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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阿豆
圈养
作者:阿豆
第 1 章
黄粱一梦
十六岁,年少轻狂,总觉得未来有无限的时间,什么时候开始努力也永远不嫌太迟。父亲精明能干,是国内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之一。在别人还为"万元户"惊叹不已的时候,父亲不声不响的已经有了百万身家。这样优渥的家庭条件让我没有需要努力的紧迫感,作为二世祖随随便便的念念书,将来子承父业,我就这样漫不经心的计划着将来。
十八岁,考上了二流大学的计算机专业,仅仅因为这是个热门的专业,父亲代我挑选的。而我本人没有特别的追求或者很想学的东西,读书只是顺理成章而已。即使是二流大学,父亲也很高兴,还特意摆了酒席宴请亲戚朋友。
二十一岁,家庭巨变。父亲在外面置了一套房子,养了一个……男人。按母亲的话来说,是兔子,同性恋,臭不要脸的xxx。作为单纯的异性恋青年,我终于把"同性恋"这个词从遥远的传说转到了现实这一档。
在母亲纠集亲戚把那个男人打成了重伤之后,父亲以金钱为筹码,和母亲离婚了。我被判给了父亲,妹妹跟了母亲。得到了金钱补偿的母亲在法院门前对父亲冷笑,说让他等着,她会再嫁个比父亲好一百倍的男人。这期间她不曾看过我一眼。也许只是因为我没有在法院当场说出她要我说的那些侮辱父亲的话语,我对此映像深刻。
我自然对父亲不满,可是我不会把家里的事拿到外面去说,即使他们离婚了,他们仍然是我的父母。后来母亲果然陆续找了好几个小白脸,也陆续被骗去了不少钱财。我对此不愤怒,但我愤怒她根本不管妹妹,让本来就娇纵不爱读书的妹妹成为了街头的小太妹之一。我试图劝说母亲,管教妹妹,但母亲的话题总是转到我能从父亲那里继承多少钱,妹妹则让我别多管闲事,说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我开始在父亲身边做事。但我不再和父亲住在一起,并一直漠视已经和父亲在一起生活的那个男人,徐谦。他是个说话做事都让人挑不出错的人,因此对于同性恋我也不再有最初那种恶心的感觉,但我还是不能不恨他。我怎么会不恨他,我简直恨他入骨,我的家支离破碎,全部失去了。我的天真也早就没有了。
诚然,我对父亲不满,认为父母离婚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徐谦。但我从没有试图让父母复合。
从我有印象起,他们感情就很差。不是吵就是打。后来父亲有钱了,母亲辞了工作,天天在家打麻将,顺便炫耀一下家里的财富。
但这些都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看到了母亲心底的那种狠毒自私,她毫不羞耻的教我说那些下流的词汇,教我如何使用恶毒的伎俩,她甚至想让我在父亲和那个男人的饭菜里下毒。
在这期间,我丝毫没有看出,她作为我的母亲该有的一点点考量。她甚至根本不担心我会因此坐牢。
从此,我便没有母亲了,我对自己说。
二十六岁,妹妹假装被绑架以骗取父亲的大额赎金。但她所谓的朋友并非善类,假绑架变成了真绑架。父亲因为妹妹的安全原因不敢报警,我们两个人去交赎金,结果绑匪的枪走了火,父亲被我送进医院急救了一晚,故去了。
我没有在妹妹脸上看到丝毫的内疚,她仍然染着头发,画着浓妆,跟在母亲身后晃悠。仿佛只是来探望一个不相干的邻居。而母亲则是来问我,父亲的财产如何分配?
早在我大学毕业那一年,父亲就当着我和那个男人的面立了遗嘱,房子和三十万块钱是那个男人的。剩下的,以及父亲的厂子是我的。其实因为父亲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丑闻,厂子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除去他为了离婚而给母亲的钱,还有为了妹妹而交的大笔赎金,厂子已经快成了一个空壳子了。但是只要我努力,总有让厂子恢复元气的一天。
那个男人得到的并不多,只是父亲想给他起码的生存保障而已。可母亲不满意,她鸠占鹊巢的住进了父亲留给那个男人的房子,把我叫了去,除了要我给她多少多少赡养费以外,还要我赶走那个男人。
我不愿意。纵然我恨这个男人,可我不愿意违背父亲的心愿。
妹妹身上已经看不到一点教养了,她张口就来的那些下流话比母亲当初教我的还要狠毒,她几个耳光下去,徐谦的脸就已经肿得看不出面孔了。在争执中,她把水果刀捅进了徐谦的腹部。
警察来了之后,妹妹指证是我杀了人,母亲附和。
从此,我便也没有了妹妹。
当然不是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尤其她们在这个小城市里的名声都不大好,而我则是大学毕业生,平时又算是行为妥当的优秀青年。调查取证长达十个月之久,小城市查指纹线索证据什么的都比较麻烦,查案的过程也很漫长。各种各样的审讯,甚至毒打,我经历了很多。其间我一直被拘禁,在这个社会最黑暗的一角,学会了很多东西
。
这些都不会让我动摇。被亲人出卖,已经是最深的黑暗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我难过吗?甚至在知道了她们曾经行贿警察和检察官,才让我吃了更多的苦头,也不会让我多一丝一毫的难过。
我已经理解了过去无法理解的事,如果我没事,母亲只能从我这里得到赡养费,但如果我顶罪,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们的。当然还因为妹妹不想坐牢或者吃枪子儿。
我无罪释放后,才发现房子已经被母亲卖掉了,存款也已经都提光了。本来就勉强支撑的厂子,也因为父亲的故去和我的杀人案子,长期无人监管,彻底停下运行了。
我无心去打听妹妹的量刑,也不管母亲会怎么样。她们对我而言不再具有任何涵义,只是代表了"恶毒"的两个词汇而已。卖掉了厂子,换了个城市,我重新开始生活。
三十六岁,我努力工作了十年,成立的小公司在同行业激列的竞争中勉强取胜,算是一个"成功人士"。
过去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可我自己明白,午夜梦回的时候,以母亲和妹妹为主题的噩梦还是会出现。心里的伤痕,永远都不会过去。
虽然一切都因为父亲的出轨开始,但……我也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即使他已经故去了,但他是我心里唯一承认的亲人。不管他做的事情是对是错,他对我而言,已经是个足够好的父亲了。我在他坟前默默的说着这些年的过往。
然后忽然从梦中惊醒,醒来仍是十六岁的夏天。
只是黄粱一梦?
可是我得到的阅历是真的,我学到的学识经验是真的,经历的那些事是真的,心里的那些旧伤痕也是真的。母亲和妹妹,我宁愿再见不到她们。
可是父亲仍在。父亲仍在。这就是最好的事了……
还是在暑假,开学我就该念高二了。我穿了t恤和牛仔裤出房门,母亲仍在打麻将,看来又打了一个通宵。妹妹则在镜子跟前,拿着一条比一条短的裙子往身上比划。父亲应该已经去工厂了。
母亲扫了我一眼,"没做早饭,你自己出去吃吧。顺便给我们带一点回来。"
我点点头,洗漱过后出房门,深深叹了口气。我都佩服自己面对她们的时候,还能保持平静。其实连和她们共处一室,都让我觉得呼吸困难。
在街边吃了早点,我不想回家,在这个城市里漫步。在美院门口,看见了那个让我恨之入骨的男人,徐谦。他和别人结伴而行,笑容恬淡,气质温和。
是了,他原来是美院教画画的老师,我还知道,他原来有个青梅竹马的同性恋人。
后来他的情人要结婚,他们才分了手。可他情人的妻子并不因此放过了他,写了许多匿名信给学校的老师和学生的家长,说他是作风有问题的同性恋,让他丢了工作。他情人的老丈人是个小官,可官虽小,在这个小城市里也足够整治这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失业人员了。他找不到新工作,只好弄了个馄饨摊子,也被那个女人一家弄得办不下去。
后来进了父亲的工厂,就那么认识了父亲。
他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三十一岁,那么今年应该是二十六岁。
我打量了他几眼,转头离开。即使我想改变什么,此刻也无从着手。我无权,无势,家里的钱也是父亲的,想要做什么,凭我现在的情况还完全做不到。
仍需要等待。
第 2 章
有了生活阅历,我自然不会再认为我有无限的时间可以挥霍。也不再想在本地的二流大学读书。见识多了,自然想走得远些,飞得高些。
我想任何人有了我这样再世为人的经验,都不会再浪费时间,虚度青春了。学业简单,并不需要我花太多精力。我从来都是聪明的,只是从来不努力,这是许多老师给我的评价。现在既然知道努力了,那就没有什么能再阻挡我一飞冲天。
其他的时间,我用来加强英语的口语和听力,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只会考试,而无法用英语交流。还在我原本从未去过一次的图书馆办了张卡,借英文的原文小说回来看。事实上,这也是逃避家庭的一种方式,我不是待在学校,就是待在图书馆里。
我需要自己的事业。父亲的仍只是父亲的。所以我从醒来那刻起就开始想,如何能赚到自己的第一桶金。我过去即使是重新开始,也并不是两手空空,白手起家的。但现在面临这样无力的窘境。
我有些想法,却因为我还未成年,很多事情都不能做。父亲给的零花钱和历年的压岁钱可以是我的启动资金,但还是太少。
我起码要在高中毕业的时候有了第一个产业,哪怕是个报亭杂货店,那样我才可以在那里安置落魄又失业的徐谦,阻止他到父亲的工厂上班。
我起码要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赚够第一桶金,然后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的事业的第一步。
我的成绩这一学期窜升成了全年级排第一,而且我原本的性格就是机灵嘴甜,受老师的喜爱。纵然现在变得沉稳,经常习惯性的没有表情,也被理解成为我终于长大懂事了,让他们欣慰不已。
期末被熟悉的老师拉去帮忙批改初中部的考试卷,看到有些惨不忍睹的卷面成绩,我萌生了一个尝试的念头。暗自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和班级。
给他们每个人分别寄去了升学补习的信息,当然,为了让他们感觉到被重视,每份信息都有对应的名字和科目。
初三的学生面临中考,即使是吊尾生也会着急成绩。不是每个学生都请得起家教的,况且在这个小城市,在寒假的时候请家教并不容易。我给每个人单独寄了信,而不是广泛的发传单,对他们有足够的尊重。即使是心理敏感,厌恶老师和学习的学生应该也不会有太多反感。学校初三有六个班级,每个班级有四十五六个人,我只发出了四十封信,并不算多,我一个人应该可以应付。方方面面我都仔细考虑过了。
他们结伴来质问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班级和成绩,这也在我意料之中。
"放心,学校和老师并没有泄漏过你们的成绩状况。因为今年我参与批改了你们的考试卷,所以才知道。如果不想补习,就当作没看到吧,反正也不是寄给你们的父母,他们不知道的话,应该没有人会强迫你们。我只是提出建议,接不接纳在于你们。"
"谁知道你教得怎么样?要是我们听不懂,那不是白交钱了吗?"
"好吧,如果是担心这个,你们可以免费来听三天的课。不满意以后就不来就是了。我要租地方给你们上课,买辅导书备课,给你们印复习材料,还要花去一整个假期的时间。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我是为了从你们身上赚钱?我家并不缺钱,我想你们是知道的吧?"
他们无言退去,结果这些学生中后来来了大半。
老师知道了,也把我叫去问是怎么回事。
"因为今年帮忙改考试卷,发现他们的成绩实在是……反正我假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一点事。如果能给老师和学校帮上一点忙,我也就算没有白做。"
"你的想法是很好,可是这个收费……?"
"本来我跟家里一说想办个补习班,我爸就说要给我出钱找地方。可我觉得那样对我而言就没有意义了。我想不靠家里,自己办成这件事。所以收费……"
老师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好,我拭目以待,期待你做出成绩。"
"谢谢老师。"
最后老师还问我有没有考虑过入党。
其实所有的解释都是假话,我不过是想赚钱。
寒假的时候,我借用了父亲工厂里的一间空货房当教室。原以为这些学生中能来十个就算不错了,结果竟然来了三十几个。
我按照科目而不是人头收钱,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一到四门课,我这里决不勉强。看着收钱不多,其实和他们自己请家教差不多了。因为所有的人都选择了四门课全都补习。
这个工作既麻烦又累,但我作为学生,能选择的赚钱方式并不多。学与教有很大的不同,在教的过程中不断思考,不断的解决问题,不断的提高自己的讲解效率,也是一件有成就感的事情。
做这样的事,父亲自然是知道的,他在我借厂房的时候很不解,"放假了,你不好好休息,搞这个干什么?这个能赚多少钱?"
我笑,"钱少也是我自己赚的",再说教室是免费的,又不上税,连试卷都是在父亲办公室印的,除了自己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其实就是无本经营。再说这期间我自己也有长进,也学到了一些东西。我想就算不念大学,我自己当个中学老师,或者给考生作心理辅导应该不成问题了。
他听我这么说立刻就明白了,"想创业?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我摇头,"现在只是锻炼一下办事的能力,真要创业要等到考上大学以后了。那时候我就成年了,办什么事都方便。哪能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的。现在我也就是赚一点启动资金。"
父亲就笑了,"好小子,等你考上大学了,我给你启动资金。"
"你给的我要,我自己也要在有空的时候赚钱。这钱不是越多越好吗?"
"要不下次放假你到厂子里来,我给你一份工作,你也学学经营管理。你教这么多学生太辛苦了,对你以后的发展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父亲厂子里的事我都是做熟了的,又有什么意义?到底还是在拿父亲的钱。
"你能给我多少工资?我给他们补习,赚的起码是你发的工资的十倍。"
"有那么多?",父亲有些吃惊。
我点点头,"我能让他们考上高中,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那好吧",父亲不再反对,"既然你有正经事做,那我给你买台新电脑,省得你妹妹天天占着你的电脑上网玩游戏。"
"那给我买个笔记本电脑,将来我直接带到大学里用。"
"成。"
我犹豫了一下,"爸,我明年就高三了,学习肯定忙。妈妈她天天晚上打麻将,很吵……我想……搬出去住。"
"搬出去?你想搬去哪儿?"
"在你们厂里给我腾个宿舍也行,或者在外边给我租个房子也行。"
父亲想了想,"我给你买套房子吧,也就十万块钱的事,就算你将来在别的地方安家,逢年过节总是要拖家带口回来的,有套房子也方便。不过别和你妈说,就说是租的,免得她啰嗦。"
我点点头,她不知道是最好的了。
隔了几天,父亲就让他的司机到教室里去找我,然后带我看了新买的房子,连房产证都办好了,上面是我的名字。父亲给了我一张卡,让我按照自己的心意去买电脑,家用电器和家具,还说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以后既然是我住,自然要让我喜欢才成。父亲办起事来总是细致体贴,面面俱到,也难怪他会在事业上取得成功。
我坐着父亲的车跑了一天,买全了东西。搬家,装修,买这些七零八碎东西,过去我已经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所谓喜好这种东西,早就固定了下来,没有太多挑选的余地。
卡里剩下的钱还不少,我也就自动占为己有了,父亲本来也就是这个意思。
我搬出去住,父亲给母亲的解释是我想锻炼自己,自己赚钱自己租房子住,也方便我明年准备高考。
母亲闻言也没有说什么,她其实对子女从不上心,只要我们有饭吃,有衣服穿,她就觉得她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她是个享乐主义者,只要自己过得高兴就行。妹妹的性格随了她,也同样是没心没肺的。
这一个学期我都没有和母亲妹妹说过几句话,而她们也根本没有察觉我有什么变化。我对母亲的意义,不过是不过是期末考出好成绩后,她在牌桌上多了一份谈资,如此而已。
不管放不放假,我都自觉主动地早起去锻炼身体。年轻的时候不锻炼也觉得身体挺好,倒了中年时,因为烟酒,应酬以及缺乏锻炼而身体变差的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再世为人,我也没有变成什么天才,也并不是有了成年人的经验,在少年时期就做什么都能成功。我有的仅是努力和珍惜罢了。珍惜时间,并且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全力以赴。态度决定一切。也许因为不再迷茫,我清楚自己的目标和未来是什么,所以从不觉得累。
和爸爸两个人在外面吃过晚饭后,我去了小毛他爸的汽车修理场。我过去的酒肉朋友不少,但在我被控杀人的时候,还把我当朋友,并且帮我打点上下的,只有他一个。
经过了那样的事,我想与其说他是我的朋友,不如说我把他当成了亲兄弟。我们一起上幼儿园,小学,中学,一直都是同班,一起淘气皮实,干什么都在一起。
小时候并不觉得什么,只觉得朋友理所当然就是这样。可是经过了人情冷暖,才觉得这种类似兄弟的感情分外可贵。
我经常去跟着他学修车,后来也帮忙修车。我学东西一向很快,上手也快。这既是兴趣,也是我的时间很少,又想跟朋友待在一起的两全之策罢了。
"王叔",我从车底下钻出来,跟小毛他爸打招呼。
"源仔你来了,星期天我带小毛去江上钓鱼,你去不去?",他看见我笑呵呵的问道。
"当然去",我忙点头。
开车去城外的河边,在结冰的河面上凿个洞钓鱼,是我和小毛的传统项目之一。
"好,好,你们玩吧",他笑呵呵的走了。
小毛见他爸走了,把录音机打开,放着此时很流行的音乐,给我递了根烟。我接了过来,对着他的打火机点燃了,抽了一口,跟他靠在一起坐在地上。
"你跟我说实话,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家又不缺钱,你还搞那个补习班。还有这学期学习那么用功,如今还搬出来住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苦笑了一下,我也想跟他说实话,可是这些事情我怎么说?
"我妈她……有些事情我没法说……我不想待在家里……学习用功也是想将来考出去……",我含含糊糊的说。
他抽了一会儿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有钱也不一定很好。我将来就想继承我爸的修车场,娶个贤惠的媳妇儿孝顺我爸妈,这样过的多舒坦。你考出去也好,见识见识外面的大世界",他很了解我家的情况,小毛家都是本分人,自然看不惯天天赌钱的母亲,也看不惯天天浓妆艳抹的妹妹。也分外同情我父亲,外面的事情那么多,天天那么忙,回到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我要是出去闯荡了,你多照应照应我爸,我不放心的只有他。"
"那还用说",他伸出拳头捶了我一拳,"不过陆叔那么能干的人,我照应的着吗?"
"怎么照应不着?我要是总不在他身边,你就帮我像儿子一样孝顺他吧,反正他也把你当干儿子……其他人全指望不上。"
"你这话意有所指啊……我上次瞧见你们家那小公主跟城西那帮混混在一起,你也不管管?"
