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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谁似》多情谁似 part1
第 1 章
自有林泉堪隐栖,何必山中事丘壑。
郊外野草蔓籐的旧弃官道,正是稀少人烟,换得寂静如此,恰又春风回暖,遍地新绿油生。风吹得少年衣袂翩翩,飘然不羁,又是华贵之气不可言语,疑似遇仙。
"栖栖,这算什么好地方?"少年回到那名叫栖栖的少年身边,手肘轻轻撞了撞他。
栖栖拉住他的手臂,"别闹。"
怎不算好地方了?
"比你家里可好?家里虽好,可整天人前人后,就是到哪也没这里好。"
少年拉下他的手,反握在一起,也不管华美的衣衫会不会弄脏,找了堆草厚的地方,拉着栖栖一同坐下。"说的是,到哪也没这里好,这里有你和我,就是这天下再也没一处能和这里比。"
"我知道你难得出来一次,这次我们就来这里,下次由你吧。"栖栖深知少年终是有些失望的。
少年拉着栖栖的手,越发不放了,笑道,"这里好,这里好,我也就算了,生就是给世人仰望的份,我的栖栖却不想给任何人看。"
栖栖空出来右手伸手拍向少年,少年轻轻一闪,躲他远些。在栖栖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追击,少年迅速地连同他的右手也抓了过来。这下,两人面对面坐着,帖的又紧了些。
栖栖不服,转过头不去看他,"你拿身份压我,也不是做不到,但休想我再和你这么亲近。"
人似玉,柳如眉,绝代难得,便是现下说着赌气的话,也是倾城倾国,魂迷不知何处。少年松开他的手,又帮他将衣裳折皱了的地方,拉拉好。偏又不死心地在他脸上捏了一下,"没良心的小东西,我拿身份压你?怎么不见吃亏的是我。"
这才好了些脸色,栖栖又神气起来,"谁让你看上去不像好人。"
少年也不信他,志得意满,"我不屑做好人。而且不管我有多十恶不赦,世人也是怕我惧我。这天下的女子还不是恨得咬牙,偏争着要嫁我。"
栖栖轻轻哼一声,"我哥哥可生的比你好看多了。说是这城里有一半的女子多是想嫁我哥哥。"
少年白了他一眼,"那另一半呢?"
"当然是想嫁我了!"
少年一头栽进他怀里
栖栖这下被他撞的胸口生疼,伸手拍拍他,"澄澈…"
夜澄澈在他怀里闷闷道,"照你这样说,这城里女子要你和你哥哥挑尽了,剩下才是我的?"
"嗯"栖栖点点头
夜澄澈实在是隐忍得要重伤不愈了,直起身来,笑得直揉肠子。
栖栖拍拍他的背,生怕他笑断了气。
"栖栖,你哥哥生得好相貌不假。嗯…,但也最多和我打个平手。上穷碧落下黄泉,真真无可人及的是你燕隐栖。"夜澄澈前半句还说的含笑,后半句竟是至诚至真。
燕隐栖想了想,"我哥哥不仅相貌生的好,人也好。这世上再是没人比得过我哥哥。"
夜澄澈心有不甘,却也不再较真。遥望眼前遍绿,又寻了栖栖的手不松不紧的握着。
燕隐栖想他平日志得意满,自己一个劲说哥哥如何好,大概碍于自己的情面他也不好驳,让这样一位天之娇子有口不能言,想也是心下自有几分委屈的。燕隐栖往他靠了靠,"澄澈,我只拿你当朋友看,哥哥我只有一个,嗯,朋友我也只有你一个。"
"栖栖,你现在朋友只有我一个,以后你出了那院子,见得人多了…"夜澄澈说到这里就住了口,"算了,…好歹我是你第一个朋友。"
"我怎么没见过人?你家的和我家的那些人加起来,我不也只觉得哥哥和你好。"
夜澄澈想他这话不全对,但也不假,不做声色,正在肚子里哼歌。
"栖栖,我们来玩点什么…"夜澄澈摇摇他
"玩什么?"燕隐栖觉得这里虽好,但毕竟两人也不是没地方说话,跑了这么老远,也是兴起。
"你看,我们家里的人哪会找到这里,想我们胡天胡地也再没人管了…"夜澄澈说的兴奋
燕隐栖点了点头,"你到哪都是胡天胡地,没人管。"
夜澄澈敲了下他头,"胡说什么!我是说待会从这官道上经过的第一个陌生人,我们去捉弄捉弄他。"
燕隐栖睁大了眼睛,听他说。
那才是双澄澈的眸子,如琉璃般波光潋潋。夜澄澈稍稍移开了点视线,心里难受得又不知想干什么。他的栖栖比以前更加美,才一阵子不见,美得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睛。
夜澄澈强压着,收了收心神,接着说道,"我是说,像我们这般人物,哪是平常人见得着的。刹时得见到我们两个,还不知被惊得跟什么样。我们问问他,我们两个谁更好看。你说他答不答的上来?"
燕隐栖吸了口气,想想夜澄澈在家里根本不屑一顾所有人的仰慕,跟着自己跑到这不知名的地界来,倒反过来,巴巴的去问人家谁更好看。
果然好玩!
燕隐栖又问道,"那要是人家看不见怎么办?"
夜澄澈白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怪问题。"哼,本少爷站在这,那是瞎子也都得睁眼了!"
燕隐栖将身子躺了下去,虽然有些微凉,但草也是极软的,"那你看看有没有人来,我坐着累。"
夜澄澈移了移身体,帮他遮住并不算强的春日阳光,形成一片舒服的阴影,燕隐栖不觉慵懒地闭上眼睛。
夜澄澈想,如果可以,自己说不定会把燕隐栖变成只猫,装在袖口里就能带着随处走。
燕隐栖挑得真是个好地方,绕是三柱香也烧完了,仍是人踪不见。夜澄澈拍了拍燕隐栖,叫醒他,"栖栖,再睡下去要生病了。"
燕隐栖睡眠浅,睁了眼,"看是不会有人来了,没捉弄到人,倒把我们自己给捉弄了。"
夜澄澈笑了笑,"谁说的?本少爷从不做这么无聊的事。人来了。"
是辆马车,待近了一看,是辆极精致的马车,雕刻花纹典雅却又不失尊贵气质,两匹并排的高头白马,只见步法一致,眨眼又是近了许多。赶车人的极是普通,不见怎么用心,车却行驶的又稳又妥。
纱幕的车帘后隐约倒出人影。
"该不是你家里的人吧?"燕隐栖小心问
"不像。"夜澄澈也觉得蹊跷,这样好的车,放着明修的官道不走,偏挑这旧弃的官道。
一问一答,那车已经来到了眼前,夜澄澈半点犹豫没有,跃身掠了下去。
还未及地,只见鞭子如蛇信般吐向自己,夜澄澈手中月明扇朝着蛇尖一点一推。震的扬鞭的人虎口破裂渗出了血,仍是紧紧握着鞭子。赶车料想不到眼前的玉质少年竟有这等好本事。
见有人拦在路中央,马儿也是不停,朝着夜澄澈冲来。
夜澄澈也不慌,竟是等着放马过来。
"算了,别伤了马。"那声音真是柔若如水,却又滴水可穿石。
赶车的左手拉了拉缰绳,轻得像个假动假,马车缓缓停下来,都没给车厢内的人带来什么的震动感。真是好手法。
隔了纱幕,早早看到了这双少年,只是不曾想,还是冲着自己来的。伸手挑开纱幕,"两位兄长,可是找我?"
第 2 章
但见纱幕内这少年,天地顿时清澄羽化,仿若早春气息,新柳拂过,呼吸间都凉爽了几分。夜澄澈见过的美色实在太多,其中燕隐栖更是倾世少有。
燕隐栖朝夕与哥哥相处,日日夜夜见的就是人间一等一的人。顷刻见了这少年模样,只觉得和哥哥是完全不同的,偏也生的这般,实在是一个美人。
这少年也是心下苦笑,往日里人们笑说像他这样的人,世上再找到一个,便把头砍下来给他。今儿这荒野之地,一见则一双,想当日说这话的人,就真是把头砍下来了,也不知给这两位中的哪一位是好?
夜澄澈回过神来,见燕隐栖还在看,轻轻咳了声,"我二人打了个赌,这赌需这位公子帮忙才行。"
"什么样的赌?"纱幕后的少年微笑道
这一笑,夜澄澈恍然觉得人间四季的花都竞相绽放了,幽香弥漫,令人如饮醇酿。
"什么样的赌呢?"少年又问了遍
夜澄澈道,"赌第一个见到我们的陌生人,认为我们谁更好看?"
"啊?"少年惊叹一声,料想不到是这样的赌,苦笑道,"初见两位,几疑是谪仙。但凡能帮得上的定然不推辞,只是这个问题…可是难倒我了。"
"你也很是好看,我都想让我哥哥也见见。"燕隐栖看了少年好半天,这才恢复过来。
少年见燕隐栖心下也是欢喜,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之前我是有二分恼你们故意拦我,可见了你们之后,心里欢喜,只想和你们做朋友。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再留在这里,不然,依我的性子是绝不肯就这样离开的,也不知日后还见不见著着。"
夜澄澈听了他这番话,也有几分惋惜。
燕隐栖有些难过,"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绿扬"
绿杨春雨,金线飘千缕。
三人匆匆分别后,夜澄澈见天色不早,拉了燕隐栖的手,"栖栖,我们也回家吧。"
"嗯"燕隐栖被夜澄澈握了手,心下觉得难过似稍好了几分。
回家路上,两人在马车里仍是右一句绿扬,左一句绿扬,聊得很是开心。
夜澄澈抱了燕隐栖,"栖栖,今儿见了绿扬,我很喜欢他。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可你就不同了,今儿之前你只有我一个朋友,现在绿扬也是你的朋友了。"
燕隐栖想了想,问道,"那我是不是对不住你了?"
夜澄澈搂了搂他,"有那么点。"
到了王府,夜澄澈跟了燕隐栖一同进去。老管家听说是燕隐栖回来,急着小步跑了出来,"我的小少爷啊…"
话至一半,见了一旁的夜澄澈,又改过来行礼,"七皇子…"
燕隐栖过来扯了老管家的衣角,"林伯伯,我哥哥知道我偷偷溜了出去,可有生气?"
老管家极是疼惜这孩子,想板了脸又不忍,"你说呢?小王爷得知你偷偷溜出王府,也没见发脾气,整个下午都在书房,吩咐了不让人进,到现在也没出来呢。"
燕隐栖知道错了,"林伯伯,你去跟哥哥说,我换了衣裳和他一起吃饭。"
老管家点了点头,见他人也回来了,随放心去了。
燕隐栖回头看了夜澄澈,"你不走?"
"吃了饭再走,我也换身衣裳。"
入了园子,白蘋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夜澄澈勾了燕隐栖的衣领,贴近他说道,"我们一起洗吧。"
燕隐栖摇摇头,"他们带你到外面泉池里去洗,我喜欢在屋里洗。"
夜澄澈也不放弃,"我也在屋里洗,你看我也不占多少地方,你的浴桶那么大。"
燕隐栖推了推他,"我想一个人洗。"
夜澄澈苦笑道,"我好不容易溜出宫就来找你玩,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少不得也是要挨骂领罚,还没个人为我说情。我不过想和你多呆会。"
燕隐栖有些着急了,"那你别洗了,快回去吧,可能罚的轻一些。"
夜澄澈把他拉过来,帮他放下束了的头发,指流过他头发时柔滑的质感, 流丝如水,"就是轻一些,也轻的有限,我宁可多看一会你。"
想起第一次见到燕隐栖,吃亏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夜澄澈解了衣服,进入浴桶,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眯着眼睛躺在温水里,瞧见燕隐栖裹了衣服围着大浴桶直打转。"我说栖栖,你再磨蹭,怕是你哥哥要等到饿肚子了。"
夜澄澈翻个身,双肘撑在宽厚的浴桶边缘,望着燕隐栖补充道,"我都饿了。"
"你转过去,不然,我怎么进来啊。"
少年的身体柔韧单薄,细瘦的腰身,肩微微的耸动,滑进水里,只留了个小脑袋露在外面,也是舒服的叹气,连眼睛都闭上了。
夜澄澈挨着他帖了过来,"栖栖,一会吃了饭再睡,今天跑得远了些,累了吧。"
水下,燕隐栖有气无力的踢了踢他的脚,含糊道,"过去点,过去点…"
夜澄澈也不听,双手掬了水,从他头上浇了下去。
燕隐栖揉揉羽睫上挂着的水珠,吩咐道,"好舒服,你继续浇吧,小心避开我眼睛。"
气得夜澄澈张牙要啃他。
一个昏昏欲睡,一个张牙舞爪,两个小人儿嬉闹了半天,期间白蘋来催了几次,这将自己的主子,从水里捞了出来。
白蘋拿了衣裳给他们换上,燕隐栖倒是很配合,心想着哥哥该是等了也有一会了,急着就要往前厅去。
白蘋拉过他,拿了毛巾又给他的头发吸了水,"我的小少爷,你这时候才想小王爷是不是等急了,怕是晚了。都还没收拾好,就这样冲过去,错上加错,罪加一等。"
被白蘋这番一吓,燕隐栖老实了许多,问白蘋,"可做了澄澈喜欢吃的?"
夜澄澈听了这话,转过头来朝他一笑。
"自然是做了。样样都是七皇子喜欢的。" 白蘋笑道
燕隐栖急道,"都撤了,都撤了,他刚刚还咬我来着。"
"啊…"白蘋张了口
夜澄澈先前还是心头一热,这会儿可是惊得不轻,险些栽倒。
"你帮我看看,肩上给他咬的,皮掉了没有?"燕隐栖越说越真,真的扯了衣裳,让白蘋看。
"可不是,掉了老大一块,难看死了。"夜澄澈狠狠道
白蘋理了理他的衣裳,想这对小人儿玩的开心,笑道,"就是真咬了,也是不能撤的。今个对不住了,没做你爱吃的才是。"
"啊…"燕隐栖当真了
"没做就没做,我的让给你吃。"夜澄澈大方道
"谁要你让…"燕隐栖嘀咕道,却牵了夜澄澈的手,一起出门去了。
第 3 章
席间,小王爷没有责备燕隐栖和夜澄澈偷偷溜出王府的行为,至晚宴结束小王爷话也没几句。燕隐栖更是一个劲向他套近乎、示好、撒娇,也没得到几句回应,自是学乖了许多,心下不免还有几份委屈。
夜澄澈是有心想帮燕隐栖,转念一想自己根本就是罪魁祸首,正是自己拐了人家的弟弟溜出王府去玩,眼下几分尴尬,打哈哈的不自在的笑了两声。
夜澄澈不便多留,匆匆别过。燕隐栖一直送他到门口,夜澄澈也是依依不舍,拉了他的手,又悄悄说一句,"栖栖,我想你。"
燕隐栖心痛他回宫受罚,听他这样一说,怕他又迟迟不肯走,推了推他,"快走,快走…"
今个在外面玩了大半天,燕隐栖嚷着好累要睡了,也不让白蘋帮忙,自个从橱里搬了他的被子在床上铺好,躺了上去。
夜犹寒从书房回来,沐浴完毕。燕隐栖在床上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身子横过来占了大半张床。夜犹寒回到床边,也不去移动他,头枕着他肚子躺下。
惹的燕隐栖扭着身子,咯咯乱笑,"哥哥,哥哥…我痒…"
夜犹寒坐起身来,燕隐栖扑过来抱着他的腰,"哥哥,你还生我气吗?"
夜犹寒不理他,燕隐栖钻到他怀里,"哥哥,你生我气,我饭都吃不下。"
夜犹寒看了他一眼,还是不理他,燕隐栖急得在他怀里小猪般乱拱,"哥哥,我难受啊…"
夜犹寒把他从怀里拉出来,捂在他胸口,唤着"小栖,小栖…"
燕隐栖抓着他的手,躺在他怀里,"哥哥,你不要生我气了。"
夜犹寒在他鼻子上捏了捏,拉过被子裹在两人身上,"不要再到外面去了,你想要什么想玩什么,我让他们搬进王府就是了,别再出去了。"
燕隐栖在他怀里乱扭,兴奋的叫着,"绿扬!绿扬!"
"绿扬?"夜犹寒不解,"好好说。"
燕隐栖搂着他的脖子,"哥哥,我喜欢绿扬,绿扬说也喜欢我。"
夜犹寒倒吸一口气,盯着他,"是你今天出去玩认识的吗?"
燕隐栖点点头,"哥哥,绿扬好美…,真漂亮啊…"
夜犹寒见他这般念念不忘,心收的□,在他身上拍了两记,"你今天玩累了,睡觉。"
两人躺了下来,夜犹寒帮他盖好被子,燕隐栖翻个身,又缠上他。"哥哥,绿扬也没你好看。"
夜犹寒拉开他,让他睡平,"睡吧。"
燕隐栖缩进被子里倒真不动了,夜犹寒还没有睡意,想着小栖和他说的绿扬。却听见旁边小声的抽抽,夜犹寒掀开被子一角,燕隐栖的眼泪把睫毛都打湿了,湿漉漉的眼睛显得越发的黑。见他掀开被子正看着自己,小嘴一撅,转过头去竟不让夜犹寒看。
夜犹寒把他身子扳过来,燕隐栖扭着身子不肯,还越发觉得委屈,更是一下哭出声来。
夜犹寒把他抱起来,给他抹眼泪。燕隐栖哭的更厉害了,抽的身子直打颤,嘴里还嚷着,"哥哥…,哥哥…,哥哥不原谅我,不理我…。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夜犹寒吻了吻他额头,"小栖…"
"小栖,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虽然澄澈还有宫里其他的皇子们,他们都是我的堂兄弟,也不及我和你亲啊…。小栖,你是我日日夜夜守着长大的孩子,是我唯一的亲,唯一的痛。"
燕隐栖稍稍仰起头,猫样可怜的眼睛望着夜犹寒,抽泣道,"那你不理我…,我也只有你一个哥哥。"
"我知道。"夜犹寒轻轻抚摸他的脸。
燕隐栖帖着他的颈肩,"你不喜欢,我也不出去玩了。"
"嗯"夜犹寒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来回安抚,"你是个好孩子。"
燕隐栖日里玩累了,刚刚又伤心了这么半天,没一会已经睡着了。夜犹寒睡不着,想身边这个孩子一会也长这么大了。
八岁那年,夜犹寒跟师傅在书房习字,白蘋急匆匆的推门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小王爷,王…爷,王爷回府了。林管家传话,说王爷招你去呢。"
夜犹寒站起来,低喃着,"父王回来了。"
随向师傅请退,领了贴身小侍白蘋去了。夜犹寒脚步走的急,齐王一年中有少说十个月是不在王府里,这是从他稍记事起,就如此。夜犹寒对这位常年不在身边的父亲,爱一半,怨也一半。
他也曾问过母亲,为什么父亲肯舍下他们?他不爱他们吗?他不爱寒儿吗?
母亲招手,让他到身边来,说,"他爱寒儿。他心里很苦,我们不该强迫他,是不是?"
"孩儿不懂,和我们在一起很苦?"
"你不懂他的苦,就不要去怨他。你若懂了,就不会再怨他了。就怕不懂时怨人,懂了怨天…"
夜犹寒觉得衣角被拉扯了一下,转头看去,见是白蘋拉着他衣角,犹豫为难,似有话要说。
夜犹寒这才知道父王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带了一个孩子。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燕隐栖,那时他才六岁,坐在齐王膝上,哭得个泪人似的。夜犹寒见他可怜,又想自己身世可怜。
下人都传,这孩子怕是齐王的私生子。
齐王英俊出色,清贵之气不凡。燕隐栖根本就美的是个妖精,小花妖。
夜犹寒暗想花妖也没他美,世上哪有这样高洁的花,偏又气他抢了自己的父亲。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齐王让他坐在身边,"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是个好孩子。他也是个好孩子,你会喜欢他的。"
燕隐栖泪汪汪的偷偷看了夜犹寒一眼,觉得他好看,又多看了一眼。
"他身世可怜,这世上再无亲人。我要你做他亲人。我收他为义子,从今后他就是你弟弟,你好好待他。"齐王抚了抚燕隐栖的脑袋,"好孩子,叫他一声哥哥。"
燕隐栖点了点头,看着夜犹寒,怯生生叫了声"小哥哥…"
"他叫什么名字?"夜犹寒是信齐王的话,知他不是父亲的孩子,就再没有一分记恨。
"燕隐栖"
夜犹寒想了会,"他叫我哥哥,那就让他和我姓吧。"
齐王微微摇头,"他的名字是我取的,姓也是我赐的,不改了。王府里只有你一位小王爷,我让下人们称他小公子就可,但待他如待你一般。好孩子,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守着他一起长大吧。寒儿,你立个誓。"
"立誓?"
"我只要你保他一生平平安安,无大喜大悲。"
夜犹寒疑惑,"我自然会好好待他,锦衣玉食,荣显一生,可人怎么会无大喜大悲?心里极欢喜也是有的,自然也会极伤心。这我怎么保得?只怕是皇上也…"
齐王打断了他,"是不是锦衣玉食、荣显一生,对他不重要。我也不想你把他教导成惊世奇才,对他而言,平淡才好。我也知你很难,他体质弱,心脉异于常人。世人自然是会大喜大悲,再深的悲痛不是一心求死,人还是能挺过去。隐栖心脉缺损,若是情绪起伏激烈,心脉俱损,回天乏术。"
"啊"夜犹寒万万想不到,像燕隐栖这样美丽的孩子,生命竟是脆弱不堪的。便是心疼,又是心爱。
再后来,夜犹寒也让师傅教燕隐栖学问,只是挑的浅显的,不敢让他入迷。夜犹寒极少让他接触王府外的环境,犹怕世人险恶,或是不知情下,误伤了他的心。
正如齐王所说,燕隐栖是个好孩子,这些年相伴下来,一心一意的眼瞳中也只有他一个哥哥。算是听话的好孩子。偏是夜犹寒一日担心更甚一日。这期间,夜犹寒一直观察燕隐栖的病情,竟比父亲说的还严重些。
第 4 章
燕隐栖是夜犹寒细心守了八年的孩子,便是齐王和王妃也没燕隐栖与他来的亲近。
夜犹寒侧过头去,看了身旁熟睡的燕隐栖,想着他之前搂着自己的脖子说,"哥哥,我喜欢绿扬,绿扬说也喜欢我。"
这是燕隐栖第一次说除了他夜犹寒外,有喜欢的人了。
夜犹寒挑了一缕他散在枕侧的发,在手中缠绕,"小栖,不要喜欢任何人。"
第二天燕隐栖起的晚,快中午了,在夜犹寒的书房门外探头进来悄悄往里望。
"小栖,进来。"是夜犹寒的声音
燕隐栖想他看见了,很是高兴,走到他桌案前来,"哥哥的字写的越来越好了。"
夜犹寒轻轻一笑,"你又知道?"
燕隐栖俏皮的吐下舌头,"我猜的。"
夜犹寒见他眼睛微肿,想他昨天流了那些眼泪,后悔不已。让他过来,抱他坐在腿上,"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嗯,胸口有点疼。"燕隐栖在他桌案上四处乱看
夜犹寒这会悔的肠子也断了,见他四下乱看,轻轻问了,"是在找什么?我拿给你。"
燕隐栖略有些失望,微微摇摇头,"我想看看你这缺不缺样什么,或者我送你,或者帮你拿来。就是,样样都有了。"
夜犹寒笑了,"怎么不缺?我缺一个燕隐栖。"
"我怎么缺了?"燕隐栖转过头来看他
夜犹寒重新摆了纸,让燕隐栖取了笔。燕隐栖觉得好玩,问"让我写什么?"
夜犹寒笑着握了他的手,一同写下了'画梁栖燕'。
"我为这园子取名画梁,没有你燕隐栖,这名字有何意义呢。"
燕隐栖听了痴痴的笑,问,"有我的地方才算是画梁吗?"
夜犹寒点了点头。
燕隐栖道,"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住这间房子,我不是那么在意。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地方,对我而言,都是画梁…"
凭肩携手,当时曾效,画梁栖燕。
午后,燕隐栖让白蘋搬了桌案,在园里树荫下作画。白蘋问他是想画什么,燕隐栖笑笑说现在不让看。
白蘋知道他小心思多,笑笑一旁去逗猫。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见他苦思冥想,迟迟未下笔。一时还真猜不透,这小人儿的万般心思。
待画好了,燕隐栖招手唤他来看。只见画卷上一少年抬手轻卷纱幕,笑颜如花,美得颠倒众生。白蘋看惯了小王爷和这位小公子,初见画像上的少年不由看痴了。
燕隐栖看看也觉得很得意,嘴上却大不满,说,"绿扬真人比这还好看。我也就画得了他七分,不,怕七分也没有。"
白蘋不信,七分都这样,那要是十分,还不知怎么个十分法。
"你让人把画装表起来,我先给哥哥看看,改明再送去给澄澈,他一定会高兴的。"燕隐栖画了这一会,也觉得有些酸了,"想是昨天太累了,我还得再去睡一会。"
白蘋命人把画收好,快去拿了装表。跟着燕隐栖回房,侍候他睡下,不放心又轻声问了,"只是乏,没有哪不舒服吧?"
燕隐栖真是累了,说话都少了几分气力,"哥哥午后就出门去了,他回来,你再来叫醒我。"
"嗯"白蘋应了声,轻轻拍拍他,让他安心睡。
夜犹寒将近傍晚了才回王府,白蘋正在喂猫,见是小王爷回来,过来行礼。夜犹寒问他小公子下午都做了些什么。
白蘋回了,"小公子,午后画了会画,嚷着乏,睡下了,到现在还没醒呢。说是小王爷你回来了,让我一定叫醒他。我这去叫他。"
夜犹寒拦下他,"不用了,我去看看他。"
等夜犹寒走进床边去瞧燕隐栖,立刻觉得不对,燕隐栖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夜犹寒赶忙去握他的手,也是冰冷的很。夜犹寒吼了起来,"白蘋,快,去拿回情果来。"
白蘋听到让拿回情果,急得小跑时摔了跤,爬起来连膝盖都不及揉揉,去打开橱柜拿了药。
夜犹寒从盒里取了药,接过茶杯。不敢大动他,揽了他的颈,稍抬高点将回情果送入他嘴里。水呛了出来,药也没吞下。
白蘋一旁看了直流眼泪。
"还有几颗?"夜犹寒低问道
白蘋眼泪也来不及抹,看了眼盒里的药丸,"不,不到十颗。"
燕隐栖的唇纤薄而优美,颜色也越来越淡,夜犹寒俯下身,颈项交缠,吻上脆弱的双唇。
白蘋惊的捧着药盒软软地摊在了地上。
抵上柔软的舌,若有若无一颤,交错而过,舌尖推送着药丸滑入更深,药丸在舌尖上转着转着,滑了咽喉。退出的时候眷念的在他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夜犹寒伸手,"把药都给我。"
回情果的淡淡幽香和着只属于他的柔软甜腻,辗转反侧。
夜犹寒丢了药盒,看着燕隐栖稍稍恢复点颜色的唇,一阵心痛。
"你说他下午做了些什么?"夜犹寒失魂落魄的问道
"画…画…" 白蘋身子直颤
"画了什么?…"
"是个…少…少年…"
夜犹寒抬了头,绿扬?
只见过一面,他的小栖,为那个少年动情了…
"小公子说…"
夜犹寒摇了摇手,"去请御医。"
白蘋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十颗药丸都喂下了,知这次发病极重了,不知燕隐栖还活不活的了,白蘋也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小公子,他…"
夜犹寒挥了挥手,"还不快去。"
白蘋一溜烟将至门口时,夜犹寒哀叹了句,"今天的事不要和人提起…"
白蘋心知他说的是什么,点头"嗯"了一声,跑去叫人了。
绿杨春雨,金线飘千缕
"小栖,我教你诗词,却从没教过你一句寄情诗词。…我…今天教你一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小栖,忘了绿扬,那会害了你。也…也等同害了我…"
"小栖,我的小栖,你说过只要和我在一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再没有别人…"
自有林泉堪隐栖,何必山中事丘壑。
第 5 章
燕隐栖脸色转好些,却不见醒。
御医说的那些老话,夜犹寒非是不知道,挥挥手让他退下去。
白蘋端了药进来,身后跟了两个下人,拎了食盒进来。白蘋走过去,轻声道,"小王爷,药来了,我来喂小公子吃药吧。我挑了几样你爱吃的点心,多少吃点吧,不然小公子醒来见你这般模样,怕也是心疼难过的。"
夜犹寒伸手,"药拿来。"
白蘋递上去,夜犹寒闻了闻,知还是老药,只是宁神养心,治不了病根。白蘋上前拿了枕头帮燕隐栖垫高些。夜犹寒端着药,一勺一勺喂他,也是吃进去的少,吐出来的多。白蘋赶忙拿了手绢帮他把药渍轻轻擦了。
夜犹寒见喂不进去,把药还给白蘋,宠溺的摸了摸燕隐栖的额头,"小栖,我也愿把你一生的药都吃了,只盼你能好。难道我不疼你吗?"
夜犹寒虽少年沉稳,却是重情重义。初时在父王面前立誓要照顾燕隐栖,八年朝夕相守,付出百倍心思还多,燕隐栖这个人这个名字早是入他发肤浸之骨髓。夜犹寒若是细细想过,便知燕隐栖就是他的命啊…
夜犹寒想着伤心至极,眼泪落下来把燕隐栖垂下的睫毛打湿的一塌糊涂。一只手温柔的在肩颈拍了拍,叹息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是你父王也不曾有一日这样细心照料过你。他让你照顾这孩子,你便拿了颗心去换…。他叫你哥哥,你比他亲生父亲更甚才是。他哪是你照料的孩子,分明是你的骨,你的血…。"
听了这些话,夜犹寒伏在燕隐栖枕边,便觉得有什么在撕他的心裂他的肺,锥心之痛刺在身上,再是不能活了。
齐王妃看到这幕,心知,这两个孩子一损俱损,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都说帝王绝情,怎不见齐王绝情?怎不见自个的儿子绝情?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齐王妃幽幽看了夜犹寒一眼,瞧见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满心凄凉。扶了夜犹寒起来,拿丝巾帮他擦了眼泪,"他已经病成这样,你要是有个什么不好,谁能如你般去照顾他?就是有人尽心去照顾他了,你可放心?过来,陪我一起吃点东西,你再来看他。"
夜犹寒不肯,"我先把药喂了他。"
齐王妃拦下他,柔声道,"你去换身衣裳,我来喂他吃药。去吧,孩子。"
夜犹寒迟疑了会,到隔壁房间去了。
齐王妃坐在榻前,看了看这非凡美丽的孩子,拿起燕隐栖的手放在手心,"我极少管你,连那孩子也是。但他把你教导的很好,不是?他是个好孩子,难得的好孩子。我知道你也是,你们…莫伤了彼此才好…"
夜晚,夜犹寒就卧在燕隐栖身旁,侧目过去盯着他看。想起喂回情果的情景,也并没多少觉得不妥,只觉得两人又亲近了许多。然后想到绿扬,夜犹寒把头往他靠了靠,"小栖,你要是喜欢绿扬,我会伤心。"
次日,夜犹寒醒来的时候,燕隐栖眨着眼睛正侧头看他,只是没平日那么神采奕奕。夜犹寒躺着没动,把头靠过去抵在他额间,燕隐栖贴着他的脸乱蹭。
"小栖,是个坏孩子。"
燕隐栖摇摇头
夜犹寒伸手拍了拍他,语气却很温柔,"乱动什么,小栖,也是个好孩子。"
燕隐栖想想,似乎不是很满意,微弱的说着,"我是个好孩子,哥哥喜欢我。"
夜犹寒伸手在他额间轻轻一弹,便觉得昨夜那些心伤难过,似又好了。
"哥哥,你今天出不出门?"
"今天不出门,明天也不出门。"
燕隐栖满意的微微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睡到中午,夜犹寒唤他醒来,又亲自喂他进了些汤水,燕隐栖喝了两口就不再喝了。看神色又是稍好些,夜犹寒垫了枕头,让他坐着靠会,自己陪在跟前。
夜犹寒最初是想把隔壁的园子给燕隐栖住。一来那园子离了近,方便探望;二来那园子清静,景色还好。可由于一些原因,燕隐栖竟一天也没住过,一直和夜犹寒同吃同住。白蘋灵巧,夜犹寒就将这个贴身侍童一并给了燕隐栖,照顾他起居,又精挑了下人由他差遣。
两人独处惯了,这园子都说不清是他小王爷的还是燕隐栖的,何况又更改名画梁。
"小栖,还疼吗?"
燕隐栖捂了胸口,"这里疼。"
夜犹寒最怕他这句,帮他揉揉。
"你揉揉,好像又不疼了。"燕隐栖甜甜的笑
夜犹寒伸手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就你变的快。"
"哥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夜犹寒坐到他身后,把他小心的移向怀里,搂着他。
燕隐栖道,"哥哥,我长大了。"
夜犹寒深感同意,"嗯,主意多了。"
燕隐栖道,"不是,我来的时候,觉得这张床可真大啊,爬了老半天才下得了床。可现在我躺下就占了大半张床。"
"可不是,小时候只占那么丁点位置就够了,现在把我的位置都给抢了。"夜犹寒笑道,"等你再长大点,我们把床换成更大的。"
"我做梦,老听见你叫我名字。"
夜犹寒心里一酸,"嗯,我常常叫你的名字。"
"那你做梦,听见我叫你了吗?"
夜犹寒问,"你叫我了吗?"
"嗯,我还跟你说话了。"
"都说什么了?"
"我说,哥哥,我怕,你别离开我。"
夜犹寒眼睛一下就湿润起来,"胡说什么,我怎么会离开你。"
"你别离开我…"头埋在夜犹寒胸口,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我也不想离开你…"
夜犹寒道,"我不离开你。到哪我都陪着你。"
说了会话,燕隐栖又睡下了。
白蘋探头进来,夜犹寒低问,"什么事?"
白蘋声音放的很轻,"小王爷,…"
夜犹寒示意让他别说,起身,去了隔壁,白蘋紧跟着。"小王爷,这是昨个小公子画的画,已经装表好取回来了。小公子原说是要先给你看看,再送给七皇子,说七皇子一定会高兴的。"
夜犹寒接过画,"你已经看过?"
白蘋点点头,"下人拿出去装表,店家看了还说这神仙般的人物,哪是平常人见得的。"
夜犹寒接过画,让白蘋出去了。
摊开画卷,夜犹寒想起燕隐栖的话,想起燕隐栖这人,想起燕隐栖的病。泪水在眼睛里转了几转,还是流了下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第 6 章
燕隐栖日日好转起来,夜澄澈还来看过他一次,说了会话,逗他笑了几回,又占了他点便宜。两人都没提起绿扬,像这个人从没出现过似的。燕隐栖也没提画的事,像是忘了。
夜澄澈不便多留,燕隐栖送他至门外。夜澄澈执了他的手,"等你再好些了,进宫来看我。我自然是希望,你最好能留下陪我住两天。我们两一处,也好说说话。"
燕隐栖点点头说好。夜澄澈开心的拉着他的手又不肯放了。
晚间,燕隐栖把夜澄澈邀他去皇宫小住两日的话讲给夜犹寒听,夜犹寒道,"你要去,我陪你去,我们一起。"
燕隐栖笑着扑到他的怀里去,却见夜犹寒有些疲惫,"哥哥,你现在越来越忙,是不是很累?"
夜犹寒轻拍着他的背,"还有月余,我就十六岁了。整个王府都交由我拿执掌,要学的还很多。"
燕隐栖抬头,"我能帮你分担什么吗?"
"有啊。"夜犹寒笑道,"我全身上下都酸,你可以帮我捶捶啊。"
燕隐栖乐了,"好啊。"
燕隐栖的拳头敲在身上,那是又软又轻还痒,没两下夜犹寒就忍不住了,让他住手,把他抱来放在自己身上。笑道,"一般人还真没这福份享受。"
燕隐栖道,"哥哥不是一般人啊。哥哥是小王爷。"
夜犹寒道,"小王爷也没这福份,夜犹寒才有。"
燕隐栖不解,"不是都一样?"
夜犹寒笑笑,"小栖,我明天带你出去玩好吗?"
"啊?"燕隐栖把头枕在他胸口,没回话。
夜犹寒诧异了,"小栖,你不是想到王府外面去看看吗?澄澈带你偷偷出去过几次,你回来说澄澈有多好多好,差点把我这个哥哥给比下去了。"
燕隐栖躺在他胸口,闷闷说,"我从前觉得外面很好,现在我更喜欢家里。"
夜犹寒想他这次病后,乖多了,摸了摸他,"有我陪着你,你可要去?"
燕隐栖凑过来些,朝着夜犹寒的嘴唇咬了下去。夜犹寒一惊,连忙伸手把他推开。燕隐栖从他身上掉了下去,摔在床上。
夜犹寒万没想到燕隐栖会突然咬他的唇,一时失手推开了他,这一推用了几分气力。赶忙起身,看燕隐栖怎么样了。
燕隐栖被他推开跌到一旁,把头蒙在床单里,不肯起来。
夜犹寒抱起他,到处给他揉揉,"小栖,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燕隐栖觉得委屈,"是我咬疼你了吗?"
"不是。"夜犹寒心里又急又悔,"小栖,你为什么咬我?"
"澄澈也是这样咬我的,他说他想我。"
"啊…"夜犹寒手停了下来。夜澄澈混蛋!"什么时候的事?"
"他每次都咬我了。"燕隐栖想起什么,说,"上次白蘋也看见了,也不帮我。"
夜犹寒咬牙,气的发抖,吼道,"白蘋!"
白蘋在外屋听见,吓的一颤,不知出什么事了,赶忙跑进去。
"说!"夜犹寒在床上直直捶下,隐约听见木头裂裂作响,"夜澄澈咬小栖,是怎么回事?"
白蘋几时见夜犹寒如此凛冽,吓得跪下了,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上…上次,七皇子…和小公子…嬉闹…,在小公子…肩上磨牙玩着,没…没真咬。奴俾想…没…"
"出去。"夜犹寒已经知道大概,想自己怎么轻易就失控。
燕隐栖也被吓的半声不吭,直直的坐在床上,动也不动。
夜犹寒转过身去抱住他,心中痛楚难当,却又似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燕隐栖伸手抱住他,只是不说话。
"小栖,我想你,日日夜夜都想你。"夜犹寒把他从怀里拉出来,低头,轻轻咬住他唇瓣。
燕隐栖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后躲到他怀里去了,小心说道,"你也咬我了。"
"嗯"夜犹寒此刻心中翻涌百转千回,柔声道,"小栖,我只咬过你一个…"
轰隆一声,床塌了。纱幔掉下来,盖在两个人身上,暗沉沉的,只能看见彼此微微闪烁的眼眸,燕隐栖缠在他身上,惊叹道,"你的武功越来越厉害了,比澄澈厉害多了。"
夜犹寒笑笑,"不要老拿我跟别人比。"
燕隐栖又有些苦恼道,"你要赔我的床,我睡了好些年了。"
夜犹寒笑道,"是你的床吗?那我的床呢?"
燕隐栖在他身上乱蹭,"是我的床,是我的床…"
"小栖,…"夜犹寒叹了声,咬住了他的唇。
白蘋听见声响,人惊了一弹,待反应过来,撒了脚又直往里间跑。见床塌了,纱幔铺照在两人身上,扭成一团,却隐隐传来燕隐栖痴痴的笑。
白蘋稍稍放下心,照看来两人应该都没摔着。不过又傻了,不知道该不该帮他们把纱幔掀开?
第二天,小王爷一怒之下把床给拍塌了这事,在整个王府传了个遍。
再后来,小王爷随手就把床给拍了个粉碎这事,在整个皇宫里传了个遍。
再后来,小王爷轻轻一扬便把沈香古木震的是挫骨扬灰这事,在整个世井也传了个遍。
那夜,白蘋吩咐说把隔壁园子立刻换上新的被褥。夜犹寒说不用,与燕隐栖在外间的暖榻上睡下。虽不及原来那张床大,睡下两人也不觉得挤。
次日,燕隐栖难得起了个早,心情很好,精神也还好。
白蘋见昨晚小王爷发了那样大的脾气,见两人并没什么不愉快,安了几分心,便瞧着夜犹寒脸色小心侍候些。
夜犹寒穿戴整齐,见燕隐栖老早准备好在等他,说"我们用过早饭再出门,不然这么早,街上也没什么好看的。"
燕隐栖上前来牵着他的手,一起去了前厅,一路上和他有说有笑。这笑起来,下人们不时偷偷多瞄了他两眼,真是魂也没了。
其实也不算怎么逛,两人一直是坐在马车里,隔了车窗薄薄的纱幕不时看看外面。燕隐栖看了什么不知道的便问夜犹寒一声,说到有趣时,燕隐栖笑声直传到马车外。也惹了路人不时朝香车里望,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声音那般好听。
燕隐栖偶尔掀开纱幕看的真切,路人朝他望来有窥得一眼一瞬的,赞叹不绝;有女儿家见了,一边娇羞绯红,却忍不住频频回首;还有不识好歹跟了马车后的,都被王俯侍卫驱走了。
燕隐栖觉得没意思,放下纱幕。
夜犹寒见他有些不悦,向他道来,"我初次见你,也是强忍着不去看你第二眼,偏心里又极想。"
燕隐栖听了欢喜,"你随便看,我怎么都不会讨厌的。"
夜犹寒笑了,"我你也随便看,我欢喜的很。"
第 7 章
马车出了城门,行至郊外,燕隐栖才又掀了纱幕瞄得一眼,"我们这是去哪?"
"你看哪处风景好,我们就下来走走。"夜犹寒回道。
燕隐栖摇摇他手臂,"你让车停下来,我们下去走走。"
效外天高云淡风光尚好,燕隐栖走的欢快,时不时往身后瞄瞄,离马车多远了。夜犹寒一旁瞧得他的小动作,奇道,"我没让他们跟来,你又频频看什么?"
燕隐栖又往回瞄了眼,"我们这样走下去,走远了他们还找得到我们吗?"
"难说。"
燕隐栖点点头,这几步走得又急又快。夜犹寒伸手勾住他,"慢点走,他们怎么样都追得上的。"
燕隐栖着急,"你都不配合我。"
夜犹寒笑了,"配合你逃跑吗?"
燕隐栖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我们尽量走,看看能走多远。这条路看着走不完似的,也不知道远到哪?"
夜犹寒一把拉过他,"过来,我带你看看有多远。"
两人放弃了山脚小路,隐入树林间,朝着山上去了。燕隐栖平生哪爬过这些许石阶,没一会,找了块又大又平整的石头坐下,从上往下数看爬了多少了。夜犹寒一旁看了也不催他,看看他到底要坐多久才肯起来。
燕隐栖见他望来,知道他想什么,又勉强站起来,呵呵笑着,"这石头真大,形状也好,坐着还很舒服。"
夜犹寒点点头。
燕隐栖迈开脚步,继续向上,走了没十来个台阶,大叫道,"这石头比刚刚那块还好!"。又坐了上去,长长舒了口气。
夜犹寒旁边挑了一处也坐下,给他捏了捏脚,"还跑吗?"
燕隐栖想想,觉得很为难,不知怎么答他。
"刚刚不是想带我逃跑吗?"夜犹寒一副很是期待的意味看着他。
燕隐栖侧头想了想,伸手给他,"你背我。"
夜犹寒在他伸过来的手背上拍了下,又揪了揪他耳朵,"好,背你。"
燕隐栖伏在他背上,一会埋在他颈肩乱嗅,一会又帖着他脸颊厮磨。
"闹什么?"再闹下去,夜犹寒简直想立刻把他抛下来,又不舍。
燕隐栖被他唬他老实了下来。过了没一会,燕隐栖盯着他耳朵直看,夜犹寒耳垂稍薄,燕隐栖闲着没事,竟对着他耳后根,呼呼的吹气,甚是不亦乐乎。
这一吹,夜犹寒一颤,差点便抱不住他。
燕隐栖呼呼吹的起劲,伸了舌头在他耳根轻轻一舔。"燕隐栖!"夜犹寒吼道。
这回吓得燕隐栖真真乖乖不动了,把头埋了下去。
夜犹寒觉得颈肩又痒又热,再是半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过了半会,燕隐栖在他肩颈很轻的吐息,问的微弱,"你为什么吼我?"
这一问,问的夜犹寒心都软了,别过头去,"我不是真的吼你。"
燕隐栖鼻子一酸,满心都是委屈,"你以前都没这么凶我。"
夜犹寒把他放下来,看着他,心里不知什么滋味,酸涩难当,"我不该凶你。"
燕隐栖把手伸给他,让他握着,"我自己走。"
两人又走了一段,燕隐栖这次倒没一会就借口坐下休息。夜犹寒偷偷看了,不忍他辛苦,说"我也累了,我们休息会。"
燕隐栖点点头,喘着气。夜犹寒找了块空地,拉他坐下休息。取了水囊递给他,又帮他擦去额角细密的汗。
一只野免从不远处窜出来,见了人影先是一惊,盯着他们看了一眼,嗖的从他们面前溜走,又一只兔子,也窜了出来,也朝他们看了一眼,"噌"一下追过去了。
燕隐栖吓了一跳,又看的出奇,抓着水囊在手里动也不动。
夜犹寒见他好笑,轻轻推推他,"别看了,早跑没影了。"
燕隐栖这下喝下口水,仍是盯着野兔出没的地方,认真道,"他们也是兄弟。"
"你又知道?怎么见得?"
"他们追得紧,又形影不离,自然是兄弟。"燕隐栖抬了头,"就好像我和你一样。"
夜犹寒捏了捏他的脸,叹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燕隐栖又喝了两口水,没接他的话。
夜犹寒把他整个人抱了过来,放在怀里,"小栖长大了,开始和我闹别扭了,还不肯原谅我。"
燕隐栖低了头。
夜犹寒放开他,"你自个玩会,我要休息一下。"
夜犹寒单手枕了头,躺了下来,看着天,心就开始疼痛起来。
燕隐栖背对他坐着,伸手扯了地上的野花,狠狠往后抛去,夜犹寒装作没看见。燕隐栖又扯了一把草,胡乱往后扔,夜犹寒也没理他。
燕隐栖站起身,跑了。
夜犹寒一下子跳起来,一把拉回他,燕隐栖扑倒在他身上,夜犹寒搂着他重重摔回草地上。夜犹寒翻过身压住他,"不要和我闹别扭,也不要生我气。小栖…"
燕隐栖紧闭着眼睛不理他,脸上是生气的。
夜犹寒隐忍,温柔劝慰,"你又扔花,又砸草的,还不够吗…"
燕隐栖仍是闭着眼睛,脸色稍好些了。
"之前,不是还想带我逃跑吗?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跑了呢…"
燕隐栖闭了眼睛,胡乱摇摇头,"现在不想了…"
夜犹寒咬牙,"你既然不想带我逃跑,那我走了。"
燕隐栖慌了,睁开眼睛,伸手揽住他脖子,"你…还要骗我?…"
夜犹寒不回答。
燕隐栖见他也不否认,以为他真的要走,一双手揽的更紧,"你说过你不离开我,到哪都陪着我?…"
夜犹寒瘫在他身上,"这个我没骗过你。"
"以后也不要骗我…"燕隐栖揽住他,便再也不肯松手,"你答应我…"
夜犹寒撑起上身,深邃的目光中除了前眼此人,再无旁焉,"我不骗你。如果我会瞒你,那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要信我。"
"迫不得已的苦衷?…"燕隐栖轻垂下羽睫低声念了一遍。再迎上他的目光时,便是下定决心,一往无回,"我信你,我只信你。"
夜犹寒心中快慰不能形容,痛苦却也不能形容,"我们是不会分开的,这一生都是要在一起。父王把你交给了我,从那一刻起,责任是我的,你是我的。"
燕隐栖明亮的眸子凝视着他,"我也只要和你在一起。"
夜犹寒点点头,"我背你到山顶去。"
脚下壮丽江山,燕隐栖独独问他,"齐王府在哪?画梁在哪?"
夜犹寒答,"有你的地方,天下尽是画梁。"
第 8 章
那日出游回来,燕隐栖在马车上便睡着了,夜犹寒没叫醒他,直接将他从车里抱进了王府。
燕隐栖一直睡到次日方才醒来,只是不见夜犹寒,在床上打了个滚,睡到夜犹寒的枕头上。白蘋听得动静,端了热水进来侍候他洗漱。
燕隐栖坐起身来,白蘋取了衣裳与他换上。燕隐栖小声问,"他人呢?…"
"他?…"白蘋征了征,等明白过来,心里笑了起来'从进府那天就叫哥哥的,这还头一回出口说是他…'也小声回道,"他一早出府去了。"
燕隐栖昨晚开始就没进食,早上胃口还是小的很,喝了几口粥,白蘋哄了又吃了两块小点心,就什么也不肯吃了。
老管家林伯进了屋来,笑呵道,"小王爷昨晚吩咐下来,问王府有没有这样件物什,若是有,让拿了给小公子送来。若是没有,让外面寻了去。齐王府什么没有,老管家给你找来了。"
林伯小心地将那件物什放置桌上,燕隐栖听说是夜犹寒给的,脸上笑了笑。见得一双巴掌大小玉琢的兔子,玉质色纯而通透,雕刻栩栩如生,一只蹭在另一只脚边低头玩腻,另一只守在一旁仰首顾盼,眉目间竟像极了昨儿见到的山间野兔。
燕隐栖伸手在那只仰首的兔耳上轻轻来回抚摸,便是十分开心。林伯见他甚是欢喜,也沾着得意几分,"还是小王爷总知道小公子的心思,送样物什都送到人心坎里去了。"
白蘋听了也笑起来,"小王爷送根草都是贴心的。"
这时,下人匆匆跑了进来,向燕隐栖道,"小公子,宫里来人了。"
"是谁来了?"燕隐栖问道
"是七皇子遣了个小公公来,说是要见小公子。在前厅候着呢。"
燕隐栖想起来,夜澄澈前几日说过要接他进宫小住两天,"你让他进来吧。"
果然就是这事,小公公最后压低声音说了句,"七皇子还吩咐了,说有句要紧的话只说给小公子一人听。"
燕隐栖轻轻一笑,允他上前来。小公公俯身靠前些,闻得他身上若有时无的淡淡清爽香气,又稍稍往前凑了凑,"七皇子说,他请了旨,明儿召小王爷进宫,这一去少说十天半月是不回府了。"
燕隐栖听了一愣,小公公见他这般模样,煞是可爱,忍了不敢笑出来。退后几步,向他行礼告退了。
白蘋知七皇子和自家公子胡闹惯了,燕隐栖这般反应,不会有其它,定又是被捉弄去了。
这两个小人儿初时相遇便是如此了,齐王当年带回燕隐栖,就是皇宫上下也传遍了。提及其模样,又言语含糊说是像极了齐王小时候。夜澄澈与夜犹寒年纪一般,听说齐王带回来了这么个小人儿,想夜犹寒此刻不知是番什么滋味,便一定是要去看。
想像燕隐栖的模样,夜澄澈见齐王时不免用心多看了几眼。散发着骄傲与自由的美、却隐约流露出一丝郁然的寂寞,不沾一点俗尘,气质非凡高华。
齐王猜得他心思,"去找那孩子玩吧,你不会欺负他,也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他的。"
夜澄澈在齐王面前总是恭敬的,听他这样说越发好奇,飞似的去找燕隐栖了。
夜澄澈不让下人跟着,一溜烟的往园子里跑,这一刻也不知转到哪是哪了。一只小猫没头脑的窜了出来,差点撞上夜澄澈,又甩甩头停在那里,一双猫眼直直瞪着他,尾巴竖的老高,那叫嚣气焰也不知像足了谁。
夜澄澈上前抱起它,揣在怀里,朝它脑袋拍了拍,"喵呜…"闷闷发了一声也乖乖呆在他怀里,那双猫眼仍是四处张望。
听得脚步声,从那只猫窜出的树丛后,走出一个人来。人似玉,柳如眉,绝代佳人难得,倾国。
怎么没人跟他提过燕隐栖是个女孩子?
清澈无波的眼眸隐隐浮现一层水状的透明,如晨曦凝聚在花瓣上的露珠,只令人觉得舒爽。便是拥有这双眼眸就足以称为美人。
夜澄澈见她盯着手中猫仔,隐隐流露出焦虑,却不肯开口向他索取。
夜澄澈有些小小挫败,燕隐栖虽然是倾世美人,却连看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一心一意的眼眸之中竟然只有一只猫仔。
便向前几步,想靠的近些,燕隐栖也没闪躲,仿佛期待那只幼猫能跳进他怀里似的凝视着。"我要跟父皇说,让你做我皇子妃。"
夜澄澈空出一只手去拉燕隐栖,开口就是这句话。
恰巧,被寻来的夜犹寒听见,目睹。
据说那天齐王府热闹非凡,七皇子夜澄澈被小王爷夜犹寒追着满院子窜上跳下,前面堵着一帮家仆跟着喊天杀地拦截。夜澄澈一边落跑一边还不忘忙于解释,"我真不是说笑的,明儿我就向父皇请旨,非栖栖不娶。"
那次七皇子夜澄澈从没这么狼狈的逃出齐王府,夜犹寒放下话来,'再见七皇子入府,给我往死里打。'。
日后,夜澄澈为了这次错误,百般讨好燕隐栖,也真是掏尽了心肺。
但时时捉弄的本性仍是不改,正如齐王所说,'你不会欺负他,也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他的。'
晌午过后,夜犹寒回得府来,见燕隐栖躺在软榻小憩,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看了眼搁置在枕边的那对玉兔,"喜欢吗?"
燕隐栖眨眨眼睛,翻身坐起来,赖在他怀里,"那一只和你有点像。"
"又胡说,我和齐王才像。"
燕隐栖点点,"也像。"又问道,"你想爹爹了?"
夜犹寒抓过他的手,"有你,我就不那么想。"
"那明天我要和你一起进宫。"
"嗯,太后说许久未见我了。"夜犹寒抱起他,让他坐在膝上,"小栖,你没叫我哥哥了…"
燕隐栖埋头在他颈间乱哼哼。
夜犹寒并没有十分勉强他的意思,"为什么呢…"
燕隐栖探出头来,"你喜欢听?…"
夜犹寒道,"我喜欢听你说话。"
燕隐栖趴在他肩上,"你不说话我都喜欢…"
夜犹寒闻着他颈项间传来的清爽气息,沁入五脏便是说不出的甜腻诱惑,耳鬂厮磨间滑腻触感阵阵袭来。唇印上那纤致柔嫩的雪颈,情不自禁深深吻下去,燕隐栖帖着他的身体轻轻一颤,"啊…"一声,却仍是抱着他不肯放开。
夜犹寒拉下他的手,扶着他的双臂,稍稍分开的距离,衬着柔滑及肩黑发,燕隐栖脸颊一抹淡淡粉嫩幼红,无比诱人。四目相对,含着无限的包容与关怀,里面还一缕,即是言语不详,心静澄明,温暖而柔和的别样情愫…
夜犹寒低头覆上他的唇,将那片柔软轻轻含住,滑出舌尖细细舔玩。燕隐栖笔直了身子不敢动,蒙上薄雾般的眼眸更黑更亮,和那次夜犹寒咬住他的唇不同,这感观更清晰强烈,又深深迷恋。
在那唇上辗转反侧,舌尖轻轻挑拨,更探了进去,纠缠上那柔软的小舌,有着鹅绒般的嫩滑触感,甘美滋味令他完全沉醉,难以自拔的想要获取更多。心脏比刚才更加猛烈的跳动,甚至让胸腔产生窒痛。
这是他的燕隐栖,想要的更多,比这还要多,怎么都不够。
如果能把你捏碎了,揉进身体里,或许我真的不会迟疑,小栖。我对你…
直到燕隐栖双颊绯红,整个人都瘫软在他怀里,才分开双唇,强忍着又轻轻琢了一下。看着燕隐栖紧闭双眸,在他怀内喘息,又心痛的把他搂一搂,"小栖,我只吻过你,也只想吻你一个。"
夜犹寒没有教过他一首情诗,更没告诉过他什么是情爱。
情爱有三伤:求而不得之伤,所爱非人之伤,嫉妒怨恨之伤。
而这任何一种伤痛,都不是燕隐栖担负得起。
尝过任何一种情爱,都有可能令他灰飞烟灭。
爱即喜,恨即悲,还有种种怨念纠纥。如何保得他一生无大喜大悲…
燕隐栖只觉得心里喘得紧,心像是被谁握着不肯松手,但靠在夜犹寒怀里,便又什么都可以挨过。燕隐栖微微睁开眼睛,连细密的睫羽都在颤动,"只有你吻过我,其他人也会这样吗?…我不想被除你外的人吻…"
夜犹寒微一低头,吻了吻他头发,"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只有我可以吻你,你也只能接受我一个。我心里只有你,再没有别人。"
"嗯…"燕隐栖随又合上双眸,"虽然其他人也对我很好,但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喜欢你抱我,也喜欢…你吻我…"
第 9 章
寂寞了许久的唇缓缓地贴上燕隐栖那微张的唇,轻轻地碰触后即是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夜犹寒的吻炽热却不激烈,温柔俘获那柔软小舌,亲昵挑逗一番,化为热情纠缠,吻得燕隐栖情难自禁溢出细碎的呻吟。
燕隐栖在他身边八年,什么样的声音没听过,唯独这一次不同于任何一次的音域,美妙心悸的引人发狂。夜犹寒放开他的唇,又止不住吻在他的鼻尖,他的眸,他的额,"小栖,你记不记得,我背你上山,因为你舔我的耳朵,我对你大吼的那次?"
