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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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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息之七贱下山》菊文字

牛家庄的美人

正是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的时节,两个小小的顽童在红花和绿树的丛林里奔跑着奔跑着。。。。
微风拂过远远的属于孩子的童音吹散开来,依稀竟是:
汝来呀。。。汝来追我呀。。。啊哈哈哈
多么快乐的春日
多么快乐的少年
如果孩童永远也不会长大多么地美好
可是那样的话人类就不能够生儿育女,因此也不能够进化,人类社会将会停滞不前,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赵五松在进牛家庄的时候如此思考着,他虽然是响当当门派的堂堂少主,可是他的性格中又有沉思的一面,时不时的会冒出些深邃的哲学问题,有时候他自己也解答不了,徒增烦恼罢了。
他赵五松骑着一匹强壮的灰色骡子,虽然骡子很强,可是也被他累得喷气,赵五松并不怪这畜生,因为他知道自己太胖了,如果换成弱小的驴是不可能坚持这么久的。
这时和他一同进入牛家庄的师兄康庄在他身后的驴子上说:"少主,看到孩子们玩闹让人想起咱们小时候的事情,真是时光荏苒啊!"
赵五松点点头说:"再……再回……回首已是……啊是……百年……嗯身!"赵五松并不经常说话。
他爱思考。
此番下山访牛家庄是为了牛家庄招婿一事,江湖上大半世家名门的子弟都慕名前来。临行前赵五松的外公叮嘱他要努力讨到牛小姐的欢心,赵五松带上足够的吃的就和康庄出发了。
未来,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呢?
牛家庄里处处透露出节日的气息,而且比较隐蔽的角落里还有一些临时的帐篷,是用来款待那些同主人一起来的下人仆从的。
赵五松见人多有点不安,他回头看了眼康庄,后者在驴子上倒很安闲,安慰地一笑。
赵五松松了口气。
不多是有人前来迎接,赵五松下了骡子的身,将缰绳递过去,康庄也把驴子交给那家丁,细细叮嘱他要给骡子多上些草料,又悄悄塞了几个铜钱。家丁自然喜笑颜开地拉着两匹畜生走了。
赵五松觉得天气有几分热,从袖子里拉出手绢刚要擦汗,康庄已经走过来拿过巾帕细心为他擦起来,擦完又打开随身带的水壶,里面是早上备好的凉茶。
赵五松喝的时候康庄就训练有素地给他拾掇衣服,将那软而大的肚子上的布料弄得一点褶子都没有。
赵五松就这样体体面面地走进了牛家庄的正厅: "食堂"
那里,已经有几位他这样的世家子弟,见他来了纷纷没什么表示。
衡山派的崔影弓也来了,同事五岳派的子弟赵五松在犹豫该不该打个招呼,就望向康庄,康庄示意不用轻举妄动。
此外少林方丈的私生子河南公子林绍紫也来了,正同武当的张不虚谈笑风生,两人俱是一副风流快活的俊俏模样。
还有几个赵五松叫不出名字的少年子弟,每个人都看去很厉害,少年得志的脸闪烁着青春的快意恩仇!
等到赵五松在康庄给他找的位置上坐稳了,康庄才在他身前站定,一施礼道同众人打了个招呼。
在武林中有两种年轻男人是被看不起的,一种是太过美丽像女人的男人,一种是太胖的男人,像女人的男人看上去武功不好,太胖的男人因为太胖,所以武功也多半不好,所以大家看不其他们。
众人都爱理不理的。只有河南公子林绍紫嫣然一笑对康庄说:"这位兄弟也是华山弟子,敢问怎么称呼?眼生的很。"
康庄说:"在下华山第八代弟子,康庄,承让。"
林绍紫笑眯眯地想:"身材倒是不错。不知脱光后是什么光景。"
他自己在那边想入非非,好友张不虚用一双桃花眼和他使眼色,两人心照不宣,但笑不语。
赵五松一边擦汗一边忿忿地想:"师兄还有一个名字叫狗剩,你们谁都不知道。就只有我知道。"
不一会牛家庄的二庄主出来主持大局了。大家见到了今天的第二个胖子。
赵五松身材短小,看上去像个圆团,而牛二身材高大而肥胖,像个大的椭圆,很是可观。
他代表兄长向各位客人表达了主人的热烈欢迎,并且祝愿他们在这里生活得愉快。
各位青年俊杰态度良好,不卑不亢地转达了父辈们的问候,其乐融融。
临走前牛二告诉大家晚上在后花园荷花池旁有宴会,希望各位届时光临。
赵五松被安排到西厢的客房里,隔壁是林绍紫,再隔壁是张不虚。
赵五松一进屋就亟不可待地扑上床不肯动弹,"太……太太……TM累……了'虽然说话不是很方便,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慨叹。
康庄在一边忙里忙外,给他打水洗脸,又把零食一样样拿出来放好以备不时只需。
正在他们相安无事的时候,突然空气中变出一个人来。
此人穿着猥亵,只有一条花色鲜艳的内裤和一件无袖里衣,戴着半面黑色的面具遮着眼睛。
如此凭空出现的工夫令人瞠目结舌,康庄立刻闪身到来客面前手指抵在他的脖子上低声问:"阁下何人?"
康庄心里闪过千万个念头,越看此人月凶险,看他装束不像中原的疯子,莫非是西域魔教派人染指牛家庄?毕竟牛家庄的牛小姐是人人都像得到的。
此人也是吓了一跳的模样,大喊大叫起来,一句话一个词也听不懂,果真不是中原人士。
其实,他的真实身份是来自公元2009年3月4日的人类,因为某种莫名的原因而穿越了。
王小明本来正在海南岛的度假沙滩上和男朋友闹分手,他们两人认识二十多年,牵小手块十年,同居也五六年,可是最近他发现男友心里有了别人
王小明花了两千块钱雇了私家侦探,当他手里拿了厚厚一打男友与某男模私通的证据后,他十分伤心,更伤心的是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样样比不过那个小三。
小三是某财团的二公子,模特只是玩票的性质,可是这样仍旧成为世界三大顶级模特之一,并曾与A国年轻总统玩过断背情。这样英俊多金潇洒不羁的男人是所有同志的梦中情人。他和王小明的男友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
王小明就算舍不得就算伤心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抢在被难看地抛弃之前摊牌吧。
于是王小明提出两人到海南岛度假。
男友的表面工夫做得很到位,一点也感觉不出他在外面胡搞了。
所以在小明平静地提出分手的时候十分意外,他摇着小明的肩膀质问:好好的你说这个干什么?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这样不好嘛?
王小明冷淡地一根根掰开他的手说:"也许正因为咱们在一起太久了,你看我这张脸看腻了,所以才要找一些新鲜吧,作为男人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作为一个家庭成员,作为一个爱人我仍旧不能接受。你明白我的意思。咱们不必说些难听话。"
男友一怔,立刻明白自己偷腥的事情败露了,想到当前的紧张形势也捏了恩把汗,态度很软地说:"不管你知道些什么……也不管我做什么,我没想过要离开你。"
王小明说:"是我想离开你。我放开你,你自由了,可以随便同别的人白框,你也放开我,好了我们可以做朋友,不少了也不必成为敌人,毕竟我们从小青梅竹马穿一跳裤子长大的。"
男友说:"你也说咱们有这么多年感情,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王小明生气了:"是你先和别人滥 交!"
男友说:"说的这么难听!你和我也不是明媒正娶,咱们在旁人眼里也是狗男男,你批评的很可笑,五十步笑百步。"
王小明扑上去,两个扭打起来。
男友一边打一边说:"你别逼我!"
王小明上去踹了一脚说:"我逼你咋的?!你这贱人!"
男友一把拉住他的腿说:"你逼我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你就后悔了。"
王小明伸手去挠他:"贱狗!有本事本事你就说,我看你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听的!"
男友一把抱住他任拍打说:"我爱你!"
王小明不动了,他们认识这么久,男友从来没说过这三个字,在这段恋情走到尽头的今天,却有意外的收获,可惜……
王小明说:"我已经不爱你了,你让我恶心,放开手,我要离开了。"
男友说:"我错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王小明说:"你别说了,不过是因为咱俩合资的生意嘛,家产怎么分都行,我没意见,差不多就行。我不想和你这么纠缠下去,就像你说的,咱们的感情也是奸情的一种,不值得提倡。"
男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在沙滩上拉拉扯扯了半天,谁都不肯让步,最后男友想和他拉小手来个重温旧好,王小明不答应,男友强抱,就在碧海沙滩上,天空似乎离很远,潮水漫漫涨起来,男友仰头正爽着,没有注意到王小明已经被潮水淹没了,从水里看到男友恍惚影子,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影像,王小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想要挣扎,可是很快就被厌烦吞噬了神经,他不想活了,就这样被干死算了,这是他在那边最后清醒的意识。
再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古代的时空里,开始他觉得难以置信,后来就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他对那个从动作上看是威胁自己的人说:"你们不用怕,我是无害的,请告诉我这是什么朝代,我会根据自己的历史知识和科学帮助你们在这个时代里活的很好,成就一番事业,请相信我。"我做出无害的样子微笑着。
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别人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
穿越本来是件美好的事,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可是书上却没有提中国语言在历史的长河里几度变迁,早已字是音非,听起来就像是外语一般,王小明在学校的时候外语都是靠把他干死的那个男友罩着才勉强过去的,如今更是抓瞎。
好吧口语不行,那么书面语应该可以吧,中国古汉语语法不太一样,可是简单的学过一点也应该对付过去,结果突然想起来)——他从小学的就是简体字啊!!
王小明悲愤地想到两会某人大代表提出的恢复繁体字教学,他不禁哭出来,等不到那一天了……
最后被折磨了一顿然后当成傻子丢到街上的王小明并没有开始他自以为的超人般的生活,而是学了半年语言,才勉强适应古代的生活。剩下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穿回去。
此话按下不表,吓了一跳的赵五松一觉睡到晚上晃晃到宴席上吃饭去了,此次女主角牛千金小姐也千呼万唤死出来了,果真是国色天香!

第 2 章

说起牛小姐如此诱人的原因,自然不单的因为她的容貌,再美的女子娶回家也是要看出身的。而牛小姐的假使说起来到并不十分高尚,牛家庄时代都是做厨师的,近两代来在京师开起连锁的正点来,生意很好,当时让他们家成为显赫世家的却是因为他们家人在皇宫内服务,真个御膳房都是他们家人在掌管,后来在御膳房打工的牛家大姐甚至嫁给皇上,做了贵妃,去年还生了个儿子。
于是牛家新贵,一时风光起来。
偏这个牛小姐和喜欢厨艺的姐姐不一样,喜欢江湖八卦,想找个真正的汉子嫁了,笑傲江湖,于是有这一场江湖招婿。
花园里歌舞升平,各种高贵的酒水糕点就像在皇宫一样美好得不像样子。
赵五松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
赵五松一阵猛吃,本来就可观的肚皮短时间内膨胀起来。康庄帮他松了两次腰带。
而与此同时其他的名门公子们却风度翩翩吃的很斯文。
其间,星宿派的丁鼎天表演了他的绝学,西去天竺好容易学成的蛇舞,只见一条丈八长蛇随着优雅的音乐扭动着很长的腰肢,众人不禁叫好。
而大刀门的蓝广旗少侠则耍了套大刀,博得阵阵掌声。
之后是金钱帮的少主,表演了玩塞子绝技。
逍遥宫的南涧当众吹箫……
轮到林绍紫的时候只见他一展手中的名扇,嫣然一笑道,"各位公子果真是技艺超群,林某不才,愿献丑赋诗一首。但见此间荷塘月色撩人,且以青蛙为题做小诗一首。"
众人屏息听他高论,却见他敛眉凝神良久,放开口道:
"青蛙跳水有水花, 水里水花追青蛙……"
又等了半天,他突然将扇子一拍道,"谁能对出下两句,林某愿出金一两。"
张不虚端着酒杯道:"青蛙本是池中物,亲戚就是拉蛤蟆。"
林绍紫赞道:"妙极!"
张不虚道:"你的也不错。"
林绍紫道:"如此我欠你黄金一两。"
张不虚道:"我晚上去讨回来就好。"
两人嘻嘻哈哈地回去了。
最后只剩下刚吃了个半饱的赵五松。
牛二不好意思漏下他显得失礼,就好意提醒他:"赵少侠是不是也一展雄风?'
康庄也觉得失礼,便上前拿下赵五松手里的松糕悄声说:"少主乖,回来再吃。去露一手你的绝活。大家会喜欢你的。"
赵五松看了看他,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走到场地中间,啥也不说,突然就矮了下去。
众人吃了一惊,一个圆圆的形状徒然变成了半圆,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定睛一看更是说不出来,原来赵五松劈了个大叉!像舞蹈家一样两根粗萝卜一样的腿紧紧地贴在地上。从来没想到这么胖的人竟然而劈出这么大的叉来!
赵五松就这样静静地叉在地上,很又耐心地等待时机。
"噗——"林绍紫喷了,然后笑得花枝乱颤,身上本来没又肥肉也笑出了肥肉的效果。
群众纷纷表示可笑,一时间晚会的气氛达到了一个小□□,连牛小姐也用扇子掩嘴而笑,秀妍如花的样子。
赵五松有点小得以,他对自己的绝技还是有点信心的,这时候他多彩不慌不忙又有点费力地蜷起腿,撅屁股,两手扶地爬起来。脸上并又显示出骄傲,而是很矜持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康庄递上半块松糕赞许地点点头。
宴会进行到最后,当大家以为都没有菜的时候,主人家却又给每人上了一道饭后甜点。牛庄主解释说:"这是小女千金创造的新品,还来不及进献御膳房,请大家帮忙试吃。这也是小女的一点心意。"
众公子少侠连忙正襟。
赵五松本来还觉得嘴里少点什么收收味,见了这小巧精致的糕点也等不及人家把话说完就一把拿过来倏一下塞进嘴里。
康庄连忙递上茶,有点心疼地说,"别噎着。"
赵五松突然不嚼了,下巴开始颤抖,眼泪汪在眼睛里,然后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康庄吃了一惊说,"果真噎着了?!"
赵五松说:"这……这……个好……好吃……吃啊!!"
当他再次看牛千金的时候那眼神再也不是麻木不仁了,简直是看着观世音大自在菩萨,身体的深处涌起了想要顶礼膜拜的原始冲动。
晚上,赵五松睡得像个大馒头,康庄在一旁却难以入睡,不光是因为他被挤得快掉下去了,而且还因为周围太吵。
本来他是应该睡在外面给随从的临时帐篷了,但是赵五松有点不乐意,并且康庄也不算是绝对的随从,说起来还算是赵五松的同门师兄,故而,两个人挤在一起睡了。
可是隔壁的动静在寂静的午夜里即使有墙体的阻隔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也太清晰了些,康庄的耳朵不自然地耸动着,下意识的。
房顶上两个,墙根地下三个,后门那一个,都在听墙角。
康庄想反正睡不着,不如……
他坐起身来,走到墙边,手指一弹,墙上瞬间出现一个不大的洞,那边的光景立刻出现在小洞里。
只见床上一上一下两个叠在一起不停地大动,底下那个嘴里还不住地说些不知羞耻的话,什么"亲爹"、"好人"""用力""不要停"、"你是不是男人"之类的话,中间夹杂着呻吟和肉体的声音,现场感十足地刺激。
原来那下面的就是隔壁房主人林绍紫,而那上边埋头苦干的是他的好友,"桃花道长"张不虚。
两人你伊我哝凤凤于飞颠鸾倒凤孕育不屑地弄个不停,直看得康庄也扛不住了想打瞌睡,而房顶上的也大熬不住走了一个,窗根下的那几个也散了,后门那个腿软干脆就睡那个,而张林二人仍不肯罢休,张不虚做到后来邪魅一笑,将好友捞起,两人观音坐莲,气沉丹田,开始吐纳起来,竟是在行双修之法。
康庄微微一笑也自去睡了。
第二天上午即是比武招亲的现场时间,赵五松照例赖床,当康庄好容易伺候这胖少爷从房间里出来,发现隔壁房的林绍紫也刚刚出门,一脸秋高气爽的表情,而再隔壁的张不虚也假模假式地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几个人互相点头招呼,一同去了。
赵五松见到乌鸦鸦的一片竞争者,突然想起了那好吃的糕点和自己的决心,他拉拉康庄,不安地看着他。
康庄不解,附耳过去,赵五松磕磕巴巴地说:"师兄……你……你替……替我吧。"
康庄摇头说;'不可以,是给你找媳妇,结果却跟了我回去,对老门主无法交代。"
赵五松摇着他的手臂撒娇:"我……我……外公……不会……"
康庄说:"可是你不是想要她嘛?我娶回去你会难过的。"
赵五松摇头,"她……师嫂……就……就……做糕……给我"
康庄说:"亏你想的到,跟我睡,给你做吃的。不过还是不行,我又不喜欢她。"
赵五松失望地低头。
比武招亲仪式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开幕式,接下来就是正式的比赛时间。
比赛采用分组淘汰晋级制,这样超前的赛制体现了公平与效率的原则,因而是好的,受到与会者的赞同。
赛场就设在牛家庄最大的一块地皮上,规整地划分出几块小的赛区,在主位上方悬挂着当今天子的御笔题匾,上书:一生不嫁能几能。
赵五松抽到第四组,对手乃是巫山派的齐潜,此人生的一张笑面,略猥琐,乃是江湖中有名的用毒用药高手,赵五松不知凶险,见对手掠身跳入场地,只得不情不愿地一欠屁股爬上去了。
康庄却认得这个阴人,心中暗暗戒备。
赵五松那个身形实在不是练武的料,也不曾习得家传的剑法,就只会一招,因此,他只得不辞辛劳又劈了个叉。
齐潜一愣,马上大笑起来,可是这笑得也过分了些,竟一时不慎失足从台上落下,落下时还倒霉地撞到柱头上,霎时间头破血流好不狼狈,连笑容也险些维持不下去。
赵五松胜。
林绍紫在一旁看热闹,对桃花道长说:"华山派的那个出手倒快。"
张不虚笑道:"不愧是你看上的男人啊。"
林绍紫道:"你没看上?你若没看上我吃的时候你别馋。"
张不虚说:"不馋不馋,色即是空,你爹不是教过你。"
林绍紫听这话里几层意思,竟生生占了他许多便宜,他这人被占便宜不怕,最怕的是别人提他爹,立时拉下脸来,道:"你爹倒是把你教的好,白天色即是空,晚上空即是色,如此你晚上就自己玩自己吧。"
张不虚看他翻脸比看他吃饭还容易,也不气恼,只是想自头痛,一会他两人又是一场好打。
赵五松下一场就被PK掉了,被一个巴掌从台上扇了下来,他好好哭了一场,吃了点东西也就忘了,此后就手里拿着块饼在人堆里跟着看热闹,其实也不大会看。
到了中午时分,几乎所有的比试都见了分晓,就等下午的半决赛和决赛,可是有一个场地上比武仍在继续,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叫好。
原来是林绍紫和张不虚打起来了。两人本就在伯仲之间,本来谁也不想当牛家庄的女婿,可是各不相让,越发打得不可开交。
林绍紫打得披头散发,张不虚打得嘴角挂彩。
此二人还真是夜里干白天打。最后都动了真气,两人各自催动真气,从地上打到天上,从天上缠到水里,围观群众感受到那刚猛的杀气纷纷扩大战圈。
牛家小姐在不远处的绣楼上不禁感动,心想,难得他们这么爱慕我,肯为我拼命,那林公子,虽然身世不光彩,可是他父亲是武林泰斗,更何况这林公子本人也生得眉目如画,十分好看,和我正是良配。而那桃花道长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昨晚不小心被他看了一眼,现在想起来心也要通通地跳个不停。怎么办?可惜了初赛怎么让他们俩人遇上?这正当是决赛时啊!
最后,张不虚彻底恼了,他大喝一声,"别闹!"
林绍紫也不是闹的,一掌直取张不虚的命门,而张不虚无法挽回,只好微微错身来了个围魏救赵点向林绍紫的死穴,两声闷哼,二人双双吐血,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两人浑身是血神志不清地各自被抬出赛场,牛小姐在绣楼上几分失望又几分得以,想道:
男人,不过是一种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张不虚做了个很辛苦的梦,他梦到自己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坐在他娘的怀里,他还不会说话,但是他有了记忆。
他第一次见到他爹的时候他爹惊慌大过惊喜。
他爹是武当山名宿张山翠,人称玉道人,可见其气度风采在世人眼中是多么地超凡脱俗,玉道人年纪渐长越发收敛了心性,于女色方面的心情渐渐不那么下流了,于是江湖传言他和同门的六师弟相好了。
六师弟是个老实人,他娶妻不到半年,媳妇就同一个樵夫偷情,在野合的时候被雷劈死了。
当两块黑乎乎连在一起的肉体被放置到武当大殿上之时,六师弟无地自容,就像自己被当众奸了一般,他气得当场拔出龙泉宝剑,环视一周,众人纷纷躲避他疯狂的表情,只有玉道人觉得平时与他关系亲厚想安慰一番,不想六师弟提剑奔他而来,一边刺一边喊:"就是因为世间有你这般淫贼才会另许多人耻辱痛苦!我阉了你!"
玉道人措手不及大腿根中了一剑,差点真的被阉掉。
六师弟醒过来之后有些内疚,自觉担负起伺候他的任务。
玉道人卧床休息了一段时间,因左腿使不上力而不能找女人,那上面就有些压抑,于是找个了机会酒后乱性了,对象就是近身伺候的六师弟。
六师弟醒来恨声道:"就当是欠你的还了吧。"
谁知两人一纠缠就是十数年,玉道人觉得如果此生需与什么人厮守的话,再好不过是个性坚贞心地温柔的六师弟,于是在玉道人三十岁的生日宴上宣布与六师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江湖哗然。





第 3 章

三年后,一个女人带着两岁的张不虚上了武当山。
张不虚的脸一见便是玉道人亲传,虽然没有父亲那般英俊洒脱,但是一双桃花眼便是证明。算算张不虚的生日,竟是在玉道人宣布终身之后的事情,六师弟本想多年来风雨守望有了个好的归宿,却不想……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给他承诺?还给他幸福的幻想?
张不虚的母亲红颜薄命,在送他来后不久就撒手西归了,她本就得了绝症,最后的日子全是六师弟在照顾。
玉道人还担心他醋意大发与自己闹,没想到这个六师弟贤惠到了如此地步,心中又愧又悔,指天指地说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
等到给那女人发丧之后,张不虚又开始生病,许是对母亲的眷恋,整日苦恼,饭也吃不下。六师叔就整日整夜地抱着他。张不虚最初的记忆里也有六师叔那慈爱贤惠的面孔,渐渐地他觉得和母亲很相似的温暖,沉沉地睡了,醒来后身体渐渐康复了。
过了半年后张不虚已经适应了武当山的生活,玉道人对目前的生活满意得不得了,称心的情人,可爱的儿子,一家人就是吉祥三宝。
突然有一天,玉道人一觉醒来,发现身边人不见了,再也不见了,六师弟留书出走,诉说了长久来心中的苦闷和抑郁,最惨的是无人能诉说,到最后他看到那个背叛证据的孩子就想杀掉他,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一个自己不想成为充满了苦闷怨气的杀人犯,在那之前他必须离开。
玉道人才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可是悔之晚矣,天地之大六师弟诚信想躲又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人去赔他明明白白的青春?
此后玉道人走遍大江南北塞北江南,甚至随马队到了趟大食,一直在追寻中,他的眼神不复桃花灼灼,充满了深沉的痛苦,他的鬓角华发早生,他风尘仆仆,他没办法停下脚步,也许有一天就死在路上。
张不虚被一个人丢在武当山上,自生自灭,却也没灭,野草般长成了个桃花道长。
他口干舌燥地醒来,身上的苦痛也一同苏醒,可是更痛的是空荡荡的内心。
他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这世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喜欢他的,他也不打算去爱任何人。
张不虚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昨天的比赛已经落下帷幕,听说最后多的头筹的是洛阳花家二公子,他是武试第二,文试第一,综合素质最高的。
两名最优秀的种子选手在上午的比赛中狭路相逢大打出手,双双重伤在床,下午因而少了个看点。
张不虚一醒来也不停留也不寻仇,自己收拾走人了,而林绍紫也是同样反应,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赵五松吃好喝好之后也再度骑上那两日来健硕了不少的骡子跟师兄回华山了。
回华山后不知道怎么的没两日就病倒了,他母亲先执掌华山大权,平时并不重视他,叫人请了个赤脚大夫上山看病,谁知那大夫开了个方子,还来不及吃赵五松那边已经咽气了。
康庄正在外面办事,等几天后回到山上才听到这消息,眉毛紧拧道;"死了?胡说!人现在哪里?"
师弟道:"夫人验过少主的尸身后就命人在后山葬了。"
康庄恨声道:"带我去看!"
忙命人去后山挖坟,结果因那坟埋得浅,棺材也薄,已被狼群光顾,一地狼藉,也分辨不出那几根残骨是谁的。
众人虽然同这个傻少主不很亲厚,但见他落得如此下场,内心暗暗同情,觉得夫人实在不配做个母亲。
康庄立在坟前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华山上下都以为赵五松葬身狼腹的时候,他本人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幽幽醒来,第一个感觉就是饿。
一个人站在他的身旁,笑眯眯地问他:记得我是谁吧。好容易把你弄过来,你个傻胖。
赵五松摇头。
那人说,怕了吧,怕也不成!后悔当初那么对待我了吧!
赵五松摇头。"我……我……不……不认识你"
那人暴跳如雷。
此人正是在比武招亲大会上被赵五松淘汰的巫山派齐潜。
他当时确实是被赵五松的劈叉雷笑了,可是怎么也不至于因此而跌下台撞破脑袋,盖因他被暗中点中笑穴被莫名的力量退下台去。
在武林人士面前如此不体面地谢幕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甘心。
说到用阴谋只又齐潜阴人没有人阴他的道理。
故此,齐潜下了毒,一个月后赵五松暴毙。
齐潜连夜将他的尸身偷出来,目的就是折磨他!
齐潜江湖人称毒药师,被他折磨自然是很残酷的一件事情,可是齐潜的毒辣并不仅仅在于他手中的毒药,而是他的心思,他折磨一个人就要找到他的弱点,残忍地摧毁他的意志,于是他开始研究赵五松的日常生活。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赵五松是个大傻,这世上几乎没什么能让他痛苦,除了两件事,一是照顾他的康庄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就会有点落寞,二是没又吃的时候他就会抓狂。
齐潜决定不给赵五松吃的,饿着他,但还不让他饿死,每天只给他勉强维持生命的东西。
赵五松被圈养着,开始挨饿的时候他撒泼打滚撞门,很快他就饿得走不动,整天躺着没力气地哭。
齐潜站在一旁很爽地看着,阴暗地笑着,说:"欺负我的人必须付出生命不能承受的代价!"
这天傍晚,齐潜审视完了已经被他做成药人的赵五松,觉得内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洋洋得意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突然福至心灵,觉得房间里似乎有活人的气息,态度自然地点上灯,才发现那人果真坐在灯火阑珊处。
来人相貌堂堂,一身正气,如果用外表判断一个人不犯法的话,那么此人正是天地间第一顶天立地的好男人,更难得的是此人不但正气而且长相并不粗糙,真是粗中有细,很耐看。
然而,此人紧抿着嘴唇态度,拧着眉毛,厌恶的眼神毫不掩饰。他是如此明显地讨厌甚至憎恨着齐潜,可是他受伤后却仍旧来到这里接受治疗,因为他是江湖上风光无两的独行侠,他战无不胜,以一顶万,万夫莫当,他不能受伤,不可以受伤,不能够受伤!
可是别人却不知道他也会受伤,他受伤了也会疼痛,正如他喝多了也会吐一样。
所以他会来到齐潜这里,因为这个男人早就见到了自己最落魄的样子。可是这并不证明他因此而感激这个卑鄙的人。他不配!
齐潜仍旧是笑眯眯的,也不多言,自动地凑到男人的身边,检查他的伤口,为他医治包扎。
包扎完之后,齐潜竟就在男人□□的肌肤上抚摸起来,色色地说:"来都来了,玩玩吧?"
男人一挥手将齐潜推拒一边,说:"你到底要不要脸?"
心胸狭隘如齐潜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一边很贱地脱衣服,一边说:"如果要脸的话怎么伺候你啊?"
男人厌恶地将脸别到一边,作势要走,齐潜一把抱住他的腰磨蹭着说:"你那表妹这个月还等我我的药救命,你也来救救我的命罢。"
男人恨声说"自作孽不可活,是你自找的!"
说罢转身像抓鸡一样将齐潜一把拎起甩到床上,还没开始重点部分,齐潜已经被甩得快扁了。
男人虽然气氛,可是身体却还条件反射地起了反应,也不多言,上了床就干,干完就走,走的时候带走了那下个月解药。
齐潜被弄得乱七八糟破被一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中不禁想起自己和男人过往的种种。
男人就是现在江湖中炙手可热的下人武林盟主热门候选人之一的轩辕苟胜,齐潜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正跪在束缚的门前三天三夜,扬言如果叔父不救他的表妹他就跪死在这里。
而叔父因为种种原因表示,就算他跪死在这里也不救。
齐潜见了轩辕苟胜不知道为什么徒然生出亲近之情,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他笑嘻嘻地说,你不用跪死在这里,求我吧,求我比较好。
轩辕苟胜自然是不信这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家伙,可是表妹命悬一线,死马当作活马医,如果他诓骗自己,就杀掉他好了,于是,他将齐潜带回家中。
齐潜认出这是西域魔教的一种偏门毒品,不知道此表妹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如此恩整,此毒不是绝对不能解,可是却需要机缘,而如今遇到自己可谓是机缘巧合,可是——也该当她和轩辕苟胜的缘分浅吧,齐潜乘虚而入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
表妹的毒他暂时无法彻底解开——这是事实,但是他可以无限期地延续她的生命,条件是轩辕苟胜要陪自己睡觉。
轩辕苟胜听后气疯了,他痛打了齐潜一顿,将他扔到后巷狗窝附近。
可是第二天,他就不得不把他捡回来,因为表妹的病又恶化了。
齐潜终于如愿以偿,在初夜的时候,轩辕苟胜提出了他的条件:他做男人,齐潜做女的。否则的话他就就杀了齐潜,然后和表妹殉情。
齐潜本来对上下前后五所谓执着,一口答应。
从此两人开始了扭曲的关系,一纠缠就是七年的时间。
七年,够一棵树扩展年轮
七年,够一条狗成为老狗
七年,够一段婚姻感觉很痒
七年,他仍旧钟情,甘心雌伏
七年,他仍旧憎恶,辣手摧花
齐潜默默拂去眼角的泪痕,长叹一声,此生究竟是我欠了你,还是你欠了我,终究是有个尽头的吧。红烛燃尽,一切归于寂静。