我暗自冷笑了一声,我不是没管过,可是她既缺心眼,又没心肝,早就被母亲娇惯放纵的不像话了。说话做事都仗着父亲的财势,张口闭口我家多有钱,又分明不曾把父亲的安危好坏放在心里,我不会再管她。
"我不管,你也别管。我只孝顺我爸,也只把你当作兄弟,其他人我都不管。"
"你都不管,我管个球啊。"
·#¥%¥%¥%¥……—%¥#¥·
我教的这批学生,不管好赖,好歹都考上了高中。有几个学生的父母带着礼物来谢我,父亲不在家,母亲在打麻将,根本懒得招呼。妹妹在化妆,看见人也当没看见。
我习以为常了,倒茶寒暄一会儿,然后送他们出去。
"小陆同学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习,还能有这么好的成绩,真是难得啊",有个学生的母亲在告别的时候感叹了一句。
我听了有些尴尬,仍是不动声色的把人送了出去。
父亲知道了,倒对母亲发了一通火,说她在外人面前不给我留面子什么的。要知道因为母亲这样的脾气性格,父亲根本不会把他的朋友客户带到家里来。父亲早已不指望母亲能当个贤内助了,只是觉得我好不容易作出了一点成绩,应该得到鼓励,起码家里不该拖我的后腿。母亲和他大吵了一架,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升高三的暑假前,父亲找我谈话,"你上个寒假办那个补习班很成功,也赚了钱。不过,我还是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些钱浪费时间。你还年轻,能学很多东西,将来有的是时间赚钱。你考上大学以后,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自主创业。你现在的时间很宝贵,还是多学些东西更有价值,你觉得呢?"
"我的功课很好,假期倒是没必要再重复学习了。"
"上次见一个外地的客户,他说她女儿今年考上了大学,在假期里就学跳舞,学弹琴。说是大学里面学习好的很常见。多才多艺的反而难得。我想着,你是不是也学点什么音乐书法之类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想了想,我赚的钱与父亲给的,的确是九牛一毛。不赚损失也不大,"也行,不过学点什么呢?"
父亲见我同意,有些高兴起来,"我打听过了,文化宫假期开了不少课程,据说学什么的都有。你去看看,有喜欢的就报个名。要是老师教得好,咱们专门请回来教你也可以。"
"成",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父亲为我和妹妹,算是尽心竭力了。之前他还想让妹妹学钢琴,甚至打算亲自去上海买架钢琴回来给妹妹用,可惜妹妹无心与此。她只关心今天指甲图什么颜色,明天穿什么衣服,完全不屑于父亲为她作的考量。父亲也就作罢了。可我不会辜负父亲的心意。
第 3 章
一放假我就去文化宫转了一圈,真的教什么的都有,钢琴,小提琴,古琴,芭蕾,国画,素描,围棋,象棋,民族舞,书法,民乐等等。
我在素描教师那一栏看见了徐谦的名字,旋即在报名处听到有人议论,说这个老师作风不好云云。
看来他的情人已经结婚了。不过是一年的时间,他那里已经是物事人非了吧。他这算是被爱人出卖吗?我远远的看见他,他的脸上已经不复恬淡自信,眉间的忧郁灰心我隔着那么远都看得出来。
我转身离去。
我最终选择了吉他和书法。我的想法很简单,书法的话,买了字帖在家里也可以练习,方便。选择吉他则是因为上手比较容易,我一个俗人,总不至于现在才开始学个钢琴小提琴什么的,我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心力放在这些方面。如果能写一笔好字,能弹着吉他唱几首民谣,我这个假期也就算是有收获了。
虽然老师说入门的时候,买一把普通的吉他即可,父亲还是带着我去买了把最贵的。我们都完全不懂这些,不过父亲满意了,我自然没有意见。然后他又带我去买毛笔宣纸,就像小时候送我去上学时一样。
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父亲对教育我是如此的用心呢?那时候只觉得什么都理所当然吧。那时候我没有太大的追求,父亲也就不强求我。一旦我愿意学了,父亲总要给我最好的。有这样的父亲,我何其有幸!
从前我便学东西上手很快,但耐心不够,不能持久。如今改了这毛病,暑假便只在市立图书馆,文化宫,我的房子,小毛家的修车场这四个地方待着。
有时候小毛来找我,他很快也对吉他感兴趣起来。年轻人喜欢吉他很正常,按他的话说,学这个可以吸引一圈女孩子。
我便认真的教他。我和他能玩到一块,纯粹是因为我们无论做什么都很投契,他也上手很快,并且找了很多吉他伴奏的民谣谱子,跟我一起练习。
他的声线很好,唱齐秦的歌是一绝。吉他不过学了个三流水准,就敢拉着我到广场的夜市上去唱歌,面前还摆着一个倒翻的草帽,还真有人往里面扔钱。我们玩的很疯,也很尽兴。
父亲也很高兴,有空了就到夜市上去听我们唱歌,然后扔点钱让我们哈哈一乐。我如今才发现,父亲真的是很会生活,也热爱生活的一个人。母亲配不上他。
我写出的第一幅让老师点头称许我进步了的字,被父亲拿去了,装裱好了挂在了他的办公室里。这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时光匆匆而过,寒假的时候我满了十八岁,除了去考了驾照,便是练字看原文书。父亲又让我去学拳击和散打,说如今到处治安都不好,男孩子还是能打一点好,只要不惹祸就行。
我有些无语,其实我原本就不是什么乖宝宝,不过既然父亲说了,我仍是去学了。父亲又让人在我房里给我吊了个沙袋,让我大冬天也有了个可以出汗发泄的地方。
父亲的工厂在过年前极忙,反正我事情不多,有空了便去父亲的身边帮忙。闲下来的时候就在他办公室里看书,有时候陪他一起去谈生意,见客户。都是我做惯了的事,自然没有什么为难的。但是父亲不知道,他直说我有天分,适合做生意。
其实我和父亲平时相处的时间极少,他工作忙,也逃避那个吵杂的家,不到睡觉的时间不回家。我则早就搬了出去,偶尔回家露个面,不过是应付差事。所以这段时间,我们父子天天在一起,就如同那时候我毕业了,跟在父亲身边办事一样,对我来说是很宝贵的。我那时候因为徐谦的事对父亲很冷淡,可如今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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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因为要升学的原因,设置了晚自习。晚上回家的时候一般路上行人已经不多了,我慢悠悠的踩着路灯照出来的影子回我的房子。常走的小路上正在发生群殴事件,我眯了眯眼,打人的正是恶名昭著的城管队。不过以前只知道他们砸摊子,没见过他们打人。也许是见有人路过了,他们停了手,拉着那个摊车扬长而去了。
徐谦。这个人我曾经经年的观察过,旁敲侧击的了解过,处心积虑的想要报复过,看在父亲的分上想要保护过。我怎么会认不出他,即使他已经满脸血迹。
那个女人,和我的母亲妹妹一样,做的太绝了。
我一直在想,怎么样能避免父亲遇到那样的悲剧,怎么样能让父亲幸福。我明白,事情的根源不在徐谦身上,而在我的母亲。她不会让父亲幸福。
所以我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但是至少,这个人是个导火索。如果让这个人消失了,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如果这个人不出现,母亲就不会那么心灵扭曲,妹妹就不会那么丧心病狂?
父亲在他这里得到了安宁,这,我是明白的。
可是如果父亲根本没有遇到他,又会怎么样呢?
我不在乎父亲是否跟母亲离婚,可我不愿意父亲活在别人的辱骂和鄙视里。这样的一个小城市,是容不下同性恋这样的丑闻的。
如果这个人不出现在父亲身边,哪怕父亲要离婚,也会更加理直气壮吧。
可是如果这个人不在,父亲是不是不会幸福?我彷徨,也茫然。
我绝对不要父亲那么不值得的早逝。我压根不在乎母亲妹妹会怎么样,可是父亲,我希望他能平安。
不过,不能是这个人。那黄粱一梦已经告诉我了,这个人带来的是悲剧。只要父亲不见到他,便不会爱上他。如果父亲注定爱上什么人,我宁可那是个女人。
我在他身边站了很久。他静静的昏在那里,血无声的留着。也许不管他,他就会在这个夜里无声的逝去。
这个人曾让我的父亲幸福,这个人曾被我的妹妹杀死了。
种种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我俯身抱起他,回了我的房子。
用酒精棉纱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醒了过来,有些困惑的问我:"这是哪里?"
"我家。"
"我的摊车……"
"被城管带走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谢谢你救了我。"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原本拿画笔的手,现在拿着锅铲,手上还长了冻疮。可他终究是风华内敛的,那种柔和始终在他的气质里,无论他处在什么样的境况下。
"我是陆源,你的名字?"
"徐谦,我叫徐谦。"
"有地方可去吗?"
他点点头,"我租的房子在善行街",那里是全市治安最差的地方,矮小的棚户区,也是房子最便宜的地方。
"有其他工作可做吗?",我继续问道。
他沉默了下来,眼睛也暗淡了。
"你会做馄饨,也会做饭吧?"
"嗯?会。"
"我是高考生,一个人住在这里,需要有人照料生活。你帮我做一日三餐加晚上一顿宵夜,还有整理房间。你搬来这里住,可以省房租。我每个月给你两千块钱",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但无论怎样,先把他留下来再说。
"你还是个学生,哪儿来的钱?"
"这个你不需要操心。"
"我的……名声不太好……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
"我雇你,你为我做事。你的名声不关我的事,你也不必担心别人说什么,那些与我无关。"
"我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
"你就当我日行一善好了。"
他想了想,"每个月一千就够了,这份工作不累。"
我看着他,其实一千两千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只要能把他留在这里。但对他现在的情况来说,一千和两千应该差别很大吧。他是不想欠人情?不想接受同情?
无论什么,他答应了就好,"我明天帮你搬过来。"
"不用,我明天自己搬过来好了,我的东西不多。"
"不必着急,你先在这里修养几天,等身体好了再搬。我可以在学校的食堂再凑合几天",我拿出钱包数出两千块钱,"一千是预支给你的工资,一千是生活费,用来买菜什么的。用完了再问我要。"
他点点头,接过收好。
我看了看他身上都是污迹和血迹的衣服,去拿了自己的一套睡衣给他,"暂时凑合一下吧。"
他道了谢,拿了衣服去了浴室。我默想了片刻,拿出一本原文书,翻到书签的那页开始阅读。
水声,洗衣机滚筒的声音,然后是厨房炒菜的声音。这种种居家的声音永远离我很遥远,但是当作读书的背景的话,还不赖。
他端了一盘炒面放在我面前,"今天没什么材料,只有这个,明天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在伤好之前不必工作。"
"我没关系的。他们打的时候,我护住了要害,头上的伤口很小,只是血流的吓人罢了。身上没什么问题。他们不敢真的弄出人命来。"
"随你吧",我放下书拿起筷子,"你不吃吗?"
"我的在厨房里。"
"一起吃吧。"
"好",他转身回到厨房又端了一盘出来。
我们安静的一起吃了夜宵,然后我继续读书,他去洗了碗,之后开始擦拭整理他留下的血迹,扫地拖地,晾衣服。这个人真是相当的随遇而安。
"中间这间是我的房间,左边那间是客房,以后你就住在那里。右边那间是书房。你可以在里面拿书看,也可以用电脑上网。我不看电视,所以也没有买,若是你需要,我周末买一台回来。"
"不用,我也不看电视。那个……我可以把画具带过来吗?颜料什么的会有些味道。"
"你会画画?"
"嗯。"
"可以,除了我的四顿饭要保障,其它时间随你自由支配,你可以在书房里画画。"
"谢谢你",他很轻声地认真道谢。
我从书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我睡得比较晚,你要是困了就早点休息。"
"好的,晚安。"
"晚安。"
第 4 章
等他关上了房门,我放下了手中的书,沉思了起来。现在虽然把他留在了身边,但是这个学期结束我就要参加高考。
按照我自己的计划,我选中了B大的金融管理专业。再世为人,我最大的优势便是知道这几年的经济形势,自然要在我了解行情的情况下,狠狠地赚一大笔。另外我虽是计算机专业出身,但从没做过技术工作,在这方面也没有优势。金融和管理倒是最适合我的,我虽然做过十几年的管理工作,但到底是野路子出身,能够深入的学习一下当然更好。
我是必然要去北京的,不可能为了这个人就改变我的计划,但这个人怎么办?就算我开了店铺雇用他,恐怕也会有人来找麻烦。我走了之后,一个小小店铺是护不住他的,他心气很高,肯定不会愿意给我添麻烦。
那他势必要回到那种摆摊打零工的状态中去,很可能还会进入父亲的工厂。我不能把他留下。既然不能留下,那就要把他带走。
这小半年的时间,我能让他心甘情愿跟我去北京吗?毕竟非亲非故的,他去了北京生活也没什么保障,专门去北京给我当保姆?他大概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提议。
可是,他必须答应。是的,我必须让他答应。
我拿起了原文书,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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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模拟考结束,学校给我们放了假,让我们放松一天,松松那根绷紧的神经。
中午回到家里,徐谦听到开门声,已经在门口等我了。接过我的书包,随口问道:"考得怎么样?"
"还行",我也随便应了一声,换好了拖鞋。
"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先吃饭吧。"
两个人相当安静的吃完了饭,"明天我们放假,今晚小毛会过来玩,弄几个下酒菜吧",小毛已经决定高考完不再上学了,直接就在他爸的修车场工作。所以现在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好",他笑了笑。
我请了人给我做饭的事情父亲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过问了一次,没有再说什么。小毛因为那些传闻,开始的时候看徐谦不顺眼,但渐渐也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不再因为他的性取向而觉得浑身别扭了。
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吃菜喝酒划拳,弹吉他唱歌,我和小毛互相揭短,说对方的糗事。后来,三个人都有点喝高了。
小毛竟然张口问徐谦道,"你也是个好好的爷们儿,有拿手的本事,人也仗义。怎么就喜欢男人呢?女人不好吗?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有多好。"
我虽然也喝的头晕,但心里是清醒的,也眯着眼睛听他的回答。
"天生如此……我也没办法",他喝的脸通红,手撑着下巴回答。
"那你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的美院的老师,就算现在不干了,也不应该落魄至此,以前总是存了点钱吧?你别嫌我说话直,你一个男人,以前难道就对生活没有一点计划?就算不结婚,也要买房子养老吧?"
"我当然存钱了",徐谦嘟囔道,"还和那个人一起买房子了,现在那个人和他老婆住的房子,有我的一半",他真是醉了。
"那你就这么任他把你赶出来了?",小毛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没办法,房产证上是他的名字,我当初没有放在心上。"
"你那时候就那么放心他?"
"怎么不放心?你跟陆源关系铁吧,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能不铁吗?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只是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兄弟朋友。我们是……我寒心啊,寒到透心凉了……我们都是孤儿,相互扶持着一路走到了这一步,好好歹歹也都算事业稳定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
我和小毛对望了一眼,小毛张口骂道:"他真是个牲口。"
我没吭声,又开了一罐啤酒。
徐谦竟然反过来劝小毛,"你也别生气。其实我早就不恨了。用半个房子看清楚一个人,值了。我现在只要一想起过去身边竟然是这么一个人,就觉得毛骨悚然。早点分开了也好。"
小毛拍拍徐谦的肩膀,"搞艺术的人就是视金钱如粪土,这话说得敞亮。兄弟敬你",然后两个人碰了一下啤酒罐,又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别光说我,说说你们吧。"
"老子家就是平头百姓,没啥好说的。源仔他爸是大老板,他家有钱,可他过的还不如我如意。有个家跟没家一样,他为了学习只能搬出来住,我陆叔也是遭罪,天天在外面吃饭。他们爷俩都是有家不能回。咱们三个人里,就数我命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所以我这兄弟一门心思想考到外面去,眼不见为净啊。"
"陆源家怎么了?"
小毛看了看我,我默默点了点头,他才继续道:"你不知道?源仔他妈在咱们市里是出了名的,天天晚上在家打麻将,白天睡大觉,不做饭不管家。他妈又疑心重,不愿意家里有年轻女人当保姆,你说年纪大的能受的了他们家天天晚上的麻将声吗?换了多少个保姆,把她那名声都嚷嚷出去了。现在都没人愿意去他家干活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不说那些不痛快的了。咱们喝酒,祝你们俩将来前程似锦",徐谦举起啤酒罐子,我和小毛跟他碰了一杯。
小毛又开口劝他,"民不与官斗。你在这里始终要受制于人。不如出去闯闯,兴许能海阔天空。"
"谈何容易。你有技术,陆源成绩好,能考出去。我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出去了能干什么?再说我的档案里记了那么一笔——作风问题——在哪里也找不到好工作。我喜欢画画啊,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宁可晚上摆摊子也不想找和画画无关的工作。总觉得找了其他工作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与画画无缘了。"
"人在现实面前,不能不低头啊",小毛叹了口气劝慰他。
"你说的对,实在混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换个地方去卖力气吧。"
他有我给的几个月的工资,又能再撑几个月,说不定又会遇到父亲。我了解父亲那个人,虽然精明能干,却不失好心。他会给走头无路的徐谦一份工作的。
劝说他到外地找工作这条路,还是行不通。
我们无声的碰了一杯,在无奈的现实面前,没有祝酒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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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谦买了几本菜谱,在高考前变着法子的给我做好吃的,补充营养。我虽然对高考有把握,可高考也的确是耗费精力体力的事,考前的数月加上考试的几天,至少脱了一层皮。
考完试,我跟父亲和小毛都打过招呼,说我要什么都不管的好好休息几天,等报志愿的时候再去找他们,然后回了房子。
徐谦观察我的神色,"考得不错?"
"嗯。"
"那就好",他放松了下来,"你参加高考,我比你还紧张,每天都绷着,就怕你回来的时候表情不好",他笑道。
"晚上放松一下,我们喝点酒",我从包里拿出顺路买回来的葡萄酒递给他。
"好。不用回家一趟?"
"不用。跟我爸说过了。"
葡萄酒更容易上头,虽然喝的不多,他的脸却红扑扑的。吃完了饭我拿着吉他随意的拨弄,徐谦跟着我的琴音哼着小调收拾洗碗。
他洗过澡后,跟我道了晚安,我放下手中的书,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起身走进了他的房间。
第 5 章
"有事?",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我在他床边坐下来,他转过身面向我,表情有些困惑。我看了他一会儿,双手支在他身体两边,俯身亲吻他。
他受惊吓的推我,挣开我的唇,"陆源,你干什么?"
"别动",我轻声道,闭上了眼睛,轻轻柔柔的亲吻他。他的身体僵住了,双手还抵在我胸前,却没有再挣扎,只是被动的承受我的亲吻。
半晌,我睁开眼睛,看见他双眼圆睁得看着我,眼眸里有疑惑不解,也有一丝纵容,波光潋滟。
"闭上眼睛。"
"为什么……唔……"
一边吻着他,一边看着他,他渐渐的缴械投降,闭上了双眼,慢慢的开始回应我的亲吻。我在他身边躺下,把他搂在怀里,不停的吻他。指尖抚过他的脸颊,耳朵,脖子,发丝。然后慢慢转移到他的睡衣扣子。
我的吻落在他胸前时,他骤然清醒了过来,"不行,陆源……"
我重新吻住他的唇,阻止他想要开口说的话,指尖在他胸前舞蹈,直到他的身体在我怀里重新软了下来,我才脱掉了他的睡衣,把手伸向了他的裤子。抚摸到他的臀
部,轻轻重重的揉捏。他的身体因为我的手在颤抖,在变软,发热……
然后我离开了那里,扒下了他的睡裤和内裤,转而抚摸他的大腿内侧,他不自禁的弓起身子,更方便我用手指爱抚他。沿着大腿根,我的手指划向了他的臀
缝,找到了那一处地方。为了今晚,我仔细的调查研究过。否则还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手指慢慢的插进去。
"陆源……",他的声音有些软软的,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安抚着亲吻他,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慢下来,一根手指……两根……三根……应该可以了。我抽出手指,飞快的脱下裤子,对着那处地方顶了进去。
"唔~",好紧,我皱了皱眉头。
他闷哼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
"疼?"