"嗯…"燕隐栖帖着他脸颊喘息着,"你说过,再不吼我了…"
夜犹寒搂过他,让他靠在怀里更舒服一点,"我再不吼你了。可那时候我没告诉你为什么会吼你,我现在告诉你听…"
夜犹寒垂下头去,含住他的耳根,在耳后敏感的肌肤上来来回回舔吸。感受到夜犹寒呼吸间的热度喷在哪都是敏感的叫嚣,而舌尖的温热在那一点上刺激的又酥又痒,身体某一处仿佛点燃了一把火。燕隐栖腰都挺直了,睁大了眼瞳,"不…不要了…"
夜犹寒手抚在他背上,轻轻来回安抚,令他渐渐舒缓下来。"不要怕,那是另一种舒服,你从前没经历过的舒服。喜欢吗?…"
燕隐栖微张着唇,雾濛濛的双眸闪烁不明,拉过夜犹寒的手,放在胸口,"你给我揉揉,疼…"
夜犹寒刹时一惊,什么都清醒了,手帖在他胸口上轻轻缓缓的撸撸,"像平常那样的疼吗?…小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不…该…"
燕隐栖还有些余力,帖在他颈间,玩般得伸出舌头去舔。夜犹寒另一只手在他背后拍了拍,"别闹,还疼吗…"
"坐着累,你抱我睡会。"
夜犹寒放他躺下,也在他身侧睡了下来,把他搂在怀里,一只手仍是帖在他胸口轻抚,"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想着王府上下那样传言,心里着实气你抢了我父王。可见你哭花了脸,却还是那样美,又欢喜又怜你,想你肯定是个小花妖,不然怎么迷惑了我?现在你躺在我怀里,又顺从又粘我,我想当初肯定是我猜错了。你不是什么小花妖,你整个一个小猫精。"
燕隐栖不服,"你说我是猫精?"
夜犹寒拍了拍他,"我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是齐王的孩子?"
夜犹寒深深叹了口气,"从前不喜欢。早在很久以前开始,我又明白,无论你是不是齐王的孩子,是不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都无法恨你气你,最后还是会喜欢上你。"
燕隐栖扑进他怀里更紧,"爹爹说,我只有你一个亲人。"
"我当然是这世上你最亲的人,你只要有我就够了。"夜犹寒将他从怀里拉了出来,看着他的眼睛,"我会冶好你,我要和你做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燕隐栖点点头,又眨眨眼睛,"能比现在还亲近吗?"
夜犹寒刮了下他鼻子,"现在别想,和我一起等就行。"
夜犹寒想了想,帖着他的额头,"其实没关系,你叫我哥哥,也没关系。"
燕隐栖听了,似乎很开心,挣扎着探出头来,在夜犹寒脸上乱舔一翻。被夜犹寒一把拉下,"一会又变成小狗了吗,乱舔人。安静睡一会。"
果然,燕隐栖躺着又不动了。
夜犹寒在他脸上亲了亲,"睡一会,我不走。"
今日忘情一吻,夜犹寒从前那些心思,逐又放得下来,志得意满,有着举案齐眉的期冀。又看了燕隐栖一眼,美如神诋的容颜近在眼前,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美。
那是他的燕隐栖。
可转念之间,有悲凉有沉痛有哀伤有无奈,虽然自己绝不会令燕隐栖受情爱之伤,可就是深切的吻,情人间的接触也会令燕隐栖因太过兴奋而承受不住。
燕隐栖就睡在他身边,他非是不想要,燕隐栖非是不愿给。
夜犹寒绕了他的一缕发缠在指尖把玩,放低了声音,只说一句,"你要在我身边。"
燕隐栖先是听了夜犹寒的话,躺着装睡,不知不觉沉沉入梦去了。睡的眼眸也睁不开,却恍惚听得白蘋在耳边叫他,那声音一阵一阵。
白蘋好不容易把他从软榻上扶起来,"小公子,醒醒了。再睡,晚上又该闹了。"
燕隐栖勉强睁开眼睛,"我哥哥呢?"
白蘋笑了他一声,"早上还问我'他呢?',睡个午觉起来又变回'哥哥'了。果然是没睡醒,还糊涂着。"
燕隐栖脸嫩,微微一红,"那他人呢?"
"再没些日子,就是小王爷他十六岁生辰了,他又是齐王独子,肩上责任重着呢。嗯,听说皇上都赞赏小王爷,将来小王爷定能和当年齐王一样威风。所以他现在正用功着呢。" 白蘋见他呆呆坐着不说话,又赶忙补说一句,"小王爷还留话给你了,说晚膳和你一起。"
白蘋见他仍是坐着不动,连话也没一句,想是燕隐栖听了自己那番话,失落以后夜犹寒更是不能时时陪伴着他,便又宽慰他几句,"他将来也是位王爷,这里又是王府,王爷总归住在王府里,你还怕见不到他?…"
"他要是王爷,也会有他自己的王妃了…"燕隐栖低声自语道。
白蘋心知肚明,这些年侍候两位主子,所听到的,所看到的,夜犹寒的那些思慕或多或少是掩饰不过。今儿见燕隐栖也是这般患得患失,想来这两人心思终是同一处,心下隐隐是为他们高兴的,更是不敢轻易接他的话,又怕他想的多,更想不明白,才又轻轻劝了,"想这些干什么,没影的事。"
燕隐栖整个下午也没再提过,就在外屋的书案上拿了笔练了些字。
离晚膳还有些时候,夜犹寒进屋见了他,朝他一笑。燕隐栖放下笔,猫似的扑进他怀里。夜犹寒何尝不想他,拉了他的手,回头吩咐下去,"白蘋,去看看晚膳准备好了没有。"
白蘋应了声,一溜烟跑了。
夜犹寒带他回到书案前,"今天都写什么了?"
只见书案左侧叠置的纸张也有小小一丛了,刚刚燕隐栖写了一半的,是句诗'沉沉落日向山低,檐前归燕并头栖'。
旁边廖廖几笔还描了只燕子,神情很是灵巧,却是未完之作。夜犹寒抱他坐在膝上,"字写的还好,画也越发好了。把那只也画上吧。"
燕隐栖笑笑,"以后再画。"
夜犹寒埋首在他颈间,在那纤致柔嫩的肌肤上忘情吮吻着,却强硬克制着不敢多做留恋,结束了这个吻,"胸口还疼吗?"
燕隐栖胸口微微起伏,"睡了会好些了。"
却转过头来,流光闪烁的眼波看向夜犹寒,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夜犹寒再是经不住他这样诱人的邀请,毫无犹豫的吻住燕隐栖的唇,温柔辗转。
直到燕隐栖溢出轻微呻吟才放开他。
"小栖。"低头,又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夜犹寒道,"你只能这样邀请我,对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这样。不然,我会疯。"
燕隐栖躺在他怀里,"我不会。只对你这样,你是喜欢的,对吗?…"
"我喜欢,喜欢的恨不得把你吃了。"
燕隐栖睁大眼睛,"吃了?…"
夜犹寒伸手在他细密欣长的睫毛上抚摸,引得他眼睛再也睁不开了,"怕吗?…"
燕隐栖闭着眼睛,缓缓摇摇头,"你吃吧…"
夜犹寒在他屁股上拍了拍,"胡说什么。现在,还不能…"
又陪他说了会话,白蘋才在门外说道,"小王爷,晚膳已经备下了。"
第 10 章
齐王与辰帝是同胞兄弟,乃太后一母所生。齐王天份甚高,颇得先皇欣赏,身份尊贵非其他各王所比,政绩功勋更非他人可比。
齐王英俊清贵,一时天下女子多是心系惟他,就是深闺贵族之女谁没听得,"不做帝妃愿为齐妃。"
最后做得齐王妃的女子,正是夜犹寒的娘亲。齐王只娶一妃,得一子。只是若大的齐王府,如今没有齐王身影,齐王妃久居王府深院轻易不出户。虽说是王府晚膳,也仅有夜犹寒与燕隐栖两人而已,人丁稀薄的很。
燕隐栖午后睡的时间稍长了些,吃了两口就说饱了,放下筷来看着夜犹寒,"哥哥,王爷要干些什么?"
夜犹寒夹了块鹿肉放在他碗里,"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把这块吃了,我告诉你。"
燕隐栖小小得咬了那么一口,又把这块鹿肉放回他碗里,"你说吧。"
夜犹寒把他剩的那块鹿肉吃了,又让白蘋盛了小碗香米给他。"好好吃饭,今年都不见怎么长个了。"
这下,燕隐栖才又吃得两口,还不忘刚刚问他的话,"你快说。"
"要看做什么样的王爷。父王十六岁便奉旨上得朝堂,为江山社稷谋略,深远睿智都源于他对这片大地深沉爱意。十八岁时统领数十万禁军,驻守边疆与敌国对峙。后用计谋,诛杀敌国将领…"夜犹寒说道这里,便说不下去了。
那次大破敌军,齐王名扬四海,人们翘首而待等着迎回他们的齐王。
齐王回朝了,这个才年仅二十一岁的齐王在朝堂上,跪请君主,'从此,不领一兵一卒,不踏朝堂一步,不理社稷一分,但求归隐。"
先皇当时从龙椅上冲了下来,手指着他气得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亲自扶他起来,只说了一个字"准。"
有人说齐王此生,为星夜王朝而战,为天下黎民而退。
齐王功勋盖过当今的辰帝,即当时的太子。朝堂内不泛有声音让先皇改立齐王太子。太子之争,风雨欲来,动摇的便是江山,敌国又可乘乱而起,祸及的则是百姓安定。
这些也是夜犹寒大些才听得来的,他是齐王,他为江山为黎民可舍弃一切荣显,夜犹寒敬他;可他又是为了什么舍弃了他们母子呢?夜犹寒又恨他。
夜犹寒神色黯然,心中自有悲凉,忽觉得手上覆来一阵暖意,正是燕隐栖握了他的手。
夜犹寒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心,拉过他的手,"我要做像齐王这样的王爷。我要守护齐王守护的这片大地,恩泽齐王恩泽的世代子民。"
燕隐栖这才觉得他很强大,有着令人仰望不及的强大,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仪和坚定。
燕隐栖仰头,"我能做什么?"
"如果接触更广阔的外界,你能做的事很多,可我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夜犹寒这才觉得自己有歉意,突然惊觉自己锁住了燕隐栖,哪怕从前那些理所当然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不犹伸手揽住了他,"我只想你做我的情人,你会不会怪我?"
白蘋立在一旁,吸了口气,料想不到小王爷会说出来。
"情人?"燕隐栖不是很懂,只是那句'会不会怪我?'燕隐摇摇头,"我就做你的情人。"
白蘋现在连呼气也不知道怎么呼了,心里叫道'小公子你弄明白再答啊。虽然是没答错,但这样很傻乎乎的。'
夜犹寒永不忘记,那个叫燕隐栖的少年,明明连情爱都还不是很懂,因为至上的信任,没有半分虚假的回答他,'我就做你的情人。'
所以这顿饭,后来总还算甜蜜的。
夜犹寒晚间沐浴完回房,燕隐栖洗好了穿着单衣趴在床上把玩那对玉兔,笑得像偷吃完蜜的熊。
夜犹寒走过去,躺下,拉过毯子将两人盖住。燕隐栖在里面爬了一会,伸出头来,一手拿着一只玉兔,放在枕头边,又凑到夜犹寒身边来。
夜犹寒把他抱过来放在身上,又拉上毯子盖住他们,在一片昏暗中,混合着他们散发出来沐浴后的淡淡香气,夜犹寒一点一点的去吻他。寻找到那片柔软的唇,才轻轻舔了一下,小舌头就伸出来了,夜犹寒的舌头卷上来吞没了它,又侵占了进去。
夜犹寒第一次尝过他的唇舌,那是夹杂着回情果的滋味,身体的本能引动着忍耐、沉溺,甚至有欢愉,然更有痛苦。
可能正是那一次,夜犹寒越来越想吻他,一个真正的吻,有回应的吻。
就同如他现在的感觉,柔软甘美得灵魂都颤动不已,吮吸,吞咽着他的津液。
夜犹寒拉下毛毯,让他呼吸,连睫毛都氤氲出湿气,夜犹寒又在他睫毛上琢了下。放他平躺下来,搂在怀里,少年纤细的躯体仅隔着一层单衣散发着芳香,耳边细细的轻喘喷发着热气在他肩窝,这一切无不引人发狂。
夜犹寒掀开他单衣的领口,露出曲线光洁而滑嫩的颈肩。夜犹寒不是没看过他的身体,但感观上都没这一次来的强烈,急促。夜犹寒只是指尖轻轻碰了他一下,燕隐栖同样是紧张的身体一缩,发出轻微的声音,也不是反抗。
夜犹寒在他颈间开始细碎的吻,燕隐栖闭上眼睛,睫毛都还在颤动。夜犹寒的吻渐渐往下一路游走,吻过他心房,都可听到燕隐栖心乱跳的没有节拍。
夜犹寒赶忙拉上他衣裳,手按在他胸口上轻轻地来回安抚,声音宠溺而温柔,"没事了,没事了…。"
燕隐栖伸手去抱紧他,却'呜…呜…'的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了,小栖?…胸口疼的很厉害吗?"夜犹寒心慌了。
燕隐栖在他怀里点了下头,又立刻摇摇头。"那…"夜犹寒把他从怀里拉出来,抹了他溢出的眼泪,黝黑的眼眸浸着泪水,看得夜犹寒心痛,"小栖,你是不喜欢这样吗…。"
燕隐栖帖在他的手掌,脸颊在他手心里轻轻的蹭,仍是轻轻的哭腔,"你抱我…"
夜犹寒抱紧他,仿佛这世上除了他再也没有什么可称得上珍宝,小心翼翼的抱着,"小栖,为什么哭?…"
"我怕…"
"怕我吗…"
燕隐栖又摇摇头。
夜犹寒抚摸着他的背脊,"我知道了。是我,不要怕…。没事了,我不做了…"
燕隐栖咬着唇看着他,"你以前都没这样,是情人才这样吗?…"
"不要咬嘴唇。"夜犹寒摸了摸他的头,"是情人才这样。"
"那,那我不怕了…"
夜犹寒苦笑了下,又觉得心里暖哄哄的,"做完了。这是我和你之间才可以做的事,以后慢慢来吧。"
燕隐栖只要是听得只有他和夜犹寒两人之间事,没有不应允的。明明什么也不懂,也点点头。
夜犹寒在他鼻子上轻轻刮了下,"什么都不懂,还老答应我。说你爱我。"
"我爱你。"
夜犹寒心里狂喜,看着他的眼睛,"我对你有兄弟之间的情,这个是抛不开的。今后除此之外,更有一生情愫所系之爱。"
燕隐栖眨眨眼睛。
夜犹寒又继续说道,"我从前太过小心爱护你,怕你或喜或悲,伤了身体。怕你明辨是非,爱恨分明,心生郁结;怕你学识渊博,可这世间苍穹没有尽数,人生如白驹过隙,穷其一生也探之不完期间奥妙,怕你若有所失;最后还有情爱之伤,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哪家女儿会拒绝你,可情字一说,哪又是这么简单。我给你安排的人生,实是期冀你一生平平淡淡,不置身俗世,我自然是陪着你的。"
燕隐栖伸手展了展他微皱的眉,听他说。
"可我的燕隐栖,有他自己的骄傲。兄弟之爱,是爱护更多。而情人之爱,除了怎么疼惜保护,还有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成全对方。小栖,你天姿聪颖,虽然体质比常人弱些,但这不该是我困住你的理由。放手而为,人生着实奇妙不可言,你日后见得更多便感受越深。我要你纵然站在我身后,同样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不失流光溢彩。"
夜犹寒深爱着眼前的少年,不知道这样的决定对还是不对,但是越爱他为之着想,偏不得不妥协,叹了一口气,"天涯海角,我仍是陪着你,这点永不更改。"
燕隐栖点点,"我也陪着你。"
"那是自然,你敢离开我,看我不打你屁股。"夜犹寒捏了捏他的脸。齐王之子怎是不果断的人,心里即有了决定,便也能忍痛放得下,"从明天开始我便让师傅像教我一般教导你。往后你想出府去,或者我陪你,或者让侍卫跟了同去。只有一点,凡事都不要太放在心上。我与你一同守护,这天下壮丽江山,与你分尝这世间轰烈快事,唯独心中难平之郁,我一人独挡。"
第 11 章
一心一意无穷已,投漆投胶非足拟。
燕隐栖裹在夜犹寒怀里,猫似的贪恋温暖,却并不老实。不时摸摸他耳朵,不时用手去勾他的衣领。被夜犹寒拍在屁股上,"乱摸什么,快睡。"
燕隐栖卷缩了身体,枕着他胸口,眼眼却还在眨。
夜犹寒想他一时半刻是睡不着,指腹在他脸上轻轻磨挲,"沉沉落日向山低,檐前归燕并头栖。其实你懂,对不对?情爱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我心里想的是你,就自然是认定了。可你却又不同…,算了。睡吧…"
燕隐栖把头又调整了些,"哥哥,你是天下最好的枕头。"
夜犹寒哼了声,"只是枕头吗…"
"你只能让我枕。"燕隐栖迷迷糊糊说着,渐渐睡去了。
"齐王府小王爷的胸口,除了你燕隐栖,谁人敢当枕头。"夜犹寒抚摸着他披散的发,低声说道。
翌日,在王府用过早饭,夜犹寒便带着燕隐栖登上马车,进宫去了。
蔺太后多时未见夜犹寒,见他立在跟前,已是气度翩翩,尊贵淡然,好一个俊美的佳公子形象,心中甚是安慰。
又召燕隐栖到身边来,看的仔细些。
燕隐栖在夜犹寒面前撒娇惯了,但在外人面前却也是个极懂事的孩子。贵气怡然,待人接物温和有谦,又没有丝毫虚伪。
蔺太后问他最近都学了些什么,燕隐栖一一答了。
蔺太后微微点头,"寒儿学问自然是好,教得你也不错。"
另一旁,夜澄澈早坐不住了,站起来,走过去拉他,朝着太后赔笑,"多谢太后恩旨,让栖栖到我这来坐吧。"
燕隐栖被夜澄澈拉惯了,躲了下,没躲过,也就不躲了。
因为是齐王带回来的孩子,虽然身世不明,燕隐栖又生得招人喜欢,蔺太后对这孩子也还是慈爱的。夜澄澈当年扬言说要娶燕隐栖做七皇子妃,蔺太后自然也有耳闻,这些年下来,见这两孩子关系亲昵,举止全然是儿时玩伴,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让宫娥搬了凳子,召夜犹寒靠着自己身侧坐下,问了他些寻常琐碎之事。
夜澄澈拉着燕隐栖在身旁坐下,又是拿新鲜果子献他,又是把随身好玩的事物掏给他看。夜犹寒远远看得两眼,也不动声色。
夜澄澈还安排了民间杂耍,一边看一边绘声绘色的给燕隐栖介绍,时不时传来了些笑声。倒显得夜犹寒这边冷落了。
"皇上驾到!"宫门声响
表演杂耍的班子停了下来,都跪退至一旁。夜澄澈,夜犹寒,燕隐栖,三人起身上前,向帝王行礼。
辰帝容色儒雅,他与齐王乃一母所生,除了帝王裘袍,虽不及齐王光芒,但这般也足是凡间上等。
辰帝身后跟着一个男子,年龄略长他们几岁,正是夜澄澈的胞兄,太子千逸。
三人齐声道,"太子" "皇兄"
辰帝向蔺太后问安,太子千逸也上前行礼。
众人这才又落了坐。辰帝自然居上,千逸与夜犹寒同席,夜澄澈仍是与燕隐栖坐一道。
辰帝向夜犹寒问道,"齐王可有消息回来?"
"父王已许久不曾有消息传回,前些时日,又派人去寻了。"夜犹寒答
"他心意如此,便是勉强不得。难为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这月,你可就十六了?"辰帝又问道
"是。"
"齐王只有你一个独子,你又是个出色的孩子,将来造诣怕不逊齐王。即日起封世子。"
"谢皇上。"
千逸离他最近,轻轻道,"夜世子。"
夜犹寒淡然道,"太子客气了。"
辰帝又看了看燕隐栖,刚刚三人上前行礼,已是惊鸿一瞬。也召了他上前来。
燕隐栖起身,翩然落落,行至辰帝身旁,美如神诋的容颜近在眼前。辰帝心内感叹,却转头向蔺太后说道,"齐王仅得一子,寒儿就比朕那些皇子都强。可再见这齐王义子,朕就是寻遍天下,怕再也找不出一个。齐王怎么就轻易得了?…"
蔺太后当年生得两子,心下也是欢喜幼子齐王略多。这些年来,心念齐王,一日也不曾断过。但,辰帝不易,她自也是看在眼里,直至经年。
便道,"齐王看似举止沉稳,其实行事非不按常理,这个打小就如此了。说他随随便便就寻来义子,又是这般模样,我都不信。怕是其中曲折,外人不知而已。这也是说笑,愿他不是见人家孩子生得好,奇心大动,拐了出来,想自己调教成器。"
蔺太后这翻说笑,惹得大家又多看了燕隐栖两眼,神色是跟着缓合了些。
蔺太后拉着燕隐栖的手,让他坐在身侧,"好孩子,你要真还有兄弟姐妹,我也忍不住,要抱个回来,把他教导的比齐王还争气。"
燕隐栖摇头,道,"我只有一个哥哥,就是世子。"
这下,连辰帝都面露笑容,"说的好。好孩子,夜世子是你哥哥。朕的皇儿也都是你的兄弟们,你们好好相处。"
"小栖知道。"
蔺太后高兴,让宫娥取了两样新进贡品,赐给燕隐栖。
又让抱来平日极宠的白猫,让燕隐栖抱去玩。燕隐栖摸摸它的额间,抚的那只白猫舒服的直打哈欠。
众人又看了会杂耍,一轮表演结束后。千逸起身,向辰帝道,"父皇,臣儿那所院落,也还可以一逛。千逸与夜世子,齐王公子难得相聚,想引他们去逛逛,也学学人家兄友弟恭。还望父皇恩准。"
说着,却是看了眼燕隐栖。
"也罢,朕在你们面前,你们个个也拘束些,不自在。皇儿好好款待。"辰帝恩准。
"臣儿知道。"
殿下,三位少年起身行礼,跟着千逸去了。
出得宫门,燕隐栖方才走至夜犹寒身边,与他并肩相伴。夜澄澈紧跟其后,千逸走在他们前面,却相隔的不远,回过头来,向他们道,"夜世子,听闻夜世子,武功尽得齐王真传,前些时日,区区随手一掌便把梨花硬木拍了个粉碎。"
燕隐栖稍稍低了头,暗暗吐小舌头。
夜犹寒不然,"市井传闻多有不实。"
千逸淡淡一笑,"宫里近日新来了位师傅,武功很是不弱,澄澈跟他学了两天,心服的很。"
夜澄澈站出来,"尚师傅确是身手不凡。"
千逸又看向夜犹寒,"夜世子,可有兴趣,和尚师傅过上一两招。高手对决,最是难遇。"
燕隐栖忙看了夜犹寒,却不作声。
"高手不敢。能让七皇子信服的,夜犹寒怎敢夸大。"夜犹寒与夜澄澈关系深一些,心知他身手并不弱,看来那位尚师傅非有虚名。但齐王世子,怕过什么来着?!
因为千逸贵为太子,又年长他们几岁,虽是堂兄弟,却谈不上亲近。夜犹寒对这位太子,也是小心应付着。
千逸道,"高手相逢,彼此切磋,点到为止,赏心悦目。"转而一笑,语音柔软,"燕公子,你说是不是?"
燕隐栖涉世未深,见千逸朝他一笑,这一笑,如和煦春风,含着高贵文雅的气息,那双明如秋水的眸子漾着温柔、坦诚的光芒,衬着他的英气飒爽,为之心悦,只令人觉得舒畅怡然。
燕隐栖也回之一笑。
千逸贵为太子,皇宫多是绝色,并不以为然。知道他长得美,也见识了他的美,但见得这眼前一笑,双瞳不由都收紧了。
仿佛一朵花的悄悄开放那样的温柔,完美令人秉息的脸,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美得勾魂摄魄,不染浮华,却是滋味甜美的恍若置身梦境。
实际亲眼目睹,才知道他长得如此美丽、神秘得不像凡尘中人。
千逸心里暗叹,'御花园算什么。哪怕眼前就是人间地狱,有燕隐栖的地方,无不是隔世仙境。"
好一个燕隐栖。
第 12 章
"是。"燕隐栖回道,"太子说的是。燕隐栖不懂武功,但想来所有领域莫过如此,在每一次无惧挑战,和对自身磨砺之中不断成长。武学便是如此,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千逸低喃了一遍,反复细细回味这一句,最后看得他一眼,禁不住赞叹,"说的好。"
夜犹寒与夜澄澈两人初时听来,这一句又另有一番感受。所谓兵愈战愈勇,以战养战,就是要借这些大批送上门来的好对手,助作武道上的修行。
"天下最便宜的事莫过于此。"夜犹寒笑道。
夜澄澈想明白过来,也是点点头,"以战养战,齐王英雄了得,也是沙场之上年年月月磨砺。"随又放声朝夜犹寒笑道,"如你这番感悟,怕天下再没第二人。"
夜澄澈自然没忘燕隐栖,也不顾千逸,夜犹寒在场,伸手就往他脸上去捏,仿佛是爱溺到不行的感情表达。燕隐栖自然没躲得开他。
千逸轻轻看了眼。
夜犹寒仍是不动声色。
"我的栖栖,我的栖栖,我的栖栖最是聪明绝顶。"夜澄澈欢喜的架式简直像要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燕隐栖好不容易挣扎出来,躲到夜犹寒身边去了。夜犹寒在他头上摸了摸,燕隐栖又靠他紧了些,夜犹寒牵了他的手,燕隐栖任他握着,小手又捏得紧些。
夜澄澈微耸肩胛笑笑,倒不敢去牵燕隐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
千逸自然也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有那么一瞬不明显的微微挑眉,也是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去,继续为他们领路。
这位尚师傅年纪三十上下,素衣装束,竟更多几分书生儒雅气质。夜犹寒并不因外貌而少瞧他,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
千逸让其它人都退出院落,夜澄澈是不肯,千逸也没坚持。只说自己和燕隐栖都不甚懂武功,刹时刀剑无眼,还是院外假山的凉亭里远远看下来,另有一番精彩。
夜犹寒也觉得甚妥,只是告诉燕隐栖,"一会我来找你。"便让燕隐栖随太子去了。
千逸早令人在凉亭备下酒菜,与燕隐栖并排坐下,正好可以俯瞰院内情景。燕隐栖只瞧得白影纵横,身似飞仙、剑气如虹!
便垂下头,注视着杯中倒影,一言不发。
千逸靠过来,"燕公子,为何不看了?"
燕隐栖回头,"我不懂武功,看了一眼,便觉得天旋地转,眼花的很,竟头有些晕了。"
千逸端了自己的酒杯,送至燕隐栖面前,"燕公子不要紧吧,喝口酒,缓缓。"
"谢太子。"燕隐栖并没接过他的酒怀,说道,"我走了一会,觉得口渴,可有茶?"
千逸笑了笑,自己饮下那杯,命身后宫娥奉茶。
茶香清心,甘而不浓,燕隐栖徐徐送入口中,细细品味,好茶。
千逸一旁瞧得他品茶模样,甚是养眼。待他放下茶杯,似乎可闻得燕隐栖颊带茶香,再细细闻了,却又不完全是茶香,只是隐隐混合了些许其中。
"隐栖。"千逸唤道
燕隐栖征了征,转头看了千逸,疑问道,"太子?"
千逸眉中含笑,"不要叫我太子。我也不称你燕公子。我叫你隐栖,你叫我千逸就是。"
燕隐栖摇了摇头。
"不许摇头。"千逸一手按在他肩头,"父皇都说,夜世子是你哥哥,我也是你兄长。你叫我千逸并没有什么不当。"
燕隐栖愣了愣,只是不答。
"澄澈叫你栖栖,你们私下两人的时候,你可真的还是七皇子,七皇子这样称呼他?我自是不信。"
燕隐栖更不敢作声,自然也没否认。
千逸又道,"我因是太子,不便出宫,不然也和澄澈这般,早与你熟识。但愿现下,也不晚。这样吧,我们两人私下无人时,你叫我千逸怎样?"
燕隐栖确是与太子并无相识,但他是夜澄澈的同胞哥哥,又这样轻言软语相待。燕隐栖点点头。
千逸稍稍俯过去,低声道,"先叫声千逸听听,首次练习。"
燕隐栖微张了嘴,没想到这么快。半天没发出声来。
千逸一副诚心而待,洗耳恭听模样。
"千逸…"燕隐栖轻声吐字
千逸直起身来,淡淡又看得他一眼,只是微微点头,仰头又饮下杯中酒。谁人可知,他此刻心内如潮水拍打着礁石,激起姿态各异的浪花,如斯汹涌。
仿佛除了这声"千逸…"他从没听过自己的名字一般。
"隐栖,平常称夜世子哥哥,偶尔有叫他名字吗?"千逸探问道
"没有,我只叫他哥哥。"
千逸点点头,看了眼院中那宛如自然天成的剑法、方正中透着高贵威严的气势。"他们怕是还有一会。"
夜犹寒与夜澄澈两人回来时,千逸与燕隐栖两人聊的渐浓。宫娥捧了毛巾给他们擦手,夜澄澈见千逸坐在燕隐栖身侧,看似比之前亲密了许多,在燕隐栖另一旁也坐了下来。
燕隐栖见夜犹寒回来,目光就只看着他一人。现在在他对面坐下,燕隐栖更是直直的注视着他,夜犹寒看着他,也是微露笑容。
"尚师傅,真是了得。"夜澄澈叹道,自饮了一杯酒,放下,转向夜犹寒,"我真怀疑,齐王是不是悄悄回来,指点过你一二,竟能挨过这么久。"
夜犹寒只说了四字,"受益匪浅。"
夜澄澈点点头,又看了看燕隐栖,"你们都聊什么了?栖栖,喜欢吃哪样?"
燕隐栖道,"都还好。"
夜澄澈夹了片琵琶虾给他,哪知千逸几乎与他同时,夹了筷笋尖给燕隐栖。
"太子…,七皇子…"燕隐栖看看两人,谢字也没说出来。
夜犹寒对面冷冷看了,也端了杯中酒饮下。
夜澄澈收回筷子,看了看燕隐栖,又看了看千逸,也没说什么,自己吃自己的。一时席间安静的很。
燕隐栖低头吃下两人夹的菜,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就吃这么点?饱了?"夜澄澈不饶,命宫娥盛了汤来给他。
燕隐栖摆手,"汤我不喝了。茶还有吗,就是之前喝的。那茶倒很好,冲泡的手法也好。"
千逸命宫娥再去准备。向燕隐栖道,"你之前,吃的也少。是御膳不合口味?我让他们重做了来。你喜欢吃什么?"
燕隐栖推道,"让太子费心了。我平日吃的就不多,今天还多吃了点。"
"天下最难的事就有其一,哄燕隐栖吃饭。"夜澄澈一旁笑道。
燕隐栖不理他,转过头去看夜犹寒。
夜犹寒见他看自己,说道,"过来。"
燕隐栖忍了大半天了,和夜犹寒面对面坐着隔了吃饭,话也没机会说上一句。听他叫自己过去,心里极是开心的,也不扭捏,起身离了座位,来到夜犹寒身边。
夜犹寒拉他坐在自己膝上,单手搂着他,又夹了菜,"这个我吃着味道还好,你尝尝。"
燕隐栖低头咬了口,细细嚼了,"嗯,我也说这个好吃。"
"再吃一块?"夜犹寒虽是问他,手里却又夹回一块。
燕隐栖吃了,后俯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再不吃了,我真的饱了。"
夜犹寒笑笑,"好,我知道了。那你陪我吃。"
燕隐栖点点头,"待会我的茶,也给你喝,很香呢。"
剩了那两人也都不吃饭了,夜澄澈知道夜犹寒宠燕隐栖宠惯了,当他是孩子,也还好些。千逸却没料到他们感情这般亲眤,寻常兄弟感情好,却也不是这一般。皱了皱眉,也是不语。暗暗着眼色给宫娥。
那宫娥会意,向燕隐栖道,"齐王小公子,奴婢搬个凳子给你吧。夜世子累了。"说着,就去搬了凳子。
燕隐栖摇摇头,"不用。我就坐这。"
这下,宫娥也不知搬好,还是不搬好。连连眼角悄悄去看了太子脸色。
千逸神色藏有阴郁,却是淡然一笑,自己亲自斟了酒,喝下。
第 13 章
燕隐栖时不时俯近夜犹寒耳边说上一两句悄悄话,夜犹寒面露微笑,心情甚好。
待宫娥奉上茶来,燕隐栖吹吹凉了,递给夜犹寒。
夜犹寒也不接过,"你尝尝看,还是不是之前的味道。"
燕隐栖笑了笑,先品了一小口,又递给夜犹寒,"不得了,我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位宫娥姐姐泡的茶。"
夜犹寒这才接过,看了看,在他饮下的地方,送入嘴边,细细品尝,点头叹道,"确是不同凡响。"
香冷立在千逸身后,听得夜犹寒夸茶好,微微欠身行了礼,"谢世子、公子夸奖,香冷惭愧。"
"隐栖要是喜欢,我就将她送予你。"千逸说道。
"太子…"燕隐栖摇摇头,"谢太子,燕隐栖不能要。"
"隐栖不用客气。"千逸见他是真不肯,缓了缓,又道,"那就不勉强,隐栖什么时候想喝茶了,太子殿随时可来。这就不要再拒绝了。"
燕隐栖看了看他,果真是不容他再拒绝,答了声"好。"
这一席话后,大家也都静下来,连燕隐栖都没再说半句悄悄话了。
夜澄澈干笑了两声,向夜犹寒提及那位尚师傅,这才又有了声音,缓合了不少气氛。言谈兴起时,邀夜犹寒与自己比试一场。夜犹寒也痛快,应允了。
燕隐栖每日午后都要小寐一会,今儿又早起,熬到此时亦是睡眼朦胧,不由得靠向夜犹寒的颈窝。
"栖栖,到我寝宫去休息一会吧。"夜澄澈温柔道。
燕隐栖正是此意,也不和他客气,正待点头。
千逸先他一步,"这里离我的太子殿不远,还是去我那吧。"
千逸素来清冷,今日举止种种,对燕隐栖大是不同于其他人。夜澄澈犹豫道,"这妥吗…"
"就这样吧。我在父皇、太后面前承诺过好好款待隐栖,怎能太子殿都不入?"千逸不给他反驳的机会,饮下最后一杯,"我先行带隐栖回太子殿了,你们比试完了,稍后一同过来。"
夜澄澈淡淡看了夜犹寒一眼,猜想他是什么反应。夜犹寒松了手,放燕隐栖站起身来,只对他说了一句,"你随太子去吧,我一会就来。"
燕隐栖扯了扯他的袖子,"我只睡一会,你要来接我。"
"好。"
太子殿真的不远,所到之处,碧波荡漾,绿柳摇曳,庭院花香馥郁,一切是那么宁静美丽。一路上千逸也不多话,偶有燕隐栖多看得一眼的留恋景色,也稍稍放慢些脚步。
燕隐栖直到入了太子殿,进得太子寝宫,站在太子床前,方觉得这样不妥。"太子…"
"叫我的名字…"千逸纠正他。
燕隐栖见他屏退了宫娥,殿内只剩得他们二人,"千逸…,你随便找间屋子让我休息会就好。我不能睡在这里。"
千逸淡淡一笑,"这就是我随便为你找得间屋子,你不满意?"
燕隐栖认真说道,"我不能睡在你的床上。"
千逸转身,坐在床沿,伸手拉燕隐栖也坐下。燕隐栖僵持了会,拗不过千逸,只好在他身旁,小心坐下。"你叫我千逸的时候,我就不是太子…。千逸是你的朋友…,是和你无任何身份差异的人…,是和你可以这样坐下来说话的人…。你有什么不能睡在千逸的床上?…"
千逸轻轻一笑,伸手在他的肩背处,另一只手自下面揽住他的腿弯,将他送入床内侧。燕隐栖一惊,手按在他胸口,看了他的眼睛。千逸将他放平,在床外侧,也躺了下来。"我们坐着聊天可以,自然也能躺着聊天。隐栖,以后常来吗…"
燕隐栖躺在里侧,如果要下床去,只能从千逸身上翻过去。这个…,更是不能。既然已经躺都躺了,索性就躺下来了,闭上眼睛,"这里是皇宫,怎么能随便就来。"
"我让你可以随意出入,你会不会来看我…"千逸也合上眼睛,"若大的皇宫,真是无聊的很。"
那种无限寂寞的声线,引得燕隐栖睁开眼睛,转过头去,偷偷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突然千逸也睁开眼睛,向他看来,四目相对,燕隐栖根本躲不了。嘴角弯起浅显的笑容,低垂下视线,"或许我会来看你…"
千逸看着他的眉,他的唇,"也只有你一个人对我说'或许'…这么不确定的话。不过,没关系,你会来的…"
燕隐栖又闭了眼睛,一点点睡了。
千逸听得他呼吸渐缓,胸口微微起伏,燕隐栖睡着的模样仍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千逸眼睛也不眨,只是这样静静看着。"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让你靠得这么近,明明伸手够得着,却还会觉得这样不够,不满足。"
千逸伸手勾了一缕,他散枕边的发,送入唇间,轻轻吻过,又含入嘴里。"燕隐栖,你不是美丽的妖精,你是这世上最美的祸害。而我竟然想要你这个祸害…"
"我没逃过你,就不会允许你逃过我。"
夜犹寒和夜澄澈回来的很快,千逸正在外间拿了本书看。夜澄澈见他第一句就是,"小家伙醒了没有?"
"还没有。"千逸放下书。
"我去叫他,睡多了也不好。"夜澄澈四下张望,也不知道千逸安排他在哪间。
"还是我去吧,他没睡好就被叫醒的时候脾气最坏了。"夜犹寒道。
"夜世子真是兄弟情深。隐栖在我寝宫的里间休息,夜世子要去叫他吗?"千逸看向他。
夜澄澈自然没想到,千逸竟让燕隐栖睡在他自己的床上,如果说这是礼待,这个礼给得也太大了,前所未有。不由暗暗去看了夜犹寒的脸色。
"是。打扰了太子这么久,我们是该告辞了。"夜犹寒平淡说道。
"这就回王府了吗?"千逸微微挑眉
夜犹寒点头,态度坚决。夜澄澈急着还想问他话,也咽下了肚。
千逸点头示意,"那我也不好勉强了。香冷,带夜世子去找燕公子。"
"是。"香冷走过来,朝夜犹寒欠欠身,"夜世子这边请。"
燕隐栖果真睡在太子的床榻上,还没醒。夜犹寒止住香冷,自己走上前,小心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薄毯,衣冠仍是整齐穿着,因为压在身下,有些地方起了折皱。夜犹寒也没叫醒他,只是把他抱了起来,出得太子寝宫内室。
千逸见他这样出来,冷冷看了,小声道,"香冷,还不拿条薄毯来给燕公子盖上。"
"是,奴婢该死。"冷香一路小跑又去拿了薄毯。
夜犹寒向千逸微点头,"多谢太子这半日款待。"
夜澄澈送他们出了太子殿,又送至宫门入口,一路上也是无话。
直到夜犹寒登上马车,夜澄澈才说了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去看你们,你照顾好他吧。"
夜澄澈看着远去的马车,竟心生几分离愁。
燕隐栖在颠簸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车厢内,"我睡了很久吗?"
"不算很久。"夜犹寒道
"现在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燕隐栖眨眨眼睛
夜犹寒朝他点头。
"那你不亲亲我吗?"燕隐栖又眨眨眼睛
如他所愿,夜犹寒俯下身来,朝他唇上压去,与他唇舌纠缠,尽是温柔缠绵。
待夜犹寒放开他的小舌时,燕隐栖迷离的双眸浮起一层氤氲雾气,惹得夜犹寒忍耐不住又压了上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燕隐栖头枕在他腿上,侧了侧身体,把头蒙进他腰腹,"我想你。"
"我知道",夜犹寒顺了顺他的发,"不然你不会醒来就向我索吻。"
"你知道?"燕隐栖张口去咬他衣服。
夜犹寒笑了笑,"因为我也想你。在太后那里,隔了远远的看着你就想你。"
燕隐栖松开了口,有些难过,"我从前也想你,都没现在这么想。"
"你从前想我,是因为你依赖我。你现在想我,我…很高兴。"
"哥哥,你是世子了。"
"我没有变,也不会变。我仍是夜犹寒,是你的哥哥,是你的情人。"
第 14 章
燕隐栖稍稍探出头来,"你会有几个情人?"
夜犹寒一掌拍在他屁股上,燕隐栖扭动着腰身,"疼…"
"你想我去吻除你以外的人吗?"夜犹寒虽比他懂得多一些,从小到大一颗心系在燕隐栖身上,再没有别人。偏燕隐栖这样问,自然也会伤心难过,说了句堵气的话。
"吻除我以外的人?"燕隐栖想到他和自己那些亲密,那般温柔,那样缠绵,也会对别人。手捂住胸口,清澈的眼眸顷刻溢出泪水,翻过身去,躲得他远远的。
"你明明不愿意,又为什么这样问我?"夜犹寒温柔的抱回他,把他翻转过来,伸手抹去他的眼泪。
燕隐栖不啃声,眼泪断了线般一颗颗滴落下来,砸在夜犹寒的衣摆。
"夜犹寒只有燕隐栖一个情人,无论他是世子、王爷,都只有燕隐栖一个情人。他只吻燕隐栖一个,只爱燕隐栖一个。你要我说多少遍呢?…"夜犹寒说到最后一句,也极是伤心。他只知道情爱有三伤,又不曾亲身经历过情爱,怎知情到浓时也会受伤。
燕隐栖从他膝上爬起来,头枕了他的肩,抽泣道,"哥哥你生气了?"
"我没有。"
燕隐栖伸手去抱他,"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吻别人,我会疼…很疼,很疼…。"
夜犹寒双手扶了他的肩,去看他。紧咬得下唇鲜红欲滴,衬着面色更加苍白,乌黑的眼眸落下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夜犹寒低头吻他的眼泪,吻他的眼睛,"我没生你的气,更不会去吻别人。你推我去,我都不会。我不会…"
燕隐栖哭着摇摇头,"我也不会。"
夜犹寒揽过他,又去揉他的胸口,"有些人一生会有很多个情人。我只要你一个燕隐栖就足够了,一生与你为伴。天下出众的人何其多,我只求一个燕隐栖,只求与他檐前归燕并头栖。"
"我懂了,就像澄澈,分开了我也会想他,但我在他身边的时候,就不会想他。就像绿扬,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很欢喜,还想再见他,但不会像我现在这样抱着你,还是很想你。就像千逸,虽然对我也很好,我也很喜欢看他笑,但我还是觉得你更好看。"燕隐栖又往他肩上靠了靠,"你抱紧我。"
夜犹寒揽得更紧了,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你早这么好好说话,我不知道有多开心。还疼吗…"
"你咬得我疼…"燕隐栖贴着他脸颊蹭了蹭,"你喜欢,就咬吧,我不疼…。"
"谁像你?衣裳都快被你咬个洞了。"夜犹寒这才体会到情爱,伤痛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赔你件新的。"
夜犹寒笑了笑,"我不要你的衣裳,我要你。"
燕隐栖点头,"嗯,你是个好世子。"
夜犹寒叹道,"我是个好世子,就是因为养大个爱跟我闹的燕隐栖,我却还想继续养他,想想也是有够好的。"
燕隐栖仰头道,"我吃得不多,你继续养我吧。我人给你吻,给你咬,还给你抱。"
夜犹寒手按在他唇上,温柔一笑,"我当然要吻,要咬,要抱。你别害羞才好,又咬破我的衣裳。"
燕隐栖最喜欢躲进他怀里,就像猫儿喜欢温暖的地方一样。"谁害羞了…,我…。把我赔给你,可以抵你几件衣裳?"
"生生世世的。"夜犹寒在他额上吻了下。
"嗯"燕隐栖舒服的眼睛也不睁开了。
"小栖,你见过绿扬回来就生病了。那次我很伤心,因为你病了,还因为我的小栖对别人动情了。我…我也是那时候才发现,我对你…除了兄弟之情,还有别的什么。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很深的情意了。"夜犹寒搂着他,静静说会话。
"我喜欢绿扬,他也说喜欢我,我心里很高兴。回来告诉你,可你却生我的气,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着你生我的气,我心口就疼了。后来你哄我,我又好了。"燕隐栖看了看他,见他在听,继续说道,"澄澈也很喜欢绿扬,我画了幅绿扬的画像送给他。"
"我知道。"夜犹寒现在回想起来,当日的痛苦仍是铭心刻骨,"我回来的时候你就生病了,白蘋拿了那幅画给我看过了。"
"绿扬美吗?"燕隐栖轻声问道。
"我见过了你,其他人美好与否,在我眼里是没什么不一样的。我只真心实意看过你一个人。"夜犹寒对外,性格内敛,喜怒都隐藏于心。唯有对燕隐栖,爱也是真的,痛也是真的,没有丝毫的遮掩。
燕隐栖贴上去,吻了吻他脸颊,"我不是因为想念绿扬才生病的。"
"不是?"夜犹寒微微一征
"我画画时心中所想的都是绿扬。画好了,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他,心里很难过,我喜欢绿扬却见不到他。我想到,我更喜欢你,我绝对不能见不到你…。我害怕,我怕你离开我,就像绿扬那样,我喜欢他,可留不住。"燕隐栖说的是实话,沉默下来,水汪汪的瞳,流露着当日的后怕。伸手勾了夜犹寒的脖子,"我这样想着,就睡得醒不过来了…"
夜犹寒这才明白,他当日吃的苦,竟全是来源于自己,来源于他对自己动了心,动了情。心内如潮水汹涌,最大的快乐和最大的疼痛激烈碰撞交汇,他哽咽着笑出来,"原来,令你动了情的人,是我,早就是我。你希望的东西早就在你身边,只是因为太过贴近你,才会使你无法察觉。如果不是绿扬的出现,我们还要在浑沌无知中不知道摸索多少年,才能真正了解彼此的心意。"
燕隐栖听他说什么,都是点头。"我醒来后,想着你不喜欢绿扬,就再也没在你面前提他了。"
夜犹寒摸摸他的头,"画我已经让人送给澄澈了,告诉他不要在你面前提及绿扬,那会让你生病的。"
"我只会为你生病。"
"我不要你为我生病。以后我的衣裳你随便咬,咬坏多少件都没关系。我要你生生世世还我,生生世世都咬我衣裳。"夜犹寒低头,去吻他的唇,深入他舌齿之间辗转纠缠。
那日从皇宫回来,两人心情都很好,夜犹寒更是难得的几次展露微笑,引得待女们看了,娇羞的垂下了头,又禁不住频频回首。虽然燕隐栖相貌出众,但仍是稚嫩的少年,还是夜犹寒已然翩翩贵公子,更令女儿家心仪。
除此之外大家还注意到燕隐栖的双唇微肿,这一天都还安静,一直跟在夜犹寒身边。夜犹寒问他话时,他总是很开心的答了。
白蘋见他双唇微肿,自然猜到是怎么回事,也不点破。
第二日,夜犹寒便在王府中接了圣旨,封他为齐王世子,领京都禁军十万,明日起入朝。一时间,整个王府先热闹了起来,由林管家领头,带了众家奴向夜犹寒行礼祝贺。
齐王妃仍是深院未出,但也派了人,送来两样精巧的事物给他。
这日起,登门道贺的皇亲贵族、同朝官宦、甚至富豪商家、武林侠士,一时间齐王府车如流水,马如游龙,热闹非凡。
有些是齐王故交,有些则是见风使舵,还有些是有女待嫁闺中,各有各的深意。夜犹寒虽年轻,人脉却极好。推了大多皇亲贵族,同朝官宦,只见了些私交甚好的至友。
这些人中也有人指名要见燕隐栖,林管家不敢怠慢,问了夜犹寒的意思。夜犹寒笑笑,让燕隐栖自己做主。
夜犹寒不再约束燕隐栖开始,燕隐栖便日日跟着蔺师傅读书习字,也没急着出去玩。听说有人要见自己,燕隐栖也是笑笑,"哥哥封世子,为什么找我呢?"
林管家回道,"呵,京都知道小公子的人多,见过的有几个?想见小公子的人多了,不过借着这个机会登门,他们各有各的来意。小公子的意思是?"
燕隐栖摇摇头,"哥哥从前不想我见外人,虽然现在又允许了,我还是不见得好。"
林管家其实也不愿意他多见外人,燕隐栖心思单纯,其实世子教导的不错。"老管家这就去帮公子推了。"
燕隐栖点头,看林管家去了。又听得窗外远处,人声鼎沸。回头朝蔺师傅笑笑,道,"先生,我们继续。"
没过一会,林管家又赶回来了,抹了汗,"小公子,这回是太子派人来了。也是指名见你。"
'千逸'燕隐栖站起身来,向蔺师傅道,"先生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蔺师傅点头示好。
千逸派来的正是泡得一手好茶的香冷,在院中凉亭见到了燕隐栖,先向他行礼,"燕公子好。"
燕隐栖奇道,"太子派你来,不是向哥哥道贺的吗?为什么却指着要见我呢?"
香冷笑了笑,回他话,"向夜世子道贺这等大事,太子委派另有身份适宜的人去。奴婢来见燕公子,是太子有件礼物要送给燕公子。"
燕隐栖笑笑,"平常日里,怎么送起礼物了?上次回来,借了太子殿的一条薄毯,都没谢过呢。宫娥姐姐也待我问候太子吧。"
香冷欠了欠身子,"奴婢一定带到。"
又将千逸送来的礼物承上来给他,原来是幅画轴。
燕隐栖接过,抽了丝带结,打开来看,脸却渐渐红了。画中人惟妙惟俏,栩栩如生,连睫毛微翘,唇角自然弯曲,身下衣裳折皱都细细勾画了出来,如同呼之欲出一般的鲜活,落款处题的正是千逸。
画的是那日燕隐栖太子床榻上小憩的模样,看得燕隐栖也不好意思起来,又不得不感叹千逸的造诣,鬼斧神工之极品。
燕隐栖合上了画,脸色绯红未褪,向香冷道,"待我谢过太子,画我收下了。"
香冷欠身,"太子还吩咐,让奴婢为燕公子沏壶茶。"
燕隐栖点头大赞。
香冷见他这般,也是脸上极有光彩。
第 15 章
晚间夜犹寒回到房里,燕隐栖靠在窗前想心事,见他进来,说了句,"你回来了。"
"我们家少年有心事了?"夜犹寒打趣他。
燕隐栖迎上前,挽了他的手,"今天太子派香冷来,就是上次给我们泡茶的那位宫娥姐姐,送了件礼物给我。"
"我知道。还知道送的是幅画。"夜犹寒答的轻松。
"你都知道。"燕隐栖似乎觉得没意思,有些小小失望。
夜犹寒怎么会猜不透他这点小心思,笑道,"你不喜欢,下次我让他们别回报的那么详细。"
燕隐栖仰头,"那你知道画的是什么吗?"
夜犹寒看看他,"画得是你。"
燕隐栖皱皱眉,"你都看过了?"
夜犹寒拉他一同窗前坐下,"香冷亲手交给你的,我怎么可能看过。太子若送你幅名师之作,便落了下乘。想是他亲手执笔的吧。"
燕隐栖点头,流露出许多钦佩,"千逸是极有天赋。"
"太子才学,我也听到过许多。你都如此赞许,该是名不虚传。"夜犹寒说过不束缚他,就真的放手而为。如今他们两不相疑,千逸纵然是真心喜欢燕隐栖,夜犹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并非千逸不够资格,而是任由燕隐栖自己来处理。
"我拿给你看看?"燕隐栖自己画得一手好画,自然懂得欣赏,此刻献给夜犹寒看,纯粹是为了邀他鉴赏一幅好画。
夜犹寒点头,看他去拿。燕隐栖极是珍惜,捧了盒子过来,亲自取出递给他。
果然是妙笔丹青,栩栩如生,美如神诋的容颜近在眼前,也是那种不动声色的美,连夜犹寒都看痴了,赞道,"太子才华不流露于世,竟是到了这般境界。"
燕隐栖午后独自又看了好些时,现在再看,仍是觉得感观强烈。
"果真是上品,不输名师。他既然送你,你好好收着吧。"夜犹寒把画还给他,又凑在他耳边说道,"我说看一幅画怎么也会脸红,原来如此。"
燕隐栖收好画,脸又绯红了起来,"原来我睡着了是这副模样。想让千逸看到,又画了下来,自然会不好意思。"
夜犹寒抱他坐在膝上,"我们家少年脸嫩,会不好意思也是常有。"
"千逸什么都不缺,我正为难,还不了他的情。"燕隐栖仍在苦思冥想中。
原来,夜犹寒先前进来,燕隐栖想的正是这件心思。夜犹寒握了握他的手,燕隐栖天姿聪颖,唯对情爱之事,后知后觉,对夜澄澈如此,如今对千逸也是如此。夜犹寒也不便点破,"有些情,你还不了。送什么是种心意,不论你送的是什么,他收下得也是这份心意,那你的礼就没白送。"
燕隐栖想到从前白蘋玩笑时说过的一句话,说给夜犹寒听,"上次,你送我那对兔子,白蘋说你送我根草都是贴心的。"
夜犹寒笑笑,"这就是了,我若送你颗草,你感受到的是草,还是这份贴心?"
燕隐栖想想也对,"那我不烦恼了。"
又侧过头来,"哥哥,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我看到他们把园子又修整了一番,添了好些假山碎石,还移植了些名贵花木。"
夜犹寒道,"原是说连你这园子也新修一下,我怕惊扰了你,没肯。"
燕隐栖对他一笑,"嗯,这园子还新得很,又没什么人来,不用修了。是要在生日这天,宴请宾客吗?"
夜犹寒搂了搂他,"我不想宴请什么宾客,只想安安静静陪你过得一天。太后说我刚封得世子,正应该借此时机,接触些父王旧时好友,结识同朝官宦。便让我修了这园子,邀了这些人的家眷同来游赏。"
燕隐栖问道,"哥哥,你累不累?"
夜犹寒笑道,"又要帮我捶背吗?"
燕隐栖探头,"要吗?"
夜犹寒凑到他耳边,"不要捶背,想要你。"
燕隐栖自然认为自己都是夜犹寒的,会意过来,指了指自己的唇,"这个?"
"这个也要。"夜犹寒抱起他,朝床走去,燕隐栖躲进他颈窝里。
夜犹寒把他轻轻放在床上,燕隐栖小声道,"做情人才做的事吗?"
夜犹寒俯下身来,"不想吗?"
燕隐栖眨眨眼睛,伸手去搂他,夜犹寒带着他翻滚到床里侧。
燕隐栖趴在他胸前,手指在他胸口点点,去看他眼睛,"哥哥,我没有忘。"
夜犹寒去摸他的头发,"没有忘什么?"
燕隐栖从他身上滑下来,缩到他怀里,"我没有忘,我第一天来的时候,你带我到隔壁院子里,告诉我从今以后,我就住在这。"
夜犹寒听着,"后来呢?"
"后来,你让我躺在床上,还帮我盖好被子,你没有走,就坐在我旁边。"
夜犹寒抚了抚他的背,"因为你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直就这么睁着,不肯闭上,也不肯睡,我不敢走。"
燕隐栖往他怀里拱了拱,"可我睁着累了,慢慢就闭上眼睛了。"
"嗯,手却拉着我不放。我坐了好一会,才悄悄松开你的手。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见你放声哭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走…"
夜犹寒在他背上拍了拍,"那时候你也是这么哭着坐起来,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说'小哥哥,你为什么要走…'。"
"你说了要照顾我…"
"我没有兄弟,你哭着叫我一声小哥哥,我就再也走不了了。"夜犹寒到现在,心都还是软的,就因为燕隐栖哭的那般伤心下的一句小哥哥。
"那时候,你也过来抱我了。"
"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哄你,只觉得你很单薄,肩都还在抖。忍不住就去抱你。"
"后来,我问你'小哥哥,你还走吗…'。"
夜犹寒拉出他,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走。"
如一泓潭水般水润的双眸,燕隐栖凑上前去,缓缓地贴上他的唇。
夜犹寒与燕隐栖的相遇,这原本就是一场无处可逃的沉沦。
夜犹寒忘情的吸吮他舌的柔软与清纯,辗转啃噬。夜犹寒散开他的发,燕隐栖一头长发立刻在他手中散开,那是清如莲蕊的淡淡香气。夜犹寒勾起燕隐栖一络长发,在手指间慢慢旋转,又去吻过他的眼,他的眉。
燕隐栖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夜犹寒轻易地就将他的双手掌握在自己手中,亲吻他每一根手指。
燕隐栖小鹿般生怯而迷茫的眼瞳不知道该睁开,还是闭上,只是任由他吻。
夜犹寒解开他亵衣的带子,从修长的颈项再到单薄纤细的锁骨,少年的身体非常美丽,起伏的肌理、匀称的骨架、细窄的腰…
燕隐栖躲着缩到他怀里,夜犹寒轻轻吻了他的脸,也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光滑而结实的胸膛。燕隐栖这时又大着胆子,伸手去摸他。
夜犹寒按住他的手,"喜欢吗?"
燕隐栖眨了眨眼睛,"让我摸摸。"
夜犹寒放开他的手,大方的给他摸。光滑的肌肤,摸起来感觉真好,身躯柔韧健美,锻炼得极好。
燕隐栖这些举动纯粹是好奇,却不知对夜犹寒而言实在是一种难抵的诱惑。
夜犹寒把他压在身下,吻过他晕红的颊、微启的唇、他的颊骨、下巴的弧线、喉咙的突起……再下滑到平坦的胸膛,含住那娇嫩的红蕊。
燕隐栖单薄的胸膛不断的颤动,在夜犹寒手下战栗的身体,浑身软的像是棉花。燕隐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夜犹寒的身体与他相互摩擦,温热的舌头舔着他的胸前,紧张而又兴奋。
酥麻的感觉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紧绷,燕隐栖慌得伸手去抓夜犹寒肩膀,抑制不住溢出呻吟。
夜犹寒用尽温柔在他紧张的身躯上来回安抚,"是我,没事的…"
"我…我没关系…"燕隐栖抖得像狂风中的一片叶子,但直觉知道夜犹寒还没做完,不想让他停下来。这是夜犹寒喜欢的身体,他想怎么样都可以,凭身体的接触可以感觉到这一切都令他很高兴,不想让他有所顾忌,获取自己喜欢的一切,不要停下来。
夜犹寒年轻的身体还不能够很好的控制欲望,分外经受不起诱惑。凝视着身下战栗的美丽身躯,夜犹寒拉过薄毯,盖过两人头顶。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连彼此晶莹流转的眼眸都看不清楚。夜犹寒寻上他的唇,温柔的拥抱,忘情的亲吻,这是燕隐栖喜欢的温和的方式。
夜犹寒拉下薄毯,让他露出头来,猫般悀懒的燕隐栖倦缩在他怀里。
燕隐栖还太青涩稚嫩,身体又比同龄人还弱些,夜犹寒还想再等等,不愿因为自己一时□冲动,伤害了他。伸手去抚燕隐栖红肿的唇,温柔得视若无上珍宝,"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想着不是这样的
不是说写H会脸红了
难道真的要一点一点,慢慢来
天,这真的不是我的强项
本来是想这次至少要什么什么的
算了,这样也不错
自我安慰中
第 16 章
燕隐栖任性起来,又不肯听他的,伸手在他胸膛上乱摸,觉得还不够,又凑了上去,在夜犹寒的颈间生涩的吮舔。
"你干什么?…"沙哑的声音连夜犹寒自己都吓了一跳。
苦思冥想的人儿就依偎在自己怀中,纯洁如天人的脸上浮现出这般惑人表情,衣衫因为彼此的抚摸而敞开,从这里看下去,燕隐栖光滑诱人的肩膀…
夜犹寒也不是圣人!
