济攻受皆宜的一把好嗓子吧……
我坐在那里YY的时候,于同却突然被消声了,一个更加,更加,更加(我实在是形容不上来更加什么的声音,反正我听着是绝对浑身不舒服!)更加XX的声音响了起来:"林公子,我不想多生是非,你现在还交天松,我们各走各道,岂不是好?"
林更那奸笑的声音收了起来,变得十分温和而且恭敬:"想不到为了区区一瓶天松,连任教主的大驾亲至这荒郊僻壤,真让小弟脸上增光。"
任越的声音冷冷的波澜不惊:"林公子是白道后起之秀,一把剑三日饮了我教众不下百人之血,何必妄自菲薄?"
林更声音突然变得很哑沉:"任教主说得是,吃一堑长一智,我那个笨蛋师兄卫风的前车之鉴犹在,我哪里敢对豺狼虎豹心存慈念呢?"
这一句话象是一个巨磅的馒头,一下子把任越噎得没了话。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地说:"林公子若是一定要刀兵相见,就让不相干的人避了开吧。"
这个不相干的,好象是指……软在地下被忽略的路人我吧?
林更声音恢复到正常人那声调,可是说出话来能把人气死:"怎么好象我爱刀兵相见似的,你们这一批批一次次来的人,难道都是赤手空拳来找我林某人的麻烦的么?任教主颠倒黑白是非不辨的功夫,倒真是登峰造极,实在令在下佩服!"
任越没说话,于同倒是沉不住气了,噌地一声剑就出了鞘。
林更不慌不忙地说:"哎,我忘了,你们是魔教嘛,本来就是厚颜无耻多行不义,跟你们讲道理,我可不是笨蛋么?可是当年就有我那个无缘的笨蛋师兄,非觉得自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觉得世上一切不公道的根子都长在他自己身上,已经死了九成了,非急巴巴地冲出来,在万众瞩目下死个透实……不知道任教主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一次两次,梦见过这个笨蛋呢?"
这话说得好不凌厉,我只觉得心里一痛,好象什么地方给划开一道口子。
于同呼喝被任越制止,他声音倒算平稳:"令师为人温文,拙于言辞,想不到林公子竟生了这样一张利口。"
林更冷笑道:"我师父自然是笨人,当天制住了你,竟然不下杀手。若是当时依了傅大哥之议,怎么会容你苟活到今天!区区一瓶天松,你要我便给你。只是,你这药想给谁用?你这药的时候……就不会问心有愧么?制此药的人,可早不在世上,一瓶天松胶,也治不得什么七痨八伤,更加治不得心病!"
最后心病两个字,他语音极重。
任越身子似乎晃了晃,缓缓说道:"你是他的师弟,我不想杀你。"
林更的手指扣在剑柄上,我坐在地上仰头看他。
原来是他。
我离开山上之后,听说刘青风又收了一个弟子,资质极高的。
模模糊糊记得,是姓林。原来山上属我最小,是小师弟。而林更入门后,师傅特地给我送信,说虽然林更比我大一岁,可是入门晚于我,所以我终于有了一个师弟了!看到信那天,我高兴之极,吵得随风……不,是叫得任越,半晚没有睡着觉。
林更……
他真是好一张利口。
那么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说。
还有,天松胶不算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续心脉的辅用药,倒是气味特别好闻,当年我因为迷上松子糖,所以老把天松胶当护手霜使……
也不到为它打破头的地步吧。
我这么一出神,他们又说了什么我就没听清,等我回神的时候,却是于同那清嫩的,好象没变过的声音在说:"谁比谁心狠手辣?当年你师傅闯来救人,单救玉公子一个也就罢了,还把卫风身上的功力全数吸走给玉公子续命……说起来卫风死无葬身之地这事,大家都有份吧。林更,你说得山响,倒不觉得刘青风本身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心中猛地一痛。
脑子里嗡嗡的直响。
太,太讨厌了。
我一直都讨厌于同。不恨他,只是讨厌。
他总是,说我最不想听的话。
当年的断魂逍遥散,我和卫展宁一人被灌了半剂。
指使人灌药的于同,笑得十分恶毒,站在甬道的火把下面:"刘青风的人已经打到外头了,看看你们两个,他救哪一个?"
至今仍然记得,他临走时在我耳边说:"卫风,我说我照顾了玉公子许久,这倒不是骗你的。他睡梦中常常叫着……风,风……不过,你我都知道,他叫的,不是你。"
不是你。
不是我。
是的,不是我。
甚至是,我连名字,都这么可悲。
卫风。
卫展宁为什么给我取名卫风?
我心痛得好厉害,眼前一片红雾。
46 一滴何曾到九泉
林更沉默了下,出我意料之外,把一个瓶子抛了出去,于同接个正着。
林更说:"陈年宿怨,我也不想再做口舌之争。东西你们拿去吧。"
任越又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胸口一抽一抽的痛,象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钻挤。
真是好痛。
为什么……
我常常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遇见这些人,遇到这些事。
想了很久,一直郁郁不乐。
后来有一天我才想明白。就象林更说的,这全是我自己招的。
救傅远臣,救任越,救李彻,救卫展宁……
这些为我所救过的人,串成了线,连成了网,最后网死了我自己。
林更这些话,分明就是骂给我听的。
等我回过神来,魔教那一帮子人已经走了个没影儿。我被林更扶起来,坐在我的车上。
他坐在车辕处,淡淡地说:"远竹先生,已经去世了吧?"
我点点头。
他也点点头:"师傅已经猜到了。这两年来,远竹先生的药总是按时的送,这一次却已经晚了半个月,想必是……所以派我前来探看。"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什么人用药?用的又是什么药。"
林更顿了一顿,才道:"玉公子用的,忘忧散。"
我哦了一声。原来时时配出来的忘忧散,是给卫展宁服的么?在刘青风的身边,难道他还不快乐?
林更不再说话,我把小包袱打开来,也不避忌他。反正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值得他打劫。几个小瓶小罐的东西,小纸包,银票和碎银锭子,还有两吊钱铜钱。我把那小瓶里面拣出一个来递给林更:
"这是三个月的份量。"
他伸手接了过去,我偏过头想了想:"以后我不在步华山住,这样吧,到天亮,我找纸笔把配方给你写下来,不难配的,只要找齐药就行,以后让,嗯,"我顿了一下,虽然心里面已经跟他撇开了关系,还是没法子直呼其名,折衷说:"让你师傅配给他服用吧。"
林更没接话,过了会儿才说:"你没有死。"
废话哦,如果我死了,你现在是跟鬼说话吗?真是夜半无人鬼话连篇^^我OO你个XX起来的。
"你的武功?"他小声问。
"还武功?"我觉得好笑:"我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你刚才抓着我的时候,难道没有摸出来?"
他不说话了。
我实在是又累又困。
蜷着身子卧倒。黑暗里我是看不清林更的,但我想他功夫这么好的人,一定把我看得清楚。算了,看就看吧,我也不能不睡觉的。
要不然明天还不痛死了。
外面有风声,林更悠然说:"从我一入师门,就常常听到人提起你。天纵奇才,聪慧无双,当时很不服气,又觉得可惜,可惜我入门晚了半年,没见到这个据说是举世无双的少年。"
我闭着眼,朦胧欲睡。
"玉公子与师傅并不亲近,昏睡时多,清醒时少……"他的声音很低,也或许是我太困了,听不清楚。
能不能不要再说了,我真的很需要睡觉。
我咕哝了一句话,他没有听清,俯过身来,我又说了一遍:"不要说。"
不要说什么,我想他明白。
他愣了一下才说:"为什么?师傅时时自责,傅大哥更是从无欢颜。"
我苦笑着,脸半埋在枕褥里:"过去了的,就算过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也不想听到这些事情。"
他似是不知道如何措词,没有说话。
我意识昏沉:"请你,不要说……"
其实我有手段让他说不了。
只是,懒得用。
我睡着了。
梦中我见到了随风。
恍然中回到那一天的早晨,迷乱的那个早晨。
一切剧变开始的早晨。
他两眼赤红,语气不稳,象是被人刺中要害的兽:"小风,你告诉我,你没杀我父亲!你说,你说你没杀,你说我就信你!"
我怔忡不能言,被人从卫展宁床上捉到的惊吓远远没有这句话来得猛烈!
我,竟然忘了。
竟然从来没想起来过,或者,我下意识的不去想。
随风他是任啸武的儿子。
现在看再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点儿也不愤恨。
就连于同,我心中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卫展宁他,现在过得好么?
我来不及再想起当时我说了什么。
我醒了过来。
…………………………………………………………………………
48 又见+馄饨
不卸妆就睡觉的下场,可能会起色斑……
不摘掉面具睡觉……嗯,就象我现在这样。
我对着镜子,用湿棉花沾水慢慢擦掉第二重化妆。
那天在客栈的厨下和于同狭路相逢,他没认出我来。
就是因为我脸上的面具……不止一重。
慢慢的,铜镜里映出一张脸。被层层面具遮盖,因此有些太过于苍白,象是颜色褪尽的月季花。
我知道我没能甩脱得了林更,但我也知道他很爱面子不会突然冲进我屋里来。
趁这会儿让皮肤好好呼吸呼吸空气吧……
还好要了一大桶的热水进来。
我现在非常享受泡澡这种不太容易享受到的享受。
并不是随处都可以找到可以泡澡的客栈。
皮肤泡在水里,因为血色太淡,象是薄瓷的,半透明。
从外表来看,倒是一点看不出来,曾经受过那样重的,要死人的重伤。
撩起一捧水,泼在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开心不起来。能睡个舒服的觉,洗个舒服的澡,可是心情就是这么平稳,不低落,但也绝不飞扬。
我不想跟林更去……我曾经拜师学艺,生活了两年的师门。
完全不想去。
但是,这个人却非常的难缠,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人。我说拒绝的时候,他并不激烈反对,但是要决定方向的时候,他一定先一步把车赶到我不想走的那方向的道路上。
我只能是很冷淡地告诉他,我并不想见到那些人,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
他只当没有听到。
其实,我完全可以做点药,把他麻倒了走我自己的。
但是我也知道,如果他说出去我还没有死的消息,那么再追缠过来的,应该就不止他一个人。
刘青风在白道的号召力,我是见过的。
那些话说到后来,我自己也说得厌烦了。
好吧,见就见吧。
做过亏心事的人,好象并不是我。
其实,我不应该害怕见到他们的吧。毕竟,他们已经不能再一次,伤害我。
可是……
我把头浸在了水里,水压一下子从四面迫了过来,让耳朵里的杂声一下子全部消失,只有水流暗暗激荡的,那种无声的动摇。
我其实知道,我心里还有一个念头。
我想见卫展宁。
我可以骗所有的人,唯独不能欺骗自己。
我不愿再见到刘青风,任越,傅远臣,于同……我也对自己说,我不想再见到卫展宁。
可是那声音在心底响起来的时候,一紧一紧的抽痛就跟着蔓延上来。
去吧。去看一眼。
我胸口已经闷得暗痛起来,因为窒息。
我把头抬起来,水珠从头发里流到额头,漫过整张脸,最后滴落在水里。
水总是向低处流的。
想通了一个问题,心情好象轻松了不少。
我把桶边的衣服拿起来穿上,用布巾擦拭头发。可能因为泡完热水的关系,镜子里的人脸上,有了淡淡的红晕。
其实远竹先生如果不隐居起来,开一家整形美容所,也一定客似云来财源广进的。
毕竟,这一张曾经惨不忍睹的脸,硬生生叫他给恢复了原貌。
只是,下巴裂开的地方,我没有再让他填补。
曾经是小巧的尖下巴,现在变成中间带一道微凹,略钝,多了些男子气。
老头儿问我缘故,我只是笑,说以前知道有人就是这样子的下巴,美得很,一直可惜自己怎么长不出来。老头儿又锲而不舍问那人是谁他认不认识,我十分逗乐的跟他说,那人名唤林青霞,绝世风华,相貌宜男宜女。
老头狐疑地搔头:"绝世风华……我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我捧腹大笑不已,你当然不可能见过。
这只是口头上说说的理由。
实际上是……
我不想再要,一张和卫展宁一模一样的脸。
有人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吃些东西吗?"林更的声音极是温柔。
我哦了一声,来不及再涂上一层易容药,把面具抓了覆在面上,站起身来去给他开门。林更捧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笑容在阳光下异常和煦。
他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目测应该也是一米八五向上啦……不知道有没有一米九。眉眼都算很和谐好看。我的注意力却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
嗯!香喷喷的香菇鸡肉馄饨耶!
我的最爱!
好久没有吃到了!
我冲他匆匆一笑,把托盘接了过来,坐下就埋头开吃。嗯……能感觉到起盐味香味耶……
我有点疑惑地抬起头来,林更微微一笑:"前两天就看出来了,你现在口儿重是不是?叫人多放了些佐料。不过,吃这么的盐,回来多喝点茶水。"
我点点头,嘴里还塞着两个大馄饨,向他露出感激的眼神。
其实他的说法是比较不伤害我的自尊的说法。我哪里是口儿重,根本是味蕾退化反应迟钝。不过对于他对发现这点,而且,能照顾到这一点,我还是满感激的。
想不到刘青风以前教的徒弟都比较呆蠢,这一个却心思细腻八面玲珑。我一面呼噜噜的灌着汤,一边想起他和于同任越斗嘴时候的表现……嗯,补充一点,还有一条毒舌,不管谁是谁,他好象是禀着"打人一定要打脸,骂人一定要揭短"这条准则来行事的。
想来不觉有些好笑。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这样强悍的人。我本人是不太会和人吵架的,以前在……在现代的时候,被那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把我脾气磨得无限好,和他们生气可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么?至于梅子小璐她们,又个个比我强悍,走在街上被人擦到撞到,她们一定气势汹汹的要求对方道歉,我就说不出来……
满足的放下空碗,喝着他递过来的清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咦?你怎么晓得我爱吃这个馅儿的馄钝哎?我好象没有告诉过你呢!"
他把碗放在托盘里,顺手拿起一边的手巾给我擦擦下巴。这个动作他做来如此自然不唐突,好象已经做过几千几万遍似的。我愣了一下,嗯,我不是幼稚园小班,擦嘴巴这种事,还不用人代劳吧。
不过,刚才他擦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而提出反对。现在擦都擦完了,再说你不应该这么……不应该这么做,好象有点马后炮空鸣放的感觉了。
算了,人家可能只是出于照顾弱者的心理。
下回再跟他强调一下,我是弱可是不残的,至少擦嘴巴的事不用他来替我做。
"以前听人说过,某人在山上时,明明说是采药,却包了一大包袱的香菇回来,天天煮馄钝,煮得一山上的师兄都闻香菇而色变。"他轻松地说。
是么?原来这事儿他也听说了……
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那时候比较嘴馋啊。不过师兄他们确实是很感冒这个味道就是了。
49 路途
等我把茶也喝完,他收拾盘子杯子的时候,突然头也不抬地说:"老戴着面具也不舒服吧。给你买顶帷帽怎么样?"
我顿了一下,怎么想起来说这个?本来正在系袜带的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我知道我现在搽的易容药粉也好,贴的面具也好,都不是好看的样子。
这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比如,那天在龙门客栈就成功的打发了于同。
我不是不能把于同毒死的。
虽然身上不放毒药,可是麻药迷药我一样儿也没有少带。现在的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自卫,以及攻击。但是,那天我完全没有想要攻击他。
我甚至,不恨他。
只是看着那个人,听到那个声音,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你是要还是不要?"林更半天等不到我回话,干脆半蹲在我面前,正儿八经的问我。
我才发现自己又神游太虚,完全把眼前的人和他的问题一起忽略了,不自在的笑笑:"嗯,买好了。"
天气快热了,虽然我用的材料好,可是戴面具……真的不舒服。
下次试试研制一款保湿透气美白防晒面具……
林更起身的时候揉揉我的头发,然后端着盘子走了。
我愣在那里。
他做么摸我头啊!
个子高就可以乱摸人头!!!!!
可恶,虽然我现在不当自己是刘青风的徒弟,可是,可是,如果叙起来我就应该是他师兄才对!
你想一想,一个师弟揉师兄的头发跟摸小狗似的!能看吗?
我咬着一截带子哀怨的盯着他关上的门,象是要把门看出两个洞来!
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
我下次一定要揉回来!
我刚才在做什么来着?
哦,对,我在系袜带。
可是袜带呢?
嗯……爬在地上找了一圈之后,林更重又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顶很精致的软皮和丝绢做的帷帽。
然后他愣着,我抬头。
他表情很奇怪,嘴角有点抖,象抽风。
他才多大呀,就间歇性面官能神经失调,要这样发展下去,三十就可能中风偏瘫生活不能自理了……我也找累了,坐在地上喘气。
林更把帷帽递给我:"试试大小。"
我试了一下,还挺合适。
他挺随和的样子问:"你在找什么?"
我张口想说话,发现嘴里衔着东西,拿了下来才回答:"我的袜带少了一根。"
他微笑着说:"是么?"
然后我不明白他笑什么。
然后他笑得更开心了。
臭小子!觉得你牙白是怎么着,笑什么笑!
这屋里又没别人,他这个笑法摆明就是笑我的嘛。
"这个……"他指指我手里被我咬得湿漉漉的东西。
我低下头。
++|||||黑线。
然后我觉得我的脸急速升温,热度好象快把我脸上那屋随便一盖的面具都烘化了。
他倒是识想,板起了脸。
小样儿的,你要是再敢笑,我不废了你才怪!
我撑着床腿儿,慢慢起身,坐在床沿上,他站那儿不动。
然后从柜子里另取了一根袜带出来了,蹲下身,帮我系上。
我的腰确实挺酸的,然后腿也是挺疼的。
所以,我没拒绝他给我服务。
嗯,下次吧,下次告诉他我不是完全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不用他帮我擦嘴穿袜子。
这次就……嗯,先享受一次家政服务保姆特项好了。
帷帽戴在了头上,继续上路。
不错,挺舒服的。
因为林更义不容辞兼职当了保镖保姆车夫,我自然就可以舒服地呆在车厢里。甚至帷帽也省了,因为车里面没有什么外来的目光,我可以让皮肤自在的沐浴在空气里。
嗯,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每个毛孔都贪婪地张开了嘴吸气。
行行走走,重重复复。
我居然又回来了。
车子已经……
可以看到山脊了。
当时我离开的时候,骑了一匹很好看的小白马,跟在刘青风的后面,兴高采烈,得意洋洋,去找远竹先生,用刘青风的话说,就是,既然我的爱好彻底不在剑术上,不如送我去学我喜欢的
东西。
当时真是很开心,想着学成了,回来闹他个天翻地覆。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才重新见到,这座山。
"卫展宁也住在道宫里面吗?"我轻声问。
林更在车帘外沉默了一下:"不,他住在后山。"
为什么?
后山那么荒僻,除了我偶尔去找找药,谁也不去那里。
大的猛兽或许没有,可是虫鸟蛇鼠的可一定是有的。
为什么不住在道宫里,起码,生活舒服安全一些。
我开始咬袖子。
越是离得近了,越是觉得心慌。
车子摇摇晃晃,道上人不多,马蹄上钉有铁掌,踢踢踏踏的走在麻石官道上。还有车辙车轮磷磷辘辘的声音。
让我觉得忐忑不安。
忽然车停了下来。
林更掀开车帘:"前面桥断了。"
我嗯了一声,他动作突然,我来不及把帷帽戴上。
车厢里昏暗,一线光透过窗上的布帘射进来,照在我下半边人上。林更有一刹那间的闪神,随后说:"山道陡险,我背你上去吧。"
不让他背,我自己是不可能上去的。
我点点头,伸手在一边拿过包袱:"我不想见道宫的人,你送我去后山……我,想先见下他。"
林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言不发的把我负在背上,施展轻功向上纵跃。
风声在耳边呼啸过,我心中空荡荡 。
想起林更说他一月吃一服忘忧散,还有,昏沉时多,清醒时少……这样的身体,怎么能一个人离群索居?
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不快乐么?
这个念头最终在脑子里扎了根一样,他不快乐么?不快乐么?
我也不快乐,为了,他的不快乐。
他是不是瘦了?
他还认不认得出我?
他会对我说什么?
林更的背很温暖坚实,我心中却一阵阵紧缩。
树的枝叶在身上轻轻擦过去。
忽然他的脚步一滞,身形硬生生煞住了。
一个清亮的声音远远传来:"是谁擅闯?"
我心里那根绷紧的弦重重被谁的手拉了一把,然后放开手,那弦猛地弹回原处,嗡声大作,震得我黑白不辩南北不识,没法子再思考任何问题。
林更提气运声:"玉公子,我是林更。"
那声音顿得一顿再说:"你带了什么人来?"
林更这次停滞了下才答:"是公子一直想见的人。"
那声音叹息了一声,说不尽的萧索:"我不想见任何人,你们走。"
林更深吸一口气:"前辈请容我冒犯。"
他重展身形,再向上奔。
我伏在他背上,他身子突然跃起,我也跟着凌空,风声呼呼的,耳朵里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好久了,没有过这样凌空御风的感觉。
最后一次……
是我在周山口跳崖的那时。
风声象雷声一样轰鸣,尖厉,似乎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从全身每个毛孔里钻进来的剧浪。
忽然一声清啸,林更身子在空中拧挫闪身。若是他一个人,这动作应该可以轻松完成,但是现在多了一个我,他闪躲得不够灵活,扑扑两声,他身子似被什么东西击中,我觉得他身子一僵,身子向下猛坠。
甩开我啊!笨蛋!
把我丢开,你可以站稳在地上吧!可是背着我……
他落地里用手撑了一下,仍然保持着背负我的姿势不变。
笨蛋。
我明明听到了他手臂上喀的一声响。
伤了骨头。
那个声音咦了一声,然后,我听到推门的声音,有人步履翩然的走近。
最后一道斜阳映在他的脸上。
50 如果让你遇见我
曾经想过,若是再见到。
现在真的见到了,却象是身在梦中,不会动,不会说,一双眼定定的看着那站在夕阳晚照里的人。
我都没发觉,自己的目光有些痴傻,还有许多贪婪。
他的白衣被夕阳染成了金橘色,眉清目朗,长发如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这样清俊高贵,却遥远淡漠的模样。
他步子停住,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我。
那明亮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闪烁跳动。
他真的似仙多过于象凡人。
我看到他嘴唇张翕,轻轻喊了一声,可是耳朵里却什么声音也分辩不出。
忽然眼前一花,我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拉扯起来,跌进一个气息清新的怀抱中。
我眼睛眨着,不知道是该睁开还是,应该闭紧。嘴唇颤抖,明明在深呼吸,却觉得胸口要炸开了一样,闷得生疼。
卫展宁。
卫展宁……
我想动弹一下,可是,浑身都没有气力。
他轻轻松开手臂,我仰头看他。
记得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我还想,我们相貌这样象,想必将来,我也能长成他这样修长的身材。
但是……我只能,永远这么高,不可能,永远也不能,长成他这样高了。
嘴唇动了动,想说句话。
但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嘴角轻轻向上弯,我在暮色四合中,向他微笑。
可是,眼里却有东西,流了下来。
低下头,朦朦胧胧中,看到有一滴水落在地上的尘土中。
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我被动的抬头,与他的目光相对。
四下里已经昏黑,仍然看得见他莹然生光的眼睛。
他没说话。
只是轻轻把我又拥抱住。虽然力气轻柔,手臂却越收越紧。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忘不掉他?
只是这样被他拥抱,我的心就痛得象要裂开一样。
为什么……
我不是,已经对自己说过,要忘记他,忘记从前所有的事,所有的人了吗?
我为什么还要跟林更来这里,来见他。
我还想,见他……
可是,见了之后,又怎么样呢?
我甚至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为什么要来见呢?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该来的。
眼泪扑簌簌地掉。
真的,很奇怪。
泪珠来不及堕下,都洇在他的衣襟里。
曾经,受那些伤,都没有哭过一次。
把皮肉切开,把已经粉碎掉的两只脚接续骨头,当时是抹了麻药的,可是清醒过来之后,因为怕接得不好,不敢再睡,一直一直,硬用药维持着清醒,那象是石碾在碾,把骨头都碾成了粒,碾成了粉,那么痛……
却不能睡,也不能晕过去。
睁着眼睛,死盯着帐顶等天明。
可是,夜那么长。
天象是永远也不会亮。
怕挣扎会动到刚粘好的伤处,远竹先生把我还完好的关节也都卸开了,即使是痛到死,我连动也动不了。
那些夜里,我在想些什么?
那时候空洞的眼睛里,怎么一滴泪也没有呢……
那时候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现在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屋子是两间,一左一右。窗子下面摆着棋秤,棋子儿是玉质的,在跳动的烛火辉映下熠熠闪光,灵透非常。
屋里没有椅子,好象,从来也不准备招待来客。
林更跟了进来,站在一边。
我记得他手刚才应该是折了,要他伸出手来我看看,他却不肯。
刚才在空中击中他腿径穴道的东西,他已经捡了起来,恭敬地放进了棋盒里。
原来是两粒棋子。
离得这样远,天色已晚,况且林更也不是泛泛之辈。
这两粒轻弹出去的棋子,有如斯威力?
林更嘴唇动了动,却只说:"我先告辞。"
我追了一步:"你……"
他摇摇手:"我等会儿再送晚饭来。你放心,我不告诉别人你的事。"
我感激的点点头,他身形一晃,消失在黑暗中。
我坐在棋秤这一侧,他坐在另一侧。
我脑子里空空的,只说:"我摸摸你的脉。"他不言语,伸出手来。
他的脉博沉而稳,真力蕴蕴。
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沉吟着,那林更怎么说他时时昏沉?又要服忘忧散来着?我慢慢缩手,他的手反上来,握住了我的手腕。
51 莲花
我无助的躺在他的身下,呼吸急促无序,心跳得厉害,象是要从喉咙里跃出来。
他的手慢慢摸过我的眉廓,眼睛,鼻梁,嘴唇。他的指尖温润似那玉质的棋子,光滑而轻柔的抚过我的面颊,象是吹过了一阵夜风。
我阖上了眼。
他的指尖慢慢低下,我感觉到他的指腹,掌心,在我的面颊上轻轻摩挲。
象是要确定,我是个真的人,而不是幻影。
他的呼吸带着我熟悉的,清新的气息。
那纤长的手掌平摸索着我的手,在每根指每个指节处细细留连。然后,我听到裂帛的声响。在黑暗中分外的清晰。
他顺着手臂,一寸一寸向上探寻。
我全身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那些曾经的伤处,他一处也没有遗忘。
每一处,都已经在远竹先生妙绝的医术下回复旧观,平滑细腻一如往昔。
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当时那些轻微的细伤。
他却全部记的,而且,记得这样清楚……
那长指慢慢滑上肩膀,轻轻的叹息从他口中吐出。
离得近,我看到他青鬓如昔,秀长风目。削瘦清俊的面庞,只有一个轮廓。
我突然知道我永远也不会象他。
那一份他独有的东西,我永远也不会有。
胸口象是有东西在翻腾,莫名的,捉不住又说不出的情绪。他的双手在我的全身游移轻抚,不带情色,却缠绵万端。
没有一语,却好象也有千言万语。
他把我半抱起来的时候,我身上软软的,一半是的确伤痛发作,一半却是……好象力气都被他摄了去。
他一手揽着我的腰。我半靠着他。
然后鞋子被褪掉,袜子也被解开。
他慢慢的,摸遍我每个脚趾。
微痒而麻痛的感觉,我咬住嘴唇,忍住想哽咽的冲动,把脸埋进他怀中。
其实我不象他,除了相貌,哪里都不象。
他那样清逸出尘,沉静寡言。我却跳脱浮躁,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同他的相处,也好象,一直是我在喋喋不休,他只是好脾气的聆听,然后包容一切似的,微微一笑。
好象我一直在追逐那微笑,同时,也贪求那微笑之后的东西。
可惜,一直到此时,我也挨不近,碰不到。
心里难过得没办法呼吸。
我捂着嘴,轻轻的喘息。
痛……胸口痛得厉害
他发觉了我的不妥,一手贴在我的背心缓缓运气。
我精神好一些,轻轻指一指被遗忘在一边的包裹:"我今天的药还没有吃。"
他并没有放开我,取药,端水,都在触手可及的近处。
这样的谨慎,似乎我是一只薄琉璃的瓶子,一碰就要碎掉一样。
冰凉的药液沿着喉管一直向下蜿蜒,象是一条寒线滑进腹中,我机伶伶打个战。
他双手拥着我,他的胸怀好象极温暖。
我不能抗拒那温暖的诱惑。
而且,天黑了,我的神智也慢慢昏沉起来。
明明是已经吃过了药,可是,胸中还是很难受。
朦胧间,他轻轻吻在我的额上。
别……
别对我温柔……
别再对我温柔。
因为,有的时候,温柔比冷酷,还要伤人。
52 东风
此情可待?
已经无可期待。
我不愿意,有一天再来追忆……
一场惊天动地的,激战,火并,死亡……
魔教的人几乎全部脱巢而出,囚牢里没有什么人看守。
我慢慢用手撑着,从那阴暗血腥的地底爬了出去。
如果要死的话,也希望死在青山白云苍松间。
最后那时候,傅远臣还是说了实话……他说是他杀了任啸武的时候,正派中人为他爆出欢呼……而随风呢……
那时候知道,他不叫随风了。
旁人称他,任越教主。
他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颊上不知道溅着什么人的血,手里提着剑。
这不是,我所认识的随风。
我认识的随风,已经死了。
在他把我压在刑架上强暴的时候,他已经死在了我血红的眼中。
终于,终于,我不想再要这一切……不想再听到,不想再看到……
以剑拄地,我奇怪自己还能站立。
傅远臣向我伸出手来……
我向他惨然一笑。
"还记得五年之约么?"我哑声说:"那张卖身契,你偷走之后,早就烧掉了吧?"
"你是个小人。"我说。
任越踏前了一步,我看到他手在抖。真奇怪,人的习惯好生奇怪。
我还是能注意到他最细微的一举一动。
"随风……"我最后一次唤他的旧名:"青山依旧在……"
他慢慢的回说:"几度夕阳红。"
嗯,我还记得,我教他这句子时,登高望远,满目斜阳。
他的一路剑法那时候已经练得熟极而流,就在那山巅当风而舞。
我在一边击石相和。
他又上前了一步,声颤颤地唤:"小风。"
"嗯……"
我退了一步,然后,身子朝下面那无底的深渊中,堕了下去。
那样高的悬崖,居然也没有把我这个残废摔死。
是不是傻子命大呢?还是祸害总得再活得长些?
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痛,不知道要喊,要哭。
远竹先生救我的时候,几次都把竹刀硬生生捏断,从不抖颤的手一直象筛糠一样抖。
心脉若断若续,他为我大耗功力。
如果能出声,真的想要大喊告诉他,不要救我,不要救,师傅,不要救我!
可是……
旧识的僮儿一边在窗下扇风煎药,一边抹泪,抽抽噎噎的止不住,后来干脆扔了扇子大哭,好象受了这种伤的人是他不是我似的那么委屈……
后来先生狠敲他头,药得重煎了……
我却躺在那里,瞪着帐顶,等着一波一波,永远也不会完的疼痛,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那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
53 水滴
我走走停停,走了好大会儿,也没走出多远。
可是脚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我苦笑,好没用。
慢慢坐倒,自己把鞋脱了,按揉脚掌。
没法用力,也不能走远的脚。
或许我该考虑,去木匠那里订做一张轮椅。或者,赶紧着去弄辆骡车什么的来。
不过现在好象都办不到。荒山野岭的,哪里找木匠去啊!
讨厌的林更,管接不管送。上山时跟飞似的,现在下山象蜗牛搬家一样吃力。
有点渴。
低了半天头,脖子有点酸。我慢慢抬起头,眼前忽然白影一闪,有人站在我几步远之处。
我揉揉眼,不是眼花。
卫展宁衣袂翩然,正站在我面前。
我看看他。
嗯,他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一身白衣衬着身后无边无际的浓绿,是让人惊心动魄的鲜明。
"嗯,忘了道别了。"我搔搔头,不好意思地跟他笑笑:"本来也没打招呼就跑了来,叨扰了一晚上,不好意思。"
他还是不说话。
我手扶着身后的树想站起来,可是膝盖一软,身不由已向下扑。
一只手抄过来,将我拦腰抱住。
他的身法,还真是快。
我一点儿没看清他的动作。
"嗯,坐得时间太长了,一下子站不稳。"我解释:"我认得路下山,你不用送我了。"
别过眼却看到他肩上斜斜的搭着一个背囊,也是一副要出门的的打扮。
我好奇地问:"你也要下山?去哪里啊?"
他终于说话:"你要去何处?"
我歪头想了想:"我大概去京城吧。远竹先生跟我说,他一位故交好友家中,收藏着一味挺好的药,我想去看看那药究竟有多好。"
腰间一紧,他将我抱了起来。我吓了一跳,手撑在他肩上,现在我比他高出来了。
低下头,我从没有试过俯看他。
头发乌黑,青丝如瀑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真是当之无愧。
那头发束得整齐,打横别着一只簪,簪首上雕有一只盈盈欲飞的蜻蜓。
这只发饰,我觉得好生眼熟。
在我闪神的空儿,他已经展开身形向山下飞掠。轻盈如云,好象多带一个人根本构不上累赘似的。
好俊的轻功呢。
我飘飘然,头埋在他肩上。
我是在做梦吧……
这真是,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太阳光好炽烈,我眼睛生痛。
有水滴在卫展宁的肩上,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察到。
希望没有,好丢脸。
好象从昨天起我就一直在哭哭哭。
惹人笑话。
其实我不是想哭,只是太阳光太厉害。
我的手自动绕上他的颈子,将他抱得紧紧的。
是美梦,那,让这美梦再长一点吧。
再长一点,再久一点。
让我多沉醉一会儿。
可是,可是——KAO,TNND这山路怎么变得这短的!
昨天林更背我上山时,明明走了一顿饭的功夫的!
可是今天被人抱下山,怎么才一袋烟的时间,就到了山脚了!
远远的路上,有辆车静静停在那里。
这不是……嗯,我买的那车吗?昨天就随便往这儿一放,到今天也没让人偷走,这道宫附近的治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耶。想当初买了辆捷安特,刚进时装街买了条裤子,出来就找不着车……那前后可还没有十分钟哪。
嗯?
林更居然在车边站着。
不是他一直在这里看车吧。
那个,越来越近了,我扭了扭,小声说:"把我放下吧,我能走的。"
卫展宁象是没有听见我说了什么,一直抱着我走到车跟前。
呜,虽然他比我身材高许多,可人家也是手长脚长的大孩子,不是BABY,可以理直气壮让人这样抱着到处去的!
我鸵鸟的把头别在一边,不去看林更脸上或许有嘲笑的表情。
不过他开口说话,声音倒是很正经,没有要讥笑的感觉:"玉公子,师兄他腿脚不太方便,还是坐车走好一些。"
卫展宁轻轻嗯了一声,道:"你多费心。"
跟别人说话,倒是不那么小气呢。为什么他不跟我说话?从昨天到现在,他好象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呢。就是刚刚,五个字的短句"你要去何处",真是惜言如金。
太漂亮,太有气质的人,完美得不象真人。
让人觉得好遥远。
虽然,虽然现在离得这么近。
可是,依然觉得离他很远。
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件很要紧的事,直起身来转过头,对林更大声说:"姓林的小子,我不是你师兄,你以后别这么叫我!你看你面相这么老,回来你再这么叫我让人听见,人家指不定觉得我得多老呢!"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嗯,我好象没见过他这么笑。
他的眼睛黝黑,牙齿雪白整齐,算得上一个阳光少年型的小帅哥啦,皮肤虽然不算白……不过人家古天乐当年就是黑得健康黑得出名么。
他冲我摇摇手:"好,下次不再这么叫你了。"
卫展宁把我轻轻放在车里。
嗯,很舒服。
我迟了一步看到车里垫的东西,绝不是我随便在小镇上买的粗布枕褥。精致毛皮铺在身下,这个……哪里来的啊?
我怔怔地看着卫展宁把我的鞋子脱掉,然后拉过一边的丝绵夹被搭在我身上。
他动作极其轻柔。我只是发愣。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轻声问。
我呆呆地摇头。
"不舒服的话,要跟我说。"他替我把一缕散开的头发捋回耳后面。那痒痒的,温热的发梢扫过脖子,我不知道为什么,脸上蓦然发烧,一下子热烫起来。
他的手就此顿住,按在我的脑后,将我半托着,轻轻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腾"地一声。
我仿佛听到自己某根神经断掉的声音。
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的血好象一下子全冲上了头顶!
坏了,我会不会脑溢血啊……
他退了出去。车外面,他跟林更说了几句话,我完全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忽然林更在车壁上轻轻敲了两下,唤道:"师兄,师兄?"
我回过神来,撩起车帘,努力要装出一副恶相来:"都说了别叫我师兄了,你没听到是不是!"
他笑着,丝毫不被我恶劣的态度影响:"后会有期了,师兄。反正要告别,让我叫一声有什么关系。"
卫展宁轻轻甩鞭的声音,车轮向前滚动。林更的脸一闪,就掠了过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探头出去,跟他挥手:"师弟,再见啦。"
他原地站着,也向我挥一挥手。
艳阳下面,他脸上好象有水滴落。
54 温泉水滑(不想看H的表进)
车里面一股好闻的气味。
我又不是笨蛋,当然知道有人整理过这车。外面看还是普普通通有点寒酸,可是车里面弄得这么舒服。铺设先不用说,靠着车壁多出一个小架子,里面的格子里放着吃食,两本游记杂闻,手巾,还有……一大包的药材。
我用鼻子一嗅就知道是不错的货色。打开看看,果然不错。
山参这么粗,难得难得。
可是,给我的么?
我没说过我要吃山参啊?
满脸黑线||||||》《,东西是好东西,可是我的病不是吃这药啊!
我歪着头想了想,把药又包了起来。
向前爬了两步,撩开车帘子向外看。卫展宁坐在御座上,背影极漂亮。
我心里满满的全是问题,可是,却不敢问。
他是要送我,还是……
我又把头缩了回去。
杏脯,桃干,梨条……
都是我爱吃的果脯耶。
我抓了一把塞里嘴里。都是谁备的啊……林更吗?那他还真不是一般的细心……
其实,心底里隐隐约约,真希望,是他……嗯,给我预备了这些。
一嘴的甜甜蜜蜜,我突然愣了一下。
他从昨天起就没叫过我名字……我也没有叫过他的啊。
以前会撒娇似的叫他爸爸,现在却觉得别扭非常,怎么也叫不出来。
好象,我根本没有机会想,现在的我,应该叫他做什么。
从我们,那一夜过了之后,好象,我就没有再叫过他一声。
他又是,为了什么,不肯叫我的呢?
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说不出口的话,一直在心里,层层堆积。
很奇怪。
从进了这所庭院就一直觉得奇怪。
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却不象是一所败落的庄园。桌几上都明净没有一丝落尘。卫展宁抱我下车时,我还是别扭了一下。
"我……自己能走。"
我的声音太小象蚊鸣,而他也当我是蚊鸣,没有要把我放开的意思。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轻声问。
他看看我,却没有回答。就这样一直抱着,穿过空旷的庭院,寂静的回廊,一片繁花间,隐隐能看到精致的一角飞檐。
其实我也知道,我对卫展宁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
毕竟,三年之前那段相处,并没有让我知道关于他的什么事。我只知道,他是我的血缘之亲,而我的母亲已亡。知道他与任啸武和刘青风都有纠缠不清的关系。
其他的,一片空白。
房间很清洁雅致,淡淡的嫩黄色锦缎的帐帷。终于见到了人,穿着青衣短束,仆佣模样。可惜也沉默似金,卫展宁不假手他人,把我放在床上,然后那人送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来。
真诡异。
我当然相信他不会毒死我,可是,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饭菜美味,可是我没有胃口。卫展宁的碗筷也没有动,只是看着我。
"不合口味?"他轻轻摸摸我的头发:"是不是太累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还是忍不住问。
他淡淡地说:"是我的家。"
我愣在那里,卫展宁的家?
当然,大多数的人都是有家的。也有例外,比如我就没有。
可是,卫展宁有么?
他的家。
突然觉得这些饭菜味同嚼蜡一样,根本没了食欲。
"喝点汤。"他不勉强我吃饭。
我接过来喝了两口。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甚至不知道他有家。
我以为……他什么也没有,正如我一样。
我一度以为,我们在这世上,唯一所有的,不过是彼此。
喉咙象是被什么噎住,香滑浓腻的汤汁费力才咽了下去。他轻轻替我拭去嘴角的水渍。
我愣愣地看着他,轻轻吐出一句:"我累了,想早些睡。"
他定定看着我,半晌答:"也好,今天车马劳累,我让人服侍你沐浴,早些睡吧。"
他出去后,我发了一会愣,收拾心情。
我的包裹不在身边,应该还在那车上吧。
药和钱都不在。
即使想半夜溜走,也有些为难。
是的,我,想离开这里。
这里是我所不知道的,卫展宁的家。
一切的精致妥贴,看着都让我觉得目痛。
刚才那青衣的人进来了,躬身说:"泉池已经备好,少爷请移步去洗浴。"
我愣着,他又说了一遍。
"知道了。"我点点头,跟着他出了房门。不过是绕了一个小弯子,就看到花树间热气氤氲。
是温泉?
我有些惊异,蹲下身来,伸手掬起一捧水。
微微有些烫,带着硫磺味的水气一下子盈满感官。
真好,温泉!
以前还和梅子她们说好了,寒假去做温泉旅呢!可惜,没等到寒假。
不知道,梅子她们,是不是去了。
我有些出神,挥挥手让那人退了下去。
我好想念,那曾经的一切。
车水马龙的喧嚣,在阳光下大笑快跑,热情的朋友,忙碌的,二十一世纪的生活。
我慢慢顺着石阶步下水中,单薄的衣衫浸了水,四散象浮云一样,在水中曼曼轻动。
我好想念那些曾经简单的快乐。
真希望,时间能退回去。
即使是在坠楼的时候丧命了,好象也不是一件极坏的事。
人的生命,本来就该只有一次的。
我却多了一次。
这多出来的一次……
这多出来的一次呵……我掬起水泼在脸上。
眼睛酸热。
我在那袅袅升腾的水雾里叹息,真是惆怅旧事前欢如梦。
往事不堪叹,红尘破碎风烟乱……
池水热得很,我全身都热起来。这里很静,我想,也不会有人过来。
我慢慢拉开衣结,把衣衫脱了下来。
我慢慢拉开衣结,把衣衫脱了下来。被水浸透的白衫象半透明的雾霭,在水中游荡沉浮。
池水浸到我的胸口,有点闷。
硫磺的气息一开始是让人挺放松的,可我已经下来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力,也有点胸闷。
我的衣服被池水的动荡卷飘着向一边。
再往那边去,水好象是有点深。
我轻轻弹腿,身子浮了起来。
好久没有游过泳呢,原来,我还可以游泳的。
心里多少有些高兴。
水的浮力令我的身体飘起来,不再觉得腿脚的痛和力不从心,我轻轻划动双臂,逐着那件象白云般的衣服,向水深的地方追过去。那片淡淡的白就在眼前,我用力挥一下臂,整个人向那团朦胧的白色中扑了进去。
嗯,换个姿势……仰泳比较省力。
我半躺在水面上,那衣服在我的身周轻舞,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擦过皮肤,有点痒痒的,我轻轻笑起来。
真好。
其实活着就很好。
我把衣裳拉起来裹住身子,慢慢再游向岸边。
水渐浅了,我脚踩到了池底。
风轻轻的送来一声叹息。
我不怎么吃惊的回过头。
我还算耳聪目明,这声叹又熟悉。
卫展宁站在一丛花间,正遥遥的望着我。
55 温泉水滑二(不想看H的表进)
我下意识的拢一拢身上湿透的薄衫,遥遥向他点点头。
他慢慢的走过来。头顶上是繁星点点,身边是繁花开遍。这样一副堪入画的美景,我却没有赞叹的心情。
他美似玉,也温似玉。
只是,玉无心。
旁人爱慕上他的美丽,并不是他的过错,他只是无心给人回应。
"累了吧?"他语气低柔:"脸都红了。"
我胡乱点点头。
我比他矮很多,站得远还好,一站得近就感觉到处于劣势。
这种感觉是以前没有过的。曾经在面对他时,满心里都温柔,只觉得他需要保护。
现在,那种感觉就全然找不到了。
我也……无力再去保护什么。
"你,"我开了个头,却不知道下面如何措词。他张开一边堆叠的薄毡将我包住:"怎么?有什么话,对我还不能说?"
声音很低,他的呼吸好象都吹在我的颈子上。被温泉水浸软的肌肤敏感异常,我打个哆嗦,低声说:"其实你不用送我。我有能力自保。此去京城也不算太远,明天我自己上路就可以了。"
他停在我肩上的手顿了一下,轻声道:"你要自己去?"
我听不出那声音里有什么情绪,低低的应了一声。
他的指尖就停在颈子后面那一小块裸露的皮肤上,没有要移开的意思。我轻轻推拒:"我想睡了。"
忽然他手臂环住了我,用力那样猛烈,我急促的叫了一声,胸中的空气好象都要被他挤了出来。
"你要离开我?"他声音低低的响起在耳边,带着隐忍的不平稳。我有些紧张,我没见过这样的他。事实上,这次再相见,他与我记忆中一点儿也不一样。那温和如清风明月的笑容变得很少,那雾蔼深潭一样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一丝的心情波动。
"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我努力保持声音不颤,这样充满未知变数的卫展宁,让我心惊。
"你对我,这样见外?"
我来不及再说下一句话,他的唇落了下来。
带着点薄荷和橙子的香。
那是我以前,特地冲泡给他喝的茶。可以宁神的淡香的茶。他的唇齿间满是那个已经久违的,亲切的味道。
但他的唇舌却并不温和,几乎是有些急切,有些狂暴。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回应他的吻。
因为,吻是因为爱,才可以存在。
而,他和我之间……
没有。
没有爱。
我头向后仰,避开他的吻。
"停……停下来!"我的声音变得尖锐高昂,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微微放松了手,注视着我的眼睛。他的双瞳黑似夜空,象是要把人整个儿吸进去一样的,带着让人眩惑的魅力。
他的手滑进那薄毡里,握住我的腰。我深呼吸,去扳开他的手。
"我们,不应该这样。"我让自己理智平稳一些:"以前犯过的错,现在不能再犯一次。"
他声音带点淡淡的嘲讽的味道:"以前的事,都只是一场错误么?"
我觉得这真是个动辄得咎的问题,说是,还是说不是?
但是,我真的,不想再来一次。
甜蜜的缠绵之后,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一切都变了样。
李彻那时候的眼神,随风的面容,傅远臣……
夜间的情热清晨都消褪了,只剩下赤裸的残酷。
随风那样狂暴的声音……傅远臣那带着凶光的眼神。
我当时,说了什么?
而卫展宁,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记的很清楚,他什么也没有说。
我一直是想保护他,可是,我发现的力量如此渺小,其实谁也保护不了。
最起码,我要保护我自己。
"以前的事,总是我年纪太小……不懂事。"我低声说:"你也,忘记吧。"
他轻轻笑了一声,我不想再抬头。
以后,我们各走各路吧。
本来,也只是想看看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现在看来,没有什么不好。他的武功足以笑傲武林,心绪也算平和。忘忧散那种东西,不过是时时的让人压抑,不服也是没什么大的改变。
你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所以,我终于可以放心的走开。
对不起,卫展宁。虽然以前我曾经在心里向自己发誓,要一直一直的保护你。
可是,现在你已经远远强过我。
所以,我可以忘记那时候说过的话了。
他在我腰间的手慢慢放开,我松一口气,身上那薄毡快要整个被泉水淹没浸透。我弯下脚去,把那薄毡抓了起来。湿了水的毡毯出奇的沉重,我第一下没有提起,第二下用了些力气,脚下却没有踩稳。
整个人扑进了水里。
我吓了一跳,不是为了落水。
是因为卫展宁不知何时已经踩进了水中,温柔却坚定的,将我紧紧抱住。
身上那因为浸水而胡乱裹着的衣裳,被他缓慢却坚定的,慢慢拉了开去。
我倒抽气,开始胡乱的推拒抵抗。
我不是三岁孩子,我不会以为这是父亲的慈爱,这不是正常的关系!
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一切,我以为我可以拥有所有。
可是不行,不行!
李彻那个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
那象刀剑一样狠厉,象数九寒天的冷风刺骨。
他把我掼在地上,一去不回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心慌。
世俗是不能够允许,也不能够原谅这一切。
"不要……"我狠狠咬着他的手臂,淡淡的铁锈味道在嘴里弥漫。虽然舌头感觉不到太多,但是鼻端却也闻到了那腥腻。
"为什么不要……"他的声音淡似清水,没有一点波动。
"这不行……我们不行……"我徒劳无功的松开嘴巴,衣服已经全部被扔在了水中,散漫的舞开,在幽暗的池水中,象是开了一朵诡异的白花。
他的臂上被我咬出了一圈牙印,血珠渗了出来,在他玉白的肌肤上十分扎眼。
"为什么不行……"他的手分开了我的腿,轻轻在腿根那里摩挲。温泉的热水让那里的触觉分外的敏感。我打着哆嗦,脚踩不到实地,心里也空落落的没底。
56 温泉水滑三
"唔……"我惊喘出声,身子猛的向上挺。
他的手指撑开身后紧窒的甬道,骤然而来的刺激令我眼前一片白光,不能视物。烫热的水流顺着他的动作进入身体,内部因为这刺痛和热度痉挛了起来,我脚软得再没法去试图支撑身体,全部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为什么……"
我茫然的挥手,想抓住一样可以依倚的东西。
为什么……
"不要……我不要……"
眼睛热热的,溢出泪水。
他的唇极温柔的,将那些水珠一一吮去,然而那只手的动作却没有停。
"喊我的名字……"他的声音诱哄般在耳边说:"喊我的名字……"
唤你,你就会停手么?
我昏昏沉沉,轻声唤道:"卫……展宁。"
"再叫,不要停……叫我的名字……"
我几乎要哭出声来,那象蛇一样夭矫的手指在我的体内钻动,每一下进出都带着大量的水流,灼痛内壁。进入时象是要达到身体的最深处那样尖锐,退出时又象是要带走体内所有一般凌厉。
"展宁……展宁……"我无意识的低喃,终于哭出声来:"停下来……停下来……"
"呜……"我眼睛闭得紧紧的,破碎的水滴四溅。
我不要。
我无力的推他:"不要……我不要……"
他不为所动,将我抵在池边。身后有那湿衣的衬垫,我的腿被他打开折起,身体最隐秘的地方全在他的眼睛,一览无余。
我的挣扎在他的坚定面前,那样无力。
他顺着脸颊,嘴唇,颈项,一点一点细细吻下去,我身体颤抖,退无可退,每一处被亲吻的地方都象有细细的火苗在那里跳。
本来只是被温泉浸泡的热,现在却象身体也也有一把火烧了起来。
人的欲望真的是非常奇怪,尽管你的心不情愿,但是身体却已经向对方屈服。
"为什么……"我的紧绷渐渐软化,瑟缩也被舒展替代……他轻轻问。呼吸吹在耳朵后面,我战栗着,根本不能再思考。
"什么……为什么……"我变得语无伦次,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厌恶我……是吗?"他轻轻啮咬我的耳垂……
一阵一阵的无力感汹涌而来……
"不,不是……"象是低语,又象是叹息,我流着泪,反复地说:"不,不是……我永远,也没有办法……不能忘记你……"
"那么,为什么要离开我……"他的身体抵住我,灼热的,不止是池中水。
我抬手掩着眼,这个动作是懦弱,是徒劳。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面对着他说。
这样,似乎是在掩耳盗铃,自己闭上眼,当作身边的人不存在。
"因为,你并不爱我……"我的声音破碎不成调。
终于是说出口了。
因为,我这么卑微的,想要你的真爱。
其他所有的话语,都只是得不到爱的借口。
即使什么也没有,如果有他能爱我……
可是,他不爱。
眼泪在脸上肆无忌惮的奔流。
他轻轻拉开的手臂,轮流吻着我的眼睛,吻掉那些眼泪。
"小风……"
我身子震了一下。
再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他的手灵活地挑动我在水中浮动的分身。我感觉到那迅速而来的反应,有点锐痛。他的指从根部划向顶端,握紧了我。
"嗯……"我的眼泪象是止不住:"不要……我不要……"
"不要我的爱吗?"他的声音疑真假幻,象是很远,又象是就贴在耳边:"不要吗?"
我啜泣着,无力的推他:"你……你爱的人……不是,不是我……"声音飘忽,断断续续。我再没有什么秘密,最难堪的话也说了。
一点儿自尊也没有保留住,都被他拆了碎片。
"我不想再叫你的名字,"他凑近了我的脸颊,缓缓地说:"因为,你在那时跟我说,你不要这个名字……"
我愣了片刻,我想不起,我说过什么?