第 4 章

赵五松被放在一个冒着不明蒸汽的大木桶内,里面有些药汁,现在他已经不被允许吃食物了,因为排泄物会污染水体,他只能喝一些奇怪的液体,可是奇怪的是他开始不那么饿了,说话也利索起来。
齐潜每天都来他的桶旁转悠好大一阵,并且越来越沉默,有一天,赵五松突然想和这个看上去很忧郁的男人沟通下:"药师大人,(应齐潜的要求)你有什么心事嘛?"
齐潜在桶旁坐下,长叹一声,"傻胖,你有心爱的人嘛?"
赵五松说:"呃……好吃嘛?"
"说了你也不懂——哎,不懂的你反而比较幸福。"
赵五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说了句,"我康师兄总给我吃的。"
齐潜哼笑道,"你那个康师兄不是个好人。"
赵五松道:"康师兄是好人。"
齐潜道:"你们整个华山都没有好人!"
赵五松道:"我们华山都是好人。"
齐潜道:"你不觉得自己说话也利索了,头脑也清楚了?"
赵五松说:"咦!是有……有一点拉。"
齐潜说:"我实话告诉你,你从小身上就中一种慢性综合性毒药,这种毒药天长日久地侵蚀你的经络,致你气血瘀滞,更惨害你的心智,消磨你的智商,使你不良于言。我本意是要炼取你身上的毒油,却便宜了你顺带给你医治。你的毒是谁下的?还不是华山的人干的!你们华山没有一个好人!你死了你娘就把你葬在乱坟岗了!"
赵五松说:"你是坏人,我不相信你!"
齐潜笑道:"好,我就把你身上的油膘全靠下来!贱人!"
赵五松说:"你才是个贱人!"
齐潜听了这话突然内牛满面了,他生来任性刁钻,从来没人敢当面这么说他,今日听了傻胖的回骂,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很贱,贱道主动送上门去给人暖床,最贱的是他居然还爱着那个人。
蓬门迎君日
寸心不得闲
人生难得贱
一贱贱七年
齐潜对赵五松身上的毒越来越着迷,因为此毒为他此生未闻,而且很有可能引发一场毒界大革命,一想到此毒是被别人研发成功,他就嫉妒得想杀掉那个假想敌。
在研究这个毒的过程中,他偶然发现了一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的巧合,此毒的也许就是轩辕苟胜表妹解毒的一个契机。
未来是那么地捉摸不定。
如果配置出了解药,是给还是不给,如果给的话,自己就没有要挟轩辕的资本,他对他来说连一条狗都不如;如果不给,又不忍心看到轩辕痛苦,轩辕在精神上更加不会原谅自己。
是的,轩辕一直怀疑他是故意扣留解药,实际上他是真没有。可是齐潜并不屑于解释,用非正当的手段得到对方的身体已经是事实,还解释那个有何意义。可是如果他真正拥有了可以治病救人的解药的时候,他还能保持这样坦然地卑鄙着的态度嘛?他能过了自己那一关嘛?
人就是这样奇怪,有着这样那样奇怪的坚持和底线,比如齐潜,他在许多人眼中绝对不是个正人君子,他自己也绝不这样认为,可是在某些特别的事情上,他却无法泯灭天良。
在他踌 躇犹豫的时候,又一天,轩辕苟胜再次造访了,这次他没有受伤,但却喝醉了。
他红着眼睛,一见到齐潜就抓住他一顿胖揍,齐潜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折了,这么多年来,他身上受了不少轩辕给的伤,也许对方认为他罪有应得,也许认为他是死不了的毒郎君,再大的力气打他他也死不掉,可是齐潜想告诉他,他死不了,可是也会痛,但他没有说,因为,即使说了也不会被体谅。
当轩辕苟胜瘫倒在他身上,喘着粗气似乎在哭泣似的颤抖的时候,齐潜忍受了断裂的肋骨和内心的伤痛,心想着:他多可怜。
怀着一腔柔情,他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说,发生什么事情让你如此伤心?
轩辕苟胜沉声说:她嫁人了,就在今天,我很高兴。
齐潜一愣,难怪他如此失态。
"她等了你七年了,你不娶她她自然要嫁别人。难得有人还愿意娶她,你是应该为他高兴。"
轩辕苟胜抬起头俯视着,这个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渗透着肮脏东西的人,冷声说:"最高兴的是你吧!"
齐潜微笑着说:"我很高兴。"
轩辕苟胜想立刻弄死这个不要脸的男妓,但是他不能,表妹嫁人了,可是她仍旧需要每月一次的解药,需要活下去。
轩辕苟胜把手从他的脖子上好容易拿开,发泄地将他的衣服撕得七八烂,大大地打开他的身体,用最羞耻的姿势羞辱他,拽他的头发问他:"这就是你想要的?!"
齐潜再次不争气地昏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并未如愿地躲过一劫,轩辕苟胜仍旧在他身上逞着兽欲。
你文我恨你有多深,时间越长恨越深!
表妹结婚后,轩辕苟胜似乎死心了,他把自己的绝望痛苦加在齐潜身上,反而经常来他这里蹂躏一夜。
齐潜的身体素质不太好了,往往是旧伤加新伤,身上总是不大好,慢慢地抵抗力各方面的也就不太好。但是他悲哀地发现,自己还是觉得这样能够经常见面是件幸福的事。
"你真是下贱到家了。"轩辕苟胜冷冷地骂他。
齐潜笑着回答,"真巧,我和你一样想法。"
关于表妹解药的事情齐潜决定要把它提炼出来,其实他是个在事业上有进取心的人,但是为了求知,他也会这样做的。
齐潜一时间忙其来,起床就在药房,一边炼赵五松身上的油,一边配药,上床就被轩辕苟胜无情地玩弄,连大盆里的赵五松都看着他担心地说:"你病了嘛?眼圈好黑。"
齐潜经过一段时间和赵五松的相处,和他比较熟悉了,也看出他是个本性敦厚的年轻人,比武现场出手阴他的也不是他,甚至不可能是他指使的,因此也渐渐不恨他,比较能够和气地同他交流,何况他自己也活的不如意,更加能体谅弱势群体。
齐潜安慰赵五松说:"我没事。"
然后就瘫倒在地。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号称百毒不侵的自己居然中毒了!
这未知的体验让他兴奋至眩晕的地步,居然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看上去温和实际上偏执的毒,这毒的发明者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变态的心肠!
齐潜觉得很兴奋,可是他渐渐地想了其他方面的事情,很快就开始发愁了,最愁的是,他可能慢慢地会变成像赵五松那样的笨蛋,到时候非但不能替轩辕苟胜疗伤,而且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齐潜决定在那之前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么既然自己命不久矣,那么就放轩辕苟胜自由吧。
所以在轩辕苟胜再次阴沉着脸带伤出现的时候,齐潜给他包扎完后,就递给他一个包裹,"这是一甲子的解药,以后你不用这么辛苦来取药了。"
轩辕苟胜吃了一惊,"你搞什么阴谋?"
齐潜笑答,"没有阴谋。反正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凭自己高兴,救人也是杀人也是,想和你在一起是,想分开也是。没什么理由。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拿着吧。"
轩辕苟胜道,"表妹已经嫁给了别人,你还跟我谈没损失?"抬受给他一巴掌,然后就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齐潜挣扎道:"我不想和你做了!你自重!"
轩辕苟胜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瞪着他:"你说,你不想了?"
齐潜收拾好衣服正色道:"正是。"
轩辕苟胜说"你不要后悔,以后又用些卑鄙下贱的手段来逼我。"
齐潜说:"不会的。"
轩辕苟胜冷哼一声,便走,带走了那一甲子的解药。
齐潜看着他的背影心酸地想:你的表妹中了毒,可是她还有一甲子的时光来慢慢解毒。我却为了这解药,生命就要走到尽头。即使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在长久的岁月里守候自己的幸福,好好活下去。这是我对你的赎罪。
齐潜不愧是巫山派开派以来最有天赋的药师,经过几个月研究,他竟然从赵五松身上的毒油中炼取了史上最强解药。
而几个月后,赵五松终于被从大盆里放出来了,齐潜就收他做自己的小厮,跟着干点粗活零活。
赵五松解了毒之后竟头脑一日好过一日,快赶上正常人水平了。
这日,齐潜睡到午夜,突然感觉房间里进了人,他不动声色地问,是谁?
来人哼了一声。
竟然是原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面的轩辕苟胜。
难道是他表妹又有什么变故?
齐潜心里不安,忙起身披衣点灯。
轩辕苟胜铁绷着脸,并不出声。
齐潜赔着小心问:"深夜来访,阁下有何事?"
轩辕苟胜听他一副假惺惺的样子说话,觉得比他贱呲呲的样子更可恶,冷声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这个老友?"
齐潜一愣,心想,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舍不得我?想和我重归于好……不要妄想了,你在他心里是一副什么样子自己还不清楚嘛?人家随便一句不算舔蜜的蜜语你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想必,他此来还是有事相求吧……只是,他的要求,你能拒绝嘛?
齐潜想着自己的心事,控制自己不张嘴说些不值钱的话,一时间沉默起来。
轩辕苟胜以为这个男人还会想往常一样喜出望外,然后说些不要脸的话,然后再邀他上床,已经晾了他这么久,他定然饥渴的要命。





第 5 章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齐潜只是一径地低头沉默,并没有摆出从前纠缠不休的架势。
轩辕苟胜打破沉默,"我这几个月去了趟雁荡,追查霹雳门灭门事件。"
没有没尾的这么一句。
齐潜又寻思起来,他说这话是为什么?难道觉得我生他的气才会不理睬他,故而解释为什么这么久没来?他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吗?……又胡思乱想了,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研制出最终的解药,所以我应该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他凭什么在乎你?他厌恶到看你一眼都会恶心才是真的。
齐潜哦了一声,仍旧没有反应。
两人继续枯坐了一柱香时间。
轩辕苟胜终于坐不住,道:"我表妹成亲已快半年。"
齐潜想,果真还是有事情的。
轩辕苟胜继续道,"可是她仍旧不见有孕,请了大夫也说不出什么病候来。"
齐潜呆呆地答道,"寻常夫妇也有这样的,甚至几年都没有子嗣的,哪里就处处遂意,不是什么大问题。"
轩辕苟胜拍桌道:"你懂什么!表妹他因为我耽搁了青春,如今算是大龄出嫁,过门就是高龄产妇,婆家本来就担心她能否正常生产,如今见到这光景,表妹心里一定难过,她身体又弱,让人怎么能不担心!"
齐潜知道,他这话里话外的把她表妹肚子没动静的事又归到他身上了。
齐潜想,既然早晚都会答应他去诊治,还不如痛快点,免了一番煎熬,叹气道:"既然你担心,那么我就去出趟诊,如此可好?"
轩辕苟胜面色稍微好了些。
两人仍旧沉默了好一会,齐潜道,天色不早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阁下就请回吧。我答应好的事情一定为你办好,请放心。
轩辕苟胜拧眉看了他一会,突然轻蔑地笑道:"你居然没索要'诊金'。"
齐潜反应过来,脸色一红,道:"我偶尔也是会做义诊的。"
轩辕苟胜道:"我不信你会这么好的心肠。不如我提前付给你,免得你以后千方百计要回来。"说着突然抱住齐潜,将手伸进他的里衣。
齐潜大惊,连忙挣扎道:"我从来没骗过你。我会给让你表妹怀上的,请你不要……"
轩辕苟胜不等他说完就将他甩在床上压上来,嘴巴在他身上胡乱啃起来。
齐潜又气又羞,他都已经说分手了,他还当自己是趁机勒索他,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贱人!
轩辕苟胜见轩辕苟胜不再挣扎如同挺尸一般,终于觉得不该如此,仔细看来看他的脸,又觉得那表情实在是悲伤,不免软了点态度,心想,他这人发起洋贱来确实让人难以忍受,但是……也不知道但是什么,莫名心虚起来,可是他又不承认这是心虚,举止却温柔了些。
齐潜身体上好受了些,在刻意地温存下,也有了反应,上面那个毕竟是他心爱的人,即使他伤了他的里子面子身子,他的心也向着他,这是他最悲哀的地方。
"你哭什么?"轩辕苟胜看到他的眼泪一阵心烦。
齐潜说:"我哭因为我不是人。"
轩辕苟胜说:"你干的那些不是人的事,该哭的是别人。"
齐潜说:"我不是人,因为你不把我当人。"
轩辕苟胜说:"我……你……"
齐潜说:"你为什么不当我是人?就因为你知道我爱你所以就这么糟践我嘛?"
轩辕苟胜说:"你何尝拿别人当人?就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就必须和表妹生离,就必须和你做下这等苟且之事?你觉得委屈了?这委屈也是你自找的!"
齐潜说:"你当初可以拒绝。我没有拿着刀子逼你。我也没有非要就你表妹义务。接受了我的条件的你可能觉得失去了很多,可是你没盘算自己得到了什么嘛?如果你觉得自己得到的远远少于失去的,你就杀了我好了,我也是人,活着受你这般折辱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把脖子一歪,露出白皙的脖颈。
轩辕苟胜万想不到这下贱的人居然能说出这番似模似样有骨气的话,看他那白嫩嫩的脖子突然想在那上面啃几口,只是嘴上还毫不客气地说:"我怎么舍得杀掉你这么好的大夫。我表妹的身体还靠你来调养。"
齐潜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表妹的不杀之恩?你滚!我就是被狗上也不要被你上!""
轩辕苟胜大怒,就着还插在他身体里坚硬起来的XX将齐潜做得死去活来。
事毕,轩辕苟胜一边穿衣服一边心情糟糕无比懊丧。
明明他来之前决定对齐潜好一点,可是他又忍不住下了狠手,仿佛这个男人总是能刺激出他身体里最残忍最冷酷的一面。
走之前他对身体青紫,嘴角还流了血的男人说:"给你一天休息时间,后天我们上路去表妹夫家。"
赵五松推门进来的时候齐潜还昏睡在床上,见了他这副惨样赵五松很害怕,他轻声问齐潜:"你死了嘛?"
齐潜知道他傻,迷迷糊糊地回答他:"没死……你把那边柜子里左边第三个抽屉的旁边的那个格子里最里面的那边黄色的药给我拿过来,我就死不了。"
赵五松就乖乖地伺候他。
齐潜伤了元气了,身体不容易恢复,有道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医者不能自医也是常有的事。
赵五松给他烙饼吃,齐潜吃了两张,感觉好了很多,说:"傻胖,没想到你手艺还不错。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少爷脖子上套个饼就能饿死。"
赵五松憨厚地搓着手说:"小时候我经常没吃的,有时候康师兄偷偷给我弄点,慢慢的就会自己弄吃的了。"
齐潜说:"你不是华山少主嘛?怎么穷到这个份上?"
赵五松歪着脑袋也很困惑,"咦?对哦。"
他这傻病看来还没好。
夜里齐潜发起烧,就让赵五松在他床边伺候着给他冷敷降温。
弄着弄着两个人就都睡着了。
轩辕苟胜有点不放心,夜里偷偷来探视的时候发现齐潜的床上睡着一个陌生的青年,震惊之余心里想,难怪他开始装13,原来竟是有了新的相好,真是个淫 荡的男人。
第二天齐潜带上赵五松前往轩辕苟胜表么的夫家,一品山庄。
轩辕苟胜本来的计划是和齐潜同行,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怕齐潜中途开溜,但是可以想象这个男人一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贱贱地笑,并且说:"好开心,咱们是第一次携手江湖。"
其实表妹的家事他不该过多干涉,何况他夫家也还算开明……
可是齐潜居然随身带上一个"小厮"。轩辕苟胜目光如炬地看着这对狗男男,前一晚此二人还抱头睡做一处,白日里就装出清白的样子,做给谁看!
轩辕苟胜打量这个小厮,只见他还年轻,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手上也有些胖出来的小坑坑,是个很丰腴的人。唇红齿白的一见便知是佞幸之人。
他出入齐潜家多年,从来未见他收过什么下人,如今却和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倌同进同出,可见是他的面首无疑。
想要说些什么难听的,可是突然想到自己是在干什么?难道是吃醋?还是说多年来习惯了齐潜对自己死心塌地,竟成了一种利索当让的习惯?你不是一直想摆脱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的纠缠嘛?
这些问题他自己也不清楚,又到那里去找答案,心乱如麻之下自己就先走了。
于是三分分作两拨,先后到达一品山庄。
一品山庄百年前也曾是江湖上的政治核心之所在,在在历史的长河里渐渐被后浪拍打在沙滩之上,退出了辉煌的舞台中心,然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一品山庄跨武商两届,弟子仍旧在江湖走动,门下更有"一品火锅"这个品牌产业,销路很是不错,南起安南,北至罗刹国,西起大秦,东至倭国,一品锅受到广泛的热爱。因此上,一拼山庄实在是一个殷实的大庄园。
还未入一品山庄就知道已经到了一品山庄,因为那远近飘忽的淡淡酱香味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因为附近全是一品山庄的作坊。
山庄外面这一块那一块的莺粟花田,十分美丽。
莺粟花的汁液可以用来炼取阿芙蓉,乃是一味很好的药,最重要的是莺粟的籽入菜会产生满足的幸福感,是一品锅不可缺少的作料。
齐潜一边走一边向赵五松解释这莺粟籽的妙用,另赵五松食指大动起来,一边走一边摘了许多五颜六色的花朵收到包袱里。
这时齐潜发现等在路边轩辕苟胜,齐潜花痴又有点发作,忍不住想:从远处看去他还是那么挺拔,就像一颗劲松,走近了看更是英俊,那眉眼像浓墨重彩画出的英雄,常山赵子龙也不过如此,我好贱啊,在光天化日下一见到他就迈不开步子,此身真是可耻。
他一边荡漾一边愁苦地硬着头皮挨过去,赵五松却很欢乐地在采花。
齐潜走到轩辕苟胜面前,再也爱不过去了,勉强笑道:"轩辕大侠。"
轩辕苟胜像看一坨屎一样看了他一眼,齐潜的心立刻凉下去,轩辕苟胜又像看另一坨屎一样看了赵五松一眼,冷声道:"我有话要同你说。"
齐潜点头,对赵五松道:"傻胖那边的莺粟品种更好你去摘些来。"
赵五松不知有他,高兴地跑开了。
轩辕苟胜说,"我们到别处谈。"
齐潜说:"有什么话不方便讲嘛?"
轩辕苟胜道:"有些话我还没交代,此处已是一品山庄地界,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牵涉此事过深。"
齐潜表示可以理解。
于是轩辕苟胜拉起齐潜,运用轻妙的轻功两人登时以很高的速度飞出去。
齐潜只觉得耳边轻风拂面,脚下百花齐放,两个人在天空上自由自在地翱翔,看上去好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可惜,一切之只是自己的假想而已。
在用温暖而坚实的手臂夹持着自己的人看来,和夹着一条狗没什么差别的态度没什么差别吧。
须臾,不知道降落在哪个万径人踪灭的山头,齐潜恢复身心道:"轩辕大侠有什么事情交代?"
轩辕苟胜非常不爽他的态度,但是监狱自己就从来没爽过,所以也只得臭着一张脸道:"就如我刚才讲的,我不想让一品山庄的人知道是我主使你去的。你到了那里要便宜行事。"
齐潜挑起嘴角,露出一个习惯行的坏笑,道:"轩辕大侠竟然做好事不留名,不愧素有侠名。"
轩辕苟胜沉默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齐潜意识到自己可能冒犯了他,立刻低头道:"我办事你放心,不会给你露出马脚的。"
轩辕苟胜犹豫了下,突然一把抱住齐潜,下定决心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只要你乖乖的,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他自己也有点不适应地脸红,此情此景,江湖上的人见了定然不会相信这个男人竟是大侠轩辕苟胜本人。
更不相信的是齐潜,他捂着脸呆呆地瞪着轩辕苟胜,而后者也有点后悔加不自信,因为他从来都行事磊落,从来没对姑娘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对男人更没有,也不知道此时改说点啥才得体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可是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啥子意思,有点乱。