他眼中泪光闪闪,"慢……慢一点……"
"好",我吻住他,下身慢慢的推进抽出。
我曾经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也曾经因为父亲的愿望,想要护住他。两厢下来,只有把他变成我的人,才能阻止他到父亲身边,同时保护他。
慢慢的渐入佳境,我也投入了进去,加快了速度,动作狂乱起来。对这个人,此时与其说是情 yu,不如说是征服欲更妥当。
我恨他,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对他下狠手。在那些年里,他就像是垂在我头上的一柄利剑,让我心脏紧缩,呼吸困难。
诚然,我现在不会反对父亲离婚,不会反对父亲寻找他的幸福。但这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才有的理解和宽容。可是在徐谦和父亲仍在一起的时候,这恨已经刻划在心里,抹不去了。所以我绝不愿意他和父亲再在一起。
现在他在我身下,呻吟,哭泣,求饶,他的双手搂紧了我的脖子,身体因为我而舞动,脱口叫出的是我的名字,脸上粉红的艳色是因为我,眼中的媚媚柔光正看着我。
我吻着他,抱着他,在他的身体里凶狠的进
出。除了前戏更麻烦一些,和抱女人差不多,有一秒我的脑子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不,比女人更好,没有女人能让我有这种征服的满足感。
"嗯……",他的身体弹跳了两下,射 了出来,后面突然夹紧了我,"唔~",让我在他身体里也发xie了出来。
我仍然停留在了他的身体里,吻着他,慢慢的平复喘息和剧烈的心跳。
"为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放开搂着我脖子的手,仰起头来问我。
"我要你跟我在一起。"
"……可我比你大了十岁……"
"没关系。"
"你还是个学生,还要去外地读书。"
"你跟我一起去。"
"什么?我跟你一起去?你去读书,我去干什么?"
"像现在一样,照顾我。"
"我不想一辈子当保姆。"
"不是保姆,是跟我在一起。"
"那还不是一样?"
"你可以画画。"
"……为什么是我?"
"你不愿意?"
"……也……不是……只是我觉得你一直冷面冷心的,好像并不是喜欢我。你会不会是因为我把你照顾的很好,跟我在一起比在家里舒服,才想让我在你身边,才想让我跟你在一起?这些事很多女孩都办得到,你将来就会知道了……"
我静默了一会儿,"你不喜欢我?"
"……不是。"
"那你喜欢我?",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慌张,"我……"
"我不好?"
"不,你很好。虽然你比我年纪小,但什么事都很有主意,我既佩服也羡慕你。可是我……虽然对你有好感……可我只想远远的看着你……我现在无心与此……也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你比我年轻,有广阔的未来,我早晚有一天会跟不上你的步伐……如果在一起,早晚会被你丢下,所以宁可从来没有在一起。"
我想了想,"我和那个人不一样。"
"让我再想想好不好?",他垂着眼眸轻声道。
"好",我低头吻他,留在他身体里的……又一次火热了起来。
整整三天,我们都没有出门,饿了就随便凑合吃一点,累了就抱在一起睡觉,醒来了就换各种姿势做。我一直抱着他,不让他离开我身边。
"嗯~唔……源……饶了我……唔……我真的不行了……"
我抱起他,让他坐在我身上,停了下来,"答应跟我在一起?"
"可是……"
我顶着他摇晃了起来,唇角勾出一抹笑,"我们都这样了,你还能不和我在一起吗?"
"唔……嗯……源……唔……我……我答应……"
"好",我轻声答道,更加猛烈的冲撞起来。
"唔……我真的不行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二十八岁的男人了,此时却委屈的像个孩子。
"这次完了就真的不做了,就让你好好的睡一觉",我在他耳边轻声道,身下是越发热烈的旋律。
做完这一次,有点洁癖的他却顾不上清理,带着一身青青紫紫的痕迹在乱七八糟的床单上入睡了。
我给他随便擦了一下,把他抱回了我的房间,自己去洗了澡。然后冷静的回到客厅里去看书。
他终于同意了,我松了口气。
看了半个小时书,起身换衣服去找父亲,明天就是报志愿的日子,我要在报志愿之前和他商量一下。
结果爸爸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对我提出建议,只是在问过我的志愿之后,表示尊重我的选择。我又去小毛那里厮混了一下午,修了一下午的车。
晚上小毛留我在他家吃饭,"改天,徐谦感冒了,我还是回去看看他。"
"哦。你就要上大学了,他以后究竟打算怎么办?不早点计划不行啊,我妈听他们单位的人说,那个女人放出话来,要让他在哪儿都待不下去。"
"别担心,他已经打算去外地了,说不定比我走的还要早些。"
"那就好",小毛舒了口气,"其实他人不错,要不是那啥,我都想把我表姐介绍给他。"
回到家,发现徐谦蜷缩在沙发上,饭桌上有做好的饭菜。他见我回来,眼中有一丝惶然,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我有些纳闷,走到他身边坐下,又把他捞在了腿上抱着。要在以前,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我怎么也不会把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抱在腿上。可是经历了那么多情
事,这样的亲密又似乎理所当然。
"身体难受?"
他伸出手来用力地抱着我的腰,"没有……你去哪儿了?"
"去和我爸商量了一下报志愿的事,然后到小毛家去了一趟。"
"吃饭了吗?"
"没有。"
"那一起吃吧,饭菜有点凉了,要不要重新热一下?",他从我怀里起身,伸手把我也拉了起来。
"不用,还是温的",我伸手摸了一下盘子,看了他一眼,"以后要是我回来晚了,不用等我。"
"没关系,我愿意等。"
第 6 章
等通知书这段之间,我一如往常的过着规律的日子。早起跑步,练拳,吃早饭,练字,看书,吃午饭,看书,吃晚饭。日子过得像在被监禁那段时间一样规律。
晚饭后是自由时间,要么和父亲一起散步,要么和小毛一起在广场上卖唱,要么在他家的修车场干活,要么在我房子里三个人喝酒吹牛打牌,要么就是和徐谦做……
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徐谦比我还高兴.
我把他拉到怀里轻轻的吻他,"谢谢",谢谢你如此真心的为我高兴。
"谢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要去跟我爸说一声,晚上叫他过来吃饭。你给小毛打个电话,让他晚上也过来吧。"
"好。"
到了父亲那里,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如此兴奋,"我要办酒席,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请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我想就请学校的老师吃顿谢师宴,然后请爸你的那些朋友和小毛家吃顿饭,其他人没那个必要了,还不如省下钱来直接给我呢",爸爸那边没什么亲戚,家里的亲戚都是母亲那边的,都是曾经跟着母亲一起趁火劫的人。我连应付都嫌麻烦。
"那怎么行?好歹也是亲戚,你考上B大的事情难道还不告诉你妈?"
"那就分开请,老师和你的朋友各请一次,至于那些亲戚,让妈张罗吧。我过几天就打算走了。"
父亲一怔,"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你这么早去干嘛?"
"我要在那里考察考察,摸一摸情况,我可是打算在将来在那里立足的。如果有时间,还要好好玩玩,故宫啊,颐和园啊,北京有多少好玩的地方啊,我向往了很久了。"
"好吧",父亲点点头,打开保险箱拿出两张卡给我,"这张是你的学费和生活费,里面有十万块钱。这张是给你的创业启动资金,里面有五百万。创业要谨慎,但也不需要太胆小,做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只要你努力过了,即使失败了也没关系。实在不行就回家来继承我的厂子。"
"五百万?是不是太多了?你不会把家里的钱全拿出来了吧?"
"不多。家里的厂子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撑不死,也饿不死。只要不出问题,钱总是会稳定的赚进来的。我无心再扩大生产,这钱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拿给你去闯闯。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早晚也是你的,不如早点给你,说不定你还能闯出一点名堂。"
"谢谢爸",我收起了两张卡,"今天晚上到我那里去吃饭,我想和你,还有小毛单独庆祝一下。"
"好",父亲笑呵呵的。
父亲和徐谦的见面我很关注,因为我想知道,这件事我有没有做错。结果他们见面双方的态度都很普通自然。
果然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若不是父亲收留了徐谦,他不会了解徐谦是个什么样的人,进而产生同情怜惜,乃至在他那里寻找普通的家庭幸福。
若不是感激父亲的收留,徐谦不会知道父亲是多么好的一个人,不会进而愿意与父亲长相厮守,哪怕承担着巨大的骂名。
"小徐,谢谢你这几个月对我儿子的照顾了。源仔能考上大学,你也功不可没",爸爸笑呵呵的寒暄。
"哪里,陆叔太客气了,陆源是给我发了工资的,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徐谦也是笑容满面。
"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找工作?要不到我的厂子里来试试?我不怕那些流言蜚语。我还不信这个邪了,一个小小的副主任就能在市里胡搞八搞。你放心,到我那里工作,没人敢动你。"
徐谦看了我一眼,笑道:"谢谢陆叔了,我已经托朋友在外地找到了一份工作,过几天就要走了。"
我微笑的看着他们,的确没有什么火花,那这件事我就没有做错。
晚上徐谦做了一桌好菜,一晚上宾主尽欢,父亲最后喝高了,我把父亲送回了家,晚上就在那边住了。顺便告诉了母亲我考上大学的消息。
几天后,我买好了去北京的机票,父亲和小毛送我到机场。他们眼眶都是红的,我也被他们传染的有些心酸。
"帮我照顾我爸",我抱了一下小毛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放心。"
"爸,那我进去了。"
"嗯,去吧",爸爸对我挥挥手,"记着经常给我打电话。"
"嗯,爸你也要保重身体。"
"你放心。"
他们都让我放心,但其实我对父亲是放不下心的。但是我此时又能做什么?
找到座位,徐谦就坐在我的旁边,他避开了父亲他们,比我早登机了。
"到了北京之后怎么办?",他侧过脸来问我。
我拍拍他的手,"别担心,我都有安排了。"
出了飞机场,直接坐车到了B大,在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然后根据我调查的资料,在学校附近开始看房子。
此时北京的房价还没有涨动,相比于十年后那种天价简直是不能比,所以我才舍得拿出钱来买房子。
最后选了个离学校很近的,环境很好也很安全的,三房两厅公寓房,物业费稍高了一些,但好在这里访客管理严格,基本没什么安全问题,还有就是房子已经精装修过了,直接可以入住,可以省不少时间。
办手续的几天时间,我去重新办了几张储蓄卡,在证券交易所开了账户,除了买房子的房资,剩下的钱全都投了进去。
因为我知道哪些股票稳稳的能赚钱,投下去几年都不需要操心,只要放着就能大笔的增值。我不炒短线,没那个时间精力。
我的主业是学习以及交友,扩展自己的关系网。我不是孩子了,从前上大学交朋友全凭意气相投,但现在不再是了。能考上B大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人才中的英才,要想创业怎么能没有这样的朋友?
结果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我办好了事情,房子的手续也办好了。同时徐谦也买好了家具和电器,以及各种生活用品,他甚至还记得给我在阳台上又弄了个沙袋。并且用了两天时间亲自收拾好,可以入住了。我们就在宾馆退了房,搬进了新居。
徐谦是学美术的,布置房间的眼光自然不差,这个新居比我当初随随便便弄得要强的多。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他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地方,买不到好东西。后来才想起他是孤儿,早就习惯了一切亲历亲为了。而且他用掉的钱比我预算的要少三分之一,买到的也都是质量好又耐用的东西,的确很能干,算是个贤内助了。
"离你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我坐在沙发上看书,他枕着我的腿惬意的躺着。
"嗯。我也没想到所有的事情都办得这么顺利",找房子我预计要花二十天左右,实际上两天就定下来了,所以时间就显得比较充裕了,"明天开始游北京城,然后去爬长城和香山。"
"真的?那我能带上画具吗?",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随你。"
于是从第二天就开始了我们的二人自助北京游,买了张地图,交通基本是坐公共汽车和地铁,每天都累得要命,也玩得尽兴。我是想尽快的熟悉这个城市,而不只是在那些景点转转。徐谦只要看到美丽的风景就很高兴。他画了很多素描,我则拍了些景点的照片当作明信片寄给了父亲和小毛。
我的体力很好,整整玩了一个月也不觉得累,每天睡一觉就又精神百倍了。徐谦的体力就不算好了,每天睡觉的时候就嚷嚷胳膊疼,腿疼,腰疼,背疼,全身都疼,于是我说那休息两天吧,他又不同意,继续拖着他那"半残废"的身躯陪着我到处玩。我才发现他其实也是个玩心很重的人。
不敢说北京的大街小巷我都走遍了,但大部分我都走过了,还尝了不少小吃美食,我喜欢这里。
明天去学校报到,我整理了一下背包,把通知书,笔记本电脑还有一本书放了进去。
"你住不住校?",看我收拾背包,徐谦忽然开口问我。
"住",我点点头,"大家都是新生,我一来就搞特殊不利于融入集体当中,所以这个学期我是要住校的。不过周末的时候会回来,到时候你要好好给我补补,食堂的饭菜没什么营养。"
"好。"
"一个人住会怕?",我抬头问他。这里毕竟不是我们市了,初来乍到,又没有认识的人,会怕也是很正常的。
他摇摇头。
"等和同学都熟悉了,我就慢慢搬回来住。反正这里离学校那么近,我随时可以回来,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说要给你买手机,你非不要。"
"家里有电话就行了,我就在家里,不需要手机。"
"无聊的话就出去玩,或者在家里上网。"
"不会无聊,这一个月去了那么多地方,我有好多东西想画,都在脑子里装着呢",他拍拍自己的头。
"那就好。"
他笑了笑,凑过来吻我。
我环着他的腰热烈的回吻他,抱着他压倒在床上。这一个多月每天他都累得够呛,我也就不忍心再做什么,来到北京只做过一次,此刻特别经不起他的引you。
我们只有一间卧室,另外两间卧室一间弄成了书房,一间是我的健身房,买了几样简单的健身器材。既然是情 人,就没有必要弄两张床不是。
第 7 章
早晨去学校报到,我算是到的很早的。整理好了宿舍,我回到报到处帮忙接待新到的同学。很快就和接新生的老师和学长熟悉了起来,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在学校生活的经验之谈。
新生报到一共有三天时间,晚上我就和几个学长一起在食堂吃饭,吃完饭一个学长带我仔细的参观了一遍学校,一路上说了不少关于学校的笑话,相谈甚欢。
我分配到的那个宿舍已经来了一个同学,聊了一晚上下来,彼此的称呼已经变成了"老江","老陆"。
我们系的同学大多都是我送进宿舍的,我记性很好,名字看了一遍就可以记住。所以一圈下来,系里的同学我都认识了。
一切都很顺利,正如我所预想的。
正式上课后,很多人不适应。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假期,好多人都不能早起。过于放松的结果是上课无法集中精力。习惯了小教室的前高中生们在一两百人的大教室里很不习惯。
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因为学习对我来说很重要。虽然未必真能在课堂上学到什么,但这些课程至少能指导我向哪个方向努力,知道自学的话应该看什么书,也能辨别出书的好坏。
我从不把作业留到期限的最后一天才做,每天都是尽快完成作业,然后在图书馆里寻觅好书。我的时间像是总也不够用,所以我无法理解别人为什么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然后我终于想起我曾经也是个对时间挥霍无度的少年。
既然吉他带来了,顺便参加了个轻音乐协会。因为个人兴趣,又报了个空手道协会。我的生活既忙碌又充实,不知不觉就到了周六,我才想起来,我已经九天没有回去了。
虽然徐谦每天都会给我打一个电话,可他毕竟在北京只认识我一个人,我并不是特别放心。
正打算回去,宿舍的几个人又提议一起出去逛逛。第一次小集体活动,我也不好推辞,晚上几个人又喝了第一顿酒,感情就加深不少。不过我想起刚才接到徐谦打来的电话,他知道我今天不回去的时候,声音有些失落,心里就多少有了些负罪感。
所以送几个醉鬼回到宿舍后,我想了想,还是整理的背包,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说去亲戚家了。说来也奇怪,从学校到我买的房子,走路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这几天我竟然都没有想过要回去一趟。的确是忙昏了。
开锁进门,桌上有做好的但分毫未动的饭菜,徐谦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放下包,才轻轻的抱起他,他就醒了。
"你不是不回来吗?",他揽住我的脖子,脸上是惊讶喜悦地表情。
"和他们喝完酒,我看时间不算太晚,就回来了",既然他醒了,我就坐回了沙发上,把他抱在了我的腿上。
"那你吃过饭了。"
"没吃几口,光喝酒了,你把饭菜热热,我再垫一点儿。"
"好,你等一会儿",他起身开始忙忙碌碌。
刚吃完饭不能马上睡觉,我又拿出图书馆借来的书开始看书,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现在看了书,再结合以前的工作经验,就能真正弄明白了。
徐谦做完了家务就靠在我身边发呆,我把他抱在腿上,环抱着他继续看书。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翻页的声音,偏头看了一眼靠在我怀里的人,他嘴角含着笑,静静的望着我。那种恬淡,幸福,像是我十六岁时那一次看见他的模样。
这个人,即使已经快三十岁了,也依然心无尘垢,心思简单。这是我这样的俗人无法理解的。经历了过去那些事他仿佛并没有怨恨,若是换作我,不仅会怨恨,而且会狠狠的报复。
他轻轻咬了咬我的耳朵,我看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看书太投入了,竟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放下手里的书,一边吻他,一边脱他的衣服。
"唔……嗯……源……在这里?"
"不好吗?"
……后来他就直接在我怀里昏睡了。我好像有些禽兽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徐谦还在沉沉睡眠中。看来昨天真的累着他了。我起身出门跑步,随便在路边买了早饭,然后去书画店定了几块画板和一些颜料,又去了宠物店,挑了一只看上去很凶,实际上被教得很乖的大型犬。这么一折腾,就快到午饭的时间了,不知道徐谦起床了没有。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念叨他,他的电话就来了,语气是一贯的温和,"源,你在哪里?在忙吗?"
"在外面。办完事了,马上回去。"
"好,那我现在做午饭。"
"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到外面吃。"
"还是在家吃吧。"
"好吧,我很快到家。"
带着狗回到家的时候,书画店的东西刚好也送到了。徐谦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愣愣的看着狗和那些东西。
"给我买的?"
"嗯。"
他忽然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把脸埋在了我的肩膀上,"谢谢你。"
"傻话。",我托着他的屁 股,把他抱了起来,让他像无尾熊一样攀在了我身上,"午饭好了吗?"
"马上",他从我身上跳了下去。
我给那条狗安放食盘,狗粮,玩具,又把那些画具搬到了书房里面。
吃饭的时候,徐谦问我,"你怎么想起来给我买画板的?"
"上次你说有很多东西想画。"
他呵呵一笑,"那狗呢?"
"安全原因。"
"……它叫什么名字?",他一脸笑意。
"你起吧。"
"嗯……馄饨……好不好?"