"为什么!为什么?…"燕隐栖委屈的要哭,"你不要停,我不要你停。你想要的我都给!我…我没关系…"
夜犹寒抬起他的下颚,看着他倔强、埋怨而又分外委屈的脸,那双眸子湿滴滴的注视着自己。"你不要以为我不想吗…,以为我不想要你吗?…我只怕我不能温柔的对你,这样也行吗?…哪怕你说不行,我也不会摆手!"
燕隐栖吸了一口气,点头,便是一往无回的坚持。
天底下面对这般诱惑,还想装圣人的人,夜犹寒简直全身都爆炸了。
肌肤象扯紧的缎子一般平滑。夜犹寒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耳侧和颈项,那白皙的肌肤、光滑的触感…褪下他的裤子,露出笔直修长的腿,刚刚坦露在空气中,凉的燕隐栖微微一颤。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闭紧了眼睛。
注视著绽放在燕隐栖双腿深处的淡红色花蕊,纤细的少年花茎。夜犹寒才轻轻抚摸了下,□遭到窥视以及火苗烧炽的恐惧感,令燕隐栖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慌乱中伸手去夜犹寒,夜犹寒一手揽过他往怀里靠,在他背上轻轻的拍。另一只手仍然继续探索,轻轻的揉搓。少年的身体绷的更紧了。
难以言喻的强烈感受如浪潮般冲刷过他的身体,燕隐栖的身子立刻反射性地弓起,微张了口,"啊…"
接受着手指的拨弄刺激,使得燕隐栖青涩的身体无法抑制的沸腾起来。更多的呻吟压抑不住地冒出来:"嗯…别…"
真是敏感的身体,夜犹寒吻住他的唇,也吞咽下他的呻吟。
令人目为之眩的漩涡在体内疯狂流窜,并且集中到夜犹寒爱抚的那一点上,"唔…"第一次因为激烈充血而突起的前端,甚至产生疼痛感,令少年发出柔怯的呻吟。
"怎麽啦?不喜欢吗?"
燕隐栖氤氲迷蒙的眼眸,不敢点头,也不是摇头,伸手去抱他,埋在他劲间说了声"不知道…"
"啊…"却立刻转变成抖颤的呻吟。
在夜犹寒手指的轻拢慢捻下,燕隐栖下肢妖冶地扭动着,修长的双腿、樱贝般的趾尖都绷得紧紧的。
黏腻地搓擦,指尖摩擦前端,让燕隐栖眼睛完全湿润了,诱人的喘着。怎么也抑止不住泉涌而出的快感,欲望中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胀大起来,变得坚硬、火热而沉甸甸的。
燕隐栖脸颊乱红一片,尽是情动之色,两眼泪汪汪的,夜犹寒不断伏下柔柔吻他,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和力量。
"啊…"燕隐栖发出不成声调的悲鸣,洁若白玉的下颚向后高仰。少年第一次喷发出含着精华的白浊。
紧抱着夜犹寒,连脚尖都酥麻无力,沉浸在令人晕眩的快感余韵中。
空气中有淡淡的麝香的淫靡味道,夜色很静。
夜犹寒翻转过去,背对着燕隐栖,做着帮他刚刚做过的同样事情。
燕隐栖缓缓睁开厚密的睫毛,听见夜犹寒压抑的喘息,自然的往他身上靠了过去。这一靠,夜犹寒猛得低吼一声,喊着他的名字,在手中释放了自己的□。
燕隐栖倒惊得一颤,从没听过夜犹寒这样的叫着自己,小心地伸手从背后去抱他。夜犹寒突然翻过身来,把他压在身下,水漾漾的眼眸与黑曜石的双瞳交缠,夜犹寒的唇压在他的唇上,舌头伸入他微启的红唇中,恣意挑缠。
唇分,燕隐栖在他身下闭着眼睛,细细的轻喘。夜犹寒爱怜的去揉揉他耳根,"没事了…"
夜犹寒不是没看过他的身体,但这样的抚摸,还是第一次。燕隐栖喜欢他温柔的声音说着'没事了…',但又觉得好像做了什么脸红的事,一时不敢去看他,把头捂进他怀里。
夜犹寒侧身躺在他边上,抱着他,"我碰你了,是吗…"
燕隐栖点点头,仍是躲着不出来,"你……",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
"讨厌吗?…"
燕隐栖挣着露出头来,看着他还是觉得脸红。修长的眉毛,明亮的星眸,挺鼻朱唇无一不是妙到极点,夜犹寒真得好看。燕隐栖伸手去摸他的脸,"哥哥,哥哥…"
夜犹寒笑了笑,这才是他的孩子,他的燕隐栖,他的情人。"喜欢我,是吗…"
燕隐栖帖着他脸颊,"嗯"
夜犹寒觉得实在是很满足。帮他盖好,才叫了白蘋进来,吩咐他准备些热水。
白蘋机灵,只应了声,也不多问,就下去准备了。
"我们一起洗好吗?"夜犹寒问他
燕隐栖想起刚刚做的事,脸上又是一红,心里却不讨厌,腿又软得都不会动,小声说道,"你抱我…"
"嗯…"夜犹寒心情好的不得了,又在他额上琢了下。
燕隐栖泡进水里没一会,身体酥软要睡着了,模样仍是乏困的小猫。
夜犹寒也不让下人侍候,亲自帮燕隐栖擦洗身子,触碰到少年青涩的身体时,燕隐栖半睡梦中也禁不住溢出沉溺、欢愉的呻吟。
这样的声音,情人无意识的诱惑,如果偏偏还不能做些什么,那实在是比什么都来的痛苦得多。夜犹寒就很痛苦。迅速地帮他洗完,扔回床上。
这天夜犹寒生日,燕隐栖好不容易没睡懒觉,但也是睡眼迷蒙的跟着夜犹寒起来了。夜犹寒难得见他醒这么早,又把他抱在怀里玩了一会。
早饭的时候,两人各吃了碗长寿面。夜犹寒还凑过头去,在燕隐栖碗里挑了两根面就着吃下。燕隐栖学着,也从他碗里挑了一小筷子面吃下。
夜犹寒笑道,"你吃了我的长寿面,即是我生,你生。"
燕隐栖想了下,把自己那碗面推到夜犹寒面前,又把他的面换了回来。什么也不说,自己低头吃了起来。
夜犹寒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和燕隐栖的紧紧牵系在一起,生则同生,至死相随。
也低头,把燕隐栖那碗面吃了。
早饭后,客人陆陆续续的到来,夜犹寒已是一家之主,虽然并不是人人都见得着,但也是不得片刻休息。
整个王府能空得下来的,除了齐王妃,也只有燕隐栖了。
夜犹寒说他自然也是齐王府主人,但是不是愿意去见那些客人,则全由燕隐栖自己做主。夜犹寒的身旁总留有他的位置。
王府厨房这天也是最忙的地方,茶水,点心,膳食,排着队的揣了往外送。几个灶的火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熄过。
就这样还被一个人占去了一个小灶。木大师傅围着燕隐栖转了好几圈了,催谁也不敢催他啊。要换了平时,燕隐栖肯来他这个厨房,木大师傅那是压箱底的手艺都得拿出来献宝。
可今儿,燕隐栖占了他一块地方,不紧不慢的忙活着他的。跟那些进进出出的人比起来,燕隐栖就像是有些唱反调的。
就是王府里下人,也不是个个能天天见到燕隐栖的。进进出出的待女,哪个没有借机会偷偷多看他一眼。都被木大师傅给瞪回去了。
明明都是热锅上的蚂蚁了,还不是时不时好脸凑过去问问燕隐栖,"小公子,有什么需要的,你吩咐。"
燕隐栖坐在那里好一会了,手撑了头看了看他,"哥哥今天甜的吃的多,还是咸的吃的多?"
"啊?"这是个什么需要?木大师傅也说不好,反正甜的咸的都送上去了,小王爷哪个吃的多就不清楚了。"要不,我去问问?"
燕隐栖摇摇头,"你去忙吧。"
木大师傅"哎"了声,因为没能帮上忙,心里大是不舒服。招了个小子过来,真让他去留心夜世子今儿甜咸哪样吃的多些。
时近中午,木大师傅这会真忙的连燕隐栖也顾不上了,齐王府多久没这么个热闹了。燕隐栖一个人也忙了好一阵,看了看离自己最近那个。齐王府下人不敢怠慢,忙上前了问,"小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燕隐栖问,"你叫什么名字?"
"秋江。"
"秋江…"燕隐栖又问道,"你知道我哥哥在哪吗?"
"小的知道。"齐王府哪个下人不愿为燕隐栖所差遣?秋江这还是第一次,答起话来都卖力的很。
燕隐栖淡淡说道,"你去叫世子过来,我等他。"
"到这里?"秋江唬一跳,到厨房来?夜世子?
"嗯,你快去吧。"
"哎,我这就去。"下人有下人的规矩,秋江也不敢多问,只管照吩咐去请了夜世子来。
第 17 章
若是平时,这一会夜犹寒早到了,燕隐栖又等了许久,还不见人来,心底想念,越发想见到他。
当日蔺太后令夜犹寒借此时机大宴宾客,确是另有深意。湖对岸满园春色藏不住,无一不是贵族千娇,莺燕之声飞渡湖畔,引人侧目。
夜犹寒如今已到适婚年龄,怎会不明白蔺太后此番苦心,只是心系他人,不做多想。
可天下人不知,除却齐王世子的身份,夜犹寒又是如此英俊少年。正是当日燕隐栖所言,'这城里一半的女子多是想嫁我哥哥。'
一湖相隔,谁家女儿不曾惊鸿一瞬,遥遥相望,相思难递。
"啊…"只听得对岸轻声呼叹,身影微移,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在场的青年才俊也是不少,听得对岸风吹草动,英雄救美,义不容辞。
贵族之女,多娇媚,花容月貌,生得国色天香。却不想,眼前少年天人容貌,一声惊呼怎会有男子闯了进来,又一惊叹,试问谪仙何处,青山外,远烟碧。
身子是稍稍让开些,衣袖遮了容颜,却禁不住,暗暗又多看了一眼。
那少年正是燕隐栖,因为经久等不回夜犹寒,索性自己出来找。因为不知道这一处让给了女眷,正是误闯了进来。
燕隐栖因为夜犹寒的苦心教导,本就不知男欢女爱。就是此刻闯了进来,自然也不会觉得唐突,虽然觉得这些女子各有各的好看,却没有任何不敬的想法。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男声自身后响起。
这下,这群女子躲得更远了。花容惊吓,惹人怜。
那男子也就夜犹寒这般年纪,见那群千娇之女又躲又窥的,微微皱眉。
燕隐栖回过头来,看了看离了他们一圈远处的少女们,向他道,"她们怎么了?看上去像很害怕,但又不是。"
那男子先是看到燕隐栖的背影,猜他年纪应该不大,但也不能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礼也。此刻与他正面相对,'轰'一声,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那男子一摇头,似澄明了些,压低了声音,"她们当然不怕。"
燕隐栖也放轻了声音,"她们似乎比较怕你。"
那男子神情稍有些不自然,回道,"那也不是怕。"
燕隐栖侧了侧头,仔细看了看他,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可怕的。
那男子被他这样仔细打量,也不是生气,但这样一直站着可不行。伸手去拉他,"我们先离开这。"
被他抓起了手腕,燕隐栖往回抽了抽,没能成功。那男子又看了他一眼,"你虽然年纪小,但闯进来就不对了,还不肯跟我走吗?"
燕隐栖也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个人拉得他手腕好紧。"别,你别拉我…"
那男子觉得他也是有意思,居然还懒着不走,低声嘲笑道,"难道还要我抱你出去吗?…"
燕隐栖脸红一阵,白一阵,去推开他束缚自己的手。"我不走,我不和你走。"
那男子挑挑眉,觉得他虽然样貌好,人却不可理喻。也暗暗用劲,粗鲁地一把拽过他。
燕隐栖的力量与他悬殊的太多,被这一拽,自然的朝他撞去。
"啊…"又是一群低低惊呼。
燕隐栖这一撞,那男子稍稍一侧身,燕隐栖扑出去撞了个空,险些摔倒。又一把被扯住,扯得肩骨酸痛。从小到大,即使是夜澄澈也没敢这样欺负过他。
燕隐栖站住揉了揉肩膀,眼睛都红了,"放开我。"
那男子"哼"一声冷笑,也不理他,拽着他往前就走。
燕隐栖几乎是被他拖着走,乱嚷着,"哥哥,哥哥…"
"没出息。"那男子冷冷回了他一句。
"放开他!"那不容违逆的声音,不给人反驳的威仪。
"啊!…"那群少女们纷纷低了头,又缓缓抬了起来,得见容颜,明眸顾盼间,几分羞涩。
举手投足之间,尊傲自信,眉宇间自有高华无比的气质,如独树出林,俯视风云。来者正是女儿家心仪之人,齐王世子夜犹寒。
那男子见夜世子都来了,便放了手,却稍稍移步,身子侧了侧,挡在了燕隐栖面前。原是想带着少年迅速离开这,管他是哪家的公子,替他遮过去就是了。看是不能了。
夜犹寒也不问他话,快步走了过来,绕开他身边,伸手要去牵燕隐栖。却被那男子上前一步,挡了挡。
"优羽!"跟在夜犹寒身后,有人认出这男子,出声制止了他。
夜犹寒冷冷看了他一眼。
"你别为难他。"优羽并不惧怕他,还说出了这样一句。
"让开。"夜犹寒淡淡道。
夜犹寒拉出燕隐栖,伸手轻轻抬起他的头,眼睛仍是红的,又不肯出声。
"小栖,…"
燕隐栖还从来没听人说他'没出息'。想想齐王,想想夜犹寒,澄澈,还有千逸。
而他只是齐王捡来的孩子。
优羽见夜犹寒举止亲昵,不自觉得有几分恼他。再看燕隐栖也非是怕他,而竟像是受了委屈。一时站在一旁也不作声。
"小栖,…"夜犹寒又叫了他一声。
"我等了你,你没来…"燕隐栖轻轻道。
"我不知道你等我。"夜犹寒拉过他的手,燕隐栖之前被优羽束缚着手腕浮起了红印。
优羽这时才注意到,想自己下手留情了,怎么还是伤了他?心里虽有悔意,却也没什么可澄清的。
夜犹寒心痛燕隐栖,却并非不明事理。优羽那句'你别为难他。'这才是他的本意。但!他用错了方法。
"我送你回去。"夜犹寒带着燕隐栖朝着众人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林管家都赶来了,"对不住了,各位。我家小公子身体欠恙,世子他手足情深,先送小公子回去。大家也请随我到这边来。"
"那就是燕公子?"
"齐王义子?"
"燕隐栖…"
一时人们又朝他离去的方向看了过去,怪不得。谁没听说过齐王义子,星夜早有传闻燕隐栖有倾世之貌,从来是听得人多,见得人少。
不然怎么会连向优羽这样的权贵之后都不识得燕隐栖。
但仔细回想,此人不是燕隐栖,还有谁人当得燕隐栖?
优羽是第一个动了身的人,随着林管家引的方向走了去,神色淡然。那群才俊少年郎自也都跟着退了回去。
林管家又吩咐了下去,自有人去安抚那些女眷。
'原来那就是燕隐栖…'贵族千娇们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倒默默肯定了番。又有几分惆怅,好在燕隐栖是男儿身。不然,这样貌,由不得暗暗叹气。
想到夜犹寒,又是一阵双颊绯红。
待走得远了些,夜犹寒才搂了搂燕隐栖,"还痛不痛?…"
"你背我回去。"
夜犹寒拉过他的手腕,放在唇边吻了吻,"好,我背你。"
"小栖,你说在等我…"
"嗯。"燕隐栖伏在他背上,"我有东西给你。"
"是什么?…"
"龙眼酥。"
第 18 章
龙眼酥,状似龙眼,底部圆实,表面千层重叠,外型美观精致。夜犹寒拈起一块,放入唇边咬下一口,醇香可口,入口化渣。
"我家少年倒是样样在行。"夜犹寒把剩下的那块都送入口中,揽了燕隐栖坐在他膝上。"小栖,因为我没有对优羽做些什么,你不开心吗?"
燕隐栖摇摇头,淡淡问了他一句,"好吃吗?"
夜犹寒抱了抱他,"我以为你会送幅画给我。我没想到你会亲手做龙眼酥给我吃。我的燕隐栖啊,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
"我是你的,面粉也是你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给你,所以就亲手做了。"燕隐栖伸手去勾他脖子,"就算我没有出息,你也不能不要我。"
夜犹寒抬起他的头,看着他,"我的燕隐栖不会没有出息,他是我全心全意教导出来的孩子。再不要和我说什么不要你,没有了你,也就没有了我。"
燕隐栖勉强笑了给他看,贴心的说道,"我想见你,很想。"
夜犹寒亲了亲他的脸颊,"你啊,快把齐王之子变成情痴了。"
燕隐栖也差不多了,"我从前和你在一起就很快活,现在竟比从前还要快活。"
夜犹寒拿了块龙眼酥,咬住,凑向他。两双黑曜石般的眼瞳,有如要迸出火花似的,彼此对视。燕隐栖也凑了过去,咬住了另一半。当夜犹寒的唇触碰到他的唇,那是沾有龙眼酥的味道。燕隐栖的舌,燕隐栖的龙眼酥,一并含住吮吸着,咀嚼着,吞咽下。
吻得燕隐栖头都昂仰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在他嘴里溢出动人欢愉的呻吟。
白蘋因为机灵、懂事,被林管家借去了一上午,现在这个齐王府都传遍了,说是燕隐栖被欺负了。虽然也没那么严重,但下人护主,说的急切,不免形容夸大了好几倍。好让那个优羽自知得罪了燕隐栖,就只有在齐王府混不下去份。
白蘋心急,不顾一切冲了进来,正是撞见燕隐栖坐在夜犹寒膝上,与他颈项交缠,忘情深吻。"啊!"白蘋下意识立刻捂了嘴,比来时还快,灰溜溜出去了。
燕隐栖听得白蘋这声惊叫,吓得一颤。夜犹寒抚了抚他的背脊,"没事,是白蘋。"
燕隐栖睁着小鹿般的迷离眼瞳,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夜犹寒又含住了他的唇,"他早就知道了…"
燕隐栖想起那晚的事,脸上一红,"那个…,他也知道了。"
夜犹寒眯起了眼,笑道,"哪个?…"
燕隐栖靠在他怀里,小声说道,"晚上,让我摸摸你好不好…"
夜犹寒把他搂了搂,"不一定要晚上,只要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都可以…"
夜犹寒抓过他的手,伸进衣襟,任由他在胸膛上抚摸。燕隐栖的手还微凉,但夜犹寒的胸膛很温暖,摸上去感觉结实,燕隐栖像探索般,一点点的移动,摸的很小心,像是要熟悉他身体的一寸肌肤。
夜犹寒被他抚摸的简直要喷火。刚刚那个吻点燃的火苗,如燎原一般'噌'的在身体里燃烧了起来。
脸上还是无事,暗下呼吸却是微微一促,对自己自制力的微薄感到无力。
燕隐栖这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对着这般绝伦的容色,又有几人能视若无睹呢?
"再摸下去,我真要吃了你了。"夜犹寒声音沙哑道
燕隐栖的手放在他心口,真的没再动了,微微垂下了头,却和夜犹寒依偎的更紧密。
试探性的玩弄演变成认真的需求,一发不可收。燕隐栖整个人的存在就是让夜犹寒不能抵抗的魅力。身体的每一处血管都叫嚣着压倒他在身下、啃噬他、占有他,眼前这个纤细的少年。
夜犹寒探进衣襟内揉摸着他,享受着那柔滑而有弹性的触感,引来燕隐栖更深的战栗。
"世子?世子!林管家说客人都纷纷入席了,正等着你呢…" 白蘋再是不敢莽撞,在门外提醒他们。
夜犹寒帮他拉好衣襟,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我一起去吗?…不过…"
夜犹寒伸手抚在他唇上,叹道,"肿得很明显。"
夜犹寒一个人走出来的时候,白蘋低了头不敢去看他。夜犹寒淡淡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自径带了人去了。
白蘋窜进屋去看燕隐栖有没有什么需要。只见他一个人坐在那,手抚着自己的唇还在发呆。
那双唇果然又红又肿。
夜犹寒再次出现时,众人注意到夜世子心情似还不差,偶尔嘴色勾起淡淡的笑意。一席之间,众人也松了口气。
先前优羽无意得罪了燕隐栖,这一出,令席间不少人暗暗庆幸,不知夜世子在湖对岸那会,有没有惊鸿一瞥,注意到自家女儿。那等容貌,不会一眼也没看见吧。
优羽乃将门之子,父亲在朝中也极有地位,因此身份并不低。安排的坐席离夜犹寒也还近。同席一干人等,因为之前的事分外小心,虽夜世子没任何表示,但见齐王府下人个个对这桌分外不上心,也就又揣测不出夜世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想来大概还是优羽惹人厌,牵累自己。
优羽见夜犹寒身旁空着一个位置,想来该是留给燕隐栖的,但为什么又不见他来。
那时候他拖着燕隐栖,听他乱嚷着'哥哥,哥哥…'
优羽着实心里一颤,隐隐啜泣声似的,几近唯他信赖可依恋般的柔软,那声音直指人心。
也不知怎么了,想着那声音不可能是叫着自己,心里莫名烦燥,说了他一句'没出息'。
优羽又看了夜犹寒一眼,那个才是他哥哥,齐王世子。
这时听到有人向夜犹寒打听,"小公子可还好,有没有受惊?怎不见他来?"
夜犹寒淡淡道,"他没事。"
"哦…"那人倒还不肯放弃,继续道,"齐王府的小公子之名是常听到的,只是不怎么见他出得王府。"
这下席间竟渐渐安静了下来,多少对耳朵都在等着心中的疑问。
夜犹寒冷冷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平淡说道,"小栖身体并不怎么好,又好静,是以少出门。"
"那可有习武?"
夜犹寒摇摇头,站起来,揣起酒杯,敬向全席。
众人纷纷亦举起酒杯,同饮,满堂欢喜。
优羽一人独饮,同席间与他无话可说,他也不多话。正是夜犹寒走了过来,"西兄。"
优羽见是叫自己,站了起来,"燕隐栖伤着没有?"
夜犹寒按住他肩膀,也在他一旁坐下,"小栖他没事,只是不知西兄和他说了什么,他有些闷闷不乐。"
优羽想夜犹寒果然还是问罪来了,轻轻一笑,"他没对你说?"
夜犹寒淡淡道,"小栖是我看着长大的,若他真受什么委屈,总会瞒着我。不肯叫人为他担心。"
"我…"优羽停顿了下,想燕隐栖年岁不大,竟懂事的很,是自己不知道,误会了他,"我大概说重了一句。"
"夜世子,我可方便去看看他?"优羽真挚道。
夜犹寒有一会没回话,优羽正待解释一番,却听他说道,"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只要他自己同意。"
夜犹寒挥手,招来下人,让他带话给燕隐栖。
那去带话给燕隐栖的下人正是秋江,早上的时候就是他没把话带给夜犹寒,才致使燕隐栖自己找了出来,又遇上了那个西优羽。
秋江也冤枉,夜世子是世子,可今日齐王府上下来的还有其他世子小王爷。秋江都还没找到夜犹寒就被那些个世子小王爷给叫住,交待吩咐了他好些事,才耽搁了时间。
这回是夜犹寒叫到他,秋江想将功补过,也就格外卖力去做。
秋江来到画梁,像他这样的平常下人,是见不到燕隐栖的。他将话原原本本的讲给了白蘋听。白蘋又问了他些当时的情景,这才点头,让他等着。自己去问过小公子的意思。
"西将军之子?可我又不认识,他怎么也要见我呢…"燕隐栖并不想见。
"怎么不认识了。" 白蘋虽没亲眼看到当时的过程,但听下人传诉一遍的时候,恨的咬牙。"你们早上见过。就是那位…"
"是他?…"燕隐栖会意过来。
"小公子不要勉强。让我去会会他,管他是什么东将军西将军之子。这里是齐王府,我看他还能怎么样。" 白蘋简直就差摩拳擦掌了,一副准备教训人的样。
"他又没说要见你…"燕隐栖觉得这样不妥
白蘋暗暗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说的这样认真。又问道,"那你是要见?…"
燕隐栖也没响,像是在考虑。
白蘋也不好催他,想来夜犹寒现在都由得燕隐栖自己做主,他一个下人自然也不能左右主子的想法。
"我见他。"燕隐栖抬头道。
第 19 章
优羽是在假山上的凉亭再次见到燕隐栖。他侧身静静坐在那,手支着栏杆望向夜犹寒大宴宾客的方向。
"你想去?"优羽再也没见过有谁比燕隐栖凭栏更鲜活动人,似有无限寂寞,又似无限期翼,就是一眨眼都极臻完美。
燕隐栖也没看他,"我不喜欢人多。"
"因为人们看向你的时候,带着不加掩饰露骨的惊豔与倾慕?"优羽稍稍来到他身边,"讨厌吗?"
"也…有人不是这样的…"燕隐栖想起了绿扬。
"除了夜世子以外的人?…"优羽犹还记得,那个时候,夜犹寒轻轻抬起他的下鄂,一心一意的眼眸中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嗯…"燕隐栖的思绪扩散的很遥远了,连声音都如是悠长。
优羽也听过关于他的一些传闻,因为和齐王有关,难免蒙有一层神秘色彩,和遥不可及的仰望。事实是连自己都不知觉的烦燥了,莽撞了,不是吗?…
"你手好些了吗?…"优羽向他问道。
燕隐栖回过神来,伸出左手自己看了看,还留有些红红点点没有褪却。"不痛了。"
优羽点头,在离他另一侧坐下。
燕隐栖这才从他进来,到现在,第一眼看了看他。西优羽是将门之后,随便坐下也是英姿飒爽,潇洒任意。燕隐栖侧了头,"你为什么要见我?…"
"我想认识你。"优羽这话并不假。
"不是已经认识了吗…"燕隐栖想早上才见面没多久。
"你说已经认识了,那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吗?知道我多少呢?"优羽也看了看他。
燕隐栖想了想,摇摇头。但想起绿扬不同样只知道了他的名字,可他的样貌到现在也一样没忘,仿佛很早以前,比那还要早就已经认识了。
"就像我现在知道了你是燕隐栖,还不是一样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了解。"优羽洒然道。
"我是齐王捡来的孩子…"燕隐栖低低说道。当然还记得他才说过自己'没出息',不似齐王之子夜犹寒那般出色。
"这些不重要,人的出生是没有办法选择的。生下来的时候,又和什么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也不是由自己决定的。"优羽阻止了他,继续说道,"'齐王世子,果然不凡。'人们常常这样说。可事实上,是谁定下来齐王世子就是夜犹寒现在这般。他不可以不优秀…,不可以不似齐王…。没有!那些只是人们寄于美好事物的期翼。不用和任何人比较,燕隐栖就是燕隐栖,是不是齐王小公子,都是这样一个你。"
燕隐栖睁大了眼睛,"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不要去管它。"优羽扭过头去。
燕隐栖见他转过头去,也没再盯着他看,沉默了下来。
优羽见他又垂下头去,轻声道,"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再见你吗?…不是因为,再知道你是齐王小公子之后。而是夜世子他…"
燕隐栖听到与夜犹寒有关,这才又望向了他,等他说下去。
优羽看了他一眼,只是听到说'夜世子'就这样期待的眼神,夜犹寒对他来说,该是很重要的人吧。"是夜世子说你回去后闷闷不乐,因为担心你,才来问我。"
"哥哥他…"这世上只要夜犹寒最在意的人是他,燕隐栖眼睛都明亮了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笑容,驱散所有不快。
那个浅浅的笑容,令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温柔而不强烈,刚到好处的温暖。在那一刻,仿佛也被他吸引了一般,深深地印入西优羽的眼帘。
"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吗?"燕隐栖重新打量着他。
"不,不算特别熟识。"优羽道
"我哥哥人很好,你会不会和我哥哥做朋友?"
优羽还猜不透,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夜世子的朋友。"
还算不上是失望,只是有那么点可惜的意味,燕隐栖也没有坚持。一时,又沉默了下来。
"燕公子,…"优羽犹豫试探道。
燕隐栖朝他望去。
"听说你身体并不怎么好,要紧吗…"优羽还是问了出来。他算不上是一个多热心肠的人,但连他自己也还不十分清楚,为什么对燕隐栖有那么多疑问,想知道。
原来是这样,燕隐栖点头,"不是很要紧,只是偶尔会发作,从小便是这样了。"
"请御医来看过了吗?"只是听他说来,优羽也会不自觉得些微紧张起来。
"看过了,药也吃了,大概是好些了。"燕隐栖回答极是轻描淡写。
"我有位朋友,精通医理…"优羽是真的关心他。
"你人也很好。"燕隐栖对他笑了笑。
远处欢愉之声,都隐隐传了过来,燕隐栖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淡淡道,"好热闹,你不去吗…"
优羽没有回答。
"你是肯留下来陪我吗?"燕隐栖这样说的时候,流露出少年单纯的愉悦心情。
优羽道,"齐王府今日大宴宾客,有没有我在场都不会有人在意。人们眼里只会看到夜世子,他不能不在。京都有名望的大家闺秀都来了,虽有太后诣旨,但夜世子本人,又何尝不是让天下女子心仪仰慕。"
"心仪仰慕?那又怎样…"燕隐栖问
优羽微微皱眉,"夜世子已到适婚年龄,太后有此安排也是情理之中。为世子选得一妃。"
"啊!…"燕隐栖失声呼道。那日白蘋明明说这是没影的事,让他不要多想。为什么连太后都要帮夜犹寒选妃了。
白蘋就在离他们不远处候着,听到优羽说到太后诣旨,就觉得不妥,想来阻止已经晚了。"西公子!…我家公子有些乏了,需休息会…"
燕隐栖朝他一挥手,"我不要休息。"
白蘋上前来打扰他们谈话,神色微乱,已是极为不妥。燕隐栖的反应比他还甚。优羽静静看在眼里。"刚刚酒喝得猛了,给我碗汤醒醒酒…"
有些事,白蘋不便对优羽说,心里暗暗焦急。却又不能做的太过。"这…就去给西公子准备。"
优羽见他心事重重的去了,方留意到燕隐栖脸都白了。忙扶住他双肩,"燕公子,你…"
燕隐栖只是摇头,"不能吗,…不能…吗…"
"什么不能?"优羽不敢放手
燕隐栖闭了双眼,"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什么?"
"他答应我的,答应了…"燕隐栖睁开眼睛,复又无比坚定,不疑。
优羽松了手,坐回原位,"你即相信他,又何必…"
燕隐栖侧过头去,看向更遥远的地方,"有哪家女子想嫁给你吗?"
优羽见他失神模样,亦无心计较他问的这是什么问题,"自然有。"
"你娶她们吗?"燕隐栖仍是注视着远处。
'自然',仅这么简单的一句,也无法说出口。是不忍?还是不想?…
"你不要说。我不问了…。他…会告诉我…"燕隐栖越说越低,越说越轻,最后一句轻的被风吹散了。
燕隐栖动情了,为了谁?
优羽不再去猜。这样静静坐着,就好。
夜犹寒不能不娶妃,夜犹寒对燕隐栖自是疼爱。不知,未来世子妃待他会怎样?倘若不好呢…
优羽揉了揉太阳穴,大概真的是醉了,不然怎么会时时刻刻想的还是他,明明就在眼前。
燕隐栖这才转过来,"你不舒服?…"
"我醉了。"
燕隐栖亲自去端了茶给他,"你先喝点热茶,是不是好过些?"
优羽接了过来,闻了闻,茶是好茶。
"你不是有心事的人。那是我早上第一次见你,明目张胆闯了祸,却坦然自若。除了年纪小,我不知该用什么道理才说的通,是夜世子教得好吧…。可你心事比谁又不浅。就是你现在这般。也是因为…"优羽说了一半,不说了。
正是白蘋回来了,"西公子,醒酒汤来了。"
第 20 章
白蘋将醒酒汤端至优羽面前,燕隐栖看着他把醒酒汤喝了,补上一句,"好过些没有?"
优羽将碗还给白蘋,转向他道,"哪这么快,不过,似乎好些了。"
白蘋见两人似乎相安无事,稍稍放下心来,觉得优羽再待下去始终不妥。向燕隐栖提醒到,"小公子,你该休息了。"
"我不休息。"燕隐栖转向优羽,"你陪我下盘棋好不好?"
优羽点头默认。
燕隐栖逐让白蘋去摆好棋盘。白蘋为难,看了他一眼,又上前一步,"你今儿醒得就早,每日午后都需休息会。这会撑得住吗?棋哪天都能下。"
"我现在想下。"燕隐栖坚持。
优羽知道他实是心中苦闷,却偏不肯轻易发泄出来。这样倒不好。便也说道,"只下两盘,再去休息就是了。"
燕隐栖心有郁结,表面上徉装镇定,手中棋下得也还好。两人都不多话,静静对弈。优羽虽是将门之后,却绝非一介武夫。才情之高可谓是这一代年青人中的狡狡者。
燕隐栖拈起一子,好一会,手轻轻垂下,淡淡道,"西公子棋下得真好。"
"燕公子是没看到我为难之处。哪里是一句'棋下得真好'这般简单就能胜得过你的。"优羽一粒粒收了子。
"双方对弈时,争取到优势是比较容易的,要想将优势转为胜势便很难,如果将胜势保持到最后赢得胜利,更是难上加难。西公子是下得好。"燕隐栖也动手收了自己的子。
因为看中同一处,两人不约而同伸了过去,优羽的手碰到了燕隐栖的。有着微凉而丝滑的感触,优羽避了开来,去捡别处的子。低低问道,"你好些了吗…"
燕隐栖听他这句,微微一征。"怎么样才算好?…"
优羽嘴角勾起一个浅薄的笑容,不语。
优羽走了。燕隐栖一个人,仍是坐在他进来时坐的位置,仍是那个姿势,那种眺望。
优羽没有等到晚宴,别了燕隐栖后,独自离开了齐王府。
齐王府沸腾了一天,当游园中的灯火一一点燃时,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萧声如歌,明月初升,时光悄悄流转。
晚宴设在庭院湖畔,焰火流光,在夜空中绽放千重繁华。
夜犹寒被缠了一个下午,晚宴上,仍是神态自若,随性雅致。他的身旁仍是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自然有人时不时朝那个位置瞄上一两眼,各有各的心思千种。
美酒甘霖,共赏佳人、明月,同叙醉意。
而这一切都因,沾染一身风尘,瞬息扑向夜犹寒跟前的陌生男子所破坏。靠得最近的人们眼皮一跳,心都静了下来,却不见齐王府待卫出面阻止。暗道,'这是谁?…'
夜犹寒神色都变了,凝重了许多。
"小王爷…"那人声音带着微颤。
夜犹寒站了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离彦,找…到我父王了吗…"
"属下,找到了…"离彦话语沉重,自怀里摸出一支精致银筒来,递给了夜犹寒。
夜犹寒接了过来,打开银筒,里面有一张曲卷的纸条。夜犹寒仔细看后,闭上眼睛,垂下手,那张纸条捏得紧紧的,稍后那张薄纸,自掌中化末乘风而去了。
"回情果,五十年一开花结果,只得十余颗,数年前已被为父采竭。万勿让他动情,或可保得一命。"
上次燕隐栖发作,夜犹寒将十颗回情果都喂了下去,才救回他一命。立即就派出帖身待卫离彦去寻找齐王,指望的正是带回回情果,以延燕隐栖性命。
夜犹寒睁开了眼睛,这焰火流光的夜空,那道光亮印在他英俊脸庞隐隐约约,黑曜石般的眼瞳没有退缩,畏惧。
夜犹寒转身向着庭院深处去了,留下一个笔直的身影。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没人敢问那个一脸冰冷的男子,离彦。
只隐隐知道,不好了。
在灯火通明的齐王府,他偏在那灯火寥落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然后他看到有个人影正朝这里走来,待越来越近了,在假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当他一心一意的眼眸望向那来人,看见他也正以同样的目光望过来。
仿若长久的心灵相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风吹过凉亭,吹起悬挂着的那盏灯笼轻轻摇曳,在这片乎明乎暗之中,两个人遥遥相望。
那般清澈柔和的眼眸,是夜犹寒视为的无上珍宝。
朝他浅浅一笑,燕隐栖渴望有他在身边,哪怕亦如此时,灯火阑珊处。
"我在找你。"夜犹寒说道。
"可他们还没走。"燕隐栖看着他。
"没有别人,只有你。"夜犹寒凝目,屏着息。
燕隐栖定定地望着他,眉睫间流转着无尽的深意,沉吟了片刻,不再说下去。
"我有话要跟你说。"夜犹寒已经来到他身边,坐下。燕隐栖靠了过去,枕在他肩颈。
"说什么?"燕隐栖问。
"我不娶妃。我只有你。"夜犹寒搂住了他。白蘋已将优羽对燕隐栖说的话,告诉了他。
"我知道。"燕隐栖往他怀里缩了缩,"所以我没问。"
"可有些我还没告诉你。"夜犹寒已经拿定了主意。
"和我们有关的吗?"燕隐栖不知道他还要说什么。
"对,和我们也有关。你知道你动了情,是相思吗?"夜犹寒吻了吻他的发,平淡道,"这种情愫,互相思念,多指男女彼此思慕。相传战国宋康王的舍人韩凭,妻何氏貌美,康王夺之,并囚韩凭,后韩凭自杀,何氏投台而死,遗书愿以尸骨赐韩凭合葬。康王怒,弗听,使里人埋之,两坟相望。不久,二冢之端各生大梓木,屈体相就,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又有鸳鸯雌雄各一,常栖树上,交颈悲鸣。宋人哀之,遂号其木曰'相思树'。后因以象征忠贞不渝的爱情。"
燕隐栖挨在他里,身体颤抖,"我生不和你分开,死也要像何氏与韩凭一样。生死都不离开你。"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有着深沉的叹息,夜犹寒搂紧他,"相思多形容一男一女。顷慕爱恋也是如此。万物都有阴阳两个所构成,例如天是阳,地是阴;日是阳,月是阴;男是阳,女是阴。"
燕隐栖在他怀里动了动,"我对你动了相思?…可我不是女子。"
夜犹寒轻轻拍了拍他,"我对你岂止动了只是相思,还有一生一系的思慕。我明知你不是女子,错不在你。"
燕隐栖道,"所以你要娶世子妃,你们是天是地,是日是月。一男一女间才该有思慕。"
"是。在外人,在太后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我没有错,我不觉得有错,虽然明知你是我弟弟,我…仍是无法不爱你。对于那时挣扎着想要放弃的痛苦仍然记忆犹新…。连我自己都不能令我放手…" 年少时的爱情无所顾忌,会令你奋不顾身,给你抗争的勇气——和亲人、世俗、命运。
"我不会去爱这天下的女子,其他男子也不会。我是你的。不管对还是错。"燕隐栖心里并没有激起多大的震荡,他认定了夜犹寒,只对夜犹寒一人付出了感情。现在有人告诉他这全都是错的,燕隐栖也不会在意,想要的人早已经在身边了。
夜犹寒微微笑了笑,十分满足,"如果说错,我们犯得还不是一重,已经不重要了。你只要在我身后,什么都由我来挡。知道吗。"
燕隐栖探出头去,亲了他脸颊一下,又缩了回来。
夜犹寒仍是搂着他,深深吸进凉薄的气息,缓缓道,"现在我要告诉你另一件事情,很严重。"
"你说。"燕隐栖已经找到了属于他的位置,他知道夜犹寒说严重,那就真的是很严重。他虽担忧却并不害怕。
"小栖,可救你性命的回情果,五十年一开花结果,上次开花结果在数年前,已被我父王采竭了,也仅得十余颗。除了你小时候吃下了几颗,剩下的我都在上次你发病时全部喂了下去。还有四十年都不会再有回情果了。"夜犹寒没想隐瞒他,这道人生中仅一次的取舍,唯有这夜犹寒帮不了他,也不能帮他。
"没有了…。我会死吗…"燕隐栖觉得有些冷,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小栖,我什么都愿意替你承担。什么都…"夜犹寒抱紧了他,那是他唯一怀抱过的人。
燕隐栖摇了摇头,伸手去抱住他。
"小栖,你可以等到回情果下次开花结果。只是你不能对任何人动情,对我也是。"夜犹寒要燕隐栖活,要他活在自己眼前。燕隐栖的存在是上苍赐给他的无上珍宝,可上苍却又对他残酷不仁。
"动情了就动情了,怎么又能不动了呢…我不懂啊…。我吃了你的那碗长寿面,就是要我生命中有你。你不要忘了我…"燕隐栖终还是个孩子,仿佛生死离别就有眼前,忍不住伏在夜犹寒怀里,低低抽泣了起来。
第 21 章
夜犹寒伸手去抚他的背,温柔劝慰道,"你吃了我的那碗长寿面,那是我给你下的举案齐眉的蛊,是要跟我一起活着的情人。小栖,没事的…。你不会死,我没允许你不可能死。这世上除了回情果,一定还有别的什么能治你的病,父王已经去找了。就是让出整个齐王府,我也愿意交换。小栖…"
燕隐栖轻轻抽道,"我怕啊…,我怕你难过。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我…我……,哥哥…"
夜犹寒心都碎了,"我不会再难过了,无论你在哪里,我总是陪着你。你不用为我做什么,你只是看着我,都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幸福。"
燕隐栖哭得更厉害了。
夜犹寒用尽全力抑制着哀伤,仍是耐心哄他,"小栖,…不要哭。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哭…。在我眼里,天下万物都不及你一个微笑,小栖,再让我看看你的笑容。"
夜犹寒把他从怀里拉出来,胸口的衣襟都被沾湿了,那凉意深深刺进了夜犹寒的胸膛。夜犹寒给他抹了眼泪,"不哭了…。"
连眼睫毛都打湿了,那双眸蒙着一层湿露露的水光,显得波澜浩渺,就这么注视着夜犹寒。然后伏上前,揽了他的后颈,脸颊帖着他的脸颊,渐渐止住了哭声。
"我要长得和你一样高的时候,都还在你身边。"
夜犹寒心痛的都不会跳动了,想着燕隐栖受过几千几万倍的苦,用着最艰辛的温柔声音,"那你要多吃饭才行。"
"嗯。"
晚宴还在继续着,从这里可以看到升起的焰火,短暂而不失流光溢彩,迷醉眼眸。
日子也还在继续。
燕隐栖仍是跟着蔺师傅在王府中习文。这日,夜犹寒回来,见他在院子里开垦出一小块地,已经种好几株药草。白蘋站在那块地皮外来来回回的转,看来是燕隐栖不肯让他帮忙。白蘋先瞧见了夜犹寒,"世子。"
燕隐栖听见他回来了,手上停了下来,侧过身朝他一笑,道,"你先进屋等等我。"
夜犹寒卷了衣袖,到白蘋身旁提了桶水,小心来到他身边,没有踩到他种下的幼苗。燕隐栖心里是很欢喜的,拿手肘撞了撞他,"你是世子。"
夜犹寒知道他想说什么,驳道,"你还是我弟弟呢。谁说世子就不能种地了?"
燕隐栖的脸噌的又红了,每次听到夜犹寒说'弟弟'这个词,就会情不自禁想到自己还是他的情人。
夜犹寒自然也注意到了,同样拿手肘轻轻撞了撞他,提醒道,"差不多了,你再挖下去,就把幼苗全埋在土里了。乱想什么呢…"
"想你。"燕隐栖脱口就说出来了。
夜犹寒轻轻笑了,他这个情人有时候还真是大胆到不懂遮掩。专心的帮他松土,又给幼苗浇下水。两人蹲在那里,忙了好一阵,才算完成。
夜犹寒看了看他的侧脸,即使燕隐栖不是齐王义子,即使做的不是清雅的事,他仍是不染纤尘的高洁模样。没有玩笑,夜犹寒说的居然还有几分正经,"亲我一下。"
燕隐栖侧过头来看着他,他是真的这样说了,他的眼神是这样肯定的,他整个人也是这样期待着。燕隐栖只犹豫了那么一会,前倾了身体,柔软的唇帖上了他的。夜犹寒没有放过他,微张了唇,含住了他的,伸出舌头在他的唇上忘情舔啄。燕隐栖完全沉溺其中,任予任求。
最后夜犹寒轻轻咬了下他的唇瓣,结束了这个吻。脸上微笑着,拉着燕隐栖一起站了起来,又低头凑到他耳边,"这是你刚才说想我。"
燕隐栖四下瞄瞄,还好,白蘋之前早进屋去准备热水了。拉着他的手,故意说道,"你要是娶妃了,我就不想你了。"
夜犹寒敲了下他的额头,"我却不知道你已经学会恃宠而骄了。你明知我不会,还敢来故意气我。虽然是有长进了,不过!你要以为我狠不下心来处罚你,你就错了!"
夜犹寒一把横抱起他来,燕隐栖睁大眼睛,"你要罚我,还抱着我干什么?"
夜犹寒笑笑,"我现在抱你,因为给你留点面子。不然明天所有下人都知道你被我打屁股了。"
燕隐栖瞪着他,"你敢!"
夜犹寒把他抛了起来,再接住他的时候笑道,"我倒要看看我敢不敢!"
燕隐栖想他这回真的不是说笑,随随便便都躲不过去了,这次。不服气的伸手去揪夜犹寒的耳朵,"我们打个商量…"
夜犹寒看了他一眼,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莫测的光芒,"现在?没得商量!"
燕隐栖赶紧松了手,气的鼓起了腮。之后埋进他颈间,好声道,"晚上,…我让你亲,你不要打我好不好…"
夜犹寒笑了笑,没理会他,抱着他进屋去了。
燕隐栖见白蘋只准备了一个浴桶,急道,"你再去准备一桶水来。"
白蘋先看了看夜犹寒,才笑着回了他的话,"一会吃了饭还要再洗,这一桶水够了。"
说完上前来帮他宽衣,另有待女服侍夜犹寒宽衣。燕隐栖滑进浴桶,离了夜犹寒远远的。夜犹寒也没有要抓他的意思,任由待女取了毛巾帮他擦背。
燕隐栖洗好了,准备起身,白蘋取来干的毛巾。猛的夜犹寒出手,一把拉过了他,燕隐栖失重伏在他怀里。夜犹寒一手圈住他,另一只手"啪"一声,真的拍在他的臀瓣上。
白蘋拿着毛巾,睁大了眼,第一个笑出声来。
燕隐栖动弹不得,哼了一声,夜犹寒又重重打了好几下。这回另两位伺候夜犹寒的待女也转过脸去,忍不下偷偷笑了起来。
燕隐栖听见了,羞得更加没脸见人了,对夜犹寒乱嚷道,"你不是说不让下人看见的!"
"那是在你没对我做出不轨行为之前。"夜犹寒悠然道,又狠狠拍下最后一下。
燕隐栖爬出浴桶,低垂下清丽脸庞显得楚楚可怜。白蘋拿来毛巾帮他擦拭,脸上仍是笑嘻嘻的。夜犹寒一旁看了,也不说话。
待两人都收拾完毕后,夜犹寒过来去牵他的手,燕隐栖也没躲,任他牵着。
晚间的时候,燕隐栖被打屁股这事,整个王府都传遍了。下人一直到两天后见到他,还无不是笑吟吟的。再后来连太后都知道,还笑眯眯关怀问他,夜犹寒怎么就欺负他了?让燕隐栖心里埋怨了夜犹寒好一阵。
晚膳后,夜犹寒拿了本书在看,燕隐栖和白蘋下了没两盘棋早早就躲到床上去装睡了。
夜犹寒进来看他的时候,燕隐栖闭着眼睛,躺着动也不动。夜犹寒把他拖出来,让他头枕在自己腿上。"错了没有?"
燕隐栖拿手遮了脸,不肯理他,却又从指缝里偷偷看他。
夜犹寒挼了挼他一缕头发,"我打了你,你仍让我牵了手,还算好孩子。"
"你打了我,我心里并不气你。我仍要说…"燕隐栖翻了个身,面向他怀里。
"说什么…"
"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原因,你要是娶妃了,我就再也不会想你。"
夜犹寒没有说话,手上也停止了动作。
燕隐栖拿开了手,去抱住他的腰,"我会补偿你。"
"你补偿不了…"夜犹寒深深叹息,低沉认真道,"你是我的,从出生开始注定就是。除了你以外,这世上万物对我来说,那些才是补偿……。我的燕隐栖,是这世间任何人任何事物统统加起来,也无法补偿给我的…"
燕隐栖抱紧了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夜犹寒摸了摸他的头,"我打你,打疼了没有?"
燕隐栖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
夜犹寒之前拿来看的那本书,是燕隐栖这些日看的医书。他知道,知道燕隐栖舍不得他难过,要在他身边一直一直活下去,正如他们共同所期翼的。
有未来…有永永远远……
少了他,生命无法完整。
夜犹寒把他抱起来,俊秀的面庞也是一往无回,轻轻吻过他的额,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改为占有,反复的含吮。燕隐栖顺从的闭上眼眸,感受着他火热的吐息,香滑的嫩舌也探了出来,夜犹寒立即捕获了它,两人彼此吸吮。
"我已经知道了这有违伦常,可…我还想和你有着更深层的关系,我希望我们永远比任何人还要亲近。早在最初,你还气我或可能也是齐王的孩子。我…我现在多么愿意我也是齐王的孩子,哥哥…我希望我们有着和血一样浓的羁绊,斩也斩不断,断也断不完的牵系。"
夜犹寒推倒他,压在身下,堵住了他的嘴。
那种斩也斩不断,断也断不完的牵系吗…
侵入耳,侵入心,侵入血脉…人的一生,会不断遇到许多出色的人。但只能对其中一次付出誓言和承诺。
第 22 章
西优羽是守信之人,数日后果然带了位朋友来访燕隐栖。
那时候岩列站在湖畔亭院之中,满池夏荷称得他修长身影,真真飒爽英姿。
优羽远远瞧见燕隐栖,向着他们走来。轻盈微笑,秀发如春峦,随处皆动人。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会来。"燕隐栖看了看优羽,又转向他身旁的岩列,"这位是你朋友?"
"绿云山庄,岩列。"优羽介绍的极是简单。
岩列朝燕隐栖点点头。
岩列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如这池夏荷般清爽,于是朝他淡淡一笑,"岩公子。"
只一瞬,燕隐栖的手已经被岩列拉了过去,一指搭在脉上,速度快的燕隐栖都没见他伸过手。燕隐栖心快的乱跳,待稍稍平缓些下来,岩列已经松了手。
岩列一时也没说话,静静注视着燕隐栖,燕隐栖微微低垂了头,在优羽一旁坐下。
优羽瞧了瞧岩列,一时也没话说,神色较刚刚深沉了些许。
岩列轻声叹息,在他们两人对面也坐了下来。"他没有病。"
优羽紧紧盯着岩列。
"是从胎里带出来的。"岩列稍稍侧过头,看了燕隐栖一眼,"无药石可治。"
"岩列!"优羽向他吼道。
燕隐栖拉了拉优羽的衣角,"他没说错。"
优羽跌坐了下来,拉过燕隐栖的手,"怎么会……不会…"
燕隐栖任由他握着,仰了头,看到一双真挚关切的眼瞳,只不过还源源流露着痛苦,"也不是马上就会死。"
优羽收紧了手。
"你都知道了?"岩列问道
燕隐栖点点头,从优羽手中抽回了双手,"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你若不是身在齐王府,若只是平常百姓家,早…"岩列收了口.
优羽狠狠瞪了他一眼,忆起刚刚太失常态,此刻坐在一旁不吭声。
燕隐栖心知岩列想说的话,也不点破。
岩列微微想了想,"好是好不了了。但怎么不死…"
优羽怒火直往上窜,他自是信得过岩列,压下一口气,"往下说。"
"其实不难,但,…也难。"
"你什么时候这么别扭起来了,一句话说完!"优羽去敲破他脑壳的心都有了。
"无恋无爱,无怨无恨。"岩列顿了顿,扫了他们两人一眼,"简单来说,断了七情六欲。或可终老。"
"这叫什么话!"优羽实在是忍不住了,拍桌。
"实话。"岩列回答的干脆。
优羽怎么会不知岩列为人,说不了假话,也不会转弯。但!让燕隐栖断了七情六欲,那过的是什么日子。
"别为了我伤了和气。"燕隐栖开了口,"能不能活下来,能活多久,都是天注定的。我断不了七情六欲,我没有那样的心。"
"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岩列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有着举世容貌的少年愿作蜉蝣。
燕隐栖单手撑了下颚,视线越过重重荷叶,竟似一点不放在心上,仿佛生死都是别人的事。
优羽见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说不出什么滋味,一时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他这般释然。
岩列看出燕隐栖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清,反而对他折服的很。"燕公子,他日有需要,可到绿云山庄来一趟。"
燕隐栖点头。
"你绿云山庄的人不能来吗?"优羽不满。
岩列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我欠你情,不得不来。绿云山庄也欠了你吗?哼,绿云山庄是谁想来都能来得了的吗。"
优羽还想驳他一句,想想也真没话了。也冷冷瞟了他一眼。
燕隐栖觉得这两人好笑,吟吟道,"优羽那么不服输的一个人,遇见岩列也没话说。让我想起一位朋友来,这么说,我也好一阵没见到他人了。"
"七皇子?"优羽也听过市井传言,自然也听过七皇子夜澄澈与燕隐栖的佳话。
燕隐栖微微一笑,想起从前夜澄澈说过,以后见得人多了,就不再只有他一个朋友。而哥哥却不同,无论再过多久,见过什么人,都只有夜犹寒一人。
"岩列,你有兄弟姐妹吗?"燕隐栖侧头问道。
"我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师傅长大,绿云山庄的同门就是我手足兄弟。"
"我也不知我父母是谁,这世上,我只知道齐王是我义父,世子是我哥哥。"养育之恩,兄弟之情,还有…还有铭心刻骨的爱恋…,这些怎么可能断。
岩列也听过他身世,外人只道他几世福气,齐王义子。听他徐徐道来,自有别样凄凉滋味。偏他又是这样的身子,岩列也替他心痛,"如今你我都有了自己的兄弟,更胜过人家亲兄弟。"
"燕隐栖,你听我一句。"岩列初时是医者心,此刻感于他身世相仿,由衷劝慰他一句,"你身于齐王府,万事皆可顺心。只要不动情爱之心,虽无药石可治,也无性命之忧。"
燕隐栖睁大了眼瞳。
岩列自然知道这有多残忍,尤其像燕隐栖这样的生命,"先不说情孽缠身之苦,譬如情人间的误会,换作任何一对眷侣,误会消除后,只会更加信任于彼此。但用在你身上,只是想到被心上人误解,就足可能要了你的性命。"
"这么会有这样的事…"优羽不信,一句也不信。
"其实,朋友也如此。"让一个人没有了亲人、情人、朋友,因为这些人都有可能是祸及他性命的人,这样一个人要怎么活,怎么活下去。岩列也替燕隐栖不公。
"心上人…"燕隐栖默默念了一遍,双眸明亮起来,渐渐有了光泽,神情温柔。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般俊美挺拔的姿容,从骨子里流逸出风流雅致。
岩列也看到了,一身明黄衣衫,衣袂随风,那般俊秀夺目,周身所带来的气息,如是飞泉流瀑一样自在无比。齐王世子,夜犹寒。
夜犹寒只身过来,陪他们坐了一小会。优羽,岩列不久就起身告辞了。夜犹寒手撑了额,看似思索什么,颇有为难。
燕隐栖探过身去,摸了摸他额头,"你在烦恼什么?"
夜犹寒拉过他小手在掌中把玩,"我要离开些时日。"
"我是要等你回来吗?"燕隐栖手指都凉了。
夜犹寒看着他,不语。
燕隐栖淡淡笑着,"我等你回来。"
夜犹寒道,"少则十天半月。"
燕隐栖不笑了,觉得有些不适,缓缓往他身上靠了靠,"嗯。"
"我们没分开过。"夜犹寒轻道。
"是"燕隐栖昏沉的想睡。
夜犹寒扶上他的手臂,"所以,我想带你一起去。"
燕隐栖眼睛眨了眨,而后,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你都没说要带我去。"
夜犹寒笑了笑,"是你没问过我。"
燕隐栖微微扬了头,"可以吗…"
夜犹寒叹了声,"我正犹豫着。"
"有离彦在,我不怕。"
"我怕。"夜犹寒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我在安全的地方等你,然后我们一起回来。"
夜犹寒捏了捏他的鼻子,"这么舍不得我,之前还说什么,等我回来。"
燕隐栖闭上了眼睛,赖在他怀里,"其实舍不得。"
"不带你在身边,我更怕。"夜犹寒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怕你想我,能想出病来。"
"你又知道。"燕隐栖去抓他的手,"我们去哪?"
"去找澄澈。"
燕隐栖坐直了身体,"澄澈他怎么了?"