第 6 章

他放开齐潜,咳了一声,道:"我是说,你此次不远万里为了表妹来到这里,没有辛劳也有苦劳——你那天的话我也想过了,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不会让你白忙一趟的。这个你放心。"
齐潜放下手,有点呆地说:"我不要你回报什么,是我自愿的。我和你的买卖一直是赔本的,也不差多赔一点。"
轩辕苟胜听了无法不动容,他不禁问道:"你喜欢我什么?许多人受了我的恩惠来报答我,可是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对你好过。"
齐潜苦笑,"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可是,爱情是有保质期的,也许很快我就不喜欢你了。"
轩辕苟胜怒从胆边起,不动声色道:"这就是你的喜欢?果真耐不住寂寞另结新欢,你又看上那个白胖的男人了吧!"
齐潜一愣,想了回才知道他说的是傻胖。立刻觉得有点受伤,他不在乎被误会红杏出墙,但是他的审美就那么差嘛?
齐潜转过身去不理他,轩辕苟胜按捺不住一把拉他过来,捏住下巴道:"你这种个性杨花的男人!偷吃都不知道擦嘴!"
齐潜刚想反驳就被很大力地咬住了整张嘴……
寂静的山林微风拂过,草丛在摇曳!
赵五松在路边等齐潜回来,他刚转了个身就不见了人影,于是他手里捏着一大把莺粟花,努力地等着。
天渐渐暗了下来。
远远地一个喝出而归的农夫走过来,他路过赵五松的时候友善地看了他一眼,赵五松瑟缩了一下。
农夫终于还是走回来,问:"小兄弟,你迷路了嘛?"
赵五松傻愣愣地,不知道的怎么回答比较好。
农夫耐心地问:"你是要去一品山庄嘛?"
赵五松有点害怕了。
农夫说:"小兄弟,我不是坏人,你——饿了吧?"
听到熟悉的字眼,赵五松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农夫可怜他,从自己的口粮里拿出一块干硬的饼,递过去。
赵五松说:"谢谢你。"然后就开始啃起来。
农夫说:"可怜啊,你几天没吃饭了?"
赵五松礼貌地回答:"我中午吃的。"
农夫说:"呃……"
正在这是,突然传来齐潜的声音,"傻胖,你干啥呢?!"
赵五松立刻奔过去,拉着他的手,脸上沾着饼渣激动地说:"你回来了,我饿了!是这位农民伯伯给我吃的。"
齐潜衣衫勉强还算周整,只是仔细看有许多折痕和破损,像是刚刚被蹂躏过,轩辕苟胜在一气之下骑了他之后又一气之下飞走了,留下齐潜像个被翻了盖的母王八一样仰躺在草丛里,好半天才爬起来。
他虽然会武功,又不会飞,只好自己跌跌撞撞地下山,找路,忙到太阳下山才回到这里。
一回来就看见傻胖被人搭讪,真是晦气!
他一个指头点在赵五松的脑门上,把他给点了个仰八叉,啐一口在他身上,开口骂道:"你个杀千刀的奴才!人家给你吃你就吃!也不怕毒死你了傻子!让人拐回家去过年杀猪了都不知道!@#%¥%"如此这般损了半天,把气全撒在赵五松身上,而农夫这边听得脸青一阵白一阵,走也不好留也不好,心想,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这么浮躁。
齐潜骂累了,才走到农夫身边,拱手道:"多谢丈人施饼,我这个家奴让你见笑了,这一串钱聊表我的一番感激之情,还请笑纳。"
农夫哪里敢要,推辞一番,走了。
两人于是在月上柳梢的时候到了一品山庄。
一品山庄主人姓白,白家少年行走江湖的时候都很苦恼,因为他们都叫"小白"。
白家老爷还健在,但主事的是白家精明的二少爷,而轩辕表妹嫁是大少爷。
齐潜果真只字不提轩辕苟胜的渊源,只报了自己的名号,然后说自己是到此一游顺路拜访。
齐潜年纪不大,名气不小
白家人即怕他一个生气在井里下毒,又巴望他能妙手回春,医治这满园子人大大小小的头疼脑热,因此上热情得很。
晚上齐潜泡在萨满葡萄柚精油的大木桶里,让赵五松给他擦背,得以地说:"看见没有,到什么时候技术人员都很吃香,技术含量越大越吃得开。"
赵五松听了很动心,说,"我也想当厨师。"
齐潜表示认同,说:"看你的样貌就很有资质啊,脑袋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是伙夫。"
赵五松很高兴。
第二天齐潜就提出为了表达对一品山庄的敬意,他可以为众人出诊。
二少爷谦虚地说:"怎么好劳烦贵客,你在敝庄我们已经是蓬荜生辉了。"
齐潜了然一笑,道:"放心则个,此次乃免费义诊。"
话音刚落,二少爷已经奔走到厅外,让管家安排庄中诸人,按身份地位年龄和为庄中所做贡献等条件前来排队看诊。
齐潜心想,江湖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既有我这样的人,也有白二少这样著名的"金钱不落地"。
第一个看诊是自然是白老爷子。
白老爷子偷偷地对齐潜诉说了自己的隐疾,"药师贤侄,你不知道,人上了年纪,苦啊!"
齐潜一搭脉,倒没觉得哪里特别不好,反而比一般人要健康许多。
白老爷子看看左右无人,才叹气道,"药师贤侄,我觉得我最近好像不大'行'了!"
齐潜喜欢听这方面的信息,笑问道:"哦?怎么个不行法?"
白老爷子低头仿佛为自己的无能而羞愧,"最近,我一天才能弄个两三次,从前我一夜最少四次,每次才半个时辰,哎,老了老了就是不中用了。"
齐潜的笑容僵在嘴边了,想起自己在床上一弄就翻盖的怂样,心想:……于是大爷你是故意来羞辱我的吧?
白老爷子其实一点都不为子嗣发愁,要知道他可有二十来个孩子,还是节育后的成果。
看了一上午病,打发了一众没病找病的闲人后,齐潜忍不住问管家,"听说你们家有位新娶的大少奶奶,为何养在深闺人不知啊?"
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少奶奶有个新名字,叫白毛氏,正是轩辕苟胜的表妹。
当家人把她从佛堂里领出来见齐潜的时候,齐潜略微吃了一惊,表妹还是那么□!
这白毛氏也二十好几了,是当代著名的大龄女青年之一,她容貌不是十分艳丽,可以说长的很婉约,宽大的额头和李清照有点像,虽然谁也没见过李清照。
白毛氏未出阁时就以才情出名,在闺中写的诗得到专家的一致好评,而她只不过是随便写写。
而她的家族更是显赫,她是出自湘潭毛家!
所以当年向他求婚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千。
可是毛小姐也有自己的心事。她进入青春期不久就中毒了,每每拦镜自顾,自怜自哀,总觉得自己像个红颜薄命的,病毒大大地打消了她对生活的美好期望,每天生活在没有明天的恐惧中,渐渐地生出了些厌食的情愁,她想:即便这世界是好的,可是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生命譬如朝露譬如晚霞,而他人则如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如此这般胡思乱想下去更添了心病,毛母见女儿走入生命的误区十分不忍,便引她参禅礼佛,从此毛小姐徜徉在宗教的世界里,找到了永生的希望,她终于把有限的生命延展成了无限的轮回果报中去,因此而焕发了新的生机,这是后话。
齐潜上次见她已经七年多前的事情,那时候她虽然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但是脸上仍旧有着两坨少女的苹果红,看上去很可爱。如今她已为人妇,虽然苹果红不见了,可是神情中自有一份成熟通透,因而显得高贵不可侵犯。
齐潜很嫉妒。
白毛氏却不认得齐潜了,当年她养病在床对万事都不大关心,齐潜为她做了简单的体检,知道她身体已无大碍,毒性被他控制的很好,一时间对自己的医术也很得意。
至于生育一事,他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于是问了几个令白毛氏脸红的问题。
白毛氏也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齐潜想,毛病可能不是出在这女人身上,倒是那个快四十才娶的大少爷很可疑!
果真,一见大少爷的面,齐潜就看出此人肾虚,定有滑精的毛病!
可怜他老子一年到头折腾自己屋里的女眷,而儿子却是个银样蜡枪头。
晚上齐潜知道轩辕一定会来探听虚实,于是事先打发了赵五松去睡觉,赵五松现在躺着不像个馒头了。他像个热狗。
果真轩辕苟胜踏月而来,问起他表妹的身体。
齐潜说:"她好的很,我今天给她开的药是最终的解药,从此后她就与常人无异了。"
轩辕想:"你果真有解药!为什么到现在才拿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齐潜也不多做解释,继续道:"她的身体就像一块肥沃的土地,种上点啥都能生出东西来,问题是撒种子的人没有。"
轩辕不懂。
齐潜说:"白大少是个天阉。"他猜想,轩辕此时是想立刻将他表妹带走还是干脆十步杀一人血洗白家庄?
结果轩辕只是皱了皱眉,说:"哦?这不正是你这个医者应该解决的问题嘛。"
齐潜说:"我解决不了,你解决比我解决更好。"
轩辕苟胜不解,齐潜说:"你亲自播种撒水不比假手他人更好。"
轩辕苟胜反应过来,怒道:"你就只能想出这种馊主意嘛?"
齐潜说:"将简单的病情复杂化是庸医,将复杂问题简单化是哲学家。中医就是门哲学。"
轩辕苟胜道:"你的中医和你的人一样不入流!"
齐潜握拳道:"你可以侮辱我,但是请不要侮辱我的职业!"
此话正中轩辕苟胜下怀,他故作鄙视道:"只有你才会提出这种要求!"然后上前将齐潜的身体侮辱了。
两个正在进行着侮辱与被侮辱的关系,突然门被打开了,赵五松偷偷溜进来,见到这不和谐的画面登时呆立在门边。
他因为晚饭只吃了两海碗饭,刚刚被饿醒了,找了一圈又找不到厨房,想起昨天的农民伯伯给的饼还剩了半张,就像偷偷把留在包袱里的饼偷出来吃掉,结果就看到药师大人被一个恶人按在床上凶狠地殴打,药师大人很痛苦地,哭也不敢哭,可见是被欺负狠了。
赵五松奔到门外顺手拿起花圃里的大板锹冲进来,用捍卫的姿势喊道:"立刻放开药师大人!不然我……我……我就……"他一激动又磕巴了,"就拍你!"
轩辕苟胜正在冲锋陷阵夺取高地,被半路杀出的人打扰,心里又惊又不爽,回头见是齐潜的新欢,真是新仇旧恨,狭路相逢!
他冷哼一声,不慌不忙甚至是示威地将自己更深入地挤进去,道:"就凭你!想拍我?"
齐潜见被撞见了,又羞又恼,少不得强撑起力气挣扎反抗,下面的嘴因激动而收缩着,仿佛要诉说着什么,上面的嘴里也叫骂起来,让轩辕苟胜"滚下去'.





第 7 章

轩辕苟胜也觉得自己这个流氓耍得不好看,可是一想到这个贱人是因为被情夫见到了才拼命反抗就十分生气,再加上下面很刺激,他更加疯狂地蹂躏起身下的□。
赵五松挥动着板锹扑过来,想把歹人给铲除掉。
轩辕苟胜哪里容得他得逞,头也不回地抬手一点,赵五松就被隔空点了穴,保持着一个冲锋陷阵的英勇姿势,眼睁睁看着轩辕苟胜公然耍着流氓。
也许是因为有人看更刺激吧,这场□□真是□□迭起精彩纷呈,轩辕苟胜甚至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多次在那干涸的旱地上播撒着无望的种子。齐潜早不知道是被做昏了还是气昏了过去。
赵五松还是个童子身,从前因为傻没想过这个事,也没见识过,又因为胖,那里发育不是很好,大概是荷尔蒙有些失衡吧,心里都没想过一点不纯洁的幻影,结果第一次就见识到活春宫,洗眼睛也来不及了。
齐潜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天光已经大亮了,自己躺在床上,身上居然还盖着被子,算是鳄鱼的眼泪还是啥的?在再次强J了他之后,轩辕还能想其盖一张被子在他那姹紫嫣红的身体上,他该恨还是该爱?心如枯槁地艰难爬起身来,心痛到极点反而身体都想不存在了一样,这颗心他不要,自己也找不回来,这个身体要多到哪里才能找到现世的宁静?
仿佛要找一处藏身之地似的,齐潜赤着脚也不顾裸身走下床,没几步就被绊倒了,赵五松那如热狗一样的身躯赫然俯在地上正酣睡,他昨夜被强迫看了半宿,等到穴位自动解开的时候他就瘫倒地上睡死过去,身体虚胖的人都容易累。
此时被踢了一下还算警觉的他揉着眼睛醒过来,看到齐潜赤身坐在地上发呆,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挫折使人成熟,经历了昨晚那么可怕的事情之后,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啥,可是赵五松大概知道药师大人被歹人害了,受了很大的委屈,身上还带了伤,所以他那新近稍微开始正常运作的的脑子开始想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先把齐潜拉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躺好,然后准备了一桶热水给他擦背。
一边擦背一边安慰齐潜说:"药师大人,你是个技术人员,到哪里都会受尊敬的。"
齐潜垂着头。
赵五松说:"药师大人,咱们报告捕快吧。"
齐潜连忙抓住他的手说:"打死你也不准对人透露一个字!"
这天,名满天下的毒药师齐潜不告而别,离开了一品山庄。
与此同时轩辕苟胜正式拜访了他那老大嫁作商人妇的表妹白毛氏。
白毛氏再次从佛堂走出来,见到多年不见的表哥,颇有沧海桑田之感。
轩辕苟胜因为自己对表妹的心思,还有与齐潜做下了那个难以启齿的约定而自觉无法面对这纯洁无暇的表妹而多年来避而不见,解药也是通过姑母送去,并且让姑母为自己保密。
白毛氏见表哥比从前更成长为一个好男人,又想起自己少女时代也曾经迷恋过这个男人可是最终因为缘薄福浅而最终有缘无分,可见众人的缘分是天定的,一点强求不得,定了心神,白毛氏此时看待两人的关系仿若隔世,很能冷静了。
而轩辕苟胜也惊讶于自己并没又想象中的悲伤或者难以自持啥的,仿佛眼前的就是一个妹妹,而不是多年的梦中情人。时间果真会改变一切吗?还是性会改变人和人的关系?
两人各怀心事地谈了谈往事,而轩辕苟胜也最终道出了来意。他委婉地问白毛氏对夫家的生活是否满意,对自己的丈夫有什么想法,对子嗣是如何看法。
白毛氏略一思忖,了然一笑道:"昨天那个神医果真是表哥你的朋友嘛?我恍惚觉得昔年曾听过他的声音,不记得是在哪里,你今日一来我倒有了点印象。真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还有表哥的关心。想必那神医也看出了些原委,我也不便隐瞒。表哥想听,我就说给你听我和夫君相识的始末。"
白毛氏和白家大少白紫眉相识于盂兰盆法会之上,因佛而结缘,更因佛而结婚。
毛家小姐多年来自觉有病在身,产生了一种自卑的心理,总觉得嫁给任何人都会给人带来不幸,因此即使有追求者也不能够敞开心扉,因而得了个冷情的名声。其实她只是过分善良罢了。
而白家大少因为生而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也别有一番心事在心头,平日里只能靠清高来遮掩自己的自卑,年近四十不娶被人说成眼高于顶,旁人又哪知道他的苦。
于是两个心灵上孤独的男女在共同的苦难中靠近了灵魂,最终决定共结连理,有道是:
人世无常,
苦海做舟,
同船共度,
祛病消愁。
轩辕听后沉吟良久,道:"看来你和妹婿是有志趣相投之人,可是你难道不想有自己的孩子?百年之后,金银广厦都消弭殆尽,可是你的后人却仍旧活在这个世界上,世人都是如此打算。难道表妹你就没有打算?"
白毛氏从容答道:"我嫁之前,夫君已经如是告诉我实情。我是真的欣赏他的任务品貌,自愿过这无性婚姻,何况我现在终日可以参禅礼佛,不用再为家中父母的哀叹而分心,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求仁得仁又何怨。至于子嗣一事,白家是大族,最不缺的除了钱就是孩子,更何况,表哥,我只同你讲,前几日我曾在梦中得佛祖显灵,说夫君会有亲生孩儿的。"
轩辕觉得那个脸蛋有着苹果红的少女果真长大了,他也许已经不需要为她的幸福再多做些什么了。
人的幸福是种生活的状态,表妹已经在经年的苦难中找到了自己的状态,那么何必又旁人的观念去伤害她得之不易的幸福。
轩辕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齐潜那笑得像个狐狸一样的男人浮现在心头,在失去了表妹之后,总算还有这个男人死心塌地地爱着自己。不自觉地嘴角浮出一点微笑。
他才发现,自己也可以不用以表妹的名义去见他,他们之间不再存在这样那样的利用和强迫,他可以对他更好一些。
现在想起来他并不相信那胖青年会是齐潜的新欢。之前也不知道被哪里的牛粪糊了眼。
齐潜他们又走在那片莺粟花田旁,走了一上午也没走多远,因为齐潜的屁股有伤,又不能骑任何畜生,所以只好在赵五松的搀扶下一点点地挨。
晌午时分,他俩在一颗大松树下歇脚,赵五松欢乐地吃饼。
齐潜突然有点羡慕他的没心没肺绝情绝爱,但难得地生了慈悲心,说:"傻胖,你以后还是继续减肥吧,太胖的人会被质疑品格,是没有尊严的。"
赵五松有点难过地放下饼。
齐潜说:"减肥要一点点来,还要多运动,节食和运动结合才是唯一的正途,不要听信别人的谎言吃减肥药,是药三分毒,会伤肝伤肾,终归不是好曲子。"
赵五松没想这么多,也没听过这么多,呆呆地点头。
齐潜说:"还有你还是找个长远的职业,我觉得当厨师就很好,是最后一批饿死的人。但是你以后不要回华山了,那里太凶险。"
赵五松有点听明白了,说:"你是不要我跟着你了嘛?"
齐潜笑了笑,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赵五松觉得他笑的样子很好看,竟然有点说不出的凄凉温柔,他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几时,也许今天或者明天就死了,你难能跟着。"
赵五松害怕了,他拉着齐潜的手说:"药师大人,要不你跟我回华山吧,我康师兄很厉害的,谁也打不过他。昨天那个恶人也打不过。"
齐潜摇摇头,"天大地大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呢。"
忽然不远处传来轩辕苟胜的声音,"你这是要去哪里?"
赵五松见了他很紧张,抱着树干也不知道要干点啥才好。
齐潜却不慌张,他有点艰难地站起来,稍稍整理下衣服,将包袱交给赵五松说:"你在这里等我——这里的饼你可以都吃掉,但要省着点。"
赵五松说:"大人你别去呀!我们还是一起跑吧!"
齐潜还是走了过去,说:"这里人多口杂,咱们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轩辕苟胜带着他如野鹤渡寒塘一样飞升而去,齐潜最后一次感受到了那如神仙眷侣般的幻像,他想,要是此刻让他自由落体摔死该多幸福啊。
两人降落在同样的山头,齐潜见到他曾经王八翻盖的草窠还保持着同样的痕迹,仿若昨日。(其实是前日。)
轩辕苟胜咳了一声说:"我今天见到了表妹,同她谈了些话……我有话要同你讲。"
齐潜笑道:"正巧我也有话同你说。你先说。"
轩辕苟胜觉得自己似乎有千言万语同这个人说,可是话到口边实在说不出一个字,只好等等再说,
"还是你先说吧。"他礼让。
齐潜笑道:"如此我就直言了。与阁下相识日久,我对自己少年时的轻狂也多有反思,想我当年乘人之危,不顾你的感受强迫你做下违心之事,实在是任性至极,如今虽然大错铸成,悔之晚矣,所幸亡羊补牢为之未晚,日前我同足下所讲断交一事字字肺腑,绝无戏言。你是当世英雄,行事磊落,就不要同我这样的宵小计较,就当我们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也好,就当我今生欠你来生衔草结环地报答你吧,今生我再也不想同你有什么瓜葛了。我是认真的,你如果再罔顾我的意愿一意孤行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转身下山。
轩辕苟胜一句正事没说就被人一顿噼里啪啦言简意赅地给撅了,哪里肯放过他,闪身挡住来路,道:"什么意思?"
齐潜以为他又要行那事,恨声道:"意思就是滚!好狗不挡道。"
轩辕苟胜本来面对他的时候就习惯性地粗野,条件反射地就一巴掌打过去,扇的时候就后悔了,可是没控制好,把齐潜打飞出去,脑袋撞树,血顺着眉骨脸颊就流下来了。
轩辕苟胜脸色变了几变,拉住他胡乱地擦他的脸说:"你不要说些胡话气我……我再也不打你就是。"
齐潜突然抬手打开他的手,退到一边去,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是轩辕苟胜从来没见过的刺骨冰冷,他伸手抱住他在怀里发狠说:"不许你这样看着我!"
齐潜说:"请你放开我。"
轩辕苟胜突然感觉自己要失去这个男人了,如果他一松手这个人就会背弃他而去,就再也不肯放他在心上,就再也没人给自己疗伤对自己笑五条件地喜欢他……他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
轩辕苟胜故作镇静地许诺说:"你……你不是很喜欢那件事嘛,我以后会常陪你,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他于情爱一事实在很笨,平日的沉稳精明全到此时都变成了不知眉眼高低。
齐潜忍不住大力推开他道:"谁稀罕你那二两肉!"
齐潜突然又笑了,"你与其想这些个有的没的,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命还有多久。"
轩辕苟胜拧眉。
齐潜笑道:"难道你以为我毒药师的名号是白给的?难道你真的觉得我就是你手里的行货任你揉扁搓圆?别人连我个汗毛都碰不到我却让你伤得体无完肤!你!欺人太甚!"
轩辕苟胜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提息一试,果真真气涣散,渐渐感觉腰酸背痛,手足酸软,头昏眼花,口干舌燥,手心脚心全是汗,好霸道的毒药!
但他是轩辕苟胜,是江湖上的不败传说,他迅速把毒尽力逼至左手臂,表面上上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要怎样?"
齐潜说:"我能要怎样?我只要你死罢了。今日之事断不能善终,你死或者我亡,必然有个结果,与其让你逍遥地活者不如我继续祸害人间。"
轩辕苟胜说:"说开始的是你,说结束的也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自说自话,你觉得委屈,那么我呢?你真的有自己认为的那样爱我?你的爱情和你的毒一样霸道不讲道理。"
齐潜脸色苍白道:"那我该怎么办?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我该怎么办?"他喃喃自语苦恼不已,突然他看向轩辕,仿佛下定决心,向他走过去。
轩辕想,难道我的一生就要交代在这无名的山野?只有松涛和松鼠见证我的死亡?面对死亡人人都有脆弱,他在齐潜伸手过来的时候反射地抬手给了他一掌。
齐潜应声吐血,倒在一旁,齐潜满嘴是血地笑道:"你说过再也不打我的,骗人,你骗我……"
轩辕苟胜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最近总做后悔的事情,就算齐潜是要他的性命,也不应该伤他到如此地步。
齐潜闷笑了一阵,摆手道"也罢,我终究没你心狠,我终究还是舍不得看你死在眼前。这是解药。"
说罢抛过一只药包,轩辕苟胜脸色阴沉,齐潜说:"你不相信我?呵呵,如果要你的性命你身上的毒就够了,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控制它?"
轩辕苟胜想,喜欢一个人要从信任开始,那么从今天开始信任他吧。他一仰头吃下解药,无怨无悔。
果真,种种不适的症状很快就消失了。真是霸道的解药!
齐潜仿佛受了不小的伤,很艰难地拖着身体爬到一棵树下靠着喘气,轩辕苟胜走过去,低头看他。
齐潜仰头说:"想杀我就快动手吧。"
轩辕叹了口气说:"从前我有不对……我们重新开始吧。"
齐潜惊讶地看着他。
轩辕脸有点红,但他跪下来同齐潜平视,认真地说:"我们之间总还不至于无可挽回。我会对你好的。"
齐潜笑道:"你刚刚骗了我就指望我再信你妈?"说着嘴里的血不停的涌出来。
轩辕大惊,连忙替他渡气疗伤,却发现经脉已经衰弱得不像样子。
"你做了什么?!"他摇着齐潜的肩膀厉声质问。
齐潜呵呵地笑,"我说过,今天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个树林。"
轩辕像摇一片纸一样摇着他嘶吼:"我不准你死!"
齐潜笑,微弱地说:"其实你也是个霸道的人。我好可怜你……可是谁来可怜我……"

赵五松很珍惜地把所有饼都吃光了,可是再也没见到齐潜回来。





第 8 章

夜里赵五松很可怜地抱着包袱蜷缩在树下昏睡过去了,心里怀抱着莫名的恐惧,如果药师大人不回来了自己要怎样才能回到华山……康师兄总是好的。
他像卖柴禾的小姑娘一样想象着康师兄给他端上来一只肚子里塞满了苹果馅的大烤鹅,笑眯眯地说:"少主,你吃吧,吃完了我再给你烤。"在这幸福幻想中赵五松昏睡过去。
早上,过往的农夫发现了睫毛上挂着露珠的赵五松。
"年轻人,你怎么睡在这里?"
赵五松揉揉眼睛,发现和自己说话的正是前两人施饼的农民伯伯,于是就将自己的遭遇颠三倒四地说了。
这农夫听了有点同情于他,就把身上带的干粮又分给他吃。
赵五松埋头苦吃的样子很像一直超大的乳猪崽,农夫摸了摸的头发,去工作了。
中午农夫回来的时候发现赵五松仍旧蹲在树下画圈圈,就回家取了饭给他吃。
晚上农夫回来的时候赵五松正在被村头的狗欺负,很悲惨的样子。
农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将赵五松领会自己家里。
农夫没有名字,人称苍伯,没有妻子,独身一人居住,赵五松得了他的收留就在这里暂时住下。
造化弄人,这农夫其实只是个兼职的农夫,他的主要职业其实是一品山庄的厨子,前两日赶上他的年假所以上山采些作料药材,不想竟把赵五松给捡了回来。
赵五松知道突然福至心灵,提出自己不想白吃白住,也想到一品山庄谋个发展当个学徒,跟苍伯学点手艺。
苍伯说:你不想回家了嘛?
赵五松犹豫了下想道:我想学点东西后再回去见康师兄,嗯,做点心给他吃。
苍伯说,难得你有这份上进心,也是你的造化,如此你就跟我进庄工作吧。
于是,赵五松成为天下一品的一品山庄厨房一名低等学徒,开始了他的求学之路。
一品山庄是个很平和美好的地方,父亲的性能力很强,儿子们要么向外发展求资源,要么在家里韬光养晦,一切并不矛盾。
赵五松在帮佣学徒期间陆续见到了几位少爷并且听到了不少他们的事迹。
白家最精明最有商业战略目光的自然是二少爷,是他开发了西域市场,并且和牛家庄达成了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进一步巩固了自己在领域内的霸主地位,使自己成为火锅界的大鳄!
白家在江湖上名头最响的是三少爷,这位长期流浪在外的少爷就是赫赫有名的"三少爷的剑"的那个三少爷!没有人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二少爷更自作主张将三少爷作为活招牌到处推销自家的产品,口号是:吃一品火锅,练三少爷剑。
白家最有才华的人是大少爷,他少年时便才气逼人名动京师,据说当代大儒苏西坡看了他的文章当即表示希望把妹妹嫁给他,可是白大少以苏小妹太丑为名拒绝了。
白家最爱干净的人是大少爷,他酷爱白色,衣服纤尘不染,仿若谪仙,如果仆人弄脏了他一任何一点私人物品,或者衣服有一点点污渍,就会被他拿发簪刺手,以儆效尤。
白家曾经最美丽的也是大少爷,现在十八小姐风华正茂,水嫩嫩的成了第一美人,从前,大少爷可是稳坐了这把交椅二十多年,即使现在他上了年纪,从前那样张扬丰润的美丽清减了,反而多了股清隽雅致的韵味。
白大少爷不怎么爱理人,年轻时也曾经行走江湖,但他天性凉薄,并不喜欢交际,热闹了两年就放下一切浮云狗血回自己的老家做寓公了。如今他就在自己的专门的别苑里读书写字练剑对这月亮喝喝酒,最后没事和自己的老婆清谈礼佛。
赵五松有一次送饭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把汤弄撒了一点出来,被白大少看到,白大少就皱着眉反手从头上抽出很贵重的白玉簪刺他的手,赵五松哭着回去了。
白大少一边着怒火,一边告诫自己说:世界如此美丽,我却如此暴躁……
就在这一切都好只缺烦恼的季节里,一品山庄却平地起波澜,徒然生出了巨大的变故,多年之后当白家人回想起来的时候,正是从这一天起,白家人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而这场变故的契机居然是一心避世的白大少,而变故的根源早在此前的多年就已种下,只是当时惘然而已。
七月,当时刚刚从西北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征夷大将军瀬玖路过一品山庄的地界,突然来访。
一品山庄再是富可敌国财大气粗也是商人出身,和有权有人的大将军还是矮了一截,登时感到受宠若惊,尽心尽力地准备迎接贵客。
岂知见到瀬玖本人之后,白家人却大吃了一惊,原来竟是故人!
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宁静的雪夜,当时还是粉雕玉砌的小孩的白大少白旭梅和双胞胎妹妹白启梅在仆人的护送下走在回家的路上,在野狗逡巡的鼻头下救回了已经快被冻死的瀬玖。
瀬玖是个孤儿,野狗是他的兄弟,野猫是他的姐妹,他活一日都是上天额外的恩赐。就是这样贱命一条被仙童一样的白大少救回家去。
瀬玖一辈子也忘不掉当时在他快死掉的时候,一个天使一样的人怜悯而鄙视地看着他,当时他立刻就不想死了,他要活,要让这个人不再用这样的眼神看待他。他也是人,是和他一样的人!
可是醒来后他面对的残酷事实就是,他似乎要用后半生偿还这个救命之恩了。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瀬玖是作为一品山庄的下等仆人而长大成人的。
当冰肌玉骨的大少爷在书房看颜如玉黄金屋的时候,瀬玖和年长的工人们在炎热的中午在酱缸旁劳碌周旋,当大少爷在花团锦簇中睡去的时候,瀬玖在散发着咸鱼味的人房里给别人洗脚。
总之两个人天上人间地长大了。然后发生了那件改变众人命运的意外
在白大少十三岁的夏天,他妹妹白启梅在莲叶何田田的荷塘边失足了!
她和哥哥玩捉迷藏,藏的太深落进水塘里,谁也没有发现,幸亏当时偷偷在荷塘里捉青蛙烤着吃的瀬玖发现,将白大小姐救上岸来,并且实施了人工呼吸。
白启梅在双胞胎传说中的心灵感应下找过来,就惊见自己冰清玉洁的妹妹浑身湿透曲线毕露衣衫凌乱无助地躺在地上任一个粗鄙的下人□□的场面,他怒发冲冠几乎咬碎一嘴银牙,上前一脚将瀬玖的手里的一串青蛙踢飞。
瀬玖解释不通,被扁。
瀬玖当时心里很恨,他恨白旭梅不问青红皂白,恨因自己是个下人而被看轻,恨这不公平的命!
正在恨的时候,白启梅醒来,真相大白。
白旭梅有点不好意思冤枉了好人,可是他天生傲骨,从来不曾轻易道歉,何况对方还是个下人,何况,这个下人还用一种很不友好很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就将自己的妹妹带走了。
白启梅走的时候真诚地向瀬玖道谢,并说一定会报答他。
晚上家里的大人知道了这件事,白老爷也觉得要谢谢这个奴才,白启梅主张给他点钱,白老爷觉得应该提拔他到账房去学管账,但是白旭梅不同意。
他说妹妹的命这么金贵,要谢就要有诚意,我们这样的人家做人要大气,不如让他跟家里的兄弟们一样一起学习文武之道,算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白老爷子略有微词,道:"这哪里是报恩,道像是请回个小少爷。"
可是白老爷子对这个大儿子素来愧让,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个主意,但是说礼法还是不能废,他毕竟是个下人,就让他做你的小厮跟着你吧。
于是瀬玖一跃成为白府的凤凰男,为家丁们所嫉妒艳羡。
可是瀬玖心里并不领白大少的情,他觉得让他读书习武这个安排一定是善良客人的白小姐的主意,那个傲不拉几的少爷是个不知道感恩的家伙,做他的小厮一定是他的伎俩。
瀬玖对白大少从一开始就是苦大仇深的赤贫农奴对统治阶级的本能对抗,充满了阶级和宿命的色彩。可是矛盾的是,瀬玖发现自己很喜欢白大少这张脸和身材,也就是深刻自卑的他不可抗拒地被白大少身上超越了阶级的美好所吸引,但是对此他也有合理的解释:他认为自己是因为稀罕白小姐而对和她长的八分相似的哥哥产生了爱屋及乌的错觉。
就这样瀬玖成了白大少的跟班,和白家的少爷享受着同等受教育的权利。一颗悸动的少年心悄然发育着。
白旭梅少年时代锋芒毕露,天纵奇才,他可以说是也不差人,也不差钱。
吃粗粮做粗人长大的瀬玖从来没服侍过这么金贵矫情的主,开始时很吃了些苦。白大少的洁癖与生俱来,而瀬玖之所以叫瀬玖是因为他小时候身上生过癞,生活习惯不好,生活也容不得他习惯好,白大少令人将他全身上下用铁抹布洗秃三层皮,将死皮彻底磨掉才放他进自己的院子,然后指甲脚指甲全都不许藏污纳垢,连肛 门包 皮也要尽量干净才能进他的屋子。
白大少还是个严苛的主子,他告诉瀬玖,你一把年纪了大字不识一筐,必须好好珍惜这个学习的机会,如果一年时间还赶不上进度的话就不要学了,简直是丢他白旭梅的脸。于是瀬玖在求学的前两年就不曾睡过任何一个饱觉,起五更爬半夜,在读书学武伺爷之外还要恶补基础知识,此后一生,瀬玖都保持了这个少眠的习惯。他脸上因此还得了个标志性的黑眼圈。
白大少还是个难伺候的主子。他院子里的使唤丫头和小厮都是很精致的人物,大丫头人袭,二丫头雯晴都是伶俐美貌的顶级丫头,瀬玖开始连白大少的鞋都不许舔,可是他冷眼旁观,记在心里,渐渐地掌握了白大少的生活作息和陋习,也被允许参与伺候了。
瀬玖讷于言敏于行,往往主子一挑眼他就知道该干什么,慢慢地因为使起来称心,瀬玖就成了白旭梅的贴身小厮。连人袭和雯晴都对他另眼相看,心想,如果不能成为通房丫头配给这个人也不算委屈,眉来眼去的,瀬玖一概不放在心上。人往高处走,他心里想着白家的大小姐,这等庸脂俗粉不在话下。
而白家小姐,渐渐地和这个年纪相仿的救命恩人有了接触,也对这个一脸严肃沉默的少年有好感,英雄莫问出处,她觉得瀬玖身上有几分市井英雄的味道,将来肯定不是池中物。这本就是一场失足引发的惨案,而白启梅似乎是要将失足进行到底了。
在学业方面瀬玖心里瘪了口气,有压力就有动力,经过长时间的学习,在文方面他虽然照白大少差了很远,但是对兵书却有着独到的见解,纸上谈兵的本事已经很不错了,而在武功方面,他也不能同根骨奇佳的三少爷比,但是一般三五个成年大汉也不是他的对手。
众人都恭维白大少说他□出一个好仆人,白大少风轻云淡地瞥一眼垂首伺立的瀬玖说:"是他自己的造化。"
就是这个高高再上的态度!就是这个高高在上的脸蛋!每次瀬玖都压抑着把他那高傲表情破坏掉的欲望,而默默垂下头。
白旭梅十六岁的时候决定游学长安,于是告别家人,千里走单骑,走的时候连一片云彩都没有带走,何况是仆人。
瀬玖于是被留在家里继续学习和工作。没有了白旭梅高人一等与生俱来的傲气压制,瀬玖的优秀逐渐显现出来了,他已经渐渐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后生。从前嘲笑他的同侪们也不敢造次了,因为心里都认定他是福伯之后下一人总管的有力竞选者。
可是高看他的不只下人而已,连白家的少爷也对他多有倚重,虽然里面多少有打狗看主人的意思,白大少的人不在,可是他在白家的余威还在,他的人自然还是不能看轻的。
相当于白家半个少爷的瀬玖在白家的地位可以说是蒸蒸日上。而他和白启梅的恋情也是野火春风斗古城,暗地里暧昧的一塌糊涂。
瀬玖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上这个温柔娇俏的小姐,她的眉眼,她头发的触感,眼睛里的琉璃碎色,那滑滑的嘴唇,都是被他爱着的。
白启梅虽然是待字闺中的大小姐,可是家教也不是很严格,加上有她哥哥的宠爱,性格中有任性的一面,她思起春来可不会管什么该不该的,于是在一个腊月梅花盛开的季节,两个人在后院子梅树下就幕天席地地那个了……
□之后,两个人开始了那么一种常来常往的关系,海誓山盟自不在话下。
如果小公母俩捡一个好的时机向家人摊牌,并且把生米成熟饭的意思透露一下,也许,好事也就成了,可是坏就坏在他俩命不好,过年的时候,阔别家乡二载的白旭梅回家了,而白启梅好巧不巧地怀孕了。