啊,是那时。
是那个时候。
于同毁掉我的脸的时候,大笑着说出了那个让我心碎的秘密。我狂喊,我无力的嘶叫,我不信。他笑,不信么?证据不是没有。
你的名字,就是卫展宁对刘青风的爱慕。
一句话打垮了我所有的骄傲。
后来,卫展宁醒转的时候,在黑暗中唤我。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当时我茫然的说,不要喊我,别用我的名字怀念你的爱人。
眼泪象决堤的江水,流之不尽。
"小风……现在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他握着我的腿,尽力向两边分开:"我是爱慕过刘青风,他就象是另一个我自己,他身上有我一直想拥有却没有东西……正义,光明,美好的家世,远大前程,人人交口赞誉的少年英侠。我其实,只是一直在追慕着我一直不曾拥有过的东西……但正因为得不到,所以,更加觉得迫切而渴望。我和他身份有别,我也对你母亲有责任……"
我痴痴的半张着口,望着他的面容。
"你出生的时候,你母亲便故世了。我给你取名字……小风,小风,那代表了我不能达到的高度,不能实现的妄想……后来,我从任啸武那里逃出去,想不到,第一个碰上的人,会是你……你象是早晨第一道阳光……"
他慢慢压进我的体内,我身子紧绷,指尖陷进他的肌肤。
"小风……这三年我一直在恨你……恨你对我的好,恨你受过的伤,恨你说过的话,恨你把功力全输给我,恨你最后从那崖顶一跃而下……"
我泣不成声,身体被他全部占据,心灵也一滴不漏,将刚才那些话全数吸了进去。
"我恨你……我恨你让我不能不爱上你,我恨你去时我没有告诉你一切一切……"他的灼热停止在我身体的最深处,我闭上了眼,不能自抑的哭出来。
身体和心,都象是满满的要裂开一样。
剧大的冲击让我不能思考。
他缓缓的退后,然后再一次冲击到底。
我尖声叫着,他在我耳畔低低的,一直地说:"我爱你……我爱你……"
我在不能承受的火热中,失去了意识。
57 云雨清宵
"温泉水滑……"我无力的趴在锦缎之中,有一声没一声:"洗凝脂……"
卫展宁仰在一边,手轻轻在我的背上顺抚:"嗯,的确是凝脂羊玉……"
我冲他撇一下嘴:"我不是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个很有名的贵妃洗温泉……"
他微微一笑,眉眼都很正经,说的话却是十足的不正经:"贵妃洗温泉,其实不是冲着洗澡去的吧?"
我在他臂上拧了一把。
当然也没太使力。这么美丽的肌肤,留下印子分外扎眼。
不过……再看看我自己身上,红红的一点点一团团一片片,简直就印那句话嘛!
他看我嘟嘟囔囔,顺手将我揽了过去:"说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
他的手覆在我的腰间,作势要向下滑,我马上转风舵,向恶势力低头:"别别,我说。"
"嗯?"他的手停在危险部位的边缘,我忙招供:"我刚刚说的是……万紫千红总是春。"
他眉梢一挑,意有所指地看看我身上那些痕迹,笑了一笑。
我也一笑。
心里明白就好啦,还非要人说。
我伸伸胳膊,再动一下腿。
嗯,还好都不痛。
最后……呜,有个部位是非常不舒服……
(小风翻个身,看着床前一堆色女,哇哇大叫:表想歪了,是腰啦,是腰啦,不是你们想的那个部位!众女:偶们没想哪个部位,你表太敏感……小风:呜呜,偶要隐私权!!!!!)
卫展宁的怀抱十分温暖,现在,终于,靠得放心了……
因为,这个胸膛下面的那颗心,是爱我的。
我转来转去,他的手自动自发按在我的腰上,慢慢打圈按摩。
"你的药吃了没有?"他轻声说。
"吃过了……"我有气无力的应声。真煞风景,这样的时候提吃药。虽然我是做药的,可是不代表我爱吃药……
我的头发还半湿不干,在他的胸口蹭蹭蹭,他的头发漆黑发亮象生丝,而我……有点枯黄。
呜,人比人气死人。
本来已经是相貌不如他美,个子没有他高,武功不如他强了……现在居然连发质也比不过他……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按住他的胸膛,趴伏到他身上去。
他的手还按在我的腰后面,微微一抬眼帘:"怎么了?"
我的勇气被他眼光一扫,突然就消了一半:"那个……"
他的手指顺着我一绺头发,慢慢卷动:"说啊。"
我吞吞口水:"我也要……"
他的眼睛更亮了些,我剩下那半勇气中,又消掉了二分之一。
鼓足劲儿说:"我也要……"
他无声的笑了:"要什么?"
我的下半句话象是卡在喉咙里……
不管了,眼一闭心一横,我一口气说:"我也要在上面!"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要在什么上面?"
我睁开眼,哼,跟我打太极是吧……
我用力的,用力的挺一下腰,我的某个部位,和他的某个部位,因为这个动作而重重的摩擦了一下。
"我要上你——"
呼,终于是完整的,大声的,表达出了我的心声!
声音好象是有点大,外面那淡黄的丝帐好象都颤了两颤。
两团红云老实不客气爬上我的脸,烫烫的。
"好啊,"他轻轻松松地说,象是我说的是,明早要吃粥不吃饭这种话题一样。
这么好说话?
我狐疑地看看他,不会有诈吧?
可是,眼前真是……绝世美景啊。
我色迷心窍地四下里摸,光摸好象不太过瘾的,开始四处亲。那肌肤玉白晶莹,看起来比我的好象还娇嫩!
不象话!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可是那微甜的,细滑如丝的触感,却让我有些失神。
嗯,撩开他四散的青丝,胸口浅粉色的……啊啊啊,我扑上去,象是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登徒子采花贼急色鬼……
忽然腰间一紧,他的手握住我的腰侧。我啊一声叫,最怕痒了,这里被人一碰我就没力气……
身子软伏下去,胸口的小小突起被他捕获,轻逗挑弄。
"呜……嗯嗯……"我不平的扭动:"不公平,你现在是小受,不可采取行动……"
他根本当我是在说梦话。
好吧,你是黑社会我怕了你了。
我慌手慌脚的抽身下来,乖乖躺在一边。
"睡吧……"他语气里带着笑意:"你晚上不好好睡,白天腿脚会很不舒服的。"
我眨眨眼,我当然知道啦,睡觉第一睡觉要紧睡觉最大。
可是,这么兴奋的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觉啦!
可是要我再做什么不轨之举,一来我没力气,二来,也对抗不过恶势力。
秀色当前……呜,可是我却有贼心无贼胆,更无贼力……
呜呜……人家不要啦
(小风:娘,偶要上偶爸爸。某人:PAI!你上你爸我怎么办?小风哀怨:偶不是说你BF,偶是说卫展宁……某人:好呀,你去呀。
小风:可是他好凶……某人:你吃素的啊,给他用药啊!你不是最会用药的吗?小风:可是,最近没有配过……某人修指甲中:那你自己看着办,表说我没给你机会。
小风:呜呜……呜呜……人家不要啦)
卫展宁将我的腿托起来,慢慢,一点点以轻柔的真力按揉。
嗯,好舒服耶。
我懒洋洋的伸腰,象爱娇的猫咪。
"不能根治?"他淡淡地问。
"我就是要去京城啊……远竹先生好象说是京城他有个旧识,藏着个叫印天胶的古方,能配成的话,好象是可以跟平常人一样的……"我的头在枕上左摆右摆,左摇右摇,好舒服好舒服哦……
"印天胶?"
"嗯,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啊,也许是师傅他不想我在山上终老故意这么说想让我下山也说不定……"
他的手停了下,竟然拉起袍子便下床去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咦咦咦?这是虾米状况?
不是好好的在按摩么?就算内急,也不能急到一句话也不说扔下我就跑啦!
过了不多时他又回来了,端着茶和热粥。
啊啊,我两眼放光。
吃宵夜耶!
忘了追究他不告而别,把鸡粥碗抢了过来,埋头开吃。
晚餐就吃了几口,又洗澡又做了半天的重体力劳动……我满脸黑线的想到自己刚才在温泉那边晕过去,被他抱回床上来……如果我晚餐吃得够,一定不会半途晕倒……
他坐在一边,继续给我按摩脚,还顾得上说:"慢一点,看噎到。"
噎到倒是没有,但是因为一边吃一边偷看他很美丽的侧脸,结果漏到身上了。
啊呀呀,赶紧擦……
他笑了,放开手过来帮我……把衣服脱掉了!
我一边觉得丢脸,一边警惕地看他:"我很累了……"
他失笑,在我鼻尖上掸一记:"小脑袋里净是些什么。"一边帮我重拿了一套丝衣过来换。
他低下头给我系着衣上的丝带时,我看那粉色的薄唇近在咫尺,忍不住上去重重的亲了下。
他停下手,摸摸嘴唇,向我一笑。
我涎着脸,色迷迷的笑:"味道好吧?"
他继续系带子:"一股鸡粥味儿。"
呜,打击人家。
香吻耶,香吻耶,你不会夸我一句很香吗?
他的衣衫不过是随便披上,这个角度我可以看到……那敞开的领口里面,若隐若现的两点嫣红。
吞一口口水。
什么叫秀色可餐……这就是实证……
他刚好抬起头来,我正咕咚一声咽下口水。
他满脸无奈:"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睡?"
犹不知危险迫近的我色色的点头。
58 云雨清宵二
他系带子的伟大工程进行到一半,手腕一转,又把带子拉脱了。
衣襟滑得象水,没了衣带的系绊,就这么一下子从肩膀上滑下去了。
我的心狂跳,周围明明很静却觉得耳朵里象万马奔腾一样嗡嗡作响。
他嘴角轻轻勾起来,眼睛半睁半闭,向我看一眼……
啊啊啊啊……受不了!
竟然,竟然……神仙怎么会给人这么魔鬼的感觉捏!我两眼发直,身子慢慢的, 不受自己控制向前倾……
他的唇好清甜,就是那薄荷橘茶的味道。我们的唇舌极尽缠绵,他的舌尖灵活矫夭,如丝滑腻……我脑子没办法思考,只能全心全意感觉……他的吻。
他的手柔韧之极,在我的肩臂处轻轻按揉,慢慢向下滑,捏住了那胸前的突起。
我身子一震,情难自以的呻吟逸出喉咙。
一种极怪的感觉从他的手下慢慢扩散,象是酥麻,又象刺痒,所到之处无不软化,我觉得我象是化成了一瘫水……他轻轻推着我躺下。我陷在厚厚的香软锦褥中,他悬身在我的上方。
我贪婪地看着他,曾经多少次在梦中,见到这张面容。
他朝我微微一笑,埋下头来,将那小小的突起含进了口中。
我手无意识的按在他的发际,不知道是要将他推开,还是拉得更近。我感觉到那里迅速的充血绽放,敏感得象是要胀裂开一样。他的发很滑润,握在手中,象是握着一把春水。
他的唇舌慢慢向下蜿蜒,滑过胸膛,腰际,小腹,小小的脐圆处感到他的舌尖向里探索,我扭动身子闪避。他也不再坚持,更向下滑,竟然……
竟然……
我觉得全身的血一下子都倒冲了上来。
他将我微微充血立起的分身,含进了口中。
好象全身的每根神经一下都被紧紧拉了一把,我敏感得象是剥掉了皮肤一样,感觉到他活的舌尖细细挑弄欲望尖端,温润如丝的口腔内壁将我全部包裹……
销魂……当此际,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应该万念俱寂四大皆空的时候,居然想起那句诗来……销魂,当此际……
我拉着一把他的头发,无助的张开口呼吸,身子滚烫灼热……
他把我的腿分得更开,手指轻轻在后穴入口那里划圈打转,慢慢的拨开寻处的褶皱,轻怜蜜爱……
他突然轻轻咬住那里某一处,我身子剧震,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下身不自觉的挺了起来,双腿痉挛着,热液喷礴涌出。
他抬起头来,微微笑着,嘴角边有残余的一丝银液:"好呀,给我使坏……"
我无力的抽搐着,半天找不回声音:"……不敢,谁叫你……不闪快些……"
他不再和我斗嘴,长指轻轻从那入口滑了进去。
我嗯了一声,双腿想合拢起来,却被他松松的架住。
"轻,轻一点……"我有气无力的讨价还价:"一盏茶,可以吧……"
他的拇指在我的唇瓣上摩挲:"你觉得可能么?"
我叹口气,谄媚地讨好:"那一柱香……总可以了吧,我累了想睡……"
他还是那样微笑,这时候看他的微笑,我绝无那种清风拂面明月映水的清丽感动了……
他谈笑间,我就要灰飞烟灭啊……
呜,真的累哦……
"一顿饭……"我快哭出来:"不能再久了,我的腰吃不消啦……"
他莞尔,拿锦垫撑在我的腰下,已经火热的硬挺在入口处轻轻蹭着。
"小风……"他轻轻唤我,声音里没有一点儿山雨欲来的气氛。
我一时大意,半放松下来,应着:"嗯?"
"呀啊啊——"我身子象一张被拉开的弓样绷起,那火热的炽铁一下子冲进了最深的地方。
"呜……"我来不及报怨抗议,他开始前后律动。
"小风……小风……"他将我抱了起来,扶着我的腰令我上下款摆。我根本哭都哭不出来,身子颠倒起伏,那火热酥麻微痛一下比一下更深更重,肉壁紧紧缠绕他的欲望,每一次进入都被层层撑绽,每一次退出都象是在极力挽留……
"唔……啊啊……"我软靠在他身上,除了呻吟喘息,我真的没有力气再表示其他。
眼前一片红雾,激得我看不表任何东西,呼吸紊乱……
不行……
"不行了……"我语声破碎。
他一手贴在我灵台穴,绵而悠长的真气源源不绝涌入,胸口的窒闷一下子便好了许多。他停下来,看着我慢慢睁开眼,微微一笑,重又狠狠的顶了进来。
呜,好累……
前端的分身也遭擒获,在他技巧十足的抚慰下,珠泪连连,肿胀的顶在他的小腹上……
好丢脸……
我全身都泛着绯红,连盘在他腰间的脚趾也是……
忽然间,好象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很快,很模糊,我来不及捉到那是什么,排山倒海而来的快感彻底包围了我……
我嘶吼着,两手在他的肩背上留下血痕……
热液喷溅在两个人紧挨的身体上,濡湿一片……
热汗的气息,体液的味道……卫展宁身上特有的气息……
他的动作也变得更快更猛,我连呻吟的力气也要欠奉,有一声没一声,上气不接下气。
他捉在我腰间的手猛地一紧,将我重重拉向他。
"啊啊——"我叫出声来。
象是炽热的岩浆涌入身体,灼烫着每分每寸的敏感,要把我整个人化掉……融化掉……
终于……
和他,结合在一起……
我颓然的软伏在他怀中……
家居生活(很平淡)
次日我睡到日上三竿。
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我有点迷糊,看着精致的丝锦帐顶,一时间竟然没能想起我在哪里。
我静静的躺着,屋子里很安静,有淡淡的香味。
我是在做梦吧。
这么美好的一个梦,他说,爱我。
"小风……"有人轻轻唤我。
我不耐烦的摆摆手:"不许吵……不许吵醒我。"
那人声音里带些笑意:"吵醒什么?"
"我的美梦……"我啊一声坐起身来,又因为腰间不客气的酸痛倒了回去,嘴里发出哀叫:"呜——痛死了……"
卫展宁轻柔的把我半抱着:"哪里痛?"
我怒瞪他,你才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哪里痛你会不知道?
他低沉的笑起在耳边响起来:"腿脚痛不痛?"
我愣了一下,疑惑的眨眨眼。
我的腰是好痛,可是……腿脚只是有些酸酸的感觉,竟然一点儿不痛。
"奇怪……"我心里奇怪,也不知不觉说出了口:"怎么不痛啊……"
身子猛然发颤,他竟然咬,咬我的耳朵!
我连忙捂着被咬的那边,警惕地别开头看他:"你没吃早饭啊……我,我给你做好了,你别,别把我当早饭。"
他宠溺的揉揉我的头发,说道:"脚不痛就好。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的肚子真的咕咕噜噜开始叫唤。
我觉得有点丢脸,蜷着腿往后退了退。
他微微笑着,把一边床上的托盘端到面前来。
我有点不太适应,看看他,又看看香喷喷的早餐。
筷子递到手边,却迟迟不敢接。
"不想吃?"他问:"想吃什么,说出来好叫人去做。"
我只是摇头,直起身来扑到他怀中,搂得死紧。
他轻轻拍抚我的背:"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我胡乱的摇头,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你,你不是梦……不是做梦……"
他哭笑不得:"我当然不是梦。乖,先吃东西。"
我只是死死抓着他不放:"我怕我是在做梦,从昨天到现在,都是在做梦。这么好的梦,我怕梦醒……"
他拍抚我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即把我抱得紧紧的:"别怕,不是梦,我也不会到白天就消失不见……不是梦,不是做梦……别怕……小风,别怕……"
抹一把泪,人早上起床时情绪总有点不稳当,我红着脸,把托盘拖到面前来,也不想应该先去洗漱,直接端起碗来吃……
又是粥?
我停下勺,看看他。他也看看我。
"嗯……"我欲言又止。
"不爱吃?"他替我说了出来。
"不是啦。"他说了出来,我反而要不好意思。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挑剔早餐不好,这种贵族作派我还是学不来,乖乖把粥吃了,才穿衣下床去洗漱。
好象是在做梦。
洗完脸梳头发的时候,我用力扭扭脸。
不是梦……
因为——好痛!
而变态的我,居然因为脸很痛而狰狞的笑起来。
脸很痛,腰很痛,腿很软,可是……心情好得象要飞上天一样。
我想我是变态了,浑身难受得要命还有余心在这里对着水盆笑得呲牙咧嘴。
反正他出去了,屋里只有我自己。
发点白痴也没什么关系。
头发没束好,总是滑下脸侧,被水盆里的水弄得湿淋淋的。
我拿布巾擦脸顺便揩头发的时候,愣愣坐着,觉得有件事好奇怪。
昨天我根本没有算怎么睡……脸红心跳呼吸加促,不免又想到不睡的原因……
切,又发白痴。我晃晃头,晃掉那些色情的画面。
为什么脚竟然不痛?如果没睡好,或是忘了吃药,早上下地时脚象针扎似的那样剧痛。
今天居然没有。
搔搔头,真怪。
还有,嗯,好象模模糊糊还有点什么事,跟我的腿或是脚有关系的。
可是想不起来了。
什么事来着?
实在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算了,不想了,没道理这么幸福的时候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好比找东西,你拼命找的时候一定找不到,等过后它自己会从角落里跑出来的。
门上有人轻叩:"衣服穿好了?"
我扬起一个最灿烂的笑,高声说:"就来。"
三步两步跑过去拉开门,一头撞进他怀里面。
他顺势揽着我的腰:"怎么腰又不酸了么?"
我看看他唇边那个淡然的笑意,有点暗恼。怎么可能有人用这么正经的表情说这么不正经的话啊。
我觉得我脸皮就很厚了,可是现在看这才叫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最可气的是这个人偏偏长着这么一张俊逸出尘骗死人不偿命的脸。
他拉着我的手,缓步向前:"昨天你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说是……我的家,你很不开心是不是?"
我眨眨眼,他还真是细心得很。不过,那时候我在别扭着,嗯,会不开心也是当然的啊。
"之所以不说是我们的家,"他握着我的手一紧:"因为,这里只是以前住过的地方。以后会住在什么地方,应该是两个人都觉得合适,才能称上是——我们的家。"
他语气淡淡的,象是谈论天气,我心里却一下子象是春花盛放,一步一步跟踩在云里似的。别说脚不痛,就算是痛,我现在也感觉不到了吧……
幸好他没转头看我的脸。
不然可能会被我吓一大跳的。
笑得象个白痴。
不用镜子我都知道自己笑得一定象个白痴。只有白痴才有这么夸张的笑容。
他一处一处的指给我看,院落,花树,小池,回廊。
看起来他是喜欢这里的。说老实话,这么美丽的庄园,我也很喜欢。
别说是这么美丽的地方,就算跟他去睡草寮荒野沙漠戈壁,我也不在乎。
一说到睡……
他步子比我大些,我落后了一点点,看着他半侧的背影。
瘦纤的,飘逸的身姿,一举一动都象画中人。
这样一个美丽的人,居然心中有我……
怎么能让我不觉得幸福?
他回过头来:"走累了么?"
"不是……不是,"我摇手:"没有累,我还想再多看些地方。"
他了然的笑笑,没有再问我为什么心不在焉。松一口气,要我承认我在发花痴,那可说不出口。不过,即使我没说,他可能……也看出来了。
勾着头,不行,不能再看他了。
他远远可比这些园景吸引我,我可以笑看春花可是不能笑看他。
总是,怕冒犯了他。
我怕冒犯了他,怕惹怒他,怕失去他……
昨天夜里那些荒唐,那些勇气,一早起来全部消失得找不到。
那个会急色会捣蛋的我,好象只在不那么明亮的地方才能存在。
在阳光下面,一眼就可以将他和我看得都那么清楚。
他这么完美……
我的头低下来。
我却是残缺而孱弱。
他不知何时停下了脚,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又在想什么?"
我抿着嘴,向他露出笑容。
他眉间的平和却象是被什么打乱,一手抄着我的腰,低头吻了下来。
我宛转相就。
从来没有……被这么细腻温柔的吻过。
他那种平和,那种珍惜,好象我是独一无二的脆弱珍宝。
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是的,他没有必要迁就自己,他吻我,应该是他爱着我……
虽然觉得他高不可攀,但是,现在的吻是真实的,不是我的幻觉。
转了半个圈子,重新回到我住的房间。
奇怪啊,真的没办法不去奇怪。
我的脚为什么不痛?
60 家居生活(继续平淡)
卫展宁再进屋里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么个古怪画面。
我靠在枕褥中,正努力的扳着自己的脚往脸前凑,以图看得更清楚……这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而且,被这么一个美丽的人看到自己出丑》《||||||||
我急急的放下脚,两腿平放,努力挤出一个象模象样的正经的表情来:"嗯,那个……我只是想看看……"脑子里一团乱,我都说什么啦我自己都不清楚。
真是XX个OO,我都说的什么啊。
结果他居然笑着答道:"嗯,我相信你也不是想要咬一口尝尝味道的。"
我的脸腾一下子烧起来。
呜,被他取笑了。
"来……"他抱起我,轻柔的按摩我的脚掌:"走了半天的路,累了吧。"
"嗯,"我点点头,顺势撒娇,然后想到什么,又直起身:"不,也不怎么累。好奇怪,昨天也都还会痛会累,今天一点儿也没感觉。"
他的手指……慢慢的按揉到脚踝,向上到了膝弯,力度大小适当,手法精到得很,我舒服得唔了一声,干脆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嗯嗯……好舒服……"我张着嘴巴学猫咪叫:"嗯……再,再上面一点……嗯嗯,就是那里……"
他的手从膝弯处慢慢向上,我自觉地翻了个身,把背部露出来,反手指指腰间:"这里也要……"
他轻轻笑,手果然按了上来。
"啊啊……"我哀叫:"不行,腰好酸,你不能轻一点么……?"
"刚才好象兔子一样胆小的人,好象不是你一样。"他轻笑的声音:"为什么会对我露出那样胆怯的表情?"
我怔了一下,随即身子一僵。
他的手沿着脊背划下,落在双股之间……
我轻轻动了一下,他的长指隔着衣服探到……
我觉得脑子里轰隆隆的象打雷,一个接一个的巨响,让我口干舌燥。
"不行啦……腰真的会断……"我小声的说。虽然话是这样说,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知道……嗯,我好象没法抗拒他,不管是笑容……还是挑逗,只要是来自于他,我就象雪见到太阳,迅速化掉了。
"你以为我是随便说一说的么?"他伏下身来,呼吸吹在我的耳朵后面,热度好象从那耳翼一直扩散到整张脸上去。听他继续说着:"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艰难的找回理智:"没有……我没有不相信。"
"没有吗……"他的手隔着单薄的布料,准确的找到要害位置:"心里想什么,却不肯跟我说。用悲伤的眼光偷偷看我,却在我发觉的时候又飞快的躲开……你不相信我爱着你,是不是?"
我呆呆的想着他的说的话。
是啊,我不敢相信……
不相信,他会爱我。
"相信我……"他的身子覆了上来:"相信我……相信我,相信我……"
轻却坚定的声音,和那细碎的啄吻,落在我光裸的背上……
啊啊,背上?
光着的?背上?
我身子一动,却被他压得牢牢的。
我的衣服呢?
"嗯嗯……"我呻吟出声来,身子绷得紧紧的,背上那一处处轻似春风柔如蝶吻的触碰,令我软得象一瘫水,别说是脱身,就是动动小手指头儿,恐怕……
也很困难。
"呜唔……真,真的不行啦……"我象是蚯蚓样扭啊扭,在他的紧压下,借着身下锦缎的柔滑,挣动着想爬开:"真的,真的……腰要断掉了……"
他轻轻笑起来,我的背紧贴着他,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真的?"
呜,没事儿说话这么销魂做什么啊……本来身上就没力气,被他这样煽情的在耳边这样说一句话,简直骨头都酥了……
"嗯嗯……真的……晚上,晚上再……好不好?"我努力抽气。
他动作停住,可是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晚上?那可还有三四个时辰要等……"
我吐血,这是什么对话啊。
这个,这个话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帅哥应该说的话吗?
听起来象是饿了很久的人没有吃过东西似的,在这里斤斤计较。
他不是应该飘然出尘,清心寡欲,心如止水……等我去调戏他,压倒他……才对吗?
为什么事实真相却全不象我想的那样?
两个人挨得这样近,我已经光洁溜溜,他却还保持着衣衫完整。不过他穿着衣服这一点,也不能让我觉得有安全感。隔着衣物,我也发觉那个……那个,硬而火热的物体,正抵在我两腿之间脆弱的地方……
更可悲的是,虽然嘴里叫着不行,可是身体却没办法抗拒这种诱惑……
和他,交融在一起……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呀转的,渐渐把理智都驱逐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想要和他更接近,再近些,更近些……
可悲的我……象是一心要扑到火上去的蛾子!
"嗯……啊啊……"我浑身打颤。他的手探到我的身前来……
呜,可恶,他的手,好可恶……
更叫我想哭的是,只要他的手挨到身上来,不用做任何动作,自己就全身发软缴械投降,全无招架之力……
大花痴……呜,我再一次认清自己的本质……
我觉得我象是一条热锅上的鱼,被滋滋作响的热油熬煎……煎完了一面,被翻了个身,再煎另一面……
不管煎的是哪一面,总之人家是煎鱼的我是被煎的……
(某人偷笑中:"被煎呀……被煎……听来真是好暧昧……小风,你确定你是在被煎,不是在被J^^?"小风:"你……")
"呜唔……"我实在吃不消,皱着眉头抱怨:"喂,有完没完啊……昨天晚上才刚有做过……你哪来这么多存货……"
他只是狠狠吻上来,堵住了我的嘴。
那灼热的坚硬因为他身体姿势的改变,进入得更深。
我的呼吸都被他的动作夺去,头一直向后仰过去,身子弯着,喉咙里咿咿呜呜,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61 家居生活(还在平淡)
我就是一条鱼。
人家说饿狼扑羊的结果是骨头渣都没剩下,那么煎鱼的下场,估计应该说是一根刺渣儿也没有剩下……
早饭在半晌午吃的,是粥。午饭被……嗯,在煎鱼的漫长时光中就错过去了。
晚饭居然还是吃粥。
我看着那碗苍白带点微黄糊糊的粥,觉得我的脸色估计也是惨白泛黄,比粥好看不到哪里去。
再看看大帅哥优雅的吃白饭配菜,越发觉得这是不公平待遇!怎么说你煎鱼我也被煎了,你吃鱼我也被吃了,一同劳动过流汗过……凭什么你吃干饭我只能喝稀粥???
可是,可是……我一下床,好象就真的变胆小了。
都没胆子抗议他在虐待我。明明做了那么消耗体力的运动……还不给吃顿好的,又不是没钱吃饭非要在伙食上抠门儿……凭什么一家人要吃两样饭?你难道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现代的宝马车,也得喝汽油啊!
我委委曲曲的抱着碗,喝一口,看他一眼,再喝一口,看喝他一眼。
可是白天明明很细心很体贴的人,怎么这会儿头也不抬一下呢?
难道没看到我哀怨的眼神,我要抓狂的表情?
虽然粥不难喝,但是……我想吃菜,我想吃肉,我想吃白饭……我不想跟个无齿小人一样只能喝粥!
等我把一碗粥喝到见底,看到他盘中菜还有剩余,刚刚说了一句:"嗯,那个……"
他拍拍手,就有人进来,三下五除二收了碗碟,装进托盘,转身就走,还没有忘记掩上房门。这个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要多熟练有多熟练!从推门到进来到出去到关门,整个儿没用十秒钟吧……
我目瞪口呆。
这种身手的人居然……居然在我家收拾盘子碗……
真是……真有狼毫笔粉刷厕墙的感觉……
接着又有人进来,服侍我还有卫展宁漱洗。
我拿上好的香茶漱口,心里恨恨难平,故意鸡蛋里挑骨头。
"这个里面搁什么香料啦?"我冷着声音说,对那杯中水皱眉头。
那个伺候我的青衣小仆不过十四五上下吧,头低得我只能看见后脑勺:"回公子,是茉莉花。"
我马上借题发挥:"我最不喜欢茉莉花了!"
结果那小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声泪俱下:"小人知错,请公子饶命!"
????嗯嗯嗯嗯?
我反而被他吓了一跳!
其实我只是想让大帅哥注意一下我现在心情不好,没想到这小子胆子好小这么不禁吓呀。作么吓成这样子……我真的没有要找碴的意思,只是……只是小小的,小小的借题发挥了一下……
他已经开始用头触地了,砰砰有声!
我吓得半死,连忙拉他:"喂喂喂,快起来……我不怪你,不怪你,你别这样啊!"
他好象没听到,继续发疯一样的磕头,一边磕一边求饶,弄得我都吓坏了。
卫展宁原是坐在桌边,看我慌着要下床,过来将我轻轻扶住,跟那地上的人说道:"出去。"
好灵。刚才我说半天他没听到,大帅哥只说了两个字,还说得这么轻,他一下子就停住了,连滚带爬出去了。
"不喜欢茉莉?那下次换个味道好了。"他轻轻说。
我看看他,有些疑惑:"这个家,嗯,你对下人很严苛么?"
卫展宁慢慢为我理一下头发:"我很久没有回来了,偶然和总管通书信。他这人不大爱说话,但治家是把好手。"
哦。
估计是个很严厉的人,不然刚才怎么把那个人吓成那样啊?我又不是夜叉罗刹,他怕的,应该也不是我,而是因为我的不高兴会受罚吧……
吓死我了。
嗯,被他一吓,我想闹着改善伙食的计划也没施行。
有点窝火,想吓人反而被人吓到了。
卫展宁抱着我,两个人坐在床头上不说话。
心里奇异的,一下子就平和下来。
其实,只要和他在一起,天天饿饭我也愿意啊。
如果他觉得我吃粥好,那我就吃好了,哪怕要吃十年二十年,吃到天荒地老,我也会笑着吃的。
我凑他胸口嗅啊嗅,他有些好笑,捧着我的头问:"闻什么?"
"你好香……"我陶醉的说,继续低头嗅……
"我们一起沐浴,你和我是一个味道。"他指出事实。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比较香嘛……"
闻香识美人……嗯,好浪漫的一句话,正适合现在的情境。
不过现在我实在是四体无力,虽然香也闻了,美人也识过了,再下面我就做不了什么了。
慢慢的翻个身,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
觉得自己真是很……很象某种动物。
吃了睡,睡了吃,偶然运动一下,也没离开七尺床帏……狂汗。
更象的一点是,那种动物常吃的,也是烂糊糊……
虽然我的体质差了一点,骨头弱了一点,可是我的肠胃正常啊……
为什么不给我饭吃?
难道卫展宁他想做养ZHU专业户吗?
(某人露个头:其实小受只要吃粥或是喝牛奶就好啦,你的肠道主要不是用来消化吸收的,是用来做某样运动要用的,流质食物在胃部就可以差不多吸收完了,不会影响XXOO……小风:让我死了吧……)
锡鼎里燃着香料,屋里真是要多宁静就有多宁静。
满足的叹一口气。
真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
突然——
"来人——"大吼。
"拿下他——"大叫。
"左边!"变调了声音。
"看——"尖嗓门!
我一下子坐起身来,吓了一大跳。
卫展宁松松的把我抱着,又按回去躺下:"别怕。"
"我不是害怕……"我深吸一口气,尖叫骂道:"谁这么没眼色,我正陶醉着呢——居然来煞风景,我要骂死他!"
大帅哥可能被我咬牙切齿的样子惊到,怔了一怔,才微微笑起来:"嗯,好吧,等捉到了这个小贼,拿过来你骂一顿出出气。"
他冲外面说了句:"捉活的。"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
62 过去的人
我半躺在大帅哥的怀里,玩最新发现的玩具……大帅哥的手指非常美,莹白而修长,指甲上有淡淡的红润的光。非常养眼,而且,摸起来手感也很好。
我慢慢摩挲他的手指头,指尖,指腹,指隙……一面玩一面向外面探头探脑,可是门外面静静的,不再有什么声音传进来。
很无趣耶,抓一个小毛贼有这么难吗?
卫展宁好看的长眉打了个结,看着我就地取材,拿头绳把他的手指一一牵系在一起。我冲他笑笑,凑上去在他唇边亲了一下,剩下的半条丝带就绕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嗯,无名指……
偷笑一下。大帅哥不会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绑这一根手指的吧……只是,绑在自己的手上,剩下一只手不太好打结。
我正费力跟那带子搏斗,可那个绳头儿很难穿过来……
忽然卫展宁空着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拈着那绳头,打了个结。
嘻嘻,算是……算是一个小小仪式吧。
虽然他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满意地笑弯了眼。
抬起头来,迎上他落下的吻……
缠绵的,温柔的吻……
耳边好象有轻微的响动,我沉醉难返。嗯,这种幸福的时候,恐怕打雷我也听不见。
等到他终于抬起头放我一马,我脸上估计已经变得通红,靠在他胸口喘了几口气,才注意到门口有人。
脸红一下,被看到了……不过估计这两天他们也看到不少了,我犯不着这时候来矫情装着害羞。穿着一式青衣的是我家的人,高高矮矮的不少。奇怪,白天倒没注意过,这庄院里有这么多人啊……那一个月得开他们多少薪水,这笔开支可不少耶……可能是我不太出门,活动范围又太窄……汗一个,好象都是在屋里(某人:都是在床上吧……),所以没见过他们了。他们让出来的门口的空处,有一个人蜷在地下。
我兴奋的一抬身:"抓到啦?是来偷东西的么?"卫展宁抬手把我按了回去:"别乱动,小心你的腿。"
"哦。"我小小的应一声,打击人家的热情哦。
地上那个人头垂着不知死活,后面一个人伸手揪着他头发把他脸抬起来。
我慢了一拍,才啊一声叫出来。
怎么……怎么是他?
那人眼皮抖索,睁开眼来。目光和对上,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向后缩了一缩。卫展宁抱紧了我,低声说:"别怕,他不能怎么样。"
我嗯了一声,仍然向他怀里靠得更紧了些。
揪着那人头发的人猛然一掼,我听见咚的一响,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身子痉挛着缩成一团。
我还是莫名的惧怕,卫展宁淡淡地说:"都出去。"那些人躬身行了一礼,鱼贯无声地退了开去。我揪着他的衣襟,声音有些颤:"他怎么会来?"
卫展宁抱着我,在耳边柔声说:"你不是要骂一顿出气的?"
我摇摇头。
其实,我也知道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可是还是有些怕。
好象一看到这张脸,那些恶梦一样的时光,就全部又拉回到眼前来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看到于同。
那个在恶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人。
63 过去的人
"杀掉吧?"他轻声说。
我只是埋在他怀中摇头:"我不想看到他。"
卫展宁没有说话,屋子里不知何时弥漫起了血腥气味。我皱皱眉头,忽然听到一个冷森森声音说:"你好象从来都有好运气,三番五次都杀你不死!"
我打个冷颤,卫展宁紧紧抱着我:"别怕他。"
他的怀抱给无限安慰,我撑起来,看着于同在地下半卧着,靠着门框。
他眼睛赤红,死死盯着我。我发誓他要是能动,绝对会扑过来掐死我。不过眼下他是一动也动不了。
真奇怪,大半夜的他不好好儿在魔教呆着,跑我家来闯空门?
"我一直都不如你……什么都不如你!你为什么不死掉!"他声嘶力竭,话语里充满恶毒。
我眉毛挑了起来,好久没听到这么欠扁的话了,更何况还是我的仇人在我面前这样说。
"奇怪,你不如我我就得死?这是哪一家的刑律规定?"我懒懒地说,一边把玩系在我和大帅哥手指上的绳子。
他满脸血污,头发散乱象杂草似的,以前那种精灵和聪慧的眼神,变得疯狂迷乱。我反而平静下来。这样的他,有什么再值得我害怕?
况且——我向后靠一下,我不相信,他还能够伤害到我。
只要卫展宁在我的身边,天下没有人可以伤害我。
他被嘴里急涌的血呛到,狂咳了一阵。我听一听就知道他肺受伤满重。
"你有什么好得意……你就是运气好过我罢了!咳咳……真恨当初为什么不彻底一点把你杀死,不然……咳咳,怎么会让你遇到任越……"
我好奇的从大帅哥怀里爬出来,往床边探了探:"我遇见任越明明在你之前,你说话好没道理!"
他恶狠狠的露出一口白牙:"你全忘光了!当年谁差点扼死了你,居然不记得?你还真是条贱命,几次都杀你不死!"
他猛咳不休,我愣了一下。
当年……
掐死?
掐死!
这两个字突然飞速掠过脑海,惊起许久之前的往事!
是,是有人曾经谋杀这个身体,就在刘青风来接我去云阳山之前的事!
卫展宁轻轻用手拦住我的腰,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大半身探出床外,快要滑到地上去了。
"你……"我吃惊的指着他:"原来又是你?"
屋里一时静得怕人,只有于同呼哧呼哧象拉风箱似的喘息声。
"喂,你太变态了吧!"我激动过头儿,口齿不清:"我才多大你就要杀我!我跟你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啊!你你,你变态!"
KAO,我真是太没创意了,居然连,连一句有份量的骂人的话也讲不出来。
实在是太震憾了。
真的没有想到,是他!
我猛回头:"喂,当年为什么把我放在别人家里?明明我们自己也有家啊?"
这话是对着卫展宁问的。
没道理。
有这么大这么舒服的家,却把我放到别人家去寄人篱下!
卫展宁眼里有些淡淡的感伤的神色,摸摸我的头发,却没说话。
"哼哼……"那个气都喘不上的于同居然还挣扎着开口:"他自身难保,被你那个短命的母亲下了毒,武功尽失,还顾得上你?"
真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
我心里乱成一锅滚粥,什么头绪也抓不出来!
这,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比乱麻窝还乱!
我坐定了身子,努力思考。
"我当年住的,就是于同家里吗?"我没发觉自己是坐在卫展宁的腿上,扳着手指头一个一个问问题。
卫展宁点一点头,目光中爱怜横溢。
我望着他,心中的哀怨一定也在眼中流露出来。
呜,可怜的大帅哥。
"我母亲不是生我时难产而死的?"这个问题问得小心翼翼。
心里面怪怪的。
大帅哥曾经的老婆,与我有缘无份却有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的女人。
"她知道我心中……并不真正爱她,一直非常的绝望。下毒一事,其实也非她的本意。她不过是……希望我生命中只有她罢了。只是后来她因难产而猝去,没有办法为我解毒。"他淡淡地说。虽然说的是这么惊心动魄的往事,他的口气却仍然淡然,好象那遭殃的人不是他一样。只是看我的眼光却是那样的让人心醉又心碎。
呜……
我扑进他怀里。
我相信你是爱我的……对自己惨痛的过去都能释怀,看我的眼睛却是那样的情深如海……
"那,任啸武那时候趁虚而入?"我问得更小声。
他点一点头:"他……以你为胁,迫我不可以自尽。还有,当时……刘青风剑术未能大成,我的确顾忌。"
我心中重重一痛。
呜,小心眼儿!
我在心里骂自己。
那时候他当然是爱慕刘青风,我不是早知道了!而且早时过境迁的事,我还来呷什么干醋!
呜,如果不是有把柄被捉住,卫展宁怎么肯活下来!
这么说来还是多谢刘青风的!
"然后我就被寄养在别人家了?"
于同的声音又插进来!
KAO,你不是已经吐血吐得要死掉了!人家情话绵绵你插什么嘴!
我心里恼怒,恨不能爬下床踢他两脚。
不过,他说的话,是我不知道的事。
"我真恨你……"他喃喃有词:"明明我才是家中的独生子,父亲却带回一个你来!处处都是你怎么样你怎么样。虽然大家嘴里不说,可是人前人后谁不知道,我不及你漂亮,不及你懂事,不及你聪明!你是人人爱慕的玉公子的儿子,你是前任教主的外孙……"
他越说越激动,我赶紧插一杠子,怕他一倒陈谷子口袋就没完没了,我可没空儿跟他对诉苦情:"喂,喂,你表颠倒黑白!我过得明明很委屈的!住小屋子,换洗衣服只有两件!还要被你迫害,你真变态,小小年纪就会谋杀!"
卫展宁抱着我的手臂紧了一紧,我赶紧转过话头儿:"不要紧不要紧,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嘛。"
我看看他的面,心里忽然打一个突。
卫展宁眼睛里深黑不见底,脸上没有表情,身上却满满全是肃杀之气。
弄得我都忍不住打哆嗦!
64过去的事
"等等等一下……"我抱着他,这么陌生而杀意凛然的他,我从来没见过。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我抱得紧紧的,脸贴在他胸口。知道他是因为我而暴怒,心里难免还有丝丝的开心一直渗出来:"我脖子上那时候的青印是很粗重的,不可能是小孩子的手掐的啦。他这么气你,估计是想快点求死。"
卫展宁果然身子宁定下来,回抱着我,用力之大好象是想把我揉进他身体里去。
"喂,问问他啊,为什么不想求生而想求死?"我晃晃他的身体,声音里难免有撒娇的嫌疑。
没错,是撒娇……
人好象只有在自己全心喜欢和依赖的人面前,才可能撒娇吧。
虽然从小长到这么大,可是,我还真没有,怎么肆无忌惮的撒娇过。
即使是……那些年和随风,不,应该说是和任越一起天南海北到处走的时候,也只是,一半吧……一半放纵,一半还是小心。
现在,却可以全心全意。
让他看见全部的我。
给他看全部的我。
爱一个人,同时也得到他的爱,可以看到他因为自己而生的喜怒哀乐,可以肆无忌惮的向他撒娇……
轻轻在他唇上点一个浅吻。
看着他渐渐恢复平静的眼神。
心中从来没有这么宁静满足过。
"不想出口恶气?"卫展宁暖暖地气息在我的肌肤上萦绕:"江管事可有不少好手段,不用你费力气。"
我摇摇头,打个哆嗦。
那种声音,那些气味,还有那种东西,我这辈子不想再看到。
虽然心里也觉得于同是可恨,但是……我真的没办法,用那些相同的手段去报复他。
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他抱着我,我还是有点抖。
不知道什么时候,于同被拉了出去。
我看到地上空空如也,才想起来问:"你要杀了他么?会不会,嗯,惹来麻烦?"
卫展宁淡淡一笑:"有些麻烦,你什么事也不做,它也会自己寻上门来。本来任越如果老老实实差人来和我要,我不会不给。毕竟我扣着那些劳什子也没用处。偏偏是自作聪明,前前后后四五起子人,明偷暗抢都使全了,我还就偏不给他。"
我是好奇宝宝,马上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要什么东西?"
卫展宁反手在床头的搁板上拿过一个不大的盒子来。
我接过来。盒子不大,而且轻飘飘的。
打开看看,里面两本薄薄的册子。
咦?
他微笑:"眼熟是不是?"
我老实的点头。
这个盒子,连同里面装的东西,都好象我,当初刚遇到刘青风的时候,身上带的那个盒子。连两本旧册子都长得一样。
"任越就是想要这个。不止是他,连当年任啸武也是心心念念的想了十几年,却到死也没拿到。"
啊?
我惊讶的微张着嘴。
翻翻那两本册子,不过就是一些运气行功的法门。当年看不懂,现在看着也没兴趣。
"这是什么武功秘笈么?"我的思绪一下子飞到老远外的地方,魔教是不是总要和一些秘笈扯不清?比如当年鼎鼎大名的东方不败,可不就练上了葵花宝典?
汗。这个不会也……
我把书倒翻回第一页,扉页上空白的没字。
呼……松一口气。
如果上面写着"要练神功,必先自宫",我一定会晕过去。
"上面写的什么,倒不算太重要。不过,这是当年第一代教主的手书,据说上面还有一个关系本教存亡的天大秘密。只是一代一代无人参透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这两本册子就一直承传下来。"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书册上:"当时教主之位虽然授与任啸武,但是这书册却一直由你的母亲收藏。任啸武明枪暗箭使了多少,终究是没有得手。"
我晕乎乎的听着,这种事好象武侠小说里不少。什么宝藏啦,惊世武功啦,信物传承等等的,好象江湖帮派里特别多这种事。
想不到这里也不免俗。
可是,当初为什么会在我身边,现在又怎么到了傅远臣的身边呢?
我歪着头想,当初,被谋杀的这个身体,是因为这盒子里的东西吗?
还记得当时这盒子里有瓶药的,香喷喷。因为那时候不懂,所以盒子一直收着,不怎么拿出来看。
后来……后来我去远竹先生那里学医,这盒子……好象是没有带去。
啊,我记起来了,我确实没有带去。
因为怕路上会弄丢弄坏,我一直是放在云阳山道宫里面的。
屋子里香暖的味道让人浑身发软,我的思考也只到此时……
卫展宁的手沿着我的背缓缓顺抚,我则象一只通体舒泰的猫儿,只差没有"咪呜咪呜"冲他叫了。
好象……
在他怀中沉沉睡去的时候,不经意的想到,当时盒子里,还有药……
还有……于同会怎么样呢?
可是,一点都不想去烦心这些问题……在他的身边,我不再需要再去想那些问题。
因为,有他。
65 过去的事
想起了一件被我忽略很久的事情。
我每天吃的粥,里面那种淡淡的药香气。
我眼睛忽闪忽闪的,想睁开又想再多睡一会儿。
下意识的动动腿脚,不要说痛,就是轻微的麻刺感觉,也没有了。
身上有点痒痒的,然后唇上微微温热……嗯,甜甜的,淡淡的香味……好象水果软糖,嗯,不,更象果冻,美丽的水晶之恋……粉红色的,半透明的,香香滑滑的。
等我觉得尝够了果冻,慢慢睁开眼。
嗯……
卫展宁放大了一号的俊脸就近在咫尺。
我傻傻地笑起来,向他伸出手:"果冻……给我……"
他笑着捏捏我的脸:"已经日上三竿,还在做美梦!"
我嘟嘟囔囔:"我是睡美人,要睡足一百年……等着王子来吻醒我……"
他笑笑的拉开我身上的被子,笑笑的把我抱起来穿衣束发,笑笑的喊人进来服侍漱洗。我一边懒洋洋的打哈欠,一边享受他人服务,一点都没有要自已动手丰衣足食的自觉性。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我在桌前坐下来,端早餐的人把盘子一放。
我的眼睛就直了!
咦?
今天居然不吃粥了?
太,太让人意外了吧?人家我都做好了吃粥吃到天荒情不老的那一天了,没想到才不过第三天,就改善伙食?
卫展宁端着他的碗,看我对着小笼包左看右看,笑问:"好看么?"
我点头:"非常好看。"
他挟了一个包子给我:"再好看,也是要吃下肚去的。"
我一口吞进包子,犹顾得上咿咿唔唔问他:"外蛇摸顾吃猴……"
他失笑,然后凑过来亲亲我的脸。
等我吃饱喝足,嘴巴一抹,有人送香茶上来。
嗯,不是茉莉味儿了,改百合味儿。
汗一个,昨天那种行为真是……
不过这个端茶给我的,也不是昨天那个人了。
我闷闷的看看他,的确不是。
"昨天那个端茶的呢?"我问。
那人头快低到与膝盖平齐:"他惹公子不开心,受了轻罚,今天不当值了。"
?
我看看卫展宁,还受罚?昨天他在这里把头都磕青了。
"回来跟人说不要罚他了。"我这么说。那个人答应着退下去。
卫展宁捏捏我脸上的肉:"怎么不开心?要是昨天那个人你看着顺眼,就再叫他回来好了。"
我摇摇头:"我不习惯……"
"嗯?"
"一个家里,好象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我不大敢抬头看他,说这种带违逆意思的话,我要还敢抬头真才叫有鬼:"仆人不用这么多,管理也不用这么严。还记得以前我们在小镇上过日子,租两间屋子,请邻舍的人来帮忙做个饭,我亲手服侍你,梳头,吃饭……"
"现在的生活你不喜欢?"他轻声问。
"也不是……只是不习惯。房子太大了,人我都不认识。我觉得,房子不用这么大,佣人也不用这么多……"我抬头飞快看他一眼,他正认真听我说话,似乎没有愠怒的表情。咽口口水,继续低头说:"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我只认识你,也只有你。"
他把我抱起来,放在他腿上。
没生气哦……
放心一下,我靠着他,一面捉着他的手摆弄:"你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嗯,我是说,任啸武没有来趁人之危之前?"
他不语。
我静静等了片刻,不安的抬起头来。
他似乎发觉了我的情绪,微笑着把我抱住:"小风说的,是一般人都会过的生活吧,就象我们之前一起过的那样?"
我点点头。
他和我的距离很近很近,嗯,就是耳鬓厮磨的那一种,说的话,却让我愣住了:"那种生活,我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过了那么些天。从小,我在这里出生,在教中长大……"
他的声音里有些苍凉,我忍不住抱紧他,去吻他的唇。
他的眼睛泄露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情绪。
他不快乐。
他之前过的生活,一直都不快乐。
赶紧扭个话题:"于同呢?还活着吧?"
卫展宁的指尖轻轻在我耳垂上摩呀摩的:"还活着。"
虽然,虽然知道应该恨他。可是,我皱皱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想象影视剧啦小说里啦那样子报复。什么血债血偿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啦什么的。
而且,要我痛痛快快地说,杀掉一个人,总有点说不出口。
要说整治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可是要这么便宜放过他,我又觉得不甘心……
哇哇哇,好头疼的问题!
想也没有什么头绪,干脆不要去想。
我蹭啊蹭到,爬到了卫展宁的腿上。他斜靠着,身体充份舒展。
"那个,我这几天,究竟吃了什么药?"我很虚心的求教。
以我今天的医术,竟然在那粥里尝不出一点药味,只能说,那药配得实在是好,大巧若拙。
他微笑着捻捻我的鼻子:"怎么都吃完了才想起来问?"
我皱皱鼻子,痒痒的好想打喷嚏。揉两下:"让我吃药也不用瞒我啊,我又不会怕苦不吃。"
"倒不是想瞒你……不过我也不知道那药吃了,究竟能不能让你的腿脚变好。如果不成的话,还害你白开心一场。不告诉你呢,即使你吃完三天也没起色,倒不致于太失望。"
嗯,说得也是。
"那,那个药究竟是什么药?"我都快贴到他的脸上去问了。
他口气中满是宠溺:"你不是知道么?"
虾米?我哪里知道?
愣愣的看他。
难道,是那个药?
可是那个,这个,未免太巧了吧!
66 报复
忽然外面有人恭敬又低沉的声音说:"主人,有拜贴。"
卫展宁没说话,反而是我好奇的爬起来,两步跳下床,趿着鞋去开门。门外面有人用盘托着一张禀贴。
竟然会有人来做客。
会是谁?
那人看到我这么跑出来,身子弯得更低了些。我把那贴子拈起来,打开看。
上面是"恭呈……"一长串子的套话,我压根扫也不扫,直接跳到下面看落款是谁。
眼皮跳了一下。
任随风三个字写得力透纸背,张牙舞爪的力道象是要从纸上跳出来一样。
卫展宁淡淡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是任越是不是?"
我对他的未卜先知倒也不算太佩服,本来嘛,既然那两本破书有他说的那么重要,连于同也来了,任越怎么会不来?
真奇怪,他名字改来改去。
好玩么?
我趿着鞋上台阶,不留心脚底下绊一记,鞋子脱落向下滚掉了。
好气又好笑,光着一只脚站那儿,自有旁边的人过去给我捡鞋子。卫展宁从屋里出来,一身白衫让轻风一吹,真是玉树当风。和他一比……我这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下人把鞋子给捡了来,幸好我没怎么下过地,鞋子很干净,不然要人家两手捧着还鞋真要脸红死。
鞋子递过来,却被卫展宁接了过去。
他看看我,我看看他。
明白。
他蹲下身去,我靠在他肩上。
他托起我的脚,慢慢把鞋子给我套上。我看着他束发的那个玉蜻蜓,忽然顽心大起,伸手把簪拔了下来。
他一把青丝顿散泄如水。我抓了一把在手,吃吃笑。
他抬起头来,长眉弯弯,目如秋水,薄唇微抿带着浅笑,眉间半分恼意也没有。
真想……就地压倒他!
好想好想……
"口水——"他长身而起,将我抱了起来,轻声在耳边说。
"嗯?"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双脚一离地,很自然蜷起身来在他怀中找个舒服的姿势。
"口水擦一擦,都流出来了……"他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
"啊——"
我低叫,脸上象火烧。
呜,有这么明显吗?
只是小小在心里幻想一下而已嘛。
忽然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小风?"
那声音嘶哑中带着满满的惊喜质疑。
我愣了一愣,慢慢转过头去,看到有人进了花园,正在站在月圆洞门那里,怔怔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身子向卫展宁更靠紧了些。
没想到他会直接进到院子里来,我原来觉得不必和他照面的。
我抱着卫展宁的脖子,小声说:"你们去外面说话好不好?我不想见他。"
卫展宁拍拍我的背,将我放了下来。
我不再回头去看,两步走到房门口。
后面忽然掌脚生风呼喝声大作,我一惊回过头来,却见任越长剑已经出了鞘,眼里面一团疯狂似的光,正向这边冲了过来。青衣仆从纷纷涌上,安静的院里一时间竟然乱成一团。卫展宁站在台阶上,负手而立,却不动手,只是朗声说:"任越,你若不想要那两本册子,就只管动手。"
任越浑身一震,顿时便缓了下来。
我倚着门框,看卫展宁轻轻松松就让任越不能动手,心里面好象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也说不出来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他回过头来看看我:"小风不累吧?"