"有点怪。"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正摆着馄饨摊子,你还记得吗?",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那远远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从最开始的恨之入骨,到后来又加入了想要保护的复杂情绪。这样复杂的心情,让我一直在冷眼看着他。在馄饨摊子那里时,我甚至有点希望他就那么静静的逝去。
后来对他所用的手段和抗拒命运的企图,掺杂着征服欲和情yu,我自己都已经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了。
安排他和父亲见面,他们的反应让我心里的负面情绪消去了大半。他们并不会一见钟情,父亲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喜欢男人。每段感情的产生都需要合适的环境和土壤,我改变了他们见面时双方的境况,也就不会产生无缘无故的理解,同情,乃至爱情。
我不希望父亲和他在一起,是怕那个悲剧真正的发生,我不知道能在哪个环节努力阻止,只能掐掉这个导火索。对我而言,最简单的就是不让父亲因为徐谦而离婚。
同时我有负罪感,父亲的家庭生活太苦闷,他应当得到幸福。我害怕自己斩断了他唯一的幸福。
但是他们见面后,这种心思就淡了。父亲不再会爱上他,这个结果,已经足够了。
我想要对徐谦好,想保护他,可我同时也想圈着他,养着他,让他永远活在我的世界里。
要真是对他好,我应该帮他找工作,找学校进修,或者至少找地方寄卖他的画,让他慢慢摆脱我的经济控制。
可是我没有,我圈养着他,带他出去游玩,让他管钱管家,却永远不让他真正接触这个世界。是的,不自立的男人始终摸不到真正的现实。
我在消磨掉他对外界的向往,加重我对他的影响力,直到他的世界里只剩我一个人,直到他再也没有想去外面的愿望。
徐谦不是傻瓜,可是他有弱点。因为是孤儿,所以向往这样的家庭生活。对感情的重视更甚于事业或者现实,他会因为被骗去了钱财,丢掉了工作而苦恼,但真正让他伤心的是那个人的冷血无情。他现在对我有了感情和依恋,所以根本无力抵抗我。
搞艺术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太现实,太世俗的人大约是画不出好画的。虽然我也不懂他的画是好是坏。
我定定的注视着他,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轻声道:"过来。"
他有些呆呆的绕过桌子,来到了我身边。
我狠狠地抱住他,想把他揉碎融合到我的血肉里面。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有这么强的占有欲。我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执念。
也许,也许是因为那些过去。那些让我痛恨的都是我现在没办法动手报复的人,有了血缘两个字,我顶多是漠视,却仍然做不到主动地伤害。她们与其说是让我痛恨,不如说是让我作呕。
恨是一种简单干脆的情绪,我明明早就看出了徐谦是个真正的好人,却仍然可以心安理得的恨他。我虽然恨他,却从来没有瞧不起他。
但对她们不是恨,而是掺杂了轻视,厌恶,防备等等的复杂情绪。我真正的讨厌她们,跟她们相处的每一分钟都觉得难以忍受。却没有发泄口。
所以关于过去的那些情绪全部压在了徐谦一个人身上,就成了古怪又强烈的占有欲。
我想,我在面对徐谦的时候,已经心理变态了。
可是我不想改,也无力改。
我压着他在地板上狠狠的吻他。我的动作凶猛,徐谦却没有半分不乐意,我看着他,抱着他,把yu望和热情都倾泻在了他的身体里。他却始终满含爱意,他的一举一动,每个表情都在说着,他爱我,依恋我。
"你是我的",我抱他回房间的时候,轻声对自己说。
"我是你的",他却搂着我的脖子,认真在我耳边许诺。
于是,我微笑了起来。心里的野兽便安静了下来,拥着熟睡的他看书,享受了一个平静的午后。
第 8 章
又是一个周末,陪他出门画画已经成为了惯例。他专注于画笔的时候,经常会忘了时间。然而耐心是我永远也不会缺乏的东西,何况这样的看书环境也算不错。
"陆源?""啊,是班长!"
吵杂声破坏了我们身边的安静,我略微皱着眉头,从书中抬起头来,原来是我们系里的几个小女孩。
"你们来玩?"
"是啊""是啊""我们整个寝室今天一起集体活动。""班长你呢?"
我看着其中不认识的那个女孩,"这位是?"
"白萌萌,外语系的系花。""萌萌,这是我们班长,是不是又帅又酷?""别看他老板着脸,其实可热心肠了。"
我几乎想揉太阳穴了,"你好,我是陆源",有时候真是想放弃礼貌。
白萌萌也含蓄的像我点头致意。
徐谦早已经停下了画笔,这样吵的环境他没法画画,我双手搭在他肩上,微笑道:"我来陪我表哥画画。"
小女孩们明显对画画这件事感兴趣,也对徐谦这个漂亮的人感兴趣。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徐谦当过老师,能很从容的和这些小女孩谈话。不像我,总觉得和她们有代沟。可他并不高兴,我看得出他只是应付了事,也许是因为她们打扰了他画画。
也许是察觉到了徐谦的冷淡,她们转向了我,"班长,你带我们玩吧?我们都是第一次来。"
我看了看徐谦,他微笑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先回家。"
我摇摇头,对她们道:"我表哥身体不太好,我必须得送他回家,不然不放心。不过可以暂时给你们当一会儿导游。"
陪她们转悠了一个多小时,吃了一顿小吃,又一人买了一根冷饮,像是带孩子。然后回到了徐谦身边。
"回去吧。"
"不画了吗?"
"嗯,今天没心情画了",他淡淡的开口道。
"被打扰了,所以不开心?"
"不是,你的同学都挺有意思的。"
我想了想,"还有呢?"
"……回家再说吧。"
回到家里,他先把我推坐到沙发上,然后跨 坐在我腿上,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把脸埋了起来。我享受他对我的亲 密和依赖,亲吻他的头发,手顺着他的背轻轻的抚摸。
"源……",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如果将来要找女朋友,要结婚,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和和气气的和你分手。我只希望你永远都不要骗我。"
"怎么忽然说这个?",我皱眉不解。
"答应我!"
"不相信我吗?"
"不,我相信,但还是……有些害怕。"
我捧起他的脸,皱着眉头道:"别想着和我分手。一辈子都别想。除非你死了,或者我死了。"
"可是你早晚会结婚的。"
我静默了一会儿,"不会,我不会结婚",如果这是占有他的代价,我可以接受。
"真的?"
"嗯。"
"那我就永远陪着你,除非我死了。"
我因为他的话而扬起了一抹微笑,亲了他一下,"你今天是怎么了?"
"那个白萌萌……总觉得她跟那个人的老婆很相像。"
"不会吧。那个女人可是个泼妇。"
"不,她开始的时候,看起来也是这样温柔含蓄的样子。让人没有防备的慢慢接近,不知不觉就把人抢走了……"
徐谦还是单纯。不知道根本的原因是他的那个恋人想要更好的前途,就算没有那个女人,他也早晚会结婚。那个人不会一辈子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女人也是个傻瓜,这样大张旗鼓的整治徐谦,其实反而做实了她丈夫是同性恋的名声。本来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现在全市的人都知道了,她以为她毁掉的是徐谦,其实他们夫妻自己的名声,还有她父亲的名声也被毁掉了。就我所知的未来,她父亲在退休前再无升迁,她有泼妇的名声,她丈夫也一事无成。
但我不想跟他说这些。
"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就够了。其他的那些,不用去想。"
"嗯",他在我怀里安静了一会儿,又微笑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跟在外面很不同。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说话很少,表情也很少。可是对外人却经常微笑,说话做事都面面俱到的。"
"不好吗?"
"不,特别好。我喜欢你在我面前特别真实的样子。"
我轻轻的吻他。这个人总是不知不觉的柔和软化了我的心。
"我过年的时候要回去三五天,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他想了想,"你只在家待三五天吗?要是我们都走了 ,馄饨怎么办?"
"馄饨可以托管给宠物店,交点钱就行了。要不是想我爸了,我都不想回去。"
"如果只是三五天,我就留在这里吧,那里也没有我的家。回去了也是浪费机票钱。"
"随你,那你帮我预定年三十那天的机票,还有初四那天的回程票。过年的机票可能会紧张,早点预定比较好。"
"寒假只在家待几天,陆叔不会说你吗?"
"不会的。再说我也的确是有事请做。趁着放假的时候有时间,我要看很多书。"
结果年夜饭也吃得不痛快,母亲在饭桌上抱怨我在家待的时间太短,浪费机票钱,还不如拿了那个钱在北京好吃好喝的玩。转眼又在家里支上了麻将桌。
妹妹年三十也不在家,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
我和父亲这会儿倒是自在了,陪他喝一点小酒,我跟他说了那些钱投在了什么地方,现在的回报如何。还有学校里的生活,同学怎么样,老师怎么样,食堂怎么样……
"虽然做人做事有时候难免要用些手段,可是立人立业之根本,还是要待人以诚信。手段只是旁门左道,想要做大事的人,不可能没有真正的朋友。也必须要让别人能够信任你。"
"是的,爸,我记住了",我点头受教。
"今年的红利我已经打在了给你的那张卡上,你回到北京就转走吧。"
"怎么又给我钱?"
"你把钱都放在股市里,现在看来结果还不错。可是作为商人,你要记住,永远都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样的风险太大了。你不是说北京的地产过几年会热起来吗?虽然这些钱远远不够炒地皮,但你一点点的慢慢的买起来吧,等到你毕业的时候,也能买上不少了。虽然增值的慢,但是到底稳妥,也不需要你太操心。你现在的主业毕竟是学习。你说是不是?"
我想了想,点头同意,"好吧,我听爸的",等过几年,就是数倍的增值,也不算慢了。我盘算着,买临街的店面,有些现在看着便宜的,将来却是北京市规划出来的商业街,到时候就贵不可言,一本万利了。单只是租出去就足以回本了。
年初一陪着父亲去给他的朋友们拜年。
初二的时候给小毛爸妈拜完年后,又和小毛一起给各位老师拜年。
初三跟小毛玩了一整天,晚上又和父亲彻夜长谈,他给我讲了许多生意经和做人做事的道理。
"爸",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实在不行,就离婚吧",他在没有情人的情况下离婚,承受的社会压力就要小许多。也不会因此而那么辛苦。
父亲吃惊得望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恨你母亲?"
"谈不上恨,我不在乎她。但她让您不幸福,我觉得哪怕您单身,都比现在过得好。"
他叹了口气,"其实这么些年,我一直在凑合,在忍耐,都是为了你和你妹妹。没有你们,我和你妈早就离婚了。如今你虽然长大成人了,你妹妹还小,我和你妈离婚了,她怎么办?"
"她不小了,到今年夏天也满了十八岁了,该学会自立了。"
"可是你妹妹高中辍学,我想让她去读中专,学点东西,她也不愿意。将来可怎么办?"
我想了想,"等她成年之后,给她开个商店什么的,先让她学会自立。她现在除了挥霍什么也不会,给她开商店之后,就不要再给她钱了,让她学会自己养活自己。若是她能学好了做人的道理,就算您的厂子将来给她继承也可以。说实话,您觉得妈对她有什么好影响吗?她现在这样的脾气性格,和妈的言传身教不无关系。"
父亲叹了口气,"我也没有重男轻女的意思,但她确实不是那块料子。这个厂子是我多年的心血,我也不希望它毁在你妹妹手上。无论如何,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的。我只希望她能有份稳定的工作,过几年找一个可靠的丈夫,我再给她一些钱,她也就能过好了。给她开个小店倒是个法子。"
年初四我就回到了北京,刚出了机场就看到了徐谦,"不是让你不用来吗?在家等着就行了。"
他微笑的看着我不说话。
在出租车上,他悄悄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其实平时也是周末才见面,但可能是因为距离的原因,总觉得这次分别的特别久。我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把他的手包在了手心里。
回到家,他去厨房下早上包好的饺子,我有些感叹,我家过年吃得是速冻水饺。吃着他亲手包的饺子,这会儿我才品出一点过年的滋味儿来。
"累了吧,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好",昨晚没有睡觉,现在的确有些困了。
洗完了澡,两个人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互相扒干净了对方衣服。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已经习惯luo睡了。亲了他一会儿,感受着他皮肤的细腻和温度,我终究是累了,很快睡着了。
再醒来天已经黑了,我和徐谦就躺在被窝里说话,心情也是懒洋洋的。
"下学期周三的下午没有课,若是学校里没有事,以后那天我会回家来。"
"好",徐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帮我订得那些书送到了吗?",图书馆里有些我看过,觉得有价值,应该买一本的书,有些教授向我推荐的书,还有一些英文原文小说,徐谦都列成了书单,帮我订购了。
"嗯,年三十那天到的。"
"那就好,加上从图书馆借来的书,这个假期不愁没书可看了。"
"你就那么喜欢看书?"
"嗯。"
他钻进了被窝里,舔弄我的……含含糊糊地说:"就不想我吗?"
我轻笑了一声,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假期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徐谦就安静的坐在他固定的座位——我的怀里。
"要是无聊的话,不用陪我了。去上网,看片子,画画,干什么都行。"
"不无聊",他抱着我的腰靠在我身上,"我觉得心里特别宁静舒服,这样坐一辈子都可以。你是不是抱累了?"
"不累",我亲了他一下,又把目光移回书上。
只有这个人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内心里的野兽才特别安静,我才不那样热切急迫得想占有他,揉碎他,直到他身体乃至心灵的每一寸都属于我。
第 9 章
根据成绩和一学期的表现,我拿了个有资助人的特等奖学金,还和资助人的代表进行了五分钟的谈话,无非是希望我学业有成,将来可以考虑到他们的公司发展之类的。
系里的一个哥们儿和我成绩相同,仅仅是因为体育成绩不及格,就只能拿到学校发的一等奖学金。数额差别很大,可是够冤枉的。
系里有几个女生因为那次在颐和园的偶遇,算是和我熟悉了,叽叽喳喳的过来要我请客。
"好吧,好吧",我无奈的揉太阳穴,"全系的同学见者有份,地点你们定,我只管掏钱。"
"哇!""班长万岁!""班长,我能不能把白萌萌也叫来?"
白萌萌?哦,那个外语系的女孩,后来我倒是在图书馆和食堂碰见过她几次。
"行啊,既然是你们的朋友,带她一起来吧。"
她们还算有良心,选了个价廉物美食物量又足的地方,我们一个系的人胡吃海喝了一顿,在饭桌上就是比较容易增进感情。很多原本不熟的人彼此好像也亲近起来了。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好多人都喝多了,让人打车送回去了。剩下的几个还清醒的男生一起把女孩子们送回她们的宿舍楼。
我跟老江走在最后面,他正在和我说他那个异地女朋友的事,说他们过年的时候见面,都觉得这样恋爱四年不可能有结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分手,可两个人又确实都舍不得对方,只有继续撑着。他上学期的生活费基本上都交待在电话费上了,还三四天就写一封信。
"顺其自然啊,兄弟",我拍他的肩膀,"假如你们两个中有人变心了,那就算不想分手也得分手。既然都喜欢对方,现在谈分手又有什么意思?还有三年半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不过你上学期,集体活动也不参加,除了宿舍里的人,也不怎么和其他人来往,光想着你那女朋友,才显得时间过得特别慢。跟大家出去玩几次,多喝几顿酒,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五一的时候还可以让你女朋友到北京来玩。不是挺好吗?你看咱们都是孤家寡人,只有你有如花美眷,知足吧你。"
"切",他白了我一眼,"那是你眼界高,那么多美女倒贴你都看不上,你说你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天仙美人儿啊。"
"敝人是有内涵的人,重视的不是相貌,而是气质,气质这个词你这个俗人不会了解的",我拍着老江的肩膀哈哈大笑。
天仙美人?徐谦的确足够漂亮了,气质也极好,我在心里评估了一下。
老江闻言冲我竖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轻轻柔柔的声音忽然在我身边响起,白萌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旁边。
老江嘿嘿笑了两声,拍拍我的肩膀,快步跟上了前面的人,留下了我和白萌萌两个人走在最后面。
"没什么,在说五一放假的事。"
"哦,有什么安排吗?"
"嗯,跟我的亲戚一起出去玩。"
"那真是可惜了,本来我们还打算邀请你当导游带我们玩呢。上次你的讲解比专业导游还要棒。"
"以后会有机会的。"
"对了,今天过来蹭饭,我还没有感谢你这个请客的人呢。"
"不用客气。不过是大家一起吃顿饭,乐呵一下罢了。"
她看了我一眼,"这个学期,我选了你们系的选修课,假如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可以去请教你吗?"
"请教可不敢当。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再说你们宿舍的张雁成绩也很好,选修课不会很难,肯定难不倒她。"
她幽幽的看了我一眼,"她们说你英语很好,经常看原文书。我听系里的人说,外语书店最近给一批原文书都打了折扣,其中有些很好的书。"
"你也听说了?我已经去那里搜了不少书了",其实是徐谦帮我订书的时候在网上看到了这个消息,然后特意去外文书店帮我买了两箱子原文书回来。他英语不太好,人家推荐什么他就买了什么,小说,历史,地理,艺术,什么都有,我看着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反正原文书本来就是因为我要学英语而看的,内容倒不太有所谓。
"可惜日语书很少。"
"你学的是日语专业?"
"嗯。我喜欢看日本动画片,才会对日语有兴趣,高考的时候才选了这个专业。"
"挺好的,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终于到了女生宿舍,那些女孩子们一消失,他们就怪叫起来,问我刚才美女都跟我说了什么。
结果老大拍着我的肩膀叹气,"老陆啊,太不解风情了啊你,什么请教问题,明明是想和你约会嘛。结果你还给推到张雁那里去了。"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要是交朋友的话,多多益善,我很有耐心。但我可没有时间玩什么恋爱游戏,浪费时间又伤感情,当然是能有多远就推多远。反正只要不明说,我就永远也听不懂。
"切,是你们想的太多了。"
老江一脸同情的看着我,"多聪明的孩子啊,情商咋就这么低呢?"
我冲他比划中指。
寝室里喝醉人酒气冲天,还有人吐得一塌糊涂,那味道都没法闻。我干脆拿了包躲回家去了。
回到家徐谦正在和馄饨嬉闹,馄饨看见我回来,冲过来试图舔我的脸,我揉了它两把,放下包走进客厅。
"也不知道是谁天天给它喂食,带它出去遛达,陪它玩,这个没良心的竟然一见到你就弃我而去了",徐谦有些酸溜溜的说。
"那是因为本人魅力无双",我伸手把他揽到跟前,亲了一口。
狗也是很识时务,欺善怕恶的,明显我的气势比较强,所以它整天和徐谦一起玩,却会来讨好我。
"厚脸皮",徐谦抱着我的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抱着在他在沙发上坐下,舒了口气,"还是家里舒服啊",脸在他身上蹭了蹭。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宿舍变成垃圾场了,我是逃回来的。"
徐谦笑了起来,在我脖子上嗅嗅,"身上酒味很大,喝了多少?"
"反正不少。"
"我去煮点醒酒汤。"
"好",我松手放他去了。
喝了醒酒汤,去健身室流了一个小时的汗,又好好的洗了个澡,感觉把喝下去的酒精都发散了出来,也就静下心来了。
"来看看我的画好吗?"
他拉着我走到一张很大画板前,掀开白布。画的是后海,我不懂画,可是这画很美,我很喜欢。
"画了很久?",以前我每次回来看到的都是画上罩了白布。
"嗯,除了周末和你一起出去写生,我一直在画这幅画。大半年时间,今天刚完成。"
"订做一个画框,就挂在客厅里好吗?",我转头问他。
"你喜欢我的画?"