第 9 章

事情发生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正在欢欢喜喜地吃饭,瀬玖更被特别允许在厅里体面地仆人席就坐。白启梅突然都吐了,吐着吐着就昏倒了。
白旭梅很疼爱这个妹妹,因为在这个家里只有他俩共同拥有一个母亲,剩下的都是后娘养的。于是连医术也精通的白大少就亲自给妹妹把脉,这一把不要紧,他当时脸就白得比白梅还白。
白旭梅屏退众人,将房门关紧,在白启梅的床前摔了无数的唐三彩青花瓷啥的,造成了很紧张严厉的声势,然后厉声质问吓坏了的妹妹:这个孽种是谁的?
白启梅毕竟是女流,还知道没出阁就那个是不好的,登时没了主意,哭个不停。
白旭梅心乱如麻,在碎瓷片上来回走个不停,嘴里不停地骂着妹妹,说她不要脸,说她不知道羞耻,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成了残花败柳,说她给死去的娘亲丢脸,说她给家族摸黑,最重要的是她下半生怎么活!
白大少气疯了,说的话也不知道轻重,他有严重的洁癖,不光是生理上,心理上更是,加上他又有那方面的缺欠,更将那种事情看得很肮脏,一想到一奶同胞的妹妹,他如宝似玉守护着长大的好妹妹给别的臭男人给弄了他就心乱如麻,简直就像是他自己受了辱一般。
可是挨骂的白启梅并不能体谅哥哥的伤心,她脸色苍白地扶着床呆坐着,想死的心都有了,所以说,人最羞愧的事情不是做出了丑事,而是丑事被别人知道了,我思故我在,辩证的讲就是这个意思。
突然房门被踢开了,瀬玖一身青衣站立在门前。
白启梅在绝境中见情郎,忘情地喊了声"玖哥"。
这一声如九天玄雷劈中白旭梅,一切了然于胸的同时,也起了杀念。
他救了他的命,让他学知识学文化,培养他提拔他,就差让他入党了,结果他用搞大他妹肚子的方式来报答他!好一个中山白眼狼!
白旭梅定下念来反而平息了脸色,只是渺然道:"是你。"
瀬玖倒是很有骨气,道:"是我。"
白旭梅道:"你好大的狗胆!"
瀬玖道:"少爷,我是真的……"
白旭梅道:"住口!我不让你开口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下人说话!"
瀬玖低下了头。
白旭梅道:"看来我不在的日子你倒越发没了教养,没规矩的东西!来人给我绑了听候处置!"他只字不提两人奸情,打定主意暗中除掉此人。
而白启梅略微懂了什么,哀求道:"哥!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是……"
白旭梅气得几乎要打她了,瀬玖也明白此事的严重和危机了,他伺候白大少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激愤,简直快疯了。
他把牙一咬,扑通跪在全是碎瓷片的地上,第一次真正地放低了姿态道:"大少爷,我发誓一生只爱梅梅一个……"
白旭梅反手拔下头上发簪,一个发狠向瀬玖的眼睛刺过去,这一下真是体现了稳准狠的奥义,幸亏瀬玖危急之后表现出了更高更快更强的体育水准,堪堪避过一死,可是左眼立刻一片血肉模糊了。
白启梅啊了一声,急火攻心昏过去。
而瀬玖也不顾自己的伤口,抱着白旭梅的大腿说:"少爷,请你成全……"
白旭梅一脚踢在他胸口上,将他踢翻在地,吐血连连。
瀬玖永远也忘不了,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看到白大少沉着冷静地将发簪重新插到头上弄妥帖,鬓角连一丝紊乱都没有,只说了三个字:"你也配!"
是夜,瀬玖被关进白家储藏大白菜的地窖里,吊起来好一顿折磨,而白旭梅亲自皮鞭沾凉水地泄愤。
天亮之前白旭梅走了,而不久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白启梅偷偷溜进来。
两个人抱头痛哭,白启梅告诉瀬玖她怀了孩子的事。瀬玖听了更觉得自己不能死,否则的话他的孩子也不能见到升起的太阳。
"梅梅,你跟我走吧!"
白启梅只犹豫了千分之一秒就欣然同意,两个人短暂地规划了下未来的生活,觉得无论如何都将是十分热闹而有意义的,他们将生十一到十五个孩子,这样,他们就可以玩蹴鞠了。
于是两个人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连夜私奔了,也就是夜奔。
两人跑出去没有二里地,就被家兵发现了,两人就开始跑啊,PIAPIA的,很快就来到他们家的边缘,就是那片莲叶何田田的荷花池。
后面火把乱晃,很是恐怖,而白启梅不会游泳,眼看就到绝境了,白启梅就哭着对瀬玖说,"玖哥,你一个人走吧,我在家里等你来接我和孩子。"
瀬玖不肯。
白启梅说:"玖哥,你留下就是死路一条,你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我们还要踢蹴鞠呢!"
瀬玖心如刀割,但是白启梅说的对,他不能坐以待毙,只好留得青山在吧。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下那片荷花池,池边他那美丽而可怜的妻泪眼涟涟。他大喊一声:我会回来的。然后沉到水底,离开了他爱的和恨的人,游向未知的黑暗。

而留下的白启梅也有了计较,这一天来的变故太多,她来不及反应,现在面对了现实,她那任性的性格又上来了,她断定哥哥是不会真的为难她,只有趁现在为自己和孩子争取点福利,否则的话就太晚了。
家丁围上来的时候见只有她一个人邴然而立自然不敢造次,白旭梅走过来,脸色在火把下变幻着光影,他伸出手去向妹妹做了一个回来的姿势。
而白启梅很固执地向后一步步退到刺骨的冰水里。
白旭梅冷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白启梅道:"反正你也不要我活了,我干脆死在你面前。"
白旭梅道:"好啊,你不单……你还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一个好好的小姐……"
白启梅尖声道:"你如果想除掉我的孩儿,我还不如现在就死给你看!"
此话一出,众家丁哗然,而白旭梅更是气得直接飞过去抓她。
白启梅吓坏了,条件反射地往水池深处跑,没跑几步,身子一歪,跌进水里不见了。
众人慌了神,连忙纷纷条件水里捞她,白旭梅更是发疯一样泡在浑浊冰冷的水池里,最后将沉在水底的妹妹抱上来时,她只剩一口气了。
出了这等变故,那孩子当场就流掉了,而白启梅受了风寒,加上精神上受了打击,在高烧一个月之后也撒手人寰香消玉殒了。
白旭梅抱着妹妹的尸骨忽而哭忽而笑,就是不肯让人拿去安葬,还是三少爷仗着胆子,冒死将哥哥敲死过去才连忙将人葬了。
此后白旭梅的性情变得更加孤僻避世,只在佛法中寻求心灵的慰藉,更为自己救赎此生的罪孽,保佑妹妹早生净土。
而被害的家破人亡的瀬玖从此就再没了踪迹,直到十几年后他带着大军压境围困一品山庄!

白家人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点意识都没有,还受宠若惊地集中在大厅里等威震海内的濑源朝大将军的大驾光临,主事的二少爷更是袖着手翘首以盼的样子,对他来说这可是一个很好的商机,如果能成为部队军粮的供应商,那么他计划将自家的品牌更名为"向天再要五百年一品火锅"!
二少爷也是有野心的!
他正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心花怒放的时候,突然听闻外面有马蹄声闯入,要知道一品山庄虽然不是什么豪门贵族,可是也是这地界上有名号的大宅门,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踏足的,更何况是骑马长驱直入。
可想此人定是濑源朝将军了。
只见一匹黑色汗血宝马以马踏飞燕之姿翩然而至,马上之人一直到庭门外才立马驻足,由于惯性的作用,那马几乎人立而起,高度上暴涨了一辈,给在门庭前等候的众人在视觉上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和精神上压力感。这一招是从远征希腊半岛时濑源朝同当地一个叫斯巴达的部落酋长那里学来的。
在气势上威慑了白家人一番之后,濑将军并未立刻下马,而是坐在马背上,任爱马在原地逡巡,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白家众人。
白二少上前施礼道:"这位想必是闻名遐迩的濑将军,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怀念……"
濑源朝打断他道:"白旭梅在哪里?"
白二少略略吃了一惊,抬头看这个理论上素未谋面的濑将军,居然面善的很,再一努力回想,立刻大惊失色。
说起来,两人也算是半个同窗,也曾在一起切磋过武艺,白二少还记得当年当众放屁栽赃给他的事情,虽然过了十几年,马上之后左眼更被一只海盗式样的眼罩遮盖,可是他确定那正是失踪了的瀬玖无疑!
白二少暗想一声不好……他刚想要推行的让将士们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围着一圈吃火锅的概念看来是泡汤了!
濑源朝还是下马了,左右的将士山呼"恭请大将军"!
白二少袖着手暗自摇头,下里巴就是下里巴,不知道低调和格调。
濑源朝并不同他们寒暄,只冷声道:"带我去见梅梅的灵位。"
白二少道:"濑……大将军,我姐姐已经驾鹤归去,现在没准已经入了轮回了,你就不要去骚扰她的在天之灵了。"
濑源朝用仅剩的一只眼瞥了他一下,左右突然就扑上来两个伸手敏捷训练有素的副将,将刀架在白二少的脖子上,喝道:"将军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哪里这么多废话,我看你这个脖子是想搬家了。"
另有一些办事能力很强的副将已经开始拿人开路,濑源朝最后还是到了供奉着白启梅灵位的庵堂。
他着人在不远处守着,自己一个人推门而入。
门开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回眸而视,电光火石眼波流转间数十年白驹过隙,人生若只如初见!
瀬玖一瞬间觉得自己见到的是白启梅那一缕倩魂,她就在这里等他,守着那蹴鞠的梦想,那眼神依稀怜悯而鄙视……怜悯而鄙视的!这不是他的爱人!而是他此生刻骨的仇恨,白旭梅!
毕竟十多年过去了,白旭梅也不再是那个风华正茂水嫩多汁的水果般的少年,可是他的身姿气质更加优雅出众,如果他孩童时如天使一般,那么现在他就像是大天使。只有瀬玖心里知道这个皮囊下面是一个多么讨厌的人。
在看到瀬玖的那一瞬间白旭梅的眼神也动摇了,可是仅仅那么一瞬之后他就恢复了清明,冰清玉洁地说出了古老的台词:哦,是你。
瀬玖一字一句道:"是我。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白旭梅在龛上点上三根香说:"你来看望她,她一定很高兴。"
他走过把香递给瀬玖道:"死者长已矣,你我不过如草芥尘埃,俱是可怜之人,我原谅你了。"
瀬玖难以置信地说:"你,原谅我?"
白旭梅道:"宽容可以使人平静,我早就原谅你了,自从原谅了你我才得到了心底的平静。多原谅你一点我就少暴躁一点。我想在她的面前和你和解正是她的心愿吧。"
瀬玖终于无法无动于衷了,他颤抖地接过三根香,在白启梅的灵前拜了拜,默哀了一炷香时间,回头指着白旭梅说:"我不稀罕你的原谅,并且也永远不原谅你!我要用你的痛苦来祭奠梅梅的冤魂。"
也许是忌惮白家众少爷的身手,也许是想在精神上折磨敌人,瀬玖并没有立刻展开残酷的报复,而是带人离开了一品山庄,却在不远处驻扎下来,对朝廷则声称自己衣锦还乡想休整一段时间。
皇帝考虑到生活和工作的关系就欣然同意,还告诉他,有什么困难可以和组织上提,钱女人面子都不是问题。
瀬玖不愧是国之栋梁,很懂得进退,对君王表示自己不缺钱,女人方面自己的需求不是很高,基本可以自给自足,面子别人都很给,只是有点私人恩怨想要好好地彻底地解决下。
皇帝八百里加急说:行!
有了天子做后台,瀬玖更加有恃无恐,他登高望远,看着不远处树影摇曳的一品山庄,像看着一只大瓮而意淫着里面的鳖。
他想对付的并不是整个白家,严格来说就只有白旭梅一个,可是为了捉到他,却不能跨过白家人,这却稍微有点麻烦。
白家人在江湖上虽然不是钟鼎世家,可是三少爷的剑鬼哭狼嚎令人投鼠忌器。瀬玖也曾经暗中和二少爷谈判,利诱他只要交出白大少,就把军队伙食的调料权送给他。白二少很是动摇,说要回家商量下。第二天却瘸着一条腿来说,他爹要是他敢答应就把他的另一条腿也给撅折了。
瀬玖才想起来,在白家白老爷子最疼爱的就是大儿子,他如何舍得。
但是瀬玖不急,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肉比刀急,他就是要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咬死那个傲慢尊贵的少爷。
而另一方面的白家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急火攻心。
当事人白大少被揭开了多年心痛的伤疤,才发现伤疤地下仍旧鲜血淋漓痛不可当而一头又扎进痛失爱妹的泥淖中无法自拔,自身的危厄反而漠不关心了。
白二少自从被打折了一条腿便以伤筋动骨一百天为名闭关养病去了,留下性能力依旧很强的白老爷子气得只能在自己的内宅里加倍折腾自己的女人们解气。
而白家最具有实力的三少爷自从去年带信给家里人说要去西域拜会魔教教长之后便杳无音信,想必正活在世界的某处,但决不再这附近!他唯一能帮助家人的就是祈祷这个消息不会过分地泄露。
剩下的白家子侄少年们纷纷找关系挖门路给各掌门帮主宫主臬台道台钦差的写信,希望能找到一个兵不血刃的法子退敌于千里之外。
而真正能找到可用的帮手的却似乎只有白家大少奶奶——白毛氏。
白毛氏自然不忍心见丈夫罹难,飞鸽传书给她那下任武林盟主有力候选人的表哥轩辕苟胜,希望他能赶来救夫家于水火。





第 10 章

自从多半年前一别,与表哥已久无联络,白毛氏也不知道此番死否能请来那神龙九现的表哥。
所幸,在鸽子离开后的第七天,轩辕苟胜到了一品山庄。
轩辕苟胜再度出现在白家人面前的形象委实令人意外,半年前的苟胜不说是玉树临风,那至少也是端正大方的,可是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男人却仿佛一夜寒襟对雪霜,两鬓都染上了苍色,颜还不太老,但是一看就是遭遇了什么很大的不幸。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能够遇到何种苦难以至于到如此地步。
另一件奇怪的事情是轩辕苟胜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后不远不情不愿地跟着一个人,此人正是那亦正亦邪近来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巫山派齐潜。
关于两人的关系,轩辕苟胜是这样对白家人解释的:"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前一阵子遇到了变故,得了那痰迷心窍之症不大理人,你们不要见怪。也不要去招惹他。"
主持大局的白老爷子于是盛赞轩辕有大侠之风,救人于水火有情有义,借机又将那瀬玖忘恩负义的事迹拿出来加以对比,并得出瀬玖的发展一定不如轩辕苟胜的结论。
轩辕耐心地听着,不时担心地看一眼远远蹲在角落里的齐潜,每当齐潜跑出他的视野,他就不厌其烦地把他从拐角处找出来放回原处,并且体贴地不放到离自己太近的地方,因为那样齐潜就会不舒服还难过地掉眼泪。
赵五松在后院厨房重地刚晒完豆角,苍伯偷偷塞给他一颗榴莲说:"找个密室吃了吧。"
赵五松就很开心地抱着到处找封闭的空间,他很久没吃到榴莲了,有时候就只好靠吃臭豆腐来压抑那种相思。
就在他到处打探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大半年不见的前主人。
齐潜正蹲在角落里画圈,撅着嘴,赵五松很激动地跑过去说:"药师大人!"
齐潜抬头漠然看了他一眼,背过去面对墙壁继续画圈。
赵五松正要对药师继续实施纠缠的时候眼前一晃,轩辕苟胜出现在他眼前。
赵五松自然认得他,他立刻将手里的榴莲整个像刺猬一样丢过去打他,大声道:"又是你!你要对药师大人做什么?!你这个坏痞子孬种!你这个贱人!"
大半年来,在厨房重地,赵五松每天干活锻炼了他肥胖的体质,使他结识匀称不少,每天挨骂更锻炼了他的心智,使他在思维上语言上有了质的飞跃,最大的进步就是他懂得如何骂人了。
与出息了的赵五松相比轩辕苟胜脾气倒是好了不少,他只是郑重地交代说齐潜现在不认得人了,自然也不认得你了,他如果不理你不要难为他,他现在胆子小,会害怕。
赵五松低头看那个不着痕迹地向墙角缩去的齐潜同情地快落下泪来,他含泪对齐潜说:"药师大人,我听你的话减肥了,你快点好起来吧。我给你烙饼吃。"
到现在赵五松还觉得给一个人烙饼是表达尊重的最好方式之一,其他的方式还有包包子、煮饺子、做年糕等等。
轩辕苟胜在一品山庄住了下来,此次前来助阵自然是冲着表妹的面子来的,但是他私心里也想借机故地重游,对齐潜的病情有所裨益,毕竟这里是齐潜神智清醒时最后呆过的地方,虽然这里也是他最后的伤心之地。
当日,眼看着齐潜身中莫名剧毒,吐血山林,轩辕苟胜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恐惧,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从未体验过的恐惧。
比赴一场没有胜算的比武更加的恐惧
比刀剑擦着心脏边缘刺穿胸膛更恐怖
比表妹当年重病在床更恐怖,那时节他仍是无畏的,死亡似乎也无法分开他和她,可是现在当死亡降临在齐潜的身上,轩辕苟胜却能明白地感受到如果他让他死了,他永生永世都会失去,这辈子下辈子,在生生世世的轮回里他再也见不到他,他带着对他的怨恨彻底的离开,自己被抛弃,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
轩辕苟胜不顾一切地疯狂地为他传纯阳功力直到头顶冒烟,脚下打晃,还坚持着冒生命危险操作了和谐大法为他续命,许是他的功力实在深厚,又或者他的恐惧震慑了上苍,再或者齐潜命不该绝,他的命总算是勉强抱住了。
轩辕苟胜背着昏迷不醒的他一夜飞奔了千里找马,找到马之后又骑着去找医生,可是最好的医生就昏迷在他怀里,世界上怎么还有人能解得了他的毒!
在拜访了巫山派也被告之无望之后,轩辕苟胜不抛弃不放弃,决定到盛产巫蛊之术的苗疆走一遭。
苗疆的蓝氏一族曾经受过他的恩典,便全心帮他,靠着偏方和以毒攻毒的疗法,齐潜竟然苏醒了过来,只可惜,已然疯傻掉了。
齐潜从前不笑不开口,开口三分笑,总是笑眯眯的,现在已经完全不会了,他惊恐地睁着眼睛,本来不是很大的眼睛居然睁得大了几分。他特别爱受惊,谁放个屁声音大一点都把吓得半天缓不过来。他最怕的是轩辕苟胜,是从内心深处地害怕,怕得直哆嗦,只要他一靠近齐潜就缩成一团默默地流眼泪,很可怜的样子。
轩辕苟胜虽然不忍心吓唬他,可是更受不了被他这样对待,多少次抓着他的手腕对灯发誓说:"我再也不打你了!是真的!"可是齐潜一翻白眼吓昏过去了。
轩辕苟胜心里不免委屈,想还不如睡着的时候,至少他不会躲不会逃,乖乖躺在那里,让他这样那样,现在……他一时心猿意马起来,忍不住趁着齐潜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进行了一番猥 亵,半途中齐潜醒过来,一看到他在做什么就立刻瀑布泪。
轩辕突然觉得欲哭无泪。
齐潜虽然疯傻了,本能的自保能力还是有的,他会对惊吓他的人下毒,轩辕苟胜中了他好多次毒,好在是在苗疆,后来蓝氏族长为了省事就给了他一大麻袋百毒散,觉得不对劲就吃一粒,奇的是齐潜从来未对轩辕苟胜下过死手,都在百毒散的解毒范围之内。
饶是如此齐潜也成功地从轩辕苟胜手里逃脱过数次,有一次都被卖到云南王的宫里差点做了太监。
轩辕苟胜于是求蓝族长给他们下一个执手蛊,吃下蛊虫的两个人此后就永远不能离开对方太远,否则的话就痛苦难当,并且永远知道对方在哪个方向上。
轩辕苟胜稍微放下心来,他不知道未来他们将面对什么,但是暂时,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失去他了。
在回中原的路上他接到了表妹的飞鸽传书,于是来到一品山庄。

(题外话:
轩辕苟胜人品之分析
刚看到有亲说喜欢轩辕苟胜……我很想知道乃喜欢他啥?
我所理解的轩辕苟胜当然基本特征仍旧是义薄云天的,谁家房顶漏个水啥的找他肯定帮忙,可是他却把身上仅有的那点坏水全泼齐潜身上了,也许是因为他觉得齐潜是他所见过的最不值得尊敬的人,并且给他带来了一段不堪的经历。
可是轩辕苟胜仍旧是个有廉耻的人,所以在很多次白吃的之后终于良心有点受不了,暗自就给了点小钱作为回报,就是渐渐喜欢了齐潜,可是他的自尊和世俗的理解又不能立刻接受这样的变故,所以只好用加倍的羞辱折磨齐潜来排解苦闷,反过来齐潜的逆来顺受又强化了他的喜欢,于是他更苦闷,更羞辱折磨,于是更喜欢……就这样恶性下去怪圈下去,直到爆发。
还有一点我想说的是轩辕苟胜并不是个完美的大侠,他闷骚,他对爱自己的人残忍自私,总找借口XO齐潜,吃干抹净之后还一副我上你是看得起你的嘴脸,也就是齐潜受的了,括弧,最后还给气疯了。)

说起来轩辕大侠在西域的时候曾经同在那里征讨的濑大将军有过交情,算上酒肉朋友之流的。
于是拖着齐潜前去做说客。濑大将军对故人招待十分周到热情,不单留他吃饭喝酒,还在晚上安排了十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给他解闷。
轩辕没有法子只好连夜背着一直在哭的齐潜从将军行所里翻墙出来。
回来后轩辕惋惜地告诉白家人,他的面子也只值十个大姑娘,别的就不用指望了。
白二少提议说能不能从正面的角度取悦一下对手,比如他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啥的,他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有弱点,找到这个弱点集中火力没有不能办成的事情。
理论上这个是对的,可是据轩辕苟胜回忆,瀬玖虽然豪饮但是不酗酒,虽然盛情之下也睡过女人,可是并不好色,虽然不嫌钱多,可是并不十分贪财,如果说嗜好……似乎只有一个勉强值得一提,那就是他每每在攻打下一个艰苦的城池之后就爱屠城,还是个小小的校尉的时候就得了个"屠城校尉"的诨称。
白二少说那还是算了吧,咱家还们富到那个地步。
之后轩辕苟胜在表妹的请求下决定正式同那个表妹夫谈一谈。
这是他第一次同白旭梅直接交往,此前他都是躲在大树后房顶上偷窥,近看之下才发觉此人虽然早过而立之年,可是长的真好,皮肤也好,白。
据说瀬将军的发妻是他的双胞胎妹妹,想必也是个白皙的大美人,濑将军定然爱的紧。
想的多了轩辕苟胜就看着那张脸若有所思走起神来,等到习惯地一瞥远处的齐潜,突然发现齐潜竟然在偷偷地瞄着他们俩,眼神偶然地交汇那男人就慌忙地背过身去微微颤抖。
轩辕苟胜想详细了解下两人当年的恩怨及白启梅的死亡真相,可惜白大少太过伤心,并未深谈而作罢。
轩辕苟胜走的时候齐潜路过白大少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冲他难得地笑了一下,然后跟着离开了。
是夜一品山庄白家大少爷白旭梅从供奉其妹灵牌的庵堂内神秘失踪,山庄内外戒备森严,更令人迷惑的是以白大少的武功造诣居然无声无息的被人掳走,几乎令人怀疑是他自行出走。
白家多次向濑将军要人,可是将军府方面态度很是嚣张傲慢,一口咬定不知道,并且风凉地说一定是白大少坏事做绝遭到报应。
白老爷子到前妻的墓上大哭了一场道:"我果真当初不该霸占你呀!如今怎么报应到娃的身上!"
松柏涛涛,
苍天无语。