我摇摇头:"不累。"
他微微一笑:"他终究算是远客,你也不用躲他。"
我呆呆的点点头,他伸出手来,我便任他握住,站在一起,看着任越被围困起来。他与三年前相比,一脸风霜凛然之色,有种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狠厉又困顿的神色。我原来以为人只有过了三十,又过得艰辛,才会有这样的形象容色。
可是……侧头看看身边的人。
他却仍是琼枝玉树的模样。
忽然他俯过头来在我耳边轻轻说:"你能忘记他们的行径,我却没有一日或忘。"
我沉吟片刻:"我现在有你,其他什么我也不在乎。就是他们,我也不怨恨,你也忘记好了。"
他轻轻叹息,却忽然笑了一笑,又说了一句话。
我身子僵在那里,他却已经直起了身,转过头去。
我让他那句话震得站都站不稳,觉得脚底下象踩着棉花,半天才回过味来他说了什么,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你……你说真的?"
他笑一笑,指尖点住我的唇:"你从现在起,可要乖乖听话。"
我快没跳起来,连连点头如鸡啄米:"好好我一定乖一定乖,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他淡淡一笑,回头看着院落中间。
任越象是三魂七魄里去了一半,愣愣的看着我们。
卫展宁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到过的冷静与威严:"想要圣书,可以。你可还记得三年前我说过的话?"
任越的目光从我身上,转到卫展宁的身上。
他点了点头。
"那你做到了?"
他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我看着这个人,觉得好象认识他,又好象从来没有见过他。
那面容好象是认识,可是那个眼睛和神情,都十足陌生。
他抬起眼来看我们。
我心里打个突。
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眼神。
象是垂死的兽,绝望惨痛濒临疯狂的眼神。
67 报复
我嘴唇动了动,很想问卫展宁到底是让任越做什么事。
可是一想到问了问题就不算乖,而不乖的话……
还是咬紧了牙,我不问。
哼,我今天偏不当好奇宝宝!
"你若做不到,"卫展宁忽然口气松了些:"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任越那个眼神,我真不想再看。
往卫展宁身边靠了靠,偏头看一边。
其实,其实我知道任越今天一定好过不了。
让我报复他,我可能做不来,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也不知道是该用刀子棍子还是用毒药。而卫展宁对他,根本不会手软。
从昨天晚上他对于同流露那样的杀意,我就知道他不会原谅。虽然我可以淡忘,但他不会原谅。
"你可以提一个要求。"卫展宁的笑意很飘忽,若隐若现:"机会只有一个,你要想清楚,究竟要什么。"
任越的身子轻轻颤抖。
我认识这个人时间很长,他年纪还不大的时候,就比一般人要内敛沉静多了。我那时总是以为那是他过去有不幸的经历。
后来我知道他有许多隐瞒,就更不觉得奇怪。
但是,他究竟有什么为难的选择呢?
"秘药,"他声音哑得几乎让人听不见:"我要秘药。"
卫展宁嘴角上扬:"不要圣书?"
他的样子,象是马上要倒下去似的。
我看看卫展宁,靠得更紧了一些。
虽然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是看到他这样,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可能我天生就是一呆瓜,和东郭先生那冬烘一水准。
我知道任越在卫展宁面前可怜,在别处却一定不是。
他也会杀人,会有种种狰狞的面目。魔教始终是魔教,他这三年当教主比之前的那些人包括他父亲任啸武在内都收敛很多,但那是因为三年前与正道一战,他们元气大伤的缘故,并不是改过迁善了。
我始终是笨,然后心肠软。
即使知道对方不是善类了,还是要可怜他。
他艰难的摇摇头,说道:"我要秘药。"
卫展宁点点头:"好。"
旁边那个管事(再汗一个,我天生不大会记人名儿。当时在李彻那里住好多天,也不记得他家那个管事叫什么。现在在自己家一住好些天,不知道自己家管事姓什么……)递上来那个木盒。卫展宁两指轻抖,木盒无声的迸碎成片片。眼前白影闪动,我眨眨眼,看到那两本薄薄的书册已经破碎得象是秋叶飞花,在卫展宁的掌风中飞得一天一眼全是。
任越看那白花花的碎纸满天飞舞,样子象是被人捏住了喉咙一样。
"卫……卫公子,这是本教的圣书……"他声音低得象是要晕过去。
"我早已脱离魔教,本教这两个字,同我没有半点关系。既然你已经作了决定,这书自然和你也没有半点关系。"
卫展宁气宇高华,说话的神态也是从容淡雅。
真狠。
我咋舌地看他。
真狠啊他。
"至于秘药……"卫展宁微微一笑:"药方在京城,你自行去寻吧。"
任越象是被人当脸扇了一巴掌:"卫公子,成药明明有三粒尚存。"
卫展宁揽着我的肩,宠溺至极的揉揉我的头发:"小风吃了几碗粥?"
我扳扳手指,愣愣地说:"三碗。"
卫展宁半偏过头去看他一眼:"配药也不过只要三五年,寻到药方之后,慢慢调配不迟。当年你跟小风偷师不少,配药些许小事理当不在话下。"
任越的目光在满天飞舞的纸页上打转,然后慢慢落到我身上。
"小风……"
他轻声唤我的名字,语气十分柔和。
我从来没听他这样喊过我。
即使是当年一起混吃混喝到处去玩的时候,也没有过。
我看看卫展宁,他目光含笑看着我。
我冲任越摇摇头。
"你还活着……"
这不是废话么,不然你大白天的见鬼了不成。
可惜我不能骂他两句。
不然,卫展宁就可以说我违规,不乖,然后,不乖的小孩……当然是没糖吃的。
我要吃糖,所以我要乖!
我不说话!
我的嘴巴闭得紧紧得象蚌壳一样一丝缝都不露。
任越……
虽然你的表情让我有内疚感,但是……但是,我真的不能开口说话啦!
"你,现在好吗?"
我点点头。点头不出声,不算不乖。
"伤都好了?"
我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他嘴唇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好啦,你也只能问到这地步了。
如果你接下去要问什么狗血苦情问题,估计我可不会这么有耐性,跟你一个问题一个动作。
再说,我……我家大帅哥的手段你也见了,不费吹灰就让你呕到内伤。
还满嘴苦都说不出。
太,太厉害了。
都不知道大帅哥有这样的手段心计!
幸好……幸好……幸好我不是他仇人……
不但不是,而且……
转头看看他,他也看看我,目光中柔暖无限。
而且他保护着我,守候着我。
想到被他所爱,我心里幸福的都要爆炸开了。
"你,恨我么?"
?
我摇摇头。
他声音颤着:"为什么?"
咦咦咦,我都这个态度,他居然还问出这么琼瑶式的问题来。
我为什么要恨你?如果你夺走我最珍视的东西,我当然是要恨的。可是现在我还是挺健康,而且,卫展宁你是永远也不可能从我身边夺走,我做么要恨你呢?
仇恨一个人的同时,也在自己的脖子套上一个巨大的枷,那个枷由仇恨打造,上头的锁链名曰痛苦,戴上之后的人生,只会走上一条越来越窄而且越来越黑的路。
我现在明明幸福得不得了,为什么我要去给自己上枷?
"小风……"他象是想向我走近,只是有人迅速拦住了他。
我站在卫展宁的身边。只是冲他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淡然和……冷漠。
回不去了。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叫随风的朋友。
而不是一个叫任越的,心机深沉的人。
68 报复
"你一句话,也不想跟我说?"他眼睛死死盯我。
却不让我觉得有什么感动,只觉得厌恶。
我摇摇头。
我没有什么话,想要跟你说。
任越,你不记得,我从周山口那里跳下去时,说的什么?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没想到过了三年,你居然仍然不知道那时我其实是想说什么。
他眼下面一根青筋一跳一跳的动,看来很骇人。
他没再说话,卫展宁好整以暇的立在那里,从容淡定的模样,与他的失魂落魄,形成一个鲜明对比。
等到任越慢慢转回头要走了,我实在有句话憋不住想说,满脸难色拉拉卫展宁的袖子。
他微笑着轻轻抚过我的脸:"好,算你乖。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让他一句话弄得飘飘然然,浑不知身在何处,幸好还想起任越快要走出了门,急忙喊他一声:
"你等等!"
他飞快的回过头来,脸上那个神色啊……
象是要推出午门候斩的人突然听到刀下留人的纶音一样!
弄得我倒有点不好意思。
他往回踏了一步,手颤颤地向我伸出来。
我反而往后缩了缩,小声说:"那个,于同来我家偷东西,嗯,你顺便把他一起带走吧。"
这个,这个,我真不是有意的……
我发誓,我不是想涮人!
不过,他吐血的姿态,让我突然想起了《唐伯虎点秋香》里面,那个喷泉不止的对对将军对穿肠……
所以,那一瞬间,卫展宁脸上的表情真是有够怪!
园里怎么叫一个乱啊!
任越张嘴喷了一口血,我突然"咭"的一声笑出来,卫展宁睁大了眼看看任越,又疑惑地看我。
满 脸 黑 线||||||
我当然知道我不该笑!
兴灾乐祸是不对滴!
连忙板起脸,很严肃地问他:"那个,你身体没事么?"
卫展宁忽然把我挟了起来,两步回了屋里。
我啊了一声,双手反抱住他的颈子:"我很听话了,你说我可以说话,我才跟他说的话。我很乖,你不可以反悔!"
他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说不出的古怪,将我放下来,一指点在我的唇上:"我竟然不知道你有气得人吐血的功夫。若是知道,刚才便不阻止你说话了。"
我眼珠转呀转,怎么转也离不开他的俊颜:"那,你真的不反悔哦。"
他笑起来:"自然不反悔。"
我欢呼一声抱着他:"耶耶!那,现在好不好?"
他摇摇头。我瞪大了眼,松开手,恨恨看着他:"你!你就是骗人!"
他指指窗外:"你才刚起床,又想上床……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头小猪托生来的。"
我咬着唇,一副哀怨状:"那,你的意思……什么时候才行?"
他笑着亲亲我:"怎么也要送走了客人再说。"
"喔——"我声音拖得长长的,以示不满。
他摸摸我的头便转身出去了。
不甘心!
不甘心!
我咬着袖子,怒瞪着他离去。
呜,凭什么他什么时候都可以,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却还要等等等!
门外面不知何时变得静悄悄的。
我探出头向外看。
竟然空无一人。
只有一些刚才被乱剑和掌风扫落的断枝残叶。
青石的地上还有一点一点的腥红。
任越刚才吐的那口血。
我胸口有点闷闷的,并不是,并不是不讨厌他。
但是我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恨的情绪里。
早在那养伤的三年中,我就一直让自己放开心怀,不要去记恨从前。
可是再见到那张脸的时候,那黑暗中的一切突然都涌了上来。
一瞬间,身体一点气力都没有。
空气里那浓浓的血腥的气味,我无助的哭喊嘶叫……直至最后变得绝望,变得木然。
随风……还是任越?
我不知道怎么去叫他的名字。
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去叫那个人。
那张在黑暗中,在火光里一闪一闪的脸。
那张脸上满是疯狂,恶毒,愤恨……情欲!
丑恶得叫我全身痉挛!
那时我哭着叫喊,崩溃地承认,不是我,不是我!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可是……
没有用。
完全都没有用。
那个人,完全没有听到我说了什么。
为什么今天,又想听我的声音了呢?
时过境迁这四个字,真是魔力无穷。
我在台阶上懒懒的坐下来。
时间真是万能的大神,再如何匪夷所思的事,在它的扭转摆布下,都会发生。
太阳慢慢的升了起来,这个院子却一直宁静。
我有些好奇。
人都去哪里了?
刚才满满一院子的人,现在居然一个都不见。
腿脚都很自然,没有一点儿不舒服的地方。
我沿着那条青石径,走出了院子。
我完全没有方向感。
除了知道东面不远处就有温泉,其他什么印象也没有。
突然觉得一片茫然。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这是什么地方呢?
我又是什么人呢?
我只是不想留在那个院子里。
那里让我惶恐不安。
69 报复
那些人,都很聪明。
非常聪明。
和我不是一样的人。
他们脸上带着微笑的时候,心里却在想着完全相反的事情。
任越,于同,李彻,傅远臣……
还有卫展宁。
他们都是聪明人。
我象一个傻子,夹在他们中间。
多么的不协调。
脚好象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向前迈动。
绕过那片温泉池,我记得……那天卫展宁带我来这里的时候,这边有一扇不起眼的角门。
我不知道……
我在害怕什么。
门上只是松松的销着栓子。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惶恐不安。
路边的树上拴着马匹,没有人看管。马低着头在吃草。
我解开一条缰绳,纵马就走。
离开。
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里都是这个声音。
离开这里。
离开。
我狠狠加了一鞭,那马泼喇喇撒开四蹄,向着我所不知道的前方,一路狂奔了下去。
我要离开。
不知道是想逃离什么。
觉得自己荒唐,狂乱。
可是没有办法控制。
马跑得很快,我紧紧勒着缰,浑身的骨头都象要被它颠散了架一样。
到了进镇的时候,天快正午。
我看着那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脑子里一片茫然。
站在街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现在,怎么办?
马鞍上系的口袋里有钱,我买了一点东西吃。
然后,到了出镇的方向,把马狠狠抽了一鞭放走。
回头再进了镇。
抓了一点药,找了客栈住了下来。
我把自己关在不透风的屋子里,突然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是怎么了?
我抱着头坐在桌边,顺手拎了茶壶顺着头浇下来。
醍醐灌顶的感觉并没有如期而至。
我在害怕什么?任越?于同?
不,不是。
我不怕他们。以前会被他们伤害,不代表现在仍然也会。
可是,我怕什么呢?
这么久以来,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我在害怕,怕得全身都发抖不能停止。
不对。
哪里不对。
一定是哪里不对!
我猛然坐了起来,拔出头发里长长的一根发针,往耳后狠狠扎了一下。
痛!
我猛得惊跳起来,连忙把针拔出来!
啊啊啊——我为了忍着不叫出声,简直要把舌头都咬下来了!
痛死我了。
NND,谁给我施了移魂眼!
好厉害的功力!
我脑子飞快的回想,今天我一早起来……当然先见到大帅哥,然后,是给我送饭送茶的下人……接着是有人递拜贴,任越来了……
不是任越。
对上他时我一直精神紧绷……
他那时精神力量都不是什么好状态,想给我下套儿是办不到。一定是一个,让我没防备的人……
那是……
是一个让我没防备的人!
脑子里突然亮光一闪。
啊,是那个……
那个……
汗,我不知道名字。
就是那个我叫不出名字来的管事。
他端着那盒子出来,我盯着盒子,然后,目光和他对了一下子。
那会儿只是觉得突然冷了一下子,没怎么留意。全心都放在卫展宁和任越身上呢!
他为什么要对我用这手儿?
可是,问题是,为什么我竟然吃这种招术?
心里没有疑惑和缝子,是不可能被人趁虚而入的!
我那时,想什么来着……
嗯,想……
汗,我在想那个。那会儿看到书变成了满天飞纸,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天。卫展宁沐浴的一个下午,窗户外面花飞花落,一片落雪一样。
那个时候的他,多么沉静安详。
而现在的他……
不,不是他变了。只是,那时候我不认识全部的他。那时他在我眼中的柔弱和沉静,其实是我的感觉……
只是我的感觉。
他当然是很沉静,但是柔弱……
却未必了。
是了,那时候,我心底有隐约的不安。
所以才会被移魂眼所趁!
好险。
我后背上全是冷汗。
这人对我用移魂眼……然后我的院子里明岗暗哨一个没有,顺顺利利出了门还遇到马……
真是顺利得不象话!
当时没有想到,现在想一想,就算那马是任越带来的魔教的人所乘,也不可能拴在角门那里啊!
他们来访当然是走正门的!
如果我没有在这个镇上停下,一直骑那马向前走……
会遇到什么?
好,好害怕。
那个管事是什么人?移魂眼这样的功夫夺人心魄于无形,他绝不是泛泛之辈!
啊啊,我要冷静冷静!
提着壶想往杯里倒水,可是晃了两下壶里空空如也!
啊,水……
刚才被我浇到了自己头上了!
我拎着壶去打开房门,扬声想唤店里伙计来给我续水。
门口站着一个人。
我认识的人。
70 云天
我慢慢向后退了一步,那人便落落大方走进屋里来。
"好久不见。"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从头至脚转了一圈,然后又从脚至头转了一圈。
"嗯。"我轻轻点点头:"确实是好久不见。"
他四下里看看:"你重伤之后,居然还不受移魂眼所摄,要不是我早让人盯着药店和客栈,这会儿还真找不着你。"
我苦笑:"要是真撑得住,我现在可不会在这里了。一别经年,王爷的手段越发是厉害了,连那样精通移魂眼的高手,也是驱策得如臂通指。不过王爷要见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张罗?"
李彻笑了笑:"你别当真小瞧了你父亲,他的山庄,有几个能硬闯进去?更不要说再找个人出来。"
他语气虽然平常,可是说到"你父亲"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稍稍沉吟了一下。
我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来,不想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你想要做什么?"
他在一瞬间沉静下来,慢吞吞地说:"看看故人,也不行么?"
我失笑:"你当我三岁啊。反正现在你占着上风,不妨有话直说,看我是不是能让你如愿。如果等卫展宁来,你就是想说也没有用。"
他静了一刻,一直注视着我不移开目光,说道:"从前我中过的千日醉的毒,解方给我。"
我愣了愣,千日醉的解方?
"就为这个?"我松了一大口气:"你早说嘛,我让人送出来给你不得了,何必费这么大的事兜圈子!"
真是简单复杂化。
"还有,"他又说。
还有?
我瞪大了眼!
少得寸进尺了!
"你不用说!"我截住他的话:"说了我也不会答应!咱们一换一,我给你解方,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再多提要求我也不会答应你。"
他突然笑了,笑得非常耀眼好看。
"小风,你还和以前一样的天真!"他表情是轻松愉快的:"现在你要跟我讲条件?就算我不把你还给卫展宁,你又能怎么样?就算我提再多的条件,你还是一样要答应。"
我也笑:"你试试看啊。我可能是没办法跑掉,但是我也一样有办法不答应你的条件。"
他静下来,声音突然变低,说了一句话。
虽然他的声音小,我还是听清了他说的什么。
"只有你一直都不变。"
我慢慢坐下来,跟这人说话真让人累。
"我要变也不大可能……"我伸手在头上比了比:"我不可能再长高,脸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因为这是一张被重新做出来的脸,可能连皱纹都长不出来。"看看他沉默的样子,我笑一笑:"现在你是很漂亮,不过再过二十年三十年,我还是这么一张脸,你可是已经要长满皱纹的了。那时候你可不如我好看了。"
想一想我还是占了满大的便宜的!
"给我呀。"我有点不解地看着他。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我说什么。
"给我纸笔啊,我把解方写下来给你。"我奇怪地看着他,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你不是要解方的吗?"
他忽然伸手摸摸我的头发,我厌恶的侧了一下头想躲,可是没躲开,仍然被他摸到了一把。
他伸出的手和我偏开的头都有点僵,两个人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气氛说不出的差。
他手放了下去,口气恢复平静:"我怎么知道你写出来的是真是假,有用没用?如果是假方,我岂不是竹篮打水?"
我身子也有点僵:"那你说要怎么样?"
他顿一下:"跟我回京去。救活了人,我放你回来。"
我愣了一下才跳身:"开什么玩笑!我不跟你去!"
他并不动气,只是冷冷地说:"你以为你有选择?"
我死死瞪他,然后泄气地说:"我不要去,你硬要逼我话,我也不帮你救人。"
他说:"我答应,人一醒就马上送你回这里来。"
"我不去。"我坐在那里无比沮丧。
卫展宁……
呜呜,你有没有发现我丢了?
为什么还不出来找我啊?
他站在两步外冲我伸出手来:"走吧。"
我如临大敌,用看洪水猛兽的目光看着他:"我不。"
他看我的样子好象看一个低能儿似的:"你想用两只脚走出去,还是我把你扛出去?"
我摇头:"我都不要。"
他再踏前一步,手向我伸过来的时候,我反过手来,手里明晃晃的一把短刀,端端正正卡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说了不跟你走。"我口气静静的:"你别强迫我。"
他脚步一下子顿在那里,象是没想到我这么样的小白兔居然也会手有寸铁。
老实说如果可能,当然刀子我是想卡在他脖子上的。
不过,我知道他武功不错……嗯,是比不错还要不错许多。
现在的我根本没可能那样做。
赌一把啦。
我当然不想死。
我一点儿一点儿也不想死……
可是心里面那种被骗被利用的感觉一直汹涌的顶上来,让我都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其实跟他走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起码一时之间不会有。
他要指望我救人,当然不能害我的命。
但我心里的怒火还是腾腾的向上烧!
为什么!
我就这么好欺负吗?
于同那个人渣,好象我倒欠他八百块钱一样,明明我一个指头也没害过他,他还要一副我欠他钱的嘴脸,用那种要把人千刀万剐的目光看着我!
任越个不是人的东西,我自认也没亏他欠他,他老爸是傅远臣杀的又不是我!我还没找你算你老爸变态XXOO我老爸兼亲亲爱人的帐咧,你居然还好意思杀上门来要东西!
还有李彻!
我欠你该你?
难道救你一次注定被狼咬上不能脱身了??!!!
"我还是那一句,你要,我把解方写下来给你,你可以调整个太医院去给你救人,我不跟你走。"
他没有再前进一步。
幸好没有,我可真不想象琼瑶剧里一样狗血的,一边指着血淋淋的控拆,一边扯着嗓子象火鸡一样叫"你过来我就割脖子"之类的。毕竟我不是火鸡,就算我割了脖子也做不了烤火鸡!
他静了半天,点了点头。
呼,吓死我了。
刀子满利的,老顶在脖子上我也不舒服。
万一我手一颤,自己把自己喀嚓了,回来到了阎王殿上,人家问,你怎么死的?我答,被自己不小心割死了……||||||
那才叫冤枉啊。
等我慢慢放下了刀子,而李彻唤人来备了笔墨纸砚的时候,我一边努力回想当时的步骤,一边想起来问:"你究竟要救的什么人啊?"
他顿了一顿,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李云天。"
李云天,嗯,名字不熟。
我咬咬笔杆,确认我没听过。
是他亲戚吧。
71. 云天
我不再说话,埋头写字。
虽然以前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李彻这个人对我还是很讲信用的。
早写完早送他走。
"小风。"
"嗯?"我写我写,嗯,当时用了几两针草来着?三,四,嗯,四两半。
"你这几年还好吗?"
"马马虎虎啦。"我的毛笔字不是太好,一个字写得有半个巴掌那么大,没写几个字一张纸就占满了。幸好备的纸多,再换一张。
"你和,你父亲,在一起,快乐吗?"他说得艰难。
我的笔顿了一下,然后从砚里提起来时蘸了太多墨汁,啪的一大滴溅在白纸上。
好大一团。
揉掉那张纸,我又开始写字的时候,答道:"很好啊。"
他说:"那就好。其实小风,我想带你走也并非恶意。你不用那样防着我,难道我做过什么让你不能容忍的事情么?"
我摇摇头,倒是真没有什么太过份的事。
最后那天他走,也不能怪他。
他也并不知道他走了之后事情会急转直下变了另一个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刹那突然想起从前的事。
秀丽而清贵的,苍白的一张脸……一直紧闭着眼睛。
后来,睁开眼时,那么明亮。
结果,吃了他一耳光。
我继续向下写。
其实我是有点草木皆兵,李彻他并没有对我做过那些过份的事。
只是我防备成了习惯。
"小风……"
最后他把纸叠起来,要走的时候,忽然又回过头来说。
"嗯?"
"不开心的话,来找我。"他在夕阳里笑笑:"你知道,我大概永远都住在那一个地方,不会挪迁的,不怕找不到。"
"嗯。"
不知道他那些手下是从哪些角落钻出来的,一下子全集在一起,乱吓人一跳的。
他没再回头。
其实我知道他一直想说什么。
只不过我一直都用平静的面孔对他,所以他说不出来。
卫展宁在哪里?
还没有找到我吗?
想一想回去的路程,再想一想我现在的体力。
算了,今晚恐怕是回不去了。
屋子里很空,脑子里也很空。
我躺在床上,好象这些天我脑子从来没这么空过。
一直一直,都被一个人填满。
他的面容,他的身形,他说的话,他的温柔的眼神……
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害怕。
明明移魂眼对我的控制已经解开了,那种害怕的感觉却还是不停的涌上来。
我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我只是单纯的依靠着他,相信他,说的。
每一句话。
可我其实不了解他。
我不知道在床上躺多久,反正没有到要睡着那么久。
外面有动静。
不算太喧闹,但是人睡着了被吵起来说话的动静是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的。
我明明知道那动静是因为什么,可是却不想起床,开门,出去。
消沉到自己都没法相信的地步。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我才懒懒的翻了一个身,带着身上的被子,一下子翻进了床底下。
有人大力地敲门,得不到回应就干脆撞了进来。
想当然了,屋里是空的。
我什么行李都没有,床上又空空如也,一点也不象住着人的屋子。
呼吸放得细而绵长,有人进屋来看了一下,就转身又出去了。
我抱着被子,身子蜷了起来。
真奇怪的我。
眼睛有点热热的。
我为什么要躲。
明明,明明我是想念他的。
才不过半天没有看到,就想念到无以复加,刚才那些人进来寻找以前,我正专心致志的在眼前回放他温柔的笑容。
还有,非常非常温柔缠绵的亲吻。
想得全身都热起来。
可是却在能回到他身边的时候逃开了。
我是怎么了……
觉得鼻子发酸,我用手捂着脸,慢慢的缩作一团。
是怎么了……
明明渴望那个怀抱到发疯的地步,明明那三年里面无数次的想念。明明就……
被他拥抱的时候幸福得想笑又想哭泣。
可是,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是要逃开什么。
为什么会不安。
其实李彻知道,只是不说。
心里没有阴影,也不会被移魂眼所趁。
李彻……
手段也当真是很厉害的一个人。
当时他的哥哥在位,他只手遮天。去年听说那个皇帝已经死了,现在是他的侄子即位的,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李容,李彻……李云天……
啊,原来……
我想起来李云天是谁了。
原来的皇帝李容的儿子,现在的皇帝啊。
怎么怎么一回事,千日醉这东西跟姓李的都特别有缘吗?
72 跷家进行中
之所以还记得那个名字,恐怕是因为我很少碰到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
李云天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
他到李彻府上来探过病,管事前前后后伺候得无比周到,口口声声太子不绝。
我当时看那个个头儿和我差不多的小孩子装得一脸老成,一边捣药一边想笑。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李彻的危险恐怕就是来自于那宫墙之内。
他是皇族,不篡位跟篡了位也没什么区别。
那么那个在明黄色床上睡的人怎么可能不忌恨呢?
真可笑。
我这么个拖着一床被子,躲在床板底下吸尘土的小人物,想那些离我这么远的事情做什么。
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我可以不必躲床底闻土腥味儿了。
可是我这会儿已经把卷在身上的被子捂得热热的,实在是不想再挪窝儿。自暴自弃的缩得更紧了一点,今晚,就睡这儿好了。反正床上也不怎么舒服……
模模糊糊的,突然想起来……
我这种行为是不是……嗯,是不是叫做离家出走?
恍恍惚惚有点不安,不知道,嗯,不知道卫展宁现在在干嘛。
如果是在四处找人,那未免太逊了他……BS一下。
如果是在安安稳稳睡他的觉……不行,不会,我摒弃这个想法!
他才不能好好睡觉咧。
我,我明天回去么……
马也没有了,走回去的话,会很累吧……
回去之后,说什么呢?
头痛……
我翻一个身,又翻一个身。
我不是没有过离家出走的经验。
五岁时就曾经来过一回。
其实,不算什么离家出走。我很饿,饿极了,从早上一直饿到下午,家里没有人也没有吃的。自己打开门出去,满街乱转,肚里空空的,走到后来走不动了。
再到家的时候,满以为那一男一女会着急,会训斥,会后悔……
结果发现,家里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喝了一肚子水,不知怎么着也就睡着了。
那是我生平头一次的离家出走,也是唯一一次。后来我学乖了,从上小学时起我就会从他们的钱包里偷钱,最起码,不能饿着自己。
没想到,今天居然又来一次。
其实我很不赞成离家出走这种行为的!就我个人的体验而言,没有一点儿正面影响。
明天,要回去吗?
回去之后又说什么呢……嗯,不好意思,那个,我出去玩儿了一会儿忘了打招呼了……
啊,那个对不起,在客栈的时候我躲了起来没让你们找到……
汗,这象话吗?
还是……
我偷偷的想,不要回去?
不过,卫展宁一定会着急的吧。走的时候招呼都没打,还一去不回……
可是,真的没勇气自己走回去啦。
呜,早知道还不如刚才被人找到……
早知道还不如一送走李彻就赶紧折回头。
也不至于象现在这么,这么……
呜,别家跷家的小孩都是怎么回去的啊?拜托谁来教教我啊……
虽然,虽然很惶恐。
不过,不过我还是回去吧。
想到卫展宁现在也许急得厉害,心里觉得非常难受。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到处找我呢?
很鸵鸟地想先睡过今晚,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可是,我哀怨地缠紧了被子。
呜……为什么我睡不着。
可是,今晚,今晚也回不去了呀。
天那么黑,还有山路。
况且,况且古代的道路与现代的大街绝不相同,别说路灯了,鬼火倒可能有那么一点两点的。有月亮的时候,还有点能见度。
今天多云,估计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就算我想回去,也摸不着方向啊。
我在床底辗转反侧,床板上的灰落了不少下来,我鼻子发痒,捂着嘴打了两个喷嚏,扯扯拉拉着被子,沮丧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嗯,被子好象被床腿勾到了。
我蹲在地下,往外扯啊扯。
猛一用力扯出了被子,我也因为用力过猛,一屁股坐倒在地。
我一边咕哝着骂这床被子,一边揉着屁股,拖着被子再往床上爬。
好累了,还是先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好了。
我抱着这样的念头,对着床铺一头扎下去!
"啊——"我的叫声尖而短!
尖是因为我实在是吓了一大跳!
短是因为立即有只手把我的嘴巴捂了起来,别说叫了,就是呼吸也给一并堵绝了!我受惊过度身子向上弹,被一只手臂松松的勾住了腰,怎么也保持不了平衡,就这么倒在床上那个人的身上!
床,上,有,人!
73 跷家的小孩米糖吃
"呜唔……"我开始奋力挣扎,黑暗助长了恐慌不安的情绪,更何况今天的我本来就是只惊弓之鸟!
是谁, 是谁……
那人捉得也不甚紧,我居然猛然挣开了他的手臂,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大声呼叫,四下里这么静,叫恐怕也叫不来人,翻身就想下床……
"咚!"
好大一声响!
我的屁股又一次摔到了地上!
虽然内力全无武功尽失,我也没这么差的身手下个床也会摔到。如果,如果那个人不是一把握住了我的脚踝,我决不会一下子失去平衡。
我的天,好痛好痛……不知道屁股是不是都摔成了四瓣了。
那人坚定的不移的拖着我的脚,把我拉回了床上去。
我踢我踢……呜,踢不开!
那个人箝住我的腰的动作十分的纯熟,我一拳想要挥出去,却及时在沾上他的衣襟时停住。
那个,气味,好熟悉。
清新的味道,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
我的动作静了,那人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虽然手没放开,可是起码没下一步动作。
"爸……"我小声的试探着叫:"爸爸?"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我浑身的寒毛全体竖立。
原因有二,一是,我没猜错,的确是卫展宁。二是,那个笑声里,充满了冷峻的味道!
啊啊啊……
在心底哀叫,不是吧——
不要啊——
刚才还在床底下幻想着明天一早自己走回去承认错误来着,可以把责任都推给李彻,再加上自己长途跋涉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怎么着也可以加点同情分,大概就不会被训斥。
没想到……
啊啊啊,大帅哥简直是神出鬼没!
他什么时候进的屋上的床,我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那个……"我的态度马上扭转一百八十度,放软了腰低下了头:"我好可怜哦……呜呜……"顺便来几声假哭,屋里黑黑的他应该也看不清我脸上是真哭假哭吧:"呜,李彻使人把我骗出来,让我给写药方……呜呜,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呜呜,我好害怕好害怕……"
挨近了,那个清新洁雅的怀抱……
想念了一天的那个怀抱,我一下子扑上去。
"呜呜……人家好可怜啦……刚才还被你吓到了呜呜……"
先发制人总是好的吧,争取一点主动权。
把责任都推给李彻,先争取不受罚啊!
"小风……"他的声音轻轻的,似乎没有什么怒火:"他伤到你了么?"
"没……没有啦。"我抹抹脸,本来是假哭,可是一靠进他怀里,不知怎么着眼泪就下来了,弄假成真了:"只是,有被吓到。"
"不怕……"卫展宁柔柔的抱着我:"他以后来不了了。"
这么笃定?
我想……你不会是追上他找过麻烦了吧……有可能耶。
"我好怕好怕,你都不来找我……人家没吃午饭,又没吃晚饭,身上没有钱,又不认识回家的路……呜呜,"我愈说愈顺嘴,好象这一切全是卫展宁的错似的。
本来嘛,让人在自己家里施展移魂眼把我骗出来,就是你治家不严!
"刚才还有人闯进来,好凶,还以为李彻的人又回来了……我吓得跑到床底下去了……"我搂住他的脖子哀哀诉苦:"呜,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进来也不说一声,刚才还把我吓了一大跳……"
"嗯,不怕……"他抱着我,手臂慢慢收紧:"以后不会了。"
耶!
我在心里偷偷比个"V"字。
好,成功过关!
偶已经把自己今天的行为成功的从跷家的小孩扭转成了不幸被坏人诱骗拐卖的小孩……要知道这个自己搞叛逆和被坏人诱拐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哦!
前一种会被骂被罚,后一种可是完全的受害者!
"饿了吗?"他温柔的把我抱坐在腿上:"只是天这么晚了,只好等明早再给你弄东西吃。说起来从中午到现在我都在寻你,也没有吃过呢。"
啊?
我顿时心痛起来,一手伸到枕边摸摸摸,摸出一包点心来:"那个,你先吃点糕饼垫一下啦,别饿坏了。"
他吃吃笑了,拈过我手里的点心包,放在一旁。把我抱得向上了一些,呼吸一下子喷到了颈项的肌肤上:"小风……"
我犹不知危险已近,还傻傻地问:"啊?"
"你真是不乖。"他口气柔和得象是在说,你喝杯茶,你躺一下,那样子的轻柔温和。
可是内容全,不,是,那,回,事!
74 跷家的小孩被糖吃
我一下子僵住了。
完,了。
脑子里最后只浮现这两个字。
忽然头晕脑转,我一下子被摁在了床褥之间。
那个,那个。
努力的想找回声音:"我……我知道错啦……人家不是有意的,你不可以再打我屁股……"
上一次和李彻他们胡来,然后我被大帅哥打了一顿屁股。那一顿打呀,真是结结实实的红烧肉!
其实,其实心里也不怎么害怕。
我最怕的其实是他不来找我,怕他冷漠以对,怕他不理不睬……
其实我不怕他要把我怎么样……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对不对,顶多也就是再打一顿屁股……大不了接下来几天不坐板凳不就结了嘛……
所以他扯掉我的裤子的时候,我也没怎么叫唤。
我可没那暴露狂,被卫展宁一个看也就算了,难道我还鬼哭狼叫喊一群来人围观我被打屁股不成?然后他拿我的裤带把我的手缚在床头的时候,我只是象征性挣扎了一下。
打两下就打两下吧。
你打我不会求饶么,要是实在打重了我就哭……不信他不心软。
说老实话,已经脱险了却不回去,还在这里滞留的我……
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刚才不明白,现在我却明白了。
发现卫展宁在床上,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心里那种满涨的幸福感……快把我溺毙了!
其实内心深处我就是想等他来找我吧……
想等他真的,表现出他是爱我,重视我,珍惜我的!
想到这里,忍不住居然咧开嘴嘿嘿偷笑两声。
如果这会儿屋里有光,再拿面镜子来,我估计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智商低下表现白痴!
被人半剥光了绑着手,居然还幸福地一脸傻笑状!
我是白痴加花痴……这是毫无疑问了。
不过……不过……
被绑的时候我有点小疑问……
打屁股的话,应该是背朝上吧……现在是正面朝上耶!
大帅哥气糊涂了吧,这么绑……不方便他打我屁股哦。
他绑得不算紧,但是我试了一下,也绝对是挣不动。
"呜,人家知道错啦……"连忙把傻笑的表情撤了换可怜兮兮的腔调:"不要打太重……"
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能看到他大约身形轮廓,脸容当然是看不清。
他身形慢慢后撤,将我的脚握在了手中。
他的手掌温和柔软,手指又长……
虽然现在的情势是我被动他主动我鱼肉他刀俎,可我居然不但不怕还有余暇色心大起……幻想他的漂亮的手……就算被打屁股,但是被那样漂亮的手打在屁股上……好象也不是不能忍受啊……
"呜——啊——"我身子剧震叫出声来。
一股内力凝成细丝般在我的脚底搓蹭,身子象是被电打到,每一条最细最敏感的神经都要痉挛起来一样!
好,痒,啊!
可恶啊!
我只叫出一声,下面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那股奇痒在脚心搔啊刮啊抓啊无所不用奇极,我抖得象大风里的一片树叶一样,痛苦难熬到了极点连嗓都噎住了,骨头筋络好象都被一把抽掉,我……我……我……
救命啊!
突然那股劲力一松,我全身一下子垮了下来,呼哧呼哧喘粗气。
啊啊,要死人了,真的要死人了。
没等我喘上两口气,突然那针又出现了!
这次直接从脚心贯了进来,一瞬间直通到全身。
腿脚小腹胸口连同脑子……
好象都被那股奇痒贯穿,我头一下子猛地向后仰过去,身子象一把被极力拉满的弓一样绷得弯了一起来……
啊——
啊——
救命……
好难受,谁来救我……
卫展宁……救我……救我……
呜呜……我知道错啦……我以后不敢了啦……再也不敢啦……
不要……
我要死了……
神经全都要断掉那一瞬间,忽然那股真力又撤了去。
我简直象是断了骨头一样颓然倒回床榻,这回连大口喘气都办不到了!
你狠!
算你狠!
你不如把我屁股打烂掉呢!
要知道我早不怕痛了!
可是……可是……我怕痒却是从以前一直怕到现在!
我觉得我象一条离了水的鱼,拼命张着嘴,却吸不进气。
忽然一股清新的凉意灌进口中。
我贪婪的吸吮索取……
啊啊,救命的仙气呀……
他温柔的唇舌极尽缠绵,越吻越深。
"呜唔……"终于找回声音的我,悲哀万状……
我好象……
一直把不发威的老虎……当了病猫了!
"嗯嗯……咿呜……"被他吮住了舌尖,本来就已经没力的全身更加软得象瘫水……
被刚才那两下真力整得我……全身的皮肤好象全部活过来了一样,每分每寸都敏感惊人的,觉察到他身上热力与气息……
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腿,沿着光滑的内侧,一直慢慢向上走。
好……
好慢的速度……
那手指灵活的,若有若无的,在那极敏感的内侧打着圈,前进的速度和蜗牛搬家有一拼!
拜托……别折磨人啦。
我宁可不要缓刑……感觉理智和思想被那无比缓慢恶毒的一只手,都搅和碎了……
还不如直奔要害呢!
要杀要剐给人个痛快人!
再把我这么用钢丝吊在半空慢慢划拉我,我非疯了不可!
可是,可是……
我的舌头突然被他狠狠咬了一记。
"呜……"
呼痛声都被他含在了嘴里。
75 吃糖
这会儿就不是不绑着我的手,我也没力气动弹!
卫展宁刚才那一手儿怎生一个"狠"字了得!
真是杀人不见血杀人不用刀杀人……
"呜呜……唔嗯……"胸口的突起被他捻住,强烈的刺激瞬间让我连脚趾都蜷了起来,无助的咪咪叫。以前不是没有亲热过,也不是没有被碰到过这个部位啦……可是,可是,以前他哪有这么邪恶的手法来对付过我……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
真的要不行了……重要部位他还没有碰到,我就感觉自己已经高高昂昂地站起来了。
呜,好丢人……
"我知道……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不敢啦……"我抽抽噎噎地求饶。
虽然哀兵不一定是必胜,但是做小伏低总可以减刑的吧……
"还有下一次?"他在我耳珠上重重啮了一口,我啊的一声,本能的反应就是偏头闪躲……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说说,错在哪里?"
啊啊,有商量就好办了!
"那个,我……我其实没饿肚子……呜,不该骗你……其实我有吃过点心……"不就是从这一点被他看出破绽的么……
"呀啊——"下一秒他换了个地方咬住……
啊啊,好痛好痛……不知道破皮出血了没有……左边的乳尖被他的牙齿慢慢厮磨,痛和酥痒的感觉交杂着打在身上……受不了,呜,好难过……
"我错了我错了……"急忙坦白以求从宽:"我……我刚才是故意躲在床底下的……呜,人家怕回家会挨罚,才会躲起来……"
呜,结果还不一样被罚了……
还是,居然还是被这样子罚!
早知道不如不躲。
"嗯嗯……痛……"我扭动身子,在他身下象条小小毛虫一样做无用的挣扎:"痛……不要了……"
身上最脆弱的部分不知何时握在了他的手里。
呜,男生的身体就是这样子啦,不管你情绪如何,它好象总是自顾自的乐它的……明明是很害怕……可是,可是,那里却精神奕奕……
感觉到他的指尖在顶端慢慢摩挲,我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全身的血好象一下子全冲那个地方涌过去……他的手掌包裹着我,灼热的温度象是要烫伤彼此所有的思想……
象是飘在云里面,被风一阵阵带着向上扬……全身的压力都急欲从哪里释入出去!
"啊……不要……呜呜……啊——啊——"
他……
他居然……
拿了我束发的那条丝带,把那里,那里,由根至顶的缠绑了起来!光滑的细丝勒进幼嫩的肌理,那里已经激动到珠泪连连跃跃待发,却被层层捆扎缚牢,居然,居然这样对我!
细丝与肌肤密密贴合,我感觉到自己的血脉贲张,那里因为过大的压力快感而一跳一跳的跃动,可是,可是却只能停在那里,再降下一分不能,再升上一分也不能!
"呜啊……"想大声叫喊,可是逸出喉咙的却是怎么听怎么都是淫糜无力的呻吟。
"呜……饶,饶了我吧……唔嗯……呜,我知道……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他的手缓缓在胸口的红珠上面打转,意图不明……不知道他是想再咬我一口再还是再掐我一记!
"呜嗯……嗯,知道,知道……"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错在哪里?"
啊?还要说?
我不是已经说了……不该骗你,其实我不是饿着肚子,还有,连刚才躲在床下的不良动机也已经说过了啊……
"嗯……呀呀……"
他轻轻抬起我的腰,长指一下子就完全探进了后庭的紧窒……啊……
受不了,我的身体象是有自已的意识一样,紧紧的吸附着他的指,还在收放有致的蠕动着,象是饥渴的张口待哺……
呜,好丢脸……
现在我是全身上下只挂两丝……手被捆着,还有……分身被捆着……
好淫荡,一想到现在自己是这个样子在卫展宁的眼前,我恐怕从头到脚都涨红了……比一丝不挂的情形还糟糕……
"小笨蛋……"他的口气里似乎多了几分笑意,低低哑哑的,象是柔软的羽毛搔过最敏感的神经末稍,弄得人从心底里面痒出来:"难受吗?"
"呜……"我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你来试试看难受不难受啊!
"说说,哪里错了?"
他还在徇徇善诱我回答这个问题。
呜,人家真的已经承认过了啊。
"呜,都……都说过了……下次,不敢了……我一定不说谎……不跑到床下面……"
我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觉得全身都热……热得厉害,象是连发稍都要烧着了的,脸上身上烫得吓人,细汗慢慢的渗了出来,密密的布了一身……
"看来你还是,没诚心认错……"他的口气淡然,可是动作却一下子猛烈起来,身下的手指撤出去,接着是两根指头一起又刺了进来……敏感的嫩肉被这样的动作带得起了巨大的痉挛,更何况前端的弟弟还在哭哭啼啼想求个痛快而不得……
"嗯啊……啊啊……"
不行……不行……
意识都渐渐要模糊了,再这么玩儿我非废了不可……
76 吃糖
"我知道错了……"这会儿简直是气若游丝,老实说还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很能撑!
好象,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从再见面以来卫展宁哪一次也都是很温柔很细致的对我,这样子还是头一回!
"我真,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我哭起来,那个细弱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是我的声音么?我怎么是这么可怜兮兮的声音?
身体热得象要烧起来,从头到脚每个地方每滴血每块肉都滚烫灼热,我全无理智,睁开眼睛看到的也不是黑夜,而是一片连着一片的火焰,红的,热的,哪里都是,哪里都热。
"我知道错了……呜嗯……我不该总是害怕,害怕、怕你其实……只是同情我……"眼泪大滴大滴的沿着脸庞流下来:"我怕你只是,想感激我、怕……你说爱我只是安慰……"
忽然下身那根丝带被解开,因为系得紧,而丝带很硬滑的缘故吧,只一松开头便一下子由顶到尾全部松脱开去,
"呀啊啊——"我叫了起来,腰身绷紧,腿都痉挛起来,灼热的液体瞬间释放了出去!
好象……好象什么都消失了。
听不到声音,看不见东西,闻不到气味,身子象是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在虚空飘荡,连指尖都没力气动弹……
胸口起伏着,冰凉的空气一下子涌进肺里面,我无力的呛咳起来。
明明已经被解开了,我的眼泪却还在往外流。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眼睛始终看不见……"他将我的手解开来,整个儿包在怀中。我靠他在温暖的胸怀里,抽抽噎噎的流泪不止:"每天都想着睁开眼就能看到光,不再是黑暗……可是无论何时睁眼,还是黑,始终是漆黑的。每个人都说你已经死了,受那样的伤,跳了崖……我不肯信,刘青风每次来,只要他开口说话,我都会发狂。小风怎么可能已经死了……死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后来林更来照顾我,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很少言。后来,慢慢的治好了毒,眼睛又能看到。我问他,我的孩子在哪里。他一言不发……"
他的吻,细细碎碎的落在我的眼睛上,面颊上,最后移到唇上,轻轻辗压吸吮:"我的小风,我的小风……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了你。"
"绝不会再松开手……不会让你离开我的眼前……"吻与吻的空隙里,他一直一直轻柔又坚定的声音在说:"我的小风……我的爱……"
他的吻忽然变得急切,牙齿衔住我的唇,用力之大象是要把我整个吸进口中咽下肚里去。我贪婪地回吻他,两个人在黑暗中紧紧拥抱着彼此。
"小风……"那声音一直在耳边:"永远别离开我,永远别再离开我!"
我双手环上他的颈子,明明累极,眼睛还在流泪,可是嘴角却缓缓扬了起来:"嗯……永远,永远都不离开……永远……"
"永远都在一起……"
"嗯,永远,都在一起……"
他温柔的拥抱我,刚才的暴烈燃烧象是一场梦境。
只除了一身的潮热,没有什么痕迹。
我开始吻他。
从额角开始,眉锋,他的鼻梁是高挺的,虽然现在是一片的黑,但是那张面容早就深深刻在心里面,面颊消瘦而清俊,唇是温热的……带着清新的气息。还有眼睛……那清亮的眼睛,现在是紧阖着的,眼睫很长,颤颤的拂在我紧贴其上的皮肤上,痒痒的一直痒到心里面。
我不能自拔的沉溺下去,捧起他的脸,带着全新的心情,吻着他每一寸肌肤。
我们终究是彼此坦白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谁也看不见,所以,才都将心底倒出来。
有光亮的地方,总是有伪装。
因为,我们都受过伤害,都习惯将自己包起来。
包得严严实实,告诉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没有受过什么伤,更加不痛。也没有什么期待,一切不过是浮云过眼,没有什么可认真,没有什么可珍惜……
一遍又一遍的这么说,连自己也信以为真。
其实,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
都在不确定自己,也不确定着对方。
可是,还是叫我等到了。
我终于等到了,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说得我都以为自己真的不在乎……
可是,可是,我其实是那么的想要,他的真心话。
"嗯嗯……"我爱娇地向后缩:"不要……我好累……快要累死了……?"
"是么?"他的声音松松柔柔的,气息扑在我胸前敏感到顶点的肌肤上:"好吧,小风不要动,一切交给我好了……"
"啊!"我猛地向后退,交给你?交给你怕不把我骨头都吞下肚里去了!
我可算是明白,你就是一披着善良画皮的大色狼!
那种手段……
我的脸腾的红起来……居然对我使那种手段!
不可原谅!
我走神的时候,他已经第二次把我压倒在了床上。
"喂喂……"我推他,既然已经得到了一辈子的承诺,马上开始耍大牌!有风还不赶紧挂起帆来占便宜的,那是笨蛋:"我说了我已经累了!"
他轻轻在我胸前咬了一下,引得我惊喘:"可是,我还很精神……"
嗯……
从那个顶在我腿上的火热的硬硬的东西来判断,他是很精神……
啊,也是,刚才他……并没有……嗯,只有我自己在嗯嗯啊啊……
一想起来他刚才的冷酷还是很有气,反过肘来狠狠顶在他胸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今天不可以!"
77 我要吃糖
"唔……"抵抗的话被他堵在了我的嘴里,舌尖退缩闪躲了半天,终究因为回旋的余地太小,而入侵的敌人太强,还是最终沦陷。他吮着我的力道那样大,舌根都一阵的痛麻。
"唔唔……"我感觉到原来在背上轻抚的手,一直向下滑,沿着脊线一路划到……划到……
他的手灵巧的找到了紧紧闭合的入口,轻轻在那里按压摩挲,两根指头一下子便滑了进去。
"嗯……"他终于松开我的唇,我仰起头来长喘了一口气,舌头都麻得不听使唤,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含糊不清:"你……住手……"
"住手?"他的舌尖在耳沿上轻轻舔弄:"为什么要住手?一想到之前抱着你的时候……你心里那些稀奇古怪让人生气的念头……难道小风现在不想好好感觉一下我是怎么爱着你的么……"
我脸上滚烫热!
真是识人不清,初见面的时候这个家伙多么安详沉静!
谁能知道他现在变得象个野兽一样!
"可是……这样做,我,我怎么能相信,你是真的,爱我?"我气喘吁吁:"你只想着满足自己……"
这个指控比较严重,不知道这会儿说出来有效果没有。
他动作停了一下,我心里窃喜,看样子有用耶,再接再励:"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真的为了我愿意做一切的事……"
他的手从那里撤了出去,唇上面轻轻的一吻象是蜻蜓点水。
"小风……"
我不安的动了动,把刚才被他分开的腿合拢。
先找到一点安全感。
"嗯?"
他把我抱了起来,跨坐在他的腿上。
"知道你一直都不甘心……"他的声音在耳边叹了一声:"不让你吃到一次,你就总是要疑神疑鬼么?"
我抱着他的颈子,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他接着说的……说的……
"让你一次。"
没错,没错!我没听错!
他是这么说的!
"真、真的?"我揪住他的衣襟,激动得手脚发颤:"让我……让我上?"
他的回答是一个轻柔而绵密的亲吻。
啊啊啊!
我简直想仰天长啸以表内心之激动之情!
我我我……终于,终于,终于要农奴翻身把歌唱了!
赤着脚散着发光着身子跳下床,在床边绊了两下又踢到桌角还绊到凳子,疼得我是呲牙咧嘴哀哀叫,卫展宁一时是没有反应过来我做什么,声音闷闷地从身后传来:"小风?你……"
我在桌上摸到火刀火石,两下点着了烛火。
"小风?"
"嗯。"眼睛在黑暗中待久了,一时还适应不了光亮呢。
我眯着眼回头看。
和我狼狈的模样不同,他只有襟口微微散乱,从容不迫的靠在床头上,发如瀑,衣如雪,清亮的目光如秋水一样明澈……
"好不容易……我可不要摸黑做,那可是比锦衣夜行还要暴殄天物……"
我把烛台放下,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膝盖发软。
慢慢的,一步一步挪回床边。
他就这么微微含笑地看着我,眼里全是宠溺和纵容的温柔。
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大声,耳朵里不知道都是什么声音……
我慢慢伏下身,向那美好的薄唇吻了下去。
甜美的唇舌,清新的气息,明明不是第一次,可是……好心醉……
象是最醇美的陈年佳酿……
一饮即醉,至死不悔。
颤抖的手去解他的衣带,明明是个活结,却拉了三次才拉开。
"别紧张……"他小声说,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没有……紧张……"我翻翻白眼。
"我自己来解?"解到内衫的时候,我抖得简直象是发虐疾一样厉害,他又体贴地说了一句。
"不要!"我怒瞪:"你别说话,破坏我的情绪!懂不懂!不许破坏我的情绪!"
"好好……"他比个噤声的姿势,烛光下眼睛斜斜扫我一眼,说不出的性感!
呜,不行不行,我要克制……我是有品味有文化的一代名医,不是流氓色狼淫棍……不能没做前戏就直接扑倒人……
多不公平,明明他现在是该被我挑逗到大失常态才对,可是,呼吸急促脸红心跳迫不及待的还是我!