"他是七皇子,身肩责任,将来是要协助太子安定星夜。我们既然去找他,他就不会有事。"夜犹寒不便对他多说。
"我有没有束缚住你?"燕隐栖仰头,"你也肩负责任,你也要守护星夜,你也该像澄澈一样,我不该束缚你…"
夜犹寒捏住他的下颚,"我是要和你一起守护星夜。有燕隐栖的星夜。"
第 23 章
夜犹寒第二天就带着燕隐栖出发了,轻装上路,将原人马化整为零,跟着夜犹寒的也就一支十几人的轻骑队伍。
燕隐栖轻纱蒙面,与夜犹寒共乘一骑,日间赶路辛苦。每到晚间投栈,离彦就守在他房间的外间。
燕隐栖在齐王府就与离彦相处惯了,不为他拒人千里的外表所困扰。夜犹寒不在时,也与他说说话,听他讲一些江湖豪侠,比说书的还精彩十分。
"你可听过绿云山庄?"燕隐栖问
"绿云山庄是一个家族式的江湖门派,乃神秘的名医世家,同时也是毒药世家,这代庄主行为飘忽,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感觉。不轻易给人治病,或者说,根本不给人治病。上次你见过的岩列,是这代弟子中,医术甚精湛的一个。西优羽能请得他来,着实一番苦心。"离彦是齐王挑给夜犹寒的近身侍卫,然燕隐栖几曾与夜犹寒分开过?所以有关燕隐栖的事,事无巨细,样样都知道。
"上次岩列说,绿云山庄不是人人都去得的。"燕隐栖道
"绿云山庄誉为神医,并不是因为他行医救世。江湖中各种绝世武功自然为人所趋之若鹜,但之外,医术亦为武林中人所渴求的知识。譬如用毒,解毒。"
燕隐栖接道,"而绿云山庄正是大多数人都渴望的毒药世家。善用毒,亦能解。"
离彦点头,"绿云庄主若肯救的人,那这个人就绝死不了。但他若不肯救,你就是把奄奄一息的人放在他眼前,他也绝不会动一下手指头。这个山庄既不愿与名门正派结交,也不屑与邪魔歪道为伍。"
燕隐栖又问道,"他们既然都没救过几个人,怎么还如此盛名呢?"
"他们出售的毒药和解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燕隐栖瞪大了眼睛。
离彦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如岩列,看上去像是名门子弟,却随时随地都可使出十几种以上的毒。"
燕隐栖沉默一会,说道,"岩列人不坏。"
离彦不做声,也不否认。
燕隐栖没见识过什么是江湖,此刻暗暗在想,夜澄澈初入江湖,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为他担心也是不可少的。
夜犹寒从外面回来了,燕隐栖起身去迎他。夜犹寒拉过他的手,六月天里仍是微凉的指。"赶了一天的路,不累吗?怎么不早点休息。"
燕隐栖笑笑,"我去让他们给你准备水。"
夜犹寒也任由他去了。
这里洗澡没人侍候,夜犹寒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滴水。燕隐栖拿来毛巾,拉夜犹寒一旁坐下,"我给你擦擦干。"
夜犹寒也不反对,抱他坐在膝上。
燕隐栖把他散下的头发绕在左肩处,拿毛巾吸水,擦的很认真。见夜犹寒盯着他看,问道,"世子,小的服侍的可还好?"
夜犹寒邪笑道,"服侍的好不好,现在还不知道,都没享用过。"
燕隐栖没得到肯定,嘟了小嘴,在他脸颊轻轻噌了一下。
夜犹寒抱着他,站了起来,"睡觉。"
燕隐栖日里都没午睡,这会夜犹寒搂着他,没多会就睡着了。夜犹寒拿指尖轻轻扫了扫他的一排小刷子般的睫羽,又在他额上轻轻啄了下,果然还是带在身边安心。
翌日,燕隐栖跟着夜犹寒早起,两人洗漱完毕,下楼去吃早饭。不及王府讲究,但清粥小菜做的也还别致。离彦与他们同坐一桌,燕隐栖取了纱幕。
无视大堂里炽热的眼光投来,燕隐栖喝下一口粥,向夜犹寒小声道,"为什么他们看我,跟看你有些不一样?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夜犹寒攸攸道,"不知你过两年会长什么样?"
燕隐栖笑笑,大堂里一片抽气声。
"如果能像义父那样。"
夜犹寒道,"不好。"
燕隐栖挑挑眉,也没再追问,低头喝粥。
接下来几日更是日月兼程,只是换乘了马车。燕隐栖这些日来,该吃东西的时候尽量多吃,该睡的时候立马就睡,一路上,比在王府里还精神些。
"早知你这般好养活,从前岂不枉担了许多虚名。白蘋光哄你每日吃饭就花了不知多少心思。"夜犹寒坐在车里,闲来逗他玩笑。
燕隐栖卷了他的衣角来玩,"我好像又长高了。"
夜犹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快点长,别让我等太久。"
"等什么?"燕隐栖问道。
夜犹寒笑笑,"等你长到十六岁。"
燕隐栖望了望他,"为什么是十六岁?"
"因为那是极限了,我再没耐心等了。"夜犹寒饶有意味道。
燕隐栖并不懂,"哦"随口应了一声。
夜犹寒一把拉过他,圈在怀里,俯在他耳边,低声道,"等你十六岁了,我们就可以真正的做了。"
燕隐栖脸微红了起来,帖着他身体,小声道,"我没让你等。"
夜犹寒捏了他一把,"我怕伤了你。还是等等吧。"
燕隐栖格格笑着,抓过他的手,跟自己的手帖着比划起来。果然,夜犹寒的手掌比他大也比他厚,手指也比他修长,很是好看。突然向他问道,"我们这么赶路,是澄澈有危险吗?"
"那倒不是。"夜犹寒不紧不慢道,"我们要在恰当的时候出场,不早也不晚。"
莲花峰,拔地极天,气势磅礴,雄姿灵秀。车行至山下,便要自行走上去了。燕隐栖极少出门,没见过这样高的山峰。便道,"这家人住在这上面,大概不会有小偷光顾。"
"怎么见得?"夜犹寒笑笑,拉着他的手,开始往上走。
"那小偷从这底下上去,花这些功夫,比去寻常人家要吃力几倍,万一在这家人偷到的东西不值,白白辛苦了。"燕隐栖玩笑道。
"那要是来回上下个几十次,几百次,上千次都值呢?"夜犹寒拉着他,走的依然轻松。
燕隐栖看向那云深不知处的山巅,微张了嘴,"我们家里,有没有这样值当的宝贝?"
"有"
"我见过没有?"
"天天见。"
"那怎么不见有人肯几十次,几百次的来偷?"
夜犹寒哼一声,"我夜犹寒的人,谁敢来偷!"
燕隐栖看了看离他们最近的离彦,压住气,闷闷道,"你才是我的人,谁想打你主意,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夜犹寒笑了起来,"别说你不同意,我都不同意。"
"这上面住着什么人,值得澄澈去拜访?"燕隐栖又问道。
"老好人。"夜犹寒答得简洁。
"那他有什么宝贝?"
"他有一个孙女。"
燕隐栖暗暗掐了夜犹寒一下,"澄澈就是为了去见他孙女?"
"那你掐我干什么?"夜犹寒笑问道。
这下,身后跟着的人都忍不住,憋笑起来。离彦算是最好的一个,只是朝别处望了望,仍是没有什么表情。
"我不高兴。"燕隐栖认真道。
"因为澄澈?"夜犹寒倒是很得意。
燕隐栖不回话了。
夜犹寒拉着他,继续走,"不仅仅只有我们来,来的人很多,都是为了老好人的孙女而来。"
"她很美?"
"自然很美。"
夜犹寒又笑道,"不然,怎么肯有人不辞辛苦,肯翻山越岭来来回回,只为偷看她一眼。"
燕隐栖点头,"那是真的很美,她叫什么名字?"
"随梦。"
第 24 章
老好人的山庄还不算小,燕隐栖往上看看,山巅藏在云层之中。"我们到了。"说话的真是夜犹寒。
燕隐栖也看见了,确是有人迎了出来。不是老好人,因为他一点也不老。住在这样灵秀极地的地方,人都不会太恭维,那人领了一群下人,站在最前面,即无笑容,也不会太冷,清清淡淡的道了声,"夜世子。"
夜犹寒微一点头。
那人一摆手,"莲花峰,年光。庄主已久候,夜世子请。"
花落燕飞庭户,叹年光如许。
燕隐栖轻轻看了那人一眼,见他也向自己望来,那是一双不冷不热的眸子。燕隐栖匆匆移开视线,跟在夜犹寒身后,进入庄内。
莲花峰自有与别处不一样的地方,燕隐栖偏爱它宁静致远,夜犹寒察觉他步伐较自己渐渐慢了下来,逐停下身,侧目回转,朝他微微一笑。
燕隐栖瞧见,连忙跟了上来。
年光原是引路在前,夜犹寒停下来的时候,一并也停了下来,所以刚才那幕也正入他眼中。任谁都看得出来夜犹寒重视那位轻纱遮面的少年,年光自然也有猜疑,却不出声。待那少年回到夜犹寒身后,仍是责在领路。
再往前走,连燕隐栖都听到兵器打斗之声,微微皱了眉。待转过一个弯,眼前就豁然开朗,正是一个空旷的广场,正当中是已摆好了的擂台。
"夜世子到!"入口处有人高声宣报。
夜犹寒淡扫眼前,朝着主看台处走去,自有人起身等待着他。擂台上两位之前还全神立敌,待那个人从座位上起身之后,就不约而同收了手,看上去颇为谦让。
夜犹寒在万千注视下,施施然走上看台,走到那个人身前,客气一声,"庄主。"
老好人果然真的很老了,岁月衬得他的仙风道骨,也给予他的随和亲切,唯有那双目沧桑深沉。老好人深深看了夜犹寒一番,方道,"夜世子,请上坐。"
夜犹寒些微侧目,"小栖,来见过庄主。"
燕隐栖从夜犹寒身后移了一步出来,仍是轻纱遮面,恭恭敬敬道了声,"见过庄主。"
老好人眼睛一眯,"这位莫不是?…"
夜犹寒微微点头,"正是。"
"原来是齐王义子,燕隐栖。"老好人又看了看燕隐栖,叹了声,"没想到,小公子都来了。"
"是"少年声色清爽。
台下众人自是清楚听到他们对话,一时目光都看向了燕隐栖,齐王有一义子,这事天下无人不晓,只是没几人亲眼见过。今日见得,却是轻纱遮面,不免神秘几许。
一时目光又回到夜犹寒处,齐王世子年岁不大,却是气宇不凡,叫人不敢轻视。
夜犹寒入坐在老好人一旁,燕隐栖与他并坐。"这已经是第几场了?"夜犹寒问。
"今日是第三日。"老好人答了他。
"那就不要耽搁了。继续就是。"夜犹寒道。
老好人一个眼神下去,旁边自有人点头意会,台前宣布箫池宫和兰亭府的两位少侠,可以继续开始。
燕隐栖看了看上台的两位男子,放在平日生活的人群之中,也可算得是中上。此刻为了那位随梦姑娘,兵戎相见,互不相让。
燕隐栖不喜这些,心不在此。
这两人武功相当,一场比下来,兰亭府那位也是险胜半招。
夜犹寒待得这场结束,靠过来些,低低问了他,"不喜欢是不是?"
燕隐栖也压低了声音,"要见那位随梦姑娘,都要这么打一场吗?"
"不是,只是见她或许用不着打。但要娶她,就一定要赢过所有人。"
燕隐栖吸了口气,"她喜欢的人一定就是最强的那个吗?"
夜犹寒坐直了身子,稍稍往后仰了仰,"当然不一定。"
"那么赢又有什么意思,随梦不会因为他赢了所有人,就喜欢他。"
夜犹寒看了他一眼,"女人都爱强者,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爱最强的那一个。"
燕隐栖不说话了,因为知道他们停不了,亦不肯停。
夜犹寒忍下了叹息,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连看也不想看。但你别离开我身边,一步都不要走远。"
"我会。"
夜犹寒欣长的身形,只是随意一个姿势都很有看头。
燕隐栖按耐下,又看了一场,夜犹寒偷偷窥了他一眼,知道快到他极限了。向老好人请辞,暂退一会。
老好人也瞧见燕隐栖仿佛神色不对,不敢强留。仍命年光领了夜世子他们后院稍作休息。
燕隐栖初时还勉强克制,待离开众人视线,真是双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跌,夜犹寒一把扶住了他。心里也是极痛,"你不要为她担心。"
燕隐栖看了他,"她同意吗?"
"她知道的。"
燕隐栖不死心,"她同意吗?…"
夜犹寒稍稍避开他的眼光,"我不知道。"
"燕公子。这样的安排,小姐自是同意的。"说话的是年光,仍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燕隐栖抚了抚额头,"我有些头痛,大概坐一会就好。"
夜犹寒心里一抽,紧张道,"要不要紧,告诉我…"
燕隐栖摇摇头,"刚刚见了血,我静静坐一会就好。"
夜犹寒点点头,没有不依的。
"夜世子,要不要让人来看看燕公子?"这两位都是贵客,年光不敢有闪失。
燕隐栖摇摇头,看向夜犹寒,"我没事。"
夜犹寒拒绝了年光的好意。厢房内,夜犹寒独自陪伴燕隐栖。屋外由先前带来的随从严密守卫。
燕隐栖取了面纱,喝了口热茶,闭目休息。
"你是不是真的没事?"夜犹寒俯在他身前。
燕隐栖缓缓睁了眼睛,"我再坐一会,就出去。"
夜犹寒焦虑道,"不要勉强。"
燕隐栖摇摇头,"我让你担心了。"
夜犹寒也不说话了,坐到一边。良久,才开了口,"不要想太多。"
"如果最后赢了的那个人,随梦不愿意嫁给他,你,…你帮不帮得了她?"燕隐栖仍是纠心这个问题。
"我帮不了她。"夜犹寒回答的直接
燕隐栖是真的流露出失望,"连你,…你都帮不了她。"
"不要老往坏处想。"
燕隐栖默默想想,止不住无奈,"希望最后赢得那个人,正是她心爱之人。"
"没见你关心人的时候,仿佛隔了墙整个天下就再与你无关。然你关心起人来,倒恨不得一颗心都掏出来要给他看看。"夜犹寒缓缓道。
"我…"燕隐栖也说不出来。他与夜犹寒明了彼此情意后,再无它想,正是情到浓处,愿天下有情人都不外如是。此刻替随梦换位想想,便是整颗心都难过了起来。
"原是如此…"燕隐栖悠长叹了一句,又有些明白了。
"原来什么?"夜犹寒问。
"你有没有心爱之人?…"燕隐栖看向他。
有那么一刹的停顿,毫不含糊的吐出,"没有。"
第 25 章
燕隐栖不作声了,缓缓闭上眼眸,默默又坐了一会。良久,又轻轻睁开眼眸,"我们走吧。"
夜犹寒带着燕隐栖再次出现的时候,至他们来后的第三场已经开始了,仍是招招惊心的,刀光晃眼的,剑影闪烁的。
燕隐栖挡在轻纱下的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仅露出那双眸子都这么美,有微微淡淡的感伤。
夜犹寒静静地看着场上,话也没有跟燕隐栖再说一句。
直到人群中,燕隐栖终于看见一个人,低低发出一声"啊…",身子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时候刮起了一阵风,凛冽的吹过他的脸颊,掠走了他的面纱,带到了擂台上空。一瞬剑光交错,是谁的剑花将他的面纱一分为二,吹得更远更不知所踪。
绝美的五官顿时毫无遮掩地勾勒出来,人们终于都看到这位少年,发出低低沉沉的赞叹,就连台上两位也是如此,手上的动作在那一刹那仿佛静止了。
人群之中,燕隐栖只看着他,目光瞬也不瞬。
台上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只做了一个动作,将剑横在了对手的咽喉,这场对决胜负已分。
再宣布胜者后,全场没有欢呼也没有了议论。老好人站了出来,"各位,今日天色将晚,到此为止,明日再战。"
夜犹寒也站起身来,对燕隐栖说了句,"我们走。"
仍是年光将他们送回住处,临走前告之,"庄主晚间设宴,一会我再来请夜世子和小公子。"
比之前还多了几位婢女奉茶侍候。燕隐栖独自先进了房,夜犹寒摆摆手,让婢女暂且退下,随后进了房。
待夜犹寒刚入得房间,听得有轻微的动静,警觉得向窗外望去,正是有人影闪现。轻轻一挑眉,再看时,来人已从窗外跳了进来,惊得燕隐栖人一颤,却没出声。
来者正是没有跟他们一起上山的离彦。
夜犹寒再看了看,退出了房间。
燕隐栖惊魂待定,稍清醒后立即朝离彦身上扑了过去,离彦也是伸手一把接住他。
燕隐栖在他怀里靠了一会,一只手撑在他胸前,推开些两人的距离,另一只手,伸到他耳后。离彦躲了躲,燕隐栖没够着,仍不肯摆手,前倾了些身体,执意于此。
这一次离彦没再躲了,也不逃了。
燕隐栖的指细腻的摩挲片刻,稍稍滑下一点,一个用力撕下那张清冷严厉的面具。
抚着清逸俊秀,高傲自负的容貌,正是齐王世子,夜犹寒。
燕隐栖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淡淡开了口,"不玩了,好不好?"
夜犹寒唇角微扬,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落在少年身上,不曾稍转。"好。"
燕隐栖这才重新扑进他怀里。想了想,又挣扎了出来,盯着他,"你找到澄澈了?"
夜犹寒点点头。
"他人呢?"
"走了。"
"走了?"
"他要去找一个人。"
"谁?"
"随梦。"
燕隐栖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随梦喜欢的竟是澄澈。"
"别胡说。"夜犹寒否定了他。
居然没猜着,燕隐栖偏了偏头,"不是?"
夜犹寒在他脸上亲了一记,然后放开他,"让我先换身衣裳。"
燕隐栖坐在床上,看他脱下离彦的那身衣裳。夜犹寒换衣裳也不躲他,"澄澈喜欢的另有其人。"
"我都不知道。"燕隐栖嚷道。
"一定要告诉你的吗?…"夜犹寒愉悦的笑了笑,让他把衣裳递过来。
燕隐栖取了衣裳给他,仍坐在床上,"人们只对自己喜欢的人才无所保留吗…,澄澈从前不是这样的。"
"你只说对了一半,人们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无所保留。"夜犹寒换好衣裳,站到他面前,挑了他下颚,"另一半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此。有些人,越是喜欢的深,越是隐藏的深。"
"不怕他喜欢的人永远也猜不到他真正的情意吗?"燕隐栖睁着一双如清泉里的黑宝石一般美丽黝黑的眼眸。
"怕。"夜犹寒爱他那双清澈如初的瞳,爱他掩藏不住的淡淡感伤。"更怕就此失去他。"
燕隐栖抓下他轻挑自己下颚的手,一字一句的说,"你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让我知道,你喜欢我…"
四目相对,都是这般海一样深一样情意的眸。夜犹寒不语,他和燕隐栖之间,究竟是对还是错,还是终会害了他…也等同害了自己…。
但!就算肯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不,无论多少次,夜犹寒自问隐藏不下,他还做不到隐藏下这一段情,不言不语。
夜犹寒低下头去,用自己的唇覆上他的。
那是一个轻浅的吻,轻轻的触碰,停了一下,就分开。"你坐在离彦假扮的我身旁,我站了那么远,遥遥看着你,心下就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
燕隐栖躺下来,枕在他腿上,仰望着他,"你不知道。我问他有没有心爱之人,明明是你的脸,却对我说'没有'。我整个人都懵了,我…"
夜犹寒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我有。"
燕隐栖又整个人都懵了,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好一会,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原来不是每一个你,我都喜欢。这天下就算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你,我也只喜欢你一个。"
夜犹寒揽了他的肩,温柔道,"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你,只有你一个。和我一起度过那么多年的人,只有你一个。我一心教导出来的孩子只有你一个。"
燕隐栖再满足不过的笑了。"我也不喜欢遥遥看着你。我喜欢现在这样。"
燕隐栖想了想又向他问道,"澄澈既然喜欢的不是随梦,那随梦呢?…"
夜犹寒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离彦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爱最强的那一个。他错了,随梦就不是。"
夜犹寒问道,"谁是最强的那一个?"
燕隐栖眨了眨眼,"我以为是夜澄澈。"
"从尊贵上说,他是。但除此之外,现在他还不是这些人中,最强的那一个。"夜犹寒停顿了下,"他不会永远都这样。"
"他还需要磨练。"燕隐栖思绪倒转得很快。
"是。这里是他初出江湖的地方,但他意外的遇到了一个人,以后会走什么样的路,谁都不知道。"
燕隐栖猜想,那个意外的遇到的人,就是澄澈喜欢的那个人。
这时离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庄主派人来请世子和小公子去赴宴。"
燕隐栖坐起身来,"我的面纱被吹走了。"
"我看到了。"夜犹寒道。
燕隐栖突然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然后迅速笑着躲开,"是不是戴面具一定不会被吹掉。"
夜犹寒站起身,朝他招招手,燕隐栖果然就不躲了。夜犹寒帮他把衣裳睡折皱了的地方拉拉好。却在最后,俯上他耳边说了一句,"晚上回来收拾你。"
燕隐栖低垂了头,有些些落败,却没有不悦。
屋外,离彦也换下了夜犹寒的面具,换上自己的衣裳,仍是默默守在门外。
燕隐栖特意看了他一眼,喊了他的名字,"离彦。"
"什么?"
"人都会有心爱之人的。"燕隐栖说完这句,追到夜犹寒身边,和他一起并肩出了厅门。
第 26 章
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微笑,离彦看着他们并排的身影,是谁把江山如画种进斜阳几重,只为天地一双人。
老好人的晚宴独请了夜犹寒与燕隐栖两人,在庄内一隅的山峰之上。
待女上前为夜犹寒斟酒,微微一笑,酒洒了几滴在外面。
转来为燕隐栖也斟了酒,偷偷瞥了他一眼,酒却倒的很稳。
老好人执起杯盏,"夜世子。"
夜犹寒浅浅一笑,一饮而尽,不由赞得一声,"甘泉酿酒,果然非是凡品。"
燕隐栖听他这样说,逐拿了面前的玉琼酒盏在手中,凑近,沁心一闻,芳香便深入肺腑。夜犹寒微微一笑,伸手取过他手中的酒杯,"莲花峰极顶甘泉,性寒。我让她们热了来,你再喝。"
燕隐栖点点头。待女取了酒,退下温酒去了。
老好人伸伸手,年光捧了盒子交于他手中。"夜世子,你看。"
老好人挥了挥手,瞬间灭了所有烛光,才打开了盒子。顿时光芒四射,月白色的光芒似乎连续不断的盈盈散出,如流动的灼目银光,这颗夜明珠仿佛天上落下的星辰。
待再得一会,夜明珠的光色渐渐又稳定了下来,如一股凝固的泉,通透着默默月色光芒。
燕隐栖收回了目光,去看向夜犹寒,见夜犹寒同样朝他望来。夜明珠纯净的光芒倒映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面如冠玉,清逸俊秀。
老好人合上了盒子,"这颗珠子,就是步虚吟送来的。"
夜犹寒点点头,"夜澄澈也曾怀疑过。当夜他追出去,撞见掳走如醉公子的人,便是步虚吟本人。"
老好人深深想了会,"那夜,跟出去的下人后来回报,七皇子曾与一陌生人交手,那人武功甚高,似乎急着要走,两人交手没过几招,将七皇子身旁的另一位少侠打下山崖。再看时,谁知七皇子…,也跟着跳下去了。"
"啊!"燕隐栖微张了口,听到老好人说澄澈跳崖了,伸手捂了胸口。
夜犹寒赶紧搂过他,抚在他按住胸口的手上,安慰道,"没事的,那是我们来之前的事了。我不是说过,已经见到澄澈了。"
燕隐栖想了想,稍稍推了他一把,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是啊…,你说过。"
夜犹寒仍是握着他一只手。
老好人一旁看着两人,开口,"燕公子可是身体欠恙?"
"无妨。"夜犹寒接道,"小栖和澄澈从小就情谊深些,听到澄澈身历险境,自然比旁人都来的紧张些。"
老好人又道,"想不到,夜世子这么快已经见过七皇子了。这我也可放得下心来。"
夜犹寒道,"他找回随梦,就去追上步虚吟。慢则明日落日之前,随梦也就该回来了。"
"七皇子只身一人去追步虚吟,恐不妥。"
夜犹寒道,"我自有安排。现下近在眼前的倒是随梦的亲事。"
老好人换了换姿势,"夜世子,可是已有布局了。"
夜犹寒不语,握了燕隐栖的手,在他手背上伸指来回抚了抚。
老好人招招手,年光走上前来,捧起装有夜明珠的盒子移步,放在了燕隐栖面前。
"虚无幻境,步虚吟派人送上来的三件厚礼,无一不是倾世珍宝,扬言只要换得我莲花峰一人。我现在将这颗珠子,赠于燕公子。"
燕隐栖摇摇头,"这颗珠子,我不能要。就是庄主你,也不应该要。"
"哦?…"老好人注视着燕隐栖。
"我不知道步虚吟是什么人,但他出手将澄澈的朋友打入山崖,又掳走如醉公子。必不是一般人物。他既然送得庄主你厚礼,又提出了换得一人。隐栖问一句,庄主,这个人你给他了没有?"燕隐栖虽然觉得步虚吟非是同路,但这老好人作风似乎也不如传言。
老好人苦笑了笑,"他要的这个人,是我心头之肉。别说他奉上这三件倾世珍宝,就是他步虚吟肯双手送上虚无幻境,我也不会让得他。燕公子以为如醉是何人?正是我的孙儿。"
燕隐栖睁大了眼,"他要你孙儿做什么?"
老好人瞥开他的目光,"不管他想干什么。"
夜犹寒轻轻咳了一声,捏了捏燕隐栖的手,"这颗夜明珠确是奇宝,庄主暂先收着。"
老好人知他也是不肯要,也不勉强。"我莲花峰,至上祖开始,效忠夜帝,忠于二十四桥。随梦的事,夜世子安排就是。"
夜犹寒道,"随梦是你孙女,也是二十四桥的人。我自不会为难她。"
这时,待女重新捧上温好的酒,满满的给燕隐栖斟上一杯。
燕隐栖举了玉琼酒盏,一口饮了下去,双眸都明亮了起来,问道,"这酒可有名字?"
"菡萏泪珠。"夜犹寒道。
燕隐栖仍握着玉琼酒盏,侧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夜犹寒也饮下一怀,道,"你猜猜看,是谁为这酒取得名?"
燕隐栖长长的睫毛半掩眸子,随又抬了头,看着夜犹寒的眼瞳,"爹爹?…"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
夜犹寒自己动手,又斟满一杯,"词句意境的众芳芜秽、美人迟暮,又象征着家国的没落。我也不能明白为什么父王会选这首看似寄情,实是隐藏着寄托了家国之痛的词。"
燕隐栖看着他饮这一杯,取过酒壶,为他斟满,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我陪你喝。"
夜犹寒按下他的手,"这酒取水甘泉,极寒,我都不可多喝。你也不许再喝了。"
燕隐栖朝他笑笑,"一杯?"
"最后一杯了。"夜犹寒拿他没办法。
燕隐栖拿起玉琼酒盏,朝他的轻轻一碰,方饮下了最后一杯。
晚膳后,夜犹寒让燕隐栖先回房去,他还有事要与老好人商谈。
待夜犹寒夜返住处,却不见燕隐栖在房内,离彦也不在。夜犹寒招来从王府带来的待从,厉声问道,"小栖人呢?"
"小公子在隔壁院子。"
夜犹寒微微皱了眉。
燕隐栖果然在,离彦也在。燕隐栖开了窗,立在窗前,默默不语。
"刚刚才喝了菡萏泪珠,现在又站着吹风,不觉得冷吗。"夜犹寒的声音至背后传来。
燕隐栖回转过身去,"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为什么不来?"夜犹寒将他纳入怀里。
燕隐栖仰了头,"她们说这是我的房间,那里是你的房间。所以我到这来了。"
"嗯。"夜犹寒闷闷应了一声。
燕隐栖反手去搂他,轻轻的说,"我们不能住同一间房。以后回了家,是不是也会这样。"
"为什么?"
"因为我长大了,不能再和你睡同一张床了。"
夜犹寒低头吻了他的眼,"你是长大了,我也知道这不应该。没有你,我睡不着。"
燕隐栖缓缓睁了眼,"所以我想等她们都睡下了,偷偷去找你。"
夜犹寒笑了笑,"偷香应该是我做的事才对。所以,我立马就来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燕隐栖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说。"夜犹寒不笑了。
"夜帝是什么人?"燕隐栖问
"辰帝是什么人?"夜犹寒反问
"皇上。"燕隐栖答
夜犹寒道,"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掌控着整个星夜王朝,他们都是星夜的王。只是他们其中一个不能被世人所知道。辰帝无法做到的事,都由夜帝来完成。"
燕隐栖小心道,"我不该问。"
"又为什么?"夜犹寒道
"夜帝是不能被世人所知道的。我想我不该问。"燕隐栖认真道
"你问没关系。我没想瞒你。"夜犹寒温柔道,"因为现在的夜帝,是父王。"
燕隐栖先是睁大了眼瞳,后又朝他肩上靠了靠,"所以爹爹不能和我们住在一起。"
"不是因为这个。"夜犹寒说的很淡,"连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他在做着什么。"
燕隐栖不说话了。
"不接着问我二十四桥是什么吗?"夜犹寒先开了口
"那个地方真有二十四座桥吗。"
"二十四桥月明夜,那地方很美。"
"我不知道你去过…"
"我没去过。"
第 27 章
"但我现在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夜犹寒放开了他
燕隐栖也不问,"好。"
夜犹寒让离彦不用跟来,由庄内待女为他们领了路。莲花峰有甘泉酿酒,还有一妙处,温泉养身。
待女将沐浴用品摆放在温泉边的石头上,夜犹寒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了。
燕隐栖今日上山来,半途又与夜犹寒分别,一心深系着他的安危,就是片刻也没放松过,现下温泉在眼前,便真的觉得累泛了。脱去衣裳,脚尖试了试水温,整个人就滑了下去。
夜犹寒也脱了衣裳,下到温泉来。
燕隐栖舒服的连话都不想说了,只露出个头来。夜犹寒挥掌熄了不远处的灯笼,从那堆用具中,取了一个袋子,倒出来,登时月白光芒至他掌中四下散落开来,这是那颗夜明珠。夜犹寒随手将它丢在脱下来的衣裳上。
燕隐栖睁了眼,"这颗珠子怎么也在?"
"借来照明。"夜犹寒随意道,"过来。"
燕隐栖靠了过去,"你给我洗吗?"
夜犹寒笑道,"太子也过得没你这般逍遥。"
"那我给你擦背。"燕隐栖讨好道。
"嗯。"夜犹寒翻过身,闭了眼睛
燕隐栖从岸边拿了毛巾,果真仔仔细细擦了起来,没一会,又调皮起来,拿手掌去量夜犹寒的肩宽。
夜犹寒'哼'笑了下,"怎么样?"
燕隐栖在他背上,重重擦了擦,"不怎么样。"
夜犹寒笑了起来,"这个肩够你枕的吧。"
"不怎么够。"燕隐栖反击了他一句
"不会吧。"夜犹寒邪笑道,"不怎么够,还枕了那么多年。"
燕隐栖赌气,不肯帮他好好擦背了,一旁自个泡着去了。
夜犹寒移过来,将燕隐栖整个人压在池畔,看着那双眸,"这么小气可不行。"
燕隐栖撅了嘴,"只对你小气。"
夜犹寒大笑道,"说反了吧。"
燕隐栖帖着池畔再也说不出话来,感觉着夜犹寒的身体很热,比这温泉的水还热,每一寸肌肤都贴在一起,磨蹭着,纠缠着,滑动着。
□的身躯紧贴着,敏感的肌肤在拔弄下绷得紧紧的,硬硬的。
燕隐栖轻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半掩眸子,在眼下印出一片碎翼。双颊潮红,身体摇摇欲坠,单手撑在夜犹寒胸前,浑身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咽喉处支支吾吾的串不成声。
夜犹寒紧紧压着他,火热的坚硬在少年青涩的欲望上来来回回的摩擦着。燕隐栖难以自已地轻吟喘息着,扭动身体挣扎,因为感受来得太美好,慌乱伸了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夜犹寒的后颈。
夜明珠照着两人,笼罩在一片月白光下。燕隐栖难耐的喘息着,"不…,会被看见的…"
夜犹寒低下头去,寻上他还能说得出话来的唇,深深地吻住。用尽温柔的安抚他紧张的身躯,□仍是刺激他的欲望中心,这么触感敏锐的淫靡摩擦,两人都还是第一次。
夜犹寒每一次的动作都能引起燕隐栖不自主的战栗,脆弱的感官被羞耻地刺激着。一波又一波酥麻的快感顿时窜过燕隐栖的全身,他想推开这甜蜜的折磨,但松开搂着夜犹寒后颈的手,他整个身体都会没了依靠,而且夜犹寒压着他,根本让他逃无可逃。
随之而来的更多更深快感,双手都不自觉地紧紧搂住压在身上的男人。伏在夜犹寒胸前,再怎么忍耐也压抑不住的呻吟声。
"小栖…"夜犹寒沙哑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越来越灼热的摩擦。
少年的呻吟猛地拔高成尖叫,极度的快感冲击,下肢激烈地痉挛起来,情不自禁地扭动着,"我……啊!啊!",接踵而至的强烈刺激他无法承受,他还从未经历过这般狂野的爱欲激情。
绝顶的快感如潮水般淹没了燕隐栖,眼前昏茫茫一片。
夜犹寒亦在之后爆发,燕隐栖急促地喘息着。夜犹寒埋下头,落在他颈间的吻,一个接着一个。"小栖…小栖…,你是我的…。"
燕隐栖黑色瞳孔盈上一层薄雾,看来已经半失去意识,朦朦胧胧中含含糊糊的重复着,"你的,你的…"
这小人儿似难耐又似勾引的呻吟差点儿又让夜犹寒把持不住。
忍不住想抚摸、亲吻过少年每一处肌肤,更忍不住想侵入这具身体柔软的深处。
夜犹寒将他翻过去,背对着自己,将自身已被燕隐栖无意识中唤醒的坚硬硕大在他光滑柔软的大腿内侧来回摩擦。燕隐栖的呼吸变得益发急促,"嗯?…"有些不适的扭动下身体。
夜犹寒吻在他光洁的背脊上,示意安抚他,让他夹紧了双腿,在温泉的润泽使夜犹寒的□不那么生硬。燕隐栖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那么难受,却没有不顺从,只是不舒服的低低哼了两声。
即使并不真的占有,但少年的身体足矣让夜犹寒发狂。在水波漾漾中,有着销魂蚀骨的飘然之感,引得他也不住地泄射,直到他完全得到满足。
缠绵后,燕隐栖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近乎倦怠的满足感充溢全身,任由夜犹寒为他清洗身体。
燕隐栖倚着他的肩,红着脸,"我们竟然在这里胡闹。"
"不好吗…"夜犹寒轻轻的笑了。
燕隐栖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好不好。
"知道吗…。晚宴时,看到夜明珠的光芒倒映在你的脸上,比任何时候还倾倒众生。我在那时就想这么做一次。"夜犹寒轻轻拥住他。
燕隐栖的脸更加红了,手指去拨他散在肩上的湿露露的发,低低的问,"那个时候就想了吗…"
"嗯"夜犹寒应了声
燕隐栖稍稍爬出来些,在英俊得令人秉息的脸,偷亲了一下。
夜犹寒便是十分志得意满,真心叹道,"有你,我再不知道有什么不满足的事。"
温泉归来后,夜犹寒并没有睡在老好人为他安排的房间,而是瞒过庄内的人睡在了燕隐栖的床。燕隐栖躺在床上酥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来,却微微皱了眉。"小栖,怎么了?…"夜犹寒的指在他眉心处轻轻舒展。
燕隐栖轻轻哼一声,却不答他,往他怀里拱了拱。
"这是怎么了?…"夜犹寒真的不懂了,燕隐栖看似难受,却还不肯说。把他拉了出来,正色道,"不要让我担心。"
"疼…"燕隐栖含糊应了一声。
夜犹寒最怕的就是这一个字,顿时五脏都扭曲纠结,"我给你揉揉。"
燕隐栖拉下他按在胸口的手,又往他怀里躲,微声道,"不是…"
夜犹寒松下一口气,却更是不懂了,"不是?…"
"我…"燕隐栖在他怀里,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夜犹寒思索了会,明白过来,伸手褪去他亵衣的裤子。燕隐栖急的去拉自己的裤子,脸红的无处可藏。
"让我看看。"夜犹寒温柔的瓣开他的手,将裤子褪到了膝弯。燕隐栖拉过被子,将头蒙了进去。
夜犹寒分开他的腿,少年肌若白玉凝脂,双腿内则殷红一片更显触目惊心。之前,温泉激情,夜犹寒没想到自己一时痛快,会伤了少年。这处的肌肤格外脆弱,在欲望激烈的摩擦下,还有些地方擦破了皮。
夜犹寒懊悔也来不及了,在破了皮的地方,舔了舔。
以这样的姿势被窥视那处,突然又感觉到柔滑湿热的舌头兜圈子似地舔弄,少年身体感官受到刺激似的而颤栗。
他们也做过些亲密的事,但现在还再越来越亲密,少年羞的满面通红。
夜犹寒无法不时刻告诫自己,连这种与生俱来的欲望。从衣裳里取过创伤药涂抹在伤口处,燕隐栖轻轻抽吸着。
夜犹寒帮他重新穿好裤子,把被子掀开,让他露出头来。
"不要瞒着我…"夜犹寒在他身边躺下,在自责和矛盾中。
燕隐栖往他靠了靠,"不疼了。"
夜犹寒摸了摸他的头发,"将来会比这更疼。"
燕隐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脸,他的瞳,又缓缓垂下羽睫,"如果这些都是让我属于你的,我可以。"
"我知道你怕疼。"夜犹寒暗暗想,这一路漫漫其长,确是他们必经的。
就像是让他们完完全全属于彼此的仪式。
第 28 章
燕隐栖侧躺着身子,微张的双眸又看了看夜犹寒,他的眉,他的瞳,还有五官的轮廓,亦是那么俊秀夺目,竟不由看痴了。
夜犹寒瞧他这般痴痴模样,像是虔诚膜拜,又像是深陷情迷之中,甚是可爱,又觉得好笑。忍不住又去逗他,"你这样看着我,无疑像是在告诉我,你迷我迷得无法自拔了。"
燕隐栖倒不隐藏,"嗯"很轻地应了声。
夜犹寒不再逗他了,在他额上亲了亲,"我何尝不是被你迷得无法自拔。"
燕隐栖朝他笑了笑,方闭上眼睛,睡了。
夜犹寒帮他盖好被子,熄了烛光,也合了眼睛。
夜深时分,一道黑影躲过几处巡视的护卫,奔向燕隐栖的房间。来人身手不错,没惊动任何人,人影已经来到窗外,声音怕比耗子还轻上些。
那人闪进屋的同时,夜犹寒伸手拿被子盖过燕隐栖的头,半身已坐了起来。黑暗中直直盯着不请自来之人。
与此同时,离彦也出现在了房门口,面向着那人,手覆在剑上,随时准备动手。
夜犹寒举了举手,示意离彦不要插手。
那人已暴露在两人目光下,倒也不急在落跑,仍是站在窗前。朝夜犹寒的身侧看去,低哑着声音道,"你不怕闷坏了他?"
夜犹寒轻轻哼了一声,上半身坐起来些,单衣松松散散的穿在他的身上,露出修长的颈项再到锁骨,还有遮不住的胸膛。
那人微微瞥过眼去,竟是不好意思再看。
"随梦。"夜犹寒冷冷道。
那人转过头直直盯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夜犹寒轻轻看了看她,"美人若只有一张脸可看,那也算不上什么是美人。你脚在着地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随梦身着夜行衣,黑纱蒙面。听得夜犹寒这样说,面上是有些泄气,心下却是未必。便走过来,在椅子上坐下,确是一静一动体态皆美。
"半夜不睡,跑到我这来干什么?"夜犹寒语气淡然,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随梦低垂星眸,虽是看不到脸,仍是美在不露声色的无形之下。随又抬了眼,幽幽的眸望向夜犹寒,"世子说不为难我?"
"是"
"那随梦没事了。"随梦站起身来
"我说过不为难你。却没应允你可任性而为。"夜犹寒道
"是。随梦知道。"
"你去吧。"
随梦来的快,去的也快。
夜犹寒掀开被子,燕隐栖平躺着,眼睛朝他眨呀眨。离彦也退到外屋。
夜犹寒朝他笑笑,"呼气也不会了?"
燕隐栖长长得吐了口气,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夜犹寒摸了摸他的头,"下次我不把你盖起来了。"
"真的是随梦?"燕隐栖问。
"是她。"夜犹寒不高兴他问随梦的事,"接下来,你是不是想问我,她美不美?"
燕隐栖点点头,见夜犹寒真不高兴了,又摇摇头,"她回来了,澄澈也回来了吗?"
夜犹寒重新躺下来,"没有。澄澈已经出了莲花峰。"
燕隐栖还想再问,夜犹寒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很晚了,睡吧。"
燕隐栖靠过去,帖着他的背,小声道,"哥哥,你生气了?"
夜犹寒没理他。
燕隐栖摇着头,拿脸颊在他背上轻轻地擦,"你转来过。"
夜犹寒也没动。
燕隐栖四肢缠了上来,爬到夜犹寒身上去了,头往下凑过去,瞧他的脸。越凑越低,夜犹寒突然睁了眼,冷冷的望来,四目相对。
燕隐栖身体不平衡,一下子从夜犹寒身上栽了下去。夜犹寒手快,一把护住他,两人卷着被子一同滚到地上去了,摔的'砰'的一响。
离彦往里面瞄了一眼,人也没进来。
燕隐栖爬在夜犹寒胸前,也没摔着,自夜犹寒怀里抬起头来,"哥哥,哥哥…"
"干什么?…"夜犹寒就这么平躺在地上,也不动。
"你摔疼了没有?"燕隐栖轻轻的问。
夜犹寒轻微叹了口气,手撑着地,坐了起来。"地上冷,到床上睡去吧。"
燕隐栖坐在地上,突然一下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我再也不问了,再也不问了…"
夜犹寒呆呆的坐着,"不问什么?…"
"我问也不问,见也不见。不管她好不好看。"燕隐栖急道。
"她很美。我都没动心,你动什么心?"夜犹寒淡淡道。
燕隐栖更急了,隔着衣服,朝他肩上咬下去,越咬越紧,越咬越深,夜犹寒动也不动。
最后,燕隐栖咬着不动了,伏在他肩上,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往下掉。
待夜犹寒察觉不对了,方如梦惊醒一般,忙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小栖,…"
燕隐栖仍是咬着不动,更多的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溢出来。
夜犹寒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燕隐栖不过好奇随梦是否真的如传闻般那么美。自己怎么会那么在意!这在情人间原也不算什么,但燕隐栖不同于一般情侣,误会消除了,又和好如初。燕隐栖他经不起情人间的误解。
该死!夜犹寒都来不及骂自己愚蠢。"小栖…"夜犹寒轻轻把他从怀里拉出来,眼泪没有声息的顺着他的脸颊往下坠,伤心之极。
夜犹寒低头,吻住他眼角新溢出的眼泪,苦涩难当,"小栖,没事了。你…不要吓我。"
夜犹寒紧紧搂住他,靠在心怀,"小栖…,这世上的道理我懂得再多,却同你一般,情爱滋味都是初尝。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你多问随梦一句,我都会觉得难过。我…"
夜犹寒搂着他,试图找回以前那种融洽的感觉、宛如正好嵌合在他身体里的那种自然。最后禁不住叹一句,"我心里只有你,你为什么却把别人记在心上。"
"我没有。"燕隐栖低低道。
"嗯"夜犹寒此时哪还计较真假,无论他说什么,都相信不疑。一心唯愿不让他伤心,"不要难过…"
夜犹寒抱起他,放回床上,自己则在他身旁重新躺下。
燕隐栖看了看他,又躲开他同样望来的瞳,也不说话了,身子却朝他靠了过去。夜犹寒伸手去抬他的下颚,然后寻上他的唇吻了下去,深深的吻了下去。带着某种深厚又执着的情绪,好象要通过吻对他倾注些什么似的。
比起任何言语,还是彼此索求来得更坦诚。
涨满胸臆的爱情,让燕隐栖逃不想逃,躲无心去躲,合上濡湿的眼睫,主动伸出了小舌去缠他的。
燕隐栖虽然身分特殊,但荣享尊贵,皇家待他不薄,千逸、澄澈视他若同胞手足,王府的人都很关照他,但从没人像夜犹寒那样毫无理由、不计代价地宠过他。
温柔彻底,缠绵辗转,这一吻结束,燕隐栖用脸颊在他掌心轻蹭着,黑暗中,两人默然良久。
"我再不咬你了…"燕隐栖先开了口
夜犹寒苦笑了下,"你咬的不痛。"
"让我看看。"燕隐栖伸手向他的衣领探去。
夜犹寒抓过他的手,帖在胸口,"不用看,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你不要说那样的话…"燕隐栖咬着下唇
"哪句?"夜犹寒即使在黑暗处,也能看得清楚,另一只手去抚他的唇,不让他咬自己的唇。
"你说…,你都没动心…"
夜犹寒诧异了,"我都说我没动心,你还咬我?…"
燕隐栖挣脱他的手,伸手去抱他,脸颊贴着他的,"我也没有…,你也不要。"
夜犹寒苦笑道,"我死,也不会再爱上除你之外的人。"
"我也是。"
第 29 章
夜犹寒禁不住自责道,"从前是绿扬,现在是随梦。但凡是与你有关,总能千倍百倍的令我失去理智。"
燕隐栖手按在他胸口,"你从前也在意我,但现在我感觉到更深,还要深。就好像我对你,也是…"
夜犹寒在他背上来来回回的轻抚,温柔道,"睡吧。"
燕隐栖猫一般倦缩在他怀里,安稳的睡去。
翌日清晨,夜犹寒醒得早,起身时动作放得很轻。燕隐栖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半梦半醒,伸手搭了过来。夜犹寒朝他看了看,仍是一副熟睡的脸,为他拉过薄被盖好,又将他的手轻轻移开。
燕隐栖一直睡到近中午,显然是昨天倦极了。醒来不见夜犹寒,随手拿了件衣裳披着,走下床来。
"公子,你醒了。让奴婢侍候你。"有庄内待女,进屋来瞧见了他起来,向他行礼。
燕隐栖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杨蕊。"杨蕊相貌清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说完上前来帮他穿好衣裳。
"我之前没见过你。"燕隐栖想想昨个似乎真没见过她。
"是。奴婢一直是侍奉小姐的。"杨蕊把衣领处又拉拉平整。
"你们有几个小姐?"燕隐栖问
杨蕊笑出声来,"一个,随梦。"
燕隐栖闭嘴不再问了。
杨蕊也不多嘴,只管取来热水,侍候他洗漱。
待一切完毕,初心关怀问道,"山峰夜寒,公子昨晚睡的冷吗?"
燕隐栖摇摇头。"今天的比武开始了吗?"
杨蕊点点头,"一早就开始了。公子,食膳已经备下了。"
燕隐栖跟着她来到外间,果然桌上摆置着几碟糕点,色泽鲜嫩,小巧而精致。"公子先吃些点心。夜世子说中午会过来和你一起用膳。"
燕隐栖取了块雪白糕点,细细嚼了嚼,香而不腻,松而不散。便又拿了一块品尝。
正吃着,夜犹寒进来了。"夜世子"杨蕊向着他行了礼。
夜犹寒走过来,在燕隐栖对面坐下。"哪种好吃点?"
燕隐栖就着手里的,伸到他面前,夜犹寒一口咬下,唇舌还是舔舐过他的指尖。
"果真不错。"夜犹寒赞道。
燕隐栖见他笑吟吟盯着自己,也不清楚他赞得究竟是什么,"比武结束了?"
"没有。"夜犹寒道,"我闲来没事,一会我们去登山顶好不好。"
燕隐栖开心起来,"好像还有很高。"
想想还是又多问了一句,"比武你不看了?"
夜犹寒笑笑,"陪你,我就不看了。"
燕隐栖只是奇怪,今天一直没见离彦。
饭后,夜犹寒带着燕隐栖,两人从庄内的后院出去,向着莲花峰的极顶去了。夜犹寒指给燕隐栖看,"从左边这条叉路过去,转个弯,就是我们昨晚去过的温泉了。"
顿时,燕隐栖双颊浮起了红晕,拉着夜犹寒的手,稍稍捏紧了。"我们过去看看?白天景色别有不同。"夜犹寒笑问道。
燕隐栖点了点头。
两人朝着那条叉路走去,还没待转弯处,便见有庄内两名侍女各立两旁。瞧见夜犹寒和燕隐栖,忙道,"夜世子,燕公子。"
夜犹寒隐隐猜到,里面是谁了。"我们就不从这边过去了。"
"无妨。"更深处有声音传来,"不是世子想的那样。"
两名待女让了开来,"夜世子,燕公子,里面请。"
夜犹寒这时调头再走,也不是。只带着燕隐栖往里面去了。
随梦随身侍女还真不少,每隔十几步,便如之前一样,又有两名待女两旁并立。
待燕隐栖来到温泉,只见温泉里一名女子,一袭乌黑长发披散下来,衬出窈窕身姿,正背对着他们。
燕隐栖也知道礼数,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夜犹寒不然,冷冷地盯着她看。
那声音浅浅笑了起来,"燕公子,为何不敢看我?"
燕隐栖说不出话来,也不肯回头。
随后,燕隐栖听得的出水之声,还有水珠滴滴哒哒的落下。
"燕隐栖现在可以回头了。"
随梦斜坐在温泉旁的大石之上,双脚仍泡在水里。身上已经披上一件衣裳,垂顺的长发被她随意的绾在了一边。此女作风看似轻浮的很,却生得玉容娇颜,如空谷幽兰般。她随意那么坐着,也是体态完美,尽得风流妙致。但她气质清纯脱俗,真是又偏偏叫人不敢生出绮思遐想,怕亵渎了她的圣洁风华。
"刚刚和燕公子开玩笑呢。在让燕公子进来后,我才跳进温泉,原来燕公子是这等反应。"随梦朝他望来。
燕隐栖也不知道说什么,仿佛也不想跟她说话,只是避开了她的目光。
"燕公子是为昨晚的事,生我的气吗?"随梦轻轻道,语音似乎有些失落。
燕隐栖哪遇过这等娇女,更不知道如何相处了。
夜犹寒始终冷冷淡淡看着她。
随梦不笑了,伸手探入温泉,挑起水珠串串,"世子,为何不给我一次机会。"
夜犹寒没想到她妄动了真情,平淡道,"现在的你,是想得到他,还是想杀了他?"
"和当初一样,杀了他。"
"我不信。"夜犹寒道
"世子不信?"
"三个月,我就给你三个月为限。我不管你是想得到他,还是想杀了他,三个月后,你若回来,仍是我二十四桥的人。若是再也不回来了,这辈子就不要再让二十四桥的人找到你。"夜犹寒冰冷道。
随梦站了起来,"世子…"
夜犹寒再不理她,带着燕隐栖走了。
一路上,燕隐栖一句也不敢问,只是跟着默默的走。
"其实,我确实不该怪你…。"夜犹寒淡淡道。
燕隐栖凝望着他。夜犹寒拉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随梦她有心上人。"
"那个人不爱她?"燕隐栖这才敢问关于随梦的事
"你还记不记得,老好人说有人曾拿三件倾城珍宝,言明要换取他庄内一人。"
"嗯,我记得。那人是虚无幻境,步虚吟。"燕隐栖确是记得不差。
"此人,可算是我二十四桥最想除去的人。他既然看上了莲花峰上的人,我和澄澈便想借此时机除了他。"夜犹寒继续道,"可是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以为步虚吟要的是随梦。"
燕隐栖想起来了,老好人说过步虚吟掳走了他的孙儿,"他要的人是如醉?"
"事先连如醉自己都不知道。直到如醉被掳,又被澄澈无意撞破,这才恍然大悟。"
燕隐栖将几件事串联成一条线,明白了过来,"所以,莲花峰比武招亲是为擒住步虚吟,而设下的局,以随梦为饵。"
"虚无幻境,步虚吟,哪里是那么好擒住的。随梦和如醉,连他早已在身边了,还不是浑然不觉。随梦更是对此人痴情深种。"夜犹寒也是今晨再会随梦,才知悉其中真象曲折。当下,便决定不再让随梦插手此事。
"在随梦还不知那人就是步虚吟的时候,已经倾心于他?那她怎么下得去手,再杀他?"燕隐栖现在明白随梦的境遇,又恢复到还未见她之前,也曾纯粹的关怀她。
"她自然下不了手,就是如醉也不能。否则当初步虚吟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取得两人的信任,自然是深得他们好感。有了这份牵系,就下不了手。"
"那你还应允随梦三个月期限?"燕隐栖不懂了。
"我不应允她,她也会去。若不是澄澈拦着她,她早去了。她的心既然不在这里,与其等着她会背叛,不若送老好人一个人情。"夜犹寒解释道。
"如醉是不是会和随梦一样,喜欢上步虚吟?"燕隐栖想想都为他们困扰,"两个人同时喜欢那一个人,怎么取舍呢?"此时在燕隐栖的心里只有一心一意,他还不知道会有人因情受伤。
夜犹寒握了握他的手,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爱不是单方面的,是需要另一个人相同的回应。这是他们三个人的事,谁也帮不了。"
"那比武招亲怎么办?"燕隐栖还想到。
夜犹寒轻轻哼了声,"她要是连这件事都处理不了,也不用去找步虚吟了。"
燕隐栖"哦"了一声,今日听了随梦的事,才知道情爱也有这么错综复杂。不由抬头深深注视夜犹寒,"我现在才知道,我应该格外珍惜你。"
夜犹寒笑笑,"现在才知道的吗?"
"还不晚。"燕隐栖那双温若美玉的眼眸锁住夜犹寒的视线。
"不晚。"山风吹散了夜犹寒的声音,那时他语音柔软,带着很舒缓的调子,温柔的回应了他。
第 30 章
次日,夜犹寒便带着燕隐栖下山去了。
莲花峰上的比武,据说自燕隐栖出现后的第二天开始,已不如之前那么激烈了。最后胜出的是虚无幻境步虚吟。他是在最后一场方现身出现的,赢得了美人归。但他放出话来,"步虚吟要的人,没有得不到的。但不要随梦。"
莲花峰一片哗然,虚步吟太狂妄了,视他人追捧的无上珍宝若脚下泥土。
随梦亦传出话来,"步虚吟,随梦手上必定要沾你的血。"
当日,随梦离开了莲花峰。
几日后,燕隐栖在酒楼听人把这事绘声绘色的形容了一遍。轻轻叹了句,"她这是何苦。"
"爱是极致,恨是极致。"夜犹寒悠悠喝了口茶,放下杯子。
燕隐栖细细想他这句,"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又爱又恨是什么?"
夜犹寒轻轻握了他的手,"你不要懂。"
燕隐栖被他握的柔软,"我不要懂。"
"爱恨一念之间,随梦她走错一步,全盘皆输。"夜犹寒道。
燕隐栖低下了头,"她那么美…"
夜犹寒捏了捏他的手,引得燕隐栖抬起头来,"你觉得没有道理是不是?"
燕隐栖想了想,盯着他,"我想想觉得是,但再想想又觉得不是。"
夜犹寒听着,燕隐栖继续道,"美丽的东西,自然会让人喜欢,却不一定会成为心底的执着。"
"就是这个意思。"夜犹寒道,"随梦虽美,有人喜欢他,但她偏不是步虚吟的执着。"
燕隐栖有着轻微的叹息,"就像是注定的,求也求不来。"
"燕隐栖心底的执着是什么?"夜犹寒问道
"你"
燕隐栖稍稍凑近他,低低道,"你心底的执着要不是我,我也不会放弃的。就算这天都注定不是,我也不会放弃。"
"我整个心塞得满满都是你。"夜犹寒碍于在外,不然直接揽他入怀了。"我们走吧。"
夜犹寒的回程并不急,这几天走走停停,来时化整为零的人马,有几支已经回来。燕隐栖乐得在他身边游山玩水,看看星夜的大地。
"我们什么时候再出来?"燕隐栖牵着他的手问
"你还是在家里住闷了?"夜犹寒笑了笑,"还没回去,就想着出来了。"
"也不是,家里当然好。"燕隐栖轻道,"我们都出来了,不知道王妃有多惦记。"
夜犹寒摸了摸他的头,"她当然会惦记你我,一会又想家了?"
燕隐栖很不好意思,"谁说想家了。我猜白蘋都要急死了。不过,他闲着没事,肯定又去瞎捣乱了。"
夜犹寒笑笑,"之前还问我什么时候再出来。这会心里想的全是家里人。"
燕隐栖拉了拉他的手,"你一定不要和我分开这么久。不然,我会比现在想他们,还要几千几百倍的想你。"
"我不会。"夜犹寒揽过他,"虽然我会很高兴,你这么想念我。但我舍不得。"
燕隐栖往他靠了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还不是情人的时候,你也待我很好。虽然我样样都听你的,但其实,你什么都肯满足我。我…"
夜犹寒吻住他的唇,堵住了他的话。
"因为你是我的小栖。可以让你生气的,让你笑的,让你哭的…,只有我!我爱你,小栖。"
燕隐栖回到王府这天,白蘋一阵风般的冲到了大门口,明明眼睛都红了,还在燕隐栖手臂上假装掐了一下,"下次我也要去,不然…"
燕隐栖朝他笑笑,调皮道,"不然?…"
白蘋假意恶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不然谁还要照顾你这个小鬼啊!都这么大了,半夜做梦还嚷着,'哥哥抱…'。"
燕隐栖微张了嘴,脸红得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
王府的人也都没忍着,哈哈笑了起来。
只有夜犹寒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听他瞎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燕隐栖的脸更红了,躲开了他,拉着白蘋的手两个人一溜烟跑进王府去了。
夜犹寒跟着进入画梁,只见白蘋活灵活气的指挥着下人们把东西搬进屋里,"当心,当心,注意着,别踩了小公子的药草。"
明明远着呢,夜犹寒笑笑,进屋去了。
燕隐栖刚洗好脸,见他进来了,又取了块毛巾递给他,"快擦擦,一会我们去见王妃。"
夜犹寒接过毛巾,"哪急得这一时。"
"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们还是早点过去。"燕隐栖倒认真起来。
两人又各换了身衣裳,方向齐王妃那处去了。
齐王妃一早也听说他们回来了,帖身待女紫陌还在院外等着他们。燕隐栖也有许久不见她,"紫陌姐姐。"
紫陌向夜犹寒微微一点头,"世子。"
又朝燕隐栖笑道,"出去这一趟,嘴都变甜,快进去吧。"
说着挽了他的手,与他们一同进去,又问他在外面可好,遇到些什么有趣的事。
燕隐栖进了屋,见到齐王妃,什么礼数都顾不上了,倒是第一个扑到王妃怀中,探出头来问,"娘亲,你有没有想我?"