与白大少的失踪案相比一个小人物同时间的失踪并未引起社会舆论的一丝一毫关注,此人就是一品山庄厨房八级学徒赵五松。只有苍伯一个牵挂了他几天,后来忍不住给他摇了一卦,自语道:各自有各自的造化……平安就好。

在接到皇帝命大将军即刻进京述职的圣职之后,瀬玖一行大摇大摆地离开此地,前往京城。路上一波又一波的密探前来探班,均未发现白大少的痕迹。
而此刻白旭梅的人已经在濑将军京城府邸的密室中待了十几日,一旁同被掳来的正是赵五松。那天晚上他只是睡眼惺忪地出来上茅房,一抬头用小胖手指着天上说:啊!有灰机!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地来到这里了。
濑将军回京之后不慌不忙地去觐见了皇帝,不管三七二十一受了一顿嘉奖,然后又好歹推掉了做皇上小舅子的机会,悲情地说自己仍旧对亡妻不能忘情,得到了主上的同情和嘉奖。
等到和亲王公卿等周旋完毕回到府邸他一改刚刚的醉态,眼神一片清明,地牢的大门鳞次栉比地打开,他穿的百纳底的布鞋一步步无声地走向深处,在最深处的一间牢门前停下,他深吸了口气,一想到里面的正是他此生刻骨的仇人,如今终于落到他手里任他宰割,这一刻他想到好多好多,他的童年,在人间,他的私塾,他的屈辱和奋斗,最后落在他的妻子身上,梅梅,竟被溺死在那个寒塘里……他得偿还!他必须偿还!!
瀬玖一身阴霾地破门而入,白旭梅你觉悟吧!
赵五松正在坐在马桶上使劲,突然被吓了一跳,捂着□大叫。
瀬玖一脸黑线,门外的卫士马后炮地小心提醒:"将军,你走错房间了,白大在隔壁。"
瀬玖道: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卫士说:此人是白府的厨子,当晚俺们办事的时候被撞破只得将他一同掳来,请将军示下如何处理。"
瀬玖看着露着半边屁股的赵五松道:"你有什么特长?"
赵五松说:"我会包包子,煮饺子,烙糖饼,烙馅饼,晒豆角干,蒸鸡蛋羹……"
卫士出言喝止道:"大便的时候说这些事情你恶心不恶心!不要在将军面前污言秽语!"
赵五松立刻羞愧地低下头。
瀬玖瞥了他一眼走了。





第 11 章

当瀬玖终于来到白旭梅的牢房里,白旭梅正昏睡在那张啥也没有的板床上,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瀬玖紧了紧牙根,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台词:白大少,你也有今天!
白旭梅做了个悠长的梦,他和妹妹在那片还是幼树的梅林里嬉戏玩耍,就像小的时候他们俩一直在一起,不觉得饥饿寒冷,他心里想要永远这样才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一颗梅树下发现了一个很脏很破的小孩,他拼命告诫自己不要看不要过去不要救他,可是双腿就像拥有自己的意志一样走了过去,他在那破小孩身边蹲下,小孩睁开眼看着他,那眼神像狼一样。
他回头去找妹妹,妹妹哀怨地瞪着他说:"你找他玩吧,我不和你玩了。"说完往远处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我!带我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好寂寞没有你我好寂寞!
白旭梅像要挣脱梦魇一样起身欲追,可是却被巨大的力量拽了回来,低头看那破孩子紧紧拉着他的衣襟,贴近了用那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疏忽从那个梦魇之地脱身,悠悠醒转,切身的痛苦袭来,睁眼面对的正是瀬玖的脸。
瀬玖揪着他的衣襟将他拎起逼近冷笑道:"亏你还有脸在梦中叫梅梅的名字!你这个刽子手!"一个巴掌扇过去,白旭梅脸偏到一边又堪堪又要昏过去,瀬玖便着人提了一桶冷水来,悉数倒在他身上。
白旭梅痛苦地像蜷起身体,可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慌张之下气探丹田,可是居然空空如也,他一身的内力竟然无影无踪了。
他艰难地开口道:"你给我下毒?"
瀬玖冷笑道:"少爷英明,要近你的身还真不容易,不过天要绝你,我不过是对轩辕苟胜身边那个傻药师做了个小催眠,如今你落在我的手里我们好好算一下从前的旧账!"
白旭梅闭上眼睛不去理他,瀬玖拉着他的头发把他的上半身从板床上扯起,撕扯着道:"怎么?!到这境地的还是一副清高的嘴脸?!你清高给谁看!"说完反复又给了他一巴掌扇到地上。
白旭梅在地上挣扎要爬起来,可是终于还是没有力气奄奄一息地趴着。
瀬玖的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兴奋,他都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兴奋,说起来直到刚才他都没有成功之后的真实感,人生如梦,他仿佛在完成一件必须做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似乎和他本身脱离了关系一样隔了层纱,直到他亲手打到白旭梅,亲眼看到他在自己脚下蠕动,他才从身体深处体会到成功的意义和喜悦。这些年他出生入死,多少次在鬼门关串门,多少次身临绝境,他都告诉自己:不能死!活着!像狗一样活下来,直到报仇雪恨的那一天!所有的一切在这一时刻都有了回报,金钱财富权利女人固然好,可是加起来都抵不上白大少的惨被蹂躏。
白旭梅此刻头发披散在身上,洁白的衣服沾上了尘土,颦着眉,脸上一副不胜痛苦的表情,仿佛被折了翅膀的仙人,被魔鬼拖进了阿鼻地狱。瀬玖扯着他的身体把他重又拖回到板床上,并顺手给他身上注入了足以使他不至昏迷的内力。可气的是,他已经明明十几天没洗澡了,可是身上还是一股白梅的清香,而且从裸 露的皮肤来看身上也不脏。
就是有一种人天生出淤泥而不染,一个月不洗澡也不脏,瀬玖心里又不舒服起来,一定要弄脏他,凭什么他永远这么干净!
瀬玖开始一声不响态度坚决地剥白旭梅的衣服。
白旭梅先前无论如何打骂都抱着不声不响的态度,顽强的很,可是此刻却突然想起了抵抗,他慌忙地拉瀬玖那粗鲁的手,却如螳臂当车蚂蚁撼树,"你……你要干什么……住手……"
瀬玖已经将他的里衣撕开,白色锦缎裂开的声音之后那不断扭动的肩膀就露出来了。
瀬玖的瞳孔一缩,突然想起自己近身伺候这少爷多年,居然从来没见过他赤 裸过身体,他永远是衣着整洁正襟危坐的样子,哪怕是在最炎热的夏天也穿着家常礼服一件都不少。他还很讨厌别人碰触他的肌肤,他从前不得不碰的时候就必须戴上丝绸的手套。
想到这里瀬玖报复地将粗糙的手掌滑过那仿佛用木瓜牛奶泡出来的皮肤,抓住那肥瘦适宜的肩膀,果然引起那人的一阵战栗和发狂的抗争。
瀬玖此刻有了很不一样的感觉,他仿佛在猥亵一个女人,而这个晃动着一头青丝的女人和他死去多年的妻子的影子重合了,"梅梅——"他不知不觉叫出来,头脑里一片浑浊,等到发觉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手拉着他的头发迫使他向后仰,一手捏着那平而滑的胸,嘴巴在那形状优美的锁骨上啃咬。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瀬玖跳下床向后退去,他居然对白旭梅做出这种事情!他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人可是白少爷啊!
而白旭梅颤抖着手掩上衣襟,用看癞蛤蟆的表情嫌恶地控诉着他,瀬玖心里的火又上来了,就是这个高高再上的态度!就是这个高高在上的脸蛋!多年前瀬玖压抑着把他那高傲表情破坏掉的欲望,现在他不用再压抑了!他凭什么不能对白旭梅做这种事!
瀬玖重又扑了上去。
白旭梅厉声道:"你敢!"
瀬玖条件反射地顿住身形,徒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形容猥琐,几乎脱口而出:"少爷教训的是。"
可是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他怕他个屌!!
招式未老纵身而上,骑在白旭梅的身上一边撕扯他剩下的衣服一边恨声道:"我敢不敢你现在就知道了!你让梅梅含恨而终,让我的儿子胎死腹中,让我家破人亡九死一生!到如今你还想在我这里作威作福,再也不能够!你也配!!"
终于成功地将这三个字甩到白少爷的脸上,可是胸中的快意还远未够,瀬玖下手毫不留情顺势在那木瓜牛奶的肌肤上留下处处红痕。
"你!放肆!放开我!!禽兽……不要……"
瀬玖冷声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门外的侍卫耳部的肌肉纷纷活动着,面上还要做出精忠报国的秉然样子。
瀬玖终于不顾白旭梅的意志强行将他从湿衣服里剥离出来,当他的手触摸到那处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而顿住了,白旭梅也顿住了,睁大了眼睛瞪着他,眼神里头一次出现了恐惧和慌乱。瀬玖的目光缓缓向下移去,而白大少无助地扭动着身体,妄图夹紧双腿,又哪里能够。
瀬玖轻易制住他的反抗,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白大少的那话。果真是物似主人型,长的又白又嫩又清秀可爱,但是……
瀬玖仰天长笑,笑得从白旭梅的身上跌下来,指着白旭梅笑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个天之骄子!谁想到竟然是个不能人道的天阉!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白旭梅使劲力气羞愤地合起双腿,气息微弱地说:"瀬玖,你要想杀了我就动手吧,何需如此羞辱于我。"
瀬玖终于笑够了,他此刻鄙视而略微怜悯地居高临下审视着孱弱的白旭梅,白少爷的形象也因视角不同而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差别。
"就你这个样子居然还整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你凭什么?"说着瀬玖捏着那个小小而光滑的东西,可想这种姿态只能是个装饰品而无任何实际的意义,"就凭这个?"
白旭梅的头偏在一边,闭目不理,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出卖了他的羞耻。
瀬玖继续羞辱道:"听说你还娶了妻子,你怎么伺候她的?用这个吗?"说着恶意地一捏。
白旭梅忍不住轻呼了一声,立刻强行压抑在自己的喉咙里。
瀬玖一边玩弄着那个那个楚楚可怜的小东西一边俯下身在白旭梅的耳边轻轻给了致命的一击:"怪物!你是个怪物!"
白旭梅的眼睛猛地睁开了,童年时不幸的种种,母亲那嫌恶的态度从脑海中翻腾出来,瞳孔一缩,他竟然有力气反手结实地给了瀬玖一巴掌
瀬玖当大将军久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挨过打了,他少年时代倒是总被白旭梅用簪子刺,还有罚跪,严重的还要抽鞭子,最后的那顿差点要了他的命,这可是快二十年没领略到的滋味了。
瀬玖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而在他的欲火上浇了一勺子油,他仅剩的一只眼立刻狼化了,鼻中咻咻地喷着气,双腿间简直是挂了个暖水袋。他死死地压住了白大少的身体,发泄地咬住他牛奶木瓜般嫩滑的脖子,吸血鬼一般地猛舔猛吸,下面大大地分开他的双腿就要一举突破。
白旭梅心里立刻后悔在此刻刺激这个畜生的不理智行为,可是已经来不及补救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还等什么?在这个毫无留恋的世界上。
把心一横的白大少就要把舌头伸进两齿之间,却被捏住了下巴而被迫分开双唇无法合拢,瀬玖的嘴巴堵上来,又是一阵令人战栗的嘶啃,想要吃掉他的嘴唇和舌头,把他的气息从这里抽干。
等到白大少眼冒金星两耳轰鸣,连自杀的力气都凝聚不起来的时候,瀬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鼻尖对鼻尖地说:"你要敢在我允许之前死我就让你家人全体陪葬。"
白旭梅心如死灰,道:"杀了我。"
瀬玖道:"我要你活着,为你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我说到做到,反正你们白家人都有份迫害梅梅,你想好是你一个人承受我的报复还是让我无处报仇牵连别人!"
白旭梅道:"我是男人,让我用男人的方式来承担。"
瀬玖捏着他的脖子道:"你也配是个男人!"
地牢密室中传来一声绝望的惊呼,此后就是隐隐痛苦的呻吟。
站岗的侍卫耳朵纷纷大动,鼻尖冒汗,下支帐篷,却仍旧用钢铁般的意志坚持在工作的第一线
瀬玖懊恼地系上腰带,回头看那简陋板床上被糟蹋后的白大少的惨状,心里没有预想的快意,反而一阵阵空虚加心虚。
他虽然费尽心思弄他到手,可是用奸污他的方式报复根本不是他的初衷,那么他的初衷是什么呢?居然想不起来,似乎就止于把他打垮,之后并没有明确的计划和手段。
白大少已经不再是冰清玉洁的高岭之花,他一身细白的皮肉上点缀着青紫的瘀痕,身上让汗水淫 液搞得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肩头,脖子很无力地扭到一边……瀬玖看得再次兴起。
为什么会这样?!瀬玖惊惶地逃出密室。
门外站岗的侍卫们立刻训练有素地颔首敬礼。
瀬玖平复一下混乱的心情,用他的独眼警告地瞄了一眼侍卫长官,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心想大将军你的人俺们不敢想,你的事俺们也不敢说,你到底有啥不放心俺们的。想着就忍不住往门缝里溜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那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侍卫长心想将军俺明白你的心思了……里面那个确实有令人不放心的嫌疑啊。
瀬玖沉吟了一阵,道:"那个厨子先不要处理掉,今后就负责白旭梅的起居。今日之事我怕人泄露风声,但是如果有人泄露了我必杀之!"
侍卫长得令,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他的队伍内部进行干部思想教育并开诊了针对生活作风问题的整风运动,他的口号是:
偷听偷看不能偷吃
没心没肺不能没种
至于赵五松,他一进那牢房的门就凭借从齐潜哪里得到的经验判断出:白大少给坏人给欺负了。
他不禁惶惑地害怕起来,想怎么外面这么多歹人……康师兄总是好的。

近日,京城上流社会对濑大将军最近的风流行径十分好奇,只因为这个大将军从前以洁身自好闻名,还被冠以"濑柳下惠"的称号。
但是最近也不知道是被塞外的枯燥生活憋坏了,还是遭遇艳遇突然就开了窍了,一时间杨柳岸晓风残月不知今夕是何年,到处眠花宿柳,京中有名头的勾栏苑妓寨相公堂子都有他猎艳的足迹。
而京中有意结交他的朝廷人士也以为找到了突破口漫天地为他搜罗美女半夜裹着被子送进他府里。人们又送了一个新的外号给他:荒野大嫖客。
可惜的是濑将军短暂的春天仅仅过了十余日便偃旗息鼓了。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是个秘密,一个天知地知瀬玖知,侍卫团知但永远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那日瀬玖最后一次嫖妓归来,踏着娴熟的醉步踉跄冲进了地牢,将正在偷吃白大少口粮的赵五松撵了出去,红着一只眼盯着面无血色的白旭梅神色复杂地打量良久。
白旭梅身上的伤已经不大明显,可是落在他心里的伤痕是永远也不会消褪了,他生来高傲,最痛恨无法左右自己的人生,所以从小到大他最大的追求就是获得力量,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妹妹的力量,可是命运偏偏用最残忍可笑的方式糟蹋他,他在失去妹妹之后又沦落到如此地步,在与那人兽性的目光短兵相交胶着许久之后,他还是不堪忍受那其中赤 裸裸的淫意和嘲讽而不堪地别过头眼对鼻,鼻对口,口对心,心中默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瀬玖以为他示弱故意嘲笑他道:"仔细看你还是略有几分姿色,虽然年纪大了些不能同相公堂子里当红的小倌比,但是难得还是处子,而且细皮嫩肉的,嫖就要嫖你这样的够下贱够味道。"
白旭梅靠着湿冷的墙壁而坐,虽然表面无动于衷,但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的愤怒和羞耻。
瀬玖走过去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细细把玩道:"真想知道世人见识了名满长安的白家大少这么一副淫 荡下贱的样子会怎么样,也许会排队提着裤子轮番来找你也未可知,到时候你待价而沽,二爷卖票,你们白家又要发上一笔了。"这话说忒恶毒,白旭梅是控制、控制、再控制,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抬手抽了过去。
他现在身中不明毒物,等同废人,人家让他打他能打到,不让他打他连毛都碰不到人。好在,瀬玖乖乖站在那里让他打了,这一巴掌自下而上抽在他的脸上,把他打得向后仰过头去。
白旭梅想:糟了。
果真瀬玖像被人挠了下痒一般,若无其事甚至笑嘻嘻地低下头来,道:"很好。这是你自找的!"
突然出手捏着白旭梅的脖子把他压到板床上,吱嘎一声。
瀬玖一便行暴一边道:"我就是要嫖你!白嫖!不单我来嫖,等我玩腻了我把你卖给最下等的相公堂子,不,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把你送给手下弟兄让你做最下等的军妓,白少爷哈哈……我玉洁冰清的白少爷哈哈哈哈……"
白旭梅吐血昏死过去,醒来噩梦仍在继续,瀬玖正用观音坐莲的姿势将他搂在怀里渡气,见他醒了底下便加紧大动,道:"你这臭脾气要气死你易如反掌。不过你大可不必如此想不开,从今后你唯一的前途就是乖乖被我肏,否则的话我立刻兑现刚才的话。"
白旭梅啐他道:"你这个下流货!一辈子都这么下流!"瀬玖听了这后大受刺激,又硬了几分,只做到白大少死去活来几个轮回。





第 12 章

自此以后瀬玖就想通了一些问题,常常来睡白旭梅。
而白旭梅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下流的报复游戏,却没想到他竟然乐此不疲,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日日被强 奸,白旭梅以眼睛可以看到的速度虚弱下去了。每天遭受至少一次那样被迫的大体力运动,他又吃不下东西,营养跟不上,身上又伤又毒,心情绝望,反正吧,虚弱的人生其实是不需要解释的。
瀬玖来的时候也发现了白旭梅的情况,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整个过程昏迷不醒,无论如何被摇动身体,他顶多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连眼皮都睁不开。
摸着他瘦弱的身体,瀬玖终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穿上衣服走到隔壁赵五松的牢房,赵五松正在他那个被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厨房上忙活,现在只有在做饭的时候才能让他忘记烦恼而快乐起来。
可是他的快乐转瞬就被大将军的到来而打断了。瀬玖负手而立,自有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
赵五松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也不会来个事倒个茶请个安啥的。
瀬玖在他的床上坐下,随意地问:说说你是怎么伺候白少爷的?
赵五松说:"就是……就是……我给他烙饼,蒸馒头,卷花卷……"
瀬玖听着心里不满起来,他知道白旭梅吃东西很挑剔,主食比较爱吃龙须面,赵五松说的这些都不在他眼里。
瀬玖继续问:"不说主食了,菜你都做些什么?"
赵五松说:"白菜炖粉条炖猪肉,牛肉柿子土豆汤,水煮鱼,孜然羊肉,老虎菜……"
瀬玖冷哼一声:"好个奴才!我留你一条命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难怪把他养的那么瘦!!"
赵五松怕了,讷讷地说:"都是好菜……我、我平时都吃、吃不上的。"
瀬玖冷声道:"还会抵赖,哼,当我不知道你总是偷吃!来人,给我掌嘴。"
赵五松捂着脸害怕地说:"不要打我!我饿啊!外面的兵爷们每次只给买白少爷的口粮都不带我的,我饿才会偷吃白少爷剩下的,他根本都吃不下什么,很可怜的,我也不知大怎么办好。我没错你不要打我。"
瀬玖用独眼一挑一旁伺立的侍卫长,侍卫长立刻向外大喊,谁负责采买?立刻一个满脸冷汗的侍卫弯腰走进来,瀬玖平静地说道:"我记得白旭梅的伙食报的都是燕窝鱼翅,还有冬虫夏草的药物,银子你领了却只买回来白菜土豆,连仆人的口粮都克扣,可有此事?"
此侍卫立刻失禁了,勉强站立着,哑声道:"将军饶命,我上你老母!"他一时紧张说错了一个字,瀬玖立目道:该死!
话音刚落侍卫长手起刀落一颗新鲜的人头诞生了!
从门外进来几个训练有素的抬尸身的抬尸身,捡人头的捡人头,忙忙活活的下去了。瀬玖叹息道:"刀光剑影冲锋陷阵的明明都过来了,却在为了一点菜钱丢了性命,金钱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侍卫长恭维道:"将军说的是。我立刻组织学习将军讲话精神,务必落实到基层,落实到每个人身上,做好(卫士)团风廉政建设工作。"
瀬玖道:"毕竟是跟过我的兄弟,他的老母我养了。"
侍卫长又恭维了一番。
瀬玖对吓瘫在地的赵五松道:"你要好好照顾隔壁那个,他是我很重要的仇人,有什么闪失,刚才那个就是最好的例子。"
赵五松眼里闪过惧色,瀬玖叮嘱道:"你记得,白少爷主食要龙须面,偶尔也来点刀削面,醋要适量。菜品方面,"他顿了顿,"他是茹素的,肉和辛辣之物都不可以,他吃到会发脾气的,要清淡,只能用植物油,最好是大食的橄榄油,抗氧化抗衰老。糕点方面你就不用做了,我会派人买来,但是你不能偷吃,不过,如果他可以吃掉十块的话你就可以拿到一块的提成。记住了嘛?"
赵五松点点头,瀬玖继续说:"我留着你可不是专门做厨子的,还是小厮,他的生活起居你也有若干注意事项……"于是又一一细细交代了。末了说:"你好好干,争取早日从这里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赵五松说:"我想见我康师兄。"
侍卫长在一旁很狗腿地说:"不要太嚣张!将军给你几分颜色就要开染坊,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嘛?好好干活!"
夜里赵五松咬着被角暗自流泪,"康师兄,你快来救我吧!"

虽然佛祖并没有听到赵五松的祈祷,康庄仍在不知道哪条道上走着。
吃了赵五松那像牛筋粗的龙须面后,白少爷也没有起死回生地好起来,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地昏睡着。一日瀬玖从秦王府喝完花酒,没有跟诸位王公大臣们去续第二摊就回到自己府里直接找白旭梅。
现在他再也看不上外面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而是把有限的精力都花在对白大少的无限惩罚上。"这是他欠我的。"他想。
到牢房见到白旭梅一如既往地在昏睡,瀬玖也不客气,脱鞋上床,宽衣解带,胡乱地摸索一番就要亲热,白旭梅好歹是醒了,无限厌恶憎恨地看了他一眼就死死地闭上眼睛宁可瞎掉的样子,瀬玖就来劲了,立刻神勇起来,岂止坚硬如铁,简直削铁如泥!
这威风的大将军大概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变态之处,白大少越鄙视他恶心他嫌恶他打他虐待他他越兴奋,比打大力金刚丸和鸡血吞服还立竿见影。鉴于这个世界上目前为止只有白大少可以合理合法地鄙视他恶心他嫌恶他打他虐待他而不被立刻斩首,他也只能在这里找刺激了。
不知道蕙质兰心的白少爷是否发现了他这个G点,反正种种原因之下他越来越少反应和抵抗,不过今天他似乎身体上特别痛苦,在瀬玖的操持下豆大的汗流下,身体几乎痉挛地颤抖,最后实在打熬不过说了几日来对瀬玖的第一句话:"滚!"
瀬玖如获至宝,不退反进,道:"少爷教训的是,我这不正遵从你的指示同你滚在一处。"
白少爷咬破嘴唇也压抑不住那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地细细哼,瀬玖心想我得加把力气哟,翻江倒海把他给能的。
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下面一片湿热,摸一把尽是血,瀬玖吃了一惊,连忙退出来看,白少爷那里已经血流不止,而人也早已经神志不清了。
京城千草堂的名医钱大夫半夜被一帮蒙面锦衣卫士用轿子挟持到一座高门大院才宅子里,下了轿钱大夫就被推进一个光线很差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一个声音稍微客套了一句就令他给自己的一个"外宅"看病,并解释说;"只因鄙人身份尴尬不便泄露,而"外宅"因为其小三的属性更不便张扬,故而委屈钱大夫深夜至此,全仰仗钱大夫妙手回春。"
钱大夫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知道这京城里金屋藏娇的事很随便,看这架势,这个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主,多嘴便是一番麻烦,便应了句好说,须臾间昏暗的夜明珠亮起来,勉强看到床的方向,钱大夫默默走到床前,伸手捻起那露在帐子外一截雪白的藕臂,仔细地把起脉。
这一番脉象把得他是惊心动魄魂飞魄散的,面上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装作昏聩的样子说:"尊夫人体质寒凉,气血两亏……且似乎身中奇毒筋脉混乱,他这种体质极易……滑胎。"
声音大主人沉默了半晌,一炷香时间之后才缓声道:"钱大夫,此事不可儿戏,你确定他是真的……有了……身孕?"
钱大夫心想:"连喜脉都号不出来我也不用在京师混了。"嘴上仍旧谦虚说:"应该没错,如果阁下不放心可以找几个老中医来会诊。不过确切的诊断并不是有孕,而是有孕之后滑掉了。"
声音的主人又是长久的沉默。
钱大夫心里有点画魂,不会就此把他给封口了吧。
良久,那声音才说:"有劳。"
立刻有两个黑衣蒙面的锦衣侍卫把他从屋子里架出去塞进轿子蒙上眼睛,只感觉耳边生风,钱大夫知道自己这是被送出来了,稍稍安下心来,突然一个急刹车他差点从轿子里跌出来,好在轿子最终还是软着陆了。一个一看就是临时找块黑布萌在脸上的青衣侍卫拱手道:"多谢钱大夫出诊,我家主人因心情问题不能亲自道谢,也忘了付诊金,这里是黄金百两,望笑纳。"
钱大夫就笑纳了。
青衣侍卫道:"我家主人还想麻烦大夫给开张对症的方子,以及有哪些注意事项。"
钱大夫边写边职业性地叮嘱道:"寒凉体质是妇人生育的大敌,不能马虎,平时保暖要做到位,不要怕不好看怕胖而穿少,忌食生冷食物,夏天喝冰水之类的绝对不行BLABLABLA……"
青衣侍卫满头大汗地一一记下了。
等到钱大夫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自己床上,才后返劲地觉得凶险,想想那一把脉象,分明竟是个男子的徵状!光这一条遇到个心狠的主就够灭他口的了。