他倒还象是一袭明月清风,轻盈自在……
呜,不公平!
我愤愤不平的干脆用撕的,把那质料极佳的内衣给他撕……撕……NND!没事儿衣服弄这么结实做什么?撕了两下居然还是没,没撕开!
算了……
我直接从衣下面伸手进去,沿着他极细腻光洁的肌肤,一直向上摸……
嗯……摸到了!
我兴奋的扬起一抹笑,手指已经拈住了他胸前一边的突起……
他身子随着我动作,几不可察的轻轻一震。
嘻嘻,好有成就感!
我兴奋得无以复加,直接隔着一层丝就吮了上去。口水转眼间濡湿了他胸口的一片布料。薄薄的丝衣因为沾湿而显得半透明,贴在他的肌肤上……那淡色的,可爱的突起……
呜……好好吃……
我伏在他胸前又舔又吮,虽然隔着一层布吧……但是感觉也是一样好!
"呜唔……"我的手慢慢的向下延伸……幸好裤子没有上衣这么难对付……
可是。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窗外吹进来一阵风。
桌上的烛火跳了两跳,灭了。
我愣了一下,屋又变得漆黑。
"灯灭了。"他淡淡的提醒一句。
"嗯,我知道。"我趴在他的身上,实在是不想放弃软玉温香再下床去点灯……
要不,就这么着吧……
看不到就看不到好了,虽然损失许多的快乐……
但是能吃到才是最主要的!
78 如何吃糖
看不到偶可以自行YY大帅哥的好体魄啊,又不是没见过……
不过以前见的时候都是他在主动就是了……
没来由得,想起很久以前,我服侍他沐浴的那一天。
雾气氤氲,水烟朦胧,他一头青丝散浮在水面上象是美丽的水藻……
当时我吞了多少口水啊……
今天居然……居然……居然可以压倒他……
不是我做梦,他是真实的!
我慢慢摸索自己渴望的一切,他的肌肤,肩臂,胸膛,腰肢……黑暗反而给我勇气。如果屋里亮光光的,我可能没现在的胆量,手一直向下伸,掬起了他的欲望。
那半抬头的分身在我的掌中慢慢灼热坚硬……这是……我爱的人……因我而起的欲望……
双手颤抖着,摩挲安抚着掌中的分身……
这是,这是我爱的人……
胸口有什么满满的象是要胀破了一样,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放得开……
我身子向下滑,将他含进了口中。
他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身子好象一瞬间被电流通过一样颤抖了一下。
顶端如丝般柔滑,我的舌尖在上面打圈舔弄,然后,慢慢的,象吃冰淇淋一样,吞得更深更多……
嘴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存在,他的气息……
后撤,再吞进……再后撤……我的速度很慢很吃力,我不会,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可是,现在,因为是他,所以……一点儿都不觉得屈辱难过。
只是,有点费力……没法合拢的嘴巴,唾液从口角溢了下来……
"小风……"他的声音似咏叹又似低语,有淡淡的不确定的意味……
"嗯……"我放开他,轻轻应了一声……
没有什么可润滑的东西啊……
我又不会想到机会突然跑到眼前来,怎么可能先想到做了药在身边备着以防万一哦……
嗯,嗯……
好好想一下他都是怎么做的呢……
脸上有点发烧……我把自己的手指含进口中,舌头在上面打圈湿润,然后,慢慢的,向下探索。
他身子绷得也很紧。
我紧张得都快不会呼吸了!
好,好困难。
不知道他、他以前都是怎么做的。
我的手指在外面慢慢划圈,可是就不敢推进去……他紧闭着,我轻微的力气根本,根本不得其门而入……可是要我用力,我又不敢,我从来没做过,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如果指甲没轻没重的划伤划痛了他怎么办……如果我的技巧压根儿就不好没法儿让他有感觉怎么办……
呜呜……
事非经过不知难……书到用时方恨少……
捶心呕血啊……
早知道今天真的可以得偿所愿,我一定早备了十七八本的房事秘笈至少五六样子的外用内服药……
我磨蹭半天,算是鼓足勇气了,可是,新问题。。。我涂在自己手指上的口水,已经,已经干啦。
"小风?"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
"哦、哦。"我烦乱的答应着。
"你到底要不要做?"他声音仍然是淡然从容。
"要!"
笑话,怎么可能不要……
可是,可是,人家真的,存在一点,小小的,技术问题啦。
"那个,嗯……展宁……"我扑到他身上,头顶在他在胸口一通乱拧:"展宁展宁展宁展宁……"
他一只松松揽着我的腰,在我唇上印一吻:"怎么了?累了么?"
"不累不累!"我反应极其强烈,然后又软下了声音:"那个……你教教我……"
"什么?"
我尽量忽略自己脸上那已经可以煎蛋的热度:"那个……我要怎么进去,你才不痛?"
他有一时间的沉默。
"你不会?"他声音淡淡的,好象没有生气样子。
"嗯……"我搔头:"我怕,我怕我弄不好,你会痛……你来教教我啊,你弄我的时候,我都不怎么痛的,偶尔才会痛一下下……你都是怎么弄的?"
他仍然沉默,只是呼吸声好象变大了一点点。
我放软声音,尽量把话说得又婉转又民主:"那个……要不,你等我,半,不,四分之一时辰,我去找点,嗯,找点东西用,好不好?"
他终于说话,问道:"找什么?"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个镇上有药店的!我去买点药,保证一下子就可以配好,嗯,一定让你忘乎所以飘飘欲仙,让我们水乳交融和合颠倒……"
"小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觉得他这声音象是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杀气的捏?
"嗯?不行啊……那,那我去找客栈老板,要,要一点润肤膏……不然,要点香油……行不行?"我很小声很小声,低三下四地跟他商量。
呜,没办法……
以前跟任越他们胡闹过一次,可是,那时根本不管不顾,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现在面对我爱到心都痛了的人,我哪敢莽撞?哪里舍得他痛一点点?
"小风呵……"他的口气至为奇怪,象笑语又象叹气,长臂一舒,将我紧紧抱住。
一下子我们就换了位置,变成他在上我在下了。
我努力眨巴眼,嗯?这个,这个情况……
"等你来,天都亮了……"他微微笑着,声音十分愉悦:"你不是就想让我快乐?"
我居然还傻子一样的应了一声:" 是啊。"
"要让我快乐的话,不一定要用到这个啊。"他拨了一下我软软的那个:"用其它的也可以的……"
用其它的……
啊啊啊!
我慢了一拍才想到他说的是用什么!
"唔嗯……"声音都被他吻了去,仿佛是忍了很久终于爆发似的,他的爱抚带着排山倒海似的急切与魄力,所到之处熊熊大火四燃而起……我的抗拒变成了扭动,然后……又变成了迎合……
我,我,我不甘心啊!
呜,刺激的一天……
早上遇到一个吐血的任越,中午遇到一个漂亮狐狸李彻……我被大帅哥SM,刚刚以为自己可以翻身,结果……
还是被压!
呜呜……
不要,我不要啦……
呜,不许你亲我那里……不许你摸我那里……不许你……啊啊
"呜——"似哭泣又似叫喊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在他进入我身体的同时,从我喉咙里发出来……
"小风,小风……"他亲吻我汗湿的肌肤,将我抱了起来,跨坐在他的腰上。因为姿势的改变,感觉好象自己身体压得更低,那个,那个火热在身体里滑得更深了……
"不要……我不要……呜,明明是我要上你啊……"我又哭又叫,连带气喘吁吁……
他一面摆布着我上下款摆,吞吐他的分身,一边还有闲情跟我斗嘴:"现在,也是你在上啊……"
"啊啊啊……"我气愤不已,可是浑身发软,声音象被酥油浸透,要说我现在气得发疯,也实在是没有说服力:"不是……不是!啊啊……嗯……不是!"
他连哄带骗:"好啦……下次让你好不好……下次让你……"
"呜呜……你骗人!呜嗯……大骗子……骗子!嗯啊啊……骗人……"我的腿都快要断了啦……感觉身体里那个越来越热,竟然有越涨越大的趋势!
呜呜,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呜!我要吃糖……
79 大人小孩一起跷家
"嗯……"我懒洋洋的伸伸腰,不是我说,其实,其实,在下面的那个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你看呢?最起码做完之后收拾善后的从来不是我,好象连衣服都不用自己穿,澡也不用自己洗,再哀哀叫个两声,还有人可以给按摩一下腰背腿……
现在的我就这么舒服的趴在马车里,伏在卫展宁的腿上。他一双漂亮的手正在帮我捏我昨天险些就断掉的腿……
车子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车帘半卷着,阳光从外面照进车里,晒得头发烫烫的热热的,说不出的舒服……
"还没到家啊……"我的头在他怀里蹭啊蹭,蹭啊蹭……幸福得不得了。
他轻轻抚过我的头发:"我们不回去。"
"啊?"我愣住,翻身想坐起来,又哀叫着倒回去:"为,为什么啊?"
"小风以前不是说过……想要吃遍南北玩遍东西的么?"他在阳光下微笑。那一缕阳光让他一张脸明亮得象神祗似的,耀眼极了,让人不能逼视:"你当时不是说,等我身体好了,就一起走,去到哪里都可以,高兴做什么就做么……"
我眨眨眼,太阳光太强了啦……呜,讨厌,害得人家眼睛痛,都没办法好好看清他。
"现在就可以了……就我和你,两个人,去到哪里都可以,想吃什么,就去吃什么。想玩什么,就去玩什么,好么?"
我眼睛更痛了。
抬起手来捂着,还是有水从指缝里滴出来。
"你讨厌……"我声音含含糊糊的:"一大早就害人家哭……"
"一大早?"他声音里满是笑意:"小懒猪, 这天儿早就过午了,再一会儿就要又天黑了,你还做梦呢!"
啊?
我忘了再捂脸,伏到车窗上去看。
啊,啊,还真是。
我,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啊……
汗一个,其实,其实也不能怪我睡得久。
昨天晚上我哪有睡啊……
转回头来瞪某人一眼:"那,先去哪里?"
他笑笑:"小风想去哪里?"
我歪着想了想:"嗯,想去……"其实,哪里都好啦,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是哪里都不会,天天关在屋子里也没关系啊。
"哪里热闹去哪里啦!"我笑笑的说,放开手里抓的车帘,向后靠在他身上……这段时间来我好象都成了软体动物,不过既然这个被我靠着的人不介意,我就当得理直气壮了。
"最近的热闹……"他的声音真的好听,象是风过林梢,让人回味无穷:"好象是在上京第一楼吧。"
"嗯?什么热闹呢?"我双臂搂着他脖子,人吊在他身上晃啊晃。
"有人挑战武林盟主的位子。"他淡淡的说,顺便拈了一颗糖放进我嘴里。
嗯,松子糖,我喜欢……
看他手指上一层薄薄的糖粉,舌头立即卷了上去,把那点甜味吮干净。
"武林盟主?"慢一拍才想起来:"难道是……"
"是啊……"他吻吻我嘴巴:"没错。"
我顿时来了兴趣:"怎么他还在那个位子上?这几年就没有过换代选举?"
卫展宁一下子笑了:"选举?你哪里来的怪念头。这个位子呢,一向是抢的,不是让的。"
嗯,嗯,我知道,我也就是打个比方。
这个人……居然还太太平平做了这么久的盟主咧!
"那,挑战的又是谁啊?"
"好几名吧,都是名门正派的后起之秀……"他说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口气还这么淡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那个位子有什么好啊?又没人月月给发晌天天来上贡,有什么好争的。"我不解地扁扁嘴:"可怕的风光,永远有人想在背后给你明刀暗箭,颤抖自危坐在那椅子上,天天苦练斗心眼儿,怕被人超越,怕被人打败,怕被人暗算……"我一面含着糖一面发表评论:"有什么好?估计当一年的盟主,得多耗十年的心力呢!"
卫展宁揽着我,两个人一起跟着车身的节奏晃啊晃:"天下人哪都有我的小风这么聪明呢……一块肉骨头抢到打破头……"
嘻嘻,看不出大帅哥也会讲笑话咧,多亏我的正面引导不是……
而且,他说……
"我的小风",他说,我的小风……
嘻嘻……
我是他的小风,他是我的爱人……
估计这会儿我眼里全是粉红泡泡:"我们去看好不好?"
"好。"他答应着,拿汗巾给我擦嘴角的糖渍。
嗯,会见到以前的人。
我要不要给他一点报复呢?
雇一辆小车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这个梦想,很久以前,我卫展宁在小镇上定居的时候,就曾经在心里不止一次地想过。
也曾经跟他说过。
等你的病彻底好了,我们就去游山玩水吧……去哪里都行,专捡好吃的东西去尝……
那时他只是淡然的微笑,不说话。
那时我一边帮他梳头,一边叽叽喳喳个没完。说的大多数话,我自己都快忘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的啊……
又吃了一块桂花糖,我们到了投宿的地方。
这个镇子还不错,挺繁华的。
我的首要目标,药店!
嗯,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好香,久违了,我的药材!
卫展宁松开一直握着我的手,我回头冲他笑笑,大步踏进了店里。
晚上在客栈的灯下,卫展宁盘膝坐在床上,不知道是练什么功。我摊了一大桌子的药包,又研又磨又称又量……
嗯,好久没弄了,一下子真有些手忙脚乱耶。
抹一把汗,回头看看安详端坐的卫展宁……
嗯,继续弄我的宝贝。
80第一楼
两个人靠在树巅,云海茫茫。
我打个呵欠,虽然他不停的输送内力给我,外袍也将我裹得严严实实包在怀中,我的脸还是冰冰凉的,紧紧靠在他身上。
"淘气鬼,冷吧?"他抱着我,淡然地说:"好好的睡到天明不好么?非要来看什么日出?"
呜,我也后悔了呀。
只不过,不好意思说而已。
人家浪漫就要花前月下听海浪看日出,我也只是想学一学嘛。
毕竟,毕竟,我现在也算是在恋爱,当然也想做一下恋爱中的人会做的事。
虽然,虽然山是他抱我上来的,一路上我都半睡半醒……
不过,我现在的确是清醒着在等日出!
"嗯……"他俊美的脸庞就在眼前,我忍不住伸手一点一点描摹那完美的曲线……由上至上,淡薄的双唇微抿着,无比动人……
我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他环抱着我,一手托在我的脑后,温柔的回吻我。
迷朦中,突然眼前一亮。
"嗯……"我后退,指着东方:"好美……"
那瑰丽耀目的一幕无法用言语去形容,无边的云霭都被霞光染红,霓虹万里,天地蒸蔚。
象是一道光遍照了整个人间!
"小风……"
"嗯……"
"以后每天,都一起看日出么?"他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说。
"啊,每天看……那不是说要每天起早了?我可起不了那样早,更何况还要每天?"我趴在他肩上碎碎念:"要不,每天一起看日落好了……反正意思是一样的,只要在一起,看什么不是看啊……"
偶尔看一次就好了,天天看……要命了!
他轻声笑,抱着我飘然下树。
"我舞剑给你看。"
"好啊。"我松开搂在他颈子上的手,看他长衣飘摆,剑光在初升朝阳下耀眼生辉。
烈烈山风带起他的长发,遮着半边脸。
只看小半个侧面,已经让我心神俱醉。
不要看那临风的英姿,出剑回臂的潇洒卓然,我也满心的欢喜沉迷。
一招一式,有如仙人。
我靠在树上,看着在绿意中回旋舞剑的他……
此生何求?
此生还更有何求?
"你想不想……"
下山的路上,我在他颈边吹气:"夺盟主一位?"
他身形慢下来:"小风想我去刹傅远臣的锐气么?"
我摇摇头,微微一笑:"倒不是想针对他……要对付他的话,我更想自己来。"
他不再说话,我只是搂紧了他。
傅远臣……
就算你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也好,我不能释怀,你的阴险狠毒。
轻轻吁一口气,脸颊贴在卫展宁的背上。
差一点……只差一点,如果没有远竹先生,我就要和他天人永隔了……
我可以不计较于同的毒辣,可以忘记任越的伤害。
但是不能释怀,你的作为。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我因为早上起得太早,又打着瞌睡。
"嗯?到了?"我揉揉眼。卫展宁拿斗篷裹着我,上下看看没有什么疏漏,才掀开车帘,把还频频点头呵欠的我抱下车。
我立时让眼前的人头涌涌吓到睡意全无!
曾几何时这时代也人口爆炸了?这,这么多人头,黑压压的一大片,都、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卫展宁握着我的手,温暖而有力。
缓步走上第一楼的台阶。
门前居然有人把守!
就我所知,这个地方是公共场所吧!凭什么你们把门收费,这不跟车匪路霸一个性质。
我要开始瞪人的时候,卫展宁却慢慢摸出一张贴子来,扬了一扬,那两个人马上变了脸色,一脸恭敬:"这位大侠请进。"
哇,变脸真快!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管卫展宁叫大侠咧!
好稀奇!
等一进了门,我立刻缠上身去要那张贴子看:"喂喂,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英雄贴呀,人家怎么会送贴子给你的?你满有名气吗?"
卫展宁替我拉拢滑开的斗篷:"这贴么,并不是送给我的。"
嗯?
我瞪大眼要个答案。他拉着我穿过庭院,进了那间很大的厅堂。在大厅靠边上的一张桌上落座。我才看到这厅虽然大,可是三三两两没坐几个人。
"那你哪里来的贴子啊?"我们坐在角落里,冷桌硬板凳,这个热闹也不见得多好看嘛,起码座位就非常的不舒服!
"是递送给庄里一位管事,请他前来一观。不过我既然回庄,他不便擅专,贴子送到了我手中来。"
哦,我点点头。
这里的茶水一点不好,点心也干硬。
要不是真的很想看接下来的热闹,我肯定不愿意在这里待!
81第一楼
茶水淡而无味,糕点不吃还安全些,起码牙齿不会被磕到。
我无聊到死,左顾右盼,张大眼四下里看。
哪有什么青年才俊啊!一屋子里净是年过半百的胡子。黑胡子、白胡子、灰胡子、黑白灰交杂胡子、长胡子、短胡子、络腮胡子、山羊胡子……
呜,不养眼。
掉进胡子堆里了!
我扯扯卫展宁的衣襟,快要猴到他身上去了:"这些人都是来抢盟主之位的?就算抢到……"我侧目,示意他看坐在右前方的一个白头发:"年纪一大把了,还能干几天啊?"
他笑,把我扯到腿上抱着。
我也就随遇而安,坐到了他的腿上。
真是特别待遇,他们都是硬座,我这是软卧耶!
远远有人进了大厅,游目四顾,快步直朝我们走来。
我看了看,不认识啊。
他向卫展宁微微躬身:"庄主。"
卫展宁点一点头,那人便肃手立在一旁。
"你手下?"我跟他咬耳朵。
"嗯。"他点点头。
"叫他坐吧,要不多扎眼啊。"我蹭我蹭我蹭蹭蹭,唔……好舒服好暖和,大帅哥的怀抱简直是……天下最舒服的地方!
李云天拿皇帝宝座来我都不给换!
卫展宁微微一笑,手轻轻一动,那人急急俯下身来,听他低声吩咐了两句,便转身出去了。
"咦?他怎么走了?"
卫展宁没理会我问,指着场中坐的那些人,低声挨个儿的跟我说名字门派来历。我没大兴趣,个个儿都年过半百的人了,一个我认识的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厅里人更多了。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人,手里满包满捧,我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啊,啊!
吃,吃的!
全是我喜欢的!
那几人走到跟前,怀中所抱之物往桌上一放,恭敬地说:"地方太小,没什么象样儿的吃食。庄主今天若是得闲,到属下家中稍事歇息,属下倒有几个厨子,烧得好菜,细点也做得不错,定能让小公子喜欢。"
让我吃好吃的?不错哇。
我一面拆那些大大小小的纸包,一边点头不迭:"好好,回来看完热闹,我就去你家里玩玩。"
卫展宁只是不作声,那人便又退后了一点,依然站着。
嗯,杏脯。
"你要不要吃?"我递了一块到他嘴边,他摇摇头。
我自己张口吞了一块桂花糖粉糕,嗯,不错不错,点心还好。
一旁那两个人沏了茶来,香气清幽,果然也不是这里的茶。
对嘛,看热闹就该有吃有喝才好,呆看就不叫享受了。
我把桌上的东西每样儿都尝了一口,有的喜欢,有的不喜欢,倒没发觉厅里大半的人,都在朝这边似有若无的打量。
等我喝一口茶顺气的时候,目光正和一个山羊胡子对上,他倒是挺自然的,跟我笑笑。
我嘴角动了一下,爱笑不笑,算是回个招呼。
有病啊。
想吃东西自己去买嘛。你这么皮笑肉不笑,我也不会分你一半!
结果那人居然站起身往这边走过来,冲卫展宁拱拱手:"这不是……玉公子么?今日在这里得见,真是崔某人三生有幸!"
你的确有幸啦,我们今天看了日出直接过来,没易容,白叫你的眼睛吃冰淇淋了!
我抱着卫展宁的腰,冲他翻白眼。
卫展宁只是点点头,话都没回一句,更不要说起身来还礼寒喧。
那人倒是脸皮儿满厚,一点不意外似的,又跟我打招呼:"这位……可是,当年的玉面小毒医,卫风?"
咦?你倒知道得多。
我冲他点点头,说:"嗯。"
他连连搓手,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看他,他看我们。
大眼瞪小眼。
你有话就说没话就走人啊!
我觉得跟这种人说客套话真够气闷。
幸好后面有人喊他:"崔帮主,您老也来啦。"
他回头看看,然后陪着笑道个恼,才回身走了。
堂堂一个帮主,客气话都不会说。再说,我们也根本不想和你说话嘛!
不知道是哪帮帮主。刚才卫展宁好象跟我提了,我记不住。
这会儿厅门口有些扰攘,又有人进来。
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进来的人我认得。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没胡子又认识的人啦,我扬起手来刚起招呼,只"哎"了半声,下半声就卡在喉咙里了。
认识的人后面跟着进来的还是个认识的人。
林更的后面跟着刘青风!
这叫TNND的什么破事儿啊!
为什么刘青风也来了?为什么刘青风是林更的师傅但是进门的时候林更居然走在前面?为什么林更没注意到我扬手叫他,偏偏
刘青风却一下子回过头来。
他脸上的表情,嗯,不好说。
冷冷的淡淡的,虽然一样是冷淡,而且他长得也满不错,是个中年帅哥哥。
可是怎么看他怎么不爽。
我半抬的手一下子放了下来,狠狠搂住卫展宁的脖子!
这是我的。我的!
我瞪着眼,示威似的靠卫展宁靠得更紧了。卫展宁象是没注意有旧识进了厅似的,端着香茶的手极稳,声音轻柔:"渴不渴?"
本来不渴!
但是现在却要喝给某些人看看!
我就着他的手,慢慢的,细细的,喝了一口茶。
卫展宁转手将茶盏放下,拭拭我嘴角的水渍。
刘青风他们在厅口稍停顿了一下,有人迎出来跟他们招呼,然后引领他们去坐中间那种显眼的席位。
差点忘了耶,他可是大人物!
象我们这样没名气的坐角落,他可不是。
82第一楼
林更在落座前停了一下,然后转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还有几步远,我的心情就好起来,跟他摇摇手,他冲我笑笑,然后,还是按规矩先跟卫展宁打招呼。
卫展宁的官称好象就是卫公子。谁来谁这么叫。
其实,在我的印象里,这时候男的一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不能再公子公子的叫了吧?更何况我这个孩子……都这么大个儿了……
大约是因为卫展宁的绰号叫玉公子的关系吧……
突然想起一个很遥远的问题……假如卫展宁已经垂垂老矣年过七旬……人家见了他,是不是还要称一声卫公子?
我想那个情景怪异无伦实在好笑,忍不住"咯咯"的笑了声。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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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展宁和林更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我,眼中象是在说"早知道你是白痴"那种话。
"你们几时来的?"他拉了张凳子在我旁边坐下,拿了一个核桃,在手里转啊转的玩。
"比你早一会儿。"我扬扬下巴,旁边站着人给他也上了茶:"喝点水,走远路应该是累了吧?你今天也要下场么?"
他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嗯了一声。
我其实不笨。
这厅里,起码有一多半的人,知道我和卫展宁是什么来头。
不过,大家没交情,都装看不到就是了。
我不想惹人,当然,人家要是来惹我,我也不会客气。
"哎……"我小声说:"没看出来你也笨,这个盟主有什么好当的,又不是当了以后能发大财娶美女!"
他的表情真是很古怪,象是哭笑不得,然后他给了我一个让我也哭笑不得的答案:"你怎么知道当了以后不能娶美女发大财?你又没当过!"
吼!
你小看我!
我瞪他:"难道傅远臣就又发大财又娶美女了吗?"
林更吃吃笑,看看卫展宁,然后两个人一起笑。
我知道是在笑我。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呀,有什么好笑的!
"哎,不许笑了……"我懒得问他们究竟笑什么:"你真的要去抢啊?那个是烫手山芋哦,况且又没什么真的实惠。就算你武功比他好吧,可是你年纪小又没江湖威望,那些老胡子们不会支持你当的。"
林更一下子不笑了:"咦?看不出你这小笨蛋也有点江湖阅历,知道的不少啊!"
啥?
说我?笨蛋?
KAO,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说我笨蛋!
除了他谁说也不行!
我用力握拳,指节捏得噼啪响,一脸的龙卷风:"你说谁笨????"
他居然还不知悔改,下巴还抬得老高:"说谁谁心里清楚——啊!"
我一拳捣在他脸上!
黑轮!
一个!
虽然我没内力,可是这么多天让卫展宁调养得也是壮壮实实。当然啦,这一下子砸在他身上,可能还要被他的护体真气,什么金钟罩铁布衫沾衣十八跌的挡住,说不定还要弹我一下子。可是我就没听说过有人练什么金面皮铁眼罩沾脸十八跌的功夫!
"喔呵呵呵……"我指着他那乌青的眼眶,笑得十分欠扁!
林更半天才应过来我对他做了什么!
一手捂眼,一手提我,口角剧烈抖动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卫展宁只是意思意思的说了一句:"小风,不要胡闹。"
我从善如流:"嗯嗯,我知道,我不打了。"
反正目标已经达到!
而且,我有这么结实可靠的后盾。
林更气得脸色都变了,可是不敢还手……
当然啦,我老爸多厉害……谁敢动我一根头发啊!
他还敢瞪我耶!
再瞪我我让你从"家有贱狗"变"国宝熊猫"!
卫展宁笑着我看我和他互瞪。
林更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
我呶呶嘴:"好吧,不戏弄你了。回来你要上台子去抢官儿做,让你这样上去,也不大好看。"
我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盒子,用小指挑了一团儿药膏,靠前想给他擦。
好个林更!居然还敢向后缩。
我用目光和他在空中厮杀!
如果这会儿弄个特效,一定是我们两道如电的目光在空中"咝咝"的都爆出火花烟雾,绝对狗血的武侠片儿效果!
末了儿他先认输,头向前一递,满脸杀身成仁的表情。
"嘻嘻,怕什么啊。"
我把药给他擦在眼睛上,用指尖抹开。
他轻轻发抖。
"疼么?"我小声问。刚才实在是打重了,可是我没想到他不躲啊!
原本我预备的是,他肯定会躲,我就撕他领子让他难看一下下。
没想到他不躲嘛,结果正打中眼睛,变了黑白配的小贱狗……
受不了。。还是想笑。
我的独门秘方耶……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那个青圈已经不见啦。
我笑笑:"不疼了吧?"
他也还我一笑:"嗯,谢谢师兄。"
还谢我呀?明明是我打的好不好……
卫展宁拈起我手里的小盒子看那药膏。
我的目光掠过林更,看到厅门口那些人全站了起来。
林立中分的人丛中,傅远臣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林更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
然后他站起了身。
大约所有人都迎上去,我们这一小块儿不迎上去的,反而扎眼。
他一下子就把脸转过来了。
然后……
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去,跟那些人和和气气的开始虚词儿满天飞。
卫展宁抱着我的手臂,慢慢的收紧,勒得我胸口有点不舒服。
我回头去看他,可是吓了一跳。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他。
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眼睛又黑又深,偏偏没光亮。
比遇到于同那天晚上还吓人!
83第一楼
心里本来满满的,见到那个人所产生的愤恨的波浪,忽然象被微风吹平了一样,一下子都软下去了。
因为……
因为爱我的人,为了我而产生的杀气和愤怒,却奇迹一样让我心中原来的痛,都消失得无影无形。
我抱紧了他的腰,轻声细气地说:"你是不是早就预备来了?那张参加聚会的贴子,不是偶然带在身上的吧?"
他不说话,只是身子没有刚才那么僵。
"我很幸福,现在很幸福……当然,那个人,我不会原谅。"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一想到他令我们差一点就永远不能再见,我也会很恨他。"他的心跳很沉稳有力,一下,一下,很可靠,让人安心。
"虽然仇也要报,气也要出,可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仇恨而心里痛苦。"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虽然报仇是一方面,但是我们不要仇恨的奴隶,不要让仇恨驾驭心灵。"我冲他微笑:"因为,我们的心是要拿来装满爱和快乐的,不可以分给仇恨,一点儿也不行。等今天过完,我们就把他们全部忘掉,好不好?其实,报仇是不会让人快乐的,让人快乐的,永远都是爱。即使不把他怎么样,我也不会因此而抑郁。"
他的眼光慢慢温柔下来。
我轻轻闭上了眼,他的唇象微风一样触到我的,短暂的逗留,然后离开。
要报仇的,可是,报仇不是全部。
我的人生目的不是报仇,而是快乐。
和他一起,快乐。
但是……
我慢慢扭过头,看着那个站在人丛中若无其事的身影,拳头还是慢慢的攥紧了。
大厅里的人慢慢又都坐下了。
然后有仆佣穿花蝴蝶似的上酒菜。
咦?还要吃一顿再打么?
这个比武搞的……怎么先跟茶话会似的,现在又开始吃吃喝喝,真没意思!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正题儿啊!
林更小声说:"玉公子,我过那边去了。"
卫展宁点点头,林更又跟我笑笑,便起身走了。
我们桌儿上没上酒菜,就是上,我也不爱吃!
我刚才都吃饱了!
没留心什么时候厅里来了这么多人,连正厅带我们这边的偏厅开了足足六七十桌的席面,吵吵嚷嚷,哪象是个什么武林盟主的比武会,简直象是大户人家办红白事情,只差没有找吹鼓手来又吹又打!
结果一转眼就看到平阔可容千人的院子里,竟然架起了大鼓和大锣来!
这是……这是做么啊!真是好乱!
目光再转回来,首席那边,坐的就是我相识的那几个人啦。
刘青风和傅远臣,林更坐在左首一点的位置,其他人我就不认识了。有和尚有道士,脸都老得象橘子皮……
好象哪里办什么事儿都有和尚道士的热闹!
不过坐在居中几席的,也还真有青年才俊模样的人来呢。
可能今天来的人,都不饿……或者,饭不好吃。
结果酒过三巡,大部分人都搁筷子了。
首席的人,好象根本就没怎么动过嘴,只拿着酒杯比划比划过做了做样子。
那个和尚站起来,个子虽然不高,但是一张口说话吓了我一跳,他嗓门儿倒亮!
这么一走神,他开头几句话倒没听清,再听的时候,他正说:"是以今日武林同道齐聚一堂,共推一位德才兼备的英才,以领大局……"
吃饱撑的没事儿干。
我翻白眼。
不知道傅远臣看着满屋的这么多人来跟他抢屁股下面那张椅子,心里做何感想。
那个和尚的场面话倒没说太久,直接就切入正题:"学武之人,常言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咱武林中人,又要选一位统领大局的盟主,自然武艺上要考量一番……今天与会的青年才俊也罢,成名英雄也罢,人品上自然都是上佳的……"又啰嗦了一番:"今日便以武艺论高下,在场诸位便是见证。哪一位最后得胜,自然是众望所归……"
KAO,实在是太啰嗦了!
大师,你确定你法号不是唐僧么?接下来你是不是连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只要有了人的心妖就就是妖而是人妖都说一遍呢!
好在……
终于是说完了!
厅里的纷纷移师往院子里。
平阔的大广场上靠东原来有一座高台,大约是第一楼常弄歌舞表演吧……现在倒是现成儿,改擂台了!
我跟着卫展宁向外走,扯扯他袖子:"要怎么个打法儿?是一哄儿全上,还是一对一对的打?打完了再打打个没休么?傅远臣是不是要跟每个人打一遍?"
卫展宁挑挑眉毛不理我。
旁边那个给我买零食的家伙躬躬身:"小公子不大明白,小人跟你说说。"
我嗯了一声。
这会儿场中已经坐满了人。我看了看,不知道坐哪里。卫展宁拉着我,一路脚不停步的向前走。
嗯,好象坐得离擂台最近的就是和尚和道士了。
他们前面还有排座子,张着布幔,MS雅座,比较考究。
嗯……
卫展宁拉着我,我们就坐在了雅座儿里。
嗯,视野很不错!
不过,我们,怎么比他们待遇都高,坐了雅座儿呢?
我带着疑问瞅瞅卫展宁,又是旁边那个家伙凑上来说:"小公子,这第一楼,原是小人的一处产业。"
啊啊,是你开的啊?
84第一楼第一楼
我很小声在那家伙耳边说:"你这酒楼怎么开的?连点儿好吃的点心都不常备。"
那人立刻心领神会:"小公子请稍待。原本不知道庄主和公子会来,正道这些兔崽子哪配我伺候他们的。"
行,是个明白人。
我就喜欢跟明白人说话,不费劲。
所以说混过魔教的人也有好处,头脑灵活啊。
台上还没开打的时候,我跟前又摆了满满一桌子。
卫展宁坐在那儿,一身的闲适。我坐拥着一桌的吃食,眼睛直往台上瞟。
到底多会儿才开打啊?再不打天都要黑了。倒好,大家可以就地在第一楼过夜,连找客栈的功夫都省下来了。
说来……
我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从我味觉恢复的差不多,我这些天吃东西时无论是速度还是数量都有大幅度上扬,而且光吃不干,一天睡到晚……
我有点心虚的放下手里的点心,悄悄伸下去捏捏小肚子……
呜,我的身材……
不行,我要减肥……
本来我就没有卫展宁高,没有他帅,没有他武功好……要是变成一个小胖子,那,那站在一起能看嘛!
旁边那个人先跟我作自我介绍:"小人姓伍,行四。公子觉得怎么喊顺口就怎么喊好了。"
明白了。你肯定是五四爱国运动的先驱者的祖宗。
然后五四跟我说,这次比武是淘汰制。
估计如果顺利的话,要比个三天才会见分晓。第一天一轮,第二天再刷掉几个,第三天会决出个最终结果来。傅远臣和其他争夺位子的人一样要一轮一轮的打。如果在第一轮就刷下去,当然后面就没他的戏唱了。但是就目前的局面看,他的赢面还是满高的,有可能连任。
至于他的有力竞争对手,我的小师弟林更是一个,还有几个比如什么潇湘剑啦,玉面小白龙啊,奔雷客啊……反正绰号是希奇古怪。
上台的人按着抽签决定次序和对手。
这种耍猴戏似的比武,还有这么多人抢着争着上台去打,这些人的脑子还都真是生得奇怪。
这会儿我知道那边竖的鼓和锣是做什么的了。
有个光膀子一身横肉的家伙上去,甩开大粗胳膊,抡着鼓槌"咚咚咚"连敲三声,嗖嗖的两条人影一下子飞身到了台上。
啊,我知道了。
这就开打啦?
倒是怪有效率的。
那两个人我都不认识。刚才跟我们打过招呼的崔山羊胡子站在台边唱名,嗓门扯得又尖又细。
一个叫一剑定九州……KAO,不知道是哪九州,更不知道他是咋定的,怪会唬人呢。另一个叫开碑手,嗯,这名字就正规多了,很踏实个名字嘛,劈开石碑估计就取名字了,不象某些人这么会吹。如果把那个定九州叫过来问,你定的是哪九州?估计他自己也得急眼吧。
两个人揖过手,下场斗在一起。
我打个哈欠,把手里的茶盏一放。五四动作麻利又给斟上了,一边还顾上给我当解说:"小公子看不上是不是?倒是开碑手那一对掌上的功夫高些。只是此人脑筋死板,临敌变招儿不行,不一定是一剑定九州的对手。"
我嗯嗯两声,其实没顾上看。
看台上七七八八打了一会儿,那个开碑手被一剑定九州刺伤了右臂。
"铛"的一声锣响,崔山羊胡子唱:"一剑定九州胜——"
不错不错,虽然过程不怎么精彩,但是这个开始时打鼓完事儿时敲锣的小程序很要得!
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看他们输赢。
武功都不怎么样嘛。
当然啦……我是眼高手低。看人家净毛病,其实自己一趟拳都打不下来。
没办法啊。
大鼓又敲了三响,又是两个人跳了上去。五四一边给我把瓜子壳扫一边去,一边介绍:"公子,左边儿那个叫万里蛟,右边儿那个叫千手罗汉!
嗯?又是万又是千的,千手观音舞我是看过,千手罗汉就没见过了。一边儿的五四倍儿乖觉,跟着就解释:"说是千手,其实最多不过一次放四五十个暗青子出来招呼,外号有点吹大气了。"
哦……我喝着茶,继续看。
五四的话先给我垫着底,看到那个瘦个子一抬手就招呼人家吃铁莲子飞蝗石,我也不不奇怪了。这台上也没个什么大制度规定么?点到为止的场面话好象没人说过。要是有伤有残,是不是只能怨自己倒霉了?
我一边儿看着那满空嗖嗖乱飞的暗器,一边琢磨着我是不是该上去卖个人身意外险医疗保险之类的,省得那些落败受伤的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多可怜。
打到后来那个千手好象是急了,这么多东西扔出去人家那个万里硬是一个没挂上,估计他也快扔完了东西了,毕竟这个背囊不是小叮当那百宝袋,无穷无底。再大的包也有扔空的时候,更何况他的包又不大。
结果最后一个暗器真叫我开了眼界。
那东西里不知道是机括还是炸药,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扔出来,突然爆出银光,我的天!
全是牛毛针!
那针满场子飞溅,整个儿一个圆周形向外扩散!
我可是坐的第一排!
那银针当然不会长着眼睛光奔别人去不奔我来!
啊啊,不是吧……不要啊!
我紧紧闭着眼,可是……没等到预料中的疼痛降临。
卫展宁的声音响起来:"小风……胆小鬼。"
我一下子张开了眼。
卫展宁正冲我微微一笑。哎,忘了他功夫厉害了。
台上大锣又敲,说是那个放银针球儿的家伙得胜!
这也行?
唉唉,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啊。
下面的我就不大爱看了。太阳已经西斜,风也有点凉。要说我这个福享的……刚刚咳嗽一声,卫展宁就皱起眉头,五四连忙着说:"天晚风凉,小公子和庄主还是早点歇着,小人已经备好了清净院子……"
我摇摇头。
我师弟还没上去打呢,傅远臣也不知道排第几个,我得等着看这两场。
85还是第一楼
又打了七对还是八对,我记不清了。高台周围已经点起火把来了,我们雅座儿里也端了两盏纱灯来照亮。
我先天挺健康,可是后天讨厌烧火把那个桐油气,当年在地牢里落下的坏毛病还是不少,讨厌这个味道就是其中之一。
好在我师弟终于是上台了,我本来已经半躺在椅子里了,小鼓一打,他往台上一跳,我立马儿来了精神。
他看到我了,冲我笑笑,我跟他摇摇手,还觉得不够劲,手往嘴边一圈,大声叫唤:"喂,你可一定打赢……输了的话,千万别跟人说认识我,我——怕——丢——人——"
他好象让我的大嗓门儿震得踉跄了一下子。头再抬起来的时候,脸上表情有点儿扭曲!
我缓缓坐下,五四动作也是忒利索了,我才抬一下屁股,他就往我椅子上垫了那么厚一块兽皮垫子!
怪舒服的。
不是我说,我看林更这孩子吧……本质是不错的,就是刘青风不会教!误人子弟啊!人家挺好挺聪明一个孩子,要不是被他教坏了,能上去演猴戏儿趟混水吗?
所以说,人民教师队伍里混进了败类,等同于蚁蛀长堤鼠钻长城……
都是破坏国家基石的,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行为!
林更的对手也是个小伙儿,长得平平,五四的解说一等一的强,我刚坐稳他就报上来了:"这边的是云剑门的灵隐剑林更,那一边的是青龙刀曾解。"
哦,没听说过。原来林更也有个绰号啊……灵隐剑,怎么不叫灵隐寺来着……
真是乱起名字,而且起得这么没创意……
我正在脑子里面跑野马乱YY,突然小锣一打,崔胡子唱道:"灵隐剑胜——"
啊?
啊?
我张大了口?打了么?怎么这么快?
卫展宁看我张着嘴的样子,笑了笑:"林更剑法很不坏,比你当年强多了。"
我也知道……他剑法应该不错的样子……
可是,
可是这也太快了啊!
我就眨了一下眼啊,居然就打完了!
这真是瞬如闪电,疾似惊雷……
总算明白什么叫迅雷不及掩耳了……这,这眨个眼就轰隆完了,哪还来得及让你捂耳朵去啊!林更在台上遥遥冲我笑,那个灿烂啊……火把都没他小脸儿亮!
他慢慢跳下台子来,一步三摇朝我们这儿走。我冲他横横眉毛,刚想挖苦一句,大鼓又敲,这回台子底下的人反应都挺大的。
我不经心回头一看。
啊,原来傅某人上台了啊。
怪不得。
前盟主也上台去打初赛了,当然是有看头儿。
我有点怔忡。
事到临头了。
我该怎么好好儿招待招待他呢?
看傅远臣打架,我没这么好胃口。脸往旁边一别!
要说傅远臣不上道儿呢,我师弟刚出过了风头,他也来出一把,而且拾人牙慧了无新意。林更是怎么一招儿放倒的对手我是没看见,但傅远臣的剑招儿我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敲锣打鼓的那两个人这两趟活儿干的真叫一个滴水漏,一个打完另一个立刻跟进,崔胡子又唱:"傅远臣胜——"
我看着台上冷笑,后面的人当然是赞声不绝。这个人大有可能连任武林一把手,底下的人哪里敢不溜须拍马?
卫展宁看我笑,也是微微一笑,站起了身来。五四一躬身:"小人伺候庄主和公子去用些晚饭,早些休息。"
我点点头。
真是有点累。
我们这边走,傅远臣也下了台。
什么叫冤家路窄?什么叫狭路相逢?
这就是现场演出一个叫人看看。
火把的光一跳一跳的,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
我突然发现人站在火把底下很少有好看得了的。当年于同也好,任越也好,在地牢的火把光里都是很丑。
傅远臣也不例外。虽然此火把不是彼火把,我看他还是一个字,烦。
我不说话,卫展宁也没有说话,就跟没看到他一样。倒是林更停下来跟他客气两句,称他傅大哥。
一口气在胸中实在很憋得慌,我回头扔下一句:"姓傅的,明天你再表里不一,使着正派的剑招儿暗运魔教的心法,我教你丢人丢到姥姥家去!"
NND,当年打着清魔剿匪的旗子,立了大功坐了宝座,可是一直在暗地里还是没扔下魔教的功夫!
漱洗完铺好了床,卫展宁在桌前坐着,不知看什么册子本子。我努力地磨磨研研,林更跟我们一起吃了饭就跑了。
我一直忍着不骂他,跟傅远臣这种人来往实在是不牢靠的一件事,这人纯属嘴里叫哥哥腰里掏家伙的好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你卖了你还不知道呢!
可是我张了张嘴,又没有说。
林更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以前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
既然他又知道又明白,还跟傅远臣有说有笑,那说明他心里另有计较。
我不过是他一个挂过名儿的师兄,哪里就真管得了他了!
理虽然都明白,可我就是郁闷!
要照我以前的脾气,十个傅远臣也放倒了他了!
可是……
总是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就虚伪成那个样儿?
弄得我看他一眼都觉得脏污自个儿。
更不要说去和他计较旧事。
"小风?"卫展宁叫我。
"啊?"我回过神……
我的天,我刚才光顾出神,太激动,药渣子撒了一桌。
扔开药杵,我冲他扑上去,使劲儿亲用力亲!
他好不容易把我安抚下来,象拍小孩儿似的拍我:"让人把他杀了,省得你看了心烦。"
他是谁,当然,我们都明白就不用说那么清楚了。
我慢慢摇了摇头:"要是一刀杀了就解恨,我还等到今天干嘛。"
他笑,然后把我抱上床:"那小风想要怎么样呢?"
我怀里是温香软玉,说的话可象是腊月寒风:"我得叫他活着受,那才叫报了仇!"
86仍然在第一楼
第二天是半决赛。
虽然想着大雨年年下猴儿戏不是天天有,应该起来去看,可就是在床上赖着不想起来。
卫展宁完全没有要我早睡早起锻炼身体的打算。我知道他早起练过剑了,喝过茶了,更过衣了……没准儿也去外面转了一圈儿回来了,可我就是不想起来。
后来还是五四来找我,说半决赛开始了,我要不要去看。
我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想了又想,决定还是爬起来去看看。
于是乎,等我起了床穿了衣梳了头吃了饭漱了口……天又过午了。
卫展宁在窗边榻上靠着,含着笑看我哈欠连天。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我知道我犯懒……
可是,也不想想,我犯懒是被谁害的!
昨天……昨天我义正辞严发表完对傅远臣的处理决定,大帅哥温柔的抱着我亲了亲,然后抖开被子包着我,打算熄灯睡觉。。
问题,就出在这个熄灯的时候……
"嗯,我要喝茶。"我指指桌上的茶杯。
他当然是给我倒了一盅茶递到嘴边来了,服务真是到家!
杯子我在嘴边沾了沾,又递给他:"也不太渴,你喝吧。"
他笑笑,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吹熄烛火。
躺下。
嗯,他睡床外边,我睡里边。
我扳着指头数数。从一数到二十。
然后嘴巴凑到卫展宁耳边去,轻轻喊:"展宁?"
他没吭声。
我又试着推他一把,也没动静。
耶耶!
成功!
我就说我宝刀不老嘛,好久没配迷药了,现在小试牛刀,一样迷翻大帅哥!
我慢慢的翻到他身上去,一双手兴奋得直抖,哆嗦了好几下,才摸到衣结在哪里,伸手就去扯。
宾果!顺利扯开。
我的手一下子伸进去摸到他细滑弹性佳的肌肤。
嘴里一下子就口水泛滥!
啊啊,不行,还缺道具来着!
我伸手去枕头边摸啊摸,摸出一个小盒子来。在暗里摸索着打开,用指头挖了大一块,开始向下摸……
嗯,应该是这里吧……
忽然头晕身子软,一下子倒在床上,身上沉沉的,我和卫展宁不知怎么着就换了个位置!
"那个……你……"我口吃起来:"你不是喝过茶了?"
他点点头:"没错。"
那你怎么没睡着?
这话我还真问出来了!
他轻轻笑,里面那不温柔的气息八丈远外都能闻见!
"小风果然是言行一致,那天才说着配药,今天就配起来了……只是我现下的功力,你那香茶我再喝个十七八壶,也不会就睡着了觉。"
呜呜,失算了。
大帅哥现在的功力……的确深不可测!
他轻轻拿起我掉在枕边的小盒子:"嗯,这个又是什么药啊?"
我很老实地招了:"润,润滑剂。"
"哦,"他说:"不知道这个药有效没效,倒是得试上一试。"
然后……
就试药了。
当然,大帅哥既然醒着,是不可能让我在他身上试的。
所以……
就变成他在我身上试了……
试了还不是一次……
呜呜,现在心里满满的郁闷,实在很想找个人出出气才好!
等我们到了赛场,雅座当然还是给我预备好的,茶是热的,点心是香的,椅子上的皮裘是垫得好好儿的!
程序和昨天一样,先打鼓后敲锣,前面不知道已经赛了几拨儿了。我偏头看看,五四立马儿说话:"小公子,您师弟和原盟主,都还没上台呢!"
嗯,伶俐。
我喝口茶,忽略腰酸背痛腿发软的感觉,注目往台上看。
台上剑来枪往,果然半决赛不同于初赛,精彩多了!
可我看着也就这么回事儿,不要说比起黑客帝国那样的特效手段,就是八十年代的港台武打片儿,也远比他们打得花哨精彩。
我冲五四摆摆手,跟他嘱咐了几句话。五四点头哈腰就走了。我摸着我的茶杯,继续看我的半决赛。
卫展宁坐得不那么方正可也不那么散漫,身形别提多好看了。
我看几眼台上,再看几眼他,觉得台上的风光实在没有我身边来得好。
我的注意力在林更上台的时候才集中了一下子。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武士衫,艳阳下面看,真是面如冠玉。老实说,这么清亮秀澈的一个孩子,怎么能做得了武林盟主那个位子呢?
真的很不明白。
我看看卫展宁,他正垂着眼帘,望着茶杯里的茶叶。
我推推他,他转过头来看我:"怎么了,小风?"
我闷闷地说:"我不想林更坐那个位子。"
卫展宁只是笑笑:"我想他自己可能也不想去坐。"
我皱起眉头来:"那他现在在台上做什么啊?"
上面的锣已经敲了一记,林更又胜了。
卫展宁被五四请了出去,说是有事。
我歪着头看,他前脚刚走,就有人来找我。
傅远臣来了。
我皮笑肉不笑,说:"傅盟主可是大忙人,不去台上打架,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他站了进来,高高的个子一下子把阳光遮去了不少,一大片阴影罩在我的身上。
好象从那一次在周山口,一直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见他。
他声音有些怪异,不过我也的确是很久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了。他说:"你近来还好?"
我好不好?
他继续说:"昨天看到你还吃了一惊,没想到你也来了。"
我嗯了一声。
本来没有想过,再和这个人狭路相逢,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可是我心里宁定的很,一点儿也不慌乱,更不气愤。
好象是放干了水的蓄水池,在大太阳底下,还有一点微微的湿润的光,但是,没有波澜,没有起伏,只有平定。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
那个没经验却有狠韧的小杀手,装扮成女子的样子,在昏暗的屋子里坐着。
想起他在男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跳着女子的舞。
那时候他身姿象杨柳一样的劲瘦纤细,少年刚脆的面貌被女子的脂粉遮挡着。
想起他在那个混沌的时候,轻声说:"当时捉错了人……误把他当成玉公子带了回去——然后,第二天便发现教主……怕被处刑,因为捉错人而未觉察不同,所以一直都没有敢透露此事……"那时候他的眼睛已经深得让人看不见底,仿佛下面是无尽的空,无尽的黑,又好象是什么都没有。
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也没有了解过这个人。
不知道他为什么小小年纪到魔教去卧底,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去杀那样一个人而被我遇上。
也不知道,当时并没有危险的他,为什么会把我拖下深渊。
"……伤怎么样?"
我回过神,他声音很低,这样说。
我把茶杯放下,坐直了身子:"你应该去那里……"我指一指外面的高台:"我不想和你叙旧,我们也没有什么旧事好叙。"
他站着不动。
然后他转身走了。
明媚的阳光映得布幔里一片驳杂的光。
我不知道何时握紧了拳头。
那些黑白分明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视野里,全是纵纵落落的,灰。
有时深些,有时浅些。
谁也不是能出离了那灰的影,天或地,人或我。
都不行。
卫展宁还没有回来,五四却回来了,跟我点一点头。
我也点了点头。
半决赛的下半场,我没有看。
傅远臣是一定能赢的。
晚上。
我裹着锦被,把自己从头包一脚只露了一双眼。卫展宁站在床前,带着笑看着我。
"你别上来。"我的嘴巴也埋在锦被中,因而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听着象是说"你快上来"。
他说:"小风……"
我说:"不行!"
昨天晚上,他把那药试了一次又一次的时候,我就撂狠话,以后不和他一起睡了!
你以为晚上给我倒了半瓶子桂花酒,我就喝醉了忘了昨天的豪言壮语了么!
他倒没有要霸王硬上弓的样子。
其实处的时间一长就知道,他这人因为长相好气质好,分外爱惜羽毛,强盗行径无论如何是做不出来的。
当然……黑灯瞎火人家看不到他自毁形象的时候,可能偶尔……也做一回两回。
但是现在灯火还亮堂堂的呢,我不信他会恶羊扑狼!
他的确没有。
他只是笑着说:"那我去隔壁睡了,你自己当心晚上别又踢被子。"
然后,
居然,
就这么转身走了?
还不忘给我把门带上。
我愣愣的坐在床上,胸口这个难受啊。
好象你用了浑身的劲儿去打一堵墙,却没想到那墙根本是棉花叠的,一下子就把你陷了进去找不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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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原地打转
我原来觉得,一个人睡觉也没有什么。
可是,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摆了半天的POSE,就是找不着丁点儿睡意。
好象这些天来,我都没有自己睡过……现在弄得一个人平摊在床上,可楞有手脚不知往哪儿放才舒服的感觉!
没出息!
我翻身坐了起来,指着自己狠狠的说了一句:"没出息!"
然后拉起被子将头一蒙,倒头继续寻找瞌睡虫的踪迹。
啊啊啊!我要疯了 !
我居然,居然……失眠了!从我上床到这会儿怎么也有一两个钟头了吧?可是,我居然越来越精神了!
呜,怎么会这样……
没出息呀没出息……
我轻手轻脚爬了起来,慢慢拉开门,然后蹑手蹑脚的往隔壁走。
耳朵贴到窗户上,仔细听了一听,没动静。
心理更不平衡……他凭什么就睡得这么快,这么顺利!他为什么不失眠!
轻轻推一把,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真大意,也不闩门。要是有采花贼来夜袭你,你就这么大开方便之门啊!