齐王妃抚了抚他的头,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夜犹寒,"你们这两个孩子,把我的心都带走了。"
夜犹寒走上前,"寒儿回来了。"
齐王妃看了看他们俩,朝燕隐栖问道,"这一趟出去,在外面可有事事听哥哥的话?"
燕隐栖点点头,忙又道,"在外面,人人都夸哥哥呢,说不愧是齐王的儿子。"
齐王妃又抚了抚他的头,轻声道,"你也是王爷的孩子。"
燕隐栖笑笑,让夜犹寒把他们为齐王妃挑选的礼物送上来。"我拿不定主意,哥哥说这个您一定会喜欢。"
是一对极品糯种阳绿翡翠玉镯,玉质细腻,光滑玉洁,正是衬得上那句'河水清清饮入眼,绿欲丝丝润冰来。'
齐王妃让紫陌收下,"你们俩都是好孩子。让我看看长高了些没有。"
齐王妃看看燕隐栖,真的又窜高了些。再看看夜犹寒,真个是风流少年时,笑看浮生变,傲雪霜冷尤清艳。
"果然是又高了些。我让紫陌给你们各做了件新衣。就是想着你们回来时该是能穿了。"
中午,齐王妃留他们一同用膳。见燕隐栖胃口倒是稍比之前好些了,又为他夹了菜,哄他多吃些。燕隐栖并不时常与齐王妃相处,虽然夜犹寒待他极好,感情又深厚。然齐王妃带来的却是另一种的关怀,来自母亲的关爱。
燕隐栖朝她笑笑,心里又泛酸了。夜犹寒怎么会没注意到,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没见着的时候,天天想着。这会见着了,心里又感动了不是吗。"
说得燕隐栖又怪不好意思的。
齐王妃难得一笑,"你们这俩孩子啊…"
两人从齐王妃处回来,齐王妃又命紫陌送来一些珍稀玩意给他们。紫陌难得来一次,白蘋也围着她转,"姐姐,王妃都送什么了?"
紫陌人和善,意有所指笑道,"再送什么,也不及一个心底惦记,一个知情知意。"
白蘋也知道燕隐栖之前去给王妃送礼了,听紫陌这么说,还不跟着取笑道,"姐姐,你不知道,那个心底惦记的,连菜刀都有带回来几把。"
"这个也是送人的?…"紫陌笑了起来
白蘋点头,"送人的,送人的。我猜是送给木大师傅的。因为人家是咱们王府的大厨,就送菜刀,哈哈…哈…也对,也对…。"
"当心笑掉你的牙。"燕隐栖从里屋出来,正是换上了紫陌做的新衣。
紫陌笑吟吟上前来,"让我看看。"
紫陌围着他转了一圈,手撑了头,赞叹道,"小公子生得真好看。不知将来哪家姑娘匹配得上。"
白蘋听她这话,都不笑了,上前来拉开燕隐栖,"告诉我,哪些都是送给什么人的,我一会让人一一送了去。"
燕隐栖奇了,"你都没向我讨礼物?"
白蘋白了他一眼,"用讨得吗?你要没准备我的份,我再不侍候你了。"
紫陌上前来揪了他耳朵,"原来,你平日就是这么侍候小公子。看我不告诉王妃去,让换一个懂事的来。"
白蘋捂着耳朵,"姐姐,别说我的,要连你的也一并没有。你也再不要给他做什么新衫了。"
"我可不敢。"紫陌松了手。
午后,燕隐栖嘱咐了些事宜,闲下来休息一会,到院子里去看看自己和夜犹寒种下的药草长得怎么样了。
"看出什么来了没有?"夜犹寒从外面回来,见他站着发呆。
"和我一样,长高了。"燕隐栖朝他回头道。
夜犹寒走到他身边来,目测了下,"是高了些许。"
燕隐栖仰了头,"还是没你高。"
夜犹寒在他脸颊亲了一下,燕隐栖四下看看还好没有人,向他吐了下舌头。
正是林管家进来,说是有事找他们两人商量。
"世子,老管家日前也和王妃商量着。世子如今都满十六了,小公子看着也大了。老管家的意思是,世子该府内另寻一处,单独住。"林管家看了看夜犹寒的反应。
燕隐栖坐一旁不出声。
"好。"夜犹寒淡淡道。
燕隐栖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就隔壁的院子。"夜犹寒道。
林管家点点头,"好,再过几日,我让人再打扫打扫。世子喜欢的事物,我也让人摆几样过去。"
夜犹寒想想道,"那边跟这里格局差不多,就按着这间屋子布置吧。"
林管家令命去了。和燕隐栖在莲花峰上所猜想不差,他们是该要分开来住了。向夜犹寒道,"隔壁原就是我的屋子,因为我没去住过,还是我搬过去吧。"
夜犹寒朝他笑笑,"和我争这个干什么,谁说我要去住了。"
"你不是刚刚答应林伯伯了…"燕隐栖忍不住了,走过来,坐在他膝上问道。
"他只说让我单独住,我答应了。我又没答应说单独睡。"夜犹寒冷不防含住了他的耳垂。
"啊…"燕隐栖瞪大了双眼。
第 31 章
接下来几日,果然隔了一堵墙,隔壁有了些动静。白蘋还去搬来梯子,自己爬上去看。回来洋洋洒洒地告诉燕隐栖,"别愁了,你翻梯子也能过去。"
燕隐栖羞得上前去揪他,被他躲开了,笑道,"真的,不骗你,去看看吧。"
燕隐栖爬上梯子,看着这个院落,他还没从这个角度看过,想着夜犹寒就要住到隔壁去了。
"在看什么?"想着谁,谁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燕隐栖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想着在你院子里种些什么好。"
"种药草,闻得很清爽。"夜犹寒扶住梯子,示意他下来。
燕隐栖下来,拍了拍手,"再种上药草,两边就真的一模一样了。"
"你去看过了?"夜犹寒笑问道。
燕隐栖摇摇头,"看他们拿进去的东西,觉得眼熟,才想起来跟我们房里的一样。"
夜犹寒拉着他的手,"要不要进去看看?"
燕隐栖看了看他,"可以吗?"
"真不得了,我还没住进去,你就跟我这个主人客气起来了。"夜犹寒低叹道。
燕隐栖还是在很早以前的一个晚上来过这间屋子,进到屋里一看,果真和那边没什么两样,格局和摆设,走进里间,纱幔都一模一样。燕隐栖伸手在床沿处抚了抚,夜犹寒从背后拥住他,轻轻的说道,"我们在这里也要做一次。"
燕隐栖真的很脸嫩,又泛起红晕。
夜犹寒勾了他一缕头发,在他颈项间落下亲溺的吻。
两人出来的时候,白蘋在梯子上缩了缩头,还是被燕隐栖看到了。燕隐栖指着白蘋躲在的墙头处,笑道,"他要也有两个,一边一个,就再没什么不一样了。"
夜犹寒这晚就搬到隔壁去了,什么东西也没带。燕隐栖悄悄爬上梯子,看着他房间点着灯。有下人在门口处守着,见他探头望来,朝他笑笑。
燕隐栖怪不好意思的,头又缩回去了。
回到屋里,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然后看了看属于夜犹寒的枕头,拉过来,躺下,头埋在枕头里。他们才分开一会,他就在隔壁,可为什么还会有无限寂寞。
下人见到燕隐栖过来,一点也不奇怪,也不通报。
燕隐栖还是来了,看上去虽然还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暗里鼓足了勇气。待进里屋,夜犹寒刚沐浴出来,看他来了,一把将他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我说枕头虽然也一样,可偏偏一点没有你的味道。"
燕隐栖从床上爬起来,抱住他的腰,只是不说话。
夜犹寒站在床边,任他抱着,"就是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的…。可是你来了…"
燕隐栖仍不说话,只是帖着他的腹,深深的吸气。
夜犹寒松开他的手,压他在身下,这才是燕隐栖的味道,清香如莲芯。
容貌纤细美丽得犹如琉璃,清澈的眼眸如水,黑白分明得几乎连俗尘都不沾染,漾漾秋水潋滟在温柔的波光里,微微迷惘的表情透出一种怯生生的孤独。
"我在这里,小栖…"夜犹寒捧起他的脸吻下去,燕隐栖的身体不禁轻颤起来,没有抵抗和逃避。
少年有着与众不同的清甜滋味,纯净的气息令人着迷,夜犹寒结束一吻后仍不满足地在唇上轻啄,接着是脸颊、脖子、颈项…。
到处被吻着,被热烘烘的温暖气息包裹,燕隐栖渐渐地昏昏沉沉。
少年身体敏感的地带感受到刺激,一股酥酥麻麻的舒适快意从两腿之间逐渐扩散,禁不住失声低吟,浑身产生有别于疼痛的轻轻颤抖。
看着在自己身下低吟喘息的清丽少年,夜犹寒散开他的发,让那浓密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大团大团的黑发披散在枕上,如乱流的云、如盛开的花。
"别…,待会出去…又要梳起来。"少年迷糊道。
"谁说你还要出去。"体内泛起阵阵苦闷的热意,夜犹寒低哑着声音,嘴唇亲昵地在他颈项间厮磨着。
"嗯…嗯……"声音转媚而不自知,少年白皙的脸颊染上醉人的红晕,双眸泛起氤氲水气,身体某处象是充斥着什么似的胀痛、鼓动着。颤抖着手指环上夜犹寒的后颈,喉中发出压抑的喘息。
燕隐栖的身体异常的敏感,脱下他的衣物,呈现出少年白皙柔嫩的身子。清丽的脸庞染上□色彩,竟然如此动人!
夜犹寒脱下自身的衣物,身体与燕隐栖紧密相贴。
夜犹寒张口含住薄弱胸膛上的一点朱樱,在唇舌玩弄着,时不时地舔过敏感的乳首,并把它夹在上下齿间轻轻咬磨。
"啊……唔…、啊……"粉红色的□被牙齿和舌头夹住边舔弄边转动,奇妙的快感在胸膛上一波波地扩大,最后延及全身。
夜犹寒的手揉弄着少年的欲望中心。抵制不住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冲击着他的快感,少年的身躯渐渐火热起来。
清晰性感的锁骨,隐约起伏的胸膛,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要命的诱人…
阵阵欢愉窜过全身,两腿之间涌起热流,少年本能地想并拢双腿,夜犹寒的手将那鼓胀起来的热源完全掌握住,上下□、温柔地摩擦。
燕隐栖不自禁地向上拱起背,喉咙里泄露出呻吟声,强烈的欢愉令他全身颤抖、呼吸紊乱,夜犹寒的手动得更快更有节奏,带来一阵阵酥麻的快感,一阵胜地一阵。
不一会儿一股热潮沁出青涩的欲望顶端,压抑不住的喘息呻吟也随着逸出少年咬紧的牙关,"啊……"
一根手指点上那仍在颤抖着渗出丝丝热液的欲望,抵在粉色洞口上,稍一用力,指尖就陷进那一团柔软里。
少年的身子反射性地一僵,激得惨叫出声,所有的快感和舒适全都荡然无存。"疼…啊……"
拼命挣扎想躲开。
夜犹寒勉强压抑欲火,抽出手指,亲昵的安抚他。
燕隐栖抬起犹带泪水的眼眸,看着抱住自己的夜犹寒,"哥哥…"
再次吻住他因急促喘息而开启的红唇。从唇齿间泄露出来的呻吟渐渐掺杂了欲望的音色,舌头在一次次的强力吮吸后已经麻痹,无力地任由侵略者翻搅啮咬。
燕隐栖扭动了下身体,因为感受到了夜犹寒那里,炽热的紧贴着自己。
燕隐栖伸手放在他的欲望上,那种滚烫坚硬的感觉吓了少年一跳,想抽回来却被夜犹寒按住不放。
燕隐栖脸都烧红了,笨拙地动手揉搓夜犹寒的火热,耳边立刻传来粗重的呻吟。
燕隐栖红晕满面的羞涩表情,模样比平日里更加诱人,感觉到夜犹寒身体的痉挛,他的身体也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急促的呼吸和夜犹寒的交织在一起,夜犹寒啃咬着他的身子,双手紧抓着他,陡然动作一顿,全身抽搐,在燕隐栖手里解放……。
燕隐栖的脸又羞红如晚霞,甚至连身子都覆上了一层红晕。
夜犹寒轻轻的吻了他,燕隐栖难为情地拱到他怀里。
夜犹寒搂住他,低低邪笑道,"以后还有你好羞的…"
燕隐栖爬出来,在他肩头咬了下去。夜犹寒笑着在他翘臀上拍了一记。
燕隐栖松了口,又拱回他怀里去了。
夜犹寒闻着他的发香,满足地印上了一个吻,"等你十六岁了,即使你哭着、喊着求我,我也不会停。"
"我不求你…"燕隐栖嘀咕道
夜犹寒笑了起来,去逗弄他,"到时候,你再说求还是不求。"
第 32 章
好一会,燕隐栖勾着他的后颈,仰了头,""你想我求你?"。
夜犹寒苦笑了下,"不是想不想。"
燕隐栖眨眨眼睛,"是一定要?"
夜犹寒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敢小看我。去洗澡了。"
就这么把他光溜溜的横抱了起来,燕隐栖赶忙扯了散在一旁的衣裳,胡乱盖在自己身上。夜犹寒凑过来,轻轻笑道,"还这么害羞。"
夜犹寒忍不住在浴室里又和他胡闹了一番,所以早上白蘋来闹他起床,燕隐栖都还睁不开眼。白蘋折腾了好一会,燕隐栖才揉揉眼,夜犹寒早不在了。
燕隐栖坐起来,身上衣裳倒穿的好好的,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自己房间了。白蘋拿了件衣裳给他换上,一边唠叨,"蔺师傅那怕是要迟到了。"
想了想,白蘋凑过来问一句,"昨晚睡的好吗?"
燕隐栖瞪了他一眼,不理他,脸是微红了。待一切收拾完毕,燕隐栖出得门去,这才发现院里没他种的药草,下人们见他出来,朝他笑笑。
燕隐栖低了头,一溜烟跑了,以为昨晚夜犹寒把他抱回了画梁。原来,原来还是睡在夜犹寒的床上,而且早上从他屋里出来,下人们都看见了。可是,可是夜犹寒没有把他送回去,留下了他,不是吗。
这样一想,少年又跑得轻快了。
这日,燕隐栖还在蔺师傅那读书,白蘋老远冲进来,捂了胸口直喘气,"小公子,快,快,世子叫你去呢。七皇子回来了。"
燕隐栖眼睛都亮了,算算他们从莲花峰回来有半月了,夜澄澈终于也回来。向蔺师傅请了假,跟着白蘋一起跑了去了。
那时,燕隐栖远远看见,凉亭下,夜犹寒,夜澄澈两人临湖而立,在说着什么,身形都是那么随意洒脱,偏又不失皇家威仪。澄澈的身旁还有一位少年,衣袂飘飘,凭栏略侧身而坐,手撑了下颚,只静静看着他们两人。
湖岸绿柳新垂,衬着他,随风摇曳,仿佛那些都是为了少年而拂动,欢愉。
燕隐栖跑了过去,夜犹寒和夜澄澈停下交谈,同时回转身望向他,燕隐栖却是紧紧盯着那少年一眨不眨。
"跑这么急,额上都是汗。"
燕隐栖用袖子随意抹了一把,就再听不进夜犹寒的话,那少年正侧着头,笑吟吟看向他。
"绿扬。"燕隐栖上前一步,就站在那,再也迈不动一步,痴痴道,"你来看我了吗…"
绿扬站起身,走上前,拉过他的手,手心却是凉的。浅浅笑了笑,看燕隐栖仍是石化般,在他脸颊亲了下。
燕隐栖眨了眨眼睛,夜犹寒脸都绿了,夜澄澈一把抓过绿扬的另一只手,"你!…"
"我是在帮他解毒。"绿扬伸过另一只手去推夜澄澈的,"我身上本就有毒,为得就是一般人都不能靠近我,所以自然先帮他解毒了。"
夜犹寒已经移到燕隐栖身后,悄悄握了他的手,脸上倒是平淡。
夜澄澈也没话说了,仍是狠狠盯着他,'解毒一定用亲的吗…'
绿扬大方地回敬他,'我就是想用亲的!'
连燕隐栖都觉得那两人气氛怪异,抬头看了看夜犹寒。夜犹寒正盯着他的脸颊,仿佛能在绿扬亲过的地方看出一朵花来了。
"你们是怎么遇上的?"绿扬会和澄澈一起,而且同是这个时候,看两人刚刚的对视,又不像是才遇上,燕隐栖开口问。
夜澄澈看了夜犹寒一眼,"他没告诉你吗…"
燕隐栖摇摇头,又看看夜犹寒,想起莲花峰上…,"澄澈!你喜欢的人就是绿扬!"
话刚出,燕隐栖都觉得失口了。
绿扬瞪了夜澄澈一眼,又坐回原地。夜澄澈扯了个不尴不尬的笑容,眼角却是看向绿扬。
燕隐栖来到绿扬身旁坐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后低头想想,道,"澄澈人不错…"
夜澄澈一旁苦笑,只听燕隐栖又道,"就是骄傲了些,总自以为是。"
这回夜澄澈笑也笑不出来了,"栖栖,不带你这么夸人的…"
燕隐栖抬头道,"我没夸你。"
夜澄澈现在才发现,燕隐栖是越大越不可爱了,"是。绿扬是我喜欢的人。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坐到你哥哥身边去。这位子是我的。"
燕隐栖抬头,微张了嘴,话也说不出一句。
燕隐栖无辜的看向夜犹寒,"你没告诉我,有了心上人,对朋友的态度会变。"
夜犹寒看他的眼神,笑意温柔,"变小气了。"
燕隐栖默默点点头。
真的站起来,到夜犹寒身旁,拉了拉他,一起坐下。
有下人端上时鲜瓜果,又添了茶,四人围坐下来。燕隐栖道,"绿扬,留下陪我几日好吗。"
绿扬点点头,"好。"
"我也不回去了。"夜澄澈道。
燕隐栖笑了起来,"赖皮一点没变。"
夜澄澈假意瞪了他一眼,"我不留下,他会留下吗…"
绿扬接道,"会。"
"会想我…"夜澄澈稍稍凑过去,压低了声音。
燕隐栖收声看着两人,往夜犹寒靠了靠,"原来是这样的…"
"什么样?"夜犹寒低低道。
"死缠烂打。"燕隐栖小声道。
夜犹寒笑了笑,不语。
燕隐栖示意他低下头,凑到夜犹寒耳边,"绿扬很好看吧…"
夜犹寒愣了会,仍是笑笑。燕隐栖悄悄伸过手去给他握,也冲他笑笑。
后来燕隐栖才知道,绿扬和夜澄澈是在莲花峰上重遇的,两人因为误会还在莲花峰上交手,那时绿扬已经认出来夜澄澈,但自己蒙着面,夜澄澈出招咄咄逼人,根本不给他解释机会。再后来,夜澄澈也认出了他。不巧,这时候两人又撞上步虚吟。步虚吟出手将绿扬打下山涯,夜澄澈这才跟着跳了下去。
那时候还有一个人也在,随梦。
燕隐栖听好老人说过这一段,但听绿扬道来,又是一翻胆颤心惊。夜犹寒捏了捏他的手。
两人误入了莲花峰的禁地,在谷地绕了几天。
后来夜犹寒根据夜澄澈留下的暗号,找到了他们,又有老好人的地图,才一起出了山谷。
去追上步虚吟,是后来的事。
"你们追回了如醉公子吗?"燕隐栖问道。
"追上了,是夜世子早有准备,莲花峰山下的城镇有重兵把守,虽然这不可能截住步虚吟,但他也不能有大的动作。如醉他自有打算,我们就先回来了。"绿扬道。
燕隐栖点点头,想起了随梦,不知她现在怎样了。"绿扬也是为了随梦才上莲花峰的?"
绿扬摇了摇头,"不是。"却也没有明说。
燕隐栖不好再问,但又得知绿扬居然是绿云山庄的少主。"难怪你说身上有毒。"
绿扬笑笑。
燕隐栖想到,"那你遇上澄澈的时候,也亲过他?为他解毒。"
绿扬低了低头,燕隐栖见他脸颊泛红。
"没有,解毒的方法有很多。"夜澄澈替他答了,却饶有意味看了他一眼。
"哦"燕隐栖想也是,虽然能保护自己,但解起来也真亏大了。
四人又坐了一会。燕隐栖热情道,"绿扬,我带你到园子里逛逛。"
绿扬还没回答,夜澄澈按了按他的手,"这么热的天,这样坐着就好。"
燕隐栖觉得有些奇怪,夜澄澈什么时候喜欢坐着不动了。难倒说有了心上人,不只会变小气,还有很多都会改变?
燕隐栖看了看夜犹寒,"我变了没有?…"
夜犹寒笑笑,"变多话了。"
"可你没变,就是爱笑了。"燕隐栖抑了头。
夜犹寒仍是笑笑,很轻很浅。
如果燕隐栖回想起来,夜犹寒对着他的时候,除了笑容,很少带给他别的什么,但无论哪一种笑容,都灌输着深沉的宠溺。
"很好看。"燕隐栖仍抑了头
第 33 章
"谢谢。"夜犹寒端起茶杯,幽幽喝了口。
燕隐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觉得真是怎么看都养眼。夜犹寒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好笑,问道,"没见过?"
燕隐栖摇摇头,"这么好看的没见过。"
夜澄澈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咳了声,道,"栖栖,即使夜犹寒是星夜第一美男,也不用天天说出来。会腻。"
燕隐栖转过头看他,"不!我哥哥是这世上最美的情郎。"
夜澄澈手没端稳,茶盖砸了下来,眼睛却是看着燕隐栖,仿佛真的见也没见过。转向夜犹寒,"你教他的?"
燕隐栖伸手要去揪他,夜澄澈身子让了让,道,"没教,没教。"
"人人都说齐王是天下第一美男,见到夜世子方知这话不会差。"绿扬也开了口。
"确实。"夜澄澈放下茶杯,悠悠叹道,"不做帝妃,愿为齐妃。"
"澄澈。"夜犹寒止住他,"这样的话不要再提了。"
绿扬本想再问,也不好再开口。夜澄澈识趣,连忙换了话题,"不知,栖栖长大了是什么模样。"
燕隐栖见他又来招惹自己,朝他做了个鬼脸。
那模样甚是可爱,绿扬都忍不住想去欺负他,惹他,逗他。
下人跑过来,请示夜犹寒,饭菜都备下了,不知世子意思是摆在哪。
燕隐栖道,"就瑶榭好。"
下人照他的意思,下去传话了。
四人起身,朝瑶榭方向去了。燕隐栖经过夜澄澈身旁时,轻轻拉了拉他衣袖。夜澄澈停了停,放慢步伐,与他一起。
两人越走越慢,与夜犹寒,绿扬隔了些距离。
燕隐栖小声道,"莲花峰上,就算认出绿扬,你们才见两面。为救他,命也可以不顾了吗…"
夜澄澈吸了口气,同样压低了声音,"当时没想那么多。"
燕隐栖默了默,方道,"我再不会认为你是莽撞了。"
夜澄澈轻轻笑了笑,"是莽撞,却,非如此不可。"
燕隐栖奇道,"难道说,早在上一次相遇时,就喜欢上他了吗…"
夜澄澈看了看他,给了他一个淡然的微笑,"栖栖,你还是那么笨。"
"只要是在你身边,都会忍不住想要更多,那些美好的人跟事物,统统都要。那是因为有些人,你抓不住,也不会去破坏。诸多想法都变得善意了起来,呵呵,要衬得上…,留得住…的只有这些了。"
燕隐栖不是很懂,只是望着他,那时候夜澄澈的眉宇间透露有一丝不甘,但很快就似水流逝了。
夜澄澈捏了捏他的脸,很轻,"这是为了我,还有千逸…"
'关太子什么事?'燕隐栖懂不了了。
"你得到的,我现在也得到了。"夜澄澈松了手
燕隐栖愣了会,低低说了句,"你和绿扬站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相衬极了。绿扬他也喜欢你,他总是看你更多…"
燕隐栖跑了,去追夜犹寒了。
夜澄澈留在原地,那一刹,闪过深沉得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但接下来那一刹,仿佛抓住一丝人间的光明,嘴角轻轻一扬,极轻极浅地笑了。
夜犹寒听见他追上来,等了等他,"这么热的天,跑什么。"
燕隐栖俏皮的朝他笑了笑,"怕追不上你。"
夜犹寒什么不顾了,拉了他的手,"别跑了。"
夜澄澈也跟上了他们,绿扬轻轻道,"我现在才明白,那两个人,似乎无论如何都想看他们在一起。但如果压不住,邪念很快就会涌上来,又很想拆开他们试试。"
"我打赌,你根本没机会涌上邪念。因为你有我。"夜澄澈认真道,"因为那个人是夜犹寒。"
绿扬刚要回他一句,夜澄澈寻上来,捏了捏他的手。
绿扬再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我很满足了。"夜澄澈道。
席间,四人都很愉快。燕隐栖很开心话又多了起来,夜澄澈仍是找机会就欺负他。燕隐栖不服,翻了他很多旧事出来讲给绿扬听。
一直闹到晚间,燕隐栖和夜犹寒才回画梁,一路上,燕隐栖嘴里还说着夜澄澈脸都绿了。
夜犹寒笑笑,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燕隐栖伸手也去拥住他,头埋在他肩窝仍痴痴地笑。
"再说一遍。"夜犹寒闻着他的发香,低喃道。
"什么…"燕隐栖不笑了,乖乖赖在他怀里。
"说我是你的情郎,这句话再说一遍。"夜犹寒低下头,吻在他的发间。
燕隐栖头埋得更低了。
"不说了?…"夜犹寒等着他
燕隐栖凑到他耳边,"我哥哥是这世上最美的情郎。"
说完,在夜犹寒耳朵上,轻轻咬了下,又松开,脸颊帖着他的。"你开心吗?和我一样,每时每刻?…"
"嗯。"夜犹寒应了一声,着实志得意满
"我又不想快快长大了。"燕隐栖小声道。
"为什么…"
"我长大了,你还会不会像这样抱我。"
"不会…"
燕隐栖不乐意了,嘟了嘴,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我会换另一种方式抱你。"夜犹寒笑笑
燕隐栖开心极了,又在他脸颊上噌了一下。"你喜欢我的,喜欢我的…,就像我那么喜欢你…"
"比这还喜欢…",夜犹寒转过来,压上他的唇,后面的言语都淹没在炽热的亲吻间。
良久,唇分,燕隐栖征征地看着他,夜犹寒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下,"走,回画梁。"
"你抱我进去。"燕隐栖勾着他,小声道。
"又不怕别人笑话了?"夜犹寒也没放手
燕隐栖摇摇头,"我不怕别人笑话,我只怕他们不让我们在一起…"
夜犹寒心里一紧,燕隐栖开始懂了,懂了就会去想,会惧怕。"没事的,都交给我…"
"哥哥…"燕隐栖埋下头,"我们一起回画梁,要我每晚去找你也可以,会被笑话也没关系,我就长不大,我就撒娇了。…你,你不要每晚等我睡着后就走,不要,…你留下。"
夜犹寒抚了抚他的背脊,"小栖,我以为你睡着了,以来你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你这么希望我留下。我不走,再也不走了。"
燕隐栖搂了搂他,"我有没有让你很为难?…"
"有一点。"夜犹寒轻松的笑了笑,"如果你一直不说,我会更为难。"
燕隐栖头压得更低,磨噌了半天,"今天做不做…"
夜犹寒微露诧异,转而,邪邪笑道,"你不只会撒娇,还在诱惑我。当我疼你,就真不会收拾你吗,回画梁。"
燕隐栖也不怕他,任他抱着,手还不老实的在他后颈画圈圈。
果然,第二日,任夜犹寒怎么哄他,也不肯起来。当然,还有人比他们更晚。
绿扬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缓缓睁开厚密的睫毛,带着一种朦朦胧胧未清醒的茫然。夜澄澈的容颜便直入眼帘,在枕上以手支着脸颊,俯视着自己。
还在昏沉迷茫之际,绿扬略惊后轻勾起额前的垂发,侧过身去,不让他再看。但这一动,又牵引下身还是那么痛,微微弓起了身子。
见他牵起那一抹不适在眉宇间,夜澄澈轻轻笑了笑,故意将视线与他交缠相合。绿扬向右他便转右,往左边的话他便从左边窥视而入。
绿扬侧了几次身,觉得下身更痛了,又尚处在刚睡醒时的不高兴脾气里,"不要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
"那我该目不转睛的盯着谁看?"露出像是索求原谅似的笑容,夜澄澈顺手勾起一缕他散在枕上的发丝,"小杨儿?…"
绿扬瞪了他一眼,夜澄澈最近看起来更富有男性的韵味,还有那不可思议的色香气息。只看这么一眼,难耐的浮起红潮,绿扬赶紧闭紧了眼睛。
夜澄澈俯下身,至他身后温柔的抱紧了他,昨晚激烈的缠绵令绿扬全身都泛着淡淡红晕,夜澄澈意犹未尽地在他颈间眷恋轻啄,"绿扬…"
一边受到温柔的感触而渐渐和悦下来的心情,被夜澄澈的轻吻激起心跳加速,慌得手肘推了推他,"夜澄澈!"
"怎么了,绿扬…"夜澄澈翻过身去,把他压在身下。身下的人儿双眸朦胧,脸红如霞,无力地躺在他身下喘息,这么美丽的景象、这么诱人的姿态。
"绿扬…"下颚被捉住,细碎的亲吻犹如细雨飘降而落。被轻啄着,自然绽开的唇间,软舌便潜滑深入。深深的交缠,深深的吮吸,交换着浓密的吻。
绿扬意识模糊,夜澄澈的手探入他衣衫内,在他身上敏感地带一处一处地挑逗,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夜澄澈手的移动而颤抖。突然想起什么,用手压住衣物,瞪视着夜澄澈。
夜澄澈笑了笑,低下来,去吻他的眼。
绿扬艰难的伸手挡在他胸前,"每天,每天…都这样…"
"没办法,绿扬你太过诱人…"每天,每天,说着同样的话。"讨厌?"夜澄澈双手钳住绿扬的肩膀,笔直的注视着他。
绿扬根本不敢去看他,逸开泛起红潮的容颜。
"我又不能去抱别人,我只想抱你。"夜澄澈又压了下来,在他耳畔轻柔细语。
身体的摩擦,奇妙的快感逐渐攀升,绿扬微微屏息,"你去找别人试试…"
夜澄澈撑起身来,绿扬伸出手来勾住他的脖子,拉下来,主动的吻住他的唇,与他颈项交缠。挑动他的舌,但很快又被夜澄澈的舌缠了上来,辗转吮吸,温柔又多情。
第 34 章
吻如雨点般落在绿扬额上、颊上、唇上,一路辗转向下,轻吮他颈项和锁骨…。绿扬星眸半掩,目光更是迷离动人,身体自然的慌乱推拒,被夜澄澈以柔和但有力的动作抓住他的双手,"我不会抱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连心都为之颤动,绿扬松懈了力量,撑开眼眸,正对上夜澄澈的,四目相对,竟有些痴了。
"只有你。"夜澄澈的指顺过他的脸颊,看着如此诱人的心上人,下身更加胀痛。
"给我带来深刻爱恋的人,只有你,绿扬。"想就这么拥着他,一时一刻也不放,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一股暖流缓缓淌过绿扬的心田,是感动吧?只是他让自己受了那么多罪,至莲花峰上再次相遇,一切都为他所累。
然他们数度的唇舌相缠的感觉却并不讨厌,夜澄澈的舌仿佛在珍爱一件易碎物品般地在他嘴里温柔地舔吮嘬吸,让他觉得温暖舒服…,还有点安心…。
夜澄澈褪却他的衣衫,用细长有力的手指抚着他的肌肤。绿扬的皮肤又紧又滑,摸起来真是舒服极了,有着恰到好处的弹性,而且丝滑暖意,引得他蠢蠢欲动。
在夜澄澈的挑逗下喘息渐急,原本推拒的双手紧紧抓住夜澄澈的手臂,急促的呼吸与他相应和…,"爱我。"
"只爱你。只要你。"夜澄澈低哑着声音,在已经无力抗拒的胴体各处都仔细抚摸,最后停在后方的洞穴外,绿扬不由得呻吟起来。
仅是如此的触碰,身体却难忍的一震。绿扬气喘吁吁,脸颊艳红,眼眸水汪汪的一泓潭水,让夜澄澈看得神魂俱醉,"绿扬…"
对于这不分日夜反复相隔的行为,那处保持着热度,虽然仍能感受痛意,身体深处却回忆起那份快乐而紧缩着隐隐作痛。
夜澄澈取过床头的雪脂凝膏,沾了些许,毫不容缓的将指尖探入,虽然很突然,但是却没感到多少痛楚。在最有感觉的地方反复磨擦而过,增加侵入的手指反复搅揉。
"啊…嗯…,嗯……"绿扬仰了头,却无法抑止扬起娇声。喘息零落散乱,以摇头代替言语。但夜澄澈置若罔闻,"绿扬…,我要你。"
夜澄澈分开他的双腿,配合着呼吸般的深深挺进。
被贯穿的瞬间,仿若悲鸣的声音流泻而出。甬道被骤然撑开并充满的感觉奇异又陌生,绿扬的双手不由地紧揪住夜澄澈的手臂。强烈的突刺埋入,双眼微启却被泪水染成一片薄雾。
夜澄澈的声音只有在这时显得十分温柔,"痛吗…"
"嗯…"只是点头,但那种□却又顺畅的感觉令两人都不自觉地发出叹息。
开始享用着的美食,绿扬搂着夜澄澈的脖子,身体自然的随着他的节奏款摆,深爱之人的肿胀紧密地嵌在自己体内,无意识地发出细碎的呻吟……
在夜澄澈的视界中,映照出一片撩人的光景,深迷地凝视绿扬晕红的脸庞,忍不住伸手轻抚,沙哑地低语,"不要闭上眼睛,看我…。绿扬…"
将□的欲望继续往里顶,直至完全没入绿扬体内,然后不断的律动。绿扬的内部真的很柔软、温暖,纵使在挣扎中依然温柔地包裹着他。就是这种独一无二的温暖让他沉陷、不可自拔。
被泪水沾湿的眼睫看上去惹人怜爱已极,仅只意识到含于内部的象征,体内燃起阵阵战粟,无意识的中立的膝,绕紧攀附在夜澄澈的腰间。
缓缓撑开的眼眸,原本纯然清澈的眼神此刻充满了艳丽妖冶,不停地发出甜腻的喘息。
夜澄澈的骤然的激烈爱抚让他无法成言,深处被强烈穿刺,绿扬曲起背脊,在渐渐温热的甬道中缠绕揉擦,涌生出近似死亡的快感。…无法抗拒、无处逃避、除了承受这个人给予的欢愉与痛苦外无路可走!
紧缠着夜澄澈,两人一齐达到□…
感到灼热的□喷洒在体内,看着趴伏在自己身上喘气的夜澄澈,感受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吹拂在肩窝处,绿扬止不住地颤抖着。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七皇子…,七皇子…,世子让奴婢来请七皇子过去用早膳。"
"滚……滚开!"夜澄澈用尽力气大吼。
外面的人听到七皇子夜澄澈少有这么失控,想是刚睡醒的人脾气都不怎么好,哪敢再惊扰他。
绿扬在他身下僵硬着身体,如果让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他宁愿死了算了!
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了。绿扬仍是气也不敢喘,夜澄澈温柔地在他颊上落下一吻,"没事吧?小杨儿…"
绿扬摇摇头,夜澄澈的唇眷恋地在他肌肤上流连,"能走到今天真好…"
夜澄澈的目光盛满了炽烈的情感。凝视他毫不掩饰的深情双眸,绿扬很轻地应了一声,"嗯…",无意识地更偎近他的胸膛。
夜犹寒并没有等他们,给燕隐栖盛了粥,凉在旁边。燕隐栖向外望去,"他们还真慢…"
夜犹寒轻轻一笑,只是说道,"不用等,说不定中午也不出来吃。"
燕隐栖注视着他,有些不能置信,"让人送进去吗?"
夜犹寒摇摇头,"粥凉些了,吃吧。"
果然,一会有下人回话,只对夜犹寒说七皇子累着,还没起。哪敢提被夜澄澈喝斥的事。
夜犹寒满不在乎,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燕隐栖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他,满是疑问。夜犹寒看了他一眼,轻盈微笑,"还有没有觉得累?"
燕隐栖一口粥含着,咽不下去,脸又微微红了,一双水漾漾的眼眸无辜地看着他。夜犹寒抚了抚他的脸颊,"吞了。"
燕隐栖这才吞咽下,夜犹寒又拈了块酥饼递给他。
这一早上,燕隐栖话少了许多,东西却还是吃得慢。夜犹寒心情却很好。
一直等夜犹寒无论怎么哄,燕隐栖都不肯再吃,方才远远看到夜澄澈和绿扬两人朝着他们这里走来。夜澄澈和夜犹寒的心情倒是不相上下,坐下就喊饿了。
燕隐栖不吃了,陪着他们坐着,只是盯着绿扬看,"绿扬,这个酥饼我吃着挺好。"
绿扬拈了块,尝尝,也还好。见燕隐栖仍是盯着自己,朝他笑笑,"怎么了?"
燕隐栖问道,"绿扬,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绿扬点点头。
燕隐栖奇道,"还是让下人再给你熏些香,你脖子这块都被蚊子咬了。"
绿扬咬下块酥饼,细细咀嚼,有些难下咽。"嗯。"
燕隐栖又道,"这块昨天就有了,这块是新咬的。"
夜澄澈瞥了眼,差点没一口粥喷出来,那哪是蚊子能咬成这样的。绿扬不自在的拉了拉衣领,稍稍遮挡住夜澄澈胡闹时留下的吻痕,心里恨不能把那家伙踩扁。
夜犹寒今日没出门,留在家陪他们。听了这番对话,也是隐忍着,暗暗苦笑。那个燕隐栖啊!…
燕隐栖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们今天出去逛逛好吗?…"
夜犹寒看了看他,"你想去哪?"
燕隐栖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啊。夜犹寒笑笑,"好,我知道了。"
这四人便装出门,整条街热闹的跟煮开了锅似的。这四人,随便哪一个出现都已经是那么打眼,何况一次出来四个。
燕隐栖极少出门,夜犹寒仍是一步不差的站在他身旁,遇到什么他感兴趣的了,跟他说说笑笑。燕隐栖还在摊上挑了把扇子,画功还不及他一半好。燕隐栖问老板有没有空白的纸扇,老板连忙从里面找了把给他,燕隐栖又问他借来笔墨。洋洋洒洒,匆匆几笔墨画了绿柳新垂几缕。
看看还算满意,给了老板一些碎银,将扇子送给了绿扬。"绿扬,你热不热?那,借你扇扇。"
绿扬看了看他的画,那几笔挥洒自如,栩栩如生。更是想不到燕隐栖画功如此了得,真心夸赞了他几句。
燕隐栖不好意思笑了笑,"千逸的画更在我之上。"
绿扬不识千逸何人,夜澄澈告之他,"我哥哥。"
太子?绿扬默默点点头。
京都繁华,太平安定,妙龄少女结伴出游,曼妙身姿随处可见。女儿家得见这四人,看燕隐栖多是赞叹不止,美得令人心醉,亲自目睹方知目眩神迷。男儿生得这般美貌,这天下女子真是死绝了。
待看夜犹寒,夜澄澈,绿扬三人,俊逸风流贵公子形象,多是心生倾慕,饶是娇羞,偏又频频风情回眸。
这三人倒无所谓,陪着燕隐栖逛街来着。燕隐栖仍是不自在,见周围人群不断涌来,向夜犹寒道,"我渴了,去喝凉茶吧。"
夜犹寒点点头,四人到临街的茶楼,要了个雅间,坐下来休息。顿时这茶楼外间人多得拥挤起来,掌柜的知道,多留得这四人一会,生意绝跑不了,分外偏好生侍候着。
燕隐栖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夜犹寒问道,"不是说渴了吗,消消暑。"
燕隐栖又喝了一口,跑到临窗去看,人倒是散些去了。夜犹寒走了过来,立在他身后,环过双臂轻轻笼了他,"看什么?"
"看别人是怎么做兄弟的。"
夜犹寒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街对面,两个六、七岁孩子并排坐着讲悄悄话,模样煞是可爱。
夜犹寒笑了笑,伸指在他脸上刮了下,"那个看上去小一点的,很是听话。挨着哥哥老老实实坐着,哥哥说什么,听什么,脸上还乐呵呵的。"
燕隐栖腼腆一笑,抓在夜犹寒的手腕上,"我去买串糖葫芦给他们吃。"
第 35 章
燕隐栖开门出去了,夜犹寒紧跟着他。夜澄澈、绿扬看着他们出门,想跟了上去,夜犹寒挥挥手示意不用。夜澄澈意会,陪绿扬留下继续喝茶。
燕隐栖轻声走到那稍大点的是哥哥的男孩身边,他弟弟头枕在他膝上浅浅的睡着了,男孩子警觉的抬眼看向燕隐栖。燕隐栖朝他微微一笑,在他身边坐下。
"小公子,当心脏了你的衣裳。"男孩忍不住放低了声音提醒他。
燕隐栖已经坐下了,满不在乎的又冲男孩一笑,小声道,"你弟弟睡着了?"
男孩见他没什么恶意,点点头,"他累了。"
"谁说的?"男孩的弟弟睡的很浅,稍有动静就醒了,此刻仍是枕在哥哥的膝上,朝他们眨眼。
男孩轻轻拍了拍弟弟,"别动了,一会又热出汗。"
他们本就坐在人家摊头后的阴凉处,燕隐栖听男孩这么说,向最近的婆婆要了三碗酸梅汤。婆婆拿大碗盛了满满的递给他们,男孩看了燕隐栖一眼,不好意思接。
"我也渴了,一个人喝怪不好意思的。我们一起喝。"燕隐栖接过酸梅汤,先递了碗给弟弟。
弟弟哪敢随便接,一双眼睛去看看哥哥的意思,那男孩抹了抹他额上的汗,轻轻道,"喝吧。"
男孩也接过酸梅汤,低低说了声,"谢谢小公子。"
燕隐栖笑笑,捧了碗,低头喝一口,凉丝丝的,酸滑滑的,沁入心肺好不舒爽。那男孩的弟弟喝了一口,倒抽了口气,嚷道,"真凉快!"
男孩朝他点了点头,又喝了口,转过来问燕隐栖,"小公子,你是出来玩的吗?"
"是啊,我也有个哥哥,是我叫上他陪我一起出来玩的。"燕隐栖答了他。
一旁的弟弟抢道,"小公子,你真好看。"
燕隐栖朝他笑笑,"你哥哥带你出来玩的?"
"爹娘出门去了,街上热闹,我们出来玩会就回去。"男孩代弟弟回了他。
"不要走得太远,早些回去,别让爹娘担心。"燕隐栖少见过平常人家,听他们描述,言语间都是承欢膝下,一家团圆。想夜犹寒与自己,自幼便少爹娘关爱,心里是替这对兄弟高兴。
让夜犹寒去买糖葫芦,全天下也就只燕隐栖能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所以夜犹寒拿着糖葫芦朝他们走来的时候,燕隐栖才意识到有那么点对不起他,看看街上的怪异猜测的目光就知道了。
夜犹寒倒还好,别人的目光跟他有什么关系?!
拿着手中的糖葫芦还在燕隐栖眼前晃了晃,燕隐栖一把抓在他的手腕,拉他在自己旁边坐下。
燕隐栖至他手中去取糖葫芦,夜犹寒逗他好玩紧抓着不放,燕隐栖抽不出来,假装要去咬他手指。夜犹寒笑笑,松了手,让给他。
燕隐栖将糖葫芦递给兄弟俩,兄弟俩人呆呆看着他们半天不接。
燕隐栖奇怪了,刚刚不还一起喝过酸梅汤了,怎么不一会又生分了。
还是弟弟先说了句,"老虎的兄弟是老虎。小公子,这是你哥哥?…"
燕隐栖点了点头。
"我弟弟是说,小公子,你哥哥都那么好看。"还是哥哥最了解弟弟的心意
燕隐栖笑了笑,将糖葫芦递给他们。弟弟这才接过,小心咬了口在鲜红的糖衣上,甜酸诱人。
燕隐栖又让婆婆盛了碗酸梅汤来,对夜犹寒说道,"我喝着,竟比对面的凉茶还好,你尝尝。"
夜犹寒大方接过,尝了口,果然冰爽清凉的很。
那男孩的弟弟嚼着红果,探出头朝夜犹寒望去,"我也愿长大了像这大哥哥一样,如果是这样,我定要娶个媳妇就像小公子这般。"
夜犹寒捧着酸梅汤,低低笑了两声。
燕隐栖自然也听出那小男孩的话,说自己漂亮的像个小媳妇,心有不甘,朝男孩的弟弟做了个鬼脸。
那男孩稍懂事些,拍了拍弟弟的脑袋,"瞎说什么!"
那男孩的弟弟是惧怕哥哥的,低了头,默默继续咬破糖衣啃红果。忍了没一会,歪过头来,向燕隐栖道,"小公子,我说的是真心话。"
燕隐栖将手里剩下的糖葫芦都递给了他,"那你听哥哥的话,快快长大。"
小男孩看了自己哥哥一眼,笑了笑,朝燕隐栖点点头。
四人又坐了会,男孩拉起自己弟弟,给燕隐栖点了个头,"小公子,我们要走了。"
燕隐栖伸手拉过男孩的弟弟,那小男孩已经不躲他了,冲他腼腆笑笑,"小公子,公子,我们走了。"
燕隐栖点点头,两男孩转身走了,又回头看过他们,也挥了挥手,往回家的路上去了。
燕隐栖也拉夜犹寒起来,立在街边看了看那对小身影。"来世,我们要生在平常家,他会不会瞒着爹娘,带我出来玩?"
"不会。"
燕隐栖气鼓鼓的回瞪了他一眼,不满意这个答案。
"我会让爹娘放心我带你出来玩。"夜犹寒低头凑到他耳边,轻轻道,"也会给你买最甜的糖葫芦,带你喝这么好喝的酸梅汤。"
燕隐栖拿手肘去撞他胸膛,夜犹寒一把擒住他手腕,两人嬉闹起来。
却见远处尘土飞扬,马蹄落地声急促,正是一辆马车一路直冲过来。夜犹寒见势不对,飞身离去,留下燕隐栖还在原地。远处,刚刚与他们分手不久的那对小兄弟,弟弟牵着哥哥的手还走在栈道上,突见马车横冲至眼前,根本连躲都来不及躲。
夜犹寒一手抱一个,救了他们下来。年纪小的那个男孩,这会回过神来,大哭了出来。
马车根本不因方才刹那危险而停下来,驾车的人,重重又挥出一鞭,奔出老远。
燕隐栖远远瞧见夜犹寒救下那对兄弟,一颗心悬着尚未归位,仍是原地立着。
"找死!"那辆马车飞奔过来,驾车的见燕隐栖独一人站在路旁。狠狠骂了声,手腕高高扬起,重重一甩,马鞭带着火辣的劲风,抽向燕隐栖。
燕隐栖只记得伸手挡了挡。一阵锥心刺痛,从脸颊,抬起的手腕,至肩胛。镶嵌到骨肉的痛处,将他扯入深不见底的黑洞。
绿扬在二楼茶楼内听到当街那声叫骂,探出头来看时,一切都晚了。
一根银针打入驾车人的胸膛,那人只恍惚闻得一股香风,似兰非兰,人已经从马车上滚了下来。同时又一根银针打入马腿,只见那马儿一声痛苦嘶啼,直立前身,弓起前腿,便不敢往地上放。
那马儿痛苦的发狂,见人就踏。夜澄澈至二楼窗口纵身飞下,抓住马靽,拽得马头猛得往地上按。夜澄澈全力而为,马身立时倒地,最后一下挣扎,悲鸣蹬了一蹄,气绝。
整个动作,近乎是一瞬间完成。
那一鞭抽得燕隐栖整个人支持不住,身体摇摇欲坠。偏是,这时,被倒地的马儿最后死命一蹬,便是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般,撕心裂肺袭来。
燕隐栖模糊看见,夜犹寒跪俯在他身旁,双手在空中伸张着却是碰也不敢碰他。
燕隐栖极想安慰他一句,微张了口,一股甜腥味涌了上来,溢喉而出。
涟漪般散开的灼伤无止尽的疼痛,眼眸蒙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意识模模糊糊地想着,'你不要哭…'
绿扬冲到燕隐栖面前,震得人瞬时眼前空白,心中荒芜刹凉。狠狠咬了咬唇,搭指在燕隐栖的脉搏,又探手往他的胸腹按了按。指尖银光一闪,连封了燕隐栖几处穴位。喂了他一粒药丸下去,掏出一个小瓷瓶送至他鼻息,给他闻一闻。勉强向夜犹寒道,"我拿迷药给他闻了,这样不会让他因熬不过去的痛疼而至死。"
一个女子,跌跌歪歪的从马车里爬了出来,但见眼前,自家马儿就地气绝,驾车的倒地不起。又气又慌道,"谁?…什么人干的!敢拦我家小姐的马车…,来人啊,来人啊…"
又一女子,一手扶了门框,探身出来,"初心…"
那名初心的侍女,转身赶忙去扶她出来,惊道,"小姐,你…,你受伤了…,流…流血了。小姐…,你别吓我啊…"
那女子拿丝帕捂了额头,正是血珠一滴滴渗出来。一时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正有禁军巡街经过,见状赶了过来。初心朝那个看似头子的人,急忙嚷道,"我家小姐乃太子妃的胞妹,回家探母,都入城了,遭匪人拦截。小姐受伤了,快,护送我家小姐回府。"
那领头的一听,太子妃的亲妹妹,皇亲国戚,事可大可小,哪敢丝毫怠慢。
又一辆马车,从后面冲赶过来。初心挥手,忙向那领头的道,"拦下,快拦下!先护送我家小姐回府就医!快!快!"
那领头的一想也对,招了人去拦马车。那马车自个就停在了这辆车的后面,车上人冲下来,向夜犹寒跑去,"快!抱他上车!"
初心哪管这么多,自个扶了自家小姐下来,就往后面马车上走。
领头见人家似乎也有人伤得挺重,走过去察看。这一看唬了一跳,那驾车冲下来的人正是七皇子夜澄澈,忙揖身行礼,正声道,"末将高唐,见过七皇子。"
那禁军随从,见头儿这么一喊,知悉眼前人身份,忙跟着行礼,"见过七皇子!"
夜澄澈哪管他这么多,只看着夜犹寒在绿扬的叮嘱下,小心翼翼抱起燕隐栖。
那高唐这才瞧见,今个这是怎么了?!"世,世子…,末将高唐,见过夜世子。"
禁军多数是见过夜犹寒,再看去,果然是齐王之子,夜犹寒。
再看去,只见夜犹寒怀中所抱之人,身上血迹斑斑,手指泛白,气若游丝,怕是凶多吉少了。
待仔细看去,那人年纪仿佛尚轻,此时脸上却有着难以形容的惨淡,却仍遮掩不住非凡美貌依然。
已经有人想到了,再看夜犹寒失魂落魄的神情,便有了十分。天!那是,齐王义子,燕隐栖!
频倚正扶着初心欲登上马车,听到夜犹寒在此,止了止身体,转头望去。
夜犹寒,她是见过的,就在他十六岁生辰的大宴宾客之日。
举手投足之间,尊傲自信,眉宇间自有高华无比的气质,如独树出林,俯视风云。
频倚再见眼前,那是宛如恨不能代怀内之人去苦去死的悔恨不绝,只轻轻一瞥,已被触得浑然感伤。
频倚从马车上退了下来,靠初心扶了,立在一旁,向夜澄澈等人侧了侧身子。
马车离去了,驾得又快又稳。
远处,男孩抱着自己的弟弟,止不住身体发抖。那男孩的弟弟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哭了出来,声音都哑了,男孩忙哄着拍了拍他的背脊,眼睛同样也红了。
齐王府炸开了,白蘋奔出大门外,见燕隐栖血染了衣裳,十根手指均是刹白,动也不动,当他已经没气了。惊得根本站不住,跌到地上,也是大哭了起来。
林管家老远听见白蘋哭的凄惨,想这小子作死。自个赶出来一看,便是手颤颤抖抖抬了抬,再是不行了,无论如何也喊不出那一声"小公子…"。
四个御医轮流进去了,齐王府再是半点声音也没有,下人们,使劲掐着自己,咬着不让哭出声来。
夜澄澈守在屋外,见门开了,有侍女捧了燕隐栖换下的血衣出来,唇都咬破了。又有侍女出来,捧出的水盆,都染了红。
夜澄澈双手紧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指甲扣进了肉中。"栖栖…"
第 36 章
雨潇娑,更声漏听,淅零了邯郸花
也飞赴巫山相牵绊,曾忘却了天下
夜犹寒掀开燕隐栖的衣衫,夏衫单衣轻薄,那一鞭抽在燕隐栖肩胛,血肉连同衣衫沾连不分。只是看了眼,那便是拿了把钝刀在夜犹寒的心上来来回回的割,一刀一刀的剐。
四个御医看了都不忍,这事谁来做都好,只是万不该他啊。
夜犹寒沉静的让人害怕,紧拽着衣衫,再看了眼,一把将衣衫从血肉中扯了出来。燕隐栖已经昏迷过去了,这一拉扯仍是牵着身体一动,鲜血顷刻从伤口涌出。御医上前帮他止血,处理伤口。
夜犹寒退至外间,在桌案前坐了下来,他坐在那,人们仿佛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他那么静,仿佛静止了一般,风化在那里,一个姿势动也不曾动过,连气息都仿佛是停止的。
人们不知道他在那一个姿势坐了多久,当御医找到他时,他也仍是这副沉静,淡淡的,不露任何表情,连空气都甚有些冰冷。"世子…"为首的孙御医上前,低低唤了他一声。
夜犹寒连眸子都不抬一下,只是手指微微一扬,让他说下去。
"小公子身上的鞭伤,还不十分碍事,已经上了药。"孙御医看了他一眼,顿了顿,一咬牙,"世子…,小公子他…"
夜犹寒一句也没听进去,什么肋骨断裂,什么五脏伤损,恐心脉不受…
"世子…"孙御医年岁已高,多年为燕隐栖症脉,知这位齐王义子,燕隐栖从小怕苦怕痛,所以药方中少不得多加味甘草。今时今日,恐已是汤药不进。又见夜犹寒多时不语,心酸难耐再唤得他一声。
夜犹寒默默坐在那,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在那了,千万年不移。
孙御医窥去,在他仿若冰雕般的完美五官,找寻不出丝毫痛苦难当。吞咽下深沉地叹息,悄声退步出去了。
良久,夜犹寒悄然无息地再次出现在燕隐栖床榻之前,唬了众人一惊,纷纷退让、侧目。
夜犹寒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众人不忍违他意愿,一波一波退至门外。白蘋跪在床前,衣袖抹了眼泪,颤声抽道,"世子…,我…不走,我…还要照顾…小公子…"
"出去。"夜犹寒冷冷道。
白蘋不知他这是傻了还是疯了,他站在那仿佛根本就不是活物,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那是没有人可以承受的冰冷凛冽,如刀剐在身上般。
白蘋退出来后,夜犹寒将房门落了栓,除了他和他的燕隐栖,所有人都阻隔在门外。
绿扬低了头,死命的捂住嘴。夜澄澈也疯了,双手撑在他肩处,将他背抵在了门上,"绿扬,绿扬,我不相信他们!我一句也不信!你不是绿云山庄的少主吗,你救他,救他!"
绿扬抬了头,咬着唇,眼泪掉了线般滴落下来。绿扬真美,连现在这个的时候都这么美,却不复是绿杨春雨,金线飘千缕,那是心上某个地方一点一点绽裂的声音。
夜澄澈什么也不顾了,什么也顾不上了,双手伸过他后背,用力搂住他,心里很多片的都碎了。
绿扬什么也不想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禁不住伸出手同样环住他,仿佛除了澄澈,再没有任何可依靠的存在。
夜犹寒静静坐在床边,看着那熟悉的容颜。回首这八年的日日夜夜,仿佛把一生一世都过完了,为什么他还心有不甘?…指尖轻溺滑上他的指节,仍是微凉光洁的感触,曲卷了食指去勾住他的食指。"小栖,你睡着了吗…,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了,你不陪陪我吗…。"
夜犹寒俯下身,小心没有帖上他的身体,将唇压在燕隐栖的,闻到擦抹在燕隐栖脸颊上的药味。眼泪顺着流入他的唇,又沾入燕隐栖的唇,苦涩难当,他的燕隐栖怕苦。
"我说过要带你看遍星夜每一寸土地,我还没带你登上雪山极地,可以把整个星夜都踩在脚下俯瞰。你怕冷,所以不愿意陪我去?…那我们去二十四桥,好不好?小栖…"
"小栖…,你要喜欢那,我们就年年都去一次。你要是赖着不肯走,那我也不走了。"
"小栖,醒醒,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龙眼酥。"
夜犹寒去吻他的紧闭的眼,轻垂的睫,"会很痛是不是?"