濑将军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十二个时辰不吃不喝不睡觉不上厕所,整个将军府的人都轻手蹑脚的不敢触了主子的逆鳞,本来濑将军最大的人格魅力就是心理素质好,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运筹帷幄千里之外取人贞操,让他如此犯难可见真是件天下少有的难事。
而濑将军确实挺闹心。
在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思考才对路。
是该大大地嘲讽白旭梅那"怪物"的体质幸灾乐祸还是惊讶于这闻所未闻的异事,随即他又想到了那个失去的孩子,那个应该还没成型的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是女孩的话也许会像白启梅,性格如果也是那样清清淡淡的……他居然新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儿,濑将军突然很想哭。
他内心深处一直一直想有一个那样的女孩子,(男孩子也好,最好是两个。)梳着双鬟脸蛋红仆仆的叫他声"爹"。一个那样的孩子,像梅梅和他的孩子,这个想法像个魔咒一样再也无法摆脱,多少年来他执意不让任何女人留下他的子嗣,也许等的就是这一刻,等一个有着梅梅和他的血统的孩子,他会让那女孩子成为世间最幸福的孩子,不让他受一点点委屈,让那个男孩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不世的大英雄。
瀬玖想通的那一刻就再也无法等待,他破门而出直奔地牢。
鬼魅一样站在白旭梅的班床前,独眼盯着那张苍白虚弱的脸,良久,他坐在床头,拉起白少爷的手,轻轻的揉捏,触感冰凉,他叹息一声道:"你欠我那么多,我讨回一个孩子也不过分,如果……"他说不下去了,只好细细捂着那冰凉的手指。
白旭梅本人似乎还不知道关于自己的秘密,也没人跟他嚼这个舌根,贴身小厮赵五松就整天围着他的板床让他吃糕点,他不吃就很落寞的一个劲盯着那糕点,一副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
白旭梅说:"你吃吧。我没胃口。"
赵五松眼睛亮了亮又暗了暗,摇摇头吞吞口水说:"我、我不饿。"
白旭梅看他像小狗看骨头一样的眼神也觉得可怜起来,只得拿起一块白云糕,捻在手里,要吃不吃的看赵五松一副充满希望的表情雀跃的看着他,又放下了,说:"你很希望我吃掉它?"
赵五松点头,悄悄抹了把泪花。
白旭梅道:"为什么?"
赵五松说:"那个谁说如果你吃掉十块我就有一块的提成。"
白旭梅皱眉道:"你替我吃了他也不会知道。"
赵五松连忙摆手说:"不可以!不可以!会被咔嚓掉!"说着歪着脖子做了个斩的动作,表情很认真。
白旭梅道:"这可难办了,就算我一天吃掉一块,那么十天之后你才能吃上一块。"
赵五松不吱声了。
白旭梅道:"这样吧,一块糕,分成十份,你吃掉一份,剩下的给我,这样的话你就每天都能吃上一点了。"
赵五松眼睛雪亮雪亮的,"谢谢大少爷!你是最好的大少爷!!"
白旭梅就让他分糕,赵五松粉的歪歪扭扭,白旭梅强忍着恶心吃了,赵五松很幸福地吃了那占了几乎一半的十分之一。
瀬玖在门外听了有点吃味,心想我当年在你手下的时候你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如今对一个刚认识的小厨子就这么体恤下人!我就这么不找你待见?!反正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我是你捡回来的你就是拿我不当人!!
他阴着脸负手而立默默进行着负面的心理活动,当值的侍卫们纷纷不敢喘气。
唯一让这主仆两个稍微松口气的是瀬玖那个禽兽很少来找麻烦了。
但是白旭梅每天必须吃好喝好,还要喝一种不知道什么成分的古怪的药,如果他表示没胃口,赵五松就要被罚挨饿,饿的赵五松直哭。
如果白少爷不喝药赵五松就要被打板子,所以每次白旭梅神色不好犹豫的看着那碗药汁的时候赵五松都捂着两瓣屁股看着他,有时候还说:"大少爷,我的裤子都给打破了,可疼了!"
白旭梅说你过来,赵五松就过去,白旭梅突然从头上抽出白玉簪刺他的腿,刺得他嗷嗷的向后退,白少爷问:"现在疼不疼?"
赵五松含泪点头。
白少爷还是把那药喝了。





第 13 章

生活中的变化还不只这些,有一天,白少爷被从自己的牢房请到隔壁赵五松的那件兼灶房的暂住两天,而这两日他的牢房装修工程如火如荼地开展着。
瀬玖为了有效地解决他的寒凉体质问题,而决定专门为他修建一个火炕,设计师是从东北重金请来的,快马加鞭走了十天才到京城,又不眠不休地画了很精致的设计图,施工方面瀬玖决定亲自监工参,临时的施工队伍就是侍卫队的干部们,为了提高效率,节约人力资源,瀬玖也撸胳膊卷袖子跟着和泥码砖,力求每块砖头都摆放到位。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天后一个巧夺天空的小火炕就落成了。
烧处女火的时候众侍卫都很高兴,红彤彤的火光照亮了许多人心里的阴霾。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小火炕,材料很讲究,是用建皇宫剩下的汉白玉拼成的,颜色正对白旭梅的品味,可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好像这个精美的汉白玉小火炕和那个被瀬玖无耻地摇塌过两次的破板床没啥区别,在一旁察言观色的侍卫长心里感叹着:这便是传说中的宠辱不惊啊……可惜那种时候也叫得跟什么似的(他自行补脑,白大少其实是隐忍的)……还怀了男人的孩子……
瀬玖也来了两次,但是并没有行那禽兽之事,只略看了两眼,在牢房里负手踱了几圈步子,转身进了赵五松的牢房,看他灰头土脸的在灶上劳作,叮嘱加恐吓地交代了一番,心事重重地走掉了。
既然他现在不得不有耐心,便做了些准备工作。他打听了下附近哪家的孩子最多,得到的答案是巷口卖字的穷秀才,他有五个儿子,穷的裤子都快穿不上了。
瀬玖就差人去叫了那秀才来,不耻下问地讨教生孩子的奥义。
秀才面有愧色地想:哪个想要这么多儿子,想是我前生受用的过了,阎王罚我今生得这个五个来讨债的。
但是既然将军大人亲自发问,少不得将多年心得一一上报。
瀬玖反省自己是略粗暴了些,从前不说,如今看在那未出世的孩子的面也要稍稍怜香惜玉些,心里暗暗有了计较,只等着将地牢里那个养肥了吃。
然而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底下那个一直是养而不肥,瀬玖食髓知味又不肯退而求其次地去秦楼楚馆找那些哥儿姐儿舒缓,时间一久便有点打熬不住,,每日要去地牢数次看货,有时候甚至野心勃勃地想不管养到什么程度都先吃一点添添肚子,可是打眼见了又觉得可怜,怕那好容易拼凑出的一点元气让自己给伤着了又是一番前功尽弃,没奈何只得百忍成钢。这个时候是瀬玖略后悔将白大少毁坏到如此地步。
这么个养法,一年两年也是他,三年五载也是他,瀬玖决定还是找个好大夫来看看诊,也好对症下药。
他想来想去决定请大内御医之一的马三精。
马御医曾经是他所在部队的随军医生,并救过他的性命,多年来他们一直交好,后来马大夫鸟枪换炮成了马御医其中也有濑大将军的鼎力支持,可以说马御医是御医中的自己人,可以信赖。
但是因为太熟了,一些太过私密的事情本来不想让他插手,所以前次宁可黑夜绑来一个也不想动用他,如今看来非他莫属了。
于是濑大将军将马御医请到自己府上,盛情款待,忆往昔峥嵘,展望了无限美好的未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杂七杂八地侃了一阵,半夜三更也不放人走也不让人睡,就这么靠着。
还是马御医在大内见多识广的,低声问:"将军是不是有什么事同我商量?"
瀬玖屏退左右,将事情捡能讲的恰到好处地说了。
马御医自然没什么说的,人有利用价值就是最大的幸福,连夜提着灯笼就跑去地牢里给人诊治。
看了那汉白玉的小火炕马御医由衷地赞叹道:"将军好心思!"
见到炕上盖着厚实的锦被昏睡的人复又恭维道:"将军好艳福!"
一搭脉,马御医就拧起眉,心里想到:"这丘八真糟蹋好东西!"
嘴里问道:"将军,此人身上所中之毒是否是巫山派所为?"
瀬玖道:"正是。"
马御医道:"此毒化了他一身功力也就罢了,更伤了他的筋脉根骨,怕是要折寿的。"
瀬玖呆了一呆,道:"可有解药?功力可不必恢复,但是修补受损的筋脉倒是要紧。"
马御医道:"此毒乃是巫山派的青年新锐所研制,我也是在海内医药师峰会上见识过此毒,故而略知一二,至于化解的法子,还容我做些深入的研究。"
瀬玖道:"请尽快吧。"
此后马御医便时常来濑府给这个"被糟蹋的"看诊,在他的调养下,白旭梅算是有了进一步的起色。
他从不被允许和病人单独相处,旁边多半是瀬玖亲自作陪,如果他不来,至少也是侍卫长监视,白旭梅更被点了穴不能说不能动。
这一日马御医照例来看诊,之后开了个新药方,便到赵五松的灶头上指导如何煎熬。
赵五松见监视的人在牢房外,监视的也并不很严格,就悄悄对马御医说:"先生,你认识华山的康必得吗?"
马御医吃了一惊,那康必得自然认得,是海内医药师峰会上华山医师的领军人物。赵五松学会看人脸色了,猜到他多半认识,又接着说:"先生,康必得的儿子康庄是我师兄,我叫赵五松,家就在华山,求求你替我给我师兄带个口信,就说让他来救我。"
马御医惊得不知道说点啥好,这是门外的侍卫走进来看,赵五松就识趣地闭了嘴。
马御医走前特意看了一眼这个肉肉头头的小厮,发现他正用期待的可怜的目光望着他,马御医啥也没说就走了。
赵五松觉得那个先生应该是个好人,师兄一定会收到消息来救他,此后便满心期待地数着日子等人,可是到康庄一直一直也不来。
又过了月余,瀬玖感受着空气中自己呼出的白雾想道:天气凉了,是该做点什么了。
是夜,地牢里无声地响起了百纳底的布鞋发出的声音,瀬玖抱着必胜的信心来到夜深人静的地牢。
此时的地牢倒更像个装修素净的密室,纤尘不染,通风系统良好,墙壁上嵌着十数颗硕大的夜明珠,棚顶也有,抬头望去像是伪劣的星空闪闪发光。
之所以这样装修是因为地牢常年不见阳光,而火炬蜡烛的烟火比较重熏眼睛污染空气,还不卫生,像白旭梅这样爱穿白衣的人是不堪长期忍受的,瀬玖替他想到了。
此时他站在汉白玉的小火炕上,蹑手蹑脚地脱鞋上炕,抱着点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惴惴的心情脱掉自己的衣服,谨慎又有点激动地钻进那个人的被窝。
白旭梅身体好了些精神也稍微警觉些,此刻被那一身凉意惊醒了,见到瀬玖,心里一惊,这牲畜已经很久没来行那龌龊下流之事,如今怎么……
刚要开嘴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压在他身上的瀬玖伸手捂住他的嘴说:"你就乖乖的吧,我……我弄完就走,你不要大吵大嚷,你越叫我越要。"说完就用嘴代替手去啃那个总是说出恶毒话的唇。
白旭梅哪里甘心被白白享用,拼着自己这一阵养起来的一点力气,极力挣扎,厮打着身上这个不要脸的下贱男人。
有一件事瀬玖说的很实在,就是他在床笫间最爱的就是这个调调,何况这个抗拒他的还是白大少,于是……
等到瀬玖尽兴地提起裤子回头忘一眼那个直翻白眼的白旭梅,心里又充满了空虚懊悔,他也不想每次都像奸 杀现场……然,也是想的。
于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瀬玖对白旭梅的愧疚心终归是有限的,他想自己让着他甚至宠着他都是冲着那个孩子的,白旭梅本人还是他的敌人呢!
腊月里皇宫的梅花开了,皇上在西山梅苑设宴款待王公重臣。
瀬玖望着那一大片疏影横斜水清浅的梅林,想起了久远之前的往事。
今上向来是个体恤下臣的,走过来悄声打趣说:"濑将军想必是想起哪位蓝颜知己了?"
瀬玖心中一禀,转念想自己手握重兵,皇上又怎可能对他彻底放心,安插眼线是在所难免,口中答道:"皇上说笑了,臣只是看今年的梅花开的好,想必上天也感念圣上的英明治世,臣等借光一赏。"
皇上倒是不十分介意这将军私生活龌龊与否,有把柄有爱好的的人才更好操控,圣人是个好人,不是个好臣下。
今上笑道:"难得将军如此雅兴,就赏你两支红梅,也好带回去同佳人共赏。"
瀬玖跪谢,又道:"可否请皇上赐臣两支白的?"
皇上别有深意地笑了,对身边的谢丞相道:"果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是个白梅君子。"
这话没头没脑的,谢丞相也只微微一笑。
瀬玖想,难道我做的事情天下人都知道了?
瀬玖让人将两支白梅插在白瓷的梅瓶里送到下面去,自己迟一些再去打扰他的雅兴。
果真,一进门的时候那人竟难得站在桌前手里把玩着一剪梅,背影消瘦,然,身姿却十分优雅,。
瀬玖莫名地想带他去看一看那梅苑的景致,他一定会高兴起来的。
白旭梅的心情还不错,他将梅枝又插入瓶中,状似随意地说:"如果我死了,就把我一把火烧了干净,灰就撒到梅树根下,最好是我院子里那棵我亲手照顾长大的……如果不行好歹随便捡近处的吧。"
他虽然没回头,但是显然这话的对象是瀬玖,瀬玖心里一沉,想说你哪里就用得着死了?又想说我不发话阎王也不能带你走!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想的美!你如果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扒光吊到城门上让天下人见识什么叫天阉!"说罢摔门而去。
虽然如此,瀬玖最近对生活还算满意,事业上稳扎稳打,虽然朝中例来又文官武官之间的党争,但是不能免俗的事情就不要免了;生活上,每天晚上有个去处,现在他偶尔完事后太累了就睡到汉白玉小火炕上,一觉醒来暖暖的被窝里,身边还披头散发的睡着人一个,心里充满了一种迷迷糊糊的满足感,顺手摸摸白大少还籍籍无名的肚子,心里想着:春天里我打下很多的种子,秋天里我收获一个孩子……我得加把劲啊。
其实,瀬玖读了几年的书,练了多年的武,打了十几年的仗,可是他骨子里并不能成为一个书生,一个武夫,或者一个将军,他骨子里就是个农民,追求的幸福也很简单,不过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白少爷差不多能满足他的所有幻想了。
曾经离他远去的幸福似乎又遥遥在望了。
然,瀬玖省心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朝中便出现了变故,这变故起因不大,发展迅猛,影响甚巨,涉及官员以几何数字增长,是所有人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没有料到的。就好像一直蝴蝶在遥远的南海扇了下翅膀却在未来给帝国长长的海岸线带来暴风骤雨一样——这就是被后世史官称为"蝴蝶党祸"的政治运动,在帝国跌宕起伏的历史潮流中激起千层雪,无数英雄竞折腰!
而那只扇动翅膀的小蝴蝶正是当朝丞相谢晟之子谢翠予,时年二八,是个真正的美少年。
说起谢家,那可是帝国疆域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家族,祖上曾经是太祖帐下的谋臣,为开国立下了悍马功劳,但是到了谢晟的父亲那一辈家风却来了个大转变,当时的老谢相权利欲无限膨胀,位极人臣,办了好些个指鹿为马的事情,人事任免权和全国三分之一的兵权都在谢家手里,说是要篡权夺位也不是没人相信。先帝身体不好,又没有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唯一的理想就是向天再借五百年,最后因为吃多了丹药缠绵病榻,五年都不到就崩了。
新君做太子的时候一味装傻装天真,结果守得云开见月明,守得爹死握实权,马上就把还在犹豫的谢相诱骗进宫,用事先准备好的少年武士将谢相捆在玉阶前,当即就下了天牢。
然后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三下五除二地强行解除了谢家的兵权,树倒猢狲散,曾经只手遮天的谢氏一族就这样雨打风吹风流散去了,谢氏合家四十多口被斩杀在菜市口。
可是这诛族的大案中却有一个幸存者,就是谢家的幺子谢晟,他被赦免只是因为他从小便被父亲送进东宫做伴读,新帝即位前同他感情十分亲厚,后来事发,众人猜测那些都是为了稳住谢贼而做的表面功夫,哪知道圣上顾念旧情竟饶过了谢晟的性命,只能说真到假时假亦真,又或者此中另有布局,毕竟天子的想法又岂是区区臣下可以妄自揣度的。
总之谢晟以罪臣之子的身份勉强活了下来,最初的时候活的很不光彩,过了一段牢狱生活之后就直接进了后宫做起了景咸帝的私人秘书兼性奴,功能就等于带把的太监,据说景咸帝也曾动过给他去势的念头,后来觉得后宫那么多眉清目秀的小黄门,并不缺这一个,也就罢了。
那时候谢晟的日子过的十分艰难,连太监都瞧不起他,因为他站着小便。朝臣中也有刚正不阿兼和老谢相有仇隙的也多次联名上书皇帝,说在卧榻之侧容罪臣之子酣睡是很危险的,是天子的危险,因此是天下人的危险。可是景咸帝却一笑置之,说有道理啊有道理,然后就没下文了。
转机出现在那次改变命运的御驾亲征,景咸帝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北伐。在一次遭遇战中景咸帝所在的部队不幸被和主力打散了,一队人马匆匆掩护他向我方阵地溃逃,可是景咸帝文治武功都很厉害,他抽空一个回马枪将敌方的将领给挑了,于是敌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耍花枪的是帝国皇帝就派出了虎狼之师一路追杀,最后只剩下谢晟和一个下等士兵还护着景咸帝周全,在混战的时候一只冷箭嗖地射向景咸帝门户大开的后背,只听一声闷哼,谢晟应声倒地,射箭的那个啐了一口心想:又TM射歪了!
可是景咸帝不那么想,他抱着为他挡了一箭而失血昏迷的谢晟杀红了眼,想和这帮狗日的同归于尽,此时一声爆炸声,硝烟弥漫,那个下等士兵身上竟带着霹雳堂的火药,趁着爆炸后的空档,二人抢了一匹马,三人共骑有如天助突围而出。从此谢晟领了救主的功劳,翻身农奴把歌唱,再次回到了官场,从基层一点一滴做起,因为他比他爹会做人,夹起尾巴做人,加上他的历史又不是很清白,大人物们料想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就没做过多阻扰,等到当年政变的那班老臣死的死退的退中风的中风,谢晟竟不声不响的又成了重臣。这是后话。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那个用热兵器协助景咸帝成功突围的下等士兵便是瀬玖,那是他梦想与荣耀的起 点,这正是:
将军百战
壮士十月!





第 14 章

谢晟作为景咸帝青梅竹马的男性情人,多年来两人一直不清不楚的,纵使没有明火执仗的,但是帝相两个在御书房里商量国事也是正常的,商量得晚一些也是有的,晚了皇帝就出于体恤而留宿了丞相也是可以的,御书房里就一张床也只得委屈龙体两人挤一挤也是没办法,因为太挤了,龙体的一部分就挤进了丞相大人身体里去了,谁又能说不好呢,总之君臣两个鸳鸳相抱的多少年。
谢晟成了重臣之后的名声就不好了,因为他的出身,还因为他和景咸帝的关系,至于他本人是否有能力是否本分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觉得他思想上是有犯罪倾向的。于是谢晟得了个谢妖妃的雅号,反谢的力量在发展壮大,而其中的骨干就是以王老将军为首的武官集团。
说起王老将军那才是真正的满门忠烈国之栋梁,当年的宫变和御驾亲征他都居功甚伟,景咸帝素来依仗他。瀬玖也曾经在他帐下效力得他提拔,他有今天的地位除了自己的努力和运气外,和王老将军及其家人的人事关系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可惜天妒英才,王老将军戎马一生,攒了五个儿子,可是五个都战死在疆场了,只来得及留下一个孙子,景咸帝为了嘉勉这一门忠烈,特许那孙子世袭了他爹的建康侯爵位,更为他更名为健康侯,取的是长命百岁的意思,可见皇恩的浩荡。
随着时间的流逝(as time went by)小健康侯长大了,他注定将举起父辈的光荣旗帜,代表忠臣阶层同佞臣阶层展开不屈不挠不依不饶的斗争!
时代的必然和偶然一直交织纠缠着塑造历史,历史因而崎岖泥泞,健康侯和谢翠予两个背靠着家族不同颜色历史的两个人不早不晚地同事存在于这个时间空间,也许事情早在他们出生前许多年就注定了,可是属于他们两个的时代仍旧是个人意志的体现。斗争从产生伊始就有其残酷性,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就算东风西风不想压倒对方,客观上,还是必须压倒的,否则岂能空穴来风。
其实谢翠予是个好孩子,从小他爹的庭训就是;人生是用来辛苦工作和赎罪的,不是用来享乐的,如果你能理解这一点并且接受为自己的人生信条,那么你就不会对生活有太多的失望和抱怨,那么你就可以接近幸福了。
对这样辩证的幸福论年幼的谢翠予不能理解,好在他爹也不强求他理解,但是似乎下定决心让他远离政治漩涡的中心,所以当别的王公大臣的子弟在京中结伴游玩初步学习官场规则的时候,谢晟却把儿子送回到莱州老家,当成乡下秀才消极地培养着。
谢翠予没有母亲,一年也只得同父亲见上一两面,对父亲虽然敬慕,却没有亲近感,一个人寂寞地成长着。
可是谢相的人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越不想要啥就越来啥,他的儿子在那样刻意的放养之下居然十四岁就在低等秀才的考试之中脱颖而出,代表地方参加在京城举行的高等考试,而谢相是在放榜之后才知道儿子报名的事情,已经于事无补了。
隔年,谢翠予就收拾行囊带着一个老仆进京赶考了。进了京城之地,好好见识了京华烟云,然,他谨遵父亲教诲谨言慎行,处处小心,因多少知道自己祖上的不光彩事迹,很能体谅父亲的心意。
可是有时候命中注定,你不去找事,事情也会来找你,那一天,谢翠予遇到了健康侯王广力。蝴蝶翘起了翅膀……

那年京师上元节的花灯十分美丽,谢晟奉旨进宫陪景咸帝赏灯去了,谢翠予虽然也想听父亲的话在家韬光养晦,可是毕竟少年心性,最后央求了老仆半晌,终于溜出家门,心情愉悦地走在京师繁华的路段上。
作为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小秀才,谢翠予觉得天上人间神仙们的灯节也不过如此,人群熙攘,焰火时而绽放在漆青的天空,他私自许下了一个小小的心愿,祝愿世界和平。
可是刚一转身,就遇到了有痞子很煞风景地调戏良家小少女,谢翠予冷眼看了一会,但见周围人都很冷漠,那被调戏的买花灯的小姑娘十分可怜无助,便兴起了救人的念头,然,身边的老仆不让,他说:"少爷,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的,此人公然行凶而路人不管,可见此人定是有深厚背景之人,老爷平日的嘱咐你都忘了吗?咱们别来淌这浑水。"
谢翠予不忍,谢翠予犹豫,他一时也没了主意,心里恨恨的想:京城的人太坏了!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站出来的时候,一人大喝一声:咄!你们这帮泼皮无赖!敢在天子脚下坐下这等丑事,还叫小爷撞见!找打!
只见挺身而出的是竟是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十七八样貌(其实和谢翠予同年,只是长的老),一身短打,好不威风!身后更跟了四五个一看便知不是等闲人家的子弟,都是一脸不好相与的。
这帮歹人仗着人多又见对方嘴上没毛便十分轻视,同那虎头虎脑的吵将起来,虎头虎脑嫌这帮人太啰嗦,道:坏人最悲惨的地方就是废话太多,话一多就容易活不到最后。还说个甚!待小爷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你就知道小爷的好处了!!
说罢提拳便上。
一时间场面混乱起来,这帮少年一看便是练家子,打得是鸡飞狗跳,不远处维护市场秩序的六扇门辛苦地往这边挤来,可惜进度太慢。
虎头虎脑打了个够本,对自己兄弟说:条子来了!风紧扯呼!
几个人便雷厉风行地混进人群跑了。
结果六扇门只抓到了几个反派。
谢翠予在一旁看的十分快意,心里想:做人就是要这样大气啊,如果连正义都不敢声张,自己想做什么都不能去做,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谢翠予觉得今天出来真是值得,他见识到了任侠气度,今后他也要好好养一养那一身浩然正气。
好巧不巧,一转身,他就在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前与那人相遇了,当时他正戴着一个钟馗的面具,一回头和谢翠予打了个照面,谢翠予嗷地一声给吓昏过去了。
谢翠予不久就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来,肇事者正在狠命地掐他的人中。
他的眼泪都疼下来了,呜呜地说:"麦掐了,好疼啊……"
王小侯爷从来没见过这么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小表情,一下就不会了,愣在那里。
谢翠予捂着自己的嘴巴鼻子,也眼泪汪汪地望着它,刹那永恒。
那老仆眼明手快,生怕这一番冲撞带出无法收场的事情,连忙将自己家的少爷拉起来藏在身后,道:"得罪得罪,我家少爷初次进京,没见过甚世面,俺们在这里道个歉。"做了个揖就要走。
却有王小侯爷身后的一干众人不干了,拦住去路道:"急着走嘛?我大哥还没发话,走得了嘛?"
这班毛裤子弟刚刚打抱不平,转身就充当起调戏的流氓起来,且姿态娴熟,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王小侯爷唱起红脸,正色道:"你们不要开这位小兄弟的玩笑了,没看见他脸都红了。"
果真,谢翠予已经低下头,一副乡下孩子十分羞赧的样子。
毛裤子弟团便口中十分不正经地吆喝着:"哟——哟哟——红了红了——"
老仆手忙脚乱地挨个给作揖,求他们高抬贵手,谢翠予半羞半怒地瞪了毛裤们一眼,王小侯爷觉得心都漏了一拍,他大喝道:"都给小爷闭嘴!"
毛裤们于是闭嘴。
王小侯爷不好意思道歉,"我这些个兄弟没什么坏心,就是好玩,小公子你别介意,所谓不打不相识,我是王广力,敢问小公子尊姓大名?在下对小公子一见如故,很想交个朋友。"
谢翠予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心跳的很快,想张嘴回答他的问题却紧张到说不利索,"我……我……"
那老仆一直支着耳朵,知道这个主正是自己家主人的宿敌之孙,心想不好,便抢先替少爷答道:"我家主人是个小商人,以贩货为生,此番带公子进京小住,过几日就走了,承蒙公子抬爱,做朋友的事还怕高攀不起。"
毛裤之一喝道:"主人家说话,哪里轮到你!好个没有体统的奴才!"
谢翠予默不作声了,他明白老仆的意思,又想起对他管教甚严的父亲,此时也不好翻供,王小侯爷不疑有他。
谢翠予道:"我……我……要走了。"
王广力哪里就让他这么走掉,拉住他的手,道:"我这个人就是爱交朋友,上至天子,下至贩夫走卒只要投脾气的都可以做朋友。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就是朋友了。"
谢翠予挣脱而不得,只好答道:"我叫谢……谢子虚——我父亲还在家里等我,我真得走了。"
王广力果真依言放开了他,憨厚地摸着头笑了,突然想起什么,把手里的钟馗面具塞到谢翠予的手里道:"初次见面,我就觉得和你亲厚,许是有夙缘,今天恰巧没带什么体面的礼物来,这个小玩意挺好玩,你拿着吧,常看看就不怕了,哥哥送你练胆用。"
谢翠予被老仆拉走了,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王广力大声喊:想找我的话到东门外校场,我工作日都在那!"人来人往的转眼就没了身影,也不知道对方听见没。
回到相府谢晟还没回来,那意思就是今晚都不会回来了。
谢翠予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感到孤单,他心事重重地躺下,睡不着就拿那个钟馗的面具看,大半夜的越看越害怕,最后还是把心一横闭着眼睛挺过去。
却说那王小侯爷在灯市目送谢子虚走了,毛裤集团就上前把他给围住了,不住地打趣:"大哥,你今儿个动了春心了,刚才哥几个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这是重色轻友哈BLALBABLA……"
王小侯爷笑道:"你们不要不正经,那是好人家的子弟,我是真的觉得和他有眼缘,想交下这个朋友。"
毛裤二说:"哥哥你别不好意思啊,刚才那个虽然是个男的,可是那小模样,那小脸蛋,摸一把也不吃亏啊,话说你刚才就一直拉人家的手不放来着吧,滑不滑?嫩不嫩?"
王小侯爷叹道:"再滑再嫩也是个男的。"
毛裤三说:"男的怎么了?当今的……"用手指了指上面,"不也是有个男妃。"他映射的便是谢晟。
王小侯爷道:"当我们家是你们家嘛?我爷爷非打死我不可。"
毛裤三说:"哥哥你心眼不要太实在,那小倌家里只不过是个商户,你有的是手段霸占了来,到时候养在外面,王老将军哪里就知道了。"
王小侯爷不轻不重给了他一拳笑道:"你说你好好一个校尉家公子,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个欺男霸女的龌龊念头……哎,那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毛裤四道:"大哥你不会是真的动心了吧?是女的你爷爷就能答应了?你不是和大公主有婚约了。"
王小侯爷道:"大公主才十岁,难道要我等到她及笄才开荤?刚才那个如果是女孩我就娶过来做妾,爷爷总不会不答应吧。"
毛裤们一径说起些不正经的调笑话。