嘻嘻,不过,他是不是为了方便我过来夜袭……所以才留门儿?
嗯嗯,反省一下,想法不CJ,不过,他可能想到,我会摸过来吧……
床边帐幔低垂,我手从帐底伸了进去。
一呀摸……二呀摸……
我摸我摸我摸摸摸……
这床应该也不算大呀,我都……都摸到墙了……
床上没有人?
我一把撩开帐子,虽然屋里很暗,可是床上有人没人还是能看出来的!
床上没人!
咦?他半夜不睡跑到哪里去了?
我软软的靠在床边,发了一会儿愣,爬起来回自己屋里去。
本来以为会一直失眠到天亮的,可是,后来我居然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去看决赛。
早上是我自己爬起来的,穿衣梳头也都是自己来。五四来给我送饭的时候,说卫展宁已经先过去,不等我了。
我嗯了一声。
可是到了我专用的雅座那里,卫展宁并不在。
真怪,他去哪里了?
有点担心,但不是太过份的那一种。
连我的迷药也不怕,武功恐怕能扁倒这里半个场子的人。
我其实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但是,他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再去呢?
台上迟迟没有人上去。鼓没有响,锣当然更不会响。
我皱着眉头,五四说,因为今天只剩了四个人上台,所以,可能会到中午左右才比。
觉得很荒唐。
一个所谓的武林盟主,大部分时候只是件漂亮帽子的名号,吸引这么多人,在这里打架。
而且无论是看的还是打的,都那样认真和肃穆。
大约是因为我还保持着现代时的心态,总觉得这种武林,这种盟主的名衔,十分的可笑。
连带着,这满场子的人也都很可笑。
我一直有个预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真。
等到看着傅远臣和林更同时站在台上的时候,真有一种"呀,终于来了"那种感觉。
已经猜到了或许是会这样,可是看到真的这样,脑子里还是嗡了一声。
林更有胜算吗?
这样一想觉得有点后悔,不该对傅远臣这么客气。
早点给他好看,省得林更现在费力气。虽然这个武林盟主没什么意思,可是如果小师弟喜欢,让他当他有成就感,那我这个当师兄的怎么也得支持一下。
五四看我的脸色不大好,忙低下头来说:"公子昨天叫小人办的事,小人早就办妥了。"
我用力拍一年桌子,哇,好痛……
忍着痛后悔不迭:"昨天那药作用很小的,他如果不运魔教的心法,根本没什么妨碍!"
五四一脸茫然看着我,我耐着性子仔细跟他解释:"那药是慢慢侵入经脉里去的。一般的运气行功根本不会刺激药性发挥。除非他运练魔教独门心法的时候药效才会沿着经脉慢慢侵蚀他的身体。可是那过程也是很慢的,对今天的比武根本不会有影响。"
五四的反应与我全然不同,两眼直发光:"小公子用药真是神乎其技!这样的药小人听都没听说过!"
NND,简直是鸡同鸭讲。
"我父亲呢?"
都半天了,他居然还不来,我实在忍不住问。
五四摇摇头:"庄主没说去做什么,小人也不好问哪。"
也是啊……五四是他下属,他倒是没必要交待。
我呢,也没有必要说一声吗?
明明一直到昨天,还都是抱在怀里不松手的那种宠法,今天突然就跑开,去做什么都不说一声。实在很过份。
突然听到擂鼓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两天已经听惯的鼓声,突然变得这么让人心悸!
我拳头握得紧紧的。
要是傅远臣敢伤我师弟,我一定要他好看。
不止给他喂慢性的化功散那么便宜他了。
林更穿着淡黄的一身衣服,站在阳光下跟我笑了笑。虽然他没有喊我,但我知道他那个笑容是让我安心。
我的嘴角有些抖……下次得跟他说,虽然师弟他长相还算不错,可是他那个黑亮健康的肤色,穿淡黄色……实在不好看!
鼓声一落,林更缓缓的拔剑出鞘,两个人的身形一下子便疾分倏合,剑来锋往。
我的眼力算不错的,可是也看不太清楚他们过招。
实际上,有句话说得对,关心则乱。即使他们动作没这么快,我想我也是看不明白。
一颗心提的高高的,象是吊在了喉咙口,再紧一分就要跳出来,再松一分就会落回胸腔里去。可就是不能再松一下也不能再紧一下,半上不下的难受无比。
忽然有人走近了来,轻声喊:"小风?"
我愣了一下,慢慢转过头。
刘青风。
我眨眨眼,说道:"卫展宁不在这里。"
他微微颔首:"我知道,我是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啊?
88。。无语了
我看着这个在我的心目中,一度代表着父亲角色的人。
事实上,一直到于同说出那些话之前,他在我心目中,从来都是一个父亲。他有象父亲的威严,慈爱,博学,高大。
师父师父,和师傅是不同的。
亦师亦父。
所以后来遇到卫展宁的时候,明知道他在血缘上是我的父亲,可是在我心里他只象一个哥哥,何况他又根本一点儿不老,那时候又很柔弱,又打一个折,感觉上就和我差不多大的样子。
不过后来一切都变了样,不知道该去怪谁。
好象不应该怪卫展宁和刘青风,人家怎么说也认识在我之前,发展在我之前。然后好象也不能怪我自己,毕竟,他并没有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尽过他应该尽的义务和责任,我对他也没有对父亲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被人苦笑着说"上天的作弄"那种情况了。
对刘青风的排斥,非常强烈。
强烈到对着他的时候根本不能心平气和。
因为,那时候知道他那么在意卫展宁,就觉得受了很久的欺骗。
尤其是,名字。
我的名字。
一开始就隐隐的猜到,刘青风与卫展宁的友情未免太深厚,然后想着他们也许……也许,但是,却没有想得太深。
而且,我总在心底里给自己催眠,师父对卫展宁有意,卫展宁未必也是对他有情的。
所以,知道名字这回事之后,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他闯进地牢里来的时候,忙着把卫展宁从墙上解下来,看伤,把脉,运功给他疗伤。
好象,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那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真是很痛。
痛得让人受不了。
以前所有的美好,一下子全变了质。
他坐了下来,五四给他倒了一杯茶。
"你气色好多了。"他这么说。
"嗯,林更为什么非要去和人争那么个虚名?"我一下子把话题支到十万八千里外。我不想和他就一些无意义的问题喋喋不休浪费口水。
他顿了一下才说:"他是林家的长子,总要为家世考虑。"
哦,我不知道。
我不了解林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出身。
"你看他和傅远臣,哪个能赢?"我看着台上,阳光好刺眼,我根本看不清那个淡黄的影子是否占了上风。
他这次倒是很快的说了:"傅远臣赢了不了林更。他的剑法很驳杂,内功也不精纯。"
我突然觉得很倒胃。
表面上真是你友我恭,好得象是一个床上睡的人一样。我听见过他用很和气的声音喊远臣,以他的地位他的身份这样喊一个后辈,是很自然又亲切的,亲切得好象傅远臣是他的弟子晚辈一样。
实际上真的当他的弟子晚辈,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看我就知道了。
何况又不真的是。
在背后说话的口气,就这样凉薄。
而且,带着不在意的轻蔑。
因为和他处的时间太久,完全知道他这时的口气里带着轻轻的不屑。
这口气,是因为傅远臣要失势了吗?
我觉得我昨天根本不必要让五四去下药。
我能给他们的报复和教训,只有小小的,看不出来的,不痛也不屈辱。
完全没必要。
因为他们自己,就天天给自己下套使绊子。
不知道比我下手狠了多少倍。
他们永远不会快乐。
想通了一点,我突然微笑起来,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我可以省掉了,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不应该让他们轻松好过。
费了自己多少脑筋去想,我应该报复,应该报复,应该让他们不快乐。
实际上他们根本没快乐过。
他看到我的笑容,象是很讶异。
"小风……"他停了一下,还是说:"你年纪还不算大,有些事……不能算做错。"
我嗯了一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只要回头,所有人都不会说什么的。"他继续这样言不及义。
我脸上的笑容一定十分欢快明媚,他看着我这样的笑,下面的话说得就更不知所谓了:"你年纪小的时候就出去闯荡江湖,难免有些事是不太懂……不过你并不是在魔教长大,好多出格的地方,也有点说不过去……但是你还是我的弟子,再走回正道上来,不会有人对你侧目……"
我看着他,曾经是让我非常敬慕的人。
现在只觉得他很可笑。
不知道卫展宁发现了没有,刘青风这个人真的很虚伪。
不但对人虚伪,对自己的时候这样。
我异想天开,他是不是小时候就被礼义廉耻浇灌,长大再套着忠教节烈的壳子,心里喜欢卫展宁,可是连拥抱他一下的勇气也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也只能远远的看一看。
看上去挺美。
长相好气质佳一表人材风度翩翩一腔正气。
卫展宁不就是喜欢上了他这一点?
但是,没法儿相处。
我突然打断他的话:"刘道长,记得当年你去接我的时候,我脖子上有掐过的印子么?"
他愣住了,没料到我突然扯到那么久远的事情。
然后机械地点了点头。
"是什么人要谋害我呢?"我托着腮,一手在茶杯口儿上慢慢摩挲:"你当时为什么不查一查呢?后来也再没提过……我其实很早以前就想过,
你这么真心的疼爱我,关照我,为什么对我险些被人谋害的事,却不去追查探找呢?不怕我再遇到危险么?还有,我不怎么肯学剑法,你对其他人,都能板起来管教,对我却是放羊吃草……当时只觉得自己一定是人见人爱你不舍得我吃苦受累,不想勉强我。不过,时间久了,知道你并不是那样的人。你越是喜欢,就越会要求的严厉。后来把我送去给远竹先生……"
我看他脸上木然的样子,微微一笑:"其实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吧?因为我是我母亲的孩子,因为我是卫展宁娶了妻而生的孩子。可是,在我身上到底也有他血脉的延续。"
"铛————"
铜锣敲响的声音特别的刺耳鲜明。
我回过头去,崔胡子这两天来已经听熟的声音尖得不自然:"灵隐剑林少侠胜————"
啊。
我抬高了脸,傅远臣手按着胸口站在台子边上,口角不停的溢血。
他的目光没有看着林更,没有看别处。
他在看我。
他知道我给他下药了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
忽然腰间一紧,我被人紧紧的抱着。
熟悉的清雅的气息,将我环得紧紧的。
卫展宁。
我都没听见他几时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站到了我身后。
他抱我抱得那样紧,阳光满满的洒了我们一身。
他一点儿也不怕让后面那天下武林中人看到,我们这样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谁输谁赢,谁亏负过谁伤害过。
都已经不是我要关心的事。
忘篇完
敲锣打鼓
哈哈 哈!先仰天狂笑三声
忘篇终于结束啦
华丽丽滴书篇要开始了。
首先,发现人家都写什么相性一百问。
偶也来跟风。
不过不知道大家都有些什么问题想问这一对甜蜜的父子档。
所以,有奖征题。。。。
偶先抛砖引玉,别人好象都会问如下问题。。。。。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拜托告诉偶一声,偶给添上去。
1 名字?
2 年龄?
3.性别是?
4 请问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5 对方的性格?
6 两个人是什麽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9 讨厌对方哪一点?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麽?
11 您怎麽称呼对方?
12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15 那麽您自己想要什麽礼物呢?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麽?一般是什麽事情?
17、您的毛病是?
18、对方的毛病是?
19、对方做的什麽事情(包括毛病)会让您不快?
20。您做的什麽事(包括毛病)会让对方不快?
21、您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23、那时两人间的气氛怎麽样?
24、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哪里?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麽样的准备?
27、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29、那麽,您爱对方吗?
30、对方说什麽会让您觉得很没办法拒绝?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您会怎麽做?
32、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您会怎麽办?
34、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35、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36、两人在一起时最让您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37、您曾向对方撒谎吗?您善於说谎话吗?
38、做什麽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39、曾经吵过架吗?
40、都是些什麽样的争吵呢?
41、之後如何和好呢?
42、转世後还希望作恋人吗?
43、什麽时候会让您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陆:我这纸上就省略号最多。
44、什麽时候会让您觉得也许他已经不爱我了?
45、您的爱情表现方法是?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47、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48、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会有自卑感吗?
49、 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极秘呢?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52、为什么如此决定呢?
53、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54、 初次H的地点是?
55、当时的感想是?
56、当时对方的样子如何呢?
57、初夜的早上,您的第一句话是?
58、每星期H的次数是?
59、您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星期几回最好呢?
60、那麽是怎样的H呢?
61、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
62、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是?
63、如果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64、坦白地说,您喜欢H吗?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是?
66、您想尝试的场所是?
67、冲澡是在H之前还是之后呢?
68、H时两人有什么约定吗?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行为吗?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么做?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怎样?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75、那么对方呢?
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79、您对SM有兴趣吗?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怎么样?
81、你对强奸怎么看?
82、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你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83、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85、那时攻方的反应是?
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像是?
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几岁的时候?
92、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93、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94、 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96、H时想些什么呢?
97、一晚H的次数是?
98、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99、对您而言H是?
100、最后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卷三 书
90 尽在不言中
初夏的阳光带着灼烈的气息,满满扑洒遍整个院子。
那个孩子坐在廊下,风炉上煎的药香气四溢,他手里拿着蒲扇,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那个孩子,全神贯注看着药炉的样子,火光在炉里跳跃着,木柴在火中轻微爆裂的声音。
风轻轻吹过,午后的庭院。
心里从来没有这样宁静过,好象这世上其他的一切全不复在,只有这热烈的阳光,宁静的微风,淡淡萦绕的香气,还有那个孩子。
他抬起头来,看到我站在门旁,全无心机的露出笑容,他的眼睛很亮,和我不同。
他的眼珠是琥珀的颜色,象猫儿一样,会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线,稚气毕露。
"马上就煎好了。"他摇摇扇子:"对了,我有让王婆婆烧水,你等会泡个药浴,对筋骨有好处!"
我点点头。
他好象并不要求我一定回答他的话,只是沉默,或者颔首,他就已经满足。
阳光透过单薄的窗纱射进来,飞尘袅袅,在那光柱中散漫无目的的轻舞。
水珠沿着肌肤向下滑落,象是一只只的小虫子,在身上蜿蜒爬动。
那个孩子,在门外面轻轻哼着歌儿。
声音含含混混。我知道他在吃蜜饯
好象这是他唯一爱好的事。
或者说,是我唯一知道的,他爱好的事。
其实,一个孩子,应该做的,远不是这些事情。
不是照料一个对他来说几乎全然陌生的人,守在这样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地方,每天每天与针药为伍,满心里,没有自己。
每天都是,你应该怎么样,你需要怎么样。
完全没有提到他自己。
好象,在有限的时间里,嚼两口蜜饯,就是他全部的闲暇和快乐。
早上他哭了。
我从来没有过哄孩子的经验。
他哭得那么伤心,就象是从来没有发泄过悲伤一样,要把从小到大的不甘心和伤痛全部倒出来。
很奇怪。
我知道他是在为我哭泣。
那一瞬间我突然原谅了兰。
因为,是她给了我,这样独一无二的珍宝。
一个孩子,全心全意的,眼中只有我的存在的孩子。
抱着他的时候,感觉真的很奇妙。
他的身子温暖而柔软,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晶莹透亮,眼睫显得更黑更长。
红红的鼻子,水润的嘴唇。
他看起来象只非常柔弱可人的白兔。
我没有想到会再见到他,而且,是这样一个他。
在我的印象里,他既软且小,只是小小一个肉团,眼睛很少睁开。
但是一展眼,他长大了,变得这样秀美而精灵。
象是夜雾留下的露珠,在晨光里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掬在手心里。
他问,他的母亲。
我一点儿也不想让他知道。
兰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可以做母亲的女子。
她甚至一直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在恨我,在暗地里诅咒,当她发现在我面前提到刘青风的名字已经无效的时候,她眼睛里那闪动的光亮,决非善意。
她开始威胁我,她说她要把肚子里的肉弄掉。
看到我愕然睁大眼,她得意非凡。
不,小风,你不需要知道。
兰她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个母亲。
你根本无须知道。
水气氤氲。
我在这水雾中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阳光懒懒的,无力的洒在浴桶的水上,一点一点的光象金色的鱼鳞。
外面,那个孩子在哼哼不知名的歌谣,乐此不疲。
他在单纯的快乐着。这不是一个会自寻烦恼的孩子。他的眼睛那样清澈,没有野心,没有尘埃,没有忧郁。
李彻抱着软而无力的他,在午后的床上,絮絮低语的场面,一下子涌到眼前。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烦闷之极。
那个身上泛着绯红,遍布薄汗,气息单薄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却被别人那样抱着的孩子……
那样全心全意抱着我哭泣的孩子,在树下酣眠的孩子,在炉旁细心煎药,在雨夜给我彻夜温暖的孩子……
是我的,只是我的……
不能,不能交给别人……
不把他交给别人……
日已西斜,零星斑驳的光影映在窗上。
小风他正在含糊不清的唱着:"我爱你,爱着你,就象老鼠爱大米……"
多么古怪的词句和腔调。
在温水中微笑,扬起声音唤了一句:"小风。"
歌声一下子停住,象是一根游丝被猛然掐断,接着那声音响亮地答:"怎么了?水凉了么?"
说不清心里那满满涨开的情绪是什么,接着说:"你进来。"
他推开门,愣在那里没有再进一步。阳光从他背后照耀着,散乱的头发被映得象是金褐色的生丝。
"爹……爹爹。"他有点口吃的站在门口,眼睛垂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平时不这样叫我,会如此恭敬,只能说明,这孩子在对着我的时候,在这一刻,失了平常心。
"帮我擦一擦背。"我这样说。
他哦了一声,可是半天才挪动步子,慢慢走过来。
拿走浸湿了水的布巾,他的手缓缓落在我的背上。
轻柔的动作象是在服侍易碎而珍贵的琉璃。
"小风……"
"嗯?"他似乎是紧闭着嘴巴,声音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刚才唱的什么歌?"我淡淡地问。
"啊?"他一下子愣着,手上的动作也停了,顿了一下子才继续动,然后说:"嗯,瞎唱的,听人家这么唱过……老鼠爱大米。"
我忍不住微笑起来。
"再唱给我听听。"
他又嗯了一声,才说:"不好听,我唱歌一点不好听。"
我缓缓地说:"可是,我想听小风唱。"
他哦了一声:"那,那我唱个别的。"
"好。"
他清清喉咙,手上的动作很有节奏。
我听他唱的歌。
声音柔软清亮,象午后荡漾的水波起伏。
阳光下闪烁的那颗星
有了你我就能看得清
睁开眼睛我触摸到光明
没有你我宁愿长眠不醒……
余音袅袅,最扣一个字尾音拖得长长,突然他轻轻咳了一声,说:"下面的词不记得了。"他停下手,站起身来:"好啦,擦好啦。"
不等我再说话,他突然就转身跑了出去。
因为那奔跑,而带起了风,阳光下那万点飞尘,都胡乱的翻腾起来,在明亮的光束中,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
91 仰望
"叫仰望……"他细细的声音,象是精疲力尽的一只猫儿。
"那曲名叫仰望。"
我的心口不知为什么紧缩了一下。
他在我的身上伸展着身体,瑟缩着,带着卑微的小心翼翼。
心里突然觉得生生的疼痛起来。
慢慢将他抱紧在怀里,他身子在抖。
脸上摸上去一把冰凉,泪流了满脸。
……在你怀里成长在你怀里死去
这就是我选择的宿命……
我以为是风声,实际上,是他在小声呢喃。
从来没有这样茫然过。
"小风,小风……"我只想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不想放手,不愿意放手把他交给别的人。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
那般突如其来。
他带着妖娆的,无邪的邪气,温和而冶艳的,唱着靡靡之音,在陋室摇幢的烛光里起舞。却给人一种繁华遍野绮绣满眼的错觉。
一瞬间觉得心象是被一根极细而极韧的线束了起来。
莫叹息,色是空,空是色。
反复的叹咏这一句,色是空,空是色。
可是色何尝能空,眼中不空,心中亦不空。
被那艳色装得满满。
真的能见色如空,以空易色,何须如此咏叹?
只能转身离开。
不知道心中那混乱的思绪,是所为何来。
那涌动的不安和燥动,又是为何来。
或者,心底已经有答案了吧。
只是,小风他是个孩子,是我的孩子……
怎么能……
不会料到再回转时,看到如斯的凌乱。
他赤着身子,头发胡乱披着,脸涨得通红,纤细身上满是情欲的痕迹。
乱了。
就那一眼,全部乱了。
理智不知道去了何处。
他半张着口,痴痴的望过来,一动都不会动。
惊吓过度而呆愣的样子,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样。
手无意识的握住了剑柄。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
即使是被任啸武所囚之时,也没有过这样心绪大乱……
小风畏缩着进了进来,他套了件不知道是谁的长衫,赤着脚踩在入夜冰凉的青砖地上,脚趾因为寒气而不自觉的蜷了起来。
让他穿上鞋子,他便乖乖伏下身去拿鞋子。
衣袍滑开,露出细滑的腿。
上面甚至还有残余的,男人白浊。
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断裂开了。
剑无声的递了上去,抵在他的颈上。
他茫然然的看着我,带着天真的妖异和无措的诱惑。
听他嗑嗑巴巴的说话,语无伦次且词不达意。
在他的心中,我是什么样的存在?是他的父亲?只是他的父亲?
是什么?
重重的打了一掌下去,他猛的哆嗦着,喉咙里有细细的抽气声,却没有叫出来。
心里压抑着的,不止是怒气。
却又说不上来,还有些别的什么!
第二掌又打了下去。
他身子绷得紧紧的,手揪着被褥,没哭,没有叫,也没有求饶。
最后那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期待,亦或是,空洞。
"你放心不下他们中哪一个?"
他怔在那里,拉着件衣袍,却没遮住身体。
手不自觉的松开了剑柄,拉着他靠近。他丝毫没有反抗,就依在我的怀中。
小风……小风……究竟我和你,会怎么样?
你心中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他的手慢慢伸过来,摸索我的脸庞和嘴唇。
我只觉得身如梦中,小风他……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等到他的唇贴了上来,我的理智已经全然破碎。
抱着他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停下来。
我停不下来。
他的头发不算长,散在枕上,一圈青蒙蒙的光,衬着小巧的脸庞,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水气荡漾。
他身上有混乱的气息,不是那单纯的,药的香和蜜饯的那种绵软的甜香。
是其他人的气味,沾染上来。
是我的……
是我的,不会让给别人。
想到刚才被别人得到的他,心里那种狂乱便一下子淹没所有思绪。
不是惊涛一样的狂燥。
是缓缓的浸上来的,带着黑暗和沉重的压迫。
虽然缓慢,却不可抗拒。
居然还轻轻的笑出声来。
要得到他。
抹去其他人的痕迹……
把他压倒在枕褥间,身体缓慢而坚定的,覆了上去。
天塌下来,也是身外的事。
他的身子软软的,腰肢细得不盈一握。
他只是孩子……是我的孩子……
可是,所有一切,都不能阻挡我要做的事。
细碎的吻,间或轻轻的舔吮。
他的身子很快热了起来,在我的身下嘤咛低喘。
由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
也没有过一丝的抗拒。
可是他哭了。
眼泪无声地在他脸上奔流,肆无忌惮的淌下来的泪水让我进入到一半时,硬生生停了下来。
但他的手环了上来,将我拉向他,双腿圈在腰间,向我迎上来。
再也不能忍耐,终于是完全进入了他。
他无声的啜泣着。
我一直一直在想,他是否是因为对我的服从成了习惯,而不反抗。
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流泪,无声的,顺从的身体,可是脸上满是眼泪。
并没有太久。
我的身体也没有办法如常的欢爱。
他身子僵着,我释放在他的身体里。
扯过柔软的枕巾,给他抹掉眼泪。即使他只是敬我是他的父亲,也许他心中爱的是隔邻屋中的其中一人。
但我还是占有了他。
但他一直是哭着。
令我心中有一块被那泪水扯着,不能松脱的隐痛。
"那曲名叫仰望。"他的声音飘忽而细弱。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空落。
明明是得到了,却觉得空落。
92 三年
四周一片的黑。
头痛得象是要裂开,身体被紧紧的禁锢在墙上。试着动了一下手臂,却徒劳无益。
"小风……"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
黑暗中,听到他的声音,却已经不是那清亮的,悦耳的嗓音。
"别叫我……"那声音带着空茫,没有任何起伏:"别用我的名字怀念你的爱人……"
他的喘息声在一片黑暗和沉寂里分外的鲜明。
我看不见,不能动。
完全不知道我被击昏过去的时候,任越他们究竟会对他做些什么!
"你受了伤么……"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话多么苍白无力。
他不言语。
我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方位。
空中的气味非常刺息。
血腥味,焦糊味……
有水滴滴落的声音。
心象是要裂开一样的惊骇而剧痛。
"小风……跟我说话,说话……"
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
身体里那残余的,没有完全消弥真气又四处乱行乱窜!
任啸武的真气,最后那晚我用截脉的手法,从他身上掠来的真气,虽然成功的逃了出来,可是,却象是一只蛰伏的猛虎,时时弓起了背,会跳上来一口咬断喉咙……
小风……小风……
意识又渐渐模糊,鼓荡的真力象是大风席卷过境。
小风……
小风……
我的小风……
我在心里,喜欢着你。不是以一个父亲的心情……
你知道么……
虽然,虽然……
虽然是曾经仰慕过刘青风……
可是后来唤着你的名字的时候,却没有一次想起过他……
小风……
你受了伤么?严重么?他们怎么对你了……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再和我说话……
无边的黑暗。
梦到了他。
我知道自己是在梦中。
他嘴唇张翕,无声地说着话。我只是尽力的想靠近他,可是无论如何都与他相隔的那样远。
听不到他说着什么。
热……极热……
烫热的真力象水泉涌入,源源不断的流满全身。
眼前那个缥缈的影子,泪流满面。
小风,小风……
别哭,别哭……
别哭呵,小风别哭……
不要哭,我的小风……
在阳光下眯眼大笑的样子,在药香中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的样子,嘴里填满蜜饯在廊下烹茶的样子,不知道为何一瞬间全部涌到眼前。
淡薄的光影,最后全归于沉寂。
猛然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白光,那个面目陌生的人,冷静地说,小风已经死了!
不!
不会!
我的小风……怎么可能,只是短短的三天,永远失去了……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不,不会……
不会……
我的孩子,我的小风……
身体好象不是自己的,听不到,看不到,说不出……
不会,不会这样……
真气渐渐归束,心神却慢慢涣散。
淡淡的药的香气,在午后的阳光中,盈满鼻息。
猛然挣扎起来,踉跄着去推开门。
在廊下的少年回过头来,手里捧着药盏,却是全然陌生的面貌 。
"玉公子。"少年的声音清亮,却不是小风。
"请您服药吧。"他侍立在一旁。
"我的孩子……"
没有回答。
胸口甚至不觉得痛。
"他的真力,都给了公子。"少年轻声说:"他赴死之时,心中一定是期望公子能好好活在世上。"
是么?
为什么……
为什么,小风……为什么……
你的心中,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只是你的父亲?
还是……
肉身上的一切痛苦,终究是可以平复。
但心底里的空洞,日复一日的痛,日复一日的伤。
永远消蚀神魂的惨痛。
无数次在暗夜中睁开眼来,眼中空洞的流不出泪。
心口痛得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还在痛……痛,说明还是在活着……
还是活着的。
又是一年春来早。
蛾痴迷着火的绮丽,一次一次的扑上来。
终于被火焰烧焦了羽翼,颓然地坠落在灯下。
还在轻轻的挣动,一下,两下,终于不动。
也许就这样为了梦想而殒身,称得上是幸福。
飞蛾扑火的执迷不悔……
一瞬间突然明了一直以来都没有想到的事。
小风他……
是爱着我的……
是爱着我的……
如果不是爱,他不会对我露出那样的笑容。
那全心全意的,明媚而无邪的笑容。
在那个夜晚,向我打开身体,在被占有的时候,泪流满面的他。
把生的机会留给我的他……
在我的身后唱着那支歌的他。
阳光下闪烁的那颗星
有了你我就能看得清
睁开眼睛我触摸到光明
没有你我宁愿长眠不醒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破碎的声音。
胸中那处空洞,却猛烈的痛起来,不能抵抗的悲哀,排山倒海而来令我再不能呼吸。
原来,心碎是有声音的。
不知道在何处,有个微弱的声音,一直在喊着那个痛楚的名字。
小风,小风。
原来,我们竟是如此的相爱。
象是被火所迷的飞蛾,究竟是你,还是我?
喉头甜腥,张口涌出的热红,凄凉的血色,在暗夜中弥漫的铁锈的味道。
对不起,小风。
对不起。
也许让我活下去,是你最后的心愿。
但是,我却无力维持这已经无心的躯壳。
春日里莺飞草长。
初夏时,少年送来了忘忧散。洒在茶里的药末,转眼间就融化不见踪影。
忘忧。
忘的是谁的忧?
一粒一粒晶莹的棋子,在暖阳中冷光闪动。
少年脸上的固执,却有似曾相识之感。
那杯放了药的茶,在桌上,渐渐的冷了。
少年在一边,明明是冷淡的声音,却透出浓浓的惆怅。
"师兄不爱习武,却爱医药,旁人早起练剑,他却拎着篮子,四下里去找寻药草……天份极高,余人要练三年的剑法,他一个月就有小成,特别长于轻功……"他细细碎碎的话语,慢慢拼凑出一个光华四射的,狡黠灵秀的模样。
"喜欢香菇的味道,会缠着厨子天天裹香菇鸡肉的馄饨给他当夜宵……其实我上山很晚,没有见过师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师兄他们不大说,师傅也不提。但是道宫的人,杂役也好,佃农也好,都清楚记得他……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五官象我……"轻轻吐出口的字句:"但是眼睛是独一无二的,明亮象泉水一样的眼睛,不带一点尘埃……"
其实他不象我。
他不象我。
如果易位而处,他会不会在暗中看着隐隐倾慕的人而不迈前一步?会不会保持那似有若无的暧昧,在漫长的被囚锁的时光里,只是活着……
只是活着。
不会,他不会。
他是那样刚脆的性子。
那样浓烈的情和爱,就象那炽烈的阳光,满满洒布给他爱的人。
林更把茶递到了手边:"玉公子若是想听,明天我再来。"
冰凉的茶流过咽喉,滑下肚中。
象是无望的爱。
虽然香醇醉人,却已经错过了时机。
93三年 二
"庄主。"张振的声音在屋外,平缓而低沉:"小人叩见庄主。"
我一句话也不想说。
与旧日相关的一切,都不想再见到。
"庄主不想理会江湖纷争,可是纷争何曾放过我们?小公子在周山口跳崖,难道是自愿的么?若没有人逼屈,十来岁的人谁会去跳崖?"那声音里满满的愤恨:"难道庄主就让小公子白白的丧命么?"
是呵……
"虽然说庄里的人都出身旧教,但自从任啸武掌握权柄,对我们难道念一分旧情么?他怎么对待庄主?他的儿子又怎么对待小公子?难道庄主便一分也不计较?"
任啸武,任越……不错,不错。
虽然我曾身为旧教中人,也曾经立誓决不反叛,决不会对坐在教主之位上的人存有贰心……
林更不知何时来了,捧着小小的包裹。
"玉公子,这是……师兄留在山上的东西。"他一贯的恭谨,手却有些抖:"我想,应该是由你保管比较妥当。"
几册书,瓷瓶银刀短剑。
几张薄纸,上面歪歪扭扭的涂鸦墨迹淋漓。
这是小风的字……小风的字竟然写得这样难看……
包裹里还有包裹。
包里的东西,却和小风没有什么干系。
只是旧物。
看着那已经泛黄的书册,仅有的几粒天胶,只觉得荒唐。
当年兰将这些密密的收藏,视若珍宝。
可是有什么用处?她是天资过人,却始终参不透书中隐秘。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恨我他,恨着肚里的孩子,却撑了最后一口气,将小风生下。
任啸武想了那么多年的东西。
这些死物,有什么意义?
手里紧紧握着,是小风当年的涂鸦。似乎是在配药,胡乱的记着金银花二钱,又涂了去,改成一钱七分。
想着那可爱的小脸拧成一团,把药草递到嘴里去舔尝的模样。
那是我所不知道的,小风的过去。
张振一直立在门外,我略抬一抬手:"旧教已经元气大伤,任越年轻不足服众……便是我们不做什么,他也难成气候……"
张振垂首:"庄主说的是。不过他若是得知圣册的下落,难免是要找上门来。"
我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只管让他找。"
张振眼中精光一闪:"是,谨遵庄主吩咐。"
林更不言不语。
只是在一起谈论小风的时候,他脸上会有一点点憧憬的光彩。
有一天他问起来,小风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静了半晌,觉得没有言语可以描述得出来。
那样的一双眼。
"也许,只有看到的时候,才能明白。"我如是说。
他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垂下头。
我惊觉这个孩子对小风的感情,绝非一个师弟对未曾见过面的师兄的敬慕。
可惜,永远,也不能再见到。
那双眼睛。
闭上眼,在心底想念。
在阳光下眯着眼,笑微微的孩子,满天缤纷的风花也没有他的笑容耀眼。
一个人在窗下把玩那些冰冷无生命的棋子,刘青风在窗外悄立,衣带当风,一言不发。
我头也未曾抬过。
他无声的走了。
我又梦见了小风。
他捧着一把蜜饯,小心翼翼的递到我面前。
眼底那希冀的,胆怯的流光一闪而逝。
为什么,从前没有发现过……
小风在心底里爱着我,为什么现在才明白……
心痛厉害,象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刺进去,又拔出来,再刺进去……
反复不停。
睁开眼来,眼前什么也没有。
没有小风,也没有阳光。
我在无边的心痛里,知道我会永远永远……
为他痛彻心肺。
林更送来忘忧散,他只说:"晚上能睡得好些。"
我摇摇头。
我倒愿意在梦中,见到小风。
"您越来越瘦……"他语中透出担忧:"可惜远竹先生始终不肯来这里,如果可以配一剂好药,一次让身体好起来的话……"
我摇摇头:"没用的……"
他的脸显得有些茫然。
我淡淡地说:"什么药,也没有用……除非,有一天我忘记了他。"
除非有一天我忘记了他。
这心痛才能停止吧……
屋里一片静默。林更站起来,极力露出笑容:"玉公子,你当年号称琴剑双绝,不如指点一下我的剑法。"
我知道他只是想我分心,笑一笑,说道:"好。"
他的剑法是不错,下盘也稳,剑势也够凌厉。
只是运气变招不太恰当。
一路剑法使尽,他微微喘息着落下地来,一双眼看着我。
我伸出手:"剑给我。"
他平托长剑,递了过来。
剑随意走,心在剑外……
他不明白,或许是自已领悟不到,或许是刘青风没有能教导他明白。
剑是死物,剑法亦是。
而人是活的。
是人御剑,而非剑制人。
很久没有拿起过剑。
也很久没有这样淋漓痛快的用过剑。
风声在耳畔作响,剑气激荡得身边花叶纷纷离枝,盘旋回舞。
身形拔高再拔高……
恍惚中似乎看到他在笑。
那样纯真的笑……
风一下子停息,花落如雨。
花落如雨。
林更怔忡着,口不能言,半天只说:"玉公子……你的武功……"
这是小风的真力。
是他的生命,在我的身体里……
94三年
林更的剑法一日千里,进境极速。
他还是隔两三日便过来一次,有时我会指点他。
大多的时候,我都坐在窗下。
林更曾经以为我是爱棋之人,不知从哪里找了许多棋谱来。
其实不是。
不是。
我只是喜欢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的感觉。
洒进窗里的阳光,带着青草的气息。
象是他的微笑。
他的气息。
即使是冬日里,暖阳也让我恋栈。
林更常常带来的忘忧散,有时放在药中同煮,有时便置在茶中。
后来他发觉我喜欢熬药的气味,便常常找了许多补药来,有事无事常在这里盘恒,替我煎药。
其实,并不是喜欢药的气味。
只是因为,他身上常有似有若无的药香。
忘忧散,其实早就不服了。
因为,可以心平气和地想起过往。
那些曾经说过的话,相处过的点点滴滴。
痛慢慢的淡去,那些细碎的小事却越来越清晰。
每一天每一次,都是想起他的可爱与明亮。
"公子要不要尝一尝今年的新茶?"林更站在院中:"雨前。"
我点一点头。
"前些日子我出门去,遇到了公子的下属,"他升起风炉,在廊下煮水:"似乎是跟魔教的人结了梁子,下手十分的辣。"
我专注地看着那炉上的壶里,水汽渐渐升起。
"可是,却也不和正道中人做一路。"他轻轻扇风:"公子如此温和,属下却十分桀傲不驯,真是异数。"
我在那渐沸腾的水声中微笑,想起从前。
那个对我挥手,怕炉中炭气会妨到我的小风。
至于张振他们的行事,倒也是我默许。
林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突然说:"忘忧散已经迟了十来日,不知是不是远竹先生那里有什么事情。"
服不服那药,原是无足轻重。
只是,远竹先生他,旧时同我,原也有几分交情。
"我已经跟师傅禀告过,明日便动身是步华山看一看。"他嘴唇动了动,象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过了片刻,才道:"公子有没有什么需要,我顺路便捎带着办理了也好。"
我摇了摇头。
水已经滚开,揭开壶盖,热水沸腾翻涌,晶莹的水泡瞬间盈满又破灭。
最平常的情形。
每一天都有水暖水静。
然而却不是每一个人,都看到了水的暖和静。
如果那个时候,明白他的心……明白自己的心……
一切会否不同呢?
之所以一直在这里停留,不过是因为这里恍惚有一些小风的影子。
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在这里学过艺,洒落过欢笑和时光。
林更去的第二日,刘青风来了。
来得却不止他一个。
傅远臣竟然也跟着同来。
我一手虚拂,本是敞开的窗扇如被风推,轻轻阖上。
刘青风绝无那个胆量来推我的窗。
这些年来,他那副假道学的面孔我算是看得通透。
"展宁……"他在外面轻声说:"有些事情想和你商谈。"
我同你有什么好说?
如果你不是抚养过小风。
我岂会容你直至今日还在我面前招摇?
抱着一团僵气,一步不敢多走的人。
远远看来悦目,近看却只是死物。
少年时的我,竟然向往这样的生活么?
"玉公子,"另一个声音说:"我们已经知道魔教的圣册,似是由你收藏。"
我轻轻啜了一口茶。
就知道你们是为此而来。
不过,任啸武足足磨了十年,任越花了三年,都拿不去的东西。
你们以为,能从我这里得到?
"玉公子与魔教现在也已经恩断义绝,原也不应再为他们保存此物。况且此物关系重大,牵涉又广,公子留在身边,也只是多添烦扰……"
"不如交给你们保管,是也不是?"我淡淡的说。
窗外那两人也不傻,自是不会接口说那自是好。
心中冷冷的笑。
傅远臣,挨不下去了么?
这个名存实亡的盟主,做得可还尽情得趣?
知道你留恋名位,所以,我也给你留了名位。不过,除了名位,其他的,你是不要想得到。
之所以也没有杀任越,也没有杀你……
你们不知道原委么……
你一门心思要光复当初的傅家庄,我偏不能让你如愿。
任越是心心念念要重振教门,我也不能让他如愿。
你们明争暗斗了三年,各各元气大伤。
个中滋味,各人自知。
我轻轻拈弄手中的棋子。
黑白晶莹的,冷冰冰的,任人摆布的棋子。
做一枚棋子,或许会不甘心。
但只要棋子自己并不知道身在局中,不知道在受人操控,那么,也不算太难受。
一个认为自己是渐渐的得到了,一个认为自己已经稳稳的坐实了。
我轻轻一笑,手腕翻转。
一把棋子铮然有声的落在棋秤上,清脆的玉石错落之声不绝于耳。
"我不想理会你们的事。"我冷然地说:"小风母亲的遗物,我会一直留在身边。你们若有心思担心这个,不如去好生想一想,怎么对付任越是正经。"
刘青风的声音停了一停说:"展宁,若你当年不阻我与远臣杀死任越,何来今日之患。说到底,那书册终究是颗不安种子,任越这些时候也费了偌大心力,道宫中也几番被魔教之人渗入……"
我慢慢扬起嘴角。
当时那温情款款的挽留,我也留了下来。
现在却觉得我是祸水了么?
刘青风,可惜你明白得有些晚。
而且,你可知,我就是要你不得安宁。
任越那样对待过小风,我岂能让他死得那样轻松便宜……况且,小风在黄泉,也不见得肯见这些人的嘴脸吧?
让他们好好活着,在没有小风的世上。
让他们活得很久很久。
共存。
爱恨共存。
小风,小风,你若是知道我对这些人作为,会怎么样……那双无邪的眼睛里,会有什么样的情绪?
95重逢
他们在门外立了许久。
我没有开窗。
如果看到傅远臣,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忍得住,不把他立毙剑下。
天色渐渐暗下来,屋里没有掌灯。
我在黑暗中,慢慢的任思念和绝望缠绞盘旋,从心底牵蔓而上。
小风,如果你还能看到,我今日的作为……
如果你还能看到,即使你要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有着那样清澈眼睛的你,是不是会对我这样的行径嗤之以鼻?
但我现在只能这样绝望的,怀念过去。
所以,为什么我要一个人在黑暗中痛苦?在这个已经没有了小风的世上,为什么那些伤害过他的人,还能活在阳光之下?
坚硬的棋子在掌心中破开,碎裂,化为齑粉。
手松开来,那些粉屑簌簌地流泄。
一起沉下去。
一起,都沉下去。
无人可以逃脱。
所有与此有关的人,没有一个,可以逃离生天。
窗扇无声的张开,外面的黑夜,象一个张开口的口袋。
要把一切都吸进去。
我的小风……那个会用明亮眼睛看着我的小风……
这些人,这些让我们永远相隔的人……
你是不是在冥冥中看着,他们慢慢的衰亡,迷失在尘埃里,互相咬食厮杀,渐渐同归于土。
你会笑,还是会翻起了俏皮的鼻子,冲我大声叫嚷……
你在看着我吗……
多么希望,人生而有灵,死而有识……
这样,终有一日,我会再见到你。
你会不会因为我遵循了你的意愿,活得长长久久,而对我微笑?就是那一如既往的,眯起眼睛的笑容……
胸口破开的一个洞,日日夜夜,洞开着。
血肉一点一点的流逝,痛楚却日日重新。
小风,我的小风。
全心全意的叫出他的名字来。
小风。
我的心很痛。
你怎么舍得让我这样痛。
%%%%%%%%%%%%%%%%%%%%%%%%%%%%%%%%%%%%%%%%%
原来心痛是不会习惯的。
并不是因为天长日久,会痛到麻木。
还以为心痛会成为习惯。
可是却发现,每一天的痛楚,都是全新的,要灭顶一样席卷而来。
全身都因为那痛而无力,手指抓着棋子,微微蜷着,迟迟放不下。
远远的有衣袂破空之声。
步法我听得极熟。
是林更。
可是,还有人。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带着什么人?
提气扬声,远远的问:"是谁擅闯?"
林更答了一句,然后说:"是公子一直想见的人。"
我想见的人……
荒唐呵……
我想见的人,已经永远也见不到。
他却执意的闯近了来。我手腕轻抖,两粒棋子无声无息的穿空而出。
只是拦他,不是要伤他。
我已经厌倦了外面的事,外面的人。
我只想好好的,安静的,想念他一会儿。
可是林更居然宁愿拼着自己受伤,也要闯进来。
并且,对于他带来的人,竟然那样维护。
不会武功的人么?
我心中疑惑起来。
不是武林中人?林更带来了谁?
我一直想见的人?
难道是远竹先生?可是,远竹先生艺业惊人,又怎么能令林更这样维护携扶?
心里有一点,惶惶然的不安。
象是在期待什么,可是,更多的惶恐。
害怕那心头一点期待只是最终会落到虚空。害怕这一点期待只是虚妄的执念。
害怕这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林更将他负在背上的人,慢慢放下地。
夕阳快要落下去了,满山都是金红的光。
那人背对着斜阳,面目模糊,瘦得象要被大风吹去。
我停住了脚步。
一瞬间剧大的狂喜和悲伤一起贯穿过全身。
这是梦……是梦!
是一场梦!
那张小小的脸庞瘦得只有巴掌般大,五官都在暮色中朦胧如云遮雾掩,只有一双精灵的大眼,波光流转,痴痴的与我对望。
一动也不敢动,我怕这梦被惊醒。
大风吹过,我听到呜咽的声音。
不知道是哪里,不知道是何人……
那狂喜的,不能自制的呜咽的声音。
嘴唇颤抖,那个日日念着无数次的,让我心痛心碎心伤心死心心念念的名字……
"小风……"
小风!
晚风吹着他的襟袖,他身形站得不稳,在风中摇摇欲坠,象是下一刻就会被大风吹走!
不!
不能!
我伸出手去,一把将他抱进了怀中!
不是梦!
不是,他不是梦!
不是梦!
我的小风,小风!
不是梦!
轻轻放开手,我贪婪地看着他。
他呼吸中带着浓浓的药香气,眼睛眨动着,长长的睫毛象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他定定望着我,一言不发。
然后,他嘴角轻轻上弯,眼睛半眯着,向我微笑。
微笑。
可是,他也在流泪。
一滴水轻轻的滴落。
他垂下头,泪滴没入尘埃中。
我的小风!
还活着。
还活着。
这就够了。
够了。
上天对我何其的眷顾!
够了,真的够了。
忍不住将他抱了起来,牢牢的圈在怀中。
是我的……活着的小风……
在我怀中,是真实的,是活着的,有呼吸,会微笑,会流泪……
我的小风……
还活着……
满满的狂喜,令我什么也不能去想。
手臂象有自己的意识,越收越紧。
只想把他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小风,小风!
他坐在地席上,微微瑟缩着的手脚的模样,看得我整颗心都要化掉。
林更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捡起刚才那两粒棋子,放进盒中。
小风伸手想拉住他:"你的手受了伤吧?我看一看。"
他的声音一如从前,清亮而充满了纯真的味道。
象是软软的羽毛,在肌肤上划过。
让我忍不住起了幸福而麻痒的战栗。
林更摇摇头,向我投来一眼。
林更。
他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倾不完,倒不尽。
我的目光和他的在空中对上,彼此都不用再言语。
"我不告诉旁人。"他小声的,充满安抚意味的对小风说。慢慢的抽身走了,一直走出门,走出院落,也没有回一下头。
屋里没有掌灯。
只有那些冰冷无生命的棋子微光闪烁。
"我,我摸一下你的脉。"他小声地说。
我缓缓的向他伸出手,目光没有一刻稍离他的面容。
他不敢看我?
为什么?
他在怕我?
还是与我,已经隔膜?
他是不是已经,不再爱我?
他的手指细软,轻轻按在我的腕上。
指尖有轻微的颤抖。
他在不安。
他活着……活着,却一直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却在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风,小风……
你的人,你的心,究竟是怎么样度过的这三年?
当年的殒命之伤……
落崖而未死……
不必想,能有法子回天的,必是远竹先生无疑……
可是,为什么,不教我知晓?
为什么?
要远离我?
他缩回了手。
刚才被他指尖触按的皮肤,象是微微的叹息。
因为他的离去。
手腕翻上去,将他的手一把握住。
他身子震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我。
我的小风……
小风……
一点一点的将他拉向我。他的半身伏在了棋秤上,被扫落的棋子叮叮咚咚落了一地。
终于还是忍不住用了力。
将他拖倒在了地席之上,然后,整个人覆了上去。
我的小风!
你究竟,在逃避我什么?
那些伤,那些累累的伤……你可知道,张振后来将那三天中的事,一一复述出来的时候,我的心,是怎么样的,你会不会知道?
就算已经把那些动手的人全部杀死,挫骨扬灰,可是那些曾经加诸在你身上的伤……
那些伤。
光滑的脸上,摸不到曾经的刀痕和凹凸不平的烙痕……
那茸茸的,软而细的眉毛,光滑似花苞的面庞,挺立的鼻梁,单薄的双唇。浓浓的长睫在我的掌心下颤抖,象是受惊的蝴蝶。
手……
你的手,曾经被一一折断的指,那些生生剥离的指甲,鱼鳞刮刀伤过的腕……折断的臂骨。
衣袖被隐忍而坚决的扯裂,被穿过上了链的肩胛……被夹了精钢套子,挤迫裂开的肋骨……
都象是一场在噩梦里发生过的事,惨痛无比,却毫无痕迹……
天,天。
小风。
你是真的,在我的怀中。
呼吸迫近,气息交染。
你是真的,是活的!
是好好儿的!
我的小风!
我的小风!
小风!
对了,他的腿脚。
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圈在腿上,除去鞋袜,那小巧的脚掌,曾经在暗夜中踏落云烟,袅袅轻舞的一双脚。
是完整的。
却软而无力。
心里有什么地方,重重的痛击,一瞬间连口鼻都麻木了。
小风……
我的小风……
我的小风……
他象是乖巧的猫儿,依在我怀中,没有反抗,可也没有出声。
忽然他身子一紧,慢慢蜷了起来,手掩住口,呼吸变得短而极。
胸中一根弦忽然绷了起来,勒紧了喉头!
"药,今天的还没吃。"
他吞药的姿势非常的小心翼翼。
似曾相识的一份瑟缩。
明明还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可是。
心里有一个地方却满满的被温柔填塞。
他吞咽的动作很小心,象是怕发出声音。
然后他轻轻的打个寒噤。
冷么?
我无声抱紧了他……
没法开口说话。
我怕我会哭出来,我会崩溃在他的面前。
因为,这是做梦也不敢奢求的幸福。
一下子将我全部淹没。
我觉得我会在这片温水中没顶。
小风,小风。
我不能失去你。
他呼吸渐渐平缓有致,身子全然松懈下来。
睡吧。
睡吧,我的小风。
睡吧。
我会张开双臂,不会再让你经受一点儿风雨。
睡吧。
明天,一切都不同了。
96暗香
他在一片灰青中,沉沉睡去。
就这样看着他,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做。
就觉得象是要晕去。
太多的狂喜,令我一动也不能动。
眼睛舍不得稍稍闭起来,只懂得盯着他看。
夜中,淡淡的药香,似真似幻。
轻轻抚摸他的面颊。
不够。
这种轻微的触碰,不能填满心中那长久的空落。
可是,不舍得将他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沉浸在梦境中的我,竟然迟迟没有发觉有人站到了门边。
林更有些局促地看着我,然后垂下头。
刘青风站在他身后。
我不怪林更,毕竟刘青风老于江湖,林更的行动不可能瞒得过他。
所有柔情都裹上了坚硬的甲胄,我缓缓站起身来。
林更伸长了颈子,看了一眼床上,小声地说:"师兄他腿脚不便,熬不得夜。我们,去外面说话?"
刘青风却没有他那样的体贴,直接一大步地迈了进来,想走近床边。
我轻轻一抬手,他顿时缩住脚。
"别吵醒他。"
他那万年沉静的脸上,终于有些动容,说道:"他还好吗?"
我看着这个人,一点儿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虚伪呵……
"能让我看一看他……"他的下半句话咽了下去,脸上有些许不安。
"你想和他说什么?"我的声音低得象叹息:"你怕他说出来,当年你明明是有能力救他离开那囚牢,却只带走我一个人的事么?"
他脸上的表情象是见了鬼,猛退了一大步,连一边的林更,都瞪大了眼。
"你觉得他已经死了,我又不醒人事,那天的事,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么?"我阴冷的声音,慢慢在屋里响起:"你到那牢中,究竟是在他给我输运内力之前,还是之后?你可能问心无愧说一句,当时你确是不能带两个人离开?"
刘青风脸上现出慌乱的神情,胡乱的说着防御的言语:"可,当时真的,情势危急……你们中的那奇毒,又无方可解。再者,他,他那时只最后一口气,就是带他走,恐怕也要在路上死掉……"
床上的小风突然不安的动了一下,嘴里呜了一声。
我惊跳起来,回头去看他。
他的手茫然的伸起来,象是要赶开噩梦,那样无助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象是要哭泣一样。
心里的痛楚,尖锐的让自己明了。
象惊弓之鸟的小风……
时刻在害怕着,被往事和伤痛追赶的小风……
我的小风……
轻轻握着那只手。
他一下子安静下来,眉头慢慢舒展。
"展宁……"刘青风踏前一步。
我头也没有回,小声地说:"他睡了。"
"我明白……"
"你现在就离开的话,我可以不对你出手。"我将他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的小风,别怕。
别害怕。
再没有人能伤害你。
刘青风终于离去。
小风象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身子慢慢的放软,睫毛不再颤动。
林更的声音哑而涩,低得象是门外的夜风。
"我师傅他,当年真的是见死不救的么?"
我没有回答。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玉公子……"他声音抖得厉害:"是真的么?师傅怎么能对自己的弟子……"
我轻声说:"他睡了。"
林更没有再说话。
他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来:"师兄他非常非常的,爱你……提起你的时候,眼神都不同。"
"他还是喜欢香菇鸡肉的馄饨,吃相象个孩子。"他仿佛有些哽咽:"他甚至不恨任越和于同,也不恨师傅……他为什么不恨?"
我没有说话。
只是全心全意看着他。
在我的羽翼下,沉睡的他。
"他的眼睛,真美丽。"他喃喃的说:"一点尘俗的影子也没有。"
是的,我早知道。
那是一双象清泉象寒星象阳光的眼睛。
只是现在他累了,那眼睛阖了起来。
"林更。"
"嗯。"他轻轻答应。
"明天,我带他离开此地。你去叫张振来。"
林更的眼睛里空落落的。
对不起。
但是,留在这里,小风不会快乐。
他很快转身出去了。他知道张振现在会守在山上的某处。
小风,小风。
我带你回家。
97 温泉
红园。
小风不知道,他是在这里出生的。
那池温泉,张振还抱着他在里面洗过。
他在水中且沉且浮,象是没有一点儿忧虑。
"累吗?"