带过他的手按上心房,"我这里很痛。"
脸贴著脸,就像他们常常这样亲磨昵蹭,轻抚着稍显冷的颊,呢喃着,"我怎么样才可以不失去你,和谁争?天吗,命吗…。如果是这天这命,把我也赔进去就可以了,我不会放手,我们在一起…。"
"小栖,还记得今天我们遇见的那对小兄弟吗。那个小一点的男孩说,他愿长大了像我一样,那么他要娶个媳妇像你…。我当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们很相衬。虽然他还那么小…,可我却很高兴。"
"你迷惑了我,又不肯要我了吗…。不然,你为什么不肯理我…。"
白蘋倚在门上,里面声音很轻,隐隐约约的,然后又渐渐低下去了。白蘋不是没见过这个高傲男子的眼泪,他只为一个人哭过,只为一个人苦过,只被一个人折磨的死去活来,然后又可以只对这一个人展露笑颜。
傍晚,千逸回到寝宫,自有宫娥上前侍候更衣,预备膳食。香冷看看,最后又帮他再理了理衣摆有些折皱的地方,小声道,"太子,今天太师府来人了,太子妃跟着便装出宫去了,不一阵就回来,心情似乎不太好,像受了委屈,回来在房里还一个人哭过。"
千逸并没多放在心上,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她母亲病了好些时日,你去安慰她两句。"
香冷轻轻应了声,便去了。寻了个太子妃身边贴身侍女过来,悄悄问了。
这一打听,香冷脸都白了。带着她就要去见太子。
那侍女想,太子终是疼太子妃的,也不忍她受委屈,便跟着香冷去了。
千逸坐在桌案前,单手撑了下颚,静幽幽思索着什么。
那侍女走上前,跪了下去,唤了声,"太子。"
千逸淡淡看了眼,也不作声。
那侍女愣了会,香冷一旁催了她一句,"还不如实禀告太子。"
那侍女点点头,道来,"今儿午后,太师府来人,告诉太子妃说,…说家奴误伤了齐王义子,燕隐栖。"
千逸冷眼一瞟,心头一颤,脸上却作镇定,冷冷丢了个字,"说…"
"太子妃心急,让奴婢去寻了往日珍藏的名贵药材,前去看望。"那侍女接着道,"齐王府欺人太甚,一个下人就把太子妃拦在门外,哭丧了脸说他家世子自顾不暇,不见客。太子妃连齐王府门都没进得…"
"什么叫自顾不暇!?怎么个自顾不暇?!"千逸吼道
那侍女哪见过千逸这般急怒攻心,定了定心神,勉强道,"那齐王义子自幼体弱,齐王世子待他如亲兄弟,可…,可也不能…。奴婢也没亲眼瞧见,不知伤得怎样…"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了。
"该死!不知伤得怎样?你怎么不把跟我说的,完完全全告诉太子!"香冷一旁喝斥道。
"太子!"香冷跪了下来,"太师府家奴当街挥鞭伤了齐王小公子,小公子他…他还被马蹬了一蹄。送回王府时,已经不行了…"
千逸站了起来,挥手将桌案上的笔墨打翻在地,"什么叫不行了!你给我说…"
香冷咬牙,"宫里四个御医已经去了,至今未归。"
千逸人已经冲了出去,嚷道,"备马!"
千逸单人骑马冲出宫门,身后几匹紧跟着他,绝尘而去。
香冷留在太子殿,命人小心把书房收拾了。
千逸,一人一马奔出老远,临看着离齐王府不远了。突然勒了缰绳,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千逸调转马头,恨不能比来时还快的速度,往皇宫奔驰而去。
香冷也懵住了,哪知千逸这么快就回来了。千逸两袖生风般再次进入书房,低低说了声,"出去。"
太子独锁了自己一人,在书房。
膳食都凉了,没人敢去惊扰他,就是香冷也不敢。
千逸恨不能插翅飞到他身边,他非是没去,只是又退了回来。他为了燕隐栖失去理智,独自奔出宫门,他同样为了燕隐栖,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那便是什么也不能做。他又能做什么?他非夜犹寒…
夜犹寒和燕隐栖,是天生的互相吸引,是命中注定的相伴,哪怕是大逆不道,惊世骇俗。
他心里有燕隐栖,不然怎么会想他,画他,又试着放开他…
此刻心中伤痛至极,竟然能忍住一点也不表露出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坐在椅子里,把自己缩成一个团。
"你是哥哥在世上惟一惦记的人。"夜犹寒仍是勾着他的指,不曾松开,感觉到他身体残存的一点温暖和血脉的流动。
一滴泪落在燕隐栖的手背,滚烫的像是一直要灼热到他心里去。
第 37 章
千逸一直坐到了天明。他也曾想过,想过燕隐栖哪里让他心动?可只是这样稍稍一想,却沸腾翻涌起十分的心动,那种道也道不明,说也说不清的牵挂,扯得他四分五裂。
惨淡一笑,竟连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都有包含着他的一丝甜,然后,牵动了更深更真的痛苦缠绵无止尽。
这种看也看不着,咫尺又天涯的思慕,爱如毒若蛊。
千逸从天明又坐到晚间。
一天一夜都过去了,没有人知道燕隐栖是死是活。不是那道阻隔了外界与那俩人之间的门有多厚重,能将那俩人与尘世相阻隔的只有他们自己。
绿扬站起来,人也很是疲惫,一旁坐着夜澄澈拉住了他的手腕。绿扬明白他的意思,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绿扬摆了摆头,"迷药就快过去了,能不能熬得过,撑不撑得住在他。我…去帮他换药。"
夜犹寒对着燕隐栖,静静看着他一会,又对他说会话,还有指腹轻轻摩挲过他的颊,他的唇。就这么守到天黑了又亮,再不知道苦是什么滋味。过往种种,每一幕铭心刻骨。
燕隐栖来王府的第一个夜晚,夜犹寒安慰他时,说过的第一句,"我不走。"
夜犹寒将他领回了自己的房间。犹还记得,燕隐栖的小手牵着他的,握的很紧,像害怕走丢的孩子。夜犹寒当时是这么想的,经不住暗暗又想,被这样一双小手牵着,被这样一个小人儿缠着,这世上哪还有人肯放手?就是他自己,也不会。
夜犹寒让他睡在床里侧,自己也躺了下来,他一个人独睡惯了,突然有人睡在他身旁,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只是睁着眼盯着铺照下的纱幔。
燕隐栖哭了大半会,已经倦的睡着了,只是伸了食指去勾住他的不放。夜犹寒侧过头,悄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然后连眼睛都不眨了,光明正大的看了起来。眉色如远山,脸际若芙蓉,肌柔滑如脂。
夜犹寒便伸手也勾了勾他的指,侧了侧身,伸过另一只手去摸了摸他的头,面向着他困倦的眨了眨,渐渐睡去了。
第二日,夜犹寒醒的早,再睁开眼时,觉得有什么不对。旁边已经没有了燕隐栖,顿时整个人完完全全都清醒了。
"他走了?"夜犹寒想不明白,只觉得有些气愤又有些莫名烦燥。
还有些不平的想,"走了算了。"
夜犹寒重新闭上眼睛,不甘心地又想,"他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要走呢?…"
这样想着,夜犹寒感觉有什么东西枕在他肚子上,软软的。夜犹寒也没起身,轻轻掀了被子去看。燕隐栖如胎儿般倦缩成一团,头枕在他肚子上,面朝着他。因为捂在被子里,燕隐栖的脸蛋上都泛着粉粉的红。
夜犹寒心里好笑,他怎么睡成这个样?又猜测,他可能是感觉不安全,缩了这么小小一团。而且还很会找地方,枕到他肚子上去了,想到这里,扯动了唇角很浅薄的笑了,之前种种不快,散得没了踪迹。
夜犹寒小心撑起上身,燕隐栖的头从他肚子上滑到了腹部,身子动了动,眼睛仍是没睁开来的意思。
夜犹寒觉得好玩,伸手去抱他,因为动作大太,燕隐栖醒了。微弱的试着睁开眼睛,那黑白分明的眼瞳,若含了一泓潭水,只是少了点神彩。燕隐栖揉了揉眼睛,打个了小哈欠,半梦半醒向他看了看。
懒猫般的又舒服的闭上眼睛,上半身直直扑进夜犹寒怀里,拿下巴支在他的肩上。
夜犹寒觉得他扑过来,如一团又轻又软的棉花糖,就这么帖在自己身上。不由自主的伸手环住他,怕他掉下来。
还怕一睁眼,他会不会又不见了…
夜犹寒现在也不敢眨眼睛,想他会醒。
夜犹寒还想双手环住他,却不能碰他。
绿扬拍在门上,低低说了声,"该换药了。"
探了探燕隐栖的脉,绿扬什么也没说,夜犹寒什么也没问。绿扬看了看他身上的伤,一声不响地为他重新上了药。做完这一切后,绿扬才抬头看了夜犹寒一眼,压低了声音,"若这里躺着的人是我,若澄澈现在也似你这般。世子知道我是什么心思吗…"
夜犹寒不答。
绿扬好声劝慰,"迷药就快过去了,他会醒一会,别…让他见你这样…"
夜犹寒不动。
绿扬盯了他一会,咬了唇,冷不防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咬牙道,"若澄澈他日也像你这般要死不活没出息,不如索性给我一刀,来个痛快!"
"你出去吧!"绿扬背对着他,"我家医术不给外人看!"
夜犹寒征征盯着他的背,绿扬冷冷哼了一声。
众人见退出来的是夜犹寒,也都愣了愣,同时也都注意到他脸侧的红印,刚刚那一声,隔了门,他们也都是听到的。夜犹寒一身疲惫,身上仍是那日他们出游时的衣衫,也不等白蘋吩咐,下人早备好了浴桶的水。
夜犹寒沐浴出来,白蘋端上膳食,如同嚼蜡般胡乱咽下两口,就不再吃了。
四个御医也陪得过了一夜一天,想着了就研究,饶是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一个救得了燕隐栖的法子。现下都等着绿扬出来,不知他在里面还有什么回天之术?
夜犹寒就站在门外,想着绿扬赶他出来之前,最后背对他低低说过一句,"我尽力就是了。"
过了有一柱香,门吱得开了。绿扬开了门,刚迈出半步,也看不清前眼是谁,只觉得身子站不稳,直直往下跌。夜犹寒立在最前面,见势,一把搂住他。
绿扬脸色惨淡,身体发软,之前进去时虽是满身疲惫,但这模样竟像是去了半条命。
夜澄澈接过他,也不知他这是怎么了,心急如焚。低低唤他一声,"绿扬…"
绿扬微微睁了眼,心里想着给他一个笑容,偏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孙御医见状,帮他把了脉,神色疑惑。半响方向夜澄澈道来,"人体血气精神相互为用,是奉养形体,维护生命之根本。这位公子,脉象堪奇,是老夫生平未见,闻所未闻,正是这三样凭辜去半。"
夜犹寒将绿扬交给夜澄澈,便一心惦着去见燕隐栖。
燕隐栖半梦半醒,只是仿佛很难过,不由呻吟了声。
夜犹寒握着他的手,竟比出去之前有了些温度,又帮他小心擦拭额间渗出细密的汗。
羽睫轻微扇动了两下,缓缓睁了眼,周身三百六十根骨头好像都断过又被重新连接在一起,只怕再动动便会全散架,忍不住哼了两声出来。
夜犹寒知他难过,更不敢去碰他,就连握在一起的手,也只是亲密贴合,不曾用力。
燕隐栖平躺着,直直看着他,不肯错开眼眸,就算死,他也要记住他最后的容颜直到来生,到了幽冥地府,几世几劫,轮转往复,他也不允许自己忘掉这个人。
与他掌心贴合,夜犹寒望着他,眼睛里是海一样深一样复杂的情意。
两个人都不曾说话,只是这样默默相望。
便可心意相通。
夜澄澈守着绿扬,孙御医也道不明,只知道他的绿扬,等同去了半条命。想起那日按他抵在门上,求他救燕隐栖,眼睛倏地红了,"我不该…"
想他们相遇以来,终是欠他的多,不知道多少种情绪在心里转来转去。俯下身去,抱住了他,"绿扬,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知不知道?…"
孙御医探了探燕隐栖的脉,他身上那些硬伤暂是不能全好,但只要护住心脉不损,世上奇珍药物补给慢慢调养就是了。人还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性命却是暂保住了。不由心里暗赞绿扬真是了得,还是不得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
香冷使劲拍在门上,大声嚷道,"太子!太子!三位御医都回来了!太子!你听见了吗!听见奴婢的话…"
千逸至那日回来,第一次开了书房的门,冷冷说了句。"叫他们来见我。"
三位御医都到了,只有孙御医还留守在齐王府,这些日都是精疲力竭。这会见了千逸,也唬住了,人憔悴得跟夜犹寒有得一比。
"宫里任何奇珍,凡齐王府用得上的,你们只管去领。"千逸不等三人开口,交待下去,"倘若宫里寻不得,再来告诉我。"
三人点头称是,千逸也不问他们话,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太子与太子妃情薄,自他们大婚以来便是如此,但至今日之后,更是再无夫妻情分。
燕隐栖虽然醒了,却比昏迷时还来得痛苦。夜犹寒亲自喂他汤药,燕隐栖怎么也咽不下,含在嘴里,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半会又全吐了出来。夜犹寒帮他抹了药渍,端了碗喝下一口,真苦!
低下头,堵了他的嘴,一点一点渡给他喂下去。舌尖抵上燕隐栖柔软的舌尖,从辗转开始,渐渐唇舌纠缠,连绵不绝,从那唇中传过来的气息。
燕隐栖一双眸睁了又闭,透过昏沉地眼缝看着夜犹寒,近入眼帘,多么想伸手去抚一抚清逸俊绝,高傲自负的容貌…
遂又闭了眼,整个身心都去迎接着他炽热的情感和深沉的爱意。
天下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拥有了。
第 38 章
绿扬昏昏沉沉之际,觉得有什么东西至喉间灌了进来,淌入五脏六腑,一股暖流温热,便又十分受用,安稳地睡得更深更沉。
燕隐栖的汤药有安眠之用,也是睡得多,醒的少。夜犹寒寸步不离,日日夜夜守着他。
绿扬身上无伤,就是人虚亏的多。林管家没有怠慢,凡王府里,宫里送来滋补养身的奇珍灵药,都是他与燕隐栖一人一份备着。
绿扬醒来,见夜澄澈正看着他,两个眼圈都红着,看看又心痛又好笑。
夜澄澈见他醒了,扑到他身上,没敢真压他,只是帖着他脸颊,亲昵道,"小扬儿…"
绿扬最恨他这样叫自己,伸了手指去戳他的背,却没几分气力。夜澄澈拉过他的手,凑到他颊边,亲了他一下,"一点都不疼…,我宁可你有些力气…"
绿扬心软,反过来安慰他,"等过些天,就有力气了,到时你别躲。"
"我不躲。随你怎么样…"夜澄澈又在他脸颊亲了一记。
绿扬躲了躲,"快起来,你重死了。"
夜澄澈坐起身来,小心地抱他起来,让他舒服靠在自己怀里,"我再不求你了,你别吓我…"
绿扬想撑起上半身,确是浑身泛力,也只有全部都依靠向夜澄澈,很安稳还舒服,"我没怪你。"
"绿扬,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畅意江湖,你说去哪就去哪…"夜澄澈搂了搂他。
"我要回绿云山庄…"
夜澄澈点点头,"好,就先回绿云山庄。"
"我娘最不喜欢皇室的人。不过,你帮我得到那株灵芝,应该关系不大。"绿扬真的很想回去了
夜澄澈愣了愣,绿扬也察觉到他哪里不对,想起什么,突然惊问道,"我的灵芝呢?…"
夜澄澈在他肚皮上轻轻戳了戳,不言而喻。
绿扬呆住了,好半响才说道,"你是说,给我吃下去了?…"
夜澄澈点点头,小心偷偷去看他脸色。
绿扬征了征,竟孩子般,不管不顾哭嚷起来,"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夜澄澈点点头,伸手搂了搂他,又抚上他胸口给他顺顺气,"我知道,从随梦那…"
绿扬瞪了他一眼,夜澄澈住嘴。又好声劝慰,"我也知那株灵芝极奇珍贵,所以一股脑都给你喂了下去。"
绿扬连捶胸的力气都没有,心里气闷的很,"这株灵芝,是寻来给我娘的。"
夜澄澈见他气急,怕他伤了身子,哄着他,"宫里灵芝多了是,虽比起这株是差了点,也大差不差吧。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绿扬知道再无望了,苦闷道,"就你那些灵芝,我家多得是。我只要随梦那一株…"
夜澄澈皱了皱眉,在他颈项间轻轻咬了一口,不满道,"乱说什么!你醒了,没问我好不好,担心你都担心成什么样了。你还给我惦记着随梦。"
夜澄澈咬得很轻,绿扬觉得微痒,身子颤了颤。夜澄澈却是把他搂得更紧了,紧帖着他颊边,温柔道,"你病了,我恨不得寻了全天下的灵药,都倒进你身体里。只要你能醒,哪怕要我的血我的肉,有什么不可以。一时忘了,你身上那株是你寻了给你娘的…"
绿扬听他这翻话,渐渐静下来,心弦一颤,涌上阵阵暖意,按上他的手,"算了…"
夜澄澈凑过来,吻上他的唇,"其实那株奇灵芝是双生…"
绿扬想躲开他,问个清楚,才刚刚分开一点,又马上被夜澄澈的唇压了上来,深入他舌齿之间辗转纠缠,温柔缠绵之极。
"你只知随梦有株奇灵芝,却不知如醉也有吗…"夜澄澈还是告诉了他,又在他精致的鼻子轻轻刮了一记,想起他们在莲花峰重逢,相恋,叹息着搂紧他。
绿扬已经想着要找去虚无幻境了,他需要那株奇灵芝。
夜澄澈着他不要急,待身体养好了,两人一起去找如醉,要另一株奇灵芝。
夜澄澈仍是担心他,问他怎么救燕隐栖,自己竟损失了近一半的精气。
绿扬搪塞他,说自己困泛得很,要休息了。夜澄澈知他不肯说,心痛他体弱,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守在他跟前。
燕隐栖现有孙御医调理,孙御医想绿扬医术非凡,乘他醒时,过来与他商议用药。
绿扬想了想,让人去找了绿云山庄在京都的一处分堂,请他同门师兄岩列前来。
岩列这是第二次入齐王府,上次是欠西优羽人情,被他拉来替燕隐栖看病。这次见齐王府下人,拿了样绿扬的信物给他,立马就跟着来了。
岩列是绿云山庄这代青年之辈中医术精湛的一位,见绿扬躺卧在床榻,旁边还有位年纪相仿的公子守在他跟前。
来不及细想,绿扬已瞧见他来了,微微朝他笑笑,只是这个笑容无力的很。
岩列忙上前,紧锁了眉,什么也不说,搭了搭他的脉,吼道,"你疯了!"
夜澄澈被他这么一震,不悦地看向他,想示意他小声点。却见岩列弯下腰来,抓了绿扬的手,心颤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这样?…"
岩列与他同门,更若他哥哥,绿扬也知瞒不过他,而且事已至此,他需要他。"是我愿意的。"
岩列想了想,低声问道,"是为燕隐栖?…"
绿扬默认,岩列是见过燕隐栖的,那少年确是让人心疼的很。但绿扬现在这样,何尝不让他心痛。
夜澄澈不识岩列,只听绿扬说过他精深医理。见岩列进来就朝绿扬大吼,神色竟是比自己还紧张。认定绿扬定是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情急之下,揪过岩列的衣领,"他究竟怎么了?!"
岩列见他厌烦,转念之间,便想给他下毒,让他吃吃苦头。却是绿扬忙叫了他声,"岩列哥。"
"澄澈还不放手!"绿扬出声制止夜澄澈。
绿扬这两声,饶是尽了全力,身上再是一点气力也没有了,躺在床上,粗重的喘息。夜澄澈连忙松了手,扑上前去看他,伸手在胸口给他揉揉,帮他顺顺气。
绿扬白了他一眼,又去看了岩列。岩列见他们举止亲密,便猜到了什么。
再看绿扬时,绿扬的脸泛起很淡的一抹红,若不是他血气不足,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说起来,绿扬牺牲自己救燕隐栖,用了何种方法,他已经知道了。这原是绿扬的秘密,岩列见夜澄澈一副不依不饶,冷冷哼了声,告诉他也不妨。
到时候可别后悔!
"师父千辛万苦寻得一只金翅蛛蛊,在绿扬还年幼时,便养于他体内。"岩列缓缓道来
夜澄澈没听过这种蛊,想来连绿云庄主煞费苦心也只寻得一只,堪为绝世罕有。"这种蛊于他有何益?"
岩列白了他一眼,"凡接触过绿扬身体发肤之人,死。"
夜澄澈暗暗想,好在绿扬不好杀生,不然身边这么些人,可以死上千百回了。又静静听他说下去。
"师父找到的是只幼金翅蛛蛊,每日噬绿扬气血精魄所养活。待金翅成年后,可噬日月之精华,周而复始,与绿扬本体供用。"
夜澄澈暗道,乖乖不得了,绿扬还养了这么个宝贝怪物。
岩列继续道,"金翅每月中有一日,会反噬绿扬周身气血精魄,与日月精华共集蛊体内,待两者精华融为一体,再返还绿扬。因为反噬时金翅仍存在绿扬体内,所以对绿扬并无影响,与平常无异。"
夜澄澈听到这里明白了,轰得一震,"绿扬是借用金翅,续燕隐栖的命…"
岩列探过绿扬的身体虚实后,断定如此,到现在仍犹是后怕,"绿扬定是借金翅反噬之日,催金翅出体,引入燕隐栖体内,令其吐其精华。据我看来,回到绿扬体内的金翅怕是连五成的精气都不到。"
夜澄澈心惊得不轻,想不到绿扬竟做到如此地步。待去看绿扬,心这么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切去了一片似的。除了心痛外,还有难以忍受的空虚,好象灵魂里失去了什么,空荡荡地没有着落。
绿扬与他指节相交,再是没有言语可安慰。
岩列叹道,"金翅带着不到五成的精气回到绿扬体内,也同绿扬一样虚空了,很难存活。若是金翅活不了,绿扬也活不了。该是服下了什么灵药,才借以维持存活了下来。"
夜澄澈想到,定是那株奇灵芝,他那时误打误撞,想着什么好东西都拿来给绿扬补,却是真救回他一命。想到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另一株奇灵芝。
岩列心有余忌,向绿扬慎重道,"这种事,万不可再为之。没有下次的,这是拿你命在换。"
夜澄澈听到这,不由紧握了他的手,想到自己险些失去他,就觉得自己是这天下最蠢的蠢货!
"你已丧失了近十年的内力,恐再无望窥视武学之极道。"岩列暗伤当年师父一翻苦心,付之东流,希望落空。
夜澄澈再料想不到,绿扬失去了这么多,向岩列嚷道,"把金翅再催出来,让它噬我精气、内力,多少都可以!还给绿扬…"
岩列连白他一眼的力气都省了,低吼道,"你凭什么还!你说还就还得了!"
绿扬拉了拉夜澄澈的手,让他们不要再吵了。"我原就不是天纵奇才,纵借金翅窥得武学之极道,也不是我一生所追求的快乐。只是辜负了爹,也辜负了师门。"
夜澄澈俯在他身旁,感到满心的苦涩和灼痛,"我会治好你,我说过,要和你畅意江湖…"
夜澄澈埋头在他颈项间,绿扬觉得有什么一颗颗砸在他颈间,顺着他的肌肤,滑入他的衣领,沾湿了衣襟。
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绿扬漆黑的眼瞳如深沉的夜空,我不想你哭,澄澈…
第 39 章
岩列看着他们,想到那位有着举世容貌的少年愿作蜉蝣。
世间情苦,岩列是不能明白这些少年都是怎么了,一个个愿作飞蛾扑火。
虽心里已有了大概,岩列见到燕隐栖时才道竟比预想的还要严重。探得他体内一股暖流守护住心脉,但五脏六腑却是真伤了。孙御医一生为皇室症脉,下得药方万般小心谨慎。岩列一心救人,撇开他的方子,下了几记狠药。
孙御医做不得主,拿去给夜犹寒看。夜犹寒自是信得过岩列,任凭他做主。
夜犹寒又问他绿扬如何?岩列对夜澄澈所讲的那翻话,自是不能再告诉给外人,那对绿扬不利。只道绿扬体内虚空,需些时间补养,自然会好。
夜犹寒怎不知他有难言之隐,他即不肯多说,自己自然也不会再去追问。
燕隐栖病重,绿扬也身体不适,岩列在齐王府中住了下来,方便照料两人。更有几味药市面难寻,让人取了他的信物送去分堂,门下弟子自会送了来。
燕隐栖仍是睡时多,醒来少,每次醒来一身冷汗湿了衣裳,痛得只会哼哼。夜犹寒每逢他醒来,都是好声哄着,在他耳边跟他说些两人小时候的趣事,好让燕隐栖分散些注意力。
燕隐栖很少跟他说话,醒来的时候都是眼泪如水一般的向下淌,整张脸湿漉成一片。但他喜欢听夜犹寒讲话,就是他什么也不说,他都那么喜欢。
夜犹寒伸出手去抚摸燕隐栖的脸。别离开我,小栖,别离开我。
连日来,千逸只要回到太子殿,都是直接进入书房,在里面一呆就是一夜。
香冷只有等他出去了,方才亲自进来收拾书房。满满一张桌案堆放的都是一幅幅的画,桌上放不下了,落到地上,一张又一张,铺散开了去。
香冷小心地一张张收捡起来,每一幅每一幅画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个少年她也见过,那个少年夸她泡的茶好喝。
香冷细细想来,齐王之子,夜犹寒终还是幸福的。
她一个奴婢,想这些又做什么,低了头默默继续收捡起来。
一愰,月余都过去了,千逸开了书房的门,正想踏步出去。只见太子妃为首跪在门外,身后跪了一群侍女,连香冷都跪在门侧。
千逸淡淡道,"香冷,扶太子妃起来。"
香冷应了声,忙起身,因为跪得时间长了,一时膝盖发软,险些没站稳。忙走了过来,伸手去扶太子妃,"太子妃,奴婢扶你起来。"
千逸见她起身了,什么也没说,从她身边穿了过去,准备出门去了。
"太子…"太子妃转身叫住了他
千逸顿了顿。
太子妃又跪了下去,"太师府管教无方,家奴伤及齐王义子。我自幼伴在太师膝下,祖父年迈,实是心有不忍,任何罪过,愿一人领下。"
千逸背向着她,淡淡道,"我不要太师府任何一条性命。就是夜犹寒,他也不会稀罕太师府任何一条生命。"
千逸拂袖远去了。太子妃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他离去的方向。
在那个人心里,除却一位少年,世人在他面前都那么低,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
夜犹寒月余来,第一次出府去了,宫里来了人,宣旨召他去了。人刚走没多久,千逸就来了。
千逸便装前来,什么也不多说,只让林管家前面领路,向着画梁去了。
一干人等,都退了出来,千逸命人把门带上。
燕隐栖就躺在里面,明明恨不能两肋生风,可每踏一步,又仿若千斤重量全都压了下来。千逸还是来,终是来了,一步一步走到燕隐栖跟前来了。
燕隐栖还在睡梦中,千逸在他身旁坐下,把这个画了千遍万遍的少年,再看个仔细,看个明白。千逸轻轻拉过他的手,放在手中握着,少年的手微凉柔软。
千逸的指腹轻轻摩挲少年每一根指节,燕隐栖睡的并不安稳,有时会不自觉微微皱了眉,似乎睡梦中都是痛苦的事。
千逸轻轻去抚开他的眉。不久前,他还说过不要太师府任何一条性命。现下,他才体会,那些人是在挖他的心。
"你连话都没跟我多说几句,就让我把你捧在心上,比自己还重要。"千逸贵为太子,也只在他面前显露出浓重的悲哀。
"我待你有情,可你待我又如何呢…"千逸合上眼睛,手停在他颊边。
这个男子,高高在上,权倾于世,竟能俯下身来对少年说出这等谦卑的话,不论是真是假,足已让任何人满足。
燕隐栖微微睁了眼,没有躲开他的手,征征望着他,很小声很小声的说出,"你哭了……"
千逸摇摇头,"我没有…"
燕隐栖想了想,眨了眨眼睛,仍是很小声很小声的说,"那是我看错了…"
千逸低下身,声音很轻,"你不要告诉别人…"
燕隐栖冲他眨了眨眼睛,又看看了他,"我还在做梦吗…,怎么梦见你变成千逸了…"
千逸小心抚摸着他的细密的羽睫,惹得燕隐栖睁不开眼,很轻很柔的道,"你有梦见过千逸吗…"
燕隐栖微微摆了摆头,"我疼啊…"
千逸已经很小心的避开他的身体,轻轻摸摸他的头,"还疼吗…"
燕隐栖又摆了摆头,"我说我做梦的时候都疼啊,光想着疼了…,我…也不记得有没有梦见过千逸…"
千逸眉间轻蹙,轻愁不散的笑了,手指滑过他身后铺开的发,流丝如水。"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
燕隐栖迷迷濛濛,或者现在也是在做梦,他梦见了太子,千逸说每天每夜都在想他。
千逸伸手去摸他轻薄的唇,轻轻的游移手指,比蝴蝶落在花瓣上更轻。相触的唇瓣忽然轻轻分开齿列,舌头滑了进去,唇舌香软,馥郁清芬。
温热柔软的触感,吻让人眩目,千逸深深地吻着他,抚摸他… 。
那种令人一旦接触就会眷恋难舍的温暖,千逸只知道他疯了,在吻上燕隐栖的时候,疯得无可药救。
长长的乌发如乱云般摊在床上,仿佛一圈黑色的波浪,不断的闪着凛凛柔柔的光。
越吻越深,冀求著对方的唇舌,抵死缠绵。
终究比一般人还是有缘…
凝望着燕隐栖的脸,又在他唇上轻轻琢了下,良久道,"我也愿我们在一起…"
合上眼睛,心里一阵阵痛涌上来,不知过了多久。"太子,你哭了…"
千逸睁开眼睛,眼泪砸进燕隐栖的眼瞳。
燕隐栖手不能动,千逸伸手帮他拭去眼角渗出的眼泪,声音很黯然,"叫千逸…"
"千逸…"燕隐栖缓缓开了口,"我还是喜欢你清风明月般的笑…"
"我对你笑过吗…"
"你眼神很温柔…"
"那是因为我看着你。"
千逸回去了,他是怎么走出房门,出了画梁,出了王府,上了马车,一概不知。
不要想,不能想,不去想。
他一步一步走着,浓重的悲哀和绝望渐渐将他没顶。像是将死的人在水里窒息。丝毫不想再挣扎,面无表情的迈进太子殿。
香冷见他回来了,神色很是不对,忙伸手去扶他。千逸人征了征,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这是上午还是下午,或者是傍晚。已经是夕阳了,照在白石上到处都是血洇洇的红。
"我日日夜夜仿佛都是看着你,所以他们也以为我其实很温柔吗…"
"人们会为有这样一个温柔和善的太子,而心安…"
"我待天下人有情,天下人可待我有情?…"
"我不懂…"
"我就算得到了天下,就算登上了权力的巅峰,我也还是一个人…"
"世人可知我寂寞,你可知我寂寞…"
你若可窥见我身体里所有的角落,每滴血每寸骨,每个念头,全部都被你所知…
便知道,我也只要一个你。
第 40 章
夜犹寒回来,燕隐栖本就睡得很浅,听见声音就醒了。夜犹寒走过去在他额上亲了下,"我吵到你了?…"
燕隐栖精神不太好,"哥哥,我渴。"
夜犹寒倒了杯水给他,试了试温度,还是温的。一手揽过他后颈,小心地轻轻抬高他,又将枕头贴高了些,再放他斜躺下。这才将水杯送至他唇边,一点点喂他。
燕隐栖喝了一大口,不够,又喝了一口,再不要了。他倚靠在床头,瞧着夜犹寒将杯子还回原位,又走过来坐在他跟前,很浅很淡的朝他笑了。
"哥哥,你不开心?"燕隐栖微弱问道。
夜犹寒抓过他的手,就这么覆盖在他手背上,"没有。"
"你不要不开心,我会好起来…"燕隐栖感觉到他的手不及平常温暖。
夜犹寒看着他,"你要好起来…"
燕隐栖觉得他不快活,便同他一样满心难过,低声道,"我不怎么疼了,哥哥,你抱抱我…"
"还没好,当心一会又喊疼…"夜犹寒人是这样说着,身子却已经压了下去,小心没有碰到他,双手揽上他的肩,拢住了他。
虽然不是依偎在他怀里,但被包容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体里,仍是那个熟悉而又心安的人,燕隐栖放松了身体,"我没有变…"
"我也没有…"夜犹寒与他心灵契合。
燕隐栖这时才真的缓过劲来,心里暖烘烘的,说不出的惬意。手指勾了勾夜犹寒的衣袖,"我和你在一起才快活,我们两个总要在一起。"
夜犹寒,侧过头,轻轻吻在他脸颊,"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燕隐栖手指勾着他的衣袖不放,"你要惩罚我?…"
夜犹寒苦笑了下,又在他脸颊亲了亲,"我舍不得。"
燕隐栖缓缓闭上了眼睛,"哥哥,…我离开你,便是再也活不成。"
"不要胡说。"夜犹寒气急于心,顿了顿,声音转为低柔"没有人可以让你离开我,我会牢牢守着你。"
燕隐栖咬了咬牙,抬手环上他的背。夜犹寒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瞳与波光浩渺水漾漾的双眸,彼此对视。最后痴痴傻傻的笑了。
夜犹寒靠在床里侧,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手指去拨弄他的头发玩。岩列的药确是极品,燕隐栖的鞭伤,只剩了很浅很浅的痕迹,再过些时日就真的看不出了。但身上的内伤,却不是短时间能好。
"绿扬好些时没来看我了。我睡得太久,或许他来了,我不知道…"燕隐栖说道。
夜犹寒一直没告诉他,也因为燕隐栖醒来的时候太少,也顾不上说。"他自然来看过你,和澄澈一起来的,你每次都睡着。他已经走了…"
"走了?…"燕隐栖动了动身子,惊了身冷汗,不敢再动。
夜犹寒忙按着他,"别乱动,小心又疼了…"
燕隐栖盯着他,闷闷道,"他怎么就走了?…"
"澄澈和他一起。绿扬需要一样东西,耽误不得,澄澈陪他去找了。"夜犹寒解释道。
燕隐栖不明白啊,"很重要?…王府里没有?…"
"他救了你,就是将整个齐王府都送给他,我也不会犹豫。我让离彦跟着他们去了。"夜犹寒道。
燕隐栖终还是有些失落,"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拿到东西后,绿扬要先回绿云山庄一趟。他说了,会再来看你。"夜犹寒安慰道。
燕隐栖想想,也只能这样了。然后,很不情愿接受这个事实,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夜犹寒瞧见他这般模样,最是招架不住,心软得一塌糊涂。缠着他的发,手指在他脸颊轻轻的刮,"好了,如果真那么想,等你好了,我们也可以去找他。"
燕隐栖被自己的头发刮在脸上有些痒,散开了些心事,光去注意夜犹寒作祟的手指,嘴里求饶,"哥哥,我痒…"
夜犹寒不闹他了,摸摸他的头,柔道,"你累不累?"
说了这些会话,燕隐栖也有些乏了,眨了眨眼睛,"你和我一起睡…"
夜犹寒放他平躺下,又帮他掖好薄被,也平躺了下来,帖着他的额头,吻了吻他。
燕隐栖嘴里轻轻呢喃几声,听也听不清楚,慢慢合上了眼睛。
夜犹寒伸过手,隔着薄被搂了搂他,一声也不出。
又过去月余,岩列也没留在王府了,但每隔几日总是来看他一次,有次还是和西优羽一起来。除此之外,能见到燕隐栖的,还另有一人,香冷。
香冷来的时候,燕隐栖仍睡着没醒。香冷看了他一眼,便悄悄退了出来。借了厨房的小灶,小火煨了,熬了份银耳山楂羹。
燕隐栖知道她茶泡的好,不知她熬的羹也味美,吃了小半碗。"香冷姐姐,…"
香冷听他这样称呼,忙摆了手,"小公子这样叫,奴婢可受不起…。小公子若愿意,就随太子,唤奴婢香冷。"
燕隐栖也并不多坚持,轻轻道,"香冷,你回去后,若太子问起来,就说我好得差不多了。"
香冷低了低头,声音极轻,"奴婢这次来,太子并不知道…"
燕隐栖征了征,低低问了她,"太子好吗…"
香冷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垂了下去,摇了摇头,"太子他,不好…"
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道,"小公子什么时候好了,怕是太子才能好…"
燕隐栖料不到她回答的这样坦诚,也跟着默默不作声,身子往床头靠了靠,靠着也难受。
"小公子,…"香冷见他半天不响,低低唤得他一声,有些为难的开了口,"小公子,奴婢斗胆…"
说着,便起身,向燕隐栖跪了下去,"小公子…,只需公子日常随身的事物,让香冷带回去一样…"
"你起来。"燕隐栖让她起来,让白蘋取来往日常用来挂在腰间的佩饰,交于香冷。"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拿去吧…"
香冷捧在手心,那是件通透的冰种玉饰,雕的是麒麟献瑞,用帕子裹了,小心收好。又陪坐了会,没有久留,向燕隐栖告辞,回宫去了。
燕隐栖这一身伤,过完炎热的夏季,过完枫红的深秋,拖到冬日方渐渐好起来。只限在屋里小小走动会,白蘋便哄着他回床上躺着,燕隐栖拗不过他,拿了本书,垫了枕头,倚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燕隐栖屋里静得很,听见外面有声音,便知是夜犹寒回来了,随手把书搁下,探了头去看。
夜犹寒进来,白蘋端上热毛巾给他擦擦手,夜犹寒暖了暖手,走到燕隐栖床前坐下。
"给我抱抱。"夜犹寒伸了手。
燕隐栖倚进他怀里。京都这年的雪下得很大,夜犹寒在外屋抖掉衣衫上的雪花,进到里间来还是带来一股清透的凉意。燕隐栖挨得更紧,伸了手去抱他,想让夜犹寒也暖和些。
"吃下去,竟一点没长,都不知补哪去了。"夜犹寒心疼的笑了笑,仍是抱着他,没松手。
燕隐栖瞧见他发上还沾了片雪花,已经融得快成水滴了,凑过头去,伸了舌头舔了舔,很凉。夜犹寒也是觉得耳边有什么一暖,笑道,"吃什么呢?"
"有一片融了的雪花。"燕隐栖老实回答。
"什么味道?"夜犹寒轻轻问。
燕隐栖摇了摇头,脸颊帖着他的,也是一样的凉,低低说了句,"相思的味道…"
夜犹寒紧紧抱着他,也不言语。良久,两个人身上都一样暖烘烘的。
没什么事,夜犹寒躺了下来,燕隐栖扑在他身上,拉他的袖子也能玩起来。夜犹寒把他抱下来,一起躺着,问道,"我们新年怎么过?"
燕隐栖想了想,"王妃喜静,就我们两个,那些热闹的都不用。让木师傅煮个锅子我们就能过年。"
"就这样?"其实每年每年都这样,燕隐栖也只要夜犹寒可以陪着他,他的要求从来都只有这一个,他们俩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很简单。
燕隐栖躺不住,又爬到他身上去了,夜犹寒小心护着他,不让他掉下来。
燕隐栖探出头来,去看他的眼睛,那双眸子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很温柔,"哥哥,你好像又变了,比以前还要好看了…"
夜犹寒有些泄气,苦笑道,"你每次都说的好像喜欢的只有我这张脸。"
燕隐栖趴在他胸前,头枕在他肩上,"除了爹爹,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夜犹寒摸了摸他的头,他可以像一个父亲,甚至更胜一个父亲,却替代不了父亲这个角色,他的燕隐栖还是个孩子,过年的时候也只会向他一个人撒娇。
燕隐栖又移了移身子,这会贴着夜犹寒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夜犹寒的心跳令他分外感觉安稳,伸了手在他胸口附近打圈圈,低低道,"哥哥,哥哥…"
夜犹寒搂了搂他,"怎么了?"
"你不要觉得孤单,我总是陪着你。"燕隐栖枕在他心房,紧紧帖着他,"我不让你一个人…"
夜犹寒征了征,把他拉了出来,四目相对,便有什么轻而暖和的东西撞在心头一般。燕隐栖凑过去,轻触在夜犹寒的唇,在他们无数次的亲昵中,燕隐栖有些青涩的主动,任谁也再是抵不住的吻。
第 41 章
新年里,齐王府过的依旧清冷,京都几场雪下的纷飞,连绵不绝。木师傅真当做了个清清淡淡,又极有余味的锅子,燕隐栖尝了尝,笑说怕是以后齐王府都留不住木师傅了,手艺越发绝顶了。
白蘋给夜犹寒温了酒,却一杯也不让燕隐栖喝。燕隐栖嘟着嘴不理他,掀了帘子,瞄了眼屋外的雪景。夜犹寒把他拉了回来,坐好。"才喝了热汤,别又去受凉。"
燕隐栖也觉得刚刚吹了阵冷风,浑身不舒服。又没外人在,便过去挨着夜犹寒坐,朝他挤了挤。夜犹寒拿双手裹了他的,给他暖暖。"怎么样,很冷吧…"
燕隐栖点了点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夜犹寒也不吃了,让人撤了。
夜犹寒拉了他坐在软榻上,让白蘋取了棋盘来摆好,两人玩了几局。便听见街上百姓家鞭炮声声,一声高过一声。
燕隐栖侧耳听了一会,夜犹寒同样也走了神。燕隐栖悄悄从他眼皮底下,拿了他一子,攥在手心藏了,脸色很是得意。
夜犹寒装作不知,撮了撮手,"夜深了,坐了这么会,手都冷了,你摸摸看。"
说着便伸了过去。燕隐栖听了,伸了另一只手,握了握他的,比自己还暖和些。
夜犹寒笑道,"小栖,你手怎么这么冷。那只手也给我,我给你暖暖。"
燕隐栖摇了摇头,小声道,"不怎么冷。"
夜犹寒恍然,"原来不冷啊…。那是我想握着小栖的手了…,怎么办?…"
"等会再握,还没下完呢…"燕隐栖满心盘算着就要赢了。
夜犹寒笑笑,陪他又下了起来。
夜犹寒一直盯着他看,燕隐栖那颗棋子,连换个地方藏也没得藏,就这么攥着,捂得棋子都热了。
夜犹寒见他焦急,觉得他好笑,伸手过来,握了他那只手,"一颗棋子也当宝贝似的。"
燕隐栖手抬了抬,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什么棋子?…"
推开夜犹寒的手,紧攥着的手绽放开了来,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夜犹寒没什么可惊讶,在燕隐栖抬手间,松了空隙让那颗棋子顺着滑入袖子里去了。夜犹寒不下棋了,推开棋盘,压到燕隐栖身上去了,少年的身体无一处不是他所熟悉的,比如说燕隐栖怕苦怕痛还怕痒。果然,没几下,燕隐栖笑着缩成一团,躲又躲不开他,最后还是搂着他求饶。
那颗棋子本来是滑到袖子里去了,两人滚在榻上嬉闹间,不知怎么得又滑到燕隐栖身上去了,惹得燕隐栖更觉得有什么又轻又痒。笑个不停,身子又动了动,连带把棋盘都踢翻了。
夜犹寒把他压在身下,掀开他衣领,帮他去把那颗棋子找出来。
白蘋听见有什么东西打翻了,闯进来看看,赶紧了收拾收拾。"啊!…"叫了半声,捂牢了自己的嘴巴,一溜烟撒腿又跑出去了。
燕隐栖被他一惊,便气也不敢大喘。好一会,头埋到夜犹寒怀里,伸手戳了戳他,小声道,"他误以为你要脱我衣裳…"
夜犹寒把他护在身下,摸了摸他的头发,想着这一刻的燕隐栖像一只发现危险的松鼠,高傲自负的容貌逸出一丝浅浅暧昧笑意,"谁说眼睛看到的就不是真实?…"
初春的雪融了,化了,一阵暖风吹过,万物周而复始,展露生机。贵族青年个个也活跃起来,因为等来了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
星夜王朝风头最劲的权贵,齐王世子,夜犹寒,自然也在其内。
引来这一年涌去报名参赛的贵族青年近乎全数,空前高涨。仅次于齐王年少初次狩猎,同年参赛的贵族青年一人不落。
狩猎的地点离京都不远,辰帝更将行宫也建在那。这是人们听闻齐王义子燕隐栖重伤以来,第一次再见他身影。
齐王府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停在门前。燕隐栖虽是病好了,但是却怎么也不敢再亲近马身。夜犹寒轻声道,"闭上眼睛。"
那真真是让人摒息的一幕,夜世子伸手横抱起燕隐栖,动作温柔彻底,一直将他抱上了马车,燕隐栖头枕在他肩窝,一双绝美的眼眸始终不曾睁开过。
夜犹寒从马车上出来,骑上一匹全身细毛呈淡金色的马儿,正是他的爱骑,西极。夜犹寒身姿俊挺,英气傲然,说不出的好看。
燕隐栖的出现,惹来狩猎场众人频频侧目。那个温若美玉,煦若和风微笑的少年,大方的跟随在夜犹寒的身后,清风微举衣袂飘摇,美得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睛。
今儿比的是赛马,众人抽签分了小组,一轮一轮比过。夜犹寒第一轮便抽到上场了,骑在西极马背上立于跑道前。西极踢了踢沙土,扬了扬马头,掀起一轮一轮淡金色的毛发,极是傲慢自负。夜犹寒宠爱的拍了拍它。
这等赛事,自然少不了大开赌局,大把大把的银子都压在了夜犹寒和千逸两人,仅次于他们的是西将军之子,西优羽。
燕隐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观看,齐王府侍卫守在他身旁,自然也告诉了他,多数人下了赌注在夜犹寒身上。燕隐栖听了,只是淡淡一笑,"第一轮要开始了…"
奔腾千里荡尘埃,渡水登山紫雾开。掣断丝缰摇玉辔,火龙飞下九天来。
燕隐栖知道夜犹寒不会输,西极不会输,却不知连自己都没看得个真切,就已经结束了。场上一阵欢呼,喊得震得都是"夜犹寒"。
"哥哥赢了!"燕隐栖也站了起来,满心欢喜,忘乎所以的跟着人们喊,"夜犹寒,夜犹寒,…"
齐王府侍卫哪见过他这般雀跃,看着他,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轮中,太子千逸,西优羽同样轻易都赢了小组的第一。
夜犹寒连番赢了几轮,众望所归,第一个闯入决赛资格。便牵了西极下来休息,这下赌注水涨船高,翻了几倍。
齐王府侍卫得了消息,小声告之燕隐栖,"夜世子说他在那边小山坡等你。"
燕隐栖奔过去一看,果然是夜犹寒,西极也在,独自个低了头捡嫩的草吃。
"哥哥,你好不威风。"燕隐栖扎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竟比天下任何人都还要高兴。
夜犹寒淡淡笑了笑,同样搂了他,"这也值得这么开心?"
"嗯"燕隐栖认真的应了声。
夜犹寒轻轻叹道,"这世上,我在意的事,就是永远都让你这般快活。"
"好。"
"小栖,我教你好不好?…"
"好。"
等西极走过来,靠的他很近很近的时候,燕隐栖缩进夜犹寒怀里,眼睛都不睁了,身子不住颤抖。抽了气,"你没说这个啊…"
夜犹寒拍了拍他的背,温柔道,"我还没说完,你就说好…"
"啊!它舔我…" 燕隐栖背都挺直了,发自肺腑的抽搐声。
夜犹寒也如哄燕隐栖一般,轻轻拍了拍西极的头,西极退开几步,头却低向着燕隐栖认真去瞧。
"小栖,有我…"
燕隐栖直到被哄上马背,五腑还颤着疼。但,和夜犹寒同乘一骑,那是另一种由感而发的奇妙的感觉。
西极脚步很轻,慢慢溜跶,燕隐栖坐不稳,靠在夜犹寒怀里,知道他牢牢楼着自己的手,不会松。
西极围了这个小山坡,转了不知第几圈,燕隐栖方倚在夜犹寒肩颈,和他说着话,只要不往地面看,已经不再绷得那么紧张。
夜犹寒低下头,去亲了他的颊,"西极很喜欢你…"
"我不知道,从前我只远远看过它。"
"它自然是喜欢你的,不然它那么骄傲,除了我,不肯轻易让人骑的。"
"喜欢我?…为什么呢…"
"因为我常常对它说我的小栖…"
"说我什么了…"
"对它说,我爱小栖…,只爱他一个,只愿与他共乘一骑。"
良久,燕隐栖缓缓道,"它听懂了吗…"
"我想是…"
千逸骑在马背上,在另一个高处遥遥看见那俩人,共乘一骑,围着一个小山坡就这么一圈圈的转。看见少年乘在马背上扬了头,一个紧密贴合,缠绵不绝的吻。
亦如他们之间有过惟一一次的吻,在少年的唇上压过他此生都没燃烧过的热情,和一生只付出过一次的深沉爱意,在那疯狂隐忍的执念中注定会跌得粉身碎骨!
身下的马儿动了动,千逸缓过神来,轻轻拍在身下的浮光。那马儿也通人性,讨好的晃了晃头。千逸手按在马上,才意识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一滴滴一直滑到衣领里去了,轻轻合了眼睛。扯了扯缰绳,走了。
第 42 章
唇分,风吹起燕隐栖的碎发拂在颊边,夜犹寒轻轻勾了他的发压在耳后,有感而发,"我现在又觉得这天终是待我不薄…"
燕隐栖非是不懂,往他身上靠了靠,去拨弄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指,旋又扬了头,"我也是…"
夜犹寒低下头去,在他唇上轻轻琢了下,道,"我们走了…"
最后一场赛马的角逐,最大的赌注,仍是夜犹寒,千逸,西优羽三分天下。燕隐栖倒是轻松,仍是坐在自己位置上观看比赛,旁边的人已是紧张的坐不住,盯着那三人的方向,恨不能在地上看出个洞来。
号角响了。一个眨眼,夜犹寒的西极,千逸的浮光并驾齐驱,超出众人半马身,四周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待再看去,西极和浮光的优势越来越明显,还能咬住他们不放的,紧紧跟在后面的除了西优羽,还有一个不知名的。
再几个瞬息,西极和浮光不愧众望所归,超过其他人一个多马身。光夜犹寒和千逸在马背上驰骋的身姿就很有看头,燕隐栖同样眼睛也不敢眨了,只见两匹马儿越跑越快,越跑越近,简直就像是要紧紧贴合在一起,燕隐栖抽了抽气。
眼看离终点已不远了,将赌注压在夜犹寒和千逸两人身上的人,连气都不敢喘了,输赢就这么一刻了。就是这么紧张的几个瞬息,可是人人都看得出,西极和浮光实在是帖得太近了。这两匹马儿同宗同源,这么相互靠近来,彼此速度都慢了下来。西极扬了扬头,长嘶一声,浮光同样回应了它。
这…,这也太不靠谱了…
另一身影迅速窜上来,只一刻就越过了他们,直直奔向终点。
这是个什么结局!比赛结束了,没有欢呼,吐息都没有,人人都在纳闷同一个问题,这个得第一的是谁?斗篷压得低低的,看不见他的脸。
连燕隐栖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同样打量着这个人。
掀开斗篷,那跋扈狂妄的美貌,目中无人的笑容和与生俱来的傲慢,星夜王朝七皇子,夜澄澈。
"怎么样!服不服?"夜澄澈拍了拍马身,"我这匹无名马,也胜得过浮光和西极。"
千逸和夜犹寒两人跳下马来,夜犹寒上前一步,"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说有赛马,我就回来了。现在这里最大的赢家就是我。"真是一点也没有变,跋扈狂妄。
千逸拍了拍浮光,让它随人下去了。回过头对夜澄澈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缺钱?…"
夜澄澈谐趣道,"你哪知道我富可敌国。"
千逸不理会他,轻轻笑了笑。
"栖栖呢…"夜澄澈又向夜犹寒问道。
夜犹寒道,"他也等你很久了。"
狩猎还没正式开始,烤在火上的獐子肉,淌下来的油脂浇在木炭上滋滋作响,香味传出去老远。千逸,夜澄澈,夜犹寒这等皇室贵族也围了一圈坐在草地上,共享野味午膳。
燕隐栖挨了绿扬坐着,两人低了头有问有答。
夜澄澈拿小刀割了块獐子肉先递给燕隐栖,燕隐栖接了,刚刚拿稳,便甩了手,另一只手又忙去接住,"烫啊…"
夜犹寒拉过他的手来看,在烫红的地方,给他吹了吹,才拿铁签串了獐子肉递给了他,"这样就不烫了。"
燕隐栖朝他笑笑,收回手。将串好的獐子肉又转递给了绿扬,"绿扬,你尝尝看。"
夜澄澈将功补过,也照夜犹寒般拿细铁签串了,还不等他递给燕隐栖,千逸便将手上串好的一串獐子肉,递给燕隐栖,"不怎么烫了,吃着正好。"
燕隐栖看了看他,从他手中接了过来,"太子,他们说你前段时间,也病了。"
旁边夜澄澈也抬眼,向千逸关心道,"怎么了?"
千逸淡淡道,"受了点伤寒,没事。"
夜澄澈只是听着,知他的心思终是比旁人藏得深一些。
燕隐栖咬了口獐子肉,香嫩正好。"太子,你不要再生病了。"
千逸征了征,有感而发,"该病的,半分也由不得自己,又怎么会遂了自己的愿。"
燕隐栖听他这翻话,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低垂了眼帘,默默不作声。
千逸见他闷闷不乐,心有不忍。微微牵动了唇角,轻叹得一句,"能不病自然是好的,我记下了。"
众人旁观这两人,也插不得话,默默咀嚼野味。
吃饱了野味,狩猎大赛也正式开始了。众人各自带好了装备,便分散来入了林子里去了。燕隐栖和绿扬自是不参加的,找个了草堆厚的地方坐着闲聊。绿扬想他身子弱受不得地气凉,铺了厚羊毛才让他坐下。
绿扬讲给他听,这些时日在外面遇见的些趣事,燕隐栖听得入迷。
却听见有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远远望去,真是一人一马向他们这奔来。
燕隐栖骑在马背上,又有夜犹寒护着,还勉强撑住。这会,又见得一匹马儿在眼前直直冲了过来,整个人经不住颤起来,怎么能忘,那不久前一段着实惨痛的记忆。
绿扬瞧得,那人不像会伤害他们,扶了燕隐栖的肩,"别怕,好像是认识的人…"
千逸又折回来了,远远见燕隐栖仿佛受了不小的惊吓,意识过来,勒了缰绳,跳下马来,让浮光等在原地,自己独自向燕隐栖走去。
燕隐栖见是千逸,松了口气,只觉得刚刚绷得太紧,心纠的疼。料不到他怎么回来了。
千逸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伸了手,"跟我来…"
"去哪…"燕隐栖深深望着他
"带你一起去打猎…"千逸握了他的手,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千逸心情极好,轻轻拍得两声,浮光朝着他们的方向,慢慢过来。千逸知他有些惧怕马,身子侧了侧将他护在身后,"这样就不怕了…"
燕隐栖有些难为情,"万一伤了你呢…"
"你在担心我?…"千逸轻轻笑了,语调很轻柔。
"我自然担心你。"燕隐栖脱口而出
千逸自是欣喜若狂,却又隐隐作痛,两种极端,搅得他四分五裂。"真伤了我,也认了。"
将燕隐栖抱上马背,千逸拿披风裹了他,伏耳低语,"靠在我身上,别睁眼,也别看…"
燕隐栖还想说什么,听千逸这么一说,立刻闭了眼。
怀里的人儿令他整颗心都软了,一扯缰绳,浮光飞奔而去。
燕隐栖听见风吹在披风鼓鼓作响,他见识过浮光的速度,就更是不敢睁眼,一颗心仿佛悬着归不了位。如果不是千逸一只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似乎任何一刻都有可能掉下去。他倚偎在千逸怀里,不知他们要去哪,还要跑多远,很多念头如浮光般闪过,最后模模糊糊剩下着相同的信任,不管去哪。
浮光渐渐慢了下来,再后来,一步步慢慢走。千逸掀开披风一角,燕隐栖单手紧紧捂住胸口,用力得指尖都变白了。从燕隐栖苍白的脸色,千逸知道他的恐惧,伸手覆在他捂住胸口的手背上,"害怕吗?我在这,已经没事了。"
安慰他似的说着,燕隐栖仍不放开紧抓的手。
千逸另一只手,环了上来,低凑过头去,在燕隐栖的唇上轻轻的啄了下。
反复的轻琢,温柔地含住他花瓣一般的薄唇,细细的舔噬,动作轻浅,带着数不尽的宠溺安抚。
燕隐栖些微缓过气来,觉得有什么同样柔软的在舔他的唇,微张了唇,想说些什么。湿热的舌尖便探了进来,急切地寻上自己的舌,缠腻交会,轻轻的,一点一点探询,贪婪地吸吮着。
仿佛实现了遥不可及的所有心愿…
唇分,燕隐栖窝在他怀里即深即浅的喘息着,清秀的脸蒙上一层粉红色泽。千逸在他耳边轻轻地吐气,"你是我第一个这样喜欢的人。"
"却又得不到…"
千逸仍觉得这样快活,分分秒秒珍惜这短短光阴。越甜蜜,越是心如刀割。
燕隐栖非是装作不知,千逸喜欢他,他是知道的,就是夜犹寒也都知道的。世间情爱,他见的不多,他也只懂,夜犹寒待他有情,他亦是如此。那么千逸呢?…,他不想他难过啊…
燕隐栖想起了随梦,随梦喜欢步虚吟,步虚吟却只喜欢她同胞哥哥,如醉。
随梦得不到,宁可杀了步虚吟。
"千逸,你会杀了我吗?…"
千逸想也不想,"要我掏出心来给你看吗!我死,都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更不许别人再伤害你一分一毫。谁若伤的我的燕隐栖,我便亡他一国!"