开春便举行了那场全国瞩目的国家秀才高等职称标准化测试,谢翠予忙着备考,将那东门校场一直放在心底。谢晟几次旁敲侧击向他灌输读书无用论,想让他放弃仕途,可是谢翠予凡是都很乖顺在此事上却异常顽固。谢相对这个儿子愧疚,也无话可说。
考完的第二天,谢翠予就以散心为由跑到东门校场,到那一看,傻眼了,好家伙,乌泱泱的全是在操练的丘八,到哪里找人?
好在他思路清晰,找了个兵差道:"我是健康侯的朋友,想见他。"
兵差道:"见小侯爷是要通报的,您哪位?"
谢翠予道:"我叫谢子虚。"
不大一会,光着膀子浑身冒油光的王广力就从不知道哪个地方高兴地跑过来了,一见他就豪迈地给了他一个"兄弟式"的拥抱,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京城走了,正后悔当时没问清楚,却叫我到哪里去找一个你来!好在你来了,省了我一番周折!"
这话说的忒热情,谢翠予心里也暖呼呼的,道:"本来是走了的,后来又来了,如今是路过来看看小侯爷。"
王广力摸着脑袋道:"原来你已经知道我了。"
谢翠予笑道:"天下谁人不识君。"
两人相视而笑,灵犀一点。
此后谢翠予闲来无事便去找王广力游冶,他都不知道原来京城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心里觉得王小侯爷真是个好朋友。
至于他的真实身份,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坦白。谢翠予更私心想,人的感情都在相处,等两人成莫逆之交的时候再爆料,便可以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那可就是大大的好事了。
可惜,谢翠予还是没等到那个大好事,一个月后国家秀才高等职称标准化测试成绩出来了,谢翠予金榜题名,得了个第三,成了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探花郎,披红挂彩打马游街不说还奉旨进宫参加庆功宴。
谢相负手独立在料峭春寒中,一脸忧郁,探花郎在他身后谨慎地垂首侍立,忍住不道:"爹,你放心,我会好好做人的。"
谢相每到心酸时就觉得胸口昔年留下的旧伤疼痛难忍,他忍着疼,回头看那孩子,叹道:"你也长大了,有些话我……我知道你不甘心埋没一生,可是身为谢家的子孙想在朝堂立命十分辛苦,作为一个父亲,我私心里是很不希望你来承受。听爹的话,如果你现在退出仕途还来得及。"
谢翠予握着拳头,半晌道:"父亲,孩儿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行得正做得端,天下人会看到。孩儿是不甘心,不甘心人生一世无法为列祖列宗恢复名誉,不甘心不能青史留名,不甘心爹你日夜操劳国事累得华发早生却被天下人猜忌耻笑。"
谢相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貌似柔顺却有如此刚烈的性子,真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心酸。
长叹一声,谢相妥协了,"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差不多准备进宫吧。"说罢走开了。
老仆很高兴地给谢翠予打点行装,从箱子底拿出一件杏黄色的春衫喜不自禁道:"少爷,你来试试这件,是二十年前老爷置下的,是老料子,没上身几次的。看你这身量也差不多。"
谢翠予虽然是相府公子,可是长于乡野,吃穿都很一般,没两件像样的衣服,更没见过这等华美的服饰,一时高兴地穿了,对着镜子照个不停。老仆偷偷地抹眼泪,道:"看着这光景便想起从前老相爷在世的时候家里的光景,那时候也不是现在这般清冷……"自知多言也就住嘴了。
谢翠予暗下决心一定要光大门楣,然后兴冲冲地进宫赴宴了。





第 15 章

谢相为了避嫌早就先一步进宫了,等到在宫里见到儿子穿的这么风骚的样子,脸色大变,全身都颤抖起来,他想赶快把儿子藏起来,可是在他还没来得及行动的时候皇帝也发现了这个穿着杏黄色春衫的美少年,眼神一下就眯了起来。他偏着头眼睛仍旧衔着少年问谢相:那人是谁?
谢相手脚冰凉,然,圣意难违,故作镇定道:"是……犬子。"
景咸帝惊讶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平静地微笑道:"难怪……是那时的那个孩子,已经这么标致了。"
景咸帝在接见科举三甲的时候特意让谢翠予抬起头来,亲切地问他都读过什么书,家乡有哪些物产,还开玩笑说下次他回乡要带着手办回来。
"你做了官之后想干什么?"皇帝拿他当小孩子哄着问。
谢翠予想也不想地回答:"为皇上分忧。"
景咸帝龙颜大悦,拉着他的手道:"谢相养了个好儿子啊。今后你们父子俩个同朝为官,确实可以位朕分忧不少。"
皇帝这样亲切谢翠予也放下紧张的心态,觉得他好像一个长辈一样可敬。
可是他父亲见他的眼神却好像见鬼一样。
这种宫宴皇帝照例只是来意思意思,应个景便走了,顺便带走了谢相,这样一来气氛就活跃许多。
谢翠予刚应酬一番,就感觉一个凌厉的目光射在他身上,健康侯走过来恶狠狠的瞪着他,"谢子虚谢子虚原来是个子虚乌有的人物。"
谢翠予没想到这种场合会见到他,一紧张又说话不利索了,"我……我……"
王广力一字一字道:"你叫谢翠予,你爹是谢晟。哈,真好笑,谢晟居然成了你口中入流的商贩。"
谢翠予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王广力说:"一听你的台词就知道你解释不清楚了。我不听!你是和你爹一样的骗子,小人,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告诉你,再狡猾的狐狸都斗不过好猎人,你等着吧!"
谢翠予在听到他说"你和你爹一样"的时候脸就由红转白了,再也说不出来啥,就这么白白被羞辱一顿,哭丧着脸回家了。
回到家里,他爹随后也回来了,见到他一脸复杂,只说了句:"你为什么要穿着这样……"就不理他走了。
谢翠予想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这样对待我?
之后,谢翠予入了翰林成了一个小小的编修,他越发地谨言慎行与人为善,没有一点相府公子的架子,那件杏黄的衣服他再也不敢穿出来,没事也尽量少在景咸帝面前晃悠,一心想通过自己勤勤恳恳做事踏踏实实做人出人头地,一点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想法都没有。渐渐的也有些人肯都他亲厚,但是其他人尤其以同榜状元榜眼为首却对他态度十分疏远。
谢翠予内心苦闷,委婉向父亲请教职场相处之道,可是没想到他父亲听后却很冷淡地说:"这样最好。我们家的人人缘太好朋党太过是皇上的大忌。"
谢翠予如兜头被泼了一桶冷水,明明应该是光明的前途此刻却看起来一片灰暗。
更让他难受的是王广力对他的态度。
他原想着两人是有误会,但是也有交情,因为隐瞒了自然情况而被怪罪也是无可厚非的,说到底自己理亏些,又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便多次跑到网将军府去赔不是,结果连门房都过不了。
谢翠予决意要见到王广力同他好好谈谈,便守在门口打狮子处,结果又被门房给轰走了,没办法他知道在不远处的暗巷里等。
夜里气温骤降,还飘起小雨,谢翠予抖着肩膀不愿意离去。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只见一队人马从长街一端嘚嘚地近了,正是王广力和他的毛裤子弟团,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在将军府前下了马,像狗群一样甩着脑袋上的雨水,说笑着就往里走,谢翠予跑出来壮着胆子喊:"小侯爷!"
众人回头都看到了他。
王广力白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就走,这时候还是毛裤子弟团发挥了作用,他们呼啦地上前把谢翠予给围住了,毛裤一说:"哟,这不是谢贤相家俊俏的小公子嘛,今儿怎么想到咱们这找乐来了?"
谢翠予大小也算是朝廷命官了,可是见到这帮同龄人的痞笑还是心理发毛,勉强正色道:"我是来找小侯爷的,不是来找乐的。"
毛裤二道:"你从前不就是一直在我大哥那里找乐嘛?现在还装什么纯情!难道和你爹一样又想当□□又想立牌坊?"
谢翠予脸色变了,道;"你胡说!我不同你们说,我要和小侯爷说。"
毛裤三去摸他的脸蛋说:"同我们说也是一样的,大哥有的我们也都有,嘻嘻。"
谢翠予啪的打掉他的手,毛裤四嘲讽自己的兄弟,"你怎么同大哥比?钓也要钓个金龟,要你这瘪虾作甚?不过,谢少爷,咱们也有咱们的好,咱们比大哥会温柔哈。"说着毛手又不规矩起来。
毛裤集团拿谢翠予当小倌侮辱猥亵起来,谢翠予吓得一边叫一边挣脱,却是羊入虎口,把他吓哭了。
王广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大门口,喝道:"你们有完没完!不要脏了我家的地方!"
毛裤集团不敢造次,王广力走出来对哭的一抽一抽的谢翠予道:"你快回去吧,不要来了,自取其辱!"
谢翠予虽然害怕还是抓住他的手努力辩白道:"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王广力冷冷地看着他道:"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看到那样的目光谢翠予便明白了,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只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他确实自取其辱了。
此后,谢翠予再也没有找过王广力,甚至遇到他都要绕道走,有几次被毛裤集团逮到又是一番作弄侮辱,气得谢翠予回家好好哭了几场,又无处诉苦,能说给谁听呢,他父亲是绝对不会为他做主而得罪那般实权人物的子弟的。而且他也没有任何立场抱怨,再苦再委屈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因为父亲早就警告过他了。
入夏时节,西北捷报,暗中在西域各国兴风作浪的魔教内部出现了分裂,暂时无法操纵对中原的战事,征夷大将军瀬玖趁机打胜了几个决定性的战役,顺势屠了几个城,在魔教势力暂时偃旗息鼓的西域正如大尾巴狼串进了羊群,少吃几只靠的是道德自律,如此重新确立了帝国在西北诸国的战略利益,一展天朝威严,之后就是凯旋还朝。濑大将军中途来了个衣锦还乡,在家乡小住了月余,然后才施施然回京。
濑大将军的回京使武将势力的气焰大大地高涨起来,健康侯更是将濑将军奉为偶像,缠着他讲军旅见闻。瀬玖正经读过几年书,讲起故事来来简明扼要又扣人心弦,每次到东门大营身边都围了一堆少年军官,自己简直成了儿童教育专家。可是他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表现,反倒刻意同这些世家子弟亲切交谈,目的就是在他们中培养可用的军事将领。别看现在他们都是些仰头流口水听他扯淡的小豆丁,可是几年后,这里也许就会有他的先锋,他的大将,甚至有为他死的人。教育就是要从娃娃抓起啊。
下一代的小将中瀬玖最中意的还是王老将军的孙子王小侯爷,他胆大调皮有领导才能,瀬玖有意像王老将军当年提拔他那样栽培王小侯爷,其他小将是用来收买的,王小侯爷是用来培养的。
于是武将集团在这一时段里达到了几十年来势力的巅峰,且权利阶层涵盖了老中青三代,过渡自然,内部和谐。
然,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居上位者又岂能容武士集团做大做强,数月后丞相谢晟以瀬玖部下在京郊扰民为由上疏景咸帝百万大裁军,在朝中引起一片舆论哗然。
瀬玖是读过书的,多年来一边打仗一边做官,吃了猪肉也见过猪走道,知道谢相的意思不光是谢相的意思,和平年代手头太多的兵并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他现在也颇想借坡下驴过两年省心日子,最好能倒腾出个一儿半女的……
可是他懂事别人却不都懂,特别是那些个年轻气盛的少年毛裤们,没事就凑在一起指点江山粪土文臣。
腊月里西山梅苑的梅花开的好,景咸帝龙颜大悦,说今年国运昌盛是个好兆头,大宴群臣,并准许带孩子去,头一天晚上特意在床上叮嘱谢晟让他把那标志的儿子带去。于是王小侯爷再次见到了翰林小编修谢翠予,转年他就要十六岁了,可是还是如初见的样子,一副乡下孩子没张开的小样,王小侯爷不屑地想。
景咸帝好像十分喜欢这个秀气的小编修,拉着他说了许多话,说的谢相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
景咸帝许是心情放松,说话也不如平时滴水不露,比较随意,他看着谢翠予的脸略感慨地说:"你父亲平日总说自己老了,我还要骂他是为偷懒找的借口,如今看到你们这样站在一起真的就感觉说时间不饶人这话是怎么说的。"
谢翠予心想,皇上自己也有几个儿子,怎么说的好像我父亲如何衰老似的,想到景咸帝只比谢相大一岁,便道:"父亲同皇上你同样正是春秋鼎盛之年,并不老。"
谢相道:"怎好拿皇上同臣下作比。"
景咸帝不以为意对谢翠予道:"我真的看着不老嘛?"
谢翠予道:"微臣不敢对龙体妄加评论。"
景咸帝笑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你父亲一副老气横秋的论调。其实他小时候也调皮的很,我们一起做下过许多狗屁倒灶的事,我就是喜欢看你有点朝气的样子,这样才像青年,你们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然,归根到底还是你们的。"景咸帝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好,竟然在人前提起自己东宫时代的旧事,又说,"你的身姿远看和你父亲少年时很相似,眉眼瞧着却不大像,也许像你母亲。"
谢翠予听的心里一颤,他从小很少听人谈起母亲,几乎忍不住就要问景咸帝,可是他父亲忍不住插入其中转换了话题,并最终将他从御驾前打发走。




第 16 章

谢翠予对梅花没什么大兴趣,便缩到角落里,想趁人不注意提前退席,也有不想遭遇那般毛裤的考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开溜的时候正遇到也打算提早走掉的王小侯。狭路相逢,谢翠予退缩到一旁给王小侯让出地方,王小侯刚刚喝了点酒,有点上头,看着谢翠予就格外不顺眼,偏不走,堵着路道:"你们家好手段啊,子承父业,老子年长色衰儿子马上接班上任,真是张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说的十分难听。
谢翠予忍无可忍,道:"我自问无愧于心。小侯爷自重。"
王小侯怒睁双眼生气了,谢翠予从来没跟他顶过嘴,大概真的觉得自己有后台了!他鼻子喷火地伸手抓过谢翠予的手腕,骂道:"你配让我自重?!"
谢翠予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多么地不可理喻,亏他还是个世家侯爷,这样想着底气反而足了,他努力挣扎自己的手腕,一边说:"来说是非事,便是是非人,小侯爷你自我感觉良好,国家那么多大事,南水北调,经济不景气,魔教势力渗透,随便捡一个过问就能成就一番事业了,就不要整天只会和我这个小小的编修过不去!"
王小侯爷快被气疯了,他第一次发现谢翠予这张嘴并不是只会微笑而已,居然也不是白给的,他急赤白脸的,酒精上头,一时冲动,居然就……一下子擒住了那张嘴,胡乱亲起来!
嘴这种东西,闭起眼睛亲起来就不用管他长在那张脸上了,王小侯亲到兴起还顺着自己的意思把舌头渡了过去搅合,吓呆了的谢翠予反应过来臊的不知如何是好,而任何涉及身体方面的冲突他都不是习武的王小侯的对手,舌头上的战争也不行,谢翠予满腔羞愤,一狠心,做了一个他活了十六年来最伤害人的事情,他把王小侯的舌头咬破了。
王小侯跳起来吐舌头捂嘴,酒也醒了大半,谢翠予低头推开他跑了。
本来这事天知地知当事人知,就当青春期的迷惘过去算了,可是好巧不巧被毛裤集团的成员偷窥到了,他们跑过来不怕事大地问王小侯爷刚才是怎么个情况。
王小侯怎敢承认自己是鬼迷心窍强行占了对方便宜,只推说谢翠予挑逗,自己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战略方针接下了他的挑战,这番说辞大大地迎合了毛裤集团的趣味,他们喜欢把自己中意又无法得到的人意淫成人尽可夫的表子。
谢翠予在回家的路上身体一直发抖,说不清是吓的还是啥,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朝服,摔枕头出色,摔了一阵又跳下床去翻出那个钟馗面具想摔掉,摔了一下又没怎么养便罢了,自己躺下去生闷气。
此后毛裤集团见了他便一个个摸着下巴冲他很淫贱地笑,挤眉弄眼的,谢翠予还不知道自己的"花名"名声在他们那里是落实了的。
初夏季节,官员上朝的时候换上了夏天的朝服,谢翠予也换上了绿色的夏装,他不想把腰带束紧在细腰上,所以拿腰带便闲闲地挂着,更显得他纤细,就是在这样一个十六岁的花季里,发生了那件永远改变他一生的事情。
起因是景咸帝终于批准了谢相裁军的折子,许多饮马长城窟的将士们要解甲归田了。
这对普通百姓来说未尝不是件大好事,然,对将领来说没兵要去做光杆司令吗?
被裁员最多的便是濑大将军的军团。王小侯他们毛裤子弟简直不能忍受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受到这样的对待,卸磨杀驴!
瀬玖反而劝导他们都是为皇上办事,年轻人不要这么浮躁,要经得起组织的考验之类的话,可惜,毛裤们只觉得他是在强颜欢笑。
集团成员在一次聚众喝酒之后越说越气愤,几乎想去找谢晟去评理,后来觉得不是很可行,便想出一个很绝妙的主意,退而求其次去找谢翠予的麻烦是多么地好!
酒壮英雄胆,加上正义之师的旗帜,一行十数人便跑去谢翠予办公的翰林院,虽然喝了点小酒,一个个地装醉,可是其实心里精美着哩!他们很快在军师毛裤一的安排下分配好了任务,派探子刺探敌情,制定作战计划,声东击西,将其他人引去他处,最后瓮中捉鳖将谢翠予活捉在藏书阁。
这个计划得到了首领王小侯的默许,并且执行的相当漂亮。当谢翠予迟钝地发现自己落入天罗地网中的时候已经完全无法脱身了,在光线昏暗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和故纸味道的藏书阁里,毛裤集团再次将谢翠予围了起来。
谢翠予故作镇静道:"这里是朝廷办公场所,你们想干甚?"
毛裤集团的表情此刻却异常地严肃,仿佛即将进入一场行为艺术现场,毛裤打破沉默道:"干你!"
谢翠予道:"休要污言秽语侮辱斯文!你们让开!"
毛裤二道:"没看出来道是个性子烈的,这样也好……"说着就毛手毛脚起来。
谢翠予见他们又要折辱自己,这次气氛很不对劲,也不知道会到何种境地,瞥见王小侯在人群最后方,忐忑地说:"你们……你们都是世家子弟,为什么几次三番地作弄于我,你们让我走,今日之事就这样罢了……'话还没说完就被人驾到一方大桌子上按住了手脚。
毛裤三道:"否则的话怎样?你是要去告诉你爸爸还是要告诉你干爸爸?"
谢翠予大叫道:"王小侯!我哪里得罪了你!你想做什么?!"他直接通对方的首领对起话来。
说道王小侯想做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人提议来寻谢翠予的开心他觉得好就来了,来到之后他的弟兄和佞臣之子发生了语言上肢体上的冲突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也没有明确的打算,但是两军阵前输人不输阵,嘴上是不能示弱的,他学瀬玖那般负手踱过来道:"佞臣贼子人人喊打,你没有得罪我,是你爹得罪了天下人,我们便是替天下人教训你!"
谢翠予思维快嘴皮子更快,道:"谁是天下人?你凭什么代替天下人!也好意思吗?!"
这话可说的太不识时务了,毛裤二上前都给了他一巴掌,道:"牙尖嘴利早晚拔光你的牙!"
可是谢翠予表面看上去柔顺,性子里却最是执拗,触摸他道德最底线的事情他是不会让步的,舌战群儒起来这一群准丘八们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焦躁和挫败的情绪在毛裤中滋长,毛裤一伸手撕他的衣服道:"说的那么好听,你不还是和你爹一样靠卖肉上位!今天就让咱们看看你是不是如传说那般销魂!"
事情进入到了重点部分,毛裤们的精神立刻振奋了。
谢翠予没想到现实会到如此龌龊的地步,他大喊大叫不停的努力自救,毛裤二捂住了他的嘴,其他人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情绪亢奋起来,谢翠予用唯一能动的眼睛盯着王小侯,死死的盯着他,那眼神的内容都没法说。
王小侯凭着天生野兽般的直觉发现自己似乎无意间来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岔路口,不由地紧张起来,呼吸急促,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后来他无数次地回想起那个人生分叉的地方,无数次地设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性,可是当时的他,只是个受peer stress影响的十六岁少年,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很多的选择。
王小侯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就太不够种了,在谢翠予的目光下他走过去,一把推开像个发情的猴子一样急色的毛裤一,道:"我先来!"
毛裤一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安排好的大餐被活生生地夺走了,他的裤子都褪下来一半了。
当那个地方被闯入的时候,谢翠予几乎睚眦俱裂,他的悲鸣被压抑在胸腔中,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他使劲一切力气挣扎,仿佛要挣脱这要窒息他的命运,可是最后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被插入摇晃,他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不能哭给这帮禽兽看,可是液体还是不争气地从眼睛里留出来,他觉得那是自己的血,他就这样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小侯终于颤抖着在众人闪闪发光的期待中发泄在谢翠予的身体里。他喘着气,小心地从那个被弄出血的地方退出来,不敢看谢翠予的表情,毛裤一扑过来请示道:"老大!我……"
藏书阁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身影逆光站在那里,竟是谢翠予同榜的状元,他见了这场面先是大吃了一惊,谢翠予被分开的□□说明了一切。到底是状元郎,见过世面的,他若无其事地走进来,从最靠门的书架上抽了以本书,看了看道:"正是想找的。"说罢夹着书走掉了,仿佛所有人都是空气一般。
竟摆明了是路过打酱油的!
毛裤二继续请示:"老大!我我……"
王小侯压着气道:"你什么你!都被人撞见了!一会他引人来怎么办?!还不快撤!"
毛裤一不死心道:"不会的,那个状元一看就不敢得罪咱们。"
王小侯瞪眼道:"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想造反?!"
毛裤一就这样被无耻地窃取了胜利果实,没插成。
自然后面排队的毛裤二三四五等人也没有份,结果只有王小侯拔了头筹。
毛裤们走的时候,毛裤二不放心地猥亵谢翠予:"敢乱说话就轮 暴你!"
谢翠予死灰的眼睛无神地张着,眼泪不受意志控制地流个不停,被强行掰开的腿也合不上,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几乎让人怀疑他真的就这样被干死了。
王小侯在走之前也没敢看他一眼。
暮色西沉直到黑暗完全浸透了周遭,藏书阁就像一个古怪而大的坟墓,没有一个活人来打扰。
谢翠予最后还是没有死掉,"那么点伤是死不了人的。"他冷冷地想。抖着手穿上裤子,他从那张棺材板一般冷硬的桌子上借尸还魂似的爬起来。
皇宫不是娱乐场所,到夜里是要对公众关闭的,可是这天晚上,翰林院的小编修谢翠予却跌跌撞撞地跑去闯宫。
守门的禁军拦下他,他执拗地说要见皇上,要告御状,且神情激动语无伦次。
如果是旁的什么上访者禁军早就强行遣送回家了,可是这个不同,谢翠予虽然年轻官小,可是他爹是谢相,谢相人现在没准还是皇上的床上,当值的禁军教头知道此事可大可小透着蹊跷,就稳住谢翠予假意答应给他通报,一边差人给谢相通风报信,叫他来领儿子。
谢相刚在御书房陪景咸帝吃过晚饭,景咸帝说咱们今天早点洗洗睡吧。然后就有个贴身的大太监进来细声说:谢相家里来人请。
景咸帝阖了阖眼,道:"哦,既然是家里面的事就去罢。"
谢相道:"家事没有国事重要,我还是陪皇上你洗过再回去吧。"
景咸帝笑道:"谢相辛苦了,你搓背的功夫不错,丝瓜也用的好。"
谢相道:"谢皇上谬赞。"
等到谢相头发滴水,健步如飞地奔出宫门,谢翠予已经快在宫门前崩溃了,他大吵大闹大喊大叫要去告御状,对来控制他的人十分抗拒。
谢相赶到的时候知道肯定有了不得的大事了,他上前好歹拉住儿子问道:"儿呀,你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谢翠予认得这个是他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冷静下来,他摇头道:"我不同你说,你也不能替我做主,我要见皇上。"
谢相想,不能同我说的话就不能同皇上说,安抚他道:"儿呀,皇上已经睡下了,你此时是见不到圣驾的,你听爹的话同我回去,明天咱们一早就进宫好不好?"这么连哄带骗地把体力透支精神恍惚的谢翠予哄了回去。
在谢相的官轿中他紧紧抱着儿子单薄的身体,心里十分心疼,不管他遭遇了什么,当爹的都像自己遭受一般难受,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那么多苦难要去承受,一想到这些谢相的心口就疼得发酸。