他的脸红扑扑的,如三月里的桃花一样美丽。
象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胡乱的点点头。
水边热气薰蒸,可是夜风也是凉意侵肌。
张开薄毡,将他整个儿包起来。
他的身形三年来,没有一点儿变化。
看着他,就觉得心痛和喜悦,一起盈满胸中。真的非常奇怪,完全不同的两种情绪,痛楚,但是快乐。
他低着头,却说出让我完全料想不到的话来。
"其实你不用送我。我有能力自保。此去京城也不算太远,明天我自己上路就可以了。"
手指停在他的颈子上,本来是想拨开那一缕垂贴在他肌肤上的散发,却因为他的话语,而僵在那里。
他的手轻轻想格开我,嘴里低低地说:"我想睡了。"
小风!
他竟然还说,不想给我添麻烦!
我深吸一口气,夜空里满是合欢花的香气。
淡淡的,醉人的,在身周密密包围。
没办法再忍耐,抱紧他,扣住了他的下巴,唇就重重的印了上去。
温软的唇,带着一点点泉水的气息。
巨大的满足,也是尖锐的痛楚。
甚至不知道那三年没有他的时光,是如何捱了过来。
这个孩子……
让我心痛心醉不知如何是好的小风,他以为我会随便拥抱占有一个我不爱的人吗?
他以为……我不爱他吗?
他向后退缩,一直闪躲,终于躲无可躲的时候,他尖厉的叫了起来。
"停……停下来!"
放开他的脸庞,单手抄过他的腰。
不能放手。
不能放开手。
"我们,不应该这样。"他断断续续,说着让我失去理智的话:"以前犯过的错,现在不能再犯一次。"
犯错?
是谁的错?你的?我的?还是我们的爱,本身的错?
小风?
我感觉到,理智象一根绷紧的弓弦,越扯越紧,紧到我太阳穴的血脉突突的跳跃,象是有猛兽要挣脱樊笼扑噬而出!
"以前的事,都只是一场错误么?"
对我的好,是错么?爱我,是错么?为了我做的一切一切,都是错么?
我这三年的时光,是等待着一个错误么?
"以前的事,总是我年纪太小……不懂事。"
"你也,忘记吧。"
我居然轻轻笑了一声。
最后的顾忌,也被这无力的话语,击得粉碎。
他弯下身去,捕捉那块要被水流带走的毡毯。
湿透的单衫贴在身上,他的腿纤细而修长。
令我想起三年之前的那一夜。
他伏下身去找鞋子时的情形。
他脚下滑跌了一下,整个人扑进了水中,那些烫热的水滴扑溅四射,打在脸上的感觉,象是一种击破,一种引诱,一种暗示。
全身上下都疯狂叫嚣,我一把将他捞进了怀中。
心里已经没有什么理智。
只想占有他。
完完全全,让他变成我的。
再也不能离开。
再也不想离开!
他薄嫩的肩背上有一层水光,在月亮底下,象是珍珠一样盈润生光。
他愣了一下,湿了水而贴在身上的单衣,已经被剥到了腰际,他才象惊醒过来,胡乱的推打抗拒,咬着唇,喉咙里呜咽的声音象受伤的小兽:"不,不要,不要!"
他竟然咬了我一口。
细细的,尖锐的痛,象是在已经架起了柴泼了桐油的梓堆上,扔了一支火把。
握着他的手无比轻柔,但是动作却坚定不变。
他全身打着颤,松开了口。
明白我是不会放开手,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是象垂死挣扎一样,声音细弱:"这不行……我们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的手分开了他的腿,轻轻在腿根那里摩挲。他打着哆嗦,手在空中无力的挥动,却终于攀在我身上。
"展宁……展宁……"他的身体因为我手上的动作而痉挛,忍不住哭出声:"停下来……停下来……"
"不,不要……"
明明已经全身软得没有一点力气,还是在抗拒。
手臂遮着眼睛,他微微别过了头去,终于说:"因为,你并不爱我……"
他脸上全是泪水。
和第一次,一模一样。
他在哭。
小风……我的小风。
你怎知我不爱你?
我怎会不爱你?
"小风……现在我说的话,你听清楚。"我握着他纤细的双腿,分开折曲在他的身前。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在对他做什么事,一双眼痴痴望着我:"我是爱慕过刘青风,他就象是另一个我自己,他身上有我一直想拥有却没有东西……正义,光明,美好的家世,远大前程,人人交口赞誉的少年英侠。我其实,只是一直在追慕着我一直不曾拥有过的东西……但正因为得不到,所以,更加觉得迫切而渴望。我和他身份有别,我也对你母亲有责任……"
欲望慢慢压进他的体内,敏锐的,满满的,感觉到那灼热而紧窒的身体,全身的血都鼓燥翻沸着,要全部的他,要得到全部的他.
他皱起了眉,脸上满是忍耐的红晕。身子绷得那样紧,象是再用一分力,他就会断为两截
"小风……这三年我一直在恨你……恨你对我的好,恨你受过的伤,恨你说过的话,恨你把功力全输给我,恨你最后从那崖顶一跃而下……"
象是尖锐的刀锋,划开层层结痂的伤口。
心底包藏最深最黑暗的东西,慢慢的溢出来。
我爱你让我爱上你。我恨我让你离开我。
深深的挺进他身体里。
他搂住我的颈,失声哭出来。
小风。
我的小风。
我的爱。
已经没法子再思考,再克制。
将他的身子托了起来,身下开始律动。
一次又一次深深的埋入他的身体。
心痛。
这样的时候,胸中唯一的感觉,竟然是痛。
很痛,不能承受的痛。
我爱你。
我在火热中喘息,那句话不停的翻涌浮现。
我爱着,怀中的这个孩子。
我的小风。
我的爱。
月光与水流都荡漾起来,舞出一波一波的忧伤。
他在我怀中失去了意识。
呼吸细微的喷在我的颈间,眼睛慢慢的阖上。
从头到脚都是淡绯色,绝色惊艳,也就是用在此时此情此景之下吧?
拨开他脸上洇湿的乌发,一缕一缕的,带着淋漓缠绵的水渍,不舍离开那细致的肌肤。
小风……
终于,又把你抱在怀里。
这一次我不会放手。
他睡得很沉,黛色的眉全舒展开来,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和倦意,说不出的风情动人。
不假手别人,我将他密密的包起来,放在柔软的锦褥间。
他睡得很安静,红唇似花瓣。
真的愿意,此刻就是永恒。
这样看着他安静的睡着,到天荒,到地老。
98花开不逢时
花开不逢时,两望,心事谁知。
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显得黝黑,泛着一层淡淡的银色的流光。
刹那间胸口象被重锤击中。
明明是初见,却好象已经在梦中见过了无数次。
"你是卫风。"
那眼睛一下子睁得极大,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
记得刚上山时,便有师兄拉着我的手说:"又来个机灵鬼儿,你们看看,和小风是不是挺象的?"
另有人说:"哪里象,小风白得跟瓷似的。不过年纪倒是差不多。"
纵然一向乖巧,也忍不住问:"小风是谁?"
刚才师傅让他一一认过了师叔师兄们,并没有一个人象他们说的。
师兄笑着:"你来得不巧了,小风前些时日就到远竹先生那里去学药了,不然你们差不多的大,一定处得来?"旁边的人扁嘴:"处得来?何止处得来!小风原来可是最后一个上的山,成天的抱怨说人人都大过他,当了万年的小师弟,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比他入门晚的,还不乐疯了,没准儿三天三夜都不睡,非得过足了这来之不易的师兄瘾不可。"
这话一说出来,站着一堆儿的人无不打哆嗦。
我心底更觉得奇怪。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人明明就是不在此处,却时时处处都有人说起来他,一天中不听不听也能听到个十来回。
厨子说,可惜小风公子不在,晚上就是裹馄饨也没人吃了。干杂役的说,小风公子给留的膏药当真不错,老寒腿现在可是很少痛。
师兄教了一趟剑法,看我领悟快,着实是夸了好几句,末了却说:"也算难得啦,谁象当年那小子似的,师傅不过施展一遍他就立马跟着再练一遍,真真是个小鬼儿投生来的,只可惜天生不爱练剑,偏喜欢鼓捣草药。"
师傅心情不佳之时,师兄们个个噤若寒蝉,私下里小声说,若是小风还在,上去抱着腿缠一会儿,师傅立刻就能化严冬为和春了。
然后同声嗟叹,到底小风什么时候才回来。
小风,小风。
哪里都是卫风的影子。
他不过在山上呆了一年,可是这些人说的好象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年八载一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什么样的人?让所有的人,都这样心心念念不能忘记。
那一双眼睛,明亮而纯净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
在暗夜中,象镀着一层银光的眼睛。
明明知道那些往事在他面前再揭开来一次,一定是伤痛。
可却忍不住。
他真的不恨么?不恨任越和于同么?
与任越斗口,一边分神注意他是否有异动,一边悄悄留意蜷坐在地上的他。
他一动也不动,好象我说的事,完全与他不相干。
把他从地上抱扶起来的时候,觉得他瘦仃仃的只有一把骨头。
这样一个看起来比我小了许多的少年,是当年名噪大江南北的玉面毒医么?是周山口那个殒身而阻止了一场浩劫的被人称为英烈的少年么?是玉公子心中……时刻不能忘记的那颗珍宝么?
他的腿脚都弱而无力,沾到车板,便瘫软成一团。身子蜷了起来,象是畏冷而要躲藏。
心里说不来是什么滋味,他与别人口中的样子,有一些相同,又有许多不同。
在暗夜里,蜷成一团的小小人影,与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象是全然不相关。
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是恍惚觉得已经见过了他无数次,在山上,在道宫里,在练武场,在丹房,还有,在玉公子的那带着忧郁的笑意里。
我已经无数次的见过他。
只是,都只得其神而不得其形。
在我完全想不到的一个时候,一个地方。
见到了他。
他苍白瘦弱,完全不是旁人口中,那爱笑的,精灵的模样。
可是,心中又觉得,这样才是他。
寂寞的,有着明澈双眼的他。
卫风。
在暗夜中,似有若无的微光里,第一次见到你。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你会在我心里,变成一个烙印,永远,永远,不能抹掉。
月黑风高的晚上,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冷过。
他撑着起身来,从扁扁的包裹里拣东西。
"这是三个月的份量,"他说:"以后我不在步华山住,这样吧,到天亮,我找纸笔把配方给你写下来,不难配的,只要找齐药就行……"
他的口气出奇的淡然。
为什么远竹先生一直隐瞒他还活着的消息?
为何他明明活着却不肯与从前的人相见?
刚才捉住他的时候,他也是想要否认一切的。
为什么?
难道,他对玉公子,竟会没有……
没有一丝的惦念了么?
他靠在板壁上,呼吸变得低缓而绵长。
他睡着了。
四周很安静,我的心跳得很急。
想做些什么。
可是,又不知道,想做什么。
心象是分成了两半,一半空,一半实。
空为何来,实又是何物。
我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他不过是第一次见到的,陌生的人。
我在暗夜的风中,看着一点一点的流萤的光飞舞飘摇。
想起关于这个人,所有的事。
在山上的时候,那些细碎的,微不足道的小事。闯荡江湖时,那些年少张扬的行径,率性不羁的事迹。惊才绝艳的少年毒医,惹来无数纷难,最后,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只有那周山口上空落的残阳。
短暂,却跌宕坎坷。
令人唏嘘。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常难受。
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心中,究竟是在想什么。
等我终于明了,卫风在我的心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时。
一切已经都成了过去,被时光湮没,被红尘阻隔。
我注定与他,已经错过。
他下山半年后,我到云剑门。
这半年的时光,永远无法拉近。
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的名字。
却永远,不是他故事里的人。
99一百问之五十
被访人:大卫,小风。采访人:某人。
1 请问两位的名字?
大卫:卫展宁。
小风:卫风。
某人:补充一下,卫展宁有绰号叫玉公子,卫风有绰号叫玉面毒医。
2 年龄呢(这真素个敏感问题)?
大卫:嗯,这个。。。。
小风:无所谓啦,他不想说偶也不是那么关心。偶自己呢,嗯,心理年龄应该是二十八。。。实际应该是十八啦。
某人:咬手绢……你不关心偶们关心啊……
3.性别是?
大卫:男。
小风:嗯,心理性别不大清楚,不过看外观应该素男的。
4 请问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大卫:温和。
小风:……嗯?你温和吗?那我的性格就是总被温和的人欺负的那种性格。
5 对方的性格?
大卫:善良,时有白痴之举。
小风:……嗯……大家请略过他的下半句表听。至于嗯,对方的性格,偶一度以为是文弱,后来发现那是暂时现象。现在……嗯,算了,不说了。
某人:偶理解你……翻身无望的小可怜……
6 两个人是什麽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大卫:三年前,在一家妓院。你说小小的孩子,居然跑到妓院去,实在是不象话……
小风: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好不好,我要不去那里还遇不到你咧……XXOOXX……再说了,这素作者的恶趣味,其实不是偶们的错。
某人:我知道我不CJ,可是妓院有什么不好的?哪里不好了……好吧,节省时间,下一题。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大卫:眼睛很漂亮。
小风:手掐得我脖子好痛,嗯……不过没杀人灭口,还算凑和吧。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大卫:嗯,全部吧。
小风:不知道,应该也是全部啦。
9 讨厌对方哪一点?
大卫:常常不相信我。
小风:常常在我不相信他的时候使各种手段让我相信……><|||||||
某人:口水……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麽?
大卫:什么叫做相性?
小风:嗯,如果是指相处上,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11 您怎麽称呼对方?
大卫:小风。
小风:嗯,爸爸,爹爹,展宁。
12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大卫:无所谓的事情。因为大部分时间只有两个人在一起,他不管叫什么,肯定都是在叫我。
小风:同上。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大卫:嗯,其实,嗯,那个……我不想丑化他,可以不说么?
小风:嗯,外表漂亮无害象麋鹿,实际上比狮子还狠……狮子吃人还吐骨头……他吃……
大卫:(温和地一笑)……
小风:(抖)……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某人:(汗)……算了,下一题……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大卫:嗯,看他喜欢什么都可以。
小风:(两眼放光)那,晚上让我……
大卫:除此以外。
小风:……
15 那麽您自己想要什麽礼物呢?
小风:(无精打采)说了也白说,他不会给的。
大卫:小风送的基本上我都会喜欢。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麽?一般是什麽事情?
大卫:只要不淘气,基本上没有什么不满。
小风:就算我淘气……最后不满的也还是我啊……
某人:你自己说过,人善被人骑……觉悟吧……
17、您的嗜好是?
大卫:宠小风。
小风:被宠,业余当当地下医生什么的。
某人:什么叫地下医生?
小风:我没有执照啊……
某人:哦,我疏忽了,居然让你一直无照行医……
18、对方的毛病是?
大卫:笨。不过笨得也很可爱。
某人: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小风:嗯,挺多。
大卫:……
某人:详细说呢?
小风:……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肯让我……
某人、大卫:下一题。
19、对方做的什麽事情(包括毛病)会让您不快?
大卫、小风:(同时说)和别人纠缠不清。
某人:你们两个都很花……
20。您做的什麽事(包括毛病)会让对方不快?
大卫:有些小事不迁就他。
小风:怎么会是小事?明明是有关我性福的大事的说……
某人:……
小风:好吧。嗯,嗯,好象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和某些小同学有些不CJ关系……
大卫:就是你欠管教。
小风:养子不教父之过啊,明明是你没尽教养的责任……
大卫:(温和地笑)……?这样啊,那今晚我得好好管教你……
小风:……算了,下一题吧。
21、您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大卫:……
小风:全JJ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某人:嗯,这问题是我抄来的……我当然知道你们到了……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大卫:嗯,妓院那次算不算?
小风:算吧。
某人:嗯,你们说算就算吧。
23、那时两人间的气氛怎麽样?
大卫:……
小风:差点儿被他掐死,然后狗血大认亲……编剧搞得什么破剧情,又俗又烂……房间气氛也这么差 ,最可气的是还一直有个妓女在房间里睡觉……
24、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大卫:没有什么。
小风:从陌生人变成了父子啊……明明是跨时代的进步……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哪里?
大卫:两个人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
小风:同上。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麽样的准备?
大卫:把他洗干净。
小风:避免被他洗干净。
某人:。。。。。
27、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大卫:他。
小风:我。但是我是被逼的。
大卫:……
小风:好吧,算我自愿。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大卫:胜过爱我的生命。
小风:同上。
某人:……感人啊……
29、那麽,您爱对方吗?
大卫:(温和地笑)……
小风:他是有点害臊啦。
某人:那你呢,你爱他吗?
小风:你怎么净问废话呀……能不爱么?
某人:都说了这些问题是抄来的了……
30、对方说什麽会让您觉得很没办法拒绝?
大卫:不管他说什么,该拒绝的事都得拒绝。
小风: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办法拒绝。
某人:可以理解啦,人家毕竟是父亲,有权威的……小孩子就应该听话啦……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您会怎麽做?
大卫:(温和地笑)……
某人:(哆嗦)表笑了,知道你一笑就没好事……
小风:(面色怆然)他,他……我,嗯,……他要是喜欢别人,我会退出的。
大卫:(仍然温和地笑)……
小风:嗯,那个,我改个答案行不?
某人:可以。
小风:嗯,抱紧他不给他变的机会。
大卫:(温和地笑)小风乖,晚上疼你。
小风:哭。。。怎么说都要说到床……算了,我不说了。
32、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大卫:……
小风:……
某人: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问,大卫表瞪,小风也表哭,当我没问过。下一题。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您会怎麽办?
大卫:去找。他肯定又跑到点心铺里出不来了。
小风:继续等,他一定有要紧的事情,但是一定会来的。
某人:(作笔记中)嗯,两个人的性格不大相同呢。大卫好强势,小风很依赖啊……
34、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大卫:全部。但是,更喜欢眼睛。
小风:全部,除了一个地方……
某人:我知道是哪个地方,你不用说了……我这是日常提问不是N18夜访谈节目,能马赛克的部分就马赛克吧……不能的就心照不宣了。
35、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大卫:任何表情。
小风:嗯,答案同上。
某人:两个肉麻家伙啊……我怎么会写出这么肉麻的两个人捏???
36、两人在一起时最让您觉得心跳的事情是?
大卫:……
小风:心不跳人不就死了嘛……好白痴的问题。
某人:白痴的不是我……都说了题是抄来的。
37、您曾向对方撒谎吗?您善於说谎话吗?
大卫:从不。
小风:嗯,差不多也没有过。
38、什麽时候觉得最幸福?
大卫:林更将小风带回来的时候。
小风:嗯,差不多也是那时候。不过后来一起看日出的时候,觉得特别温馨幸福。
大卫:(温柔)明天去看昆仑山的日出好不好?
小风:好,你抱我上去哦。
大卫:嗯。
某人:肉麻的两只……
39、曾经吵过架吗?
大卫:不算吵架吧。
小风:实力差太多了没法吵……再说,不用吵,胜负大家也都知道了。
某人:你倒很有自知之明……
40、都是些什麽样的争吵呢?
大卫:……
小风:……
某人:好吧。我承认这题很废话。下一题。
41、之後如何和好呢?
某人:跳过……我知道床头吵床尾合是必然趋势……
42、转世後还希望作恋人吗?
大卫:嗯。
小风:也好啦,但是转世后希望我能比他大一些……
某人:(小声嘀咕)那就是年下攻文……
43、什麽时候会让您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大卫:被他注视的时候。
小风:被他……嗯……
某人:原来你自己不CJ……怪不得文里H这么多……根子原来在你这里……
小风:呜……偶没有不CJ……
某人:笑,好啦,不要哭,大卫都瞪我了……下一题下一题。
44、什麽时候会让您觉得也许他已经不爱我了?
小风: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啦。
大卫:(温和一笑)……
某人:可怜的小风……恐怕你没机会知道了……
45、您的爱情表现方法是?
大卫:要他的全部。
小风:全部都给他。
某人:这话说的……好暧昧啊……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大卫:嗯。想不出有什么花能有小风这样的明亮
小风:嗯,想不出有什么花能有展宁这样的唯美。
某人:行啦,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啊……
47、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大卫:(招牌式温和微笑)……
小风:你别问了行不行?我不想又被玉青剑指着脖子啊……
某人:下一题。
48、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会有自卑感吗?
大卫:他偶尔会犯小迷糊。
小风:表说了,那些偶尔后来都变成印象深刻的必然……
某人:必然到滚床单吧……嘻嘻,好啦,小风表自卑,大卫粉爱你的,偶担保。
大卫:谢谢。不过你如果能快点结束就更好了。
某人:还没问到一半的说。
49、 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极秘呢?
大卫:事无不可说。
小风:没有刻意保密过,别人不认可,我们也管不着,只要他们不笨到跑过来说不认可就行……
某人:怎么,你要招待他们吃药?
小风:你觉得他们能有机会撑到吃我的药?
大卫:(招牌微笑)……
某人:偶知道了。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大卫:此生不渝。
小风:此心永恒。
某人:汗……真是天生一对的两个……
100一百问之另五十
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大卫:……
小风:……虽然现在总是处于下方,但是,偶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偶总有一天……
某人:(打个哈欠)算了吧,饭可以乱吃话别乱说……
52、为什么如此决定呢?
大卫:原因很多。
小风:最主要一点是我打不过他。
53、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大卫:很满意。
小风:很不满意。
54、 初次H的地点是?
大卫: 租来的房子里吧。
小风:嗯,两进院子,一个月租金是五两七钱银子,洗衣是每月五吊钱,做饭的是每月四吊钱,打扫院子就不算钱的,房间卫生是我自己搞……还有,倒夜香的一个月收我200钱……
某人:你……废话真多。
小风:没你多。
某人:……你……你敢我无礼……信不信我立刻挂了你小样儿的……
小风:你敢!
某人:?啊……那个,大卫同志,偶只素说说,说说……下一题……
55、当时的感想是?
大卫:……心动
小风:……心痛
某人:……莫名其妙。
56、当时对方的样子如何呢?
大卫:就是那样。
小风:没顾上看,我哭得眼睛疼。
57、初夜的早上,您的第一句话是?
大卫:……
小风:第一句话不是我们说的。是李彻踢开门,喊了一声。可是喊的什么我忘了。
某人:这好办,回来我去问李彻。
58、每星期H的次数是?
大卫:随意。
小风:还是限定吧……随意更可怕……
59、您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星期几回最好呢?
大卫:随兴吧。
小风:还是限定吧……随性也可怕。
60、那麽是怎样的H呢?
大卫:……
小风:还不就是那样!你别问了行不?
某人:凶什么凶?偶可系作者耶!
61、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
大卫:不太清楚。
小风:嗯,好象都很敏感……汗……
某人:同汗……
62、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是?
大卫:都很敏感。
小风:不太清楚。
某人:大汗……
63、如果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大卫:很可爱。
小风:很……我不说了。
某人:……
64、坦白地说,您喜欢H吗?
大卫:还好。
小风:让我上我就喜欢啦。
某人:你现在好象也不讨厌啊……好吧好吧,别瞪我,下一题。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是?
大卫:床上。
小风:他说了算。
某人:你还真是随遇而安啊……
66、您想尝试的场所是?
大卫:倒没有哪里特别。
小风:让我上的话,哪里都行啊。
某人:你作梦吧……
67、冲澡是在H之前还是之后呢?
某人:这题目有够无聊……算了,跳过,下一题……
68、H时两人有什么约定吗?
大卫:基本上没有。
小风:有也是白有,没兑现过。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行为吗?
大卫:……
小风:……
某人:我知道了,下一题。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大卫:心才是最要紧的,只有身体,能怎么样?
小风:嗯,是啊。
某人:明白……任家老爸就是这么干的,你们会反对是当然的……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么做?
小风:那样对他的人,已经死了。
大卫:那样对他的人,现在正生不如死。
某人:汗……人不能长得太漂亮啊。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大卫:……
小风:……偶尔。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怎样?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大卫:尚可。
小风:嗯,有,有待学习。
75、那么对方呢?
大卫:(温柔地笑)……
小风:无语……
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大卫:倒没有什么特别。
小风:说爱我啦,等等,反正天天都能听到……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希望的了。
某人:明白,你们的确幸福。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大卫:所有表情。
小风:嗯,基本上,我没有注意看过。要不,下次注意看看。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大卫:……不可以。
小风:……嗯,偶也不会。
79、您对SM有兴趣吗?
大卫:嗯,没有尝试过。
小风:以后也别尝试。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怎么样?
大卫:……一直到他达到目的之前,应该是不会放弃。
小风:如果他放弃,我立刻翻身作主。
某人:。。。。。。
81、你对强奸怎么看?
大卫:……你有没有更有创意的问题,问来问去不离旁人的房闱之私。
小风:傅远臣当年那种行为是很可恶,不过,当时他也未成年……反正他现在过得也不好,算了,不说这个了。
82、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你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大卫:……
小风:我也烦了,你能不能不要老绕着这些问题发问?
83、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大卫:没有。
小风:有。但是,不说也罢。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大卫: 以前没有,希望以后会有。
小风:……
85、那时攻方的反应是?
某人:……跳过。下一题。
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大卫:没有。
小风:没有。
某人:唉。这些问题有够无聊啦,我都烦了。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某人:……跳过。
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像是?
大卫:就是小风啊。
小风:嗯,当然是以展宁为前提,当然,在这个前提下,可以让我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积极进极努力开拓……就更好了。
某人:你党课听多了……
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大卫:符合。
小风:基本上,也算符合。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大卫:……
小风:……
某人:唉,我也烦了。怎么非得凑够一百问么……天哪,我口干手也痛了,谁出的一百问,这么无聊!直接跳到最后一题吧。
100、最后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双卫互望,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某人奋笔疾书:尽在不言中。
101花落
傅远臣嘴里尖啸出声,肩上盛开了一大蓬的血花。
在阳光下,我飘身后退的时候,心里居然没有胜利的喜悦。
惊心动魄的锣响,傅远臣面如死灰。
我慢慢还剑入鞘,看着这个我叫了许多年傅大哥的人。他并没有看我,他在看台下。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看到玉公子,怀里紧紧拥着卫风,站在那青色的布幔底下,场中不下千人,可是,他们却象是遗世独立一般,旁若无人的,紧紧拥抱着彼此。
阳光真的很耀眼。
师傅他慢慢的退了开去,抽身走了。
甚至没有上台上和我说话。
他不是那样的。如果是平时,他绝不会不上来,更何况是今天这样一个场合。
傅远臣慢慢的,提着剑下了台。
他向那青色的布幔遮子底下走过去。
我定定的看着他。
如果我是他,我不会过去。
玉公子慢慢松开手,卫风站直身子,他的身形永远那样纤瘦,永远不会再长高。傅远臣走到了他的身后。
卫风回过头。
我没有听清傅远臣他说了什么,但我看到卫风一下子扬起手来,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用力之猛,他的身子一下子没有站稳,卫展宁一手搭上去,扶着他背心。
全场子的人,都被这一记耳光吸引。
卫风的声音在大风里乱乱续续,我只听见最后一句:"你跑吧,跑得越远越好,任越的人,只怕已经在门外面了,你要是有胆子,从正门出去,死个轰轰烈烈。没胆子,就从后门溜掉。五四,你给他指指后门在哪里!"
卫展宁的脸上带着淡淡然的微笑。
这个微笑我看了三年。
玉公子,公子如玉。
当年的武林中,没有人不知道如玉如雪,临风而立的玉公子卫展宁。
他那淡如春风的微笑,不知道迷醉了多少人。
可是,这三年中,我看到他带着轻愁的浅笑,对属下发号施令。
将江湖玩弄于股掌的,玉公子。
卫展宁。
如果卫风没有被救,如果……我没有从远竹先生最后一次送来的药上面看到隐迹,如果我没有把卫风带回他身边……
如果……
那么,今天这个场子里,会如此惨淡收场的,一定不止傅远臣一个人。连同我的师傅,我的师门……
如果,卫风不给他这一耳光。
不知道卫展宁会对他怎么样。
而现在,他只是站在他的身后。
卫风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作声。
他沉默,但是,他一直在他的身后。
傅远臣慢慢的从他们身边,擦了过去。
那背影说不出的落魄。被他走近身边,那些武林中人,纷纷让开道路,那避之不及的态度,象是他身上沾着剧毒猛疫。
而我的身边,却已经有人在探头察看,故意放大了声音的窃窃私语。
这种生活,要跟我多久?
我不知道。
卫风抬头象我这里看过来,他眼里带着了然,和泪光。
他向我摇了摇手。
我冲他微微一笑。
"师弟————"他手圈在嘴边,遥遥对我喊:"有什么对付不了事,就来找我啊!"
我心里知道分别在即,只是说:"好。"
他接着又喊:"要是有什么好吃的,记得叫人去通知我一声啊!"
我笑得更厉害,大声说:"好!"
大风呼呼的刮过身边。
我看到卫展宁把他横抱了起来,大步的回身走了。
身边人流如织,恭维声不绝于耳。
我却觉得很空落。
花开难免花谢,人来终有人去。
师兄。
这一刻我就知道,我会永远永远的想念你。
直到我不能再想念的时候。
三个月后,我正式登坛,继傅远臣后,武林中又多了一位少年盟主。
我比当年傅远臣掌衔的时候,还要小了两岁。
有人来送贺盒,络绎不绝。
林家门庭若市,师傅满面红光,坐在堂上。
自然,他是我的恩师。
弟子做了盟主,师傅岂不是身份更加超然贵重么?
可是这个繁华的时候,我却一个人站在寂静的院中。
心底一片荒芜。
我心里的花,被那阵风,吹落了。
飘飘扬扬,来也无迹,去也无痕。
花落了。
102忘川
我知道我要死了。
黑暗中血不停滴落的声音。
一声,一声,滴落多少前尘旧事。
如果我过了奈何桥,到了轮回台。
那碗孟婆汤,我是喝不喝呢?
和那个人的相逢,如果重来一次,会不会有不同?
那个在昏暗房间里,推门而来的瘦小的婢女。
那是我第一次去杀人,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很胆小,其貌不扬,吓得魂不附体,为我梳头。
我在铜镜中看到,她偷眼打量我。
你不用怕,我不会杀你。
我要杀的,另有其人。
那个黄昏,在轿车里面,小心翼翼打量我的那个丫头。
却一回身,在堂上救了我的性命。
她声音清亮,说起话来眉飞色舞,药用得出神入化。
杀掉李元的时候,眼都没眨一下。
那个贼笑兮兮,来趁人之危的小丫头。一转眼,却变成了一个令人转不开眼的美丽的少年。
那个叫卫风的少年。
那个在我的身上哭泣挣扎的少年。
不知道相逢是个偶然,还是命中注定。
陌路相逢,却误终生。
那一次的杀人,也不知道是命定,还是偶然。本来是摆了一匣的签筒,我偏抽到了这一支。
李元,杀死我父的仇人。
而那个总是不言不语的小越,也抽了签。
不知道他要去杀什么人。他的剑法算得不错。
只是,这些刚学了不到半年的剑法,要去杀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还是痴人说梦的。
不杀人,就被杀。
能回来的,就继续活着。回不来的,就回不来了。
一把巨大的筛子一样,能留在上面的,就会被用到,被抖落的,就被忘记。
如果我被抖落了,谁还会记得我?
总是不言不语的师傅?还是半身瘫掉的姐姐?
说不清,看到那个少年的哭泣痛苦,心里那一跳一跳的是什么。
为什么……竟然会有这样耀眼的人,象是初升的朝阳。
明明是小小年纪,却有那样俊的功夫,那样稳的剑法。
想折断他。
想压碎他。
他叫卫风。
卫风。
可是事情到后来,却走了样。
浑身的火热,青涩却贲起的欲望。
我不能自制,迷失在欲望的颜色里。
他失去意识的同时,我释放了出来。
手不知不觉扣在那纤细的颈子上,慢慢收紧……杀了他,杀他……不停的在心底有那个声音说,杀了他。这样一个人,今天又结了仇怨,以后必然祸患。
杀了他!大好机会,不然日后一定要后悔的。
手已经收紧了。
却慢慢的又放了开来。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手。
他的身上没有太多东西,一些瓶瓶罐罐,一点散碎银两,一把短剑,两套衣服。
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人。
那张用李元写的契约,也收在里面。
我把那张帛布卷了起来。
回头看一眼床上,他呼吸细微,仍然昏沉着。
那时大步而去的我,是绝不会想到,这个人,从这时起,已经改变了我的一生。
—————————————————————————————————————————
后来听说过他的名字,卫风,迅速的传遍江湖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他的事,都会特别留神。
教主的宠信日重,开始亲传我武功。
任啸武。
他生平杀人无数,却没有想到,他现在正在教导的人,也是抱着终有一日要杀了他的心思。
他非常精明强干,行事狠辣。
他夫人早亡,不知道有没有孩子。
但是他有个内宠。
是男子。
我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
那天本来只是偶然的,经过了那个被列为禁忌的院落!
长长的一声嘶叫,明明就是任啸武!
院门口是有把守,可是那叫声这样不妥,却没有人进去看。我脚步一顿,便想向院里冲。那守卫伸手拦我:"左使,不可。教主有严令,这院里不管有什么动静,我们是不能进去的!"
我双目一翻,刚才那叫声怎么听也不是正在享乐的人发得出来的!
挥开那两人,我径自闯了进去!
一掌挥开了屋门,屋里面漆黑一团,任啸武粗喘的声音在墙角传来。另一个人也是呼吸散乱,靠在另一边墙角,不知怎样。
"教主?"我全神戒备,轻声唤。
心里象打鼓,忐忑不安着。
这是不是……上天送来的机会。
让我今夜就能达成所愿,杀了任啸武。
然后,屋里的另一个,完全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顶这个杀人罪名的人!
任啸武呻吟了一声,神智仍然清醒:"擒住他,不要伤他性命!"
我应了一声。
恐怕,今夜还不能得偿我愿。
那边墙角的人,分明也是委顿着的,却在我提剑上前挨近的一刻,暴然而起!
他的身法极了得,手里一柄钢刺,招数精妙无比。
我十来招急攻都没能占得一点便宜,立即长声清啸,唤人前来相助。
那人好生厉害,急斗中竟然撤出势来攻向墙角任啸武。我回剑招架的时候,他那一招却是虚的,一脚撑在我的胸口。胸中重重一震,气血翻腾无比难受,顺手回剑削过来斩在他腿上,他闷哼一声,身子向外斜飞,从窗口跃了出去。
我来不及追去看,抢上去扶任啸武。
扶在背上的手,悄然察探他的内息。
心里暗暗一惊,又是一喜。
他内息纷杂且不必说,较平时何止弱了一半去!
刚才那人究竟是什么来数,好生厉害!
任啸武调息了几口,立刻挣着站了起来:"传令,立即追拿玉公子卫展宁,要活口!"
我应了一声。
教众纷纷涌了进来,抢在最前的便是于同。
他是于长老的独子,于长老死了,他便以年幼之身继位!
"教主!"他抢近了,扶住任啸武。
玉公子卫展宁。
原来,是当年那个名声显赫的人物。
可是,他不是早已经死了么?
竟然……竟然被任啸武极隐秘的,囚锁在了这里!
屋里亮了起来,任啸武一双眼似电般扫向我:"你刚才伤了他?"
我忙说:"划伤了他的腿。"
任啸武点一点头:"那他逃不远!"
103忘川二
玉公子卫展宁,当年的成名果然并非侥幸。总坛的人倾巢而出,竟然一直找不到这么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当然他也绝不会轻松,现在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俊州城郊这个小镇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他就困在城里。倒亏得他手段了得,不知怎么放出风声去,引得一群的江湖中人在这里聚结。人多势杂,搜捕自然变得困难重重。
但是一片一片地方的搜过去,他终究也会无处藏身。
可是全城已经用筛子过了一遍,竟然没有找出他来。
等到东门传来清啸,我心里竟然微微打个突。睿智如玉公子,怎么会这样自暴身份引人去追?
可是等不及我犹豫,我也没有时间犹豫。
只是我没有想到,追了半天的人,竟然是卫风。
这是第二次见他。
然后,我杀了任啸武。
那擂台上,他突然跳了出来了。
是第三次见到他。
我见了他三次。
第一次他救了我性命。第二次我利用他杀了任啸武。
第三次,我看着他站在那里神采飞扬的样子,手上的剑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朝他的要害攻击。
其实我早该杀了他,他死了,许多难事都可以迎刃而解。
所以,第四次见面的时候,我终于下了决心。
周山口那里总是刮着大风。
不知道卫风跳下去之后,会被那风刮到哪里去。
我以为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杀他了。
可是他跳下去的时候,我心里一下子空了。
卫风。
不在这世上了。
那个曾经救过我的少年,在我身下哭泣挣扎的少年,在阳光下笑容明亮的少年,在暗夜里妖艳起舞的少年。
已经死了。
我的刀已经架在了任越的颈子上,他的眼光象是垂死的毒蛇猛兽,充满憎恨绝望和悲哀,那样死死的盯着我。
可是刘青风却拦住了我。
他的理由非常光明正大,魔教在周山口这里的总坛是被我们攻破了,但是各地的分坛势力盘错纠结,杀了任越容易,但是根除魔教极难。
这话倒是说得其他人纷纷点头,他们都怕着魔教反扑的报复。
刘青风说,不杀任越,让他立誓收束魔教教众,此后几年中不可向正道启衅为恶。
余人纷纷赞成,说还是刘宫主想得周到目光长远。
我看着任越那目光,后背上突然一阵阵发寒。
我这些年的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无衣门,傅家庄……
我的人生,就是为了这些而存在?所谓的正道……究竟算得上个什么玩意儿!
我一次也没有梦到过卫风。
一次也没有过。
有的时候夜里睡不着,我会睁着眼,在黑暗中回想起,我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
想到我把他从藏玉楼里带出来,他伏在我背上那温软的感觉。
如果那时他肯乖乖的听话,等我安置好一切,我会好好照顾他。可是他偏偏那样不安份,自己跑出来,于同是个猴精儿,从小就是一肚子的心眼儿,被他盯上很难摆脱。
如果那时不把你拉下水,也许死的人就是我。
明明我是想得很清楚,你不死,我就得死。
我当然不想死。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这样想念你?
武林盟主,说来真是无限风光。
实际上,这件华丽的外衣下面,全是脓血和伤痛。
没有实力空有虚衔。
任越的虎视眈眈。
其他人的明枪暗箭。
其实,活着一定比死去好么?
刘青风带我去见玉公子卫展宁。
他在云剑门道宫的后山上隐居,一直默然不问世事。
这个人总让我有些戒惧。任啸武那样的人,也要在他手里吃了大亏,刘青风提起他的时候,口气真是又敬又怕。
我设计杀了卫风的事,他是知道的。
可是,他竟然连一句怨怒之言也没有说出来过。
这种近乎死水一样的沉寂,却让人心中越来越惶恐。
这样静如水的玉公子,比外面的步步凶险,还要令人心生恐怖。
他不恨我么?
那天的清晨,卫风在他怀中,茫然睁眼向我们看过来的时候……
他却没有抬头,他只是看着怀中那个裸着身子的少年。
玉公子卫展宁……
真是名不虚传。
我早就知道你的厉害,却一直小看了你。其实,也不并止我。
全天下的人都一直当你温和无害的如玉公子。
105三回合
阳光被层层的绿叶割碎,斑驳的影子淋淋一地。
风吹过,地上那些亮的光影摇动飘移,象是一只又一只无忧的银鱼。
"真好看。"我掠掠汗湿的头发。盛夏里的绿荫,真是美丽的风景。清凉宜人,满眼深深浅浅落落停停的绿。
卫展宁微微笑着,五四端着一碗冰镇的汤,低头垂眼,一副当自己不存在的样子。
"五四。"我好奇起来:"你不是很多产业要打理?怎么成天在这里闲着呢。"
他笑笑,不说话。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是一定非要知道个答案。
凉风吹过午后的庭院,一切宁静无比。
真的没有想过,会有如此闲适的心情。
卫展宁的肌肤清淡凉爽,我贪婪的张开手臂搂着他的腰,身子拱来拱去,要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他轻轻笑着,把我揽住。
两个人相依着,在一张不算宽的湘妃榻上睡午觉。
不知道哪里隐隐有丝竹之声,绿叶被太阳晒透了,微微垂了边,汁液都蒸腾出来,青涩的味道一直在鼻端萦绕。
"喂……"我轻轻在他耳边吹口气:"你睡着了吗?"
他嘴角轻轻上扬,眼睛没有睁开,那样恬淡的微笑看得人如坐春风。
"你应该是睡着了吧……嗯,你睡着了,你睡着了,你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的……"
我在他耳边碎碎念,一边把他抱得更紧。
"你要记得你是睡着了的哦……"我的手慢慢从他襟口滑了进去。
他懒懒翻了一个身,我的手一下子探了空,被他的身子半压住一动也动不了。
"喂,喂……"我口气未免不如刚才那样温柔了:"你压到我手了!"
他不动。
"喂!你压到我手了!"
他只是微笑,口唇微动,轻轻说:"我可已经睡着了……睡着了的人,可是不会动的……"
我都要哭出来:"好吧,你快醒过来……我手受不了,你好重哦……"
午睡时的偷袭,我落败。
"嗯,迷迭香,百里香,甘菊,藿香,紫苏,莳萝……"我趴在浴池的边上,把一个一个的包包拎起来闻又丢过一旁……
"奇怪……"我搔搔头。所有的包包都在这里了吗?那,那我要找的天香呢?
那个,香味淡薄,有些微催情之效,炼过之后一片片红红的漂漂亮亮的天香草呢?
真是的……
天香草采集不易,炼制不易,保存不易……呜,人家费了小半年功夫,才弄了一小包的说,就等着想下在卫展宁的浴汤中……
可是竟然在这关键时刻找不到了!
这……
真是苍天不仁,以我卫风为刍狗……||||为什么我的要求明明这样低,却还总是实现不了啊!
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我是不行了,不管怎么再拼命吃饭,也不可能比他大,不可能比他有权威……呜,跳过。
地利我也是不行的,我天生粗枝大叶,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们住的这座山究竟叫什么山,建宅子的幽谷又叫什么谷……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人,我还就只认识一个五四……这样一看,地利和人和的优势,也都没有……
可是,某位先贤不是说过么,偶们应该不屈不挠百战不殆,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可是,我创造的条件……
我的天香……
跑到哪里去了啊……
呜呜……
我坐在浴池的边上发呆。卫展宁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脚步简直比猫还要轻,等我发现有人进来,已经被他抱在怀中了。
"不开心?"他一手轻抚我眉间的皱结:"怎么了?"
我在心里沮丧无比,脸上却还能露出来:"没什么的,就是天热,没精神。"
他轻轻笑着,将我抱在怀里,慢慢步下浴池。
水波荡漾,身上那一层薄衫湿了水半透明,贴在彼此的身上。
他长发披散了下来,我怔怔看着,伸手小心的掬起来,象水一滑的头发……
他真的不象尘世中人啊……
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飞走一样……
"又胡思乱想了?"他眼睛明净,笑容和煦:"你成天闲着,除了乱转歪念头,就没点儿正经事儿想想。"
我嘟嘴:"有什么正经事能轮到我想?你不都已经想完了?"
他微笑,手掌翻上来,平托着一个不大的纱布囊,半透明的纱囊里面,暗红色的一团物事,清香隐隐。
我一下子张开了嘴:"啊……"
他笑:"你的?"
我刚想点头,突然省起不妥,连忙摇头:"不是!我没见过这东西。"
他哦了一声:"是么……那你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我傻笑摇头:"不知道……"
"嗯。"他说:"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趁早丢掉的好。"
他手轻轻一扬,那个纱包就在空中划了一条圆弧线,掉落到了层层纱帘外头去了。
啊?
丢了?
呜呜呜?
他真丢了?
我…………
"小风,要喝茶么?"
他靠在池边,伸手在托盘里端了一盏茶。
我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道:"不要……"
第二回合下药,我落败。
其实我是没什么别的招儿。
不行……就不行吧。
反正,日子还不是一样幸福得让我飘飘然然么。
自找烦恼也不是我的性格。
隔三差五我会去逛街,有时候卫展宁也去,有时候是其他人陪我去。
这一天例外,是我自已去的。
小镇不算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也全。茶馆酒寮点心铺子绸缎庄,一样儿不缺。
可是我这街逛得却极无聊。
没什么可买的东西。
茶?对不住,这种陈年宿货破树枝烂茶梗我买它做什么?
酒?也不行。我又不会喝,再说这种烧刀子似的酒,哪有卫展宁给我酿的果酒好喝啊……口水,果酒……今年酿了青梅,桂花,玉梨,葡萄,山李……
卫展宁做什么好象都在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用说,连医卜星相居家开门七件事他也样样精通。
比如他会煮茶,会酿酒品酒,闲时会让人找一些貌不其扬的木头来,自己做琴。虽然不下厨,可是指点厨子烧出来的小菜,做出来那些点心……
和他一比……
我就是一小市民——怎一个俗字了得!
全身上下连一根风雅的骨头都都没有。
站在街口,我四处张望。
其实我只是喜欢逛街的感觉,即使什么也没买,也觉得快乐。
好象,这是我前世的习惯中,唯一根深蒂固保留下来的。
虽然街上什么东西都粗糙,而家中什么都精致。
还是想逛街,看到一些泥娃娃竹蜻蜓的,也还会掏钱买。
真的,差太远了。
捧着一块桂花酥,我坐在茶馆儿里听说书,可是根本没听见那人说了什么。
茶馆里的气味不算好,乱哄哄的,人来人去。杯沿上都是黄渍,桌上结了厚厚的一层潮圬。有人在隔邻吃水煮花生,壳子衣子丢的到处是。
说书的人声音不大,讲得也不精彩。
旁边有两个妇人在说话,声音倒不小。
只是方言我不是太能听懂。
异乡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偶尔,这种感觉会涌上来。
我是个异乡人。
听他乡的人,诉说他们的悲喜,有种隔膜的感觉。
但只是一瞬间,那感觉就掠过去了。
我依旧咯咯咯的嚼我的桂花酥。
卫展宁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可能,嗯,是在写字,或者临风品茗吧。
丢下茶钱,我拖着步子出了门。
庄子里人牵着大车在镇头儿等我。
坐定了,车子便慢慢的驶回去。
晚饭四菜一汤,十分精致美味。
我吃得很少,也不大说话。
吃完了饭,他问我要不要看看今天送来的一些新书,有杂记有小说本子。
我不是很有兴趣,摇了摇头,说逛街累了,想早点睡。
等我抱着枕头困完一觉,还没有敲三更呢。
山里的夏夜不算太静,虫鸣声远远近近响成一片。
我翻一个身,卫展宁就坐在床前,静静看着我。
我吓一跳,又不点灯,也不上床睡觉,这么看人,怪惊悚的!
"怎么了?"我坐起来。
他静静的,没有说话。
只是深深把我抱进了怀中。
"怎么了……"我的声音有些含糊,因为脸紧紧贴着他的衣襟,所以没法儿把话说清楚。
"小风……"他的声音在夜里似清泉潺潺:"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愣了一下:"怎么会?你为什么这样问?"
他淡淡地说:"你不开心。"
哦。
我怔了两秒,笑起来。
就因为我这两天心情低落啊?
其实,是人就有心情低落的时候啊,不可能天天都是晴天,偶尔也会多云,或者下点小雨吧。
连着好些天算计不到他,而且天气又热得让人无力,心情低落,多愁善感一下也是正常的啊。
而且,我现在睡了一觉起来,又觉得心情似霁风朗月了。
"没有啦。"我笑着攀上他腿上去:"只是天太热了。等秋天来了,各种好吃的果子都下来了,我就又开心了。你说过新栗子做糕很好哦,我等了小半年了呢。"
他轻轻抱着我,我们就这样靠在一起,时而轻轻接吻。
气氛真的很好。
我慢慢吻过他的眼睛,面颊,然后,深深的吻上他的唇。
后来,我们慢慢的纠缠在一起,象两条同根而生缠绵不已的树藤。
有起有伏,有高有低,有晴有雨,有酸有甜的生活……
那天晚上的气氛真的很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都不清楚那个过程。
一早起来,卫展宁就睁大了眼,看我披头散发嚎啕大哭,捶心痛肺的不能自已!
"小风?"
"呜呜……别理我,让我哭……"
?
他一脸茫然的表情。
"呜呜……天啊,地啊,我不要活啦……"我继续撒泼……
"小风?"他坐起身来:"怎么了?"
我心里那个痛啊,那个悔啊!
天知道猪八戒为什么让人看不起!为什么老那样蠢!
我都不知道,我居然也和它一样笨一样蠢!
"呜呜……我居然是猪八戒……"
他满脸茫然。
"呜,人参果儿的味儿都没吃出来,就咽下肚去了……"呜呜……
我的人参果……居然王八吃大麦,囫囵吞小枣儿……
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第三回合,以我大哭痛悔告终。
106 刹那芳华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里重重的震动了一下。
他很瘦,个子纤小。
象是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张着大大的,水波荡漾的眼睛。
他不大记得住人名,也很少喊到人名。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喊的必要,任何事,庄主都会先他一步给他想到,时时处处无一不是妥贴温存,他只是时常的依在庄主怀里笑,然后,喊五四。
五四,五四,倒是朗朗上口,喊得顺溜。
我不是常到小南山来,每次来,也不见得会见到庄主和卫风。
那一次纯粹是巧遇。
离得老远就听见啪啪的脚步声。这个庄子里,脚步这样沉重的,只有一个身上没一点儿内力的卫风。
果然就看见他披头散发,一件长衫半挂在身上,从长廊那头疯跑过来。我心中难免吃惊,一下子站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情么……
这个念头只在心里转了一转,卫风转头看见了我,手指竖起来做个噤声的姿势,然后一头钻进了长廊外边的绿树丛里。
我隐隐听得有衣袂掠动之声,却没往这方向来,径自往一边去了。卫风在树丛里面呆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我:"喂,走远了吗?"
我嗯了一声。
他长长舒口气,手足并用,从那树丛里爬了出来。
"谢谢啦,真够朋友,下次请你吃好吃的。"他冲我摆摆手,吐吐舌头。
看他的样子,谁说他已经二十多岁?
根本就是只有十岁大。
虽然五官与玉公子很相似,但是玉公子就象一张山水寄情的画儿,眉如远山,目如秋水,秀美,可是遥远。
卫风却不一样。
他的面容时刻都不是平淡的,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表情,皱眉,睁眼,翘鼻子,呶嘴,大大咧咧的笑。
"你好象,嗯,不大常在这边?"他坐在回廊的栏杆上,脚一晃一晃的。
他脚上穿的是一双淡青的窄口鞋子,白帮黑边。
个子不大,脚也不大。
"是,我常在红园那里。"
"哦。"
他不在意地说:"我记得你的脸,不过记不住名字。"
我怔了一下,用不大的声音说:"我叫张振。"
"哎——"他摇手,一脸不好意思又慌乱的样子:"你不要跟我说名字,老实说,我也记不太清楚人名,下次见了,一定又会喊不上来,还不如你不说,下次我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不知道啊。"
他脸微微泛红,眼睛眯着。
我的心里有些淡淡的惆怅。他跳下栏杆,挥一挥手:"五四又给我灌补品,老实说我又不是弱不禁风,作什么把我当七老八十的喂啊。要是他等下过来,你说没见过我,好吧?"
被那样一双眼看着,嘴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不好的话来。
我点点头,他就踮着脚跑开了。
刚转过月圆洞门,就听见他"啊——"的惨叫,还有五四那敦厚的声音:"小公子……药现在不烫了,正好喝!"
听到他哇哇怪叫着说:"五四你不是人啊!你是怪物啊!你一定是怪物!居然端着这么烫的药追我半条街……"
五四仍然是踏踏实实说:"公子刚才说药烫,现在可是已经冷凉了的。公子还是快点喝吧。"
"不要啊——凉了更苦……,五四啊,我自己就是行医的啊,明明我体质一点不弱,为什么要我喝这些!你们不能天天这么疑神疑鬼的……"
"小公子,看这天色,下午估计是要下大雨的。庄主吩咐了,这些暖性的药物可以让公子的旧伤不那么酸痛。小公子要是不喝的话,我只好去找庄主,如实禀告。"
"五四你——"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算你狠!给我把药再热一次!"
"公子?"五四的声音里带着不解:"你不是怕烫么?"
卫风恨恨地说:"热一点,喝着不那么苦。现在这么凉,你想苦死我啊!"
五四的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那请公子跟我来,我这就让人去把药加加温。"
听着他拖着脚跟五四走了。
觉得阳光好象也没有刚才那么暖和。
四周的浓绿象是褪了一点色,有些惨淡。
其实,我的名字……跟他说过一次。
只是他不记得。
他果然是没有说错。再听一次,也还是不记得。
下次他可能还会问,你叫什么。
他不记得,上次见我时的情形。
他偷偷跑到石牢来的时候,把我倒吓了一大跳。
他的腿脚很不好,庄主那时很少允许他自己四处走动。
他看到我也吓一跳的样子,我跟他问了好,他才小声地问:"我听说,任越没把于同带走?"
我点点头。
"我想见见他。"
我想了想,有我跟着,庄主也未必就放不下心。
于是就带他一路向地牢里走。
越走越深,他身子有些哆嗦。
我停下来,问他:"小公子,这里气息很不好。不如这样,我把人提上去你见一见,也可以吧?"