这话说得太过诚挚,直似泛着血色一般凛冽决断。
燕隐栖想他说的是真的,真真切切。
"千逸,我是不是对不起你…"
燕隐栖的话直直灼伤到他心里去了,痛彻心扉。却动作温柔的搂了搂他,"没有什么对不对的起…"
第 43 章
千逸将披风铺在地上,和燕隐栖并肩坐下来,浮光在一旁吃草。
"让我看看,澄澈太不小心,有没有烫伤你?"千逸拉过他的手,翻开掌心,还留有烫红的痕迹。
"一点也不痛。"燕隐栖怕他难过,一旁说道。
千逸拉过他的手凑近唇边,吻在那处红痕上,吻过燕隐栖每一根手指,"我喜欢的那一个人如果不是叫燕隐栖,我一定会不择手段把他抢来,小心呵护在身边,视若无上珍宝,那是我用心去爱的人。但那个人偏是燕隐栖,如果我这么做了,就再无可能得到他,得到他的心。"
如果有谁拆散了他和夜犹寒,即使强迫得到他的人,却再不可能得到他的原谅,燕隐栖再不会有一日快活。
燕隐栖低垂了睫,"你不会…"
"你知我不会,仗着这一点,所以你放心让我亲近你。即使我伤心难过,白白欣喜。"千逸拉着他的手,云淡风轻的说着。
燕隐栖头垂得更低,声音也压的极轻,"我没有这个意思。"
千逸缓缓搂过他,"我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比起白白欣喜,你若躲着我,惧怕我,我再是一点盼头也没有了。"
一阵酸楚翻涌上来,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从前除了在生病的时候,我没有一刻觉得对不起哥哥。可你也…也这样…。我…我…"燕隐栖的眼睛蒙了一层莹润,压着哭声。
千逸转过他,抬了他的头,直直的去看他的眼睛,"隐栖,你对我…对我…,也不是…不是…一点没有?…"
千逸僵在了那里,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想什么。
那种想法,轰得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全部身体,到手指尖都僵住了,偏再也不敢想。
燕隐栖对他是哪种想法…
千逸把他按在怀中,"你不要说…,让我去猜,让我以为是…。如果你再多说一句,不是。我真的可能会杀了你。"
燕隐栖僵怀中,便动也不敢动。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是什么?不是什么?他只知道,他让夜犹寒日日夜夜伤心难过。他只是想,只是想着,'千逸,你不要学我哥哥…。'
千逸见他缩在自己怀里,动也不敢动。懊悔不已,伸手顺了顺他的背脊,轻轻哄道,"我…,我没那个意思。你让我如何相信,一生最美好的心愿就在我面前,我不要它是梦幻泡影…"
燕隐栖在他身上噌了噌,千逸用整个身心去搂着他。"你不要怕,永远永远都不用怕我。"
隔了外衣,燕隐栖噌到千逸胸口衣衫里有样什么的东西。只是想看看是什么,胆子又大了起来,撑在千逸身上,伸手探进去,轻轻勾了出来。
千逸也有块麒麟献瑞?
燕隐栖用手去摸摸麒麟的爪。他也有块相同的麒麟献瑞,因为有一次不小心噌到一处硬物上,刮花了麒麟的爪子,用眼睛不太看的出来,但用手一摸便知道,那一处再不平滑,粗糙的有些伤手。
这就是他的那块麒麟献瑞。
"我再送你一块,这块被我刮花了。"燕隐栖仍是倚在他怀里,低头看着手中的麒麟献瑞。
"我知道,在麒麟的爪子。我摸到这处有点伤手,就知道是被你撞缺了一块。现在再摸着,倒不怎么伤手了。"千逸吻了吻他的发,"我不知道香冷会去找你,她将你的麒麟献瑞带回来呈我,我罚了她,还禁足她三月。但你这块麒麟献瑞我却没有再给出去。"
燕隐栖低低道,"她说你病了…"
"我正是气她跑去告诉你我病了。"
燕隐栖回忆当时,"她说我好了,你才能好。千逸,你的病都好了吗?…"
有着最深的叹息,统统吞咽了下去,淡淡一句,"有些好了,还有一些再也不能了…"
他是星夜王朝的太子,却非是无所不能。纵算星夜为王,登上了权力的巅峰,也还是一个人…
如斯孤寂。
这年的狩猎,众人收获都不少,却奇怪的发现每个人的猎物中,总有两三只的耳朵上点有朱砂红印。不解这是何意?
辰帝听闻,笑了起来,给众人讲了个故事,那是个关于齐王的故事。
齐王年少学习射猎,那位教他狩猎的师傅便将满山的小动物都轰了出来,只命他照着耳朵射。
也有人问了,"真的是只只都命中?"
辰帝笑了,"据他说,也有几只落空的。"
仅有几只落空,也非一般人能做到。众人这就明白了,若按数量来算,赢者当属夜犹寒,这些动物耳朵上的朱砂红印,便是他先一步射得的目标。
这就可解释,为什么夜犹寒空身回来。
空身回来的还有一人,千逸。这人们就不敢揣测了,埋在了心里。
晚间,辰帝行宫设宴庆祝,同来的贵族青年个个在列。绿扬不愿与星夜皇室深交,夜澄澈连借口都没寻一个,带着绿扬不知哪去了。
辰帝位高居上,两侧下去,左边是太子千逸,右边是夜世子夜犹寒,齐王义子燕隐栖。当晚奉上的佳肴,自然少不得日里新猎的野味,众人举盏唱饮。
自有曼妙舞姬,上前献舞。金花折风帽,白马小迟回。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为首的那名舞姬,身着冰绡彩色舞衣,纤细的腰肢如波浪般荡漾,曼妙修长的玉腿悬放出耀眼的亮光,罗袖飘飞,宛如秋烟袅娜,又如轻风拂水而过,楚腰婉转,宛如纤纤弱柳,又似彩蝶翩飞而翔。
一曲方罢,真是众人皆醉。
辰帝将这为首的舞姬,和另一位容貌出众的舞姬,一起赏给了夜犹寒。
众人暧昧的低笑了起来,其他人也各有所赏。
两位舞姬领旨,缓缓来到夜犹寒的桌案。夜犹寒与燕隐栖同案,其中一位舞姬在夜犹寒的另一旁坐下,首席的舞姬见燕隐栖没有让开的意思,坐在两人中间又实在有些勉强。缓缓移步夜犹寒与燕隐栖中间,体态轻盈的坐在了夜犹寒的腿上,取了桌案上的酒盏,送至夜犹寒唇边,娇滴滴唤了声,"夜世子…"
众人目光都侧了过来,似乎从未听见夜犹寒好女色,今日倒要见见。
那深潭雾蔼一样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一丝的心情波动。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独独燕隐栖动也不动,默不作声。
那绝色舞姬婉转一笑,低低的埋头在夜犹寒的肩颈。
燕隐栖独自坐着,想走,身子却一动也动不了,只记得紧紧攥了手,攥得用力,咬了唇。
满眼满眼的彩色舞衣就在眼前这么来来回回转,每一次的吸气都充斥着脂粉芬芳。
然后,有人轻轻按在他的肩。再然后,那个人拉起了自己,燕隐栖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那个人拉了他的手,宽大的衣袖盖过了他们握在一处的手。然后迷迷糊糊的跟着那个人走了,在满室的目光下,就这么心神恍惚的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直到冷风吹在脸上,惊醒了他。
他坐在长廊的尽头处,离歌舞升平的殿堂已经很远了。千逸就站在他身旁,仍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燕隐栖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便是真真的失望。人奄奄的,一句话也不想说,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堵得他发慌,难受。
"你知道我有太子妃…"千逸轻捶在长廊的柱子上,缓缓开了口。
燕隐栖点点头。
"你知道我真心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燕隐栖仍是点点头。
"可你从来没对我这样生气过…"
燕隐栖不吭声了。
"你不能怪他。"千逸低头看了看他,"你觉得他辜负了你…?换作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子,在那样的场合都不可能拒绝,那是男人的捧场作戏。"
"他不是为了他自己…"千逸又看了燕隐栖一眼,才接道,"他是为了你,才不发作。"
燕隐栖乌溜溜的眼眸,满是委屈的望向千逸。
千逸心碎的抚摸着他的脸颊,"你对我…,还真是没有一点公平可言…"
"如果燕隐栖是女子,而非男儿,试问这天下还有哪个女子敢坐在夜犹寒的膝上。她们有这个心,没这个胆,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愿意自行其辱。"
"整个星夜都知道,夜犹寒只在乎,只宠溺过的人就是你。你是齐王义子,是夜犹寒的弟弟,却不能是他的情人。"
"在那个殿堂之上,每一个,每一个人,甚至连高高在上的皇帝也都在看。夜犹寒究竟是不是真的不近女色。你让他怎么做?…"
"那些,我也能给他…"燕隐栖昏了头了,情不自禁就咬牙搁了这么一句。
千逸整个身子都震了震,脸上血色尽褪,咬了牙,满嘴腥苦。再也忍不住,从心里低叹了声,"你跟我争这个?……"
燕隐栖听他声音不对,再见他脸色刹白靠在柱子上,慌了神,站起来,忙去扶他,"千逸……"
千逸什么也不顾了,最后一点力气,一把扯过他,狠狠的揽入怀里,"你这是想我死…"
燕隐栖胡乱的摇头,被他抱得太紧,身上一分也动弹不得。
"这样美丽的一个人,心中没有我…" 眼泪从眼角滑下来,一滴一滴都淌到燕隐栖的衣领里去了,冷的钻心彻骨。
千逸一把翻过身,将他推到长廊的柱上,疯狂咀嚼他的唇。
不容回避,燕隐栖轻抽一口气,嘴唇微张。这一张,千逸的舌就探了进来,深深的吻,缠遍周身的酥麻令人颤抖。
疯狂翻搅,彼此贴合的身体,越吻越深。像是饿了整个寒冬季节的野兽,如饥似渴地索取,霸道的吸吮,抵死缠绵不休,不绝。
第 44 章
燕隐栖回到夜犹寒的房门口,心里自是极想极想见到他,又极怕极怕看到他不想看到的。坎坷不安,站在门口,盯着房门,面壁似的动也不动。
门从里面打开了,燕隐栖还没来得及想,什么也没看清,一把被扯了进去,狠狠撞上一个胸膛。然后只记得他下意识用手死命的推了推,那个人牢牢圈住自己再不肯放。和自己那点力气相比,实在是无可比拟的悬殊,分也分不开,逃无处可逃。
千逸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燕隐栖独自走完这段距离,走到夜犹寒的房门口,他那样不安,犹豫着,站立着。至此刻,千逸还在想,他的燕隐栖着实可爱…。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这样来找自己,如果也是这样坎坷不安,立在门外。他一定会拉他进来,然后,然后狠狠打他屁股。
有什么好犹豫的…。
夜犹寒一把将他拉了进去,千逸看到那两个身影紧紧纠缠在一起,闭了眼。
觉得有什么被抽走了,还有什么在掏他的心,不停的掏啊掏啊…,明明已经空了。
踩在脚下若浮云一般。
身子轻的仿佛是只还差一口气就碎了的一叶舟,怒海波浪中垂死荡漾着,随时一个浪头翻涌上来,就可以吞没了他。
从此开始相信天长地久,尽管爱情破碎而又绝望。尽管没见过芳菲终年。
那是一生之中,短暂而又最快乐的时光,他和他的燕隐栖。
那个少年,模糊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爱过他…
光是这样,就可以满足。
平静的绝望,将他没顶。
夜犹寒和燕隐栖还在纠缠着,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他,好不容易分开了那么一丁点,又马上被贴合的更紧。燕隐栖委屈的放声哭了,沾湿了夜犹寒胸前的衣襟一片一片,夜犹寒始终抱住他不放。哭到后来,止不住一阵一阵颤抖,抽泣着嚷着,"我要爹爹…,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夜犹寒心碎成千片万片,想着燕隐栖从前向他撒娇时,还是嚷着,'我要哥哥…我要哥哥…,哥哥不理我……'
"小栖,哥哥在这…。"夜犹寒熬着眼都红了。
燕隐栖哭的更伤心了,一抽一抽含糊不清的道,"我…要爹爹,我…要…爹爹…,爹爹……。"
燕隐栖的话,一句一句凛冽的若冰刀,深深扎在他的心,一刀比一刀扎的更深,穿透了他整个后背。夜犹寒咬了牙,手是万不肯放开了一分一毫,"你可以生我的气,但你不可以离开我。"
燕隐栖哽哽咽咽的抽泣着,肺里喉咙里更加抽痛得难受,人还是伤心极了。却伸了手,扯住他的衣襟,拽的用力。
夜犹寒稍稍松开一点,低头想去看他。
燕隐栖环出手,拼了命的抱紧他,用力的贴着他,不容他们之间有一丝的隔阂。
夜犹寒收紧了手,更牢的抱住了他。
夜犹寒的骨骼烙在他的身上,燕隐栖还嫌不够,仿佛要挤到夜犹寒的身体里去。
就这么紧紧的相拥,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良久,夜犹寒怕他闷久了,轻轻拉他出来去看。燕隐栖见他看着自己,眼睛也是红红的,没忍住,人又颤了颤,一颗犹挂在羽睫上眼泪往地上坠了下去。
夜犹寒强压着胸口一团气逆流而窜,不可思议地变得柔和,拉了拉他的手,"说,要哥哥…"
燕隐栖抽了抽,微张了唇,"哥哥……"
又扑进夜犹寒怀里,揽着他的腰,嚷着,"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你…不要理别人……。"
夜犹寒苦苦笑着,去摸他的头,"没有你,等同去了我的命。我要别人做什么。"
燕隐栖把头埋在他胸前,"哥哥…,哥哥…,哥哥……,你抱我…。"
夜犹寒将他横抱了起来,燕隐栖勾着他的脖子,看着他,低低的仍在抽,却再也移不开眼。
夜犹寒坐在床沿,抱他坐在膝上,亲了亲他的脸颊,"只让你一个人坐,只抱你一个,亲你一个。"
燕隐栖也了凑过去,亲在他脸颊,颤声道,"你去换衣裳…"
夜犹寒不解,奇怪的看着他。
燕隐栖伸手戳了戳他的锁骨处,"有香味…,我不喜欢。"
燕隐栖被千逸这么带出去了,夜犹寒哪有心思换什么衣裳,正是身上仍留了那舞姬的脂粉余香。
"我们一起去洗洗。"夜犹寒哄道。
只要夜犹寒心里只有他一个,哪还顾得上生气,燕隐栖点点头。
行宫里有温泉,夜犹寒挥手让一众侍女下去,不用在这侍候。夜犹寒帮燕隐栖脱了衣裳,燕隐栖见他见惯了,赤身祼体也不是第一次。
夜犹寒自己也脱了衣裳,两人下到水里。夜犹寒仍是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少年的肌肤光洁柔滑,这么肌肤相帖,对夜犹寒便是莫大的吸引。
燕隐栖想到他们也曾在莲花峰的露天温泉中比这更胡闹过。一点也不害羞,转了身过来,勾了夜犹寒的脖子,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少年无比的憔悴与脆弱,深沉无波的眼眸隐隐浮现一层水状的透明,如清晨凝聚在花瓣上的露珠,"我每过一天,都觉得从前要更快乐。会不会,将来回过头来,再看,还是今日最快乐。"
燕隐栖的话撼动了夜犹寒的心,搂上他滑嫩细腻的身躯,"为什么这么想?…"
燕隐栖摇摇头,觉开始什么都在变,甚至连自己都在变了,夜犹寒呢?他会不会变?…
少年害怕啊…因为看不清未来,而深深的惧怕。
"我从前,今日,未来,都不会变。我爱你,这不会变。你看到什么都在变,便觉得抓不牢了…。我在这里,永远都在这里,我爱燕隐栖,永不更改。"
燕隐栖帖着他的脸颊,"哥哥,我们回去吧,回家去。就像从前一样,我只知道你,只看你一个,只要你一个。外面的一切再也和我无关,这些我都不要,统统不要。我要你…要你……"
夜犹寒哪舍得他一星半点难过,"好。我们回去,和从前一样,只有我们两个。"
燕隐栖知他从来不骗自己,他微笑,倾倒众生的风情。"哥哥,你真好。"
"小栖,有时候真的很笨。谁能得到你,还会去要一个舞姬。神仙都不及我逍遥,我舍得天下,却舍不得一个你。"夜犹寒初时还能熬着,压着。此刻,燕隐栖对他一个微笑,再是守不住,眼泪淌了下来。
燕隐栖见他哭了,知道自己错的有多深,伤他有多重。凑过去,吻他的唇,□的身子贴着他的,一个劲的乱噌。"哥哥,你别生我气。千万别生我气…,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样样都依你…。哥哥……"
最后燕隐栖急了,搂了他,咬着他的耳朵,海样情深,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寒…"
夜犹寒本来是有感而伤,被他这么轻言软语的求着,音尾煽情的喊着,又往身上使劲的噌着,是个男人都会有反应。正是被他激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的坚定,他的隐忍,他的毫不动摇,简直冲昏了头。
压在他身上,压着两人一起潜了下去,□的身躯仍纠缠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我纠结啊
怕一段华丽丽的H后,紧接着又是一段
合理分配,合理分配
我要好好想想
第 45 章
视线在轻曳摇摆荡漾,翻涌。
夜犹寒全心拥抱这个梦,少年白皙的身躯纤瘦单薄,适合拥抱,如刚化身为人一样,无拘无束,紧紧地绕住他的脖子,仿佛缠绕住他的捕获者。夜犹寒任由他缠绕,更紧地含住那薄唇,如堵住那梦的出口,不让自己醒来。
更深的夜,燕隐栖穿了单衣舒懒的趴在夜犹寒身上,夜犹寒看着被子里拱起来的那块,不知他为什么喜欢闷在里面。掀开被子,让他露出个头来。
燕隐栖揉揉眼,朝他去看。
"我不知道你睡着了,睡吧…"夜犹寒轻轻拍在他背上。
"我没睡,你身上太舒服,我不想动了。"燕隐栖眼巴巴的看着他。
夜犹寒吻过他身上每一处肌肤,但他们始终没有结合。夜犹寒有时候也在想,自己隐忍的出奇可怕。
"早点睡,明天我们回家。"
燕隐栖再看着他,觉得仿若有一些些,找回了从前的纯澈平淡。在很多年里,夜犹寒为了他,甘于平淡。
"哥哥…"燕隐栖低低的唤着他,没有任何意义,只是重复不断的唤着。
夜犹寒笑了笑,"我的魂又没丢,早在你身上了。"
燕隐栖枕在他身上,"我们在家里住上一两年,哪都不去。直到…,直到让我完完全全,全全部部,所有所有都属于你。直到那个时候,我们再看看,想去哪里…。好不好?"
"好。"
燕隐栖这才安心的睡了,仍是一动也没动,趴在夜犹寒的身上,睡了。
夜犹寒知道,他只有感觉害怕的时候,才这样缩成一团,趴在他身上睡去。
夜犹寒想着,他的燕隐栖,怕苦怕痛怕痒,更怕失去他…
因为他们不再看得清未来。
第二日,行宫的庆宴仍在继续,夜犹寒寻了个理由,带燕隐栖先行离开了。在齐王府的队伍中,燕隐栖看见多出来的一辆马车,里面坐着辰帝赐给夜犹寒的两位舞姬。
燕隐栖离开了夜犹寒身边,自己登上了马车。这一回去,说什么也不出来了。外面的世间对他来说,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回到齐王府,白蘋自是跑出来迎他。燕隐栖下了马车,瞥见两位舞姬也下了马车。两位舞姬见夜犹寒,燕隐栖没进府,都立在车旁等着,也没敢上前。
白蘋也看见了,见燕隐栖又是这般不快,不敢轻易说话了。燕隐栖拉着他的手,也不等夜犹寒,直直奔进去了。
一口气奔回了画梁,进了寝室,趴在床上,咽咽的哭了起来。
白蘋也不知该怎么哄他,料想定是和那两位带回来的舞姬脱不了干系。难道说夜犹寒纳了她们?不可能啊…没这道理,说不通啊。
白蘋也不敢让他这么一个人哭,上前顺着他的背,"怎么就哭了?…"
燕隐栖听他这么一问,眼泪又止不住了,越想越难受。
把白蘋急的,冷汗直冒,咬了牙,"是不是,和世子带回来的那两个舞姬有关?我…,我去把她们赶走!"
燕隐栖抹了抹眼泪,"赶不走了…"
白蘋扶着他的肩,"怎么赶不走了?齐王府你说了算!"
燕隐栖摇了摇头,"你再别说这样的话了,怎么会是我说了算…"
"齐王府就是你说了算!"夜犹寒走了进来。
白蘋起身,让开来。
夜犹寒让他去拿热毛巾来,白蘋看了看燕隐栖,下去准备了。
夜犹寒知他心里仍放不开,在他身旁坐下,询问道,"要不要坐在我腿上…"
燕隐栖不理他,夜犹寒小心地把他抱过来,燕隐栖也没躲,任由他抱。"齐王府自然是你说了算,夜犹寒都听你的。"
燕隐栖在他身上嗅了嗅,"你去哪了?…"
夜犹寒道,"我把那两个舞姬送到王妃那去了,让母妃看着她们,不让她们出那院子一步。"
"这样好吗?…"燕隐栖抬了头,哭的可怜兮兮的望向他。
夜犹寒想只是两个舞姬,就让燕隐栖一而再,再而三的难过。让燕隐栖如惊弓之鸟般害怕他会去宠爱那些曼妙的舞姬,只是更百倍的小心哄他,"没什么不好,不如我听你的?"
燕隐栖摇了摇头,抓着他的手臂,想说又忍着没说出来。
"我不会去碰她们,过些时日,我把她们送出王府去,让她们各自嫁人了。"夜犹寒说的毫不含糊。
燕隐栖想了想,"别关着她们,让她们自己愿意吧,想嫁给谁。"
夜犹寒没什么不让他的,"好,听你的。我肯定是不要她们的。"
白蘋送来热毛巾,夜犹寒接过,给燕隐栖擦了脸,"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白蘋退了出来,只是暗暗的乱想,夜犹寒是不近美色,那燕隐栖根本是不知美色,唉。在他眼里,夜犹寒才是美色,唉。
燕隐栖回到和从前一样,再不出齐王府。也不见他有任何不快活,日子却是过得极是平淡。世间花谢花开,天地自然,不过是流光一霎。
又过了一个年头。
当年夜犹寒十六岁生辰,齐王府大宴宾客,全京都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数不尽的贵族千金、豪门千娇也来了。
林管家着磨着,燕隐栖十六岁生辰,怎么过?
若是大宴宾客,怕是门槛踏破了,还有挤不进来的。只是小公子未必喜欢,他好静。
若是自家人过过,那又太冷清了,只有他和夜世子两个。
果然,还得再着磨着磨。
燕隐栖是四月的生日,再过两月又是夜犹寒的生日。燕隐栖这些日里,常常一个人坐在那,也能傻傻的很开心。再看看夜犹寒,夜世子看着燕隐栖的时候,温柔的简直能把他看融了,化了。
不过,夜犹寒比起从前还要俊逸非凡,如临风之木,卓然不群。只是一个浅浅的笑,真真再是让人抵不过。
这天下间,能对他萌动妄想,而又不觉惭愧自卑,也惟有燕隐栖。
这日,燕隐栖也在房里来来回回的转,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白蘋都见他转了一早上,又转到午后,这会也头晕脑涨,"怎么了?…,板凳钉钉了?…。我的小公子,你就坐下来休息会吧。"
燕隐栖也在急,哪听得进去。
白蘋拦了他,不让他再动了,好声问道,"怎么了?…"
燕隐栖支支吾吾,道,"我…,我要生日了。"
白蘋听了能晕过去,"我知道,还有三天。"
燕隐栖也知道那难以启齿,但实在是闷了他好久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不是该做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
白蘋不懂了,歪了头,"你想做什么?…是什么呢?…"
燕隐栖的脸噌的红了。
白蘋也不明白,怎么说红就红了呢,他说什么了?…明明什么也没说呀……
晚间,夜犹寒回来,白蘋将燕隐栖反常说给他听。夜犹寒轻轻笑了,说知道了。
果然,那是那两人间的秘密。
不过,那两人间还能有什么秘密?…
是自己不知道的?…
白蘋想啊,想啊,使劲想,没想通,没想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小宇宙爆发了
我也很急啊,看题目
小栖的第一次啊
看来下一章,慢工出细活了
如果我学某人,来一句,一夜缠绵
会是什么后果?
第 46 章
入夜,夜犹寒凑到燕隐栖耳边,压了极低的声音。
燕隐栖想了想,"我试试,要香味的吗?…"
夜犹寒愣了愣,会意过来,笑道,"你喜欢什么味道?…"
"苹果。"
夜犹寒笑出声来,"这还真特别,可以试试。"
接下来的两日,燕隐栖有了事情忙,忙着研药。白蘋想果然还是夜世子最有办法,不然怎么最佩服的人就是他。
燕隐栖生日前夜,夜犹寒给林管家留了道难题。'小栖生日,不管明天谁来,一律回了,说我带小栖出府去了。'
燕隐栖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直到水都要凉快了,夜犹寒把他从浴桶里拎了出来,擦干,又拿毛巾裹严实了,直接扔到床上去。
燕隐栖躺回床上,立马钻到被子里,连头都捂了进去。
夜犹寒回来,见他裹粽子般,竟立了会静静的看着,后也躺了上去,放下里层轻薄的纱帐,光仍透得进来,只是蒙上薄薄一层。
夜犹寒连同被子,一起拥住,"虽然我不想,一点也不想,你知道我一直在等。如果你不是真的愿意,我不会勉强。"
被子里动了动,又静了静,之后更大的动静,努力的在里面拱啊,挣扎啊。
夜犹寒想他真是作茧自缚,哼哼笑了,去帮他剥了露出个头来。
燕隐栖大口大口的吸气,"你别抱这么紧,我被缠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答案不明确!如果这么帮你解脱出来,我可能非勉强你不可!"夜犹寒看似轻松,等燕隐栖好好想想再回答。
燕隐栖不敢看他眼睛,盯着夜犹寒的胸膛,道,"你为刀俎,我为鱼肉。"
夜犹寒拥了拥他,抵上他的额,"胡说什么。不过,意思我懂了。"
夜犹寒帮他从被子里解脱出来,燕隐栖把被子也盖在他身上,整个人帖了过去。"今天做吗…"
"嗯"夜犹寒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却动作温柔的与他额头相抵,"不想吗…"
"想…"燕隐栖声音很轻,却真心实意。
轻吻落下,满额满脸都是温温热热,夜犹寒又吻上他的唇,少年的唇很软,浅浅的触碰就分开。和从前很多次一样,仔仔细细看过他,专注,投入,"小栖,再告诉我一遍,真的吗…"
燕隐栖大了胆,从被子里探出来手来,去揪他耳朵,"你要没说到做到,看我不揪你耳朵。"
夜犹寒扯下他的手,另一只手将他裹在身上的毛巾也褪了下来。少年缩了缩肩,这下真是光溜溜的了。
夜犹寒手按在他腰上,修长的手指在腰间细细的摩挲。夜犹寒凑在他耳边,暧昧的嗅着,燕隐栖觉得热气喷在他后颈上,热极了也痒极了,身子不自主的扭了扭。
"我当然不说,我只做。"夜犹寒一口咬住他耳垂,伸出舌尖舐舔玩弄着.
燕隐栖咽呜一声,另一只手改撑在夜犹寒胸前。酥麻的感觉没一会就令燕隐栖支撑不住,改搂了夜犹寒的脖子,小猫儿似呜了两声,头躲进他的肩颈。
夜犹寒爱怜的回搂了他,"这就受不住了…"
"哥哥…"
"嗯?…"
燕隐栖又大了胆子,伸手在夜犹寒胸前乱摸,"哥哥,你身上摸上去很舒服。"
夜犹寒翻过身去,把他压在身下。燕隐栖见他单衣的领口松松的敞开来,玩儿似的把他的衣领勾的更开,伸了手在他胸前探索而又很珍惜似的抚摸着。
"你今天胆子特别大。"夜犹寒压了极低的声音。
"那我也要仔细看过。"燕隐栖觉得自己很有理。
"想怎么看都可以…"夜犹寒埋头在他颈项间,低头吮吻,少年身上独有莲芯般清爽的气息,仿佛都被他吮吸到了身体里,那种淡远的感受充斥着他整个身体,同时也引发最本能的渴望。
少年的身体非常美丽,起伏的肌理、匀称的骨架、细窄的腰和修长的腿……无一不美得令人叹息。
他们不止一次亲昵过,夜犹寒熟悉少年身体每一处的敏感。轻舔他胸前粉嫩的两点,只是这样吮弄都可让燕隐栖惊得打颤。手掌则在燕隐栖身上灵活地爱抚,撩拨。
燕隐栖被他摸得四肢连同身躯都滚烫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扭曲起来。
"连这里都很漂亮…"夜犹寒手指突然拨弄上少年青涩的欲望。"呜…"少年忍不住发出声音来。但敏感地带被夜犹寒挑弄的感觉是如此美好,令少年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住身体的原始反应。
随着夜犹寒手指的玩弄,加快的速度。少年紊乱的喘息,情动的低低吟吟,说不尽的诱人。夜犹寒俯下身去吻他,少年微张了唇,任他攻了进来。
更加温柔地用指腹摩挲,湿润摩擦声怎都掩不住。少年清明的眼眸化成一片氤氲…
不敢置信的酥麻一股脑窜涌上,刹那间炸开似的,猛地全身一阵痉挛颤抖,释放了出来。
燕隐栖缩在夜犹寒怀下,连眼睛都睁不开。夜犹寒用自己的身体帖上他的,一点一点舔着少年的薄唇,"才刚刚开始…"
夜犹寒从床头取了瓶药膏。双腿被分开时,燕隐栖觉得不适应,又紧紧缩拢起来。夜犹寒哄了哄他,"分开来…"
"为什么?…"燕隐栖不听,刚刚被夜犹寒分开一点,抗议似的又合紧了。
"鱼肉不许乱动。"夜犹寒急道
"不舒服…"燕隐栖含糊道
夜犹寒在他脸上吻了下,"那刚才舒不舒服?…"
燕隐栖伸出舌头在他唇上舔了下,却不搭理他的话。
"会比之前还要快活。不过,会有点疼。"夜犹寒怕他不肯,拿好话哄他。要让他知道可能会很疼,估计燕隐栖要在这个问题上考虑很久,很久。
燕隐栖见他拿的瓶子很熟,很得意伸了手去拉夜犹寒的,"你拿它干什么?…"
夜犹寒古怪的笑了笑,"也不知管不管用,多涂点就是了…"
"苹果味很香吧…"那天夜犹寒大概跟他形容了下,要这么一样东西,细润滑腻,当然,若胜过天下万千的凝膏玉脂,自然更好。燕隐栖这一年看了不少医书,研这么个东西,自是不在话下,还自作聪明的加了苹果香味。
夜犹寒想想又拿出一个瓶子,两瓶一起用,多多益善。又一次分开他的腿,燕隐栖有些难为情,扯过被子把头蒙住,腿却没有再合上,他身上没一处不可给夜犹寒看就是了。
夜犹寒扯过枕头垫在他腰下,羞涩的粉红入口紧紧的闭塞,因为接触到凉意悄悄瑟缩。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那朵密花的上面,将膏脂涂抹在入口处精巧的褶皱,凉嗖嗖的。
一根手指推进那紧闭的密花,燕隐栖整个人惊的浑身一颤。很难受啊…这样…。
燕隐栖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夜犹寒并没有停止,帮他在里面都涂上了膏脂。燕隐栖极不乐意,他难受啊,在那捶床,"你好了没有啊…"
夜犹寒又细细的抹了一遍,"好了…"
燕隐栖松了口气,想着一会抱住他,好好跟他商量商量,别这样弄了。"啊!"一点准备也没有,仿佛被刺入的痛楚闪电一样击中,两根手指插入进来。
少年天生娇贵,哭嚷了出来,"疼,好疼…"
夜犹寒想他无论如何总要痛这么一回,并不肯因此放弃。心里又极疼他,按耐下性子,凑过身来安慰他。一双蒙着薄薄的水光眼眸求饶似的看着自己,显得万般楚楚可怜,"不弄了…,好不好?……"
夜犹寒摇了摇头,"只有这样才能令你属于我……"
燕隐栖抽了抽,"你别弄疼我…"
夜犹寒苦笑道,"我想弄疼你…"
燕隐栖没忍住,眼泪溢了出来,嘴上却让了极大一步,"那你明天,后天,大后天都要在家陪我……"
夜犹寒吻了吻他,"求之不得。"
比上好的丝绢更光滑,并且泛动着柔艳光泽的肌肤,少年的身体引人发狂。夜犹寒贴上去,动着腰,让灼热的□以最轻的力度若有若无地触碰着诱人的入口,缓慢地轻蹭。感受那同样昂扬优美的青涩欲望温存而期待地贴在自己硬朗的腹肌上微颤。唇齿间溢出柔吟,少年扭动着身躯抱紧夜犹寒,任他为所欲为了。
趁着他瞬间放松,灵巧地探入了一截前端。"别怕……"
几乎是发出不成声调的悲鸣,如同受伤的刚离母体的小兽。鲜明的痛楚感如火烧一般从下身传开,痛苦挣扎不休。夜犹寒用结实的身躯紧压住他,"别怕…。小栖…,小栖…。"
少年狭而紧致的甬道,被咬合的涨痛与渴望,然后更深地推进去。夜犹寒一边抚慰,一边吻他的唇。
燕隐栖连他的吻也顾不上了,痛得分不清淌下来的是汗还是泪。好痛……淡淡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弥散开。"小栖,再忍耐些…"夜犹寒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理智还能让这温柔的步调保持多久,□结合处的涌动剧烈地敲击着心房,催促着他,一下更一下得剧烈…,尚无处宣泄的肿胀是令人迷醉的痛苦折磨。
身下的人儿,是他日日夜夜的期待,令心碎成千片的情感,一生魂牵梦萦。
只能更紧地拥着他,开始抽动,让轻柔的怜爱以汹涌的姿态涌来,摧毁他的神智,也摧毁他的脆弱…。
如同酷刑一般的痛苦,持续不断。撕裂般的痛楚逼得他的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掉,少年无助的攀上他的肩,不禁摇着头,"不要了!不要了!……哥哥…,啊!…哥哥……"
"说你要我…"夜犹寒抬起手来抚摸那张脸。
少年无法克制地不住呻吟,含着痛苦,"不……要……"
"说你要我的…,小栖…。我的小栖……"猛地突烈的激进,炙人的硬热一下子顶进柔软甬道的更深处。少年的身子说不尽的甘美甜蜜,无可比拟的迷醉销魂,更温柔地吻他。
少年意识模糊的想着,原来,属于,是这么深入骨髓的痛,与爱。已经决定了把未来交给他,生与死都交给了他。
因为,无论如何自己都想要得到这双臂膀
夜犹寒感觉到他们那么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他已经深入了他一直想进入的体内。心悸动得拉扯着整个身体的神经,他的体内满盈着痛苦而醉人的快感,而他要把这一切注入那朵为他而开的花里……
现在,我们的痛苦使我们一体…,身心相契。
"小栖,你是我的,只属于我夜犹寒一个人的…"激射在少年体内的那一刹那,前所未有的畅快。却眼眶骤热起来,这天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究竟有多爱,身下的少年。直至极至……
温热的液体坠入少年的眼睛…
然后感受到有人在吻他,不停的,反复的,眷恋的,炽热的…
他燕隐栖是夜犹寒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呼一口气了
尽所能了
新年礼物了
第 47 章
一夜缠绵。
燕隐栖奄奄醒来,赫然发现仍是光溜溜的睡在夜犹寒怀里。夜犹寒已经醒了,正意犹未尽的看着他,见他醒来,又在他脸上拨了下,逗的正开心。
燕隐栖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身子动了下,想和他分开一点,别帖这么紧。这一动扯得那一处疼得他想咬人!怎么躺着都那么疼,燕隐栖极努力的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再不敢动了。
夜犹寒见他翻个身都那么费力,想要帮他,手还没伸过去,燕隐栖警惕的望过来,眼睛仿若警告,'你敢再碰我试试?!'
夜犹寒心情好得不得了,自然想试试,一定要试试。尝过那甜美滋味后,想不碰都难。何况他很想,想的不得了。
燕隐栖趴在枕头上,努力回想昨夜都还记得些什么,怎么除了痛,还是痛,满脑浆糊了。
夜犹寒轻轻抚在他后背,"小栖,还很疼吗…"
虽然不想理他,但燕隐栖还是极力的点点头,疼死了…。他想起来了,夜犹寒昨晚说过,'我想弄疼你…'
燕隐栖觉得极委屈,胡乱抹了抹眼泪,"我都舍不得你身上有一丁点疼。你让我那么疼…,我要爹爹啊…"
夜犹寒想这娇宝宝还是不懂事,在他背上顺了顺,"父王若是知道,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燕隐栖不敢喊了,拿眼睛去瞄他,轻轻抽道,"你欺负我…"
"我没有欺负你,我爱你。"夜犹寒伏在他肩上,"我爱你,就只想要你。"
燕隐栖犹豫了会,"可是那么疼…"
"只有第一次会疼点,以后都是极快活。"
燕隐栖摇摇头,"不要了…"
夜犹寒知他不怎么信,拿好话哄他,"这是你属于我的证明,也不想吗…"
燕隐栖算了算,"那一个月做一次,这样我还是年年月月都属于你。"
夜犹寒低头去咬他耳朵,"我每天都想…"
燕隐栖唬住了,惊颤道,"不…,那半月一次,再不能多了。"
夜犹寒去逗弄他的唇,红肿着。轻言软语道,"我现在就要…"
除了夜犹寒进入他身体,其它都很舒服,他们从前也玩昵过,都是极快活,极舒服的。"那不进来行吗?…"燕隐栖颤道,想和他商量。
"我不会弄疼你…"夜犹寒吻在他后颈,燕隐栖簌簌发抖,白嫩的肌肤上处处是红点吻痕。
火热的吐吸和亲吻如雨点般纷纷落下,抚摸过少年身体的每一处肌肤,移游的指仿佛是弹拨着最优美的乐器,一寸一寸点燃少年体内的一簇簇火焰。
幽闭的密花在试探中开启,紧密的皱褶被舒张,在不可避免的刺痛中,被充满的饱实感奇异之极,纤柔的肢体被压服,缠绕得更紧,□瞬间来得迅猛汹涌。
夜犹寒的手覆上他绞紧的拳,体贴的平抚,彼此相依,轻轻地相间,十指相扣。
倾情索求,激情欢爱,带着破碎的呼喊,带着两人压抑的喘息。那个时候,他们也曾飞赴巫山相牵绊,情迷。
燕隐栖在夜犹寒怀里醒了又睡,清醒的时候夜犹寒会温柔体帖的哄着他,两人说着悄悄话,说着说着,又抱在一起,在床上滚。
人们见到夜犹寒的时候,已是燕隐栖十六岁生辰的第二天。那时候夜世子,志得意满的笑了。
就是他十六岁封齐王世子时,也不见他如今日般心满意足。
接下来的几日,夜犹寒一连三日都未出府,燕隐栖侧是一连三日连房都没出。
他们相伴了十年,依偎了十年,最后身心契合。那时候,他们如愿以偿,那时候,一切都很美。燕隐栖满脸委屈说夜犹寒欺负他的时候,都那么美。
在身下,少年的脸颊很美,很柔和,面上沾着泪珠,欲坠不坠,美得让人发狂,绝美绝伦。
夜犹寒一生都没这么快活过,那时候,他们幸福到了极点,有着一生的期翼。
在云般的顶端,你不知道下一刻,抑或可,跌得粉身碎骨。
他们从开头就错了,然后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最后他们的路走尽了。曲终人散,没有岁月可回头。
昨夜销魂,燕隐栖搂着他的脖子,情动至极。今晨,夜犹寒依然醒得很早,依然第一眼低头去看怀里熟睡的人儿。
燕隐栖的身子很软,还很冷,都快六月天了。夜犹寒用身子小心裹了裹他,燕隐栖头抵在他胸口,一切都很静。夜犹寒意识到哪里不对,惊得整个人都醒了,燕隐栖的吐息轻的似已经断绝了,抵在他胸口,完全感受不到。
燕隐栖的身子虽弱,体温稍低于常人,但也绝不是这种冷。
目光一直落在少年的身上,搂在怀里,唤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
岩列把过燕隐栖的脉,站了起来,身体在抖。人们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爆发出来的刹那,仿佛床上躺着的人,是他弟弟。一把狠狠推过夜犹寒,全身都在吼着,"我跟他说过,不要动情!不要动情!你干得好事!你害了他!害了…他!……"
说到最后,岩列眼眶通红,倔强着偷偷抹了眼泪。
整个京都都在传,齐王义子,燕隐栖不行了,活不过三日。
可叹,生得太美,注定留不住。
辰帝来了,蔺太后来了,该来的都来了。人们心知肚明,这个无法接受的事实,它是真的。
燕隐栖那口气,能悬三日,都是奇迹。
第一个人开始哭了。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片盖过一片的哭泣,一声挨过一声悲凄,人间至痛至苦,笼罩着整个齐王府。
千逸把夜犹寒推抵到墙上,声音颤得在抖,"早知道…,早知道……在……。你还我!你把他还我!…"
人们把他们拉扯开来,什么也没说。
只依稀记得。那年,齐王带回来一个孩子,燕隐栖根本就美的是个妖精,小花妖。花妖也没他美,世上哪有这样高洁的花。
就连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都沉默了,压得整个皇宫透不过气来,太子殿寂静的死沉。
眉语两自然,忽然随风飘。频颦描完最后一笔,放下手中黛石,看了看铜镜中的美人,起身朝太子寝宫去了。
香冷哪料得到太子妃这时会来,跪了下去,拦在门外,一声不发。
"你跪我做什么,让开。"频颦淡淡开了口。
香冷头垂得很低。
"你起来吧,你不该拦我。就是,里面那位,他也不会再拦着我。"频颦从她身旁穿过,推门进去了。
千逸不想看,也不想知道是谁来了,谁来都无所谓。他一根手指也不会再动,一句话也不会再说。
频颦就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开了口,"我们是少年夫妻,纵然非佳偶天成,也是相敬如宾。我还在太师府时,就听闻太子情冷,我不信。后来,我知道,我一开始就没猜错。太子,你不是无情,你是用情太深。这世上千千万万人,你也只对他一个人动过情…"
频颦知他不会有任何回应,幽幽轻叹声,"当初若不是家奴误伤燕隐栖,而是换作他人。你我可会和今日不同?…"
千逸连眼睛都不会抬。
频颦冷笑了声,"我何错之有?…我若是有错,有愧,便是这天不与我!"
千逸什么也听不见。
频颦转到他面前,"太子,你不看我一眼吗…"
"不看吗?…"
"千逸,你当真不肯看我一眼?不看一看,这天下,惟一,能救你心上人的恩人,…你不看看吗…"
频颦笑了起来,"两年前,我不肯拿出来,因为我不知道你爱他那么深。后来,我知道了,我同样不肯。因为,折磨他…,等同折磨了你!"
"你不信我,你以为我疯了,胡言乱语。"频颦在他面前轻轻的转,摇了摇手,"疯的人是你。你以为我会害他?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不用害,什么都不用做,你心上人也活不过三日!"
"那你想我还要害他吗…,我不会害他。他死了,也没资格藏入皇陵,你是得不到他的。他活着,却不是你的,你还是得不到他。和这样一个人,我不需要和他争。"
"我现在想他活着,他活着,你便活着。我要你活着…"
"一个活着的太子,才能把你欠我的,都还给我!"
"别以为我要你的情,你那虚假的情义,我不要。你知道,我要什么的?…"
第 48 章
千逸一把抓过她的手,仍是不肯吭声,也不肯抬眼看他。
频颦任他抓着,也不挣扎,静静地注视着他,"他不是你的命吗,你是不肯,还是不信?…"
千逸抬了头,冷冷望向她。
频颦轻轻哼了声,另一只手覆了上来,推开他的束缚的手。"你没资格不信,因为你没有选择。"
"你一定能救他?"千逸冷冷开了口。
"我不能保证,只有五五之数。但我说过,你已经没有选择了。"频颦在他身旁重新坐了下来。
"就是说,哪怕他还是会死。我们的交易依然继续。"
"是。"
"我答应。"不带任何感情,仍是淡淡开了口。
频颦盈盈的笑了,"千逸,现在该我谈条件了…"
千逸不再开口了。
频颦倚靠在他肩上,轻柔的说着,"我先祖曾有一段奇遇,我祖父也该讲给你听过,你忘了也不要紧。我现在讲给你,我祖父都没给你讲过的一段。我先祖年少时,志向游历这无际天地,他们的队伍在一次穿越沙漠途中,迷失了方向。他们的水只够三天了,当他们挨到第五天的时候,还剩了最后一口水。这时候,天气发生了变化,即将有一场极大的风沙要来了。"
频颦又往他肩上靠了靠,手覆上他修长的指节,"每个人都绝望了,他们中有人提议,来一场人生中最后的赌局,赢的人,可以喝下最后一口水。这个提议的人就是我先祖,赢得这场赌局的人也是他,他准备享用人生中最后一口水了,然后和他的同伴一样,被埋在风沙下。我先祖举起水囊,仿佛那是绝境中的一滴蜜糖,他忘了他们一切的困境,全身心的去享受。"
"就在这时候,我先祖看见了一头纯白的野骆驼。他们每个人都睁着最大的眼睛,去看,害怕一眨眼那就是错觉。因为他们知道,纯白的野骆驼是沙漠之神的使者,任何一个人见到了纯白的野骆驼,他就死不了了。他们跟着那只野骆驼很快找到了一处可躲避风沙的古城遗址,他们在那里还发现了一位奄奄一息的少年。我先祖认为,这也是神的旨意,指引他们救下这位少年。"
"我先祖将他们所剩的最后一口水,喂给少年。他们躲过了那场可怕的风沙,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了,其中那位首领一样的人,抱起那位他们在沙漠中救下的少年,并把他们都带了回去。那是一个绿洲国度,它美得仿佛不该存在,而那位少年是王的心上人。"
"王热情的款待了他们,在整个国度他们受到至上的尊重。在临行的前夜,王独自招见了我先祖,为了报答一口水的救命之恩,王赠给我先祖一样罕世奇珍。"频颦环过手来,揽上他的肩,"千逸,你希望那是什么?…"
千逸并不作答,任由她揽着。
"王告诉我先祖,这个小瓶里装的是性命。后来回程的途中,我先祖又遇上了风沙,他所有的同伴,王所赐得异宝统统埋在了厚厚的沙下。唯有这个装着性命的小瓶在他怀里…。后来,我先祖一直都在重返沙漠,反复寻找,他希望终老在那个绿洲国度…。最后一次,让他找到了当年他们曾躲避风沙的古城遗址,找到当年他遇见少年的地方,却仍没有能回到绿洲国度…"
"那次回来后,我先祖郁郁死在了故乡。人们守在他床前,最后他朝着空无一人的窗前,清醒的摇了摇头,说'你还是这么美…。像阳光一样灿烂,像丝缎一样柔滑的发丝,已经有几十年没摸过它了…。我不喝了,我的愿望只有一个,让我再…摸摸你的头发……"
"我几位先祖守信的是庄子,今生修来世,那个装着性命的小瓶子遗留到了我祖父。"频颦轻轻扬了头,"千逸,那个小瓶子里装的,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花魂…。"
"现在这个小瓶子在我身上,千逸,你会不会抢了去?…"频颦嘴上说着这话,却自信他不会。
"你真肯给我?…"千逸开了口。
"它能换我想要的…"频颦答。
"他日,我一朝为皇,你就是皇后。我终身不再另娶,不侧妃。若违此誓……"
"若违此誓,天诛燕隐栖!"频颦正色道。
千逸征了征,道,"若违此誓,天诛燕隐栖…"
频颦双手环上他的后颈,"千逸,你不看看我吗……"
"我会为你延下子嗣,我们的皇子,也会成为星夜的王,世世传承……"频颦倚上他胸口,"千逸,…"
千逸想起,她不久前才说过不要他虚假的情义。牵动唇角,一抹不可称之为笑的笑颜,终是没什么可追究。千逸搂上她的腰,将她压了下去,帘帐垂了下来。
他吻过燕隐栖,久久地,久久地不愿离开。
其它对他而言黯淡无光。
事后,千逸拿到了花魂,起身要走。频颦伸手拉住了他,"千逸,…"
千逸忍了忍,"我送去,就回来。"
"你只送这一瓶花魂,是救不了燕隐栖的…"频颦幽幽道。
千逸冷冷瞥了她一眼,"你最好把话说完……"
频颦侧了侧身,并不惧怕,娇柔的说道,"你想杀了你的皇后?……"
频颦拉拢了衣裳,坐起身来,靠着他,"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手上拿着,只是半瓶花魂…"
千逸隐忍住,不形于色。
"你吻吻我,我再告诉你。"频颦是个美人,笑的时候尤其美。
千逸低头,压在她的唇。
"祖父最疼膝下我们姐妹,我出阁之日,太师将那一瓶花魂,一分为二,作为我和妹妹的陪嫁。"频颦缓缓道,"我的半瓶已经给了你。"
千逸直直盯着他,知道还未完。
频颦侧了侧头,"你似乎很了解我,我想我也是,所以我们是夫妻。"
"千逸,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若是用抢的,我定会在你找到那瓶花魂之前,毁了它。千逸,你说我做不做得到?"
"我竟不知道我的太子妃,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千逸开了口。
频颦伏在他身上,颤颤的笑了,"我既这么难求,你该万分珍惜才是。"
"我没有想为难你啊…。只要夜犹寒娶我妹妹,频倚。那半瓶花魂不是就有了吗。"
"你认为他肯…"千逸冷冷道。
频颦想了想,"我也在想他究竟肯不肯…。"
"你已是太子妃,你妹妹再嫁齐王世子,太师一门,占尽了星夜皇室。"千逸道。
频颦不以为然,"我们姐妹,嫁于你们堂兄弟,不好吗…"
千逸冷冷哼了声。
"我指了条明路给你,走不走,就不是我的事了。"频颦又缓了缓,继续道,"你为燕隐栖,都肯。你说,齐王世子夜犹寒,他呢?……"
"他可是星夜第一好哥哥。"频颦笑了起来
"你让燕隐栖生也痛苦…"频颦让男人英俊的脸庞变得阴沉可怕。
"我们都痛苦。"频颦轻轻道。
千逸让了让身体,起身下床了。
"夜犹寒可以不让燕隐栖痛苦啊,死了就不会再痛苦了。"频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很轻。
千逸背对着她。
"这天下没有哪个女子不愿嫁齐王世子夜犹寒。那么,夜世子想娶哪家女儿呢…"
千逸走了。
频颦看着他的背影,呆呆坐着,自言自语道,"燕隐栖抢了我心上人,我妹妹抢了他心上人,这下平了。"
"我们都生不如死,不是吗,千逸…"
"为什么我那么痛呢,就让燕隐栖百倍,千倍,万倍的还我!"
第 49 章
岩列没有把握,但他们心知肚明,没有选择。拖下去,燕隐栖必死无疑。
千逸缓缓抬高少年的后颈,伸手触到的肌肤,冷得没的丝毫血气。千逸让他头枕在自己臂弯,将那半瓶花魂送至他唇边,缓缓倒了进去。
他们静静守着,岩列时不时探探燕隐栖的脉,没任何起色。慢慢的,他们惊异的发现少年的身体起了变化,少年的肤色泛起薄薄一层淡蓝色的光泽,眼睛仍是紧闭着,睡得很沉,很安祥。
"不好。"岩列意识到他们极可能都错了,错得一败涂地,无法挽回。
岩列搭在燕隐栖的脉博,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手荡了下来,一切都晚了。岩列咬紧了唇,心灰意冷,"他死了…"
不可能,他的小栖不会就这样死在他面前,不可能!他昨天还答应过父王,自会好好待他,保他一生平平安安…。他和小栖,他们还有一生一世的情缘纠缠。
千逸也不信,他一句也不信,燕隐栖会死……"他的身体还泛着光呢,他不会死…,他不可能会死……"
"对!就是这层光,能保得他尸身数十年维持不变。他不会活了…"岩列竟不知道自己可以这般冷酷,说出来的话,令自己都绝望无涯。
"太子,太子…,让我见太子……"香冷挣脱了众人的阻拦,执意冲进房里。
花魂已经喂下去了,和太子妃描述的一样,香冷气喘得厉害,仍能勉强过去抓住千逸的双臂,"太子,还有救,太子妃她说……"
千逸反手钳住她的腕,"她说什么?!你一字不漏的说!"
香冷也顾不上,手腕火辣辣的疼,"太子妃等你走后,跟奴婢说'你追去,若燕隐栖已经死了,身体又泛着薄薄一层蓝色的光。你告诉太子,若三天之内,不服下另半瓶,就只能守着燕隐栖的尸身了。"
千逸松了手,太师的孙女,心机之深,犹在他之上。
千逸侧过头去,望向夜犹寒。
岩列警觉得注视着他们俩。
"怎么样才可以得到另半瓶?"夜犹寒只需静静一想,便知千逸绝不会害燕隐栖。听香冷的话,太子妃真真是不简单,她甚至利用了千逸,逼得他们没有回头路。
"三日内,你迎娶太师孙女,频倚。"千逸淡淡开了口。
"我不能。"夜犹寒一口回绝。
千逸瞥过头去,不说话了。
"除此之外,我没有不答应的。"夜犹寒道。
"除此之外,你也绝无可能再令他起死回生。"千逸信频颦的话,她有太深的执念,说一不二。
"我不能。"夜犹寒还是那句话。
千逸冲过去一把揪着他衣领,冷冷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不能!你凭什么说不能!还是你有办法救他!那你去啊!证明给我看啊!"
"我不能。"夜犹寒知道,无关他娶的人是谁,只是这个事实,都会让燕隐栖痛不欲生。
"你能为他做什么?!救他,你也不能!你以为天下只有你夜犹寒,是他舍不得的人吗?其他人都如草木,如粪土。"千逸一心只要他活着,没有燕隐栖的星夜,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不!绝不接受!
"这天下没有人比我更在乎小栖!"夜犹寒也要炸了,难道他不伤心!
"那你就去娶频倚,救他!"千逸吼道。
"那是把小栖往另一条绝路上推。"夜犹寒咬牙,他也不想做这样的决择,无论选择的是哪一边,都无可挽回。
"到现在,你还怕他不会原谅你!我不知道夜世子原是这么自私的人!"千逸怒道。
"都别再说下去了!"岩列震了一句,拉开千逸。
抓着那俩人的手腕,岩列向夜犹寒道,"活着才有希望,会痛,会理解,会回心转意。我同意太子的话。"
夜犹寒整个人都震摇了,便是要了他的命,也绝不会有这一刻的犹豫。
"十年,二十年…,没有什么误会不能消解。但至少双方要有这个消解误会的机会,那就是活下去。你对小栖如何,我懂…。小栖会是什么心思,我也懂。难道我也想害他?……这里有人想害他?……。还是说,你要守着这样的他,十年,二十年后,看着他灰飞烟灭!"岩列说到激动处,心胸一阵气血翻涌,绞得他五脏难受。
夜犹寒推开了他,走到燕隐栖床前,"你们都出去。"
岩列拉了拉千逸,这才好不容易退出了房。
夜犹寒小心扶起他的身体,慢慢把他搂了进来,燕隐栖的身体没有温度,"我想我真的错了。我妄图得到你,以为一心一意只有你,一生一世宠你,爱你,以为这样就能相守百年。我害了你…"
"小栖,我答应父王保你一世平安,没有做到;我答应你,不会娶妃,…没有做到;我答应你,不让你难过,没有做到;我答应你,我只有你…,是真的。"夜犹寒不明白,他们也只奢求能彼此相依偎,为什么这天不容他们,为什么这世人不容他们…。
"小栖,我想你活着。我要你活着,宁可拿我命去换。"
夜犹寒忆起那年,那是他第一次告诉燕隐栖,什么是动情,什么是相思。给他讲何氏和韩凭,两坟相望,终成相思树的故事。那时候燕隐栖挨在他里,身体颤抖,说着,'我生不和你分开,死也要像何氏与韩凭一样。生死都不离开你。'
"不要离开我,小栖…"
"你可以气我,恨我。…不原谅我。但,你别离开我。"
夜犹寒是皇室贵族,婚事由辰帝做主。夜犹寒进宫,求得圣旨。
辰帝听了夜犹寒的来意,再看他的人,他还从未见过,任何一人来求婚旨,像夜犹寒这般,站在那却有着最深的绝望。
辰帝想他护着燕隐栖的时候,透明的跟水滴似的。而现在眼前这位夜世子,隐藏的让人猜也猜不透。
算了,终是好事,"准。"
夜犹寒什么也没说,'谢主龙恩'什么也没有。他木纳的站在辰帝书桌前,知道他是来求旨的,知道准了。然后,有公公捧过圣旨,阴阳怪气的道了声,"夜世子大喜。"
夜犹寒出了宫门,上马,直奔太师府。常公公坐了轿,奉谕旨前去太师府宣旨,暗道见过那么多个新郎倌,没见过比夜世子更心急的,哪有刚领了旨,还没宣,就亲自去老丈人家。
这太子妃他是见过的,大美人哪。这位频倚姑娘料也不差。但,那齐王义子燕隐栖,他伴在辰帝身边也是见过的。可怜呐,那般绝世风华,谪仙的容貌,奄奄的连口气都不喘。那若是个女儿家,夜犹寒可是近水楼台,哪有今日娶什么太师孙女。
唉,若真是这样,那段姻缘倒真是美,美得很。
听说燕隐栖没几日活了,夜犹寒这时娶亲,常公公想到这,暗暗唾了他一口。
太师府,早闻得喜讯,门口放鞭迎接。
那鞭炮声,热闹极了的炸着。夜犹寒听着,想起那年燕隐栖初愈,旧年夜里,外面鞭炮也是这么炸着。燕隐栖乘他分了神,悄悄藏了他一颗棋子。燕隐栖的棋艺也是自己教的,之所以羸不过自己,非是棋差一着,是因为燕隐栖分了心,对弈时总是不由自主的盯着自己看,然后浅浅的偷笑,比赢了棋还开心。
他的小栖,是单纯,极易满足的孩子。
他求得不多。
他只求一个夜犹寒。
太师之子,宋尚书在门口相迎。未来的世子妃,频倚,正是这位宋尚书之幼女。宋尚书拱手,客气了声"夜世子。"
夜犹寒单薄的回了句,"宋尚书。"
常公公见风驶舵,拱了拱手,"宋大人,大喜呀。"
宋尚书心知肚明,笑开了颜,"常公公,里面请。"
厅内,太师携家人已候着,见夜犹寒进门,正是笑脸相迎。常公公问候了声太师,也不多客套,赶紧了宣旨。
满室跪了一地,夜犹寒一旁立着,显得极是突兀。待宋太师接过圣旨,常公公也过来搀扶一把,"太师,恭喜了!"