"嗯。"
"好",他笑弯了眼睛。
我到书桌前,铺开宣纸,洗毛笔,徐谦走过来帮我磨墨。我对他微笑了一下,静了静心,开始写字。两世为人,我得到的最大收获就是耐心。因为珍惜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我有无比的耐心对待每一个提高自我价值的机会。
对写字的耐心也是同样的。我现在的字比过去的狗爬字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完成了今天的功课,我停下来看自己写的字。
"有进步吗?"
"我自己觉得有进步,可惜没有老师指导,只能是老王卖瓜了。"
"你们学校不是有书法协会吗?那里应该有指导老师吧?"
"嗯,我已经参加了两个协会,时间稍微有点紧张。不过有这么好的资源,不用也可惜了。好吧,这学期再报一个书法协会。"
等字干了,整理好放在我的那一摞练习纸上。
徐谦侧头看着我,"我接下来想画人物肖像,你给我当模特好吗?"
"行啊",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当luo体模特都可以。不过画完要锁进保险箱里,不能让别人看到了我的luo体。"
徐谦捶了我一下,笑道:"那我今晚就给你画luo体素描,你可不能拒绝。"
"没问题",我搂过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笑道,"说实话,你是不是肖想我的luo体很久了?"
"切,我早就看得不爱看了。"
我惩罚性的在他屁 股上拍了两下。觉得手感不好,干脆一把拉下了他的睡裤,让他露出了挺翘的臀部,在他的屁
股蛋子上拍了两下,清脆作响。手感真好,我眯了眯眼,忍不住又揉捏了两把。
他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脸涨得通红。在他发作前,我赶紧吻住了他。等他沉醉其中之后,横抱起他,回到了卧室的床上。
有些问题还是在床上解决吧。
第 10 章
周六出去办了一天的事,从股票账户里提了一些钱,加上父亲过年给的钱,买下了两个相邻的店面。这里刚建好,现在售价并不高。但是过些年连租金都是天价了。等过一段时间手续办好了,再出租出去。慢慢来吧。的确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谁知道我所知道的历史会不会改变呢?
周日早上跑步回来,徐谦竟然已经起来了。
"不累吗?昨晚……难道我没有满足你?",我在他唇上啄吻了一下。
他靠在我怀里,"今天想去看电影。"
"看电影也不用这么早啊?"
"早场半价,而且人少",他在我怀里挂着微笑,闭着眼睛。
省钱是好习惯。父亲即使有钱了,自己也从不奢侈,所以外人顶多知道父亲有钱,却不知道父亲有那么多钱。要不是母亲总在牌桌上嚷嚷,人家看见父亲平时的简朴,说不定以为我们的厂子只是勉强支撑呢。藏富是个好习惯,自己过得好,又安全不惹眼。我以前不懂得这个道理,但现在学会了。
吃了早饭,看了场电影,然后又去订做了画框。
"现在干什么去?",他仰着头问我。
"去给你买衣服",我看了看他,和我在一起,他还没有给自己添过衣服,明明手上拿着我们的生活费,却傻乎乎的不知道给自己花钱。我这一年又长高了三四厘米,衣服也要重新买过了。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长个子,衣服还能穿呢。"
"听我的。再说我也需要。还要订做几套西装。"
"怎么要穿西装吗?"
"嗯,暑假的时候我要去给我提供奖学金的那家公司当实习生,应该是要穿西装的",我过去在父亲的工厂里工作,后来开了自己的小公司。并没有在大公司和外企工作的经验,想进去学习一下。
"暑假不回去了?"
"嗯,我已经和我爸说好了,不回去了。"
"你很努力。跟你相比,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你一个搞艺术的人还要怎么有用?能画出让我喜欢的画,就足够了",再说我也不希望你有用,你只要能一直留在我身边,没用才更好,我在心里说。
"嗯",徐谦含笑看着我。
"亲爱的,不要在公共场合笑得这么勾 人",我在他耳边耳语道。
换来他的一个拳头和一个白眼,好在他已经忘了关于"有用没用"的话题。
我很少逛街,基本上逛一次街,就买好一整季的衣服。不过徐谦对美的东西特别有触感,他挑选样式,报出我的尺寸,基本上就不用试了。我决定以后购物的事情都交给他一个人完成。
晚上回到家,我觉得比爬长城还累。
徐谦过来帮我揉揉胳膊腿,又亲亲我,"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做晚饭。"
"这么累,不如叫外卖吧。"
"我不累,你等着吧",他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我躺了片刻,起身到厨房门口看着他,觉得他真是贤惠啊,我能把他留在身边,运气真是不错。
晚上在床上我又生龙活虎了,折腾到了午夜之后,yu望才暂时得到了满足。而他已经昏昏欲睡了。
我在他耳边轻声道:"生日快乐!"
他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你的身份证都在我这里,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生日。"
他眼眶有些泛红,"其实那不是我的生日,我是孤儿,根本不知道生日是哪一天。那是我办身份证的时候随便报的日期。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记得。"
"那就当作你是那天出生的好了",我拿出今天避开他去买的手表,和我手上戴的是同一款,"喜欢吗?",虽然我不懂浪漫,也不够细心,却不会在物质上亏待他。
"这个牌子的表很贵,你又乱花钱了",他皱着眉头埋怨我。
"你和我在一起,我还没有好好的给你买过礼物呢。跟我的是同一款,不喜欢?"
"喜欢",他轻声说,搂着我的脖子吻了过来。
嘴唇分开之后,我喃喃道:"再说一遍,说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我翻身压住他,今夜注定是不能早睡了……
新学期一切如常,就是时常在晚自习的教室里偶遇到白萌萌。她又不断的问我问题,让我没法做作业看书。别的小女孩我推辞几句就知道进退了,只有她仿佛百折不挠。逼得我不再去自习教室,一直泡在图书馆里,作业看书一并解决了。虽然她也会来图书馆,可是在图书馆里说话会有人管,我总算耳根清静了。寝室里那几个禽兽一直在嘲笑我,说这就叫作"姑娘追",全称是"被姑娘追得到处躲。"
我用上空手道的技巧,在寝室里把他们蹂 躏了一顿,顿觉神清气爽了,又去图书馆看书了。
说实话,她把我弄得有些烦了。我一般都会给女孩子留面子,更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与人结怨。可她竟然从我的同学那里拿到了我的手机号码,还在周末我陪着徐谦的时候打了过来,真是让我烦透了。
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我的手机号码给了系里几个小班的班委,是为了让他们在有事的时候能找到我。可不是用来周末被打扰的。
"怎么了?"
"被你说中了。那个白萌萌。"
"她怎么有你的手机号?"
"问我同学拿的吧。"
"她……还是挺漂亮的吧?你就这么烦她?"
我把他搂进怀里,"不要口是心非,难道你愿意她缠着我。"
他垂下了眼睛,轻声道:"……我不愿意。"
我亲了亲他,"而且我不觉得她漂亮,你才漂亮。"
"哪有说男人漂亮的",他的脸色有些发红。
"别的男人不行。但你的确是漂亮",实事求是的说,他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虽然我也是和他上 床之后,才注意到这一点的。难道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白了我一眼,又有些迟疑的问道:"她……要是一直缠着你怎么办?"
我又亲亲他,"相信我吗?"
"相信。"
"那就相信我会解决所有的问题。什么也别担心。"
"……好",他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双手搂紧了我的脖子。
"那我们继续看书?",我拿的是一本关于西方绘画的原文书,里面有许多美丽的彩页,正是徐谦给我买的书其中的一本。
之前正一句句的翻译给他听,就当是翻译练习了。也许我应该早点把口译证书考出来,那个证书好像还挺有用的。托福用不用考呢?还是也考吧,不管将来出不出国,有备无患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在上学的时候把能考的证书都考出来,也能多学一点东西。
"讲讲这个",他重新窝回我怀里,指着一幅画让我解释它旁边的注释。
第二天下课,张雁说有事找我,我们就沿着林荫道边走边谈。
"我把你的手机号给了白萌萌,你没有生气吧?"
"没事,小事儿。"
"那你对白萌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说客还是红娘?",我微笑着问。
"都不是。只是她现在挺痛苦的,我想弄清楚你的想法,然后再决定怎么劝她。"
"原来是知心妹妹。我对她没什么想法,这是实话。"
"她哪里不好?学校里追她的男生有好多,经常有人在我们楼下给她唱歌。"
"她没什么不好的。做朋友很好,只是我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到底瞧不上她什么,就跟我直说吧。"
"真没有什么。我只是不习惯女孩子这么主动。我其实是个挺传统的人,比较喜欢那种矜持的,小家碧玉般的女孩子。要是心动了,这种事情,当然应该由男人主动去追求。"
"哦",她恍然大悟的指着我,"大男子主义。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女追男不是很常见吗?"
我苦笑了一下,"你说是就是吧。我是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要是打算恋爱,肯定是奔着将来结婚去的。所以如果我觉得不合适,也绝对不会抱着别人那种玩玩试试的想法",我向她皱眉道,"所以,知心妹妹,你好好劝劝她吧,我们真不合适。你说她痛苦,其实这段时间她也把我弄得挺痛苦的,连自习教室都不敢去了。我招谁惹谁了?"
"班长你还是个认真的好男人啊。也是,你愣是不喜欢,也没办法假装喜欢。那我帮你劝劝她吧。"
"谢谢你了",我看着她笑道,"看你小小的个子,还在你们宿舍当上大姐头了?"
"那是,她们成熟的是身高,我成熟的是这里",她指指自己的脑袋,白了我一眼,"那我走了,拜拜。"
"再见",这个女孩子倒是挺可爱的,也特别爱管闲事。希望我刚才胡编的那些话能忽悠住她吧。
五一劳动节,我和徐谦去了天津。狗不理包子,还有麻花什么的,好吃的不好吃的我们都尝了尝。也按照旅游指南看了各处的景点。
然后就是在城市里转悠,七天的时间十分充足,有的地方停留的时间长一些,徐谦会把一些建筑,草木,行人画下来。他说他打算到每个地方都这么做。然后将来我们可以数一数一起去了多少地方。
难道他不知道有照相机这样东西吗?不过也好,他的画比照片多了一种活生生的气息。
晚上就在宾馆里面做……陌生的环境更容易让人感觉刺激,我十分喜欢那个宾馆的浴室的设计,方便让我们站着做,又不会让徐谦太累。
"你学过瑜伽吗?"
"没有。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我笑道,"你的身体柔韧性很好,什么姿势都……唔……",我被捂住了嘴吧。
他面红耳赤道:"你再乱说,以后我就……就……不跟着你胡闹了……"
"好,我不说了",我把他搂紧了,亲一口,"睡吧。"
过了一会儿,我都快睡着了,听到他忽然问道:"你说的瑜伽是什么?"
我轻声笑道:"一种运动,能锻炼身体的柔韧性。"
"你想让我去学那个?"
"那个好像大多是女人在学。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我可不想让他夹在一群女人当中,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他的身体,只能为我展开。
"你……跟别人做过吗?"
"做过什么?"
"就是……我们刚才在浴室里做的事……"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总觉得你……经验丰富,比我懂的多多了……"
那是,从前我的确有不少经验,不过都是和女人的。
不过这一次,我的身体的确是清清白白的给了这个人。
我揉捏他的屁 股,调笑道:"你不相信我的清白吗?"
他连忙告饶,"相信,相信……别……别闹……我真的很累了……"
"那时候跟你……的确是我的第一次。我可能在这方面比较有天分。你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我技术很好?"
"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他脸红红的埋在我的胸前。
吻了一下他的头发,"睡吧。晚安。"
"晚安",他轻声道。
第 11 章
陪他去写生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同样在那里画画的人。他过来和我们搭话,徐谦和他谈绘画谈得投机,聊得很是热乎。
那个人说他在王府井有一间画廊,给了徐谦一张名片,说徐谦画画的不错,提出可以把他的画拿过去寄卖。
我见的人多了,看得出这个人其实本质上不是画者,而是商人。他肯定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他若是没有别的企图,就是真的欣赏徐谦的画。
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其实已经翻江倒海。
我不愿意任何人,任何事,占去徐谦的心思。哪怕是他喜欢的绘画。更不愿意他把绘画当作人生的追求和理想。那样他即使仍然在我身边,也不是全心全意的,我没办法接受。
可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他们寒暄。徐谦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是说会考虑。
那个人离开之后,徐谦回到我身边,有些担忧的问道:"你不高兴?"
我看了他一会儿,垂下了眼睛,我的确不高兴,但也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反对这样的事。这毕竟不是坏事,徐谦是一个年近而立的男人,当然不喜欢被别人养着。何况他那么喜欢画画,又有人能欣赏他的画,他怎么可能拒绝。
但我真的不喜欢他借此谋生,更不希望他将来因为画画而出名。
"你若是不喜欢……我不会把画拿到他那里去寄卖……以后,也不来这里画画了……应该不会再碰到他……"
我猛地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知不知道他刚才说的代表了什么意思?到北京这么久,他终于碰到了一个机缘,有了一个可以在经济上和我平起平坐的机会,他就这样不要了?
他温和的看着我,脸上是认真的表情。
"你舍得?"
"什么也没有你重要。"
"不觉得我霸道吗?"
他轻笑了起来,"你的确很霸道。不过,我答应过……我是你的……不是么?",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
我心里涌上的不知道是什么复杂的情绪,酸甜苦辣都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有定定的看着他。
"其实……我知道的……你希望我一直留在家里……我们一起生活的和和美美的……虽然是有些霸道……可你对我也是一心一意的……对我来说,什么也没有你重要……不管我的画有没有人欣赏,我能不能卖画谋生,这些我都不在乎……我不是第一次爱人了……能碰到一个愿意一心一意的人很不容易……而且……而且……我爱你……让我放弃什么都可以,何况是卖画这种小事",他低着头,轻声地诉说着。
卖画怎么会是小事,也许只是一幅画,也许价钱并不高,但这是个机缘。从此后他就走进了那个领域,不再是画画自娱自乐了。我想徐谦不会不明白。
我叹了口气,把他拥进怀里,"我的确是很霸道,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了。所以,你只能一辈子都属于我,除非我死了,或者你死了",说到最后一句,我的声音已经变得冷酷。那句已经是我的心声了,内心里最真实又残酷的心声。
"我是你的,永远只是你的",徐谦轻轻的答道,一如既往的恬淡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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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时候,先是跟随系里的学长作了半个月的社会调查,这也是社会实践课程的一部分,但却不是必须参加的,因此绝大多数同学都没有理会这个,急急忙忙回去过暑假了。
系里和我关系很好的一个老师悄悄告诉过我,这种实践活动,其实学校相当重视。将来的奖学金,保送研究生,入党,或者留校当老师,都会考虑这一条。
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总是一个考量。
学校的社会实践结束了,我就该去M公司上班实习了。
第一天上班的早晨,徐谦帮我打好了领带,又左看右看整理了一下,"当初我第一次穿西装的时候,觉得浑身都别扭,拘束的不行。你穿着怎么就这么自在呢,好像天生就该穿这个似的。"
那是因为我穿西装早就成习惯了。
"你打领带,穿西装的样子真帅,好像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这样的黑西装,平平常常的,谁穿都一样。不过是看着精神些。"
"才不是。很多人穿西装都不好看,撑不起来,反而显得落魄",他踮起脚量量我的身高,"你是不是又长高了点。"
"长了一厘米,昨天跟师兄他们比个子的时候刚量过,187。"
"真羡慕你。"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也是175的标准身高。又不用去打篮球",我换鞋子准备出门。
他笑了起来,"你现在就像个上班族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大一的学生。"
"那就好。"
"这时候出租车不容易等到。我刚才打电话预约了出租车,这一两分钟应该就到了。"
"我倒把这茬忘了,还好你细心。",如果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我就不用去那里混了,揽过他亲了一口,我出门去了。
本来还考虑过买车,后来想想我一个大一的实习生天天开车上班,实在太惹眼了,也就作罢了。
公司上下对我都很宽容,我不过还是学生,和谁都没有利益关系。不过是M公司向学校的学生宣传公司形象的一个环节。谁也没指望我能派上什么用场。
但是因为我表现不错,后来还是参与到了一个案子里面去了。虽然后来因为假期结束而没有看到最后的成果,但是部门主管对我印象很好,说欢迎我往后的假期还到他们公司实习。
大二开学前先要军训,结束之后,徐谦心疼地说我黑了瘦了,我倒觉得自己没什么变化。我本来就长期保持运动习惯,所以军训的训练量对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父亲给妹妹开了个服装店,并且断了经济供应。但她没什么长进。店里进了新衣服,她这个老板会拿了先穿,根本不考虑赚钱,也不怕亏本。有顾客上门看衣服,她的态度也不好,人家多试两件衣服,她就嫌烦,跟顾客吵架。就算店里的衣服好,也没人上门买了。
而且父亲虽然不给她钱了,她还会伸手问母亲要,母亲还是照给不误。父亲总不能也断了母亲的经济供应。
父亲和母亲苦口婆心的谈了几次,母亲反而跟他争执,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孩子多花点钱怎么了?说妹妹不过是个女孩,没必要非要养活自己,将来像她一样,找个会挣钱的人嫁了不就结了?
把父亲气得哑口无言。
每次他们发生争执,父亲都说不过蛮不讲理的母亲,他们其实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沟通不能。
父亲已经向法院提出起诉,要求离婚了。他现在搬去了我高中时住的那所房子里,独自生活。
我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只有庆幸。只要父亲下了决心,我就不必担心他了。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以前只是顾虑我和妹妹,才一次次退让。也许忍让得太多,已经让母亲产生了一种,她才是一家之主的错觉。
现在我和妹妹都成年了,父亲也没什么可被母亲拿捏住的东西了。
小毛时常去陪父亲小酌两杯,王叔王婶也时常让小毛叫爸爸去他们家里吃饭。父亲本身就站在被舆论同情的那一方。
母亲仍是纠集了亲戚去和父亲闹。让妹妹在父亲谈生意的时候去捣乱。打电话给我,说父亲抛妻弃子,不知道看上了哪个狐狸精,让我马上向学校请假回家一趟,给她撑腰。还大张旗鼓的在父亲身边寻找狐狸精,好几个厂里的员工都不堪其扰。这种种下三滥的伎俩只能加剧了父亲想要离婚的决心。
其实母亲那边的亲戚什么用也没有,这么些年过的光鲜,不过是得到了母亲的经济支援。他们怎么可能斗得过父亲。
因为父亲提出离婚的理由是,母亲多年来长期在家聚赌,说了多少次也不悔改。而且不管家,不管丈夫儿女。这些都是母亲无可辩驳的事实。即使母亲不愿意离婚,法院也仍然判决同意他们离婚。
母亲狮子大开口,说要离婚可以,要么给她一百万,要么把厂子给她。最终法院把家里的房子判给了母亲,并让父亲一次性给母亲二十万补偿金。
这事儿才算是彻底了结了。
快放寒假的时候,小毛打电话跟我说:"你妈真敢要啊。开口就是一百万,好像印钞厂是你们家开的似的。还想要你爸的厂子,说那是她和你爸一起奋斗开起来的。市里谁不知道她除了拖陆叔的后腿,这些年什么正经事也没有干过。"
我只有苦笑。幸好父亲的底子母亲并不清楚,她可能以为父亲买了房子,又给妹妹开了服装店,能剩下一百万就不错了,要知道以我们那里的平均工资一两千来说,一百万已经是很多很多了。若不是我在那"未来"中,曾经管理过父亲的厂子,我也不会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钱。母亲要真知道了其中的底细,说不定会冲到北京来问我要钱。
"对了,我妈说你爸一个人过的怪可怜的,想过个一年半载之后,给他介绍个伴,也好照顾他的生活。你介不介意?"