他摇摇头,火把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已经走到这里了。"
意思就是还要进去。
沉重的铁门推开的声响,在死寂的甬道听里来分外刺耳。
卫风啊了一声,向后退了半步。
我真是有些担心,怕他吃不消这里的寒气,回来再咳嗽,庄主那里我真的说不过去。
里面有轻轻的卡卡声。
是铁链子晃动碰撞的声响。
卫风一步踏了进去,叫我就在门口守着。
他轻轻的惊呼,还有于同嘶哑的声音,我站在门口静静听着。
"你怎么会来……"
"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这里。"卫风的声音里有些许担忧:"你……"
于同哑着嗓子笑了两声,满是茫然和悲苦。
"于同,"卫风说:"你想不想出去,我放你走吧。"
于同沉默着,没有吭声。
"其实你的一番心意……都扔进了水里。"卫风说:"我不是想讽刺你,你也知道我没那个闲情。我曾经让任越把你带走,可是他没有照做,我不知道他是顾不上,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可要是有人这么为我,我怎么也不能把人丢下不理。"
于同淡淡地道:"我有什么为他了。"
卫风顿一顿才说:"你在卫展宁面前把自己说的那么恶相,说从小就嫉恨我……那完全没有必要。你们觉得我不记得以前的事,可我并不笨。当年那个扼我的人,其实是任啸武吧?"
铁链哗然作响,显然于同吃惊不小,我有些担心,侧眼向门里看。
虽然知道他早被穿了琵琶骨,仍然放心不下。
门里是暗沉沉的黑。
隐隐看到人形。
卫风轻声说:"你这么维护他,怕卫展宁把这笔帐记到他头上?其实,要寻他晦气也早就去了,你和卫展宁相处过,不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脾性吧?"
于同半晌才开口道:"你猜到了?"
卫风嗯了一声:"你不是笨人,那样拼命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还能是因为什么?我能猜到,卫展宁也不会猜不到。你现在武功是不成的了,要不,也别回魔教去,自己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于同的声音很迟缓:"你……不恨我?"
卫风要隔了一下子才答:"恨过。但是现在我很幸福,过去的事,完全不能再困扰我半分。死死抱着过去不放,有趣味么?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
于同没再说话。
卫风慢慢的走了出来,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心事。
然后回头来跟我说:"他身上中着毒吧?"
我点了点头。
"居然……用这种药。"他笑笑:"这个人真是废了。"
我有些不解:"公子说什么来?软骨散也不算什么奇药。"
卫风诧异:"刹那芳华不是你们给下的?"
我摇了摇头。
他一下子愣住了。
我催他还是上去,这里实在潮冷,对他身体有害。
他慢慢拖着步子,走了几步却又回过来,对着门里喊:"于同,刹那芳华是你自己服的吧?"
门里没有声音。
卫风对着那扇门笑笑,然后转头说:"回来把他扔出去,随便哪里都行,别放在我们的地方。"
我应了一声,跟他出去。
上台阶的时候他绊了一跤,惊得我心差点停跳,一把将他扶住。
"真不行了,身体差得象风吹就倒。"他笑笑,我半扶着他走出了甬道。
"公子。"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放掉他?按他的作为,在里面关一辈子也是应当的。"
卫风的脸色在阳光下有些苍白:"会吃刹那芳华的人……这一辈子的心牢,就够他坐了。不管把他放到哪里,他的心永远被囚锁着,永远与自由快乐无缘。"
这几句话轻飘飘的,在阳光下,却让人心里一寒。
刹那芳华?
107 刹那芳华二
我站在花荫下面,灯火照不见的地方,任越被死死按在地下。
他的下巴被卸脱,与我一起,看着庭中的那两个人。
卫风倚在卫展宁的怀中,两个人俱是着布袜,坐在地席上。旁边案上一盏宫灯,燃了一鼎香。
"宫音……到此处转羽声?"他轻轻抹一下弦。那音质极佳的古琴铮然轻响,极是悦耳:"筝还玩过,琴就不通了。"他浅笑着,试着拨弄:"筝也随意啊,不象琴,又要熏香静心又要周正平和,说什么意在音外,神在韵中……"
卫展宁将他半包在怀中:"可是这琴的木质弦索都是上佳,真的想让你试一试看。"
卫风吐吐舌头:"好吧。那就试试……"
皓白的腕轻转,指尖轻轻落下。
一声一声,虽然断断续续不太连贯,却能听出曲子十分清雅平和。
"哎,不弹了。"他长舒气向后倚,靠进卫展宁的怀中:"我真的体会不到什么意趣,手直颤着象老鹰捉鸡,半点风雅也没有。"
卫展宁只是笑,就这么松松的半抱着他,长指轻轻抬起他的脸,温存的吻了下去。
他喉间低低唔了一声,宛转相就。
"嗯。"他微微后退了一些,气息略微不稳:"要不,你弹给我听,弹我上次给你唱的曲子,给我听吧。"
卫展宁爱怜的轻抚他泛着绯色的面颊,说道:"好。"
两个人并不交换位置,卫展宁就这样长臂伸展,将身前的人儿圈在他的怀抱和七弦琴之间,捻抹拨挑,清音潺潺如水,叮叮咚咚极是悦耳。
卫风就这么倚着他,嘴角噙着浅笑,慢慢吟唱。
离得远,他声音又含糊,听不清楚唱的是什么词,只是卫展宁嘴角也有淡淡的笑意,偶尔低头,与怀中人的目光相接,那一股柔情蜜意,浓浓的随着琴音四下里流转。
"还记得那天呢……"琴音暂歇,卫风两手缠上他的颈项:"我帮你梳头的时候,就觉得啊,这一把头发,让我梳一辈子,也是愿意的。"
卫展宁抱着他的双臂紧了一紧,两人靠在一起,卫风轻轻哼着适才那腔调,只是咬字却清楚了些,听他唱到一句"何处是我家"的时候,停了下来,轻轻仰起头在卫展宁唇边啄了一记。
我打个手势,不敢再逗留,余人匆匆提着任越,沿墙根悄无声息的退走。
出了园门,终是松了口气,一人上前来将他的下巴推接上去,其他人也松开了箝制住他行动的手。
"任教主远来是客,刚才多有得罪。实在是夜深看不清楚,还以为是宵小之流。"我皮里秋阳地说:"还望教主不要见怪。"
任越脸上青白不定,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正好日间小公子说了,贵教护法长老于同,一直在我们庄上做客,时日也不短了,不如交由任教主一并带走。"
我打个手势,有人便躬身匆匆离去,不多时快步而回,手中提着一人,向地上一掼。
"于护法就和任越主一同回去吧。夜深不便留客,主上又在弄琴,我们实是不敢去吵扰。"我拱拱手:"教主所求之物,我们庄上确是没有,让教主空跑一遭,实在是过意不去得很。"
任越这时才慢慢回过神一样,看着面前地上趴着的那人。
那人衣衫褴褛自不必说,看样子也极委顿凄惨。
若有什么扎眼之处,就是那一头刺眼的白发。
他似是受了惊一般,向后退了半步。
我冷冷一笑:"任教主不认识了?也难怪,于护法吃了一种难得的好药,不要说是教主了,就是他生身父母来了,恐怕也认不出这个老迈之人是谁。"
刹那芳华。
盛世韶华只弹指。
那一天卫风脸色不太好,说起这种药物。
十分刁毒的奇药。
服下药后的一年中,可以让人容色盛艳,功力大增至数倍。
便象是令花儿早绽,瞬间芳华耀眼。
可是这样便如蜡烛两头经火,虽然耀眼光亮了短短的时间,却让人精血尽竭。
一年的药效过了,便会弹指即老。
于同服这药,应该是来庄之前的事。
等他被关入地牢里面,已经无人关心理会,若不是那天卫风进去,还竟然没有发现此事。
任越慢慢蹲下身,拨开地上那人乱发。
那人缩起身子,象是要拼命把自己藏起来一般。
身边刘怀淡然说:"于护法有什么可害臊的,贵教主亲来迎你,你还不快跟他同走么?"
于同身子抖得更剧,任越竟然捉他不住。
拉着他袖子的时候,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的声音,胡乱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话。
当年庄主的设计,本来已经要任越撑不过三年。而他竟然能挺了过来,于同其实是居功甚巨。庄主还曾经为此诧异过,于同本来是没有那样的心计武功的,或者说,他是到不了那一个地步的。
而公子那天说的话,算是让所有人都打破一个谜团。
没有心思再理会这两个人的事情,我跟刘怀点点头,他自会处置。
五四有些胖圆的身子极迅捷的掠来,看了一眼,道:"公子知道任越来了。"
我点点头:"公子想见他么?"
五四扔下一句话来:"公子说让他们快些走。"
任越抬头看看我和五四,好象不明白我们在说他一样。
五四突然叹一声:"旧教式微,人生起落不定,倒教人感叹。"
我不知道他今日怎么突然深沉起来,只是一笑,不搭话。
五四甩出一个小包儿来:"公子说,若是于同今儿就走,这包药送给他。"
任越没去接,我问:"什么药?"
五四嘿嘿一笑:"公子说了个名儿,我也没记住。说是跟他吃的那药正反过来。吃了这个的话,人恐怕要笨一些蠢一些,但是能活得长久些,能抵原先那个药的药性。不过公子也说,这药是他新做的,还没试过,不知道是不是会吃得死人。"
我也笑,五四把药丢下,我们便一道走。
经过那一道花墙,远远还能看到花间月睛,一灯如豆。
两道相依偎的人影,远看只如一人。
108 一些闲言碎语
闲言一
本来呢,吃过了午饭,睡个午觉,应该是轻松愉快的事情啊。
不过,午睡本来是个名词吧?虽然名词有时可以当成动词来用……
不过那内涵就差得多了。
就算不当成动词来用……单数的午睡,和复数的午睡……
……也常常有很大差别。
睡完午觉……
好累。
我懒懒趴在他怀里,伸长了手想去拿床前几案上的茶杯,就是差一点点够不到,又不想撑起身来去拿。
卫展宁轻轻笑出声来,伸手虚拢,那茶杯象是被无形的线提了起来,缓缓向我移过来。
好在我也看惯了,不过如果在半夜里,猛睁眼看到这么个场面,说不定还会吓一跳。
那水杯轻轻落在我张开的掌中,连涟漪都没泛起一些。
"嗯,你功夫不错。"
我终于喝到水,满足的叹气,不知道怎么着,想起以前一件小事来:"哎,那次武林大会的时候,前一天夜里,你跑去哪里了?第二天刘青风跑来找我的时候,你才回来……"
他只是一笑:"原本是去处理一些琐事,后来,遇到你师傅。"
他的口气很淡,我却在心里犯嘀咕,遇到……刘青风,有这么多话好说么?至于说上一夜?
"胡思乱想什么。"他微嗔着,在我额上弹了一记:"他问我一些事,后来和他打了一场。"
我怔住,马上问:"你伤到哪里没,快让我看看?"
话一出口,他就笑了,我也笑。
真白痴,都这么久的事情了,别说没有伤,就是有伤,也早好了。
真是瞎紧张。
"可是后来他比你早来啊。"我扁扁嘴:"你还去哪里啦?害我自己一个人坐那里闷死,还被刘青风聒噪。"
"还,见到了任越。"
我睁大眼:"他找你做什么啊?"
他拉过夹被把我盖个严实:"刚出了汗,别又着凉。"
"喂,我在问你啦。"我拉着他头发,腻上身去:"他找你做什么啊?找麻烦么?"
卫展宁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按抚我的肩背:"他想把教主之位让给我,不过我没有答应他就是了。"
想不明白……
我把头埋进他怀里:"虽然以前和他相处过,不过我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人。"
卫展宁只是笑。
身上没什么力气,我慢慢的沉入梦乡。
终于算是把午睡这个词贯彻到了实处,动词化名词化都实践了……
"小风……"朦胧中听到他的声音。
我半梦半醒,唔了一声。
"你是我的宝贝……不会把你给任何人……"
我懒懒的拱拱,找个舒服的姿势。
沉入梦乡。
闲言二
梦里花落知多少。
我在窗前称药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瓣飞花,在风中流浪,落到我面前的药包里面。
细碎的,半卷的瓣。
指尖轻轻拈起来,可以感觉到花瓣的柔软和脆弱。
有些出神。
五四的脑袋在窗前闪出来,细声细气地说:"小公子,要不要茶点?"
我笑:"不用这么害怕,说话怎么象作贼一样。"
他摸摸鼻子:"上次就是口气太大了,把药一下子吹乱了,公子还骂了我半天。"
哦,好象,嘻嘻,是有这么一次。
"不要啦,我不想吃。"把筛净了渣子的药粉加蜂蜜搅和匀了,团成松子那么大的一粒一粒的,平平铺在纸上晾干。
五四就趴在窗前看我弄。
团了几粒,他问:"公子也别太费神,当个消遣就好。"
我一边捏药丸儿,一边说:"我原来也就是想当个消遣,一个人学会样本事,要是老不用,也会忘记的。再说了,我天天也闲着没事做。"
五四好奇的捏起一粒药来:"这个做什么用处?"
"止咳平喘,润喉用。"
他哦了一声:"我能尝尝不?"
我笑:"随便你啦,要是喜欢,这一大碗都给你。"
他把药嚼嚼咽了,咂咂嘴:"倒是香甜,跟糖丸儿似的。不过,公子,你当年毒经药经读得不少,怎么倒是老做些这种家常东西。"
我有些好笑,斜眼看他:"怎么叫家常东西?"
他扳着手指着算:"上个月配了两包擦脸的杏粉,再上个月弄了些治体癣的膏药……上上上个月……"
"行啦。"我挥挥手:"做这些怎么了?"
他一脸的难受样:"公子这么天纵奇才,当年人称玉面毒医的,怎么也应该做些让人不死不活七窍流血四肢俱废的毒药啊!"言下甚是唏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我忍笑忍得难受,终于还是把手里那粒应该圆呼呼的小丸子捏成了一块小饼干的样儿。
"你真是……我笑得两肩直抖:"你说说,我出过门没有?"
他看看我:"这个月,好象还没出过。"
"那上个月呢?"
他又想想:"出去了两趟。"
"再上个月呢?"
他说:"一趟。"
我一拍手:"对啊。照这么看,我如果做了一包一柜子毒药毒粉毒丸毒汤,给谁喝去啊?难道去山下那镇上,给那些老弱妇儒开开心?还是跑进咱庄子的厨房,弄他一大锅五毒烩,请大伙儿尝新?"
五四打个哆嗦,立马儿站直了:"公子说得是,小人刚才乱放狗屁,公子实当是没听见。"
我嗯了一声,继续搓我的小丸子。
五四脚步极轻,跑了。
切,吓得跟什么似的。
我也就是说说。
你以为做毒药,材料这么好找似的。
巧妇下厨也得有米呀。
我要做药也得有毒啊。
卫展宁根本没有弄过有毒的料儿给我,我上哪儿去做毒药去?还不就是家里有什么做什么,做出来的当然也就是家常东西。
嗯,我的川贝蜜糖润喉糖……回来晒干了,先送一瓶儿给后园子里弄花儿的老刘头儿……
碎语一
在山下小镇上逛街,偶然看到一间书铺子,招牌簇新,心喜,于是迈步进去。
里面一股子油墨和纸张的淡淡香味。
翻了翻看看,书倒不算多。
其实庄里藏书极多,只不过我不爱看。
那些书都……好正统好艰涩好高深哦。
象偶这么一个浅薄之人,那种本子根本看不下去。更不要说前天去翻了卫展宁一大撂棋谱琴谱,看得一个头变作两个大。
书铺的老板本来抄着手儿在一边儿案子上看帐,这会儿凑了上来,殷勤又小声说:"小哥儿想看些什么书?"
那副油滑的,半遮半掩半隐晦的口气,太熟悉啦!
以前去逛盗版碟子一条街,摊主就会用这种口气,向你推销一些……嗯,东西。
我笑起来:"你这里有什么啊?"
老板一看有门儿,立马动作麻利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蓝布包儿,里面包着几本书。我拿起来看了两眼,不是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老板立马肃然起敬:"原来小哥儿是行家,这个可是我班门弄斧了。小哥儿再看看这几本儿。"
跟变魔术似的,又翻出个黄布包,里面也是几本书。
我扫了两眼,也就嗯了一声。
老板两眼放光,说道:"小哥儿等等,我这儿还有新货。"
又掏出一红布包,里面就一本书。
嗯,这还凑和。
我爽爽快快付了钱,把书往怀里一揣。
出门儿不远五四问我:"小公子买了什么书?"
我说:"闲书。"
可是没有说错,本就是闲书嘛。
吃过晚饭,卫展宁问我要不要跟他去园子里转转,我摇头说今天逛街走够了路了,让他自己去。
等他一走,我马上关门落栓,把灯往床头一移,把那本捂得热乎乎的《龙阳秘史》掏了出来。
"嗯……"这样也行?
"啊……"真是开了眼了。
"咦……"这个不大可能办到吧,要不,改天我也配来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的药?
"哦……"真是,怎一个强字了得!
"小风?"
"别吵啦……我正看书……"我不耐烦的挥挥手。
"看的什么?"
所以说,人一看到好东西就容易激动,一激动就想说话,自己说没劲就想找个人来说。
我拉着那个跟我搭腔的仁兄,指着那一段精彩描写,口水滔滔:"你看你看,这样也可以的吗?其实从医学角度来说这样是不大可能办到的……除非两个人都天赋异禀……你看这里,哇,好激烈好精彩哦,写得这叫一个细致入微啊……"
"也不一定就办不到。"那人说。
"我看是不行……"我头又埋进书里去。
"要不,试试?"
我信手摇摇:"回来再说,我正看得要紧呢。"
"哪里来的书?"
"山下……"
我一下子住了嘴,为时已晚把书往怀里揣。卫展宁就坐在我身后,伸着头看着我动作,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
"啊,那个……"我慌慌张张,却还故作镇定:"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不早了。"他指指外头的月牙:"都快初更了。"
啊,有这么快吗?我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声来:"我才刚看没几页啊。"
"书哪来的?"
"啊,那个……嗯,就是……这个,我去逛书铺,老板说有新书……买了好多,这……这个是夹带着一起的,我也是刚看……"我垂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给我瞧瞧。"他伸出手来:"刚才只看见两句话。"
我啊了一声,往后缩:"那个,不好看的啦……不是什么好书,不看也罢……"
他笑得温文尔雅:"刚才你不是说,那个图画得荒唐么?"
我点点头,感觉不大妙。
"咱们就试试看,那图到底合理不合理。"
"啊……"我只叫出半声来……
混乱中不知道谁把蜡烛碰翻了,屋里一下子变得昏黑。
那个,结论……
图上那个姿势,还是完全有可能办到的……
只不过,嗯,有点后遗症……
第二天我没起床。
碎语二
马车不知道也坐了多少趟了,总是好好儿的。
今天却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好象要晕车似的那种感觉。
非常不舒服。
我跳下车来,让五四先回去,我要慢慢走一会儿。
因为也就可以看到山庄了,所以五四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可能是因为昨夜下过雨,所以地上的泥还有点湿,渍在鞋帮上。
我走走停停,觉得这里的空气实在新鲜芬芳,带着松柏树的淡淡木香气。
好象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一个人静静地走路了。
其实,除了阴雨天气,会觉得身上发酸没力气,其它时候我都象健康的人一样。
没有什么太过虚弱的地方。
但是卫展宁还是想让我少走一些路。
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
我知道我和他……
相爱。
脚踩在湿润的泥地上,有些微的柔软和韧性。
想起今天在茶馆儿,听到一个消息。
魔教的教主失了踪。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还叫随风,荒村野岭碰到大雨临头,没处躲的时候,他把外衣解下来给我挡在头上。
一切都在时光里变了样。
或者说,只是当时没有看清楚,那温柔后面的真相。
想起那些事,真觉得惆怅旧欢如梦。
转了一个弯,遥遥看到卫展宁站在庄园的大门口,向我微笑。
我向他摇摇手,大步跑了过去。
(全文完)
李彻番外(新)
1"味道怎麽样?"卫风带点期待的表情看著他挟起笋丝放入口中。
"嗯,还不错啊。"
奇怪的口味,清淡微酸,但是滑润爽口。笋丝很嫩脆,不知道是用什麽法子做的,然后用从来没有尝过的方式调味。
说不上来的奇妙味道。
"嗯,还好。"他拍拍胸口:"老久没做真怕调不好沙拉酱呢,幸好你喜欢。"
他说话直白坦率,并没有毕恭毕敬。好象面对著的并不是九五至尊,而是邻家玩伴。
就象那天深夜他捧著折子在看时,那个突然走进寝殿的身影,一身白袍,神态自然从容:"嗨,我是卫风。在你这里借住几天行不行?
他知道他,一面之缘。
可是这是个让人不能忘记的人。
那个时候,也知道他和……和李彻的关系。
并没有觉得不洁。
只是,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心情。
后来,渐渐知道了自己的心情。
卫风在心中的存在,也变得愈发的微妙。
绝不是讨厌或嫉恨,只是……
很好奇著,这究竟是什麽样的。
"尝尝,水果茶。"他倒出一盏来递给他:"可能有点烫,慢点喝。"
他不把他当成一个不可侵犯的皇帝。
他对花匠和对他说话的口气并无不同。
这个人有清澈的眼神。
"老喝茶叶也会腻啦,再说,水果茶对身体好。"他自己捧著盅子吸吸溜溜,怕烫只敢小口小口的啜饮。
温热微酸,回味甘甜带著香橘的味道。
内侍轻手轻脚,麻利的收走了碗筷。
"你这里就是太静……"他吁了口气:"对了,打扰好几天了,明天早上我要走了……有点想家了。"
"是麽?我派人送你……"
"不用!"他一下子笑起来:"出了宫门就有人接我的。
想家……
很新奇的一个字。
他从没有过这情绪。
想家,也要有家可想。
可是,他是天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坐拥江山,富有四海的天子。
天子无家事。
他没有家。
他只有国。
李彻……
原来他曾经用那样的目光追随过,美丽的,超凡脱俗的身影……
曾经笑著跟他一起念书,会摸他的头,会手把手教他写字,教他用剑。
笑著跟他说,不想喊王叔就不要喊,没有人的时候,就叫名字好了……
现在,却冷漠而疏离,开口就是"陛下",闭口就是"微臣"。
那个在记忆中和煦的美丽的人,不知道哪里去了。
"李彻有这麽忙麽?"卫风轻轻皱眉:"还想问他话的,可是一面都没有见著。"
有些费力的,用平淡的口气说:"靖王政务繁忙……"
他立刻连连摇手:"好啦好啦,官样文章不要和我说了。"
"你累了吧。"他突然这样说:"你看你眼睛下面,青青的这麽明显。你多少天没睡一个好觉了?"
多少天?
"唉,当皇帝绝不是件美差啊……"他坐在椅子上晃著脚:"天不亮鸡不叫,你就得爬起来。等狗都睡了,你还不能睡。一年到头没一天休息,除非是请病假……老实说,这样子长此以往不得职业倦怠症才怪呢!要不,赶明儿你定个制,七天一轮,第七天上给自己放天假,睡个懒觉,吃点清淡的自己喜欢的食物,爬爬山钓个鱼……换微服出去,到茶馆听书,上酒楼要两个小菜……逛逛街,象一般阔少似的遛鸟儿乱买东西……"说著就笑出来:"看我说的,你身份不同,这样可能办不到……不过,真
"办公室?柔软操?"虽然知道他总是语出惊人,这些词听起来,就是不甚明白……
"啊,嗯,就是……"他偏头想措词:"就是舒散一下筋骨。你总是坐著,看东西啊,写字啊,长此以往,腰不酸背不痛吗?脖子一定发僵吧?点头,摇头,转肩,扩胸,伸腰啦……只花你一盏茶的时间呢,但是好处多多,要不要学,我教你哦
2 摇了摇头,但是心里觉得很轻松。
而且,有些羡慕。
他有这麽轻松的,愉悦的人生。
"你倒是三句不离本行,我都快忘了你是大国手……"
"这跟学不学医没关系啊……"卫风把椅子拉近了些,两个人膝盖都碰到了一起:"我看看,嗯,你颈后面这里……都有些疲劳呢,再这样的话,职业病一定早早缠上你。"他伸指按了按,然后干脆就用力揉按起来。
"话是那样说……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其实,不论换谁坐那把椅子,江山还是江山。就算明天不是你做皇帝,太阳不还是一样从东面升起来,所有的人还都是好好的活著站著……"
这种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话,偏他说来如此从容坦率:"所有人看到的不过是个皇帝的壳子,但是壳子里李云天,有谁看到了……你的臣属,你的后妃,你身边那些人……都看到的是壳子。可是,他们怎麽看不要紧,关键是,你自己不能把李云天也忘记了啊!"
"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但是李云天还是得有朋友可以说话吧……皇帝得任劳任怨,可是李云天很累了需要休息……皇帝不该有爱,但是李云天不能把心扔掉了不管的吧……"卫风的手停了下来:"李彻看起来是一脸聪明相,却总是过不了他自己那一关。总觉得这江山须得你们李家代代相承,所有人都应该为此呕心沥血才是……"
"真不知道他那样聪明的人,在这上面脑筋却打死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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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忙,还是……有意避开你?
卫风看著他:"你不怨他?"
最隐秘的心事,竟然就这样被人轻轻松松说了出来。
可是,心里却不觉得惊慌害怕。
在这样清澈如泉水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尘埃污痕。
好象什麽事,在这样的眼睛里看起来,都绝不丑恶黑暗。
"他明明也……"卫风皱皱鼻子:"上天要和你过不去,那是没办法。别人要和你过不去,那是他讨人嫌。要是自己要和自己过不去,那是傻瓜大笨蛋!"
"对了,你想不想,"突然停顿住:"想吗?"
卫风有些促狭的眯起眼来:"把他捏在手心里,让他跑不掉啊!
一时没有听懂,他说的什麽。
等到听懂的时候,直觉就是摇头。
"不,不能够!"
"不能?是你不想,还是你不敢?还是你觉得办不到?"卫风钉了一句,问得很紧。
"我……"
"以前没仔细想过?那不妨现在想清楚啊。"卫风笑嘻嘻的说:"可别等到什麽事都做不了的时候再来后悔,那可就晚了呀。"他拖长了声音吟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愣怔的听著,他拍拍我的肩膀:"喏,惜取少年时啊。"
后来卫风离开宫门,晚上就窝在他觉得最踏实贴心的那个人怀抱里的时候,把跟小皇帝说的话统统又倒出来一遍,那人似笑非笑的问:"你这挑拨什麽呢?"
卫风很是理直气壮:"咦?李彻那张脸八风不动的看著就不爽哪……既然我不费力气就能给他找点麻烦,那我何乐而不为啊!"
卫展宁反问:"你确定你找的是他的麻烦?"
卫风被他这麽一反诘,也有点不确定了。
"唔……难道不是?"
卫展宁弹指熄了烛火:"好罢,总之不是我们的麻烦。"
是啊。
但,那是谁的麻烦呢?
3 "靖王……"
"王叔……"
其实,最想称呼他的……
李彻……
李云天伏在御案上,轻轻吐出一个字:"彻……"
有花堪折直须折,他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也并不是,并不是不想。
但是,那人并不是可以攀折的一朵花啊。
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父亲,那个人对他来说,亦臣,亦兄,亦师,亦父……那人是顶天立地的一棵大树,为他遮风挡雨,为他撑起一片天。
他知道他的心事瞒不了人,象卫风那样七窍玲珑的聪明人,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心里揣的是什麽念头。
他很想,非常想。
可是,他能怎麽做呢?
那人替他选拔文臣,挑选良将,甚至,替他安排后宫。
一个皇后,六七个妃子,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人,但是那些女子一个个都有非凡的背景,后宫与前朝都平衡又稳当。
那人对他是很好的,有许多人在他耳边说,靖王权势太大,靖王心怀不轨,靖王手中握著兵权财权……
我知道他不是,他不会。
可是,他不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他给我的那些。
我真正想要的,大概永远都不可能得到。
我很羡慕卫风,真的。
他活的很任性,他很充实的幸福著,不吝於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幸福。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什麽关系。
但是,他似乎从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耳语还有那些……
那些应该在乎的,他全不在乎。
他的爱人就是他至亲的那一个人,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李云彻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边要在表面上作出不以为然甚至是鄙夷的表情来……
可是自己却知道自己隐隐的羡慕。
桌上放著一个小小的瓶子,卫风留下的。
那清秀貌美,笑的天真无邪的少年,用非常正派的声音说:"你知道我是神医吧?这个东西……可一定能让你心想事成的……用不用,随便你了。"
心想事成?
真的可以麽……
他想要的,也并不多。
有一次……哪怕一次也……
我愣著,看他把茶水喝的涓滴不剩,然后,慢慢把空盏放回案上。
"你……"
他嘴角动了一下,但是似乎真的象他说的,已经太疲倦,所以一贯温和,闲下来总有点笑意的他,终於还是没有露出笑容。
"我早就累了……"他看著我:"皇上也累了吧?"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外面雨雾蒙蒙,一天一地都是惆怅的湿意。
"天家总是如此,父父子子,兄弟手足……都不是真的,没有什麽东西能比权柄更真——这麽多年下来,我早就累了。"
他慢慢软倒下来,我不假思索,就那样展开手臂和身抢了过去。他倒在我胸口,眼睛阖了起来,脸上很平静。
他误会了,我知道,他完全想岔了。
可是……
这是他的真心话吗?
我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
我知道,父皇在世的时候就压制他,母后……是又要用他,又忌惮他。他少年时体弱,习武也比旁人艰难。后来又得了重病,缠绵病榻许久。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
他觉得那茶里下的是断肠索命的药?那他还喝的干干净净?
他什麽时候存了这种心思?
我收紧双臂,心中竟然没有一点儿得到的喜悦,却满是失去的惶恐。
下棋的这间静室里有张床榻,我将他的身体放平,拉开薄被盖在他身上。
什麽绮思也都褪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只这麽看著他,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疼痛,还有点微微的甜蜜,只是,那一点甜,实在是太少太少,舌尖还没有吮到一点点滋味,就被更多的酸痛给冲没了踪影。
我坐在榻边,慢慢俯下身,脸贴在李彻的胸口。听著他胸中,一颗心稳稳的在跳,一下,又一下。
外面的雨势变大了,望出去一片白茫茫的,似乎天地间只有这一小块温和干暖的地方,容纳著我和他。风吹不到,雨打不到……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他能把我抱在怀中,那时候我觉得他的怀抱就是一个完整的天地,外面的任何风雨催折,都不会伤到我分毫。
可是我一直也没有想过,他是不是也很累?也想避开伤害?我有他,而他呢?有谁保护著他?
4一直没有人过来,事先就已经吩咐过,不许人靠近此处。
我慢慢替他把浆的有些硬挺的的外服褪下来,上面绣著锦绣团龙——外袍下面他穿著月白的软绸裏衣。
我褪下鞋子,拉开被子躺在他的外面,头还是枕在离他心房最近的地方,听著外面愈来愈紧的雨声。
他很累了。
原来卫风的药,只是让他从容的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让他陷入了沈睡。
的确,他那时说——可以让我如愿的药。
他没有说错。
只是,此时……
原来所想的那些念头此刻都变作乌有——
让他安然踏实的睡一觉……此刻,只有这个念头在脑中心中盘旋。
靖王,王叔,彻……
我守著你,你可以踏实的睡上一觉。
但愿,你会有个好梦。
雨不知道何时停了。
我睁开眼,窗外已经是夜幕沈暗。
我竟然也睡著了?
我可没有喝下什麼药物,居然也睡的这麼酣沈。
身畔的人,枕上的呼吸交濡,薄被下互相依偎的温度。
虽然没有做什麼事,可是……
这样,也足够了。
安谧的温暖的气息,缓缓流泄在这间沈静的偏殿裏。漆成暗色的花格窗框,被廊下的风灯映照著,有些柔糜的,朦胧的光影,幽幽拂动在那人的脸庞上。
好象从来没有这样仔细的,这样切近的看过他的脸。
象山峦一样起伏有致的眉峰,在眼帘处投下阴影,睫毛浓密分明,李彻的五官都显得十分俊逸挺秀,带著尊贵的皇室子弟的骄傲,还有他长久以来慢慢形成的那股不温不火的儒雅风范……
这会找不到什麼词来形容,只是……
觉得沈醉。
再没有,比这更让我沈醉的人或事。
我就这样静静的看著他,直至……他的眼帘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
我没有出声,就这样静静的看著他。
他会说什麼,做什麼……以后又会如何……这些事情,都可以留待以后再去想。
这一刻,他的眼睛仿佛如新月初瞰,星芒闪烁。
那样……那样美……
"茶裏究竟是什麼……"有些困惑的声音。
"不知道。"
"不知道?"
"卫风给我的,我想试一试看。"
"……"
"然后我和王叔就一起睡了个午觉。"
5他坐起身来,望了一眼窗外:"雨停了?"
"嗯。"
他停了一会儿,低声说:"好象睡了很久——好长时间没睡过麼踏实了。"
我问:"渴不渴?"
他转过头来:"怎麼?还有什麼药茶等著我吗?"
我有点尴尬的一笑:"怎麼会……"
茶水早已经凉透,还好味道未曾大变,尚能入口。
他喝了半杯,剩的半杯我接过来喝了下去。
"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他跑到宫裏来了?"
这个他是谁,当然彼此都心知肚明。
"嗯,他住了两天,跟太医院的人切磋讨论了些医道和药学,又从内库的药房裏找了几样药材——"
我的话音顿住,幽微的光线裏,可以看到他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很悠闲的笑意。
好象……这样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到,在他身上流露。
不是他常挂在脸上的,那种官样文章似的温文浅笑。这笑意由衷而又轻松,很显然……卫风在他心中的意义,绝对是不同的。
那样温柔的眼波,象春风似的笑意……
我一时间什麼也想不到,只是本能的探过身去。
唇,轻轻触到他的。
短短的一瞬间,但是之前漫长的期待和隐忍的时光,一瞬间都洄溯激荡。
他似乎是惊呆了,一动不动。我向后撤了一下,低声说:"王叔,我喜欢你。"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又追补一句:"我是真心的。其实,卫风给我药,就是说可以帮我得偿所愿……但是,我想求的,并不是一夕欢愉。"
他脸色慢慢变了,手握住襟口,大概想到刚才他昏睡时可能会被……所以神情更显得僵硬。
"如果我真那样做了,大概以后……"
他出口打断:"没什麼以后。"
我苦笑:"是啊,这个我自然也知道,所以,现在这样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起码,以后你不用再和我相互猜度。无论是别的什麼也好,或是正和殿裏那个位置也好,我都不放在心上。"
隐藏了那麼久的心事,以为就算死也不会说出口的秘密,却就这样,在这麼个时候和盘托出了。
"王叔……"
"彻……"
趁著他还没有勃然大怒,唇似乎被磁铁吸引的金属,又轻轻的贴了上去。
有点凉意,带著淡淡的茶香的薄唇……
吻,越来越深。
————————
好不容易啊,小云子终於开始亲亲了。。
但是从亲亲到H。。还有十万八千裏的艰难之路。。。
真后悔。。俺为什麼不趁著药劲让这两个人就滚床单呢。。弄得现在这麼费劲。。。
6贴的这麼近,没有一点缝隙。
他的肌肤凉润仿佛丝缎。
我轻声说:"王叔,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其实,应该有更多的,更合适放在此刻诉说的话,可是偏一句也想不起来。说出来就是这麼简单直白的一句。
我知道他高贵清傲,知道他一惯矜持,也知道他曾经真心喜欢过一人……
那个人,就是送给我这药的人。
按理说我应该对那人妒嫉,想起来该觉得刺心难受。但是并不。那个人很坦荡,甚至很有点童心童趣,让人一点也恨不起来。
"王叔,我想和你在一起。"
细细碎碎的吻,我用几乎膜拜崇敬的心情,用唇描摹他的轮廓,他的肌理。
察觉到他嘴唇动了一下,我向后挪一下,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仔细的巡梭他的表情。
他生气了?他……要拒绝?
他对我,与我对他不是同样心意想法,我……知道。
我只是,很想靠近。
一直一直只能远远看著他,手心痒动,而指尖生疼,忍耐到自己都觉得绝望的地步。
"你怎麼会……"他下面的话变成一声轻叹。
这声叹息仿佛有千钧重量,我积攒了半天的勇气,就被这麼轻飘飘的一声叹息摧垮,再也鼓不起心力去贴近他。
"你这样想,有多久了?"
我不知道。
我老老实实的这麼说,我真的不记得了。
也许已经很久了。
也许是乍然间才发现,被卫风一句话点醒。
他的手轻轻探入我的发间,将我慢慢的带著靠近他。
然后一个很浅的亲吻落在我的眉间。
"傻孩子。"
一路走到了这裏,虽然不是绝路,但是也看不到什麼希望。
他从那天离去之后,再也没有进宫。朝议时也没有他的身影。本来也是,他原来的两个衔职也已经卸任,现在他是清贵闲散的王爷,我……
我自然也可以下旨去召他进宫来,理由可以找很多。
但是彼此都明白那些都是借口。
正因为已经说开了,他知道了,所以才无法再用借口来掩饰真相。
心的真相。
一天一天,然后是一年一年。
也许就这样,再也无法相见。
母后那裏对我的关注越来越紧,后宫的女人们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到她面前去抱怨,我开始用药。
说来很可笑,旁人艳羡的三宫六院美女如云,对我来说,却是一个沈重的的责任,不得不用药物来让自己显得不那麼颓唐,有一点点她们期望的龙马精神。
他呢?他在做什麼?
我时常在批阅奏折时停下来,出一会儿神,然后,再低头继续。
我想他应该会比我快乐一些。
应该会。
他心中无意,我当然不会勉强。
说没想过是假的,但是勉强只可能一时,不可能一世。而且,这种事情不是用手段就可以成功的,只会令他越来越远。
起码……一个月之中,还能见到他一两次。有时候朝议他也会来,有时候……
大概,只能这样了。
直至那一天之前,我都一直这样想。
秋猎出宫的机会我等了很久,因为他也会来,所以,我加倍期待。
他骑著一匹红马,我兴奋的拍马过去,与他并驰:"你来了!"
我没有再称他王叔,他却还是淡淡的一笑:"陛下气色很好。"
这样的客套话也并不影响我的心情,我兴致勃勃的说:"我们来赛一赛,看谁的猎物多!"
他颔首:"好。"
7和他在一起,时光总是飞逝如梭。
殊不料我们射猎的时候,旁人的网也朝我们张开了袋口。
或许不是他们的计策高明,而是我……自己放松了警惕。
先是冷箭,然后夜营起火,接著是回京途中的伏击。
环环相扣,必然谋划了不是一天两天。
我的武艺是请了师傅教的,虽然也可以独挡一面,但是前一天的箭伤却是实实在在的。对方有备而来,而且兵刃上大多都淬了毒。
是不死不休的硬仗。
我们后来一起逃,放出的信号箭也没有回应,情势越来越不妙。
一时间我想到穷途末路四个字。
"王叔。"不知道为什麼脱口而出的还是这个称呼:"别管我!你若能……"
"住口。"
他目光淩厉锋锐,把我下面的话全截了回去。
我们的马再跑不动,然后上了山。
血愈流愈多,抹多少金创药也没有用。
"王叔……"
我很想说,把我丢给那些人算了,只要他能活著回京……
只是,我的舌头也不听使唤,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其实,我很明白他喝下那杯茶时在想什麼。
我们都很累,如果在此时做为终止,也未尝不可。
他那时是那样想的,我此时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等意识渐渐恢复,扑天盖地的疼痛席卷全身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还是要在这红尘裏挣扎打滚,再继续历劫求生。
"醒了?"
我看著眼前这张面孔,要费了一番功夫才认出来——李彻他,几时变得这样邋遢憔悴?
我挪动头看看四周:"这是哪裏?"
他说:"鹿岭裏面。"
是个山洞,看起来很深,身旁烧著一堆火,可是深秋山裏的寒意还是极重。
我们身旁的侍卫死的死散的散,现在还只有寥落几个守面外面。
他拿了两粒药丸给我服,然后喂我喝水。
"还没有消息吗?"
他不语。
那就是没有了。
我竟然只想笑:"想不到我们叔侄会变成今天这麼落魄。"
他只说:"熬过今晚。"
是,我也知道,只要熬过这一晚,无论京城裏有什麼变故,明天他的嫡系无论如何也会赶到。
这一点不光我们知道。
所以这一晚没有那麼容易过。
奇怪,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惶恐害怕,握著他的和,我低声说:"和你在一起,就算去黄泉我也是愿意的。"
他没说话,但眼光已经让我明白他的心意,若是我没受伤,估计今天一顿罚是跑不了。
以前小时候总被他罚。罚抄书,罚练字,罚这罚那……
但是,他也没有移开手,就这样任我握著。
荒山野洞,危机四伏。
我却觉得心裏安定喜乐。刚才说的,是我的真心话。
只要和他在一起,刀山火海也胜似繁花太平。
8但是后来的情形谁也没想到。
叛军没搜著我们,可是也没有见援兵。
我们困在山裏已经整整两天一夜。
他琢磨了一会儿,差了两个侍卫去打探,结果人一去就没回来。再出去两个,还是有去无回。
我从来没遇著过这样的情形,怎麼也想不明白外面到底现在是个什麼境况。
伤口好的很慢,而且一直有点起热,我昏昏沈沈的被摇醒过来,他低声说:"不太对。"
"唔?"
我要清醒过来才明白他说的什麼不太对。
原来刚才他也盹了一下,守在洞口的那些侍卫竟然都不见了踪影。
火堆裏的柴不多了,火光有点黯淡。
人呢?
我忽然想起幼时乳母说来唬人的故事,说是山裏有山魈那种精怪……还有孤魂野鬼……那些人,生死不知,就这麼诡异的一个个不见,难道是被山魈摄去吞吃了?
他把我身上的斗篷拉严,提起剑来说:"我出去看看。"
我一把拉住他:"别去!"
他的手掌有点凉,汗涔涔的,我的手又热又干。
"不要去!要是你也……"也被山魈摄去,那我……
他低声说:"没事,我只在外面看看,不走远。"
我拉著他拼命摇头,只不松手。
他没奈何,把剑放下,说道:"你不用急成这样,我不去了,等天亮再说。你渴吗?"
我摇头。
他把我的上身轻轻抱起来,让我半靠著他。总是一个姿势躺著,下面尽管垫了些柴草衣物,久了也觉得骨架都象要散了断了似的酸痛。这样换一下姿势,原来麻木的半身都似乎又活过来了,我忍著那种许多只虫子在爬动的难受感觉,还是没能忍住,轻轻呻吟了两声。
"麻了?"
"嗯。"
他伸过手来,轻轻替我按揉。
这会儿我又觉得山魈也没什麼可怕了。树枝在火裏面被烧的劈啪响,外面隐隐的虫鸣和风声。
"伤口还疼吗?"
"不怎麼疼。"
他拿出药瓶来:"给你换下药吧。"
他把我外面的衣裳褪掉,然后把袖子慢慢卷起来,拆掉原来包的布条,用布沾了清水把伤口清理一下,然后再涂上药,重新包起来之后,又替我把衣服拉上穿好。
"要不要去……"
他下面半句话省了没说,我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原来的两回都是侍卫扶我去洞外小解……
现在却也只有我和他了。
他把我架起来,并不多费力。到了快出洞口的时候,石壁有个凹处,他松开手,让我扶著墙,说:"就这儿吧。"
他退开两步,转过身。我低下头来解衣带,头有点晕晕乎乎的,脸上慢慢的热起来。等到完了事儿,我再系上衣带,就觉得腿软的实在站不住,低低招呼他一声:"好了。"
再回去的时候,我靠著他,觉得身上更热了。
和身体虚弱发热不是一回事儿。
不知道他察觉了没有,或是察觉了却不说。只是把那种效果很灵验的药丸又喂我了两粒。
"没什麼事儿,你再睡会儿吧。"
我靠著他,觉得胸口怦怦的跳动著,每一下都是因为他。
然后,好象……还有个在起变化的地方。
我挪动一下,他应该没有察觉吧?
可是,觉得热的很。
我在心裏默背《国训》裏的《为帝篇》,颠来倒去背的跳脱漏节,也没有一点用处。
他阖著眼,火光跃动著,映得他半边脸庞明暗不定,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细密的阴影。
我觉得手心和胸口都有只小虫在爬动,那种细细的痒让人实在禁不住。我轻轻抬起头来,唇在他颊上轻轻蹭了一下。
不知道他是醒著还是睡著的。只是,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也许下一刻叛军,又或是山魈鬼怪就会冲进山洞裏来。
他睫毛动了一下,睁开了眼。
那眼裏哪有半分睡意啊。
我下巴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说:"我喜欢你。"
他抬起手来抱著我,没有出声。
所谓得寸——进尺——
指的大概就是现在我这样吧。
也许他是因为现在境况恶劣,又或是我受了伤,所以沈默温柔。
不过只要想到也许我们都见不到明天日出,我的顾忌就都可以抛到一边去。
9他没有动,甚至在我的唇靠到他的唇边的时候,他柔和的气息吹在我的脸上,眼上,象一片温存的雾,漫漫的把整个人要包起来。
他的态度,似乎是默许,也许……是纵容。
他身上的气息不是薰香,也不是汗尘气,就是觉得亲切又熟悉,贴的很近,闻著觉得很舒心踏实。
我的手轻轻动作,衣裳慢慢从肩上滑脱,我慢慢的从衣裳裏褪出来,朝著他偎的更紧。
火焰明灭不定,风拐著弯仍然可以吹进洞裏来。
再褪掉裏面的一层单衣,我没有抬头,伸过去的手有点颤颤的不稳,摸到他的衣带上,定定神,轻轻解开。
他没有动。
我把他的衣襟敞开,脸轻轻贴上去。
是真的正贴在一起,不隔任何阻碍。他的肌肤紧窒而有弹性,身材劲瘦修长。
以前想过很多次,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觉得有些情怯,却又很坦然。好象本就应该这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揽著他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抬起头来去吻他的唇。
我们挨的那麼近,这是我以前绝望的憧憬过的距离。
他的手托著我头,将浅吻加深。细细的琢磨,辗转,象初生的小兽一样纯粹的舔噬著彼此的肌肤。
我的力气不大够,坐著有些吃力。手臂用力让他侧转著,轻轻带著转个身,然后缓缓躺在铺垫好的地方。
他在上方俯视著我,面孔一半明亮一半幽暗,明亮的那部分有些淩厉,幽暗的那一边又有些柔软。
我轻轻闭上了眼。
10身体慢慢的热了起来,他甚至什麼也不用做,我就已经难以自制。
更何况,他的吻虽然轻微,对我来说,意义却全然不同。
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
欲望仿佛细碎的网,绵密的绳索,把整个人严严的包住。意识有一部分清楚,另一部分模糊。清楚的那部分在猜测,在感觉,他的动作,他的亲吻,他的贴近……他以前,也和别人这样亲近过吧?我的样子能不能够吸引他?
模糊的那部分只是凭本能在反应。他吻著我的唇的时候,我张开口,伸出舌尖去邀请他,品尝他,迎接他。他抚摸我的时候,我弓起身体,希望能够感受到更多,更多的爱与触摸。
他吻著我的头发,额角,面颊,耳垂……我颤抖著,觉得自己很无助,任何轻微的刺探都可能让我受伤。但是我宁愿受伤,宁愿疼痛,只要是他给予的。
他亲吻揉弄我的胸口,我抱著他的头,手指插进他的发间。
过於强烈的刺激令我的眼睛迅速的湿润,有水滴从眼角落下来。
双腿间渐渐抬头的欲望被他伸手握住。我低低的呻吟了一声,有点不安。
睁开眼可以看见他的面庞,湿漉漉的眼睛有点不清楚,他的眼神很专注,带著点,我不熟悉的热切的光。
我有点胆怯的闭上眼,抱紧他的颈项,手指有些试探的抚摸他的脊背。他似乎也出了汗,肌肤热热的。
陌生,从来没陶o麼细致尖锐的快感象绳网一样把我越缠越紧,等我从那阵眩晕中清醒一些,发现自己的指尖牢牢的抓紧了他的背,而他的手指,也借著体液的润滑,压进了我的身体裏。
那个窄小的入口紧紧勒住他的手指。我尽力放松,慢慢的吐著气,让他进入的更深。
他的舌尖轻轻在我的耳孔那裏移动,每一下轻轻的点触都让我觉得整个神魂都被雷电击的酥软。
"快……快一点……"我几乎要哭出来:"快一点……"
我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快一点得到更多,还是要快一点结束这甜蜜的折磨。
他的手将我的腿撑的更开,整个身体切进来,我感觉到他的欲望。
与我的,那样紧的贴在一起,轻轻的摩蹭,试探。
他轻声唤我的名字,我象哭泣一样的答应著他。
然后他缓缓的抵住我,沈重的压了进来。
我咬著唇,用力的掐紧他的肩膀。身体本能的想收紧,但是我却违背本能的要张开,要容纳。
我感觉到有热的液体涌出来,火热的,象是炉裏溶化的钢水……
疼痛,烫热,迷乱……
他在这裏,他在我的身体裏。
我哭泣出声,紧紧的将他抱住。
以为已经是极限,却还在被继续展开,深入。
一寸一寸的,强硬的挺进和深深的容纳,紧密的可以感觉到对方火热的脉动。
这种时候,已经释放过的前端,竟然又渐渐的充盈鼓胀起来。
11忘了身在何处,只是反复纠缠在一起,尖锐而炽热的快感,还有胸口充满的想哭又想喊叫的欲望。
不知道什麼时候,在火热中失去了意识。
说是完全没有感觉,也不是那样。我还能感觉到他替我擦拭身体,喂水,托高了我的肩背,让我用更轻松的姿势躺好。
我有点口齿不清的喊:"王叔……"
他握著我的手掌,没有出声。
"就算现在死,我也觉得上天待我不薄。"
他低声说:"不会的。"
火堆裏又加了几根干柴,火焰有些微微发红,眼前的一切都在微桔色的火光裏显得柔和而美好。我轻轻吁了一口气。
我说的是真心话。
即使此刻生命就要终结,我也没有什麼遗憾。
而且,甚至有些期待。
在这裏终结,似乎很圆满。不用去想此后的事情,这样短暂的交会之后,以后会如何……
也许不会再有下一次。
然而,又有点舍不得,只有这麼短暂的一次。
即使以后再也没办法接近,但是时时的把今天这一切拿出来仔细回想,细细的琢磨,似乎也可以再重温到幸福盈满的感觉。
"不知道外面怎麼样了。"我在寂静中找出一句话说。
"不用担心。"他说:"我大概猜著是怎麼回事了。等到天亮我们就可以下山。你……身体觉得怎麼样?"