自有下人捧了金银献上来给常公公。常公公惧夜犹寒在一旁,不好意思收下,推诿了番。最后太师开了口,"常公公莫再客气,理应如此。同喜,同喜。"
常公公心喜,收下了。太师家眷不方便久留,纷纷告退。
"夜世子,请坐。"太师座上开了口
夜犹寒也不落坐,上前一步,淡淡道,"太师,夜犹寒有个不情之请。"
"你我将是一家人,就不必客气了。"太师道。
夜犹寒又上前一步,拱手行了礼,道,"后日大婚,齐王府不红毡铺地,不响鞭鸣炮,不鼓吹动乐,不宴请宾客。"
太师冷冷看着,尚未开口,宋尚书一甩衣袖,"夜世子,这话未免荒唐!"
常公公冷眼瞧着,也不知夜犹寒他这是唱哪出。没听过皇室大婚有这么个清减法的,当玩着呢。
夜犹寒向着太师,正声道,"太师若是不肯,这婚,就没了。"
宋尚书气得拿手指他,直呼其名,喝道,"夜犹寒!皇上亲笔御旨,容你儿戏!一句没了…,你,你我面圣去!"
说着便去拉夜犹寒。常公公见势,忙挡了挡,扶了宋尚书的手,"宋大人息怒,消消气,这大喜来着…"
宋尚书,挨在常公公情面,虽不敢大发作,但也拂袖冷哼了声。
常公公侍奉帝王,心思转得又快又密,要不然,都是掉脑袋的事。细细这一琢磨,竟是有些些同情夜世子的处境了。陪了笑,向座上的太师弯腰道,"太师,夜世子也是情非得已…"
太师不作答。常公公换了脸,转得略显哀伤,"夜世子这情非得已,实有苦衷。道起原由,太师也是明白的…,这齐王义子…,近日病中,怕是扰不得丁点。夜世子与燕公子手足情深,圣上也是夸赞的。夜世子心念幼弟,一时心切,言语上略有不敬,望太师体量些…"
常公公也是陪尽了好话,脸色一缓,露了点笑,又道,"太师,原是喜事一桩来着。莫为了些枝节,误了门大好姻缘,又违了圣上美意。这嫁娶也是图个吉利,原是愿他们小俩口,恩爱情深,百年好合。夜世子绝计不会亏待了世子妃,委屈也是一时,日后日子长着呢……"
常公公中间周转,费了这些苦心,太师也知这是他哄着给了台阶下。自也不会太过,虽心里有气,面色不改,道,"费得常公公这翻苦心,老夫不能不给公公这个面子。频倚是我膝下幼孙女,我疼她,自然不肯她受一分委屈。夜世子,这宴请宾客设在中堂,老夫嫁孙女,热闹就算了,亲朋故友还是有几个,不能不请。否则,别说世子抗旨不遵。老夫也有话对皇上说。"
常公公见太师开了口,又是退让了极大一步,生怕夜犹寒这里又多事端。忙去瞅他,暗暗给他使眼色。
夜犹寒立在厅下,不带任何感情,回了声,"是。"
第 50 章
夜犹寒回齐王府后,关了门,和燕隐栖呆了一夜。
夜晚,白蘋帖着门,听见里面有压得极低的哭声。捂了嘴,眼泪滚了下来。
翌日,太师府管家前来齐王府,看明日婚宴设在哪,怎么装饰,又定了菜谱。没有人愿意听他差遣,有一个待女,一听他张口明日大婚,当下捂了嘴,眼泪就下来了,礼数也不顾了,奔到后面去了。接着第二个人哭了,没一会到处低低呜呜压抑的哭泣声。
人们想过无数次夜犹寒的大婚,就是没想过今日。
人们想过无数次燕隐栖长大后的模样,就是没想过他的样貌停在了十六岁。
最后,满堂只听见太师管家在那吼,"明天就是小姐大喜,哭什么哭!"
说着,扬手就要去打最近的一个侍女。却被另一只手高高挡在上空,"小姐是你家的小姐!一天没进府,跟齐王府有何干!"说话的是离彦。
人们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哭得出声来。
太师管家急道,"你这是什么话,别说明儿就是大婚了。就算不是明儿,有了皇上的旨意,从那刻起,我家小姐就是世子妃了,是你们主子!"
离彦甩了手,不屑碰他,冷冷哼道,"齐王是主子,王妃是主子,夜世子、小公子是主子。哪还来的主子?!"
太师管家见他放肆,指道,"你一个下人!得意个什么!"
离彦不是多话的人,拎了他的后领将他扔了出去,"齐王府里由不得外人指手画脚。"
中午的时候,圣旨来了,夜犹寒出来接了旨。
浑浑噩噩,听见什么悠王,听见常公公皮笑肉笑的说什么喜上加喜…
夜犹寒连旨都没接过,转身向后院走去。人们都听明白,他们的夜世子,自大婚之日起,封悠王。夜犹寒本就是星夜权贵之贵,十六岁封世子,十八岁封悠王。
没有道贺,这喜悦来得太黯淡。
夜犹寒封悠王之日,亦是他大婚之日。人们宁可他还是世子,宁可他还是小王爷,宁可还听见燕隐栖看着他的时候,叫着"哥哥","哥哥"。
夜犹寒坐在床前,痴痴看着燕隐栖。林管家见了这一幕,眼眶也红,这两个孩子都是他守着长大的,他们笑的时候,他看着。他们那些心思,过了这些年,他不糊涂。
早知留也留不住,他也愿纵容他们一些。快活一日是一日。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林管家巍巍上前,凑到夜犹寒跟前,不敢大声,压了极低的声音,"世子,裁缝候着了,等着量身,做新…"
"离彦代我去吧。"夜犹寒心冷如冰,淡淡开了口。
林管家哪还敢勉强他,点了点头,退出去了。
白蘋一直在屋里候着,听林管家说让夜犹寒去量身,定做喜服。心抽抽的,眼泪没有声息的往下砸。
"别哭了,你去叫紫陌来。"夜犹寒的声音传来。
白蘋也不知他是何意,点了点头,抹了眼泪去喊了。
紫陌也猜不出夜犹寒这是何意,只见他一个人孤寂的坐着,眼睛始终不离开燕隐栖。心里也不好过,轻轻按在他肩上,"世子,…"
夜犹寒再看了燕隐栖一眼,握了握他的手,冰凉如水。转向她,"紫陌,我要一件喜袍,就照小栖做…"
紫陌万万料不到他会提这样一个要求,他的意思再是明白不过了。紫陌想他即心里有燕隐栖,又为何进宫求婚,害人害已。只怪燕隐栖不是女儿身吗,紫陌心底叹了叹,"世子,等我。"
太子因情误国,夜世子重蹈覆辙,夜犹寒为救燕隐栖而付出的条件,除了千逸,岩列再没外人知道。外面都在传,夜犹寒与宋频倚,情愫早生。那年,宋频倚回家探母,家奴误伤了燕隐栖,怕就是那次,结下的缘。此时奉旨成婚,一来心愿了成,二来则是冲喜。这婚一成,燕隐栖的病就能好了。
不管外面怎么传,白蘋是不信的。如果说夜犹寒与宋频倚是姻缘命定,那燕隐栖算什么,便是生也不该生下来啊…。
紫陌去了一会就回,带回来了夜犹寒所要之物,在他面前铺开来。广袖衣衫,色泽最是明丽鲜红,衣上金线绣着凤凰,飘逸自然,灿如云霞,衣分三重。
"世子,…"夜犹寒看得痴了,紫陌难过他露出这般情伤,唤了他一声,接道,"这件喜袍,奴婢在世子十六岁时就开始缝置了…"
白蘋看了这满眼满室的红,明艳眩目,鼻尖又泛酸,强忍了没让眼泪涌出来。颤声,"世子,我去给你准备一对红烛…"
说着,再也忍不住,还没奔出门,"哇"的一声哭了。
夜犹寒也不要旁人帮忙,亲手为燕隐栖换上喜袍,衣一重又一重。如果不是燕隐栖睡着了,他一定不肯穿上喜袍,他不喜欢别人说他生得比女子还貌美。
但他真的很美,黑丝缎般的长发,泛着一层一层凛凛柔柔的光,漾开在身下。衬着这身明丽鲜红,清丽惊人,夜犹寒心醉了又碎。
夜犹寒的指轻轻抚在他单薄的唇,"小栖,我的妻。"
红烛在燃着,新婚之夜的红烛一直要燃到天明,而且要一双烛火同时熄灭,喻意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修长的手指深埋在少年漆黑的发丝中,夜犹寒对着他低低喃喃,时而欢喜,时而悲哀,时而寂寞。极度的死寂,痛苦,凄凉,悲伤,溶合绞成团,最后,夹杂了男人激情时的喘息……
一只红烛独自熄了、灭了。
夜犹寒抬眼,看了一眼,把另一只还在燃着的红烛也吹了、灭了。
夜犹寒睡在燕隐栖身边,将他搂在怀里。白蘋一生至此,最不愿意说的,做的,就是现在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可迎亲的轿眼看就要到齐王府门外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张口,一开口,喊得还是,"世子,…"
世子,是燕隐栖的世子。
悠王,是谁人的悠王。
夜犹寒牵着红绸的一端,将新娘迎入了中堂。昨日的夜世子,今日的悠王,娶亲还真是寂静让人的发悚,从来宾进门开始,报礼的也没有一个,都是这么低压压的进来了。到了喜堂连声常理中的道喜,都找不到新郎的人。
夜犹寒一身大红衣衫,非凡俊逸的脸庞稍显苍白,没有一丝喜色。这怕是人们见过天下最不像新郎的新郎。
齐王妃端坐在上,一脸平和,也是不露色声。
"吉时到!"证婚人一声高音,在寂静的喜堂内,极锐而又说不出的讽刺。
"新人,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人们征住了,因为新郎征住了,他转身面对新娘,没有拜,动也没有动。
证婚人,不得已,又喊了声,"夫妻对拜!"
人们气都不喘了,暗暗想,静静看,悠王反悔了?!
证婚人冷汗都出一身,提了个醒,"悠王,…"
夜犹寒盯着那喜帕,然后,接下来的一幕,在场的人,不会忘,没法忘。星夜权贵之贵,悠王一掀外袍,众目睽睽,高堂满座下,单膝直直跪了下去,另一只脚也放了下来,跪在了未过门的悠王妃面前。
再然后,太师之孙女,太子妃胞妹,宋频倚,双膝跪地,也直直跪对着悠王。
宋频倚隔着喜帕,伸手拖着夜犹寒的双手,轻声软语道,"王爷,…。频倚自幼受太师教导,世间道理还是懂些。频倚今日出了阁,进了王府,便生是王爷的人,频倚无悔。这最后,夫妻一拜,频倚先拜了…"
说着,新娘,跪在地,盈盈拜了下去。
喜帕滑到了地上,满室窥得新娘容貌,悠王妃貌美啊…
频倚双目含了秋水一泓,凝望着夜犹寒,见他仍不肯拜,知他有所求。轻得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王爷,你要的,频倚带来了。洞房花烛夜,自会奉上。"
夜犹寒看了她一眼,频倚那双眼眸中流露着情真意深,流露着一往无回的坚定。
夜犹寒最后那一拜,俯身下去了。
"礼成!"证婚人正是汗湿了几重衫,生恐有变,赶紧礼成,送这对新人洞房。一时心急,所以这声喊得额外高,额外响,额外震。
人们面面相觑,这总算是拜了。
夜犹寒一生,有几个时刻,让人过目不忘。
十六岁,齐王府大宴宾客,人们第一次看到了燕隐栖,惊世绝貌。
十八岁,齐王府大婚之日,满堂宾客之下,悠王双膝跪新娘,不知所谓何求?
第 51 章
喜娘搀扶着新娘往新房去了,夜犹寒脱下喜服,奔回画梁。
晚间喜宴上,也不见夜犹寒出来,人们举杯都不知道向谁敬。咽了几杯,好不尴尬,也纷纷退席了。
频倚的陪嫁侍女初心,前来寻夜犹寒,被下人拦在画梁外。
初心哪肯罢休,在外面"王爷""姑爷"的乱喊。
白蘋在里面都听到了,出来让她闭嘴,冷冷道,"你回去吧,世子想去自然会去的。"
初心见他心气甚高,又不识他身份,不敢放肆,道,"小姐让我带话给王爷,我见了王爷自有话说。"
白蘋心烦得不得了,"知道了,带什么话,说吧。"
初心白了他一眼,"你是王爷?"
白蘋哪有心思跟她争这些,转身要进去,"你走吧。"
却是夜犹寒出来了,白蘋看了他一眼,不作声。
初心却是有话要讲,还未张口,夜犹寒看也不看她,淡淡道,"走吧。"
白蘋见夜犹寒朝新房去了,那里他还没去过,心里难过的麻木了。眼下又耽搁不得,白蘋转了身,回屋里去了。
他还要守着燕隐栖。
新房内,又是红烛高照,夜犹寒也不按习俗,手揭了喜帕,正是宋频倚坐在喜床上,国色天香,眉黛惹香愁。
"频倚姑娘,现在可以把另半瓶花魂给我了吧。"夜犹寒道。
频倚听他仍称呼自己为姑娘,而非将自己当成他的王妃,也知他心中有恨,婉转道,"我知王爷恨我。"
夜犹寒不答。
频倚拉了拉他的衣袖,"王爷,你我夫妻情分已定。王爷的家人,就是频倚的家人。频倚为王爷,没有什么不肯。这半瓶花魂,王爷也知是奇宝,当世绝无第二瓶可寻。它胜过频倚性命,频倚将它交给王爷,王爷该知频倚情义不假。"
夜犹寒仍是不理会。
频倚又拉了拉他,"王爷…"
夜犹寒坐了下来,摊开手,"姑娘可以将那瓶花魂给我了吧。"
频倚看了看他的手掌,伸手搭了上去,"可以。但今夜是我们洞房花烛之夜,王爷不便再离开新房。"
夜犹寒冷冷哼了声,抽回手。
频倚一手落空,摔在床沿,一记闷响,吃痛。也不气,自顾揉了揉,轻声道,"王爷,频倚不是有心为难王爷。频倚对王爷的心,几年前…"
夜犹寒偏过头去,不想再听。
"王爷,你可唤个信得过的人,来取花魂救人。但,王爷今夜是不能离开这个房间。"频倚又看了看他,"王爷,若是答应了,就和频倚定下这个君子之约。"
"你信得过我,就信。"夜犹寒道。
来的人是离彦,频倚当着夜犹寒的面,将花魂交给他了。
夜犹寒寻了窗前一处,坐在一旁。频倚也未宽衣休息,坐在喜床上,遥遥望着一对红烛,千万言语无从说起。
也不知坐了多一会,夜犹寒听得有脚步声朝这来了,步伐因为急切而零乱。夜犹寒心里一凉,料是出事了,起身去开门。
频倚抬头看了他,忍了,没叫住他。
房门开了,正是离彦赶来,在门外,双腿笔直跪了下去,垂了头,悲恸道,"小公子,没了。"
夜犹寒心头极转一绞,一口血吐了出来。推开离彦扶上来的手,一句话也没说,朝画梁奔去了。
看见的是,齐王妃,孙御医,白蘋都倒在地上。床上,燕隐栖不见了!
夜犹寒忙扶起齐王妃,探了探鼻息,还活着,是被下了迷药。
离彦随后赶来,取出一个小瓶,凑到他们鼻息下,薰了薰。
"母妃,小栖呢?…"夜犹寒扶齐王妃坐下,情急燕隐栖,张口询问。齐王妃闻言,眼泪就落下来了。"小栖,…被人带走了!"
离彦扶孙御医在另一处坐下,这时也苏苏醒来,撑了头,"这是怎么了,我的头…好沉…。"
夜犹寒瞥见孙御医袖管沾了些粉末。
齐王妃缓过气来,极是伤心,眼泪掉个不停,"寒儿,小栖,是不是找不回来了?…"
夜犹寒摇了摇头,扶了齐王妃的手,单膝跪了下来,"母妃,寒儿的心思,你懂。寒儿的苦,你也懂。只求母妃不要瞒着藏着,告诉我,小栖,在哪里…。不论小栖是生是死,让寒儿都再见他一眼……"
齐王妃闭了目,痛苦不已。
夜犹寒磕了头下去,落地沉声,"求母妃,说出实情…。母亲有多疼孩儿,我懂。小栖,他亦是我养了十年的孩子,母亲又可懂孩儿这份心。求母亲,今生不能再见小栖一眼,孩儿生不如死…。"
夜犹寒头又磕了下去,齐王妃落下眼泪串成线,伸手阻止了他。"寒儿,…"
"做母亲的,就是十分懂自己的孩子,才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啊。"齐王妃悲恸不输在场任何人。
离彦是将花魂给燕隐栖喂下去了。齐王妃,孙御医,白蘋在一旁守着,燕隐栖仍是一丝气也没有。待又过了会,蒙在燕隐栖身上那薄薄一层的淡蓝色光芒渐渐褪去。四人以为是有了转机,孙御医再去探,燕隐栖是真的死了,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生的证明。
再美丽的躯体,褪去那异常的光芒,生机燃尽之后,与世间任何一具死尸无异。
任齐王妃怎么搂着他,喊他,唤他,求他,燕隐栖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离彦独自离去了。
齐王妃搂着燕隐栖,让白蘋去取件新衣来,"小栖,最爱干净了。"
支开了白蘋,齐王妃转向请求孙御医,在不知不觉中用迷药迷倒了画梁所有人,又搬动了燕隐栖,造成假象,小栖的身体是被神秘人带走了。这样无论生死,都让夜犹寒留一丝幻想,不会轻易断了生恋。
事后,再瞒着夜犹寒将燕隐栖埋了。这一切,都源于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夜犹寒也正是从迷药的成分,和瞥见孙御医袖管的粉末,知齐王妃隐藏了事实。"求母亲,告诉我,小栖在哪……。他怕黑,怕冷,怕一个人…"
齐王妃捧了他的脸,拿丝帕沾了他额上的渗出的血,细细端详,"你也要离开了吗…"
"人生无物比情浓,海水不深山不重……"齐王妃宛尔,清浅付之一笑。
"也好,也好。……"
"在隔壁的箱子里……"
夜犹寒冲了出去。那年,夜犹寒带燕隐栖从莲花峰回来,林管家说燕隐栖也大了,夜犹寒该另挑一处,单独住。
后来,夜犹寒就在画梁的隔壁,一墙之隔,又建了一栋画梁。
后来,燕隐栖爬上墙头,撑着美丽的脑袋,偷偷望他。
后来,他跟他说'我们在这里也要做一次'…
后来,少年也曾羞红如晚霞,连身子都覆上了一层红晕,拱到他怀里。
后来,当着所有人,他说'我哥哥是这世上最美的情郎。'
后来,少年说出真心话,'我们一起回画梁,…你留下。'
后来,……
齐王妃把燕隐栖的身体盖在了箱子里,也盖住了夜犹寒所有希望,盖住了对美的全部印象,盖住了光与影的交织,盖住了一生一次的誓言和承诺。
箱子空了……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第一部完)
作者有话要说:
千万言语,不知从何说起
请大家相信有第二部
第 1 章
世上悲欢岂易知,不堪风景似当时。
阿离江畔,野蔓随风摇曳,波澜起伏。暮云身下压着厚厚的蔓草,头搭在额前,躺在草丛中,阿离江边的风吹动一块块浮云,在上方移动。
暮云的线视追随着那云朵,不知它最终要到哪里去…
猫耳朵轻轻哼了两声,凑过头来闻他的脸颊,暮云躺着不动,伸了手去摸它的鼻梁,轻快的唤着,"猫耳朵,猫耳朵…。"
猫耳朵扬了扬头,暮云的手落了空,却在空中的时候,被它伸出舌头舔了舔。猫耳朵的舌有些粗糙,刮在掌心痒得钻心,暮云笑得身子都在颤,乱嚷道,"不玩了,不玩了…"
猫耳朵是哥哥送给他的马,一身纯白,骄傲昂扬。暮云靠近它时,它连眼都不抬,却警觉的竖起耳朵。暮云乐了,喊着,"猫耳朵,猫耳朵。"
转头向恒白羽道,"我叫它猫耳朵,好不好?"
恒白羽瞥了他一眼,"它即是你的了,阿猫阿狗都随你叫。我不管。"
人人皆知恒白羽人冷心冷情更冷,暮云想天下哪有哥哥不疼弟弟的,只当他是宠自己的,不然又怎么送名驹给他。暮云朝他一笑,"哥哥你真好。它就叫猫耳朵,猫耳朵。"
恒白羽冷冷哼了声,哪还理会他,丢下他一个人在围场,走了。
猫耳朵性情极是温驯,暮云当它是玩伴,哄着摸摸它的头,"落落还是那样,哥哥也老不理我,还是你最好。"
猫耳朵低垂了头,在他手心里蹭,发出低低的哼声。
暮云收了手,枕在头下,"哥哥就要大婚了,大家看上去都很开心,我不开心。你呢?你觉得开心吗?"
"从哥哥说要成婚以来,我都没见他笑过。一次也没有,他从来都不笑,对着我也是。是有人伤了他,他才会像现在这样的,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骗了所有人,正如所有人也都被他骗了。"
"我想哥哥能快乐起来……"
暮云闭了眼,沉沉睡了。
他做了个梦,在梦里,他追着一个身影,无论他多么努力,无论他如何哭喊,无论他怎样哀求。那个人,始终不肯停下来,不肯转身看他一眼,不肯应他一声。他们隔着距离,暮云抓不住,够不着…。只是,只是,心里,很想,很想,留住他。
请求他,不要走……。
然后猫耳朵嘶叫了声,音尾拖了很长,暮云的梦醒了。
心里凉叟叟的,还是很难过。暮云想回去了,想告诉恒白羽这个梦,想他能安慰自己几句,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温暖且踏实。
暮云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然后,他知道为什么猫耳朵会叫醒他。
阿离江畔,不远处,出现了人影。大概七八个人,骑在高大的马上,也是朝他这里望来。隔了太远,暮云看得不是很清,但也不见他们靠过来。
然后这批人,一个个都退了,只留下了一人一马。
接下来,那人从马上跃身下来,牵了马儿,朝他走来。
暮云并不害怕,坐在那,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待越来越近了,暮云看了个清楚,那人朝他一笑,这一笑,如和煦春风,含着高贵文雅的气息,那双明如秋水的眸子漾着温柔、坦诚的光芒,衬着他的英气飒爽,为之心悦,只令人觉得舒畅怡然。
暮云依稀觉得这感觉仿若很熟悉。这人,笑得真的温柔,温柔若阿离江水,漾在人心里。
"你挡着我的阳光了。"暮云自己都要咬舌头了,怎么说了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
"这里阳光太烈,我帮你挡掉一些。"那人说话也很温柔。
暮云想起刚才的梦,听着他的声音,觉得心里荡得有些发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继续躺了下来,索性闭了眼。
耳朵听着,他似乎就在自己身旁也坐了下来,很近,帮他遮出一片阴影来。
不知为什么,暮云觉得眼睛都想在眨,心里莫名的紧张,很紧张,还有,丝丝欣慰。暮云睁了眼,见他望向阿离江对岸,凝神专注。
"他们人呢?"暮云问。
那人回过神来,低头朝他看,淡淡道,"我让他们都走了。"
"你不要他们保护了?"暮云接着问道。
那人悠然道,"你都不怕我,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呢。还是说,你其实在怕我?…"
暮云眨了眨眼,"不怕…,你又不会害我。"
"我不会。"那人答道。
暮云觉得这样躺着看他,很累,也很奇怪,又说不出哪奇怪。"我从前没在阿离江见过你。"
"我不常来。"那人又向他问道,"你常常来?"
"我喜欢阿离江。"暮云道。
"你明天来吗?…"那人轻轻问道。
暮云叹了叹气,"我不知道,最近大概都不能再来了。"
"如果我明天在这里等你,你会来吗?…"
暮云不明白了,"你等我?…为什么呢…"
那人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我想再见到你。"
暮云心里一跳,终于知道哪奇怪了。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连名字都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觉得他那么熟悉,再自然不过的去信任他。还有,他看阿离江岸的神情,为什么自己会因为他那点伤感,立即就想引开他的注意。什么时候…,又觉得不那么紧张,渐渐舒缓下来,希望他能多坐一会,多陪自己一会。
"你想再见到我?…"暮云痴痴道,为什么连自己想的,他都知道。
那人点点头,"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在这等你…。我一个人。"
"你别…"暮云半垂了眸,"我哥哥可能不让我出来了…"
那人轻轻道,"我等你。"
暮云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你真固执。"
那人按在他肩上,"你生气了?…"
暮云赶紧闭了眼,不看他,闷闷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人摇了摇头,"我没有强迫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等你。"
暮云觉得这人声音实在是好听,好听极了,不然自己心里怎么这般舍不得。只想听他轻言软语说下去,一时竟不知道回他话。
那人见他不再理会,当他心里为难,又哄道,"明天来不了,也不要紧。我们总会再见面的。"
暮云睁开了眼,身子动了动,"你为什么按在我肩上。"
那人一笑,移开了手。"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不用。"暮云撑着地,坐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的草屑。
那人看着他,觉得他这模样有意思极了,唇角上扬,浅浅的笑了。暮云回瞪了他一眼,却稍稍一侧身,问,"我身后还有没有草屑?"
那人微微一征,才伸手帮他拍了拍身后,"没有了。"
暮云这才朝他一笑,"谢了。"
那人整个人都征住了。眼前这一笑,仿佛一朵花的悄悄开放那样的温柔,完美令人秉息的脸,美得勾魂摄魄,不染浮华,却是滋味甜美的恍若置身梦境。只是这般感觉许久未上心头了。
暮云朝他看看,见他又流露出,眺望阿离江岸的伤感,小声道,"你怎么了?…"
那人一把把他揽入怀,那么有力,那么迫切。
暮云挣扎了下,他仍是抱得那么紧。暮云这下真的生气了,用力推了他一把,也没能将他们分开。怒道,"你别把我当女人看!"
"我没有。"那人仿佛没有脾气,又或是不知急切该怎么表达。明明他心里那么强烈,言语却一分也不肯重。暮云倒不挣扎了,缓缓静下来,他说没有,就是没有。
那人搂着他,也松懈了气力,只是默默环着,搂着,身体相帖,彼此相依。
阿离江畔很静,只听见轻轻刮过的风声,还有两匹马儿的吐气声。还有,还听见那人帖合着自己的心跳,两人心跳得都很急,暮云觉得身子僵得好紧,胸口纠得好紧。但他没有动,那人也没有动,渐渐的,耳畔,听见,他们渐渐缓下来的心跳,慢慢相重合,最后同步跳动着。
暮云稍稍动了动身子,从他怀中移开些。
那人也没有再强留,暮云索性完全从他怀中脱离开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又一把被他拉入怀里,熟悉的胸膛,还很软。
"我叫千逸,记下了。"那人缓缓开了口。
'千逸…'暮云心底默默念了遍,嘴上却不服,"没记住,没记住。"
千逸搂了搂他,仍是那么纵容的语气,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幽深,"叫我名字…"
"千逸……"带着试探的意味,生涩的唤着他的名字。
如失而复得,心中千百种念头一闪而过,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如置身在波涛汹涌的海中随之起伏,不辨方向,无可比拟,只有深陷其中,带着质疑去沉沦。
就算下一刻身藏海底。
第 2 章
千逸是他的名字。
知道的还是那么少,可就是无条件的愿意信赖他,暮云想自己是不是真傻了?不然就是被千逸下了蛊,自己已经被蛊惑了。
暮云一把推开他,别过脸去,"我…,我要走了。"
说着站了起来,就要走。千逸仍坐在原地,拉住了他的手,"我送你。"
暮云,赌气,甩开他的手,"不用。"
"你又生我的气?"千逸云淡风轻的笑了,修长的指节又去纠缠暮云的手指,"是因为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吗…"
暮云想他人好看,声音又极好听,连他抚摸自己时,都不是那么挣扎,果然是着了魔。更何况所有心思都被他探了去,一时也抽不出手,暗暗咬了唇,就是不肯理他。
"我见了你,怕一眨眼,过了一天,你就忘了我。是我错了,差点误了大事。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千逸仰了头,问道。
暮云发现自己还喜欢他那双眸子,一双清明幽深的眸子,很多时候还隐藏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悲哀。总在看着自己的时候,轻愁不散的浅浅笑了。
暮云问了一个之前就很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老看向阿离江对岸?…,那里有你牵挂的人?…"
"你还要走吗…"千逸问。
暮云点了点头,"再不回去,晚了,哥哥又该生气了。"
"我送你一段。我再告诉你。"千逸也站了起来。
暮云想了会,默默点了点头。招了猫耳朵过来,翻身上马,见千逸仍站在原地,奇道,"你不去牵马?"
千逸摇了摇头,纵身上马,坐在他身后,"我们乘一骑。"
暮云没料到他会如此,心里是有些欢喜的,小声道,"你的马会跟着来吧。"
"嗯。"千逸应了声,扯过缰绳,在暮云耳后根道,"你的马不错。"
"我哥哥送的。"暮云开心道。
猫耳朵走得很慢,千逸也不催它,浮光就跟在他们身后。暮云向后看了一眼,"你的马也不错。"
"你喜欢,我也可以送你。"千逸道。
暮云摇了摇头,"我有猫耳朵就够了。"
"猫耳朵?你取得?"千逸笑了,暮云自己就跟个小猫似的,乌溜溜的眼睛能滴出水来。骄傲的,活泼的,独乐的,无辜的,依赖的…。呵,最后还有可怜兮兮的望向你。
暮云听他笑了,不服气,身子动了动。千逸忙搂了他,"当心摔下去。"
又这么亲密的搂在一起,暮云是真的很想往他身上靠一靠,想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不然为什么自己老想呢。千逸把他往怀里带了带,"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了。"
暮云傻了,又被看破了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千逸低下头,声音紧帖着暮云耳后,呼呼的吹着,很轻,有些热,还有些痒。
暮云僵着身子,"一定要告诉你的吗?"
"一定。"千逸笑道,不然,这小家伙还有得好气。
暮云又想了会,很低很轻道,"恒暮云。"
"恒暮云…,暮云…"千逸喃喃呢呢唤了遍。
暮云听得,耳根有些微微发热,心里却很甜。仿佛千逸唤他名字,和所有人唤他都不同,仔细说不出哪不同,就是大不同。
"阿离江对岸,你牵挂着谁……"暮云有些酸溜溜的问。
"一个和你一样非凡美丽的少年。"千逸道。
暮云扯过缰绳,止住了猫耳朵,咬了唇,"你不要再送了,我哥哥不喜欢。"
"记着我说的话,我们会再见的。"这一次,千逸没有勉强他。
身后空了,空空落落的,暮云忍了,没有回头看他,夹了马腹,奔驰而去了。
千逸骑在浮光上,看着阿离江畔,急驰离去的少年。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暮云将猫耳朵送回马厩,命人加了上等饲料喂它。才悄悄的溜回房,准备换身衣裳,再去见哥哥恒白羽。
帖身侍女戏墨早在房内候着他,逮了个正着。暮云摇摇手,不等她开口,先问道,"哥哥来过没有?"
戏墨见他现在紧张成这样,叹道,"都什么时候了,祸王哪还有空闲来看你。"
暮云松了口气,戏墨又道,"祸王有遣人来看你,你又不在。"
暮云气鼓了脸,"沐浴更衣。"
戏墨盈盈笑道,"是。"
暮云浸泡在浴池内,不争气的想起了千逸,想起他的笑,他的话。伸手抹了眼睛,他既有心上人,又来招自己,惹自己。决计再也不去想他,更不会去复约,就是阿离江畔,也不再去了。
这样暗想着,心里终还是有些伤心。该死的千逸。
戏墨又进来催了,"凤王,祸王那边都开席了,你再不去,奴婢简直不敢想。"
暮云也有一堆话想跟恒白羽说,想在他怀里赖上一会,让他知道自己有多难过,为什么压也压不下去的难过。暮云走出浴池,戏墨带了另两个侍女上前侍候他更衣。
戏墨又精心为他装扮了一番,又仔细瞧过,也不由暗暗赞叹,凤王真是好样貌,美得颠倒众生,却不流于浮华。"好了。"
暮云朝着大殿走去,老远就听见舞乐翩翩。在恒白羽怀里赖上那么一会的念头,已经是不可实现了。但跟他说会话,也是好的。
哥哥不比千逸,恒白羽也只有他一个亲弟弟。
"凤王到!"宫门高喊。
天籁之音,美艳的舞姬都暂且停下来,退至一旁,跪伏下身。两旁群臣,也起身向他行礼。
大殿上,人群中,凤王恒暮云在众人惊诧的或目眩神迷的注视下就这么施施然走向高高在上的祸王恒白羽。流溢出淡然自信的双眸,漾出慑人光彩,仿佛天下最耀眼的光芒。如看着自家朋友一样对他们云淡风清的微笑,眉目如画,轻裘缓带,清风微举衣袂飘摇。
亲眼目睹,才知道美得无可比拟。投去的眼光就这么被锁住了,粘定了,挣不开,脱不掉,跟着他转身,侧脸,举步,一颦一笑。
唯有祸王恒白羽冷冷盯着他,仍是不露声色。
暮云看了他一眼,乖乖地在他身旁,左下方坐定。两人睥睨天下,满堂俯身高呼,"祸王万岁,万万岁。凤王千岁,千千岁。"
恒白羽居万人之上,微微侧目,向恒暮云道,"暮云,你来迟了。还不见过星夜太子,千逸。"
暮云顺着恒白羽指向,人轰得一震,瞧见得清明。恒白羽右侧下方,坐的可不是千逸。
轮廓优美的脸庞有着不可思议的高贵和坚毅,幽深无波的眼眸正望向自己。瞬而,恢复那般清澈柔和的眼神,只要朝你看上一眼,就让你忍不住生出好感。
暮云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恒白羽看在眼里,冷冷道,"暮云,还不问候星夜太子。"
暮云哪里肯,满是委屈的看了哥哥恒白羽一眼。
恒白羽,心冷得出名,哪里在意他乞求的神眼,瞥了他一眼,侧过头去,再是看也不看他。
暮云心下百倍委屈,暗暗咬破了唇角,极不情愿,正待开口。
"祸王切勿责怪,小事一桩。还是千逸,见过凤王吧。"千逸缓缓道。
恒白羽哪管这些小事,自是默不作声。偏是暮云受不得委屈,酒杯往桌案上一掷,"斟酒!"
在寂静的殿内,唬了众人一跳。暮云仰头,一口饮下,坐在那闷闷不乐。舞乐继续响起,众人不敢太明目张胆望向凤王,移了眼,看着池中曼妙舞姬。
恒白羽压低声音向暮云问道,"你去哪了?"
暮云听他问自己,回道,"去找落落了。"
恒白羽'嗯'了声,问,"他好吗?"
"不好。"暮云回的干脆。
恒白羽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暮云见他终还是又瞧着自己了,鼻尖一酸,忍不住伏在桌案,低低压压的哭了起来。恒白羽揽过他的肩,"哭什么。"
暮云肩抽了下,伏在案上,歪了头去看他,哭得睫羽湿湿溚溚,"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哭完了再说。"恒白羽微微皱了眉。
暮云移过身去,伏在他膝上,声音很低,"我不喜欢他。"
'他?'恒白羽转念一想,道,"千逸?…"
暮云小小点点头。
"我没让你喜欢他。"恒白羽道。
第 3 章
"我不要见到他。"暮云急了,"哥哥,你让他走…"
"胡闹。"恒白羽斥责道,"千夜是星夜为贺我大婚而来,是我紫耀的客。我不管你有多不喜欢他,那是你的事。"
暮云被他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伏在他膝上,埋了脑袋,气闷闷谁也不看。
恒白羽位居紫耀至巅,一静一动皆是王者风范,偏是膝上还趴了这么个小东西,饶是想想也觉得好笑。好一会,恒白羽道,"别哭了,你下去吧。"
暮云身子动了动,仍是埋了头,"我不走。"
恒白羽冷冷哼了声,"说是不要见到他,让我赶他走。真让你走,你还不是舍不得。"
暮云一抹眼泪,站了起来。恒白羽仍是欣赏池下歌舞,连身子都不曾动一下。
暮云离席,走至千逸面前。千逸仰了头,见他细密纤长的眼睫上犹挂着泪,正是诧异。暮云先开了口,"你跟我来。"
祸王不曾动,殿上群臣也不敢动,只是眼看着他们的凤王带着星夜太子匆匆去了。殿内歌舞依旧。
出了殿门,又稍稍走得远了,千逸才一把拉过急急走在前面的暮云,问道,"你怎么哭了…"
暮云甩开他的手,"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拉拉扯扯。"
"因为你是紫耀凤王,就再不是阿离江畔的暮云了吗。"千逸轻轻拉过他,"无论我是不是星夜太子,我都是千逸。"
"你话真多。"暮云再次甩开他,走在前面。
千逸跟着他,不管去哪里,都会跟下去,哪怕就这么一直跟下去。
直到他们走到了宫门外,暮云才停了下来,赌气得看了他一眼,"你站那别动。"
"这可不一定,如果你还是要走,我不会站在这。"千逸道。
暮云转过身,朝守着宫门的侍卫道,"你们听着!谁也不准放他进来!"
把守宫门的侍卫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跟着凤王的那位男子,他们下午才见过,星夜王朝太子,千逸。
千逸确是有些无奈,"暮云,我们好好谈谈。"
"我哥哥不喜欢星夜,我也不喜欢你。"暮云气道。
千逸心动一颤,泛上酸涩,还随之涌上更甜更腻的快慰,涨满了他整个身体。一把扯过与他久久僵持的暮云,低声道,"跟我走。"
暮云拼命挣扎,乱嚷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千逸把他拉得更近了,低头,凑到他耳边,"我也喜欢你。"
暮云一征,纤长的睫羽都不眨了,千逸刚刚说了也喜欢他。可是,暮云狠狠推开他,"你敢说!你还敢说!"
暮云跑了,朝着宫内,又跑了回去。
千逸想着,明天,要跟他好好解释。
大殿内,恒白羽独自端了酒盏,自饮一杯,起身,拂袖弃群臣而去,"你们继续欣赏歌舞。"
众人不敢吭声,目送祸王离去,这歌舞当真乏味的很。
恒白羽没回寝宫,只身去宫内一个院落。侍女见是祸王亲来,盈盈一欠身,"祸王。"
"太傅呢?"恒白羽问道。
"大人已睡下了。"侍女答道。
"是才睡下吗?"恒白羽又问道。
"睡下有一会了。"
恒白羽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去了。
轻声推门进去,屋内只留着一盏烛火,摇摇晃着微弱的光芒。恒白羽来到床前,床上那人侧身躺着,面向着里侧。恒白羽坐在床沿,昏暗中,跳动着烛光投下光影,衬着他仿若刀雕般的完美五官,显得阴晴不定。
如今,他已是紫耀祸王,可在十余年前,他还不是祸王。那时候紫耀的王,是他的父亲,他和暮云的母亲是紫耀的王后。
他们的外祖父一族是紫耀世袭的名门将府。
他和他弟弟是紫耀最光明的未来。
再后来,一场变故,母后,父王相继而逝,还是孩童的他即将登顶王位,这个位子至高至寒。明里,暗里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和他的弟弟,除去他们,这天下就是他们的了。
外祖父已年迈,那场变故之后,世袭的名门将府亦如大厦将倾。没有人来保护他和他的弟弟,他们依旧住在皇宫深院,依旧锦衣玉食,可一个还是孩童的他就知道在这里每一口水都不能随便喝。哪怕一个眨眼都有可能失去他唯一的弟弟。
在那冰冷如地狱般的日日夜夜里,有人想利用他,有人恨他,有人妒嫉他,有人暗害他,也有人怕他,唯独没有人再爱他。
再也没有人像他父王,母后一样对他好、疼他、宠他,护着他,不让他伤心难过。
那时候他搂着弟弟,告诉他,他们死都不分开,哥哥会一直保护着你不被人欺负。
再后来,外祖父送来了一个人,叶阑。
外祖父说'你可以信任他,他会辅佐你。'
他谁都不信,能活到今天,挨至今时,谁都不可信。叶阑说'你可以不信我。但,除了我,你没人可信。'
他的弟弟,看着叶阑,呵呵的笑了。
他说'我信你,因为我弟弟喜欢你。'
在他一无所有,众叛亲离的时候,叶阑来到他身边,成为紫耀太子太傅。
在十余年的岁月里,叶阑护他安危,帮他除去叛臣贼子,挑选忠臣良将,辅佐他登顶王位。
他们如师,如父,如友。
在那最艰难的日子里,他一次又一次信任着叶阑,叶阑是他一生一次的豪赌。赢了,他赢回紫耀,赢回家国。输了,全盘皆输,一败涂地。
叶阑没有让他失望,没有让他险入危险,一次也没有。
就是他三日后的大婚,也是按叶阑说的去做。
王后的人选,也是叶阑亲指的。
恒白羽有时暗暗想想,叶阑是为了什么来到他身旁,不求回报。
暗暗地想,有没有一天,叶阑会离开他…,离开紫耀……。
恒白羽掖了掖他后背的被子,想帮他把手也放进被子里暖和,却在碰到他的指时,不动了。
触碰到叶阑修长而又冰凉的指,恒白羽掌心向上,手指一点点移过他的指,直到全部都握在掌心,掌心贴合,久久不动。
"太傅,为何要我大婚?……"恒白羽很轻很低的,握着他的手,独自言语道。
"你可知我不愿大婚…"
"不愿封后…"
"紫耀一切只因有你。"
"祸王一切只因有你。"
恒白羽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走出去两步,又止住,背向着叶阑,低低道,"太傅,天下止武只因有你。"
床上睡着的人仍是一动不动。
恒白羽又迈出去两步,苦涩的道,"叶阑…"
恒白羽回转身,劲风熄了烛火,屋内更暗了下来。恒白羽回到床前,在床外侧躺了下来,轻轻从背后去拥他,"我一日也不曾快活过,一日也不曾快活过!你可知道!你可知道!"
怀内人叹息一声,却并不动。
"不是大婚!不是封后!不是紫耀!统统都不是!叶阑…"恒白羽抱着他,低低地吼着。
怀内人仍是一下不动,没有言语。
"我要你!叶阑…"
"我要你!"
"我要你!不是紫耀祸王要你,不是天下江山要你。"
"我要你!不仅仅是握着你的手,不仅仅是现在这样抱着你,我要你!完完全全的你!"
"身心都要!"
"天下人,人人都可以追求至爱,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唯独我不可以!"
叶阑默不作声,推开了他,恒白羽不肯放手,又靠上去,拥紧了他,"叶阑,恒白羽一切只因有你。"
第 4 章
"我可以纵容你,纵容紫耀祸王,而你想得到的太多了。"叶阑躺在那里,清清淡淡开了口。
恒白羽僵住了,拥着他的手也僵住了,只是不肯放,"你不肯信我?……"
叶阑推开他的手,仍是背对着他躺着,"我一手辅佐的祸王,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不该了解他吗?这万里江山你要,区区一个叶阑你也要。我调教出来的孩子傻得可笑。"
"这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敢说我可笑…"恒白羽饶有危险意味道,伸手搭在叶阑的肩上,浅浅慢慢的向下滑,"你不是不信我,我要你…。你是不信,我肯拿江山换你。"
恒白羽猛得翻过身,把叶阑压在了身下,紧紧得,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肯拿江山换你。只是这天下再没有人可从我手中夺去这江山,亦没有人可从我手中夺去你。你可以不信……"
恒白羽低下头去,在那一双眸子淡定的注视下,没有犹豫的越压越低,直到帖在那紧闭的薄唇,如饥似渴般疯狂的吮吸。
印象中的叶阑,不分何时、何地,总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举止随性而又有随意,儒雅而又不沾凡尘。叶阑生得平凡,却着实美在孤雁出群的气质。与生俱来的自然淡定,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要。
就是这样也引人发狂,恒白羽着实陷了进去,无法自拔,"我想要世上有一个人,生生世世只能爱我一个。"
唇分,叶阑伸手抹了唇角的鲜红,他不知道那是谁的血。不同于真正的父子,叶阑说一不二,恒白羽的唇帖上来的时候,他咬了他。恒白羽绝不罢手,他对他,爱,非怜惜,回咬了他,不留余地。
"我们真的是天生一对,你还不信。"唇角弯起,恒白羽实在是心情大好。
叶阑也不躲他,不起波澜眸子就这么对视着,"你只需要信我每一句话,我为什么要信你。"
恒白羽压在他身上,在叶阑身上敏感处,狠狠地挤压。见叶阑的眼睛闪了下,满意的凑到叶阑耳边,伸出舌头轻轻一刮,"这个以后再说,我只要你爱我,接受我。"
叶阑猛得推开了他,真的动怒了,"够了!三日后大婚,我劝你,你与新后新婚燕尔,就是耐不住想偷腥,也做得干净些。你出去吧。"
恒白羽冷冷哼了声,"太傅还说了解我……。这天下的美色加起来也不值得我想,我只想太傅一个。"
"连祸王都只会妄想。"叶阑避开他坐起身来。
恒白羽也跟着坐了起来,无可避免的与他身体相触,"我从不妄想。我想得到了一定要得到。也包括叶阑你,我想得到你,更要你爱我,如同我爱你。"
叶阑有些头痛,"说完了?还不出去。"
恒白羽双手环住他,头抵上他肩颈,"别动,就这样让我靠一会。不然,我就做到底。"
叶阑只穿着件单衣,恒白羽拉过被子,把他裹了进去,也把自己裹了进去。"叶阑,不要向世人爱我那样爱我,他们并不是真的爱我。他们只是爱坐在那位子上的人,只要他们能得到保护、过着安宁的日子,谁还去在意那位子上坐着的人是谁。"
"叶阑,你不要这样。告诉我,你需要我,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我,而不是因为祸王。"
"就像我同样需要你,把你留在我身边,是因为叶阑,而不是因为叶阑是太傅。"
暮云躺在床上,这一晚翻来覆去,折腾到天光,才渐渐睡去。没睡下去一会,戏墨又来叫醒他。
头真沉啊,暮云手搭在额上,迷迷糊糊朝戏墨道,"你先出去。"
戏墨想祸王大婚在即,哪一处不是忙得缺人,再是没人来管他。戏墨也不能真管他,笑笑任由他去了。
戏墨走了,暮云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极是安静。
忙了这么一早,都快用午膳了,暮云还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戏墨耐不住了,又冲到他房里。把帘子收了起来,"凤王,该醒醒了。祸王这会是没空,保不得一会遣人来看看你,这都用午膳的时辰了。"
暮云哪顾理她,仍是躺着不动。待戏墨再去看,暮云面色潮红,吐息沉闷,仍是双眸紧闭。戏墨暖了暖手,方搭上他的额,好烫。
暮云昨夜碾转反侧,一夜未眠,正是染了风寒。
戏墨赶紧差人去请了御医,一边暗怕祸王怪罪失职,一边心急凤王身体抱恙,正是左右反复,心上煎熬,一点不比床上躺着的暮云好受半分。
千逸身份尊贵,祸王设家宴款待。已是入夜,千逸一早离宫,现时才匆匆归来,几位紫耀权臣等候了好一会,个个意兴阑珊。
为首的那位权臣见千逸归来,起来身,向他客气道,"太子。"
"杨大人久等了。"千逸淡淡道。
"太子客气了。祸王婚期在即,今日祭天归来,不便前来。还请太子见谅。"杨大人解释道。
千逸摇摇头,"祸王客气了。"
待千逸上坐,众人方各自入席陪坐下,晚宴开始。
千逸见惯了这种宴席,从容的神情,适宜的得体,没有泄露丝毫厌倦。只是今夜,有那么几个不经意瞬间,溢出些许疲惫,又仿若有些微的失落。
杨大人一旁察言观色,也知他是乏了,小心道,"太子可是累了?"
千逸问道,"怎不见凤王?"
杨大人道,"凤王病了,祸王祭天前,不放心还去看了他。"
"病了?"千逸压抑住情绪,问道,"昨儿还好好的,要紧吗?"
"今夜晚宴,祸王不来,凤王也是要来的。正是昨夜染了风寒,并无大碍。"杨大人道。
"晚宴是小事,凤王身体要紧。"千逸平淡道,再不多问。
千逸又坐了会,独自饮了几杯酒,默默不语。正欲起身离席,只见一人出现在门口,双眼滟秋波,两脸凝春雪,正是漫不经心的朝着他们望来。
千逸起身,匆匆过去,挡在那人身前,一把扶着他的手,"他们说你病了。"
恒暮云无力,撩开他的手,"太子这是要走?"
千逸反而不知该怎么答了,只是注视着他,然后开了口,"你别站在风口。"
恒暮云惨淡一笑,"那要太子别挡着我。"
千逸让了让,恒暮云走了过去,众大臣起身礼让,"凤王。"
恒暮云在属于自己的位子坐下,千逸重回席间,在他对面落坐。
恒暮云向他道,"我来迟了,让太子久候了。"
"凤王不必客气。"千逸回道。
"太子是我紫耀贵客,礼应如此。哥哥这几日忙着祭天,我再失礼,就当真怠慢了。"恒暮云说了这几句,气虚得很,勉强撑道,"紫耀有几处好风光,就让杨大人陪太子四处走走吧。"
"紫耀风光怡人,我独爱阿离江畔。"千逸真心道来。
恒暮云单手撑着下颚,星眸低垂。"胜过阿离江畔的,紫耀处处皆是。太子多留几日,便知道了。"
千逸道,"阿离江畔日出到日落,每一时都在变化,已让我心醉神迷。"
恒暮云看了他一眼,"太子真多情。"
千逸并不生气,纵然心内极疼极痛,表面仍是云淡风清,"我见过无边云霭,霓虹万里。瑰丽耀目却永不及我初到紫耀,第一次经过阿离江畔。"
恒暮云静静听着,不说话了。
千逸也不说话了,静静对坐着。
恒暮云又坐了一会,站起身,"太子尽兴,我失陪了。"
"不要勉强。"千逸也站了起来。
恒暮云离席,千逸在身后道,"我也尽兴了,让我陪凤王同行一段吧。"
恒暮云没有答话,即不是拒绝,也没有认同,只身走在前面。
千逸并肩走至他身旁,"暮云,你好点了吗…"
"我没事,倒让太子担心了。"恒暮云疏离道。
千逸侧身,正色道,"你们都下去,不用跟上来。"
恒暮云一干随从,哪敢答话,小心窥视凤王心意。恒暮云一脸淡陌的神情,没有发话。随从们低低答了声"是",纷纷避退下去了。
千逸伸手揽他入怀,"暮云,我们和好,好不好。"
恒暮云没有挣扎,却僵着身体。
"你要我怎么做?我在阿离江畔等了你一天。"千逸低凑到他颊边,轻轻吻了吻,"你没来…"
"知道你是病了,一口气还没松,又绞得更紧。"千逸搂了搂他,低叹道,"你病了,都还是来见我。现在,我已经在你身边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原谅吗?…
暮云只记得被他揽入了一个胸膛,只记得千逸的唇很轻很浅的帖了过来,然后,什么都变了…。这世间混混沌沌,仿佛什么都纠缠在一处。自己像个被掏空了的木偶,又瞬间像是被什么填满了,这胀满在他胸腔的温情情愫,令他目眩神迷,不知身在何处。
"暮云,我在阿离江边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
"刻骨铭心的喜欢。"
刻骨铭心的喜欢?…
是他这样,碾转反侧,一夜未眠,相思成疾吗?…
第 5 章
明明这样想着,仍是无力摇摇头,暮云双手撑在千逸的胸膛,只顾着摇头。
千逸一阵心痛,"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多顾虑…"
"可我已经陷下去了,深深的陷下去了,无法自拔。"
暮云喜欢他的声音,眷恋他的怀抱,虽然无可妥协,却任他搂着,一言不发。
"你病了,还没好,我送你回去。"无论多么,多么想从暮云这里来确定,千逸仍是无法勉强他,温柔道。
暮云恍惚的点点头,任由他做主。
戏墨见是星夜太子亲自送凤王回来,忙上先行礼。千逸扶暮云躺回床上,又从戏墨手中接过热毛巾,为他擦拭着手心,"别动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暮云十分疲倦,又舍不得闭眼,只是强撑着,迷离的看着千逸。
戏墨瞧在眼里,天大的胆也不敢催千逸离去,何况凤王都没这个心。识趣的悄悄退了出去。
千逸就守在他床前,轻声道,"我不走,睡吧。"
暮云伸出手,去握了他的,只是不言语。
千逸和他握在一起,轻愁无边的笑了,"和你相聚的这几次,属今天最安静,最乱我心。"
千逸和衣在他身边躺下,彼此额头相抵,只是这么相帖。没多久,暮云终熬不住,缓缓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低喃着,"你不走…"
"我不走。"千逸轻轻揽过他,让他倚靠在肩颈,"我无处可去。"
阿离江畔不经意一瞥,犹如惊鸿照影。
千逸维持着这个动作,生怕惊扰了他。在那个夜深的晚上,在紫耀的皇宫深处,搂着心爱之人,一遍遍看着,低头去吻他的发。
暮云蒙蒙醒来,风寒的不适好了大半,脸仍是微微泛红。暮云熟睡后竟伸出手抱着千逸,就这样,两人相拥的睡了一夜。千逸还未醒来,暮云完全醒了,脸更是绯红,想抽回手,又怕惊动了他,醒了两人更难堪。
千逸的身子很软,就这么相依也很舒服,暮云不敢抬头去看他,目光刚好落在他衣襟处,脸越烧越红。
鬼使神差,暮云竟凑了过去,一丁点的距离,唇帖在千逸的衣襟处。
如刚刚偷吃完蜜的熊,心满意足至极。
"只是这样都能让你如此开心,我们可以比这还要开心,天天如此,年年如此,生生世世如此。"千逸搂了搂他,将他往身上帖了帖,悠悠开了口,"暮云,我们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暮云没有答,头埋在他胸膛。
"我只有你。"千逸极温柔的说着。
这一整天,千逸都没离开过他身边,两人待在一处。千逸将阿离江畔画下来,暮云一旁看着,一会露出欣喜,一会捣乱在他画里添上一笔。千逸性情极好,也不恼他,只是抱过他,刮了刮他的鼻子,又总能在他添出那一笔的地方,画出绚丽江山。
暮云从他身后探出一个头,千逸凑过去,偷吻在他颊边。暮云怪不好意思的瞥了他一眼,赞叹道,"千逸你画的画,连紫耀最出色的画师也比不上。"
千逸道,"我可以教你。"
暮云摇了摇头,"看过你的画,就不想自己动手画了。因为无论如何都及不上你,又何必要画呢。"
"可是我还想和你一起画。"千逸道。
暮云偏了偏头,"为什么呢?"
"因为我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有你。"千逸带着舒缓而温柔的笑意,是真的这样说了。
暮云微微低了头,最后,也轻轻吻在他脸颊。
涟漪般散开,有什么轻而暖和的东西,涌上心头。
千逸拉过他的手,明明那么镇定,声音却仿佛在飘,"虽然强装着镇定,我也会一个人暗暗紧张,在我被封为太子那天。我现在很紧张,比那时还要紧张。有多渴望,就有多惧怕,这不是真的。"
暮云往他身上靠了靠,同样也不敢看他眼睛,盯着他衣襟,小声道,"现在是不是真的?"
千逸伸手去揽他,"如果这不是真的,我情愿被这假象同化了。"
"我不假,我是紫耀的凤王,是恒暮云。"
"你就是尊泥像,我对着你,也会生情。"千逸想到什么,低低的笑了,"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聘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暮云皱眉,"偏偏好的不说。"
千逸低声道,"能得你,我做一回商纣又何不可。这万世的骂名我背。"
暮云摇摇头,"谁人不想英雄千古流芳。"
"没有你,我一生何其不幸,千古流芳又怎样?我只愿一国以换你一人。"
暮云仰了头,"我还是祸害了你。"
"我会告诉世人,不是你迷惑了我,是我亵渎了神灵,强迫了他。"
"别说了。"暮云阻止道,有得一会不吭声。"千逸,…"暮云小声开了口,"我也是喜欢你,如果我迷惑了你,那是因为我迷惑了一个我想迷惑的人。我想这个人为我撩发若狂,为我思念成疾。"
千逸拢了拢他,低叹道,"你怎么样都可以…"
"除了你心里没有我…"
翌日,祸王大婚。十里红毡铺地,漫天香花盈路,新后纤尘不染,宣天礼乐高奏,众生三跪九叩。
满目锦锈仰头望,青衫自惭步彷徨。
整整一天,暮云伴在祸王身旁,受群臣弯腰屈膝,伏地叩首膜拜。
后来,星夜太子,千逸,身领众人,步入大殿,奉上贺礼。
暮云这时方得看他一眼,平和淡然的表情所传达的那般宠辱不惊,淡泊平静,在清清浅浅的神情间,散发着舒缓写意的从容。
千逸说他位登太子之时也曾一个人暗暗紧张过,暮云想不出,那该是什么模样。带着好奇和慕恋又居高临下再次朝他望去。
千逸抬眼,四目相对,一如既往,云淡风清的笑了。
暮云微微低了头,低低浅浅的笑着。
一直到晚间,暮云才脱身出来,找到千逸,带他躲到安静的角落去了。
暮云爬到树上,找了一处粗壮的树干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09/18 at 下午4:25: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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