王婶的确是有名的热心肠,而且特别喜欢给那些大龄青年,或者鳏寡离婚之人牵线搭桥。他们家经常有人去相亲,她还跟小毛说那是积德行善。不过我觉得与其专门介绍,还不如等父亲自己看上谁。
"只要我爸愿意,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行,那我就把你这句话转告给我妈了。"
"今年过年,那边就我爸一个人",母亲不许妹妹和父亲来往,妹妹似乎也还在记恨父亲断了她经济来源的事情,从没去看过父亲,"我想让他来北京过年,我和我爸两个人过年也没意思,也请你们一家人来北京玩玩,怎么样?"
因为股票里的钱又涨了不少,我把涨出来的钱提了出来,又买了两套住宅用房,找人装修好了。其中一套租给了一个长期来北京工作的美国人,他用美金付房租,而且租金很高。
另一套还没有来得及租出去,刚好父亲他们来了可以住下,在那个房子里过年。让父亲换个心情,顺便也感谢一下小毛一家人对父亲的照顾。
"那我得和我爸妈商量一下。"
结果王叔王婶不肯来,只让小毛带着他老婆来,我们那里的人结婚都很早。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不过要到明年五月就才办婚礼。
小毛跟我说,他们就当是来度蜜月了。
我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所以打理那套房子的事情都交给了徐谦。
考虑了一下,还是应该买一辆车,在城内的时候还好,带他们爬长城什么的,总不能让父亲他们跟我来回倒车。过年的时候,也不知道出租车多不多。
"就为了这一次,买车是不是有点浪费了?不如去租一辆车?",徐谦问我。
"我们平时也需要用车,你也去考个驾照吧。"
徐谦去超市买东西,每次大包小包那么多,打车又不方便,回来累个半死。而且北京太大了,周末想去远一点的地方都挺麻烦的。有了车,出行就方便自由多了。
再说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本来就有我们的车位,当初是包含在房钱里面的,又不用再付钱。
最重要的是,这次父亲要来,我想让他玩的舒心一些。还有小毛夫妻,要结婚了,肯定要到处去购物,买一大堆东西,还是自己有车方便。
"我又不用开车办事。"
"总有用得上的时候,这样车的利用率也高一些。"
"那好吧。"
"嗯,你要认真学,北京车这么多,路况又不好。你要是学个半吊子,我还真不敢放你到马路上去祸害人。"
他噗嗤一笑,"知道了,那买辆便宜的吧,我们俩开也不心疼。"
"我看看吧,买辆经济又实用的。"
最后选了辆捷达,经济,耐用,安全,适合徐谦这样的新手开。我本身也不是太热衷于车子的人,现在也不舍得把钱花在买车上。
对于投资这种事情,不管有多少钱还是觉得钱不够多。
第 12 章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在出门去机场前,嘱咐了徐谦一句。
"嗯",他含笑着看着我。
"明天大年夜好好过,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你安心的好好陪陆叔和小毛他们玩儿,不用操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儿了。刚好想闭关画一幅画,一个人在家才好呢",他微笑着说。
知道他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搂过他亲了一会儿,"自己好好过年,我走了。"
"开车小心点。"
"嗯。"
开车接了父亲和小毛夫妻往住处去,"还没毕业就车子,房子都买了?",小毛打趣我。
"车子是借的,房子倒是将来准备结婚用的",我不想给他那种显摆的感觉,"我还没住过呢,倒让你们先住了。一会儿先到家里休息一下,然后咱们出去吃饭。"
"干嘛出去吃,家里没开火?"
"锅碗瓢盆倒是都有,但是你做还是我做啊?做出来能吃吗?",我知道他是想给我省钱。
"我媳妇儿做啊。"
"行,回头一定要好好尝尝弟妹的手艺。不过这一顿就在外面吃吧,你们坐飞机也累了,再说饭店的位子我都订好了。咱们吃完饭回来顺便买菜,晚饭让弟妹掌勺。"
"行,那就客随主便。"
父亲笑眯眯的听着我们逗闷子。
下午送小毛他们到王府井,他们自己逛去了,我则带父亲去看了买好的三处店面,如今已经租给别人做生意了。然后我们爷俩就找了个地方喝茶。
"今年的红利,刨去给你妈的二十万,给你妹开店用的十万,剩下的都打给你了。我看你买的店面还不错,周围有很多要盖起来的商铺大楼,那块地方以后应该能红火起来。"
"您把钱都打给我了,万一您要周转,怎么办?"
"我自然是计划好了才把钱打给你的。前些年没什么人开工厂,所以钱特别好赚,现在人家看这个赚钱,都来学着开工厂,竞争就激烈多了。因为新开的工厂经验没有我们丰富,产品的成本比我们高,售价自然也高。加上我们厂还有稳定的老客户做底子,所以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损失。再过几年,厂子越来越多,大家都经验丰富了,产品就卖的越便宜,利润也就越薄,厂子的收益也就越少了。不过也是,这天下也不可能有长盛不衰的生意。我再为你赚上几年钱,等到厂子赚钱很难的时候,就把它卖掉,反正你也无心继承这个厂子。不如换成钱让你干别的。"
"赚钱很难的话,还卖得掉吗?"
"只是很难,又不是不赚钱。我老了,懒得那么努力奋斗,去赚那个很难赚的钱了。但总有斗志蓬勃的年轻人嘛。"
"爸,你好奸诈",我笑道。
"什么奸诈,臭小子",父亲笑骂了我一句,"还不都是为了你。"
"您这么急着把钱给我干嘛啊?您年纪又不大,拿这些钱也能大有用处。"
"你要是没出息,我自然是要站到最后一班岗的,手把手的教你怎么做事。既然你比我有冲劲,有斗志,也有文化,我自然放手让你试试。你买的几只股票,竟然一直都在赚钱,而且还是很稳定,可以当作长线投资的,你的眼光让我惊讶。内地还没有香港那种炒房子,炒地皮的风气,可你能想到北京以后的房产会火热起来,不管是不是如你所言,这也算是一种远见了。既然你比我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毛主席不是说过吗?'这个世界终究是你们的'。你能干,我也就能早点退休,在家里含饴弄孙。再说现在给你钱,算是馈赠。假如我留在手里,将来有一天变成了遗产,你知道你要多交多少遗产税吗?"
"我服你了,爸",老头说遗产也能说的如此毫无芥蒂,我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
父亲拍拍我的头,"儿子,你要学得还有很多呢。"
我点头受教。又说了一会儿别的,我们爷俩开始谈一些在电话里不方便谈的家事。
父亲提到这些,脸色就很黯淡,"我工作忙,你和陆汐我都管得不多。你妈当初辞职的时候跟我说,她不想工作了,想专心在家照顾孩子。我也就觉得能放心的投入工作了。我想着她虽然脾气不好,但到底是你们的亲妈。你自觉主动地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可你妹妹却……我现在很后悔当初把你们交给你妈来管教,这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因为顾及你们的感情,给你们完整的家庭,过去我一直忍耐着不离婚……可你妈真是没有尽到一丁点做母亲的责任。"
"不是都过去了么?",我劝慰父亲,"现在我们不是正在让妹妹学会自强自立么?"
"上个月,你妈带你妹妹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父亲的脸阴沉无比,"咱们市那么小的地方,你妈也是个糊涂人,这种事情怎么能在本地做。事情都传开了,我才知道。我把你妹妹叫来,问她到底是谁的孩子,要是对方人品还过得去,就算是没本事,我也能给他找个工作,或者让他做点小生意,让他们结婚。结果你妹妹说……说她朋友那么多,她自己也不知道怀的是谁的孩子……"
我那个妹妹,仍然是那么不成器,她骨子里的性子让我讨厌。可她做的那两件让我心若死灰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因此现在还不能说,她已经坏到了根子上。所以我不会主动去对付她,也不会主动帮衬她。就冷眼看着,看看她究竟走哪条路。
这番缘由却是不能对父亲说的。
只是我怕这样下去,绑架事件还会发生。该怎么避免呢?
见我皱紧了眉头,父亲也叹了口气,"你妹妹现在的名声已经坏了,将来想嫁个好人家……很难,我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要是把她送到外地去,没人管她,恐怕她会更放纵自己。"
我仔细想了想,"要不送她去当兵吧,军营应该是最能改造人的地方了。"
"女兵的名额很少,不知道她能不能选的上。而且她也不一定愿意当兵。"
"试试看吧。总是一条出路。"
父亲点了点头,"要是她能当上兵,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我微笑着说:"不说她们了。说说您吧,您现在每天怎么吃饭,家里请了保姆吗?"
"我就一个人在家,请保姆在家不方便。雇了个阿姨每天来给我做两顿饭,收拾一下房子,她不在咱们家里住。我现在日子过得倒比以前清静多了,至少每天都能睡个好觉。你就放心吧。"
我有些心酸,"爸,您要是遇到合适的人,还是再找一个吧。"
"什么找不找的,我都到这把年纪了。只要你能有出息,你妹妹的后半生能有个着落,别的我也不想了。晚年能够生活得平平静静的,已经挺好。"
"那是您还没遇到合适的。"
父亲笑着摇了摇头,又跟我说了一些厂子里的事。晚上小毛的媳妇掌勺,我们爷仨像过去那样好好的喝了顿酒,回忆过去,又展望了一番未来。
四个人一起包了饺子,过了年夜。我避开了他们,给徐谦打了个电话。
"吃饺子了吗?"
"嗯,正在吃,白菜馅的,我自己包的",他温和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来。
"想我了吗?"
"想……不过,我正在画你,画的时候,就觉得你好像在我眼前似的。"
"对不起,不能陪着你。"
"你那不是有事吗?我能理解。我们虽然没见面,但就在一个城市里,我不觉得你离我很远,也不觉得孤单。你好好的陪陆叔,不用担心我这里。"
"好。"
他呵呵一笑,"那我在这里给你拜年了,新年好。"
我也微笑起来,"新年好。"
其实是我想他了。
父亲说的那些家里的事情,让我又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伤痛和仇恨。我不明白,我和妹妹明明是在同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即便是在我不懂事,年少轻狂的时候,我也不会做出那些事。
我更担心,绑架那样的事还会发生,妹妹的不懂事会给父亲带来灾难。我也明白,以妹妹的条件,能当上兵的几率很小。我想把她远远的推离父亲身边,却因为父亲放心不下她,而难以实现。
这些担忧愤懑还有对父亲的心痛糅合在一起,又不能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我怎么会不难受。
徐谦的温柔让我的心安稳了下来,至少这里还有个港湾可以供我休憩。至少这世上还有和母亲与妹妹完全相反的人,让我才不至于对人性绝望。
接下来几天,我带他们去了故宫,颐和园,圆明园……只是可惜那些园子里的草木都枯了,湖水也结了冰,风景远没有夏天那么好看。
还带他们去爬了长城,冬天的风嗖嗖的那叫一个冷,不过他们兴致很好,小毛在那块好汉碑前面插着腰,冲我哈哈大笑,"如今我也到过长城,算是好汉了。"
景点转的差不多了,就带他们去吃烤鸭,吃糖葫芦,吃特色小吃,去听相声,听京剧,看剪纸,看捏面人,喝滚烫烫的大碗茶……
北京可以玩的地方太多了。
小毛带他媳妇逛街的时候,我带父亲去参观了一下学校,让他看了看我读书的地方。还拜访了系里的几位教授。
父亲他们订的是初九早上的机票,因为初十父亲的工厂要开工,小毛自家的修车场倒是无所谓,但他媳妇儿也要上班。
初八晚上我把一对手表交给了他,"给,彩礼里面手表这一项我帮你办了。"
"那你也用不着买这么贵的表吧?你说我们两个普通老百姓带这么好的表,不是招贼呢吗?"
"我就你这么一个兄弟,你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我就是为你放一次血又怎么了?难道你还打算结第二次?要是你二婚的话,我送的就是地摊货了。毕竟第一次比较值钱。"
"滚蛋。你现在就送礼,那我婚礼的时候你就不回来了?"
"哪能呢?你结婚我肯定要回去。这个提前给你,免得你们买重复了,浪费钱。"
因为第二天要走,父亲他们都没有睡意,我们干脆一边聊天,一边四个人打升级。父子档斗夫妻档。
我正大笑着往小毛脸上贴纸条的时候,母亲忽然来了电话,我听完了内容,直接惊呆了。
父亲看我面色大变,忙问,"出什么事了?"
"妹妹……出事了",我有些呆板的说道。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我的脑子里只盘旋过去那场让父亲丧生的绑架事件。
"什么",父亲猛然站起来,"怎么回事?"
"过年前,绑匪联络过妈,让她交赎金,但她没有当真,反而大骂了对方一顿。昨天公安局捣毁了一个毒窝,其中有人交待了这件事",我有些艰涩的说,"现在警察已经去找妹妹了,她才想起给我打电话。"
父亲狠拍了一下大腿,怒道:"八九天的时间,没有见到你妹妹,她就没有担心?警察要是大张旗鼓的找人,你妹妹她就危险了……我得立刻回去。"
我站起来,定了定神,"明早是最快的一班了。我打电话问问机票还有没有,明天跟您一起回去。"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父亲也无可奈何,只能等了。
我打电话过去询问,刚好有两张退票,我马上订了一张,"一会儿票就能送到,爸,你先坐下来。现在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父亲忧心忡忡的坐了下来,忽然抬头问我,"你妈没有理会绑匪,他们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问我要钱才更合理吧。"
"不知道",我担忧的看着父亲,"把妹妹救出来之后,会弄清楚的。"
爸爸皱着眉头拨号,"你妈会坏事,我得打个电话,请他们低调处理,尽量拖到我回去以后。"
父亲在市里很吃得开,电话直接拨到了公安局长那里,他们说了几句话,父亲脸色苍白得挂了电话。
"爸,怎么了?"
"他们围住了绑匪的房子,对方有枪。他说现在局势已不在他控制范围内,他只能尽量营救你妹妹,却不能保证你妹妹的安全",父亲脸色青灰。
枪……是杀害父亲的那一把么?上一次我为了送父亲去医院,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拿着钱逃之夭夭了。后来虽然从妹妹嘴里问出了名字,他们也被通缉,却并没有被抓获。
这次我希望这些人渣这次统统被击毙。
第 13 章
我担忧,是担忧父亲。但除了担忧,又有着庆幸,庆幸绑匪事件发生的时候,父亲来到了北京。
如果父亲在家,那他一定不会报警,他会去付赎金,然后可能遭到枪击。
光是想象这个,就让我心脏紧缩。
那一次我明明在父亲身边,却无力保护他。那种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失去生命,呼吸渐停的过程,让我觉得生不如死。
那时候我简直恨不得掐死陆汐,尤其在她漫不经心的来看父亲的遗体之时。可我那时候我还没有彻底冷血,仍然把陆汐看成自己的亲人,即使是不成器的亲人。
如果是现在,我肯定能毫不犹豫的掐下去,然后冷笑的看着她死去。
我希望父亲活着,哪怕因此陆汐失去了生命,也是她罪有应得。这一次临时起意,把父亲请来北京过年,算是我运气好?人品好?
这个事件过后,记忆里就没有什么危及父亲的事件了。我好像可以,稍微的松一口气。
压在我心头的一座大山,挪开了。
父亲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大约半个小时候后又接到了电话,父亲的瞳孔紧缩,拳头都握出了青筋,"是 么,知 道
了",他的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没说,无力的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赶紧跟进去,关上门。
"爸,刚才是……"
"你妹妹……两天前已经死了,死因是被注射了过量的毒品,尸体被他们藏在了地下室",父亲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还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死了?吸毒?我也有些头晕目眩。陆汐究竟有没有脑子?竟然和那些吸毒人员搞在一起,吸毒……
父亲曾经不止一次的跟我们说,人要是沾上毒品,那就彻底完了,就没救了。他让我不要随便接别人递来的烟,不要去那种鱼龙混杂的舞厅,酒吧……
我虽然年少轻狂,调皮捣蛋,但这番话深深的印在了我心里。在我心里,毒品是永远不可碰触的东西,连看见了,都会脏了眼睛。原来它竟离我那么近?
我们都没有睡意,沉默的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小时后,又来了电话,说审问有了结果。
是陆汐主动和他们一起策划了绑架事件,想骗父亲的钱。后来那些人听到妹妹想要那么一大笔钱,就假戏真做,真的绑走了陆汐。
他们先给父亲办公室打了电话,年二十九那天是工厂年前最后一天工作日,父亲的秘书接到了电话,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打电话有什么事,询问后对方又不肯说,就只是告诉了对方父亲去了外地,年假结束才会回来。
他们又打了父亲的手机,发现手机关机了,那时候父亲应该在飞机上,他们确定父亲不在本市。
为了早点拿到钱,也怕夜长梦多,就改变了目标,打电话给母亲。母亲却不理会他们。
陆汐知道他们的底细,这人不能放,又不敢杀,他们就给她注射了一种新毒品,据说要是过量了,人会变成痴呆。他们打着这个主意,以扫除后患,没想到陆汐就那么死了。
他们藏好了尸体,过年去哪里都很显眼,他们原计划年后找个野外把尸体处理掉。
一个略微知道这件事的吸毒人员在吸毒的时候被抓。为了将功折罪,竟然把绑架的事抖搂了出来。这个人恐怕也没有想到,绑架事件已经升级成了谋杀。
公安局一边联系母亲求证这件事,一边去救人。母亲才连忙给我打了电话。
父亲的表情既伤心,又痛恨。伤心妹妹的死去,却又怒其不争。联合外人算计自己的父亲,却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
过一会儿又来了第三个电话,说尸检发现妹妹有一年的吸毒史,问父亲是否知情。
父亲面无表情的说:"不 知 道。请你帮我问问她的母亲,问她天天在家里待着,为什么没有发现女儿有异常?",父亲的语气是如此的怨恨。
一年,那不就是我去年寒假回家的时候么?我回家待了四天,连年夜饭她都没在家里吃,完全没有见上面。父亲也是早出晚归的工作,哪能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唯一应该能注意到这件事的母亲,又是个完全不负责任的人。
吸毒啊。那我终于理解她为什么那么疯狂了。毒瘾上来了,就不会在意父亲的安危死活,就会为了钱杀人,然后嫁祸给哥哥。只要能得到毒品,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父亲忽然站起身,对我说:"你把你预定的那张机票退了。吸毒……哼,她不配让你回家为她打理身后事。"
"爸?",我有些疑惑,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父亲忧伤的看着我,"咱们家名声已经太坏了,你妈妈之前不顾脸面的胡闹也就罢了,陆汐她堕胎,吸毒,联合匪徒诈骗父母,然后因为吸毒过量而死。她若不是我女儿,这种人连买坟地我都嫌浪费。你别回家了,也别让这些传言沾上你。"
"我想陪您回去,我不在意什么传言。"
"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的道道。你考进了这么好的学校,又很少回家,现在人家只会觉得你出淤泥而不染。可你妹妹不在了,你这次在回家,一定会被你妈缠上,要求你奉养母亲,做个孝顺儿子。她现在没那么多钱可以挥霍,能指望的只有你了。她能用来对付我的武器,也只有你了。要是不能让她满意,她会到处嚷嚷,说你嫌贫爱富,一心只有父亲,早就抛弃了母亲。她会把你妹妹的堕落和死亡归结于我们的离婚,甚至归结于我们父子对她共同的抛弃。现在的你,还应付不了这样的事。这件事一定会影响到你,而且一定是坏的影响。所以不如不回去。人家问起,我就说是我不准你回来。再说也不会有葬礼,你妹妹这样的死法,难道还要人家来吊唁吗?"