最后一句话问的其实很淡然,我却觉得脸上有一股热气涌上来,脸侧到一边,低声说:"没什麼。"
他凑过来,脸颊挨著我的额头试热度:"还好。"
离得这样近,可以闻到他身上那种让我意乱情迷的气息。
我轻轻阖上眼,仰起头来,面颊和他的轻轻蹭著擦过。
他温存的在我眼睛上亲吻,口气柔和的说:"睡吧。"
一夜中睡睡醒醒,总是不能踏实,他就在我的身旁,离的这麼近。然而,却不知道这亲密还可以维系多久。
我望著洞外的昏暗,甚至在心裏有些荒唐又幼稚的希望,这天不要亮起来,至少,再晚一些时候,让夜再延长一些……
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因为虚弱和困倦,后来还是沈沈的睡著了。
12事后再想起来,总觉得山裏的那场相聚时光象梦境一样。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就象夜裏开过的花,又或是轻轻沾湿衣裳的露水,天亮之后,一切都在太阳下变成旧梦无痕,无处寻找。
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宫中。那场叛乱的骚动,京城中的人似乎一无所觉,这当然是最好的处理方法,许多人都懵懂著,完全不知道一场灾变悄无声息的发生又已经结束。
我也没有再见过他。
从山中归来之后,已经二十多天,一次也没有见过。
彼此都在忙碌,为了这件事情的善后,还有许多要处理的事情,牵涉进来的人,可能还没有露出水面的值得怀疑的人……
只是……只是还是会想起他。
时时都会想起,即使是无意中听到水滴声,或是经过回廊的时候看到深绿的花丛,都会想起在山裏的那段时光。
手臂的伤已经痊愈,留下一个浅浅的狭长形的伤痕。
拆去纱布的时候,我希望这伤还没有好……
再多拖延一段时间,再久一点。
偶尔还会有些疼痛的感觉,那样会让我有种回到了山洞裏的恍惚失神。
但是现在已经不用包裹了,因为伤已经愈合了。
他没有来过,一次也没有。无论是公务还是别的什麼事。
若是以前受伤,他至少还会来探望。
现在则连这……这样客套的举止,也没有。
夜裏总是睡不著,即使换了一种令人意识昏沈的迷香也一样,总是睡睡醒醒,三更躺下,五更天起身,其间大概要醒两三次,没有什麼原因和理由,就是那样,眼睛自然就睁开了,意识不由自己控制一样,总要去想那时候的事。但是,每一次都不完整,有时候会想起他说话的声音,象是清越深沈的编钟鼓乐。有时候会想起他的手指,手形很美,手指却并不纤细,是拿得起剑,也拈得住笔的手……
召太医来,说夜裏睡不熟,太医呈来的汤药,似乎也不那麼有用。上朝前理冠的时候,铜镜裏照出来的人影好象瘦了许多,但是眼睛亮的惊人。
我知道那亮光是因为什麼。
也许皇族的人都是这样,就算天崩地裂,只要朝廷还在,一切还是如常的过下去。只是吃的东西都尝不出味道来,然后,就是夜裏很难睡著。
入冬后下了第一场大雪,夜裏忽然醒来,窗纸被雪光映得有些莹白发亮。
炉裏的薰香差不多已经燃尽,还有一丝袅袅的烟气从盖孔中轻轻的泄涌出来。
地板下和床榻地底都通有地龙,烟道则远远的设在宫殿角落的外围,或许是心情的关系,觉得屋裏有些热,胸口的感觉象是喝过烧酒的那种渴切而干热。
雪的亮光让我有些目眩,熏香的效果大概还在,看到的东西都有点模糊。
我把窗子推开,外面清冷的气息,夹杂著一缕不知何处飘来的梅花的清香,凛冽而干净。
13我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就任它敞著,然后躺回去。
一只是一场梦。
夜半来,天明去,不是花,也不是雾。花或雾还会有一点痕迹。只有这个,是只留在我的心底。
我从太医院自己拿了些药来用,然后每天都能踏实的睡著。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从前那样,只是母后开始焦虑不安,总是旁敲侧击。
我淡淡的回答她,不是已经有一个皇子了吗?还有什麼可担心的?就算我现在不在了,她也可以再把那个孩子扶上皇位,做从太后变成太皇太后,不用怕靖王把皇位算计了去。
母后脸色煞白,一语不发的走了,而且从那天起就不再和我说一句话,去问安她也不见。
也好。
从前的那些岁月,我都按照她的期望活著。
如果她对我不抱期望了,那麼我们互相都可以生活得轻松许多。
夏天来临之前,有位我应该称为表兄的臣下,送了一份礼物给我。
是个很标致的少年。
他一定受过这种训练,而且为期不短。一举一动,说话的声调,眼神和气质,都让人觉得诱惑。
一种柔媚的,引诱男人的诱惑。
我没有拒绝这份礼物,但是只将他放在一所安静的院子裏,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来,听他弹弹琴,和他说几句话。
他琴弹的很好,技艺超凡,而且比起他的人,他的琴声显得清澈干净,没有那麼多矫饰。
夏天过去了,秋天,冬天……
一年的时间竟然过得这麼快。
我去那个际子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过去,待上一会儿就离开。
那天喝了一点酒,听著琴声,就不知怎麼的睡著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在榻上,那个少年睡在我的身旁。
我问他叫什麼名字,不是这种一听就是用来取悦人的名字。
他说他很小就被卖掉了,小时候家裏人喊他小三。
我说小三,你走吧,我放你自由。
他摇头,头靠在我的膝上。
我不走,我想留在你身旁,他说。
为什麼呢,我问。
因为你太寂寞了。
我是皇帝,富有四海。他不过是个连名字都不属於自己的小小男宠,但是他觉得我比他更寂寞。
他替我把手臂上的伤包扎好。
那曾经受过箭创地方,已经看不出原来肌肤是什麼样子。上面遍布伤痕,长的,短的,深的,浅的。
上一道伤快好的时候,我就会再划下一道。
带著这样的疼痛,我才能睡得著。
他低声说,您要是睡不著的话,到我这裏来,我弹琴给您听。我学过的这首曲子,是有助於让人入眠的。
我静了一会儿,说,明天侍卫总管来,你跟他去,做名侍卫也比现在这样好。
他点点头。
我站起身来,他拉著我的衣袖,问,您今天就歇在这裏吧?
我摇一摇头。
夜已经深了,我一个人穿过花园。草木散发出来的气息比白天要强烈,让人会萌发出幻觉似的。
真的,我想我是看到了幻觉。
我看到有个人站在寝宫门口,他不会出现在这儿,不应该出现。
大概真的是幻觉吧。
只是,当我经过,想推开殿门的时候,幻觉中的人影从身后抱住了我。
——————
俺现在的吃和睡都毫无规律……只好趁有限的清醒的能思考的时段码字。。
14
我觉得一阵恍惚,慢慢侧过头来。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紧紧的圈著我。
温度也是真实的。
我分不清是真是幻,只是觉得力量象是瘫痪了,身体软软的靠著他。如果他没有抱住我,也许我已经软坐在地上。
他把我打横抱了起来,绕过寝殿,并没有进去。
我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襟,他的脸在夜色中朦胧看不清。
我没有问他要带我去哪裏——无论去哪裏,也都一样。
就算前面是地狱黄泉路,是刀山火海,也没有关系。只要和他在一起,走到哪裏去,都一样……
都一样。
我无力的阖上了眼睛。
身体被放在床榻上,感觉到他的手要离开,我本能的惊惶,伸出手去,捞著了他的袖子。
"你……"
我的声音发颤,他柔声说:"我把灯点起来。"
我慢慢的松开手,掌心裏都是冷汗。
他擦亮火石,点著了烛火。
我眼前模糊,要等了一会儿,才看清我们在哪裏。
是……那一次,我们下棋的偏殿的静室。
这裏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虽然日日有人打扫,棋秤一尘不染,桌上也明净光滑。但是,没有人气的屋子,显得十分寂寥。
他坐到榻边,手缓缓伸过来,抚过我的脸颊。
"怎麼瘦了这麼多。"
我只觉得鼻酸,心房一阵紧缩,竟然不敢直视他的脸,垂下眼帘,轻声说:"没什麼。"
他弯下腰,拿起什麼东西。
我闻到酒香的味道,还有饭菜……
以为又是错觉,但是抬眼看的时候,他正从一只食篮裏,一样一样取出碗碟,最后还有酒壶和酒杯。
这些……哪裏来的呢?
看食具,还有闻到香气,都不象宫裏的东西。
他看著我,说:"府裏来了个新厨子,手艺很好的。你来尝尝看。酒是江南有名的惠泉坊酿的新米酒。"
不知道是因为这些日子都吃的很少,还是饭菜实在诱人,又或是,他的声音让我不能拒绝。
他把小桌摆近一些,坐在我的对面。
连筷子也不是宫裏的。
"你……从王府裏带过来的?"
他点头一笑:"是,大概都有些凉了。我等了你好一会儿,原想你或许晚上会宿在别处的时候,你才回来。"
我拿著筷子,有些笨拙的解释:"我……听琴去了,因为太倦了,所以不知道怎麼著,就在那裏睡了一小会儿。"
他点点头,挟了一点鸡肉放在我面前的小盏裏:"尝尝看,这道菜有点酸酸的,凉著吃也开胃。"
我尝了一口,味道的确很好,淡淡的酸意仿佛把舌头上的知觉都唤起来了。
他替我斟上酒。小巧的薄瓷杯裏,清澈的酒液象泉水一样透亮。
酒味甘醇,微微有点淡薄,但是,恰到好处。
"味道好吗?"他问。
我抬起头来,慢慢的笑:"嗯,很好。"
就算是砒霜鸠酒,只要和他在一起,也是玉液琼浆,天仙玉露比不上的滋味。
他吃的很少,我却好象胃口大开,吃了好多东西。
15他递过茶让我漱口。茶水是清清的绿,上面浮著一点小小的白色花瓣,香的让人沈醉。
夜风吹进来,脸上凉凉的,胸口温热。
我觉得眼皮有些沈倦,靠著榻边的软枕,有些恍惚的看著他。
他把碗碟收拾了一下,将小桌移开,然后坐到我身旁来。
渴睡了……
真奇怪。
不想睡。
我轻轻的掐住自己的手心,指甲陷进柔软的皮肉,刺痛让我的眼睛能睁得大一些。
他伸过手来抱著我,轻轻抚摸我的背。
心裏很平静,也很充实。
即使这是个梦,也希望永远就这样继续下去,不要醒来也无所谓。
他的手滑下我的肩膀,沿著手臂,慢慢拉起我的手。把我紧紧攥住的手指一一扳直,指甲裏带著红红的印,他把我的手抬起来,轻轻吻在受伤的地方。
他的唇是软的,热的,湿润的象春天的花瓣。
我著迷的看著他。
他的唇舌流连不去,好象在亲吻一件很宝贵的东西一样。
屋裏烛火被风吹的摇摇不稳,我眼前一时模糊,一时清楚。
不知道什麼时候衣裳被脱下去了。精致刺绣的黄绫外袍无声的委迤在地,他的手指轻巧的解开了衣带,一层层剥掉繁复的衣裳,单衣,夹衫,裏衣——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臂上。
那裏,曾经受过伤,他曾经替我敷过药,照料过的伤处。
本来应该早就愈合的旧伤,现在却狰狞的显出一片交错的重痕痂印,还有两道没收口的新鲜伤口,血丝渗过了缠在上面单薄的一道纱带。那道纱根本也遮不住什麼。
他慢慢抬起头来,我转开脸,不敢看他的表情。
很丑……
伤处很丑,我……也很丑。
那样渴望他的爱……傲慢的矜持的帝王的壳子下面,其实我软弱丑陋不堪一击。
忽然间我震动了一下,难以置信的转过头。
他扯开那点包裹,手指轻轻的抚过我的伤口。
刺痛,灼热,浅浅的凉意……
他的唇缓缓落在那裏。
一瞬间,我落下泪来。
风大了一些,桌上的烛火跳了两下,熄灭了。
若是早一些灭掉,他就不会看到了。
现在,也不算晚。
起码,如果他露出鄙薄的表情,我也不会看到。
16他的手指反复的揉搓我的嘴唇,一圈,又一圈。
我觉得被触摸过的地方都慢慢热起来,烫烫的。
我们在黑暗中靠近彼此。他温柔的拥抱著我,就象……那个在山洞裏的晚上一样。
我一直不知道,他那天晚上为什麼会拥抱我。
也许是因为那时候我受著伤,他心软。
也许是因为情形危殆,他……
我想,不会是我期望的那样。
他对我,跟我对他,是不一样的。
不会一样的。
这样想的时候,心裏一点不感慨,也不难过。
我早就已经知道。
这边殿裏没有薰香,可以闻到一点花香气。
大概是顺著墙,被风吹过来的。
我伸手去剥他的衣裳。他穿著常服来的,衣料柔软,没有太多针绣。我的手有点抖,但还好衣带系的结也不繁复。
纠缠在一起。
手臂,腿,头发,衣裳……
分不清他的还是我的。
我的身体很热,不过胸口却有一点地方,是凉的。
意识渐渐混沌,可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亲吻我的时候,我尽力的迎合,不想让他觉得我笨拙。
说起来很让人心灰,虽然后宫有这麼多女人,我却连怎麼亲吻也不清楚。
我从来没有亲吻过她们。
她们似乎也不介意这些。重要的是,她们想要孩子。
——要皇帝的孩子,从头至尾,我或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凑在一起,尽一个义务。
他的吻一开始轻浅,后来渐渐加深,我不知道唇舌这样柔软的地方,也可以变得如此有侵略性。他深深的舔弄我的时候,我脑子裏一片空白,直觉的想起……在山洞的那一次,他深深的进入我的身体的感觉。
我的手不知道扯住什麼,他辗转著反复摩挲著我,等他抬起身,我急促的喘著气,来不及咽下的唾液从口角溢出来。他背后是敞开的窗子,月亮升到了树稍头。他的面孔背著光,我看不见什麼。
就算看见,也是一样的。
他就是他,我一直一直,爱著的他。
我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学著他的动作,一点一点的,模仿著他刚才亲吻我的步骤去照搬。
他的唇舌带著一点酒香,又似乎是茶香?
我分不清。
他的手指把揉弄我的胸口,那个平时从来不注意的地方,竟然变得那麼感觉敏锐,就象没有皮肤覆盖著的一样,痒,热,痛……
就象是五岁的时候,他拿了北地的烈酒来,我偷喝的第一口酒的滋味。
一口,就上了瘾。
再也戒不掉,忘不了。
我也伸出手去抚摸他,但是不得要领。
那样小小的突起,在指尖下面,从柔软的没有存在感,渐渐变成发硬的颗粒。
他吻我,抚摸我。
我也亲吻他,抚摸他。
不问原因,不问结果。
只要现在。
17爱恋的滋味如饮醇酒,香甜,毒辣,绵长醉人。我尽力迎合著他,弓起身体,腿分开来。
他的动作忽然缓下来。
我等了一刻,有些不解,也有些不安的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黑沈沈的,有一点亮光。
我伸出手指,有些小心的轻轻触摸他的面颊,低声问:"怎麼了?"
他轻轻吻在我的额角,轻声说:"你还是这个表情。"
表情?怎麼了?
是……令他不快的表情吗?
我真想有面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麼样子。
"总是一副很想哭的样子……"他问:"很难受吗?"
"不,"我急著说:"怎麼会,我……"
他抱著我轻轻翻转身,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你来。
我……来?
我伏在他胸口,手撑在榻上,不让自己的重量全放在他身上。
我,没有听错?
他轻轻抚摸我的脸,口气裏带著笑意:"你总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让我觉得我在欺负小孩子一样。"
是麼?
我轻轻喘息,他的头按在我的颈后缓缓向下施力,我们的唇轻轻触到一起。
我闭上眼。
真是在做梦吧?
他的声音在耳边说:"我不是虎狼,你也不是来献身的生祭。你不是说爱我吗?"
我点头。
离得很近,说话的时候,他的唇和我的就会时时的轻轻触到又分开,痒痒的,一直痒到心底。
是啊,不光是说爱他,而是整个人,整个心裏都只想他,只要他,只愿和他一起。
他拉著我的手,贴放在他的胸口,声音象蛊惑又象劝诱:"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不想抱著我"
怎麼会不想?
我还记得以前,王叔生病的时候我去王府探望他,跟母后争取了好久才得到机会出宫。他穿著单身躺在那裏,那个稚气的,相貌很美的卫风也在那裏。那时候我多嫉妒他,嫉妒他和你那麼亲近,有那麼多的时间和机会在一起。
我在他肩膀上轻轻亲吻,他静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来:"太痒了,你跟只小猫一样。"
我有点脸红。
是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应该怎麼做才对。
那麼渴望的人,就在我的身下。
可是,我却手足无措。
他叹了一声,重新把我们的位置掉换过来。
旋转和晕眩中,我听见他说:"好吧,这次我教你,要用心学呵。"
他的话我听清楚了,只是,不是太明白。
这次……
难道,还有下次吗?
我……没有弄错他的意思吧?
但是接下去,我就没办法再想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只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在暗示别的意思。
他的吻火热而绵长,爱抚仿佛象是一把火焰,手沾到哪裏,哪裏就变得烫热战栗,不由自主。
——————————————
18"别咬著……叫出声来……"他轻声说:"只有我会听到……"
这话似乎是一个暗示,又象是一道解除桎梏的指令。我咬住的唇不由得一松,然后就听到自己无法克制的呻吟声。
胸口敏感的地方,被反复的亲吻揉弄,他的唇舌灼热濡湿,舌面有些粗糙,在肌肤上造成那种让人战栗的触动。
他的齿尖擦过,有点痛,痛过后是更多的热与不能抵抗的快感。
我眼前一片一片艳丽的色彩,仿佛许多只蝴蝶翩跹飞舞,又象是节庆时空中绽开的焰火,一点速星在高空爆裂,万点星芒如雨。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上一次……
在山裏的那一次。
我盲目的伸出手去拥抱他,探索他,胡乱的没有章法的摸索和揉弄,他的气息也渐渐粗重。
他的手慢慢滑下,我微微分开腿,让他可以不受阻碍的探到更隐私的地方。
他的手指沾了些湿润的东西,在那裏轻轻按揉,然后,缓缓的探入了一点点。
我仰起头,明明是在吸气,却还是觉得象被扼住了要害,难以呼吸。
身体与身体之间紧密的连一张纸也缝隙也没有。
他的手指慢慢转动著深入,身体的记忆一点点被唤醒。那时候的惊慌失措,疼痛和火热交杂的感觉……
我觉得脸越来越烫,几乎象要烧起来似的。
他轻轻咬我的唇,下巴,鼻尖,耳朵……我的手抱住他的头,手指缠绕著他的头发,不知道是要把他拉得更近点,还是扯得离远一些。
调情的时间,漫长的几乎我以为自己要在煎熬中死去。
因为激情的释放,身体疲软松驰下来的时候,他慢慢的顶入。
那样火热的,让我渴望的热情。
身体几乎一点也没有抵御,任他长驱直入。
已经觉得够深,但是,却发现,还可以结合的更紧。
我闭上眼,手指紧紧抓著他的肩膀,就这麼抱著他。
和他在一起,我可以把自己的存在忘掉,把一切全部都交给他。
他终於全部都压了进来,那麼深……似乎一直通到了心底深处的地方。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紧紧的包裹著他,彼此感觉著对方的呼吸心跳和脉动。结合的那裏烫的象是有火在烧,要把我们融化掉,变成一个整体。
他退开一点,然后重新推进。我听见有人失声尖叫,那样无措的,热情的,愉悦的声音。
是我自己的声音。
那麼陌生。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有这样的快感,这样的声音。
有水珠从眼角流出来。
不知道那是因为痛楚还是什麼别的。
我想,也许是因为快乐。
他腰部的动作慢慢变得用力,而且渐渐加快。我的心跳失序,只能听从他的摆布。
就这样……
就这样,时光就停在这裏就好。
或者就在这时候死去也好。
在我最快乐的时候。
在他的怀抱裏。
忽然我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云儿——"
我本能的应了一声。
然后听到他接著说:"以后,在一起,好吗?"
我睁开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19我觉得一阵恍惚,慢慢侧过头来。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紧紧的圈著我。
温度也是真实的。
我分不清是真是幻,只是觉得力量象是瘫痪了,身体软软的靠著他。如果他没有抱住我,也许我已经软坐在地上。
他把我打横抱了起来,绕过寝殿,并没有进去。
我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襟,他的脸在夜色中朦胧看不清。
我没有问他要带我去哪里——无论去哪里,也都一样。
就算前面是地狱黄泉路,是刀山火海,也没有关系。只要和他在一起,走到哪里去,都一样……
都一样。
我无力的阖上了眼睛。
身体被放在床榻上,感觉到他的手要离开,我本能的惊惶,伸出手去,捞著了他的袖子。
"你……"
我的声音发颤,他柔声说:"我把灯点起来。"
我慢慢的松开手,掌心里都是冷汗。
他擦亮火石,点著了烛火。
我眼前模糊,要等了一会儿,才看清我们在哪里。
是……那一次,我们下棋的偏殿的静室。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虽然日日有人打扫,棋秤一尘不染,桌上也明净光滑。但是,没有人气的屋子,显得十分寂寥。
他坐到榻边,手缓缓伸过来,抚过我的脸颊。
"怎麽瘦了这麽多。"
我只觉得鼻酸,心房一阵紧缩,竟然不敢直视他的脸,垂下眼帘,轻声说:"没什麽。"
他弯下腰,拿起什麽东西。
我闻到酒香的味道,还有饭菜……
以为又是错觉,但是抬眼看的时候,他正从一只食篮里,一样一样取出碗碟,最后还有酒壶和酒杯。
这些……哪里来的呢?
看食具,还有闻到香气,都不象宫里的东西。
他看著我,说:"府里来了个新厨子,手艺很好的。你来尝尝看。酒是江南有名的惠泉坊酿的新米酒。"
不知道是因为这些日子都吃的很少,还是饭菜实在诱人,又或是,他的声音让我不能拒绝。
他把小桌摆近一些,坐在我的对面。
连筷子也不是宫里的。
"你……从王府里带过来的?"
他点头一笑:"是,大概都有些凉了。我等了你好一会儿,原想你或许晚上会宿在别处的时候,你才回来。"
我拿著筷子,有些笨拙的解释:"我……听琴去了,因为太倦了,所以不知道怎麽著,就在那里睡了一小会儿。"
他点点头,挟了一点鸡肉放在我面前的小盏里:"尝尝看,这道菜有点酸酸的,凉著吃也开胃。"
我尝了一口,味道的确很好,淡淡的酸意仿佛把舌头上的知觉都唤起来了。
他替我斟上酒。小巧的薄瓷杯里,清澈的酒液象泉水一样透亮。
酒味甘醇,微微有点淡薄,但是,恰到好处。
"味道好吗?"他问。
我抬起头来,慢慢的笑:"嗯,很好。"
就算是砒霜鸠酒,只要和他在一起,也是玉液琼浆,天仙玉露比不上的滋味。
他吃的很少,我却好象胃口大开,吃了好多东西。
他递过茶让我漱口。茶水是清清的绿,上面浮著一点小小的白色花瓣,香的让人沈醉。
夜风吹进来,脸上凉凉的,胸口温热。
我觉得眼皮有些沈倦,靠著榻边的软枕,有些恍惚的看著他。
他把碗碟收拾了一下,将小桌移开,然后坐到我身旁来。
渴睡了……
真奇怪。
不想睡。
我轻轻的掐住自己的手心,指甲陷进柔软的皮肉,刺痛让我的眼睛能睁得大一些。
他伸过手来抱著我,轻轻抚摸我的背。
心里很平静,也很充实。
即使这是个梦,也希望永远就这样继续下去,不要醒来也无所谓。
他的手滑下我的肩膀,沿著手臂,慢慢拉起我的手。把我紧紧攥住的手指一一扳直,指甲里带著红红的印,他把我的手抬起来,轻轻吻在受伤的地方。
他的唇是软的,热的,湿润的象春天的花瓣。
我著迷的看著他。
他的唇舌流连不去,好象在亲吻一件很宝贵的东西一样。
屋里烛火被风吹的摇摇不稳,我眼前一时模糊,一时清楚。
不知道什麽时候衣裳被脱下去了。精致刺绣的黄绫外袍无声的委迤在地,他的手指轻巧的解开了衣带,一层层剥掉繁复的衣裳,单衣,夹衫,里衣——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臂上。
那里,曾经受过伤,他曾经替我敷过药,照料过的伤处。
本来应该早就愈合的旧伤,现在却狰狞的显出一片交错的重痕痂印,还有两道没收口的新鲜伤口,血丝渗过了缠在上面单薄的一道纱带。那道纱根本也遮不住什麽。
他慢慢抬起头来,我转开脸,不敢看他的表情。
很丑……
伤处很丑,我……也很丑。
那样渴望他的爱……傲慢的矜持的帝王的壳子下面,其实我软弱丑陋不堪一击。
忽然间我震动了一下,难以置信的转过头。
他扯开那点包裹,手指轻轻的抚过我的伤口。
刺痛,灼热,浅浅的凉意……
他的唇缓缓落在那里。
一瞬间,我落下泪来。
风大了一些,桌上的烛火跳了两下,熄灭了。
若是早一些灭掉,他就不会看到了。
现在,也不算晚。
起码,如果他露出鄙薄的表情,我也不会看到。
_________
呃,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预告……下章H。。。。
爬走。。。。
20他说——
在一起?
是什麼意思?
难道,就是我听到的意思吗?
可是,他……他爱的人,并不是我,这我知道。
他爱的人,我知道,我见过……
是那个神采飞扬,特立独行的玉面神医啊?
一刹那的惊愕过后,我本能的说:"好!"
无论如何,这句话,我不会放过。
这个机会我不会错过。
我不知道他今天为什麼会来,不知道他温柔的原因,不知道他因为什麼而说这句话。
但是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弄明白原因,而是要点头。
可能是我的动作太急太快,他笑著,把我的头发揉乱,捧著我的脸亲吻,含糊不清的说:"象只小猫似的……"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他觉得我象小老鼠也无所谓。
我摇摆著,笨拙的迎合著他。
他的动作变得很缓慢沈重,一下又一下的深入,喃喃的说:"傻孩子。"
这似乎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说。
但是他说的没有错。在他的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就象无数个过往裏,就象我记忆中的一贯,就象我登上皇位那天,他穿著朝服将我扶上龙椅的时候……
他扶著我缓缓的坐起来,我呻吟著,吸著气,抱著他的颈,就这样跨坐在他的身上。感觉体内灼热的欲望更深的刺入,我仰起头来,看著上方。
横梁,橼木,廊柱,窗棂……都胡乱的摇荡著,在我的视野裏摆动。
其实改变的不是他们,而是我。
我不再顾忌,也不再思考,抛开了身外的一切,只要感觉他。
颠狂的动作,放肆的尖叫,放纵的泪水,沈溺的欲望,他进出著我的身体,我吞纳著他的欲望……
开始已经过去,终结尚未到来,我要紧紧抓住现在。
现在,他属於我。
终於平息下来,我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抽掉了,伏在他的胸口急喘不休。然后,慢慢的撑起来身体,想躺到一边去。
他轻轻按住我的腰:"要去哪儿?"
我低声说,声音因为刚才忘情的呼叫而变得嘶哑:"我……怕压著你。"
他笑,将我抱紧:"怎麼会,你觉得你有多重?"这样说著的时候,他眉头微微皱起来:"就你这样一把骨头,能压坏谁?你天天都是不是餐风饮露的过日子的?"
我连忙说:"以后不会的,你,别生气……"
他托著我的下巴,目光直盯进我的眼睛裏:"我没生气。不过,你真的明白,你刚才答应了我什麼吗?"
我看著他,那双眼睛仿佛带著魔力,要把人的神魂都摄去。
我呆呆的点头。
他在我鼻子上用力掸了一下:"我看你根本一点也不明白。"
我怔怔的看著他,不解。
还有什麼别的意思?
他捏住我的脸,低声说:"我曾经问过一个人,是不是因为我遇见他既不在最初,也不在最后,所以我和他有缘无份,只能擦肩而过。他说,不止是因为如此。他要的是一个真心真意,将他看作唯一和全部的人。而我根本不是。"
"他说他感觉得到,我心中并不是没有那样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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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著本子,躺在床上,揣著西瓜,在冷冷的冬天码字。。。。。
21阳光照在脸上,眼前金红一片,再也睡不著。我先是慌了一下,然后想起,今天不用早朝。
竟然睡的这麼沈酣香甜。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我总是睡的很浅,然后早晨自己就会自动醒来。
这样被太阳唤醒,竟然还是登上皇位之后,头一次遇到。
接著,我注意到自己并没有睡在寝殿裏。没有明黄的帐子,没有高而空旷的屋顶,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摆设……
身边有人。
我慢慢转过脸,看到他的睡颜。
他还没有醒。
那张俊秀的脸,一点也看不出年纪。他也没有象皇族的其他人一样,年过三十就长了满脸的胡子,一个大大的肚腩,又或是丑的走了形。
或许和他早年一直卧病,伤了元气有关系。
也许因为他是读书最多,气质相貌都是皇族中最好的……
后来他说了什麼,我说了什麼,印象十分模糊,竟然在醒来后觉得象夜露一样那样梦幻而隐约。
我能记得的,只是自己不能置信的惊愕喜悦。
还有,身体火热的纠缠。
他温存却深入的占有,整个人仿佛都摊开在了他的面前,毫无遗漏隐瞒。
我不能相信,我可以……那样的接近他。
那样的亲近,我已经觉得自己微薄的希望,得到了丰厚的满足。
我不敢相信,他最后说的那句话,那个人……
他心中的那个人,难道会是我吗?
他的脸庞显得很白皙,也许是两个人的体温太暖了,又或是睡得很足,他脸上有种平时没有红润,看上去顶多象我的哥哥,无论如何也不象是我的叔叔。
他的睫毛动了。
然后,他睁开了眼。
我心中说不出的满足和愉悦,向他微微一笑。
他轻轻凑近,我在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说:"睡得可好?"
我点点头:"嗯,很好。"
该起来了。
我们受的教育裏,从来不包括可以在在太阳升起来之后,还无所事事的赖在床上。
但是我现在觉得懒洋洋的,全身象是泡在温水裏一样,舒服得一动也不想动。
只想和他在一起,这麼安静的,温存的,互相凝望到天荒地老的时候。
他转头看看这间静室。
我们第一次相拥而眠也是发生在这裏。
这间屋子对我来说,意义很不一样。以至於那一天之后,我就没有再进来过。
它就在我心中一个宝贵的角落裏珍藏著,这裏的门窗,桌几,这张不算宽的床榻……
我忽然注意到,我们枕的枕头。
是新换的,秋天用的新枕芯和枕罩,无论是看起来摸起来,还是闻著味道,都不一样。
我命人不要挪动这裏的任何一样东西,这枕头肯定不是他们……
那麼,就是……
22他说:"我让人准备的。"
果然。
我不知道该说什麼,一下子汹涌扑到面前的东西实在太多,让我看不清,摸不清,更辨不明。
他披衣下床,我身边一下空了。
感觉心裏也一下就空了。
但是他很快就回来了,手上端著东西。
"他们把这些放在门口了。"
铜盆裏有水,木盘上有洗漱用的东西。他说:"还有早膳。"
我脸上有点微微发热。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多,可也……肯定有人知道了。
我下床来洗漱,身体有些微不适的感觉,那些感觉提醒了我,昨天晚上的放纵,不是梦。
觉得微微的欢喜,又有一些淡淡的心酸。
我们就著一盆水洗漱,互想替对方挽头发。我做不惯,他比我好一些,挽好了自己的,替我也理好。
"粥有点凉了。"
他这麼说,把托盘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到桌上。
昨天晚上他带来的那个食盒还放在一边。
凉的粥我也喝的很香,觉得真的很美味。
和他在一起,就是只喝水,我也觉得日子甜蜜饱足吧。
只是,有些惶恐。
这样的甜蜜,大概……不会太长久的吧?
他说:"今天应该没有什麼事,一会儿我去言政堂把折子拿过来,理一理,你过一下目。"
他说什麼,我都答应著。
"其实本来今天想带你去北宫的,那裏没什麼规矩,也没有这麼多人。"他说:"不过你现在坐车骑马都不太舒服,上午你再睡一会儿,等午后我们再动身,走的快一点,晚膳就在北宫那裏用。"
我点过头,才发觉他说了什麼,很快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对我微微一笑,很温和:"一起去吧?北宫现在幽静的很,多住几天再回来,折子让快马送过去。"
我马上点头。
他摸摸我的头发,低下头来在我唇角吻了一下。
"有米粒。"
是吗?
我抬起手,指尖在他吻过的地方轻轻蹭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觉得热热的火焰爬满整张脸。
我吃的很慢,粥都凉透了。
他把东西都摆在门外,轻声嘱咐我别太费神,不妨再睡一会儿,然后轻轻带上门出去。
我的眼睛一直看著他,直到被关上的门阻断了视线。
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就算只是暂时分开,也觉得难以忍受。
23北宫去了不下十次八次,但是没有一次……及得上这一次。
我和他挤在龙辇裏。没用那顶十六乘的,而是用的最简单的一顶。两个人坐在裏面,稍稍嫌挤,所以,身体贴在一起。
他问我:"还行吗?"
还觉得没力气,但是却觉得心裏很甜蜜。
起先我是枕在靠枕上的,后来他把我揽过去,让我枕在了他的腿上面。
竟然不知道什麼时候睡著了。
醒来的时候,我睡在北宫的初禾斋裏。
北宫的东侧在五六年前重新修整过,房舍更整齐华美,所以每次来我都是停留在东边的怡轩,西边……似乎小时候来的时候,曾经住过。
他,现在去哪裏了?
我坐起身来,打量这个房间。
不象宫裏的殿阁那样空旷冷清,这间寝室虽然绝不窄小,但是样样器物摆设的恰到好处,既不显得拥挤,也绝不寥落。床,桌几,书案都是半新不旧的黄梨木器,有一种沈静的,浸透著岁月沈淀的风貌。连插花的瓶子也是一个拙朴的竹筒,裏面插著两枝半开的,娇嫩的粉白色的花。
我记得他有件衣裳上面,绣的就是这样的花朵。走动的时候衣裾摇摆,那浅浅的花纹时隐时现,如真似幻。
不知道这是什麼花?
我趿著鞋,走近前去,低下头闻了闻。
有点淡淡的香,很青涩的味道。
我听到脚步声,回过身来。
他站在门边,脸上带著一个温和的,让人觉得很幸福的笑意。
"香吗?"
"有一点。"我说。
"这花只有北宫后面的山上有,我很小的时候到这裏来,偶然看到了,就觉得非常喜欢。"
"是吗……"我有点茫然,他小的时候……是什麼样子。
"那次是我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的,没带一个人。"他站在我身旁:"从来也没有走过这麼多路,手脚都划伤了,一直到天黑,宫裏也没有人发现我不见了,没有人来寻找我的下落。那时候我看到这花。它不算美,也不算香,就在月光下面开著,很安静。无论有没有人关注,都与它无干。它只管开自己的花,就这样简单。"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的声音很温和,很平静。
但是其中有深沈的,让人觉得快要把背压断的寂寥。
24"后来我渐渐明白,生活的意义只能自己去寻找,想要依靠旁人那是决不可能的,就算是父母,兄弟,亲眷……这些在寻常人家可以互相依靠扶持的人,在这深宫之中却一个也没有。放眼看去,只有敌人。"
是,他说的没有错。
的确是这样。
"来。"他向我伸出手:"跟我来。"
我说:"我得穿鞋子。"
"不用,"他说:"很近的。"
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裏,挽著他一只手,跟他一起出门,沿著长长的游廊走。西边这裏我一点也不熟。拐个弯,上了长长的半坡,他指指前面的一间屋子:"这间屋子,我小时候来这裏的时候,就住这儿。"
这间屋子很小啊,虽然四周幽静,可是看起来更象静轩,棋室,或是一个人念念书品品茶的地方。
"很小吧?"他说,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
屋裏打扫的很干净,裏面器物更少,一张床榻,矮几,一个小小的壁架上搁著两个瓷器摆设和几本书,竟然这麼简单。
他拉开床头的暗格,笑一笑:"竟然还放在这裏。"
我走进去,他从那裏拿出来的,是一件竹布的衣衫,看式样真是很久之前的样子。
"这是我母妃为我做的。"他说:"我因为珍惜,所以一直不舍得穿。从做好之后,也就穿了两次。后来再想要穿的时候,身量却不一样了。她去了之事,北宫我也没有再来过,这件衣裳我也刻意的不去想起来。想不到,还就收在这裏。"
他说话的时候口气很淡,但是我却觉得胸口有一种深沈的酸楚。手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没有说话。
"你试试看。"他忽然说:"你的肩膀比我窄一点,也没有这麼高。"
我点头说,好。
他把衣裳给我披上,虽然稍稍有点短,但是粗粗一看,还是挺合身的。
我抬起头:"如何?"
他嘴角带著一点浅笑,没有说话,却凑过来轻轻在我唇边吻了一下。
我的手绕在他的颈上,侧过脸来,唇舌和他细密的纠缠在一处,气息融在一起,他的身体温暖,但是手心却显得凉。
我们都在这深宫中待了太久,有许多话,不需要讲出来也都明白。
25互相摸索著彼此的身体,我的目光扫向一边的床榻。
唔,因为荒置很久,上面没有铺盖。
如果在这裏亲热……
身体可能会负担不了吧?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涌上来的欲望淹没驱散。根本来不及去想,也没有余暇去想。
那件衣裳被他慢慢的剥去,放在了一旁。
这不单单是一件衣裳,而是他珍惜的回忆。
也许,在将来有一天,也会变成我所珍惜的回忆。
北宫裏寂静的庭院,淡淡的花香,和软的轻风……
这些都那样美好而珍贵。我睁大眼睛,紧紧靠在他的身上。
我要把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牢牢记住。
每一时,每一刻。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床榻上有一股暖暖的,让人神松骨软的感觉。
他的衣裳没有薰香,带著一股说不上来,让我很喜欢的味道。
只是等我的衣裳散开大半,背脊露出来之后,他的手指摸索著,忽然停了下来,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不行,今天还有别的事情……"
我的身体也热起来了,抱著他的时候微微发抖。
"再说,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只有不停的享乐求欢。我们还有其他的,有许多。而且,来日方长。"
他在我颈侧吻了一下:"好了,就这样。"
来日方长……
他替我把衣裳又拉起来,理好衣襟,替我系上衣带。
我深深的呼气又吸气,让自己镇静下来,抬起手替他也整理一下。
他鬓边有两丝头发散下来,我替他捋上去。他握著我的手,轻轻将脸颊贴在我的手背上,没有说话。
在北宫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象是一个完美的梦境,可是又绝对的真实。
我们一起看折子,商议政事,他有时也替我审阅。过了午,睡醒之后,有时我就窝在他怀中看书,北宫这裏人很少,差不多都是心腹,不需要避讳什麼。晚间我们就睡在一张榻上,有时候欢爱,有时候只是相拥而眠。我再没有失眠的情形,倒是常常懒怠晨起,很有要向昏君转变的前兆。
而且,有一次晚上喝了不少酒,我就在那样心神恍惚,半清醒半迷醉的情形下,抱了他一次。
他显然是不惯的,但是那一晚仍然极尽欢愉。他伏在榻上,背部优美而白晰,我流连不舍的,一再的吮吻轻咬,舍不得停下。
他一直很温柔,眼中带著纵容和温情。
那时,我终於相信,他心中对我,也……
只是,我心中也知道。
这种安逸,不会太长久。
半个月之后,母后差人来了
26能偷得半个月的时光,我已经觉得讶异。以母后的个性,我原以为,哪怕只有半天的事情不在她的掌控之下,她就一定难以安枕,必要把一切尽握到手中才肯罢休。
这半个月,绝不是因为她忌惮我。
她所顾忌的,从来都另有其人。
而且我也相信,如果母后有其他任何更好的选择,都不会用现在这样的方法——直接让人请我回宫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有什麼要事?
无非就是我们这半个月来在一起的事。
我挥手让那个内侍退下去。母后身边的人似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目僵硬阴冷,毫无表情。
小时候被送到书房去读书,有个陪读的小孩子,比我小半岁,偷偷在袖中藏了一只用竹叶编的小虫,青绿晶莹,递给我看的时候,不当心掉在地下,然后……
然后随侍的太监脸上的表情,还有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永远都忘不掉。
我跪著求母后开恩,从正午跪到日落,可是母后让人把我带去看,那个孩子的尸体其实早就凉了。
在母后那裏讲宽恕,讲温情,讲什麼网开一面都是没有用处的。
除非我能够把握得住自己手中的力量。
或许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但是还有他。
母后差人来,其实已经输了一著。
我坐在那儿没出声,他走过来,手轻轻按在我的肩膀上。
我的头侧过去,靠著他,轻轻呼了口气,闭上眼睛。
"要回去吗?"
我轻轻唔了一声。
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而是早晚都得要回去。
而我宁愿早些去面对。
母后已经有动作了,即使不转过头去面对,不代表她就不会再有别的动作。
他一下一下的,温存和缓的抚摸我的头发。在北宫这些日子,我甚至没有好好的把头发束起来过。披头散发并没有想象中那麼狼狈,尤其是在耳鬓厮磨的时候……那样细腻的,柔软的痕痒,还有那样一点一点,让人慢慢沈溺的温存。
"明天动身吧。"我说。
还是有点贪恋。
不知道明天会如何。
所以……今夜……
再贪心一点。
如果说,这世上有人特别适合在宫中生活,那麼,母后一定是其中一个。
当年她不过是众多妃嫔之一,容貌虽然很美,但并不见得最突出的那一个。她生下皇子,封为贵妃,铲除异己,最后,成为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
但是她并不只满足於后宫。她的目光看得更远,心裏想要掌握的更多,她的手始终想攫住所有属於或是不属於她的东西……
隔著一层薄薄的黄色纱帷,我望著龙辇外缓缓向后退去的景色。
"想什麼?"
我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没什麼。"
他握著我的手,唇轻轻凑过来,在我眉间落下一吻。
"别担心,一切有我。"
我看著他,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手掌。
从来没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27进了宫门,我低声说:"我去见母后,你在思无轩等我吧。"
他却摇了摇头:"我去见太后,你跟著刘景走。"
刘景是他贴身的护卫,当然,也许不仅是护卫。那人眼光深沈锐利,一般人根本无法与其视线交触。
我倒不惧怕他,但也不喜欢他。
"去哪裏?"
他摸了一下我的头发:"你等下就知道了。"
他要去和母后说什麼?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乘著步辇向东去,刘景躬下身,低声说:"陛下请随我来。"
他领我去的,竟然是御花园。
真正让人想不通。
走到竹林旁假山下,他说:"陛下,得罪了。请您握著臣的手,以免走失方向。"
"唔?"
他低声说说:"这是王爷的吩咐,您从现在起一声也别出。"
我被他拉著闪入假山石间的缝隙。又窄又矮,嶙峋奇异的石缝,钻进去后竟然别有洞天,没走多久便转入了地下,甬道只刚刚有一人高,曲曲折折的,黑暗幽深,壁上嵌的不知道是什麼石头,有一点微微的光芒可以照亮。
我心裏又是惊异,又是好奇。
宫中的暗道我自然知道是有的,但是,这一条我却不知道。
刘景似乎知道我的疑问,低声说:"这条暗道连太后也不知道,先皇去时陛下年岁太小,也未来及告之你。"
可是李彻却知道……
他也一直没有告诉我啊。
在黑暗的地方很容易失去方向感,等到刘景终於停下脚步的时候,我隐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隔著石壁,不是特别清晰。
然后刘景的手在墙上摸了几下,不知道他触动了什麼地方,那声音忽然清晰起来。
我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说:"太后,靖王求见。"
这个声音我听得出来,是母后贴的宫人,姓张,叫采兰。
接著我听见母后冷冷的哼了一声:"他倒来了?"
"那……"宫人犹豫著:"说太后午睡未醒,不见?"
母后道:"叫他进来好了,我倒看看他有什麼脸面见我。"
这裏是母后的起居之所?
我转头看刘景,幽暗的光线裏,他朝我点了点头。
28我心里有些忐忑,究竟李彻让我站在这里,是想让我知道些什麽?
是让我知道母后有多麽残酷无情,让我完全死心麽?
但是,无论她做什麽,她——总是我的亲生母亲,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我站在那里,有些出神。
母后没有实力强横的娘家支撑,她后来提拔起来的,我那些所谓的表舅舅和表兄,都不是能扶得上台的角色,尽管姓苏的人在朝里占了许多位置,但是他们实在是什麽事也做不来,也做不好,除了尸位素餐,我看不出他们还有别的作用。
但他们是母后的亲族,虽然血源已经远的淡漠几乎不见。
我听见外面的动静,他的脚步声我很熟悉,他说拜见太后,母后说免礼。
然后是漫长的沈默,双方都没有说话。
有的时候,太聪明的人之间往往不需要说话。对方要说什麽自己都知道,自己要说什麽对方也都知道。
那麽,李彻为什麽还要到这里来呢?他和母后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能调和化解的。
这是一个死结。
但是,就算母后用最严厉的态度来反对,我也不能和他分开。
或许,他希望母后不要针对我,而是宁愿他亲自和她正面冲突。
这样的体贴和保护,当然……
我轻轻扶著墙站著,然后我听到母后说话,她的声音尖厉而刻薄,我记得父皇在世的时候,她说话不是这样的。她总是温存而小心,说话的时候眼帘低垂,非常的恭谨小心。
人是会变的,不过不知道她是慢慢变成如此尖刻狠厉,还是她本性如此,那种温柔不过是一时的伪饰。
"靖王到哀家这里,就只是来喝茶的吗?"
"太后急急的请皇上回宫来,不是有要事相商吗?"
太后的声音显得很尖细,不知道我们能听到她的声音,经过几道机关,耳朵里有嘶嘶的回响,让我忽然想起蛇的信子,吞吐游移不定的时候,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动静。
"这与靖王没什麽干系,是哀家与皇上的事。"
"本王却觉得大有干系。"李彻说:"太后想必知道,皇上与我这些天在北宫相伴不离,形迹亲密——皇上的事,也就是本王的事。"
太后一下子拔高了声音:"皇上是皇上,靖王是靖王!说这样的话,难道靖王是想篡权不成?"
我苦笑,母后永远是母后,无论什麽事都先想到权利上头,其次才是别的……
"太后少安毋躁,本王有一件事情,很想和太后请教一二。"
母后不做声,我想象得出她现在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
"先帝崇平六年,太后作为丽水县的秀女进宫,崇平七年封为美人,崇平十一年七月十六生下了皇子……"
太后打断了他的话:"靖王不必兜圈子,你究竟想说什麽?"
李彻的声音淡雅平和:"崇平十一年七月十六,太后产下皇子的那天晚上,宫中失火,烧死宫人太监侍卫乳母一共一十二人,后来追查起火原因,说是当时的张妃指使,想将太后与皇子一起烧死。后来张妃被赐死,张家杀的杀,囚的囚,百年世家一朝垮了下去,而太后母子子贵,封为贵妃,这件事,本王应该是没有记错。"
___________
29母后奇异的没有出声。
外面一片沈默,她在想些什麼?
过了片刻,听到母后说:"这件事朝中无人不知,靖王现在提起来,又是何意?"
是的,这件事连我也都知道。究竟火是不是张妃指使人放的,又或是另有隐情,都已经盖棺定论,时过境迁,现在再提起来,并没有什麼意义。
"当时烧死的宫人共有三名,一名姓朱,一名姓赵,一名姓崔。崔宫人那一年是十七岁,我记得听人说,她是十四岁进宫,一直在太后身边服侍。起火事件之前,她就一直卧病在床,那晚人荒马乱,没有人顾得上,她病重无法走避,所以葬身火场……"
母后忽然厉声说道:"别说了!"
她的声音如此尖厉突兀,我站在黑暗中都很是吃了一惊。
父皇在世时母后总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虽然私下裏也对我十分严厉,可是——当著人的时候总还是有一点温情的。
而自从父皇去世之后,无论人前人后,母后地我都没有一点点的柔情和怜意,她眼中只看得到权势,也只需要权势。
母子亲情,对她来讲是无关紧要的,没有用处的东西。
我曾经无数次失望,然后自己安慰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是孤儿寡母,外面是权臣林立,前途黑暗……一切都是不得已。
但是,李彻现在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是为什麼?
一桩已经不重要的旧事裏,有一个连名姓都不为人知的宫女,他为什麼忽然提起这个来?而母后又为什麼——会是这样的反应?
刚才她的声音裏,有惊骇,暴怒,惶恐……对,还有惶恐。
她还有什麼好惧怕的?
李彻的声音淡然如故:"太后以为这件事情在当时也是天衣无缝,现在更是时过境迁,再也无人知晓了是吗?"
母后顿了一下,忽然说:"靖王不必说了,哀家累了,你且去吧。"
李彻唔了一声,似乎是站起来走了两步,他的步音我不会听错。
"太后请好自为之。"
我有些浑浑噩噩的,满心的狐疑不解,茫然的跟著刘景离开那裏,甬道黑暗狭窄,让我觉得胸口闷的透不过气来。等到他说:"皇上,请小心台阶"的时候,我才恍然的抬脚迈步。一线天光从头顶射下来,那样清澈,却又显得渺茫。
心裏有个令人不安的猜测……
我不敢去多想。
我只想,快些见到他。
他那裏有答案,有安慰,有我所渴望的一切。
30心裏有许多话,许多疑问。
可是看到他安详的坐在窗下,向我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却忽然一句也不想问了。
只要……
只要他在这裏。
只要此刻有他,就足够了。
我紧紧的环抱著他,手臂几乎想把他和我勒成一整个儿,把我和他嵌在一起,融在一起,不再分开。
我不想听到外面的的声音,不想看到外面的事情。
他的手轻轻抚摩我的头发,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远处好象传来喧哗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先是零碎,后来响成一片。
我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
他淡淡的说:"有人忍不住了。"
我看著他,没有问。
刚才他和太后说的话,我每个字都听得分明,却不愿意连贯起来仔细的琢磨其中的意思。
从暗道裏出来,一直到刚才,我都混混沌沌的,什麼也不去想。
我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李彻握著我的手,在窗边坐下来。
"其实我一点真凭实据也没有,当年的旧人,早已经都被灭了口。"他悠然的说:"只是她自己心底发虚而已。"
我心裏发冷,发凉,觉得腿软的没一点力气。
声音哑的自己都觉得陌生:"不……"
他看著我。
"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的。"
不需要什麼凭据。
他不会骗我的。
"你别想太多。"
我看著他,用力的眨了几下眼。
他就在我面前。
可是,为什麼觉得眼前这麼恍惚。
我一直以来认定的事情,竟然都是假的,反的……
和我在这深宫中相依为命的母后,我一直渴望能让她满意,能让她光彩,能让她心愿得偿……
我一直认为是真理的那些东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事情。
我一直希望母后能象普通人家的母亲一样,我们能象普通的母子那样,能够坐下来吃顿饭,哪怕什麼话也不说……
就只是那麼坐坐,就行了。
外面那些声响动静,一度接近,又渐渐远离。
最后湮没不闻了。
"你……"我清清嗓子,还是觉得自己的声音细的几乎听不见:"几时知道的?"
他的手指上绕著一缕我的头发,缓缓的绕紧,又松开,低声说:"宫裏的旧人,心裏恐怕都有猜疑……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可是,那为什麼,现在才让我知道?
他只是那样静静的看著我。
外面什麼声响都听不见了。
最后,我好象听到他说,因为你现在有我。
也只要有我。
31笑忘番外完
更新时间: 05/01 2008
我病了。
高热来势汹汹,我觉得自己仿佛陷身在一片熔炉的火热中,燠热的火焰把肌骨皮肉血焰都煎熬成了灰烬。我想呼喊,想挣扎,却只能徒劳的被困在原处,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醒来时内侍们眼睛都熬的通红,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唤人。
我有些恍惚的看著垂在枕畔的帐帘。天气热起来,帐子换成了轻薄细密的桑蚕丝,屋里没有一丝风,显得很沈闷。隔著帐子向外面看,一切都朦胧不清,如漫上了一层烟雾。
我听到他的脚步声,走到床前停下来,一只手轻轻抚过我的头发。
他说:"瘦了一圈,你睡了两天,一动也不动。"
我没出声。
"喝点水吧。"
水里不知道加了什麽,有点淡淡的甜意。然后我又想到,大概不是水甜,而是我的嘴里太苦了。
他就在床边坐下,屋里很静,静的象是能听到心跳声。
过了半晌,我低声问:"她现在在哪里?"
"还在她的寝宫。"顿了一下,他说:"她说要见你。"
我沈默著。
"你要不要见她?"
我依然没出声。
我心里其实什麽也没有想,空落落的一片。
见不见?
见来做什麽?
有什麽可见,又有什麽可说的呢?
"你怎麽打算的?"我转过头来,正迎上他专注的目光。
那双眼睛显得那样清澈透亮,没有半点虚假。
心里莫名的就定了下来。
好象一只在大风里没有方向的孤鸟,忽然看到了一个安全的,温暖的,可以躲风避雨的巢穴。
他握著我的手:"这件事,由你做决定吧。"
由我来做决定?
我有些茫然,手指慢慢抬起来,握住了他的手。
一切都已经摊开来,明明白白。
他没作声,反握著我的手,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床边。
"我……去看一看。"
他说,好。
看一看,说起来很简单。
但却不会只是看。
看了之后呢。
她会和我说什麽?我一直把她当作母亲,当作依靠,我做的事,容忍的一切,压抑著自己……这麽多年,都是因为她。
然而一切都打碎了,颠倒了。
她不是我的母亲,她……是杀死我真正母亲的人,她是我的仇人。
其实时间没有过多久,但是再踏出殿门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竟然觉得象隔了一段漫长的光阴。
风吹过来,枝头的碎花瓣落了一地。我抬起头,却觉得眼前太炫亮,眯起了眼睛,什麽也看不清楚。
只是一踏进太后的寝宫,眼前就一下子暗了下来。
门窗紧闭的屋子里有股潮湿的,发霉的味道。地下,门边,还有清晰可见的刀痕和血印。
太后太自以为是,她掌握的那一点力量,根本不足以与李彻抗衡。
她大概一直太顺利了,所以才会想要用那样的手段迅速的了解问题。
以往来这里的时候,总是有许多的太监宫女团绕服侍,今天这里安静空旷,我才头一次发现,这间寝宫竟然这麽大,大的让人心里发虚。
"我陪你进去?"
我摇摇头:"不,我自己进去。"
殿门在身后掩上,殿内更显得幽暗。我站在那里,慢慢吐了口气,一步步向里走。
太后坐在她时常坐的那把梨木的椅子上,头发挽著一个髻,没带那些她平时一样不拉的头面首饰,衣裳也有微微有点皱。她头靠在椅背上,我站住脚,她慢慢回过头来。
窗外透进来的光,照在她半边脸上。我有点恍惚,觉得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她也和我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平日里总是华贵雍荣的她,现在老态毕露,脸上全是深深的纹路,眼睛里也没有了一惯的神采,混浊的,呆滞的看著我。
她坐著,我站著。
都没有说话。
她说要见我,但是见了我,又能如何?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我应该恨她,可是为什麽现在却只觉得累,累的很。连恨的力气也提不起来。
过了半晌,她嘴唇动了一下,抬起头来想说什麽。
我蓦然转过身向外走,她在后头哑声唤了两声:"皇上,皇上!"
我没回头。
沈重的木门缓缓开启,我迈步走了出来。李彻站在阳光下,风吹过来,他的衣摆飘摇,可电眼神姿态稳重坚实,他向我伸出手。
心里一阵酸楚,也有点如释重负的轻松。
握住他的手,我低声说:"把这里封起来吧,这一生我是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
他没出声,携著我的手向外走。
我转头看著他的侧脸。
他脸上有种从容的温雅柔和,我想起卫风叫他美人王爷。
他早已经过了年少漂亮的年纪,但现在的他更让人心折。
厚厚的宫门在我们身后合上,然后,落了重锁。
我感觉那被锁上的,不止是一道门。
还有,我的过去。
而面前的,是我的前路。层层的宫墙一道接著一道,延绵不断,看不到尽处。
有一个人,会陪我一路同行。
我转回头去,微微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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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终於完了啊。。这两个别扭家夥。。唉,其实是我自找苦吃,早早让这两个人吃了春药OOXX完了不就结了,,非要绕远路。。。结果绕到儿子都满月了才绕完。。
(华丽丽滴结束啦)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09/26 at 上午3:00:00 and is filed under 推薦.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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