我呆坐在父亲身旁,"我不想让您一个人去面对那些。"
"你妈还能有什么能对付我?只有你们是我的软肋,现在你妹妹不在了,她再也没有什么能对付我的方法了。"
"那您也不要回去了。"
父亲苦笑了一下,"那毕竟是我的女儿啊,再可恶,再不光彩,我也不能嫌弃她。你妈肯定不会管她,我再不回去,连帮她火化的人都没有",父亲红了眼眶。
"爸……要不你处理完她的后事,就尽快回到北京来?"
"不。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要撑下去。厂子也要办下去。我以前做事总给你母亲留了余地,因为她是你们的亲生母亲,可她这次竟因为漫不经心,让你妹妹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对她再也不会手下留情,她已经害了你妹妹,我不能留着她将来祸害你。我可以和她离婚,但她一辈子都是你的母亲,你脱离不了她的影响,无论怎么做都是错。我以前跟你说过,耍手段只是旁门左道,可是对付有些小人只能用手段。这次,你看着我是怎么做的。以后碰上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也不要手软。"
我看着父亲,呆呆的点了点头。
然后和他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我不是在哭妹妹,而是为了父亲,也为了自己。父亲因为妹妹在痛苦伤心。那么当初,他为了妹妹挨了那一枪,乃至失去生命,想必也是情愿的吧。
这就是父亲啊。
早上从父亲房间出来,我们两个都一夜未睡,说了一夜的话。小毛还不知道事情的结果,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我戴上墨镜,遮住了满眼的血丝,送他们去机场。
跟父亲想说的话,昨晚已经都说了。临别的时候,我和小毛走到一边,我默然的低着头,目光不知道聚集在哪里。小毛一直安静的等着我开口。
"兄弟,我这一两年都不会回去了,所以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对不起。"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昨天还订了机票。怎么今天又不回去了?"
"……陆汐死了……死因……不那么光彩。反正现在肯定传的满城风雨了,我不想提,你回去就会听到的。我爸不让我回去。他说他一个人丢脸就足够了",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小毛用力的按着我的肩膀,"……源仔,我会帮你照顾陆叔的,你放心。"
"陆汐是在两天前就没了。从被绑架,到她死亡,一共有八天。我妈本来有八天可以发现这件事。要不是她不负责任,陆汐可能也不会……我恨她,恨得希望一辈子也不再见她。"
"要是恨,那就恨吧。我不觉得你恨她有什么不对。"
我紧紧地拥抱了他一下,"谢谢你,兄弟。"
"源仔",他正色的看着我,"你说过,除了你父亲,其他人你都不在乎。那么继续这么做吧。别背上这些负担,说实话,她们不配让你痛苦。有人说死者为大,好像只要死了就什么都能被原谅。我不这么觉得。你也知道我说话直,但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你一步步走到现在,是因为你一直在努力。你妹妹掉在了污泥里,是她自己自甘堕落。她死了也仍然是错的。别因为她死了,你就觉得是因为你没有去污泥里捞她。那和你没什么关系。"
小毛的想法永远简单直接,对错分明。
"我是有些混乱了",我缓缓道,"我爸是因为失去了女儿而痛苦,我妈的不负责任害死了我妹,让我爸那么难受,所以我才恨那么恨她",我揉揉太阳穴。
"只要有你在,陆叔会好起来的。满脸忧郁不适合你,还是像从前那样只盯着一个目标努力跑吧。你说要走的更远,飞的更高。我准备拿着望远镜,等着看你究竟能飞多高。"
我拍着小毛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兄弟,你也文艺了。娶了媳妇儿,难道是娶妻从妻了?堕落了啊你。"
"滚蛋。"
这是他给我的告别词。但我却真的放下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直指中心——我只关心父亲。其他人与我何干?
第 14 章
开车回到家里,看见来到门口等我的徐谦,伸手抱住他,把脸埋进了他的脖子里嗅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
正是因为世间还有很多像他这样的美好,人类才不至于因为那些残酷和黑暗而绝望吧。
看见了他,那些毒品,杀人,极端自私的母亲,所有黑暗的角落,仿佛都不存在了。我像是从一个世界,忽然跳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有纯净的天空,温暖的阳光,微风拂面。只因为有这个人,我便忽然心安了。
"怎么了?"
"累。"
他听懂了,什么也没问,环着我的腰,轻轻的抚着我的背,"睡一觉?"
"好。"
相拥着躺在一起,徐谦亲亲我的额头,眼睛,左右脸颊,那种给小孩子的,安抚性的亲吻。在这样柔和的气氛里,我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金色的夕阳正好照进房里,徐谦不在床上,外面传来了他的走动声,还有饭菜的香味。
徐谦走进来见我醒着,微笑起来,坐到了床边:"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好",我起身洗漱,徐谦就在饭桌前等我。
晚饭后我接着看那本还没有读完的书,虽然并没有看进去。徐谦收拾完厨房,走回我身边坐下,温和的说:"现在愿意谈谈了吗?"
我放下书,淡淡道,"我妹妹死了。"
那个曾经杀害徐谦,又陷害我的陆汐死了。我不为她伤心,也不觉得痛苦。但奇怪的是,明明是解决了一个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她死了就不会害死父亲,她死了就不会杀了徐谦,她死了就不会再陷害我,我应该觉得轻松的。却仍觉得沉重。难道是我的心还不够黑暗和残酷?
"什么?"
我把整个事件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不打算回去参加葬礼了?"
我点点头。
"她毕竟是你的妹妹。你将来会不会有一天因为想起现在的决定,而感到后悔和内疚?"
我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不会。"
徐谦伸出手,用手指轻轻的抚过我的发丝,"她的确做错了很多事。可是其中并没有直接伤害到你的事,你的态度为什么如此的……冷漠?"
"你是在批判我吗?"
"不,我只是不太理解。"
"不能接受吗?"
"不,虽然不理解,但是既然你不在乎,我也就同样不会在意。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这样就行了",我抱着他的腰,面无表情的说。
不需要被理解,我们本来就是心性差别很大的人。
我也不理解他为什么经历了那些背叛和欺辱之后,还能心性如此平和。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能如此坦然地接受失去自由,接受生活被另一个男人完全掌控。即使是以爱为名,我也永远不会接受这样的事。所以我也不需要他理解我,只要他能全盘的接受我,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虽然现在还不能理解,但我知道一定是有理由的,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理由",他看着我,语气很肯定的说。
我笑了,没有开口解释。
"好吧",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我对你不关心的人和事,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我亲了他一口,"以后也保持这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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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那天所说的手段,让我一直有些心惊肉跳。父亲做事一向温和,也待人宽厚。我怕他会在愤怒之下做出什么让我大吃一惊的事。甚至是犯法的事。我不担心母亲,但我怕他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没多久小毛给我打电话,说母亲在陆汐死后,精神失常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还说父亲不计前嫌,还给她出了医疗费,找人专门护理她,还让医院给她用最好的药。
我不信冷酷的母亲会因为陆汐的死而受到打击,甚至精神失常。
原来这就是父亲说的手段。还真是一击即中。
我知道,母亲这辈子是别想从那地方出来了。在那种地方,原本正常的人恐怕也会变得不正常。就算将来有什么意外让母亲离开那里,也不会再有人去听信一个精神病人说的话,父亲和我也随时可以以她精神病复发为由,再把她送进去。一劳永逸的解决了问题。
果然是好手段。没有触犯法律,就算有个万一,也可以说当初是弄错了。
父亲给我上了印象深刻的一堂课。
好吧,我从此再也不必因为害怕母亲会伤害父亲,而担惊受怕了。
知道消息的那天,我写了一整天的字,心里才安静了下来。现在,就只有我和父亲了,不过,我不是本来就没有了母亲和妹妹么?现在与过去,也没有什么差别。我把母亲和妹妹的事重新丢在脑后,就像那时候我满心伤痕,重新开始的时候一样。
那套房子,还是决定不出租出去了。既然我不回去,那么逢年过节就要让父亲来北京和我相聚,还是有个稳定的居所比较好。父亲过几年可能就要卖了厂子,那么也就不再有留在那里的理由了,毕竟那个地方有许多不太愉快地回忆。再说那里的一桌一椅,一床一被,都是徐谦花了很大的心思置办的,就把那里保留下来,当作我和父亲的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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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我很快就投入到忙忙碌碌的学校生活中去了。
寝室多了几台电脑,于是从早到晚都有人用电脑联机打游戏。还有人为了游戏逃课或者通宵不睡。我自己从前也是经历过这些的。因为不想读书做事被打扰,我也就增多了回家住的时间。
一天晚上已经入睡之后,却接到了张雁的电话,说白盟盟好像得了急性阑尾炎。这种事情不是该打给120吗?也许是这一两年我做人太成功了,所以他们都习惯了:有急事,找班长?
我迅速起床,徐谦也坐起身来,"源,出什么事了?"
"没事,一个同学得了急性阑尾炎。"
"要我一起去帮忙吗?"
"不用。你接着睡",亲了他一下,把他按回床上。
随意洗漱了一下,就开着车去学校,接了白盟盟和另外三个女孩子,又送她们去了医院做手术。
"班长,不好意思半夜把你叫出来,我打电话给120,那边说等救护车还要一来一回,不如我们自己坐车送去更快。这种急性阑尾炎拖不得。我们一着急就给你们寝室打了电话,没打通,可能有人在上网占了电话线。所以我就打了你的手机。真不知道你不在学校,还让你半夜三更赶了过来",白盟盟被推进手术室后,张雁开口向我解释道。
"没什么,这是为了救人,还在意这些干什么?"
"班长,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而且技术那么好,刚才飞车的速度可真吓人",另一个女孩插口道。
我微微笑道,"我高中的时候就有驾照了,不过平时我是不会开这么快的,今天是事出有因。"
"班长你经常开车吗?"
"偶尔吧,那是我表哥的车。"
"班长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本来也没有你什么事,结果你跑上跑下的还垫了医药费。我们先前都是一遇到事就慌了,要不怎么连带银行卡这样的事都忘了。现在已经镇定下来了,只要等手术结束就可以了。之后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了,你没必要陪我们在这里等着",张雁很认真的开口对我说。
我本来就觉得张雁人不错,闻言,不禁对这个小女孩又增添了一点好感。说话做事都有条理,又能为别人考虑。成绩也好,平时看起来也不爱慕虚荣,攀比衣服打扮什么的。很热心肠,在系里人缘一直都很好,也不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
也许我将来开了公司,可以把她拉进去帮我的忙。虽然人才很多,但人品好能信任的人才却是可遇不可求的。虽然她没有经验,但是从零开始的一份创业能让一个职场新人全力的投入,也会让她对公司更有归属感和感情。她是个务实的人,可能不会像其他新人那样比较着薪水,只盯着世界500强公司。好像进了里面就高人一等了。我还是有希望让她来作我的创业伙伴的。
这些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没关系。我总不能把你们几个女孩子三更半夜的留在医院里,自己反而回去休息。"
白盟盟从手术室出来是清醒的,大概是局部麻醉的原因,此时麻醉效果未过,也没有太疼痛。居然看见了站在女孩子们身后的我,还叫我过去拉着我的手红着脸向我道谢。
我尴尬的笑笑,不着痕迹的挣脱了她的手,随便应付了几句。那次也许是张雁带给她的话有了作用,她没有再缠着我了,我也就把这个人完全丢到脑后了。她现在的态度,真是让我有种难得做了善事,一出门却踩到狗屎的感觉。
我从前在大学里也谈过不少女朋友,各种经验也并不少。但是从父母离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这方面用过心思,一心都扑在了事业上面。如果我的感情再那么充沛丰富,在全家剩下我一个人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撑得下去。
我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感情就变得麻木起来,粗神经了很多。很多事我不是不知道,但真是不在意。完全在意不起来。
就算是没有徐谦,我要娶老婆也不会找像白盟盟这样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人。要么找一个贤惠的贤内助,要么找个像张雁这种可以在事业上帮助我的人。总之,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不行,因为我自己就是个这样的人,完全接受不了身边有个和我同样自我又自私的人。
当然,既然有了徐谦,这些假如就都不存在了。我对未来已经计划到了十年后,每走一步都有原因和预期,除了事业,也有我和徐谦共同的未来。
第 15 章
转眼就到了大四,我已经和父亲谈过了一毕业就出国留学的打算。
"我打算在你毕业前就把厂子卖掉,再继续下去,获利已经很薄了。无论你出国也好,在国内创业也好,都需要用钱。再说我也考虑要养老了。"
"爸,我倒是有个想法,又怕您太辛苦了……"
"你说说看。"
"我虽然要出国,但也想同时在北京注册一个公司。您知道的,行情不等人,放过这几年的时间,我觉得可惜了。我想请您过来做镇公司,经营管理您都懂,那我即使不在国内,也能放心了。"
"可是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经营理念了。你好歹在北京待了三四年,总有朋友同学照应。我在那儿两眼一抹黑,想办成什么事,恐怕很难。"
我笑了起来,"我自然会请信得过的人来管理,而且投入的资金不会太多,就想弄一个简而精的公司。但是再信得过,也是外人。短时间里还没什么,我在国外一待就是几年,人心易变,终究还是不能完全放心的。您只要把握好财务这一块,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去做。再说我出国几年,回来好多朋友关系可能就淡了,倒不如您在这里经营公司,多培养一些人脉。这样将来我回来了,做事也要容易很多。也不会因为这方面在公司里受制于人。"
"这样啊……好吧,那我这把老骨头就为你再奋斗几年。"
"太好了,谢谢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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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雁的家境不很好,到了大四就开始在保研和工作之间犹豫。毕竟现在的人是很重视学历的,但是家庭的经济负担也不能不考虑。
我和她经过这几年的交往,已经成了可以谈这些事的朋友。
"我注册了一个公司,你干脆过来帮我吧?"
"你不是要出国吗?"
"两不误,我父亲会在公司坐镇。而且我请你是当公司的总经理,你可以有个天地尽展所学。不用像在那些大公司里,从最底层做起,过几年才等一次升迁。"
她瞪了我一眼,"你这是把创业的苦活都交给我了。虽然亲手建立一个公司很吸引人。但是风险也很高。要是做不好,那就是学业事业都丢了。说说吧,你做事从来不无的放矢,有什么条件能吸引我去?"
"我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你在本公司工作满十年后,我再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是的,只有让她成为股东,我才能放心把公司交给她,那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我还担心她有二心?"还有,公司发展顺利的话,等你不用事事亲历亲为之后,由公司出钱供你去读在职的MBA,这样你在学业上,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吧?"
"很有诱惑力的条件,若是你在国内,我会立刻答应下来了",她认真道:"但是对你的父亲我并不了解,如果两个人不能很好的配合,恐怕公司很难发展。"
"我父亲也是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有一个员工上千人的大厂子。他是想等我一毕业,就退休的。我好不容易说服他来帮忙,就是因为我们学了很多知识,却仍然缺乏经验。他不是老古板,更不会拖你的后腿,相反,我觉得你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这就是一个机遇,当然会有风险,但是不试试,你将来不会后悔吗?"
"公司的注入资金是多少,办公楼在哪里,主要经营什么,预计员工有多少名……",她一点儿不喘气的报出了一推问题。
我一一回答着她的问题,看见她的表情越来越松动。
然后她终于叹了口气道:"好吧,其实从你说了我可以有一片天地尽展所学开始,我就很难拒绝你了。而且出于这几年对你的了解,我确信跟随你就能获得成功。"
上当了吧,这成功完全是要靠你的拼搏努力啊。
"很好",我拿出协议书让她签字。
她惊了一下,"你准备够充分的",看了一遍协议,在上面签了名字,"我这是信任你啊,才没有去调查研究就签了字的,你要是把我卖了,我就天天去你家吃饭。顺便问一句,要是我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你是总经理人选的首选,但还有次选,三选呢。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给别人了呗",我白了她一眼。
"臭美。"
"好了,张总经理,我理出了一份名单,上面都是我想请到公司工作的人,你就跟着我一个个去拜访吧。"
"嗯,都是些和我一样老实肯干的能人。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公司太年轻化了吗?大家都没有经验的话,会不会出问题?"
"还有我父亲呢,你们尽管发挥,要是冲得太猛了,他会给你们拉缰绳的。"
"……",我得到了张雁的一个大白眼。
"再说,你觉得一个大学毕业生开的新公司,能在社会上招揽到多少有用的人才?不如名单上这几个人,我们了解他们的人品和能力,他们的专业也是我们正好需要的。他们和你一样,有能力,有冲劲。却都是性格稳重的人。现在或许经验不足,但稍许历练,就会很有用。我要在他们和别的公司签约前,签下他们。"
"要是他们不肯来呢?你也打算给他们股份吗?"
我摇摇头,"你当公司的股份是什么,说给就给?我虽然希望他们加入公司,但他们和你不同,并非是必须的。如果请不到他们,那就请别人好了。虽然能力可能差些,但不影响大局。不过,我还是有信心说服他们的,就像现在我说服了你。"
张雁点点头,雷厉风行,"行,那咱们现在就去。"
大学尚未毕业,我和张雁已经开始为了自己的公司而努力了。
小毛给我来了电话,说最近父亲和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离婚女人走得很近,可能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和他爸妈都觉得那个女人还不错。
我就给父亲打了电话。
"爸,你要是遇到合适的人,我一点儿也不反对。这样即使我不在国内,还有个人能照顾您,我也能放心些。您要觉得合适,干脆就在我出国前把事情办了,我还能喝上喜酒。"
"小毛跟你说的吧,那个混小子。工厂的事情不弄完,我不会考虑结婚的事。她要比我年轻很多,我不能不多考虑考虑将来的问题。卖工厂的事,我已经和人家达成了初步的意向,到时候我会把钱给你打到账户上。至于我结婚的事,看看再说吧。"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了。如果他们结婚,将来可能会有遗产纷争之类的问题,所以他要先把这些处理好,公司卖了,把钱打过来,那这些就都是我的资产了。父亲一身轻了才结婚,将来就算是离婚,或者闹遗产官司,也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可能也有试试那个女人是不是图钱的原因。
当初他和徐谦在一起的时候,就当着我们的面立了那份把大部分财产和工厂都留给了我的遗嘱。现在的作为又是这样。总觉得他在考虑自己,考虑情人之前,先为我打理好了一切。父亲太清醒了,也对我太好了。
"爸……"
"儿子,我努力了一辈子,不就是图能让儿孙过得好吗?否则我抓着大把的钱在手里又有什么用?你出国归出国,结婚的事可不能耽误了,要是遇到合适的,在美国结婚也行。"
"我知道了。听说那位王阿姨还很年轻,说不定还能让您老来得子呢,到时候儿子孙子一起抱,多好",我哈哈笑道。
"胡说八道,当初你妹妹……刚生下来,你妈就嚷嚷着再不生了。逼着我去做了绝育手术。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父亲的语气里带有着对我的浓浓的期望之情。
"知道了,爸,我争取回国的时候带个小毛头回来。"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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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证签下来了?"
"嗯。很顺利,一次就签过了。"
"在那边待多久?"
"五六年吧。"
"那么久?"
"嗯,念完书我打算在那边工作几年。"
"那我……呢?"
我诧异的抬头看他,"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
"除了我身边,你还想去哪里?"
"可你一直都没有说过出国以后,我怎么办",他的脸色有些落寞。
我把他拉到了腿上,叹了口气,"不是说会相信我吗?我要去哪里,自然也会带你去哪里。你以为我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你放心我?"
"不放心",他摇摇头,认真的说,"所以我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我气结。
"对不起",他抱紧了我的脖子,"明明知道应该相信你的,可是因为我比你大了十岁,有些时候还是会觉得不安。"
我轻抚着他的背,"是我不好,没有早点跟你说清楚。毕业的事,公司的事,还有出国的事,我实在太忙了,都忘了跟你好好谈谈心。你的申请材料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以陪读的名义申请出去,明天就去签证。"
"好。不过我不会说英语,去了美国怎么生活?"
"没关系,我们住在一起,平时都有我呢。有那个语言环境,过个一年半载,你的英语肯定就很溜了。"
父亲处理好了工厂的事,来到北京,公司正式开始运营,然后我毕业,我和徐谦携手一起去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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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别人不同,我到美国后和那些同样来留学的同乡来往不多,因为我和徐谦的关系不寻常,太亲近了早晚让人看出端倪。
仍旧是一边读书,一边赚钱。不过我不怎么了解美国的股市和经济行情,所以在这里赚钱,靠不了什么未卜先知了,只能靠自己的眼光和见识。我略微知道几家几年后升值很快的企业,然后再作研究和预测,赚了不少钱。虽然累,也有风险,可相比我早就知道的那些"行情",感觉这个赚的更实在些。
学校的图书馆很多,而且有很多历史名人的足迹。名校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学业其实不算轻松,但我还是花了很多时间待在图书馆里,多好的资源啊,将来回国了可就看不到了。
徐谦在美国适应的很好,开始是天天在家看肥皂剧,猜测里面的意思。我有空就会教他,然后带他去超市,去咖啡店,去画画……他慢慢的就可以和人家简单的交流了。这个人总觉得无论放在哪里都可以生存,除了担心我对他的感情以外,什么也不能让他着急。
还有人欣赏他的画,想要买去,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现在他画画纯粹是因为兴趣和喜爱,完全没有出名得利的想法。
以他的职业,想要出人头地就要出名。出名了就要受到瞩目。受瞩目就会被人注意到他的性取向,连带着注意到我。这是我不愿意的。我是个生意人,还是隐藏在人群中本分的做生意好,从来没有出名的打算。
来到这里快一年的时候,父亲决定和那位王阿姨结婚了,其实她没有比徐谦大几岁,但是辈分在那里,没有办法。
我让父亲尽量在我放暑假的时候办婚礼,然后我回北京参加了婚礼。请的人不多,小毛全家,爸爸的几个老朋友,还有我的公司的员工们。
我也留在公司工作,度过了整个暑假。
硕士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得到了一份中层管理人员的工作,也许是导师对我的评价很高的原因。然后拿到了绿卡,一切都顺理成章。
其实以我的资产,完全可以办理投资移民。但是我觉得自己准备还不够充足,不想盲目投资。我对这个美国社会了解还很浅,在学校里待了两年,知道的只是些皮毛。所以打算工作几年再说。在美国置了房产,我和徐谦在这里也算是有个家了。
"为什么要在美国工作?还要拿绿卡?北京不好吗?"
"北京当然好,可是北京不允许同性恋结婚。在这里可以。而且国内对于同性恋的态度还是很严苛,这边就宽松多了。所以即使我们主要还是生活在国内,却不能放弃绿卡,这里可以算是我们的退路。在那边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就到这边来休息,懂吗?"
他的脸刷的红了起来,"结婚?"
"嗯,不过不是现在。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
"孩子。"
"……",徐谦呆住了。
"我的精子,不知名女性捐献的卵子,一个代理孕母,人工授精,然后我们就有孩子了。"
"那……"
"如果你也想要一个和你有血缘的孩子,可以用同样的办法。"
"不……不用……你的孩子就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我总觉得他是无法接受这样产生孩子的方式。
然后徐谦全程参与了选择代理孕母的过程。他还想亲自照顾那个成功怀孕的母亲,被我阻止了。这种合同关系,还掺杂了一些伦理因素在里面,最好不要有太深的交往,甚至双方产生感情。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很快我们有了一个黑发绿眼的男孩,除了眼睛的颜色,整体来说还是更像东方人。虽然徐谦说长得很像我,可是我没看出来,那么小小的,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打电话告诉了父亲,让父亲起了名字,"陆念",父亲说是思念故国的意思,= =!!!
其实告诉父亲我有了儿子之后,父亲在那边气坏了,说我怎么连结婚都没有告诉他。
我说我没有结婚,说美国姑娘开放,虽然给我生了孩子,但不想跟我结婚,现在已经拜拜了。
然后父亲就问:"那能确定是你的孩子吗?"
"当然,做过DNA鉴定了,是我的孩子。"
父亲在那边既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有了孙子,忧的是这个孙子是个混血儿,而且他妈还抛弃了我。要不是我的公司特别的忙,他可能就来美国找我了。
所有照顾孩子的事情,徐谦都亲历亲为,不假手于人。所以我们没有请保姆,难为他倒也能应付自如了。
我知道,这个孩子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想从小和陆念培养感情。
哄完了孩子,徐谦轻手轻脚的钻进被窝里,被我一把抱了个满怀。
"你没有睡着啊?",他轻笑道,双手搂住我的脖子。
"没有,孩子也快一岁了,我想着我们的事也该办了。"
他还是脸红了,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拿出戒指,带在他的手上。然后他也帮我带上。他的眼眶红红的。我今年已经二十六岁,徐谦三十六岁,在一起八年了。我的人生计划实现了一小半。
我们注册结了婚。简简单单的交换了誓言,连婚礼也没有办。可是徐谦的表情,满足的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孩子快一岁了,再不带回去给父亲看看,他就要抓狂了。我想过了,不管是出于教育考虑,还是出于父亲的感情考虑,都要让陆念在国内上学,直到高中毕业。之后他选择在哪里读大学,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我的事业中心还是在国内。公司发展的很好,现在回国刚好可以实现我当初的设想。但是在这里辞了工作之后,为了保留住在美国的居住权,我也必须要在这里有自己的事业,这是法律。只是需得是不能让我太费心的事业,若是需要我两头飞那就太不现实了,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
于是我买下了某家公司的一部分股份,成为了那家公司的一个小股东。当然,这也是需要机缘的,若不是导师介绍了我和那个商人相识,要不是他急着用股份换钱救市,我也没有那么容易就买到。现在美国这边的产业,既不需要我操心,又能稳定升值,是再好不过了。
以后每年带徐谦和儿子来美国住两个月,就当是度假了。
第 16 章
公司虽然红红火火,但我赚钱的大头一直在股票上和房产上。
在出国前,因为知道房子即将全面涨价,而股市则变幻莫测,更是基本将股市里的资金投进了房产里。当初陆续买了数间商铺,早就租给了别人做生意,如今那些地方的租金都已经水涨船高。
公司办公室的那一整层都是我买下来的,自己的公司只用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全租给了其他公司。因为是高贵地段,周围都是有名的公司,因此租金非常很可观。
只有住宅,因为住宅的租金不高,偏又经常换住户,麻烦之极,在房价涨了几番之后,干脆卖了出去,赚个一槌子买卖。
如今还剩下三套房子,一套父亲住着,一套就是当初租给老外那套,就在父亲的隔壁,我留下来想回国的时候,住得离父亲近些。还有一套就是我和徐谦的老窝,除了我们自己,再也没人知道。
当初父亲卖了工厂的钱,我都带去了美国当资本。读硕士的时候,顺便研究赚钱,也冒过险,终究没犯什么错。狠赚了几笔就收手了,从此不再玩险。然后就幸运的买到了某家公司的11%的股份,因为我记得这家公司终会做大,到时候这股份就贵不可言了。这真算是运气的原因了。
这些身家,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清楚。外人恐怕以为我只有一家发展势头很不错的小公司。
现在这些房产也好,美国那家公司的股份也好,十年内应该都是不会动了。我正好可以全心全意地发展公司,实现我当初的设想。
其实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当初去美国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为了和徐谦结婚,二是为了孩子。父亲想抱孙子,家业将来也不能没有继承人。在实现这两点的同时,再尽量多学一点东西,多增长一点见识,多交几个朋友,顺便赚一点美元,那就更好了。
徐谦有一次说,觉得我活得太累。我自己倒丝毫没有感觉。过去倒是不累,可是我连父亲的工厂都保不住。那样的憋屈,和后来十年的隐忍奋斗,让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在任何时候都努力。努力才是我的常态,若要我像徐谦那样平淡的随遇而安,我肯定会抓狂。
我们是这样不同的人,他却能令我舒服,我也能令他有安全感,这样便成了一个家。
"这次回去我要见陆叔吗?",徐谦在飞机上问我,"若是不见他,我怎么照顾小念?"
"儿子都有了,这次回去就不怕告诉我爸实情了。"
"可是……我怕陆叔会生气?还有王姨会怎么想?"
"我爸是肯定会生气的,但是他最后肯定能接受。王姨就更不用担心了,她虽然是我爸的妻子,对我而言仍是个外人,我尊重她,却不会让她干涉我的事。而且她应该不会违背我爸的意思。等我和我爸说好了,你以后也改口叫爸吧。"
"好",徐谦弯起唇一笑。
没有通知父亲具体回来的日期,我们一家三口先回了自己的老窝,修整了一番。徐谦给陆念洗过澡,又陪他玩了半个小时,才把他哄睡着了。
回到客厅笑眯眯的看着正在看书的我,也不开口说话。
我放下书,冲他招手,"过来。"
他走过来,跨坐在我大腿上。我好笑的瞧着他脸上孩子气的表情,是不是心无尘垢的人会老得比较慢?他为什么能一直这样温柔恬淡?岁月在他心灵上留下的痕迹好像格外的浅。也许是因为他不计较,不怨恨,能轻易忘记背叛和伤害,所以如今还能心如赤子。
而我记得桩桩件件的每件事。欠了我的,伤了我的,害了我的,我早早晚晚都要讨要回来。那些对我好的,我更要努力去维护。快意恩仇才是我的性情。我绝不会在成功之后,轻飘飘的说一句原谅,要踩就踩到最底下,让他们永世翻不了身。也许因为我太计较,放不下,所以那些伤害留在心里的痕迹格外深,也把我的心磨练得又冷又硬。
在美国注册结婚之后,徐谦和我的感情似乎更近了一步。
虽然原本也很好,但他心里总有隐忧,怕我被家里逼婚,怕我想要孩子,怕自己比我年纪大了十岁,我将来不再对他有兴趣。也怕我会爱上女人,因为一起上街的时候,他发现我根本不会注意男人,他认为我其实是个直男,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当初想要那种家的感觉。
徐谦在我怀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我默默的听着。其实他的担心根本没有必要,我看中的不是他的脸和身体,而是他这个人。所以就算将来老了,我也不会计较他脸上的皱纹或者松弛的皮肤。那种纯粹肉
欲的享受,对我来说早就不那么重要了。对于我这个曾经经历过真正的痛苦的人来说,心灵的慰籍更重要。
因为这种心灵慰籍,我不会计较徐谦的性别或者年龄。何况我的牺牲也不是那么大,和徐谦做,并且只和他做,都八年多了也没有让我有一丁点儿厌倦。那种灵与肉的双重享受,是过去没有得到过的。
但是这些我都不会说给他听,语言是无力的,事实会说明一切。
和外人相处的时候,为了达到某些目的,或者仅仅为了给隐性的合作者或者客户留下好印象,我从来都不会吝惜语言和笑容。
独独对他,无论何时我都没有用过甜言蜜语,我更喜欢把真实放在他眼前,我甚至从来不向他表达感情。我只是一步步的要他跟我在一起——〉要他完全属于我——〉要他和我结婚。
也许是这样的实际行动比那些甜言蜜语更有用,徐谦对我的感情越来越深,也越来越不加以掩饰。
徐谦抱着我的脖子,全身都贴紧了我。这种发出需求的肢体语言我立刻就领会了,正要抱起他,徐谦轻声道:"就在这里。"
"这里?",每次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徐谦都害羞得要命,难得今天会主动提出要求。
"小念在房间里。"
对了,这里只有一间卧室,我倒忘了。
握住了他的腰,我的脑子里瞬间就闪过了几个恶趣味。我很喜欢看他因为一些怪异的姿势或者直接的情话被我作弄出各种窘态,害羞的全身发红的模样,这也是我们床上生活的小小点缀和乐趣,当然主要是我的乐趣。
修整了一晚,一家人都精神饱满了,给父亲打了电话,出门去父亲那里。出国前车子给父亲用了,此时只好打车。
"你还没和陆叔说,就把我带去,不太好吧?"
"当然是说通了之后带你去更好。可是陆念离不开你。你让我自己带他去见父亲,他今天还不闹翻了?"
徐谦冲我得意地皱皱鼻子。
到了父亲那里,父亲先是合不拢嘴的抱着陆念仔仔细细的看,然后注意到了徐谦,回忆了片刻才想起来,"你是徐谦?很久不见了啊。"
"是的,陆叔叔。"
进门之后,陆念就伸手要徐谦抱他,徐谦熟练的给他脱帽子外衣,喂他喝果汁。父亲看了徐谦熟练的动作一会儿,没露声色,对我说:"源仔,跟我来书房一趟。"
徐谦抬起头来朝我担忧的一瞥,我安抚的看了他一眼。
到了书房里,我们爷俩面对面坐好,父亲开口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想和女人结婚,徐谦很合我的心意,我们就在一起了,已经好几年了。"
"那孩子呢?到底是不是你的骨肉?"
"当然是,人工授精,再花钱雇一个年轻,健康,没有遗传病的年轻女人帮忙生孩子。这在美国很常见。"
父亲好像松了口气,"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高考结束之后,我想让他到北京继续照顾我,就逼他跟我在一起了。这些年我的起居饮食,一应生活琐事,都是他帮我打理的。我觉得比娶老婆强多了。"
父亲叹了口气,"是我没有给你好影响,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不想娶老婆也是正常的。我只想问你,当初就到处在传他是同性恋,是不是他把你拐到那条路上的?"
我摇摇头,"爸,我又不是傻子,再说,您最了解我,您认为谁能引诱我?其实是我利用他是同性恋这一点,逼迫引诱他去北京照顾我。这些年在北京也好,在美国也好,他的画都有人欣赏,多么成功不敢说,小有名气生活无忧还是能做到的。是我刻意斩断了他的前途,只因为我希望他就待在家里照顾我的生活。虽然一直是我养着他,但其实他的牺牲也不小。"
"你小子也够狠的。"
"没办法,找个合心意又贤惠本分的人也不容易。"
"那他就甘心在家里照顾你还有陆念一辈子?"
"嗯,我们在美国已经注册结婚了。虽然国内不承认,但是我们在美国算是合法夫妻。"
父亲一脸震惊的样子。
"爸,我虽然不想和女人结婚,可是事业和继承人两边都没耽误。所以我希望您能对徐谦宽容一些,他是孤儿,以后您就把他当成半个儿子吧。要不是有他在身边,我不会干什么事都没有后顾之忧,这些年也不会过得开心。"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不过你既然拿到绿卡了,美国也不计划生育,你再雇人帮你生几个孩子,咱们家也不是养不起。家里人丁太单薄了,小念以后也没有个依靠。"
我想了想,"行,过几年,现在陆念太小了,起码等他上小学了。再要一个就行了,太多了我嫌烦。再说徐谦都要亲手照顾,他也忙不过来。"
"一个也行",父亲乐呵呵的。
我们从书房走出来,我给徐谦递了个眼色,徐谦就过来认认真真的叫了声"爸"。父亲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整理出隔壁的套房,我们一家三口就住了进去。父亲在我回来后,宣布全面退休,天天和王阿姨,还有徐谦一起看孩子。
我也就开始了在北京的工作。不过因为父亲和王阿姨对陆念的宠爱和争夺,无形中解放了徐谦,让我们有了更多的时间亲 热或者出去玩,还是大家庭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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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不是说让我撑上几年,你回国就能解放我了?结果你回来没多久又开始策划开新的公司",张雁带来了一摞材料,和我谈完正事之后,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抱怨。
我一边翻看着材料,一边头也没抬的说:"公司你经营的很好,以后我也和父亲一样,只是总体把握一个大方向,具体的事情都由你们来做。既然你一个人能做好,何必要两个人都耗在公司里。我相信你的能力。再说我要注册的新公司也是同一个集团下的第二间子公司罢了,又不是另起炉灶。"
徐谦笑眯眯的端来了一杯冰的柠檬茶放在张雁面前,"最近天气太热了,消消火气吧,我自己做的,只放了一点糖,不用怕胖。"
"真是贤惠啊",张雁开口赞道,"老大真是有福气。我怎么遇不到这么贤惠的男人呢?"
我白了她一眼,让徐谦过来,把他抱在怀里,继续看资料。
张雁搓搓手臂,"肉麻死了,每次都用这一套赶我。我知道了,喝完茶我就走,行了吧?"
我勾出一抹笑,引来张雁的怒视。
"对了,上次我们寝室聚会,盟盟还向我打听过你。"
"白盟盟?她打听我干什么?"
"她早就结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就是对老大你贼心不死。"
"你今天就是特意来挑拨离间的?"
"哪能呢,我跟她说你结婚了,孩子都一岁多了",张雁哈哈笑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要是有需要,我可以给你放三天假,让你专门去相亲。"
"才三天?真小器。对了,那个来找你的美国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干嘛老是对着我念诗?"
"麦克是个很有才华的设计师,我们从前在美国的时候就是朋友。这次我用中国文化把他哄了来,就是想让他在新的公司里当设计总监。他脑子没什么问题,不过是性格浪漫了一点。既然他对你有意思,那就用美人计吧。也不用你出卖灵魂肉体,你只要若即若离的,让他舍不得离开就行了。当然你若是对他有意思,嫁给他我也没意见。"
"老大你太可恶了!!! 当初我怎么就那么傻,相信了你是个既认真又传统的人。可怜的麦克,又一个要被你骗上贼船的人。我才不会助纣为虐。"
我抬头瞥了她一眼,"加5%的工资。"
"10%",她讨价还价。
"可以,如果你能让他和我签至少三年的合约。"
"成交",她立刻道。
徐谦噗哧一笑,"看见你们俩,我总算知道什么是奸商了。"
张雁走了以后,我抱着徐谦继续翻看那些资料。他静静的在我怀里,和从前的每一天一样。房间里只有翻纸页的声音。
《完结》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09/23 at 下午1:08: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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