第 17 章

回到家中老仆正站在门口袖着手张望着等迟归的少爷,一见到父子两个同乘而归,刚放下心来一见少爷脸色惨白形容憔悴一副快昏过去的样子吓了一跳,也不敢多言,招呼人马上开饭,又安排了沐浴更衣。
可是谢翠予只喝了一口汤就呕吐连连,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谢相摒弃左右,只剩父子两个,他才耐心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翠予此刻再也坚持不住,在父亲面前将翰林院藏书阁中发生的那种丑事哭诉一番。
谢晟一听又是心惊又是心疼,竟是这等事!
他还这么小,他还是个孩子,他连女人都没有想过就受到了同龄男子的这样对待……虽然没有明说,但儿子定是受他的牵连了
谢晟难过地弯下了腰。
父子俩抱头痛哭。
谢翠予哭过了把眼泪一抹恨声道:"爹!咱们明天就去告御状!我要那帮禽兽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谢晟抬起头,道:"孩子!这事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除了这等事你也再不能在朝堂立命了,你还是走吧。"
谢翠予傻眼了,"走?……你要我走去哪里?"
"回莱州。咱老家还有地,福伯会照顾你,你在哪里好好生活,过两年爹给你找了好妻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这样悠闲地过完一生不好吗?朝廷是个可怕的地方,爹多年深陷其中苦于无法脱身,真的不希望你跳进来万劫不复,趁现在,趁现在你还是早日离开吧。"
谢翠予推开他,冷冷地看着,"我今天才看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晟往前一步,"儿呀,爹是为你好,你听话啊……"
谢翠予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你是个懦弱的人。"
谢晟一边垂泣一边道:"爹是个懦夫,可是懦夫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的幸福。你……"
谢翠予转过身道:"我从来没有埋怨过自己的身世,从出生起就背负着罪臣后裔佞臣之子的名声,我从来没有抱怨过,可是今天我为生为你的儿子而感到羞愧。你,不配做我爹。"
说完,谢翠予走了出去。
谢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听完这些话的,那孩子说的对,他是个不配有孩子的懦夫,是个早该自绝于世的人,当年如果能同家人一起死在菜市口就好了,为什么不在那时候死掉,苟活了十几年,到现在他仍旧和那时一样想死掉。
为什么活下来呢?
他想,
为什么他合家上下四十多口连远房的堂兄都被砍了头,而他却不要脸地活着呢?心底里陈年的伤疤被揭开,里面仍旧血淋淋,并且时间越久越是入骨。
当年他同家人一起被困囹圄,已经登基的景咸帝亲自到天牢中视察他们一家的惨状,他抓住机会爬到牢门磕头哀求,求他放过自己的父亲,他已经是风烛残年,不会再有任何作为了。
父亲遍体鳞伤躺在草堆上,喝止他:"昇儿!不要求他。"
说起来翠羽那孩子的性子像极了祖父,都是宁折不弯的,只有他想着如果能让亲人活下来就是把他的腿打折一辈子只能跪着也可以。
可是景咸帝最后却把他从天牢里提出来,扔到了床上。
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行那种事,可是那是谢晟最屈辱的一次,他像个破饼一样任人翻来掉去地煎,新君上的似乎不仅仅是他,而是他身后终于倒台的强大家族,通过征服□□他这个懦弱的男人景咸帝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那一晚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符号一个洞。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理解谢翠予的痛苦,那就是他的父亲谢晟,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也有着相同甚至更悲惨的遭遇,那一晚同样有一个他死去了,因为他的心死了。
那一夜过后他只求一死,别无他念,可是景咸帝反而不要他死,他要他活着,作为曾经风光的谢家在这个最后的遗留看他成就文治武功——那男人是这样告诉他的。
谢晟开始绝食,他不吃不喝,饿得连撞墙的力气都没有。景咸帝正是觉得自己能力通天的时候,任何的挫败都是不被允许的,他威胁说,如果谢晟不吃就整治他的家人,可是这个威胁实在太无力,他的家人已经糟糕到没有再整治的余地了。
于是谢晟的新婚妻子,那个父亲给他安排的小家碧玉妻子挺着大肚子被提出天牢。景咸帝说:"不知道你的孩子能不能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一眼。"
谢晟不为所动,冷笑道:"看到又如何?看到的只能是世道的艰辛现实的肮脏。"
他的妻突然哭着跪下求他:"相公!我不想死!我还有爹娘,我们家还养了两只大鹅,那鹅每天能下一个蛋……我还有那么多盼头,我不死!!"她爬过去拉着谢晟骨瘦如柴的手臂摇晃,"我为什么要嫁到你们家受这份苦?我的孩子……"
她突然抱着肚子滚在地上,就这么着叉着腿在众太监嬷嬷御医相公及天子面前生产了。
或者说这是一次急怒之下的流产未遂,孩子生下来还是活的,青紫着脸皱成一团,哭声跟猫叫一样无力,御医的意思是未必能养活。
景咸帝把孩子包在黄色的包袱皮里拿给目瞪口呆的谢晟看,诱惑他说:"你看,这个是你的儿子,他也姓谢,流着谢家的血,你们可以一起活下去,条件是:你要听我一个人的话。"
谢晟没能经得起这个诱惑。
行刑那天景咸帝逼着谢晟一起去看了,他们微服坐在帘子的后面,刑场外乌泱泱全是来观刑的人,许多是和谢家有仇怨的,真正有好处的人此刻反而不敢来攀关系,囚车一过就有人砸柿子鸡蛋,谢晟浑身发抖,几次昏过去都被景咸帝连灌药带掐人中弄醒,他听见自己父亲底气十足地大喊:"柿子炒鸡蛋营养丰富,老父最好吃这一口,哈哈哈哈……"
谢晟跪下来求景咸帝让他走让他昏,可是景咸帝让人架着他,必须看,景咸帝道:"如果我命运不济今天这立场也许就要换一换了……我就是要你看清楚欺君乱上的下场,你们家的猪油蒙了心敢造反!"
谢晟流泪道:"我不敢说我爹是清白的,可是他没想过要杀你。"
景咸帝悠然一笑,呷了口茶道:"从前我琢磨,如果我和你爹里面死一个你会选谁,现在我不需要想这个答案了。"
时辰已到,监斩官一声令下,侩子手扬起刀,谢老相大声对下面一同侯斩的几个儿子大喊:"别怕!爹给你们打个样!不疼的!"
他也许不是个好人,可是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一生只娶一个女人,很疼自己的孩子,在他们小的时候肯花时间陪他们玩,让他们骑在脖子上玩耍,宽容并且护短。
谢晟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起来,他崩溃地哭,再一次恳求景咸帝:"求你杀了我,放过我爹!!他是我爹呀!啊啊啊——"在亲眼看到父亲的人头滚到尘土上之后谢晟终于昏了过去,并且在剩下的斩首过程中再也没醒。
三天之后他才在御医战战兢兢的守候中醒来。
不知道谁抱来他的儿子来给他看,他别过头去说:"我不会死的,把他拿走。"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活着,他回忆起自己之所以没有死的初衷就是为了这个孩子,是他给懦弱的自己找到一个生存的借口,可是自己给了这孩子什么?刻意的冷漠和忽视。谢晟觉得自己拥有的太少了,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懦弱。
至于景咸帝的心思,这些年来他不能说完全没有感觉,也许他对自己毕竟是有情的,冒着风险留自己在身边,中箭那次也是,他弥留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了眼泪的热度,两人有了这层关系也快二十年了,可是他还对自己有性趣,他都不明白自己都有白头发了做那事的时候难道不倒胃口吗?道是无情还是有情……在他那样伤害他之后,在他的心死之后。
可是皇帝的感情原本就是这世间最无情的东西吧。
谢晟虽然贵为丞相,可是只是景咸帝手里牢牢握着的一颗棋,是他的狗,让咬谁就咬谁,让咬几口就几口,他的名誉不好,可是他又何尝想让他好来着?他的敌人没有几个是为自己树下的。
自古相权便是帝权的潜在竞争者,如自己的父亲老谢相便是例子。景咸帝无法逃避这个体制于是便找他这样一个"只听他一个人话"的傀儡为相,江山牢牢在手,大权从未旁落。
说的好听是丞相,其实只是一条狗而已。而王老将军他们,则是皇帝豢养的猛虎,狗与虎之间优劣毕现。
如今怎能指望景咸帝为自己的孩儿做主?自己纵是死了也争不回这口气。
谢晟突然感觉心疼得要涌出来一样,张口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谢晟愣愣地看着手心里的血。
福伯在门外小心地敲了两声,道:"相爷,你去看看少爷吧,他神色不是很好,把自己关在房里,老奴有些担心……"这老仆从小把谢翠予带大,把他当自己孙子看待。
谢晟挣扎着站起来走出去,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自己的事情并不重要,那个孩子需要自己。
他来到谢翠予的房门外,敲敲门,低声劝导了会儿,听见里面有了声响,可是并门并没有开。
谢晟耐心地等了会,眼前阵阵发黑,继续道:"孩儿呀,爹不是不想替你出头,你把门打开,让爹进去好好商量一番……"
里面又传来噔的一声,谢晟又等了下,还是没人来应门,他几乎要撑不住倒下,突然脸色一变,对身后的福伯说去叫来旺来。
福伯跑去叫人,谢晟就使劲力气撞门,可是他这点力气撑着不昏倒就很不容易,冲撞能力和毛团差不多,几下就天旋地转,嗓子眼发腥。
好在来旺来的快,替下谢晟,一抬腿就将那板门踹了个四分五裂。
房间内的情景让所有人大惊失色,谢翠予的脖子挂在裤腰带上,裤腰带挂在房梁上。
福伯大叫一声冲上去抱住少爷的腿拼命往上举,可是他年老体衰,腿直打晃也不能把谢翠予从窒息的状态中解脱下来,关键时刻还是来旺一个飞梭掷过去将上吊用裤腰带打断,人才倏忽掉下来砸在福伯身上,谢晟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抱着谢翠予大哭:"爹听你的去告状!爹听你的!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你让爹以后怎么活啊!!"哭得肝肠寸断。
来旺拉开谢晟道:"相爷,还是先让少爷喘口气吧,他还没死透呢。"
谢翠予悠悠醒来,睁开眼睛并不看着谁,而是盯着房梁道:"我娘是谁?"
谢晟听他没头没脑地问担心他脑袋缺氧坏掉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安慰他道:"孩儿呀,爹没说不管你,明天一早爹就陪你进宫,你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谢翠予自言自语道:"她一定是死了,被弄死了,如果她活着如果她活着……"眼泪又溢出来。
福伯这是忍不住擦着老泪劝慰道:"少爷,没有过不去的坎,不管你遇到了啥不好的事情,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不成吗?"
谢翠予转动着僵硬的脑袋看着自己的父亲道:"我不是他,被狗咬了一辈子还甘之如饴。我是人!不是狗嘴里的骨头!"
福伯暂时忘了自己的老泪纵横道:"少爷你怎么能这么对相爷说话,他可是为了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谢翠予虚弱地哼了一声,谢晟更是莫名地脸红。
谢晟摇摇晃晃地瘫坐在地,支撑身体的手臂都发软,脸色比上吊的儿子还灰败,道:"不管……不管怎么说,你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谢翠予道:"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活着吗?我且得好好活,活到报仇雪恨的一天!不靠你我自己也能行,你等着看吧!!"
来旺将谢翠予搬到床上,福伯差人端水拿药,围着床转来转去。
谢晟做出房间,一出门就一头栽下去。





第 18 章

第二天谢翠予请了病假,谢晟这个十几年如一日把御书房当卧房的人也难得的漏岗了。
又一日夜里,景咸帝亲自来相府看望。谢晟是结识地病了一场,爬不起来床,帝相两个在房间里谈了以会,景咸帝就起身离开了,起驾回宫之前他特意到谢翠予的房里逗留了一会。
见这小编修身体上没有大碍就是精神上受了些刺激,便放下心来。
第四天,毛裤集团里突然发现他们的毛裤八九十被御林军抓了起来,下了牢,毛裤们的父亲也受了牵连,最严重的开除官籍军籍,一撸到底。各种缘由众人皆三缄其口,然,因这几个官员阶层并不十分之高,并没有引起很大的波澜,唯有毛裤集团成员们惴惴不安。
第五天,谢相仍旧没有上朝。
第六天,谢相还没上朝。
第七天,王老将军亲自带着孙子到谢家拜访,谢相过了很久才从出来接客,谢翠予也被叫出来。
王老将军并不多言,直接叫自己带来的军户将王小侯按到就打,拿的是行伍中用的军棍,打的也实在,十几棍下去屁股就开了花,王小侯爷相当硬气,过程中一声不吭。
打了三十棍,小侯爷昏了过去,王老将军还等不到谢相说停,便也生气了,叫住了手下,一拱手,甩胡子走人。
第八天,谢相还不去上班。
下午景咸帝就来了,略有点烦躁地在他的病榻前踱步,道:"你还要怎的?"
谢相道:"不想怎样,只想要个公平。"
景咸帝道:"如何公平?你可知道,这已经是额外开恩,算是听了你的一面之辞就替你出色,如果闹出来不但你那儿子的脸面过不去,就凭你们空嘴白牙一点证据都没有也奈何不了人家。"
谢相道:"如此说来是我们父子诬陷忠良了。"
"你……"景咸帝语塞,他当然知道事情的真相,贵为天子如果连想知道的事情都无法查实那么便有下岗的可能性了,他不怒反笑,在谢相床头坐下,好声好气地说:"这样吧,我再罚王老将军一年的俸禄你看怎么样?做人话不要说绝,事不要做绝,你这么知道进退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手温柔地摸着谢晟的头发。
谢晟知道事情只能是这样了,再下去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这样和他想的结果差不多,也只能这样了。虽然这些不足以安慰儿子那受了伤害的心……他别过头,恹恹地说:"听皇上做主。"
景咸帝对他这样的态度很不满,将他硬扯进怀里,动作粗暴,嘴上却还拿好话哄着:"你呀,老了老了还学会了撒娇,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谢晟想,他这是要做什么?有意思吗?
第九天谢相还是爬起来去上班了。
可是第十天他又病得爬补起来了。
景咸帝派了一波又一波的御医去给他诊治,得到的答复都是:谢相身体本来就亏空,近来因情志不遂而致肝郁气滞,确实有病,而且是要好好养的慢性病,不能操劳,最重要的是不能生气。
景咸帝琢磨竟是给气坏了。
可是这件事景咸帝自认为已经尽量顾及着他的感受,也算处理的得当了。皇帝也不是万能打狗棒,要打狗也要看主人。王家那个小子纵然淘气,可是他屁股也开花了,他爷爷也附带民事赔偿了,还能怎么样,一个不满18岁还没有承担完全刑事责任能力的Q J犯也是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他是独子独孙有不能就此没收了作案工具,让王老将军断子绝孙……想来心烦,看来无论多少年谢晟的毛病都改不掉——拿自己的家人看得太重,没有大局意识。
可是病人最大,景咸帝一时也不好逼迫他过甚,况且这病最忌生气,没事去损他一顿适得其反,于是便耐着性子,时不时去相府探病。
景咸帝劝谢相干脆进宫养病,省得他来回折腾,可是谢晟以照顾儿子为名拒绝了。景咸帝说我最近给那孩子升了官,他已经化悲愤为动力专心发展事业去了,哪里需要你陪?
谢晟道,皇上您家人口多,(主要是女人多。)不明白小户人家的难处,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我是这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算我不为他做点什么,就是呆在同一个宅子里也是那个意思,要不然那孩子就太可怜了。
景咸帝见他落寞,就过去从后面搂住他,贴着耳朵说:"我那里虽然人口多,但是我总觉得有你的地方才是家……你就不想我?"
谢晟心理一阵起腻,最近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景咸帝的亲密调笑甚至是示好都从心底感到兴味索然,从前他不想那么多,也不敢想那么多,皇帝给多少他就得要多少,没有反驳的余地,现在也没有,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地想起这份虚伪感情的背后有多少分量的真情。
有的时候爱是无法衡量的,更多的时候爱是可以衡量的,只要有了参照物就有公式可以换算,比如说,现在的公式就可以写成:
王小侯/谢翠予=王老将军/谢晟=三十军棍+一年俸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结论就是,在皇帝的秤杆子上,他也就是那么回事。
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他一直也就是那么回事,可是为什么多年来可以忍耐的事情,现在却几乎无法应付了呢。
"也许是更年期提前到了吧。"谢晟在三十六岁的春天这样告诉自己。
与为更年期而烦恼的谢相不同,比他大一岁的景咸帝却自觉是在盛年,唯一让他略微苦恼的大概就是在谢相处无法尽兴,然,后宫诸人却因为帝国的丞相病倒而雨露均沾,也不失为一件造福社稷的幸事。
这一天,牛贵妃在御膳房弄了样时新的点景咸帝心进献给景咸帝饿得,景咸帝尝过之后觉得不错,便差人送到相府一碟,想了想又追加了一碟给谢翠予。
晚上,趁着夜黑风高景咸帝微服到了相府,谢晟对皇帝的到来虽然意外可是并没表现出惊喜,略过了一会,谢晟就劝他回宫。
皇帝心里不悦,道:"今晚朕就住在这里,同谢卿秉烛夜游可好?"
谢晟稍稍推拒一番,就引得皇帝淡淡的一句:"看来谢相最近对朕芥蒂得很。"
谢晟就不敢说啥了,乖乖的让人铺床准备洗澡水和丝瓜。

床是沉香雕花床
洗澡水是温度正好的洗澡水
丝瓜是去秋就备下的上好的丝瓜络
景咸帝一年中也有会一两次在相府过夜,为此谢相专门修了以个规制不如皇宫但也很舒服的浴室,(附带汗蒸房。)现在浴室里正飘着玫瑰精油的香味,气氛貌似很温馨。
景咸帝决定把气氛搞得再温馨点,于是就在水里对谢相摸摸索索的调戏起来。
谢相体虚,禁不住这么挑拨,不久就出了一次,气喘吁吁地被景咸帝拉进怀里,谢相无力地想,要开始了吧……实在没力气了。
景咸帝并没有跟要债鬼似的急色,反而在那具梳洗的身体上拣那敏感的地方爱抚,轻咬玩弄着他的耳朵,还把舌头伸进耳朵里,谢相的身体又微微颤抖了,眼角湿起来。
景咸帝觉得这气氛应该差不多了,便轻声道:"荔莛,你这样子多乖顺多好看,以后你也乖乖的,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荔莛是谢晟的表字,两人在欢好时景咸帝就这样称呼他。
谢相听了这突然挣脱开景咸帝的怀抱,用一种很自我保护的方式背过身去半蜷起来。他啥也没说,可是几乎是本能反应的动作却让景咸帝的心也凉下来。
景咸帝冷声道:"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谢相这时候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放低了姿态拿着丝瓜靠过来道:"臣是想给皇上擦背。"
景咸帝背过去任他伺候,低声道:"听说王老将军那边并未正式向你们道歉,如果你终究意难平,我明天叫他家那个小子来倒茶谢罪?"
谢相忙道:"千万不可。我们两家的关系已经很紧张,那样也似乎越矩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了。"
景咸帝道:"荔莛,你说的是真心话?"
谢相道:"比珍珠还真。"
景咸帝大喜,转过身来抱他,谢相躲了一下,又解释道:"还是先冲冲背吧。"
等到景咸帝冲完,他已经软下去不怎么想做了,看谢黎莛那副隐忍愁容的脸他就觉得气闷,谈又谈不透,骂又骂不出,他缩回了自己的壳里,坚硬的和柔软的东西都无法触动他了,似乎。他是诚心败兴来的吧。
景咸帝匆匆批上衣服独自一人到庭院里透气。
突然远远地有琴声传来,声音还很稚拙,一听便是初学。
皇帝循着声找到了在花园里弹琴的谢翠予。距离他们初见又是一个春天了,谢翠予穿着那件杏黄的春衫,低着头的样子非常认真。





第 19 章

皇帝在这个仲春的季节里站在新抽芽的树下欣赏了很久才莞尔一笑,道:"琴走的是韵味,不可以这么一本正经的。"
谢翠予抬头见是他也笑道:"我还想是哪个知音,原来是皇上。"
景咸帝挑眉道:"难道你不是该说'惊扰圣驾不胜惶恐'吗?"
谢翠予才慢悠悠地走过来一撩那杏黄色的春衫道:"皇上恕罪——不过小臣也是遵了圣旨行事。您说过喜欢我淘气些的。"
景咸帝大笑,亲手拉他起身,手掌摸过那衣服华丽的料子,就好像在自己的年华上拂过一样,他揉着谢翠予肩膀的部分,感慨地说:"你可知道这衣服的来处?"
谢翠予道:"是家父压在箱底的,我的俸禄不是很高,买不起这么高档的春装只好偷偷拿出来穿。"说完一副微微羞愧的样子。
景咸帝忍不住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勾了一下,"怪可怜见的——这还是当年在东宫的时候先皇赏的料子,我让人给你父亲做了这身衣服,"说着凑过去在前小编修的耳边调笑道,"是聘礼呢。"
谢翠予有点惊慌,但勉强勇敢地迎着景咸帝的目光道,"难怪……父亲当年一定丰姿更胜。"
景咸帝笑道,"不如你色如春花。"
景咸帝走过去抚了一下琴,"这大半夜的怎么想起弹琴?倒像是想吸引谁过来一样。"
谢翠予道:"说吸引不过是愿者上钩罢了"笑了下,继续道,"我新近认识了以个乐师,才刚入门,上不了大雅之堂。"
景咸帝道:"你想学的话可以请教你的父亲,他当年师从京师名家,弹的相当不错,只不过如今已经很少听到他有这个雅兴。"
谢翠予道:"父亲日理万机,我哪里敢劳烦他老人家。"
景咸帝道:"他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心情也不好。他倒是看重你,你要好好陪陪他。"
谢翠予道:"我也想替父亲分忧呢。"
景咸帝沉默了半晌,道:"王小侯的事委屈你了。"
谢翠予有备而来,口气轻松道:"是小臣的事难为皇上了。臣谢皇上厚恩。然,这终究是阶级内部的矛盾,没必要为了些微的龌龊而伤了朝廷的和睦纲纪。"
景咸帝想不到当事人这么识大体,多看了他一眼道,"难得你懂事,这话你也同你爹多讲讲,他似乎还有些想不通。"
谢翠予道:"皇上放心,我爹这个人比我还懂事,就算想不通还是会全心全意为圣上办事的,不过我会开导他。人身体不好的话,心里就有许多忧虑,请皇上多体谅。"
景咸帝叹道:"他但凡能想开些也不会有这个病。"
福伯见自己家老爷披着一件白狐领的轻裘在花园门口围墙的阴影里似乎在思考什么,便过去问道:"相爷,您有什么吩咐?"
谢晟道:"没有。你去吧。"
福伯便想穿过花园到自己的房间去,结果被谢晟叫住,"你还是绕道吧,里面……惊了圣驾。"
福伯连忙退了下去,后来一想,不对啊,皇上在花园里,相爷给他把门?皇上自己在院子里干什么?
那天晚上知道真相的人不多,谢晟知道,他也听到了琴声,远远地看着景咸帝同自己的儿子亲密地交谈,两个人都难得地笑得痛快。
站了一会之后他见景咸帝要离开了,连忙回到房间里,装作等候的样子,景咸帝同年轻人谈了一会话之后心情似乎不错,把刚才的芥蒂也放了一放,两人上床躺下,他摸了摸谢相的手道,"你这个体质是越来越不好了,都什么节气了,手还是这么凉。"

第二日谢翠予抱着琴来找父亲,见了面也不客气,直接提出要和他学习弹琴,并且说,"我听说你的父亲知道你要学琴便给你请了名家回来。我没有名家来教,至少您能在百忙之中拨冗指教一二吧。"谢晟便说不出个不字。过了几日之后景咸帝也夸赞谢翠予的琴艺有所精进,甚至还会和他琴瑟和鸣一曲。
谢翠予成了皇上跟前的小红人。
谢翠予又升了官,不是很大,但是可以御前行走,他人聪明有一定的能力,新近又有了背景——皇帝的宠信,整个人的气质反而更加沉静下来,少年老成。
景咸帝喜欢和这个年轻人调笑,借机沾点青春的便宜,他甚至同谢相开玩笑地讲:"如果你总是拿身体不好为借口搪塞我的话,我可就要你父债子偿了。"
谢晟脸色不好起来。
景咸帝笑道:"吃醋了?吃醋就听话些,你听话我就不用那么麻烦去找别人了。"
谢晟想,人生无常,当年他就是抱着想和太子合奏的想法才央求父亲请了名家来学琴,那时候也想不到将近二十年之后他的儿子子承父业也抱着同样的目的来跟他学。虽然他们俩的真心是不一样的,那时候他是真心地向着太子,想和他君君臣臣地一生一世……到如今父子两个同事一君……同是以色事君……丢人哩!
如今自己已经的命运像是波澜壮阔的大河上一片随波逐流的破败枯叶,随便一个小涟漪也许就沉到水底被淤泥紧紧吸住,还有什么值得放不下的呢,在这个他连一片云彩都带不走的世界。
谁又需要他呢?
儿子?小翠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在被强 奸之后他的天性就越发明显了,没有父亲,也许他会离目标更紧,也就离幸福越近。谢晟知道自己现在多少已经成为或者迟早会成为障碍。
他已经不需要像孩子一般被照顾了。虽然这种成长让这个做父亲的感到心痛。可是他无法改变只能尽量地帮助他。
景咸帝……他是强大到没有弱点的帝王,顺昌逆亡,他从来不曾真正需要过他。
这样想着谢晟觉得心口反而不那么痛了,解脱的感觉油然而生。
景咸帝十六年的季春,丞相谢晟上疏弹劾大将军瀬玖强抢民男,非法囚禁长达半年之久,如今受害人家属到京城上访来了,人还是刑部。
此事一出再次激起千层雪。
瀬玖最近便敏感地察觉到朝廷内部力量的暗潮涌动,还有那些歌传闻,前一阵子几个毛裤子弟莫名下狱,还有人员的调动都牵动着他的政治神经,而王老将军突然将王小侯打得屁股开花,更谢绝会客,结合最近谢相的公子升迁,瀬玖预感到要事情,只是没想到谢相会拿自己祭刀。
而谢相做的比较绝,他是在朝堂之上公然读出自己的奏折,连景咸帝的脸色都变了。按梅苑宴会那天的情形来看,皇上对自己的私事也是了若指掌的,可是当时并没有说出什么制止的话,如今也不大可能指示谢相整自己,那么谢相的意图是?他要整的到底是谁?
瀬玖当庭为自己进行了辩护,口口声声说绝无此事,推得一干二净。
谢相言辞激烈,可是语气倒还和从前一样波澜不惊,和气地说:"濑将军,是不是冤枉你,现在我们就到你府中的地牢里一探究竟就知道了。"
瀬玖道:"谢相,如果要查夜是没问题,然则,莫须有的罪名落实了好说不好听,想查需有过硬的证据才行!"
景咸帝道:"此事既然谢相说的言之凿凿,就让刑部备下案子,着刑部侍郎彻查此事,不过濑将军的话也有道理,等有了进一步的证据再查不迟。"
谢相也没反对,而是对瀬玖抱歉的一笑,道"得罪"。
退朝后武将集团的核心人物都聚到了王老将军府上开起了小会。与会成员纷纷谴责谢妖妃的信口雌黄丧心病狂,同时也表达了对对濑将军的无限同情和忠诚。
将一拍桌道:"我们濑将军人物风流,论武功素有独眼霹雳战神之称,论谋略有独眼诸葛孔明之称,论情操素有独眼性冷淡之称,怎么可能做出像谢妖妃说的那种腌臜事情!"
瀬玖用独眼白了他一眼道:"问题不在这里吧。"
将二爷掀桌道:"对!问题根本不在这里!濑将军回京后就同我等积极地眠花宿柳,哪里像是霸占男人的样子!"
瀬玖咳了一声道:"也不是这个问题……"
将三一掌震碎桌道:"肏!老子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回头来就算在和平年代睡个把男人有屌毛事!值得那般酸腐说三道四!!"
瀬玖点点头,于是讨论就朝这个方向进行下去。
王老将军不发一言,会后送走各位愤慨的军界精英,王老将军将瀬玖留下来,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瀬玖沉吟道:"不知道谢相受了何等刺激,我想皇上那边还不至于要对我下手。"
王老将军点头道:"你也许受我家那个小畜生的连累了。"于是将翰林院的那件丑事大概说给瀬玖听。
瀬玖亲耳证实了传言心里很复杂,也不知道那素来虽然淘气但不出格的小侯爷是怎么想的。
"老将军是担心小侯爷的前途吧,放心,有我一日便会护着他。"
王老将军叹气道:"也许谢相老谋深算就是要先扳倒你。"
瀬玖道:"谢相也明白没那么容易。"
王老将军长叹一声道:"我老了——"
他一生多次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都屹立不倒,人前不留一滴泪,如今却徒然升起英雄末路之感,无言间老泪纵横。

瀬玖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从谢相想道王老将军,再想到皇上,最后想到地牢里那个——炕上那个也不知道能留下多久——左右也不能杀人灭口。
他心情沉重地来到地牢,悄悄打开窥视孔偷窥。
赵五松新近跟侍卫们学会了打马吊,就回来磨白旭梅陪他练手,白旭梅被他缠不过,又觉得他年纪轻轻就受连累在这地牢里过耗子一样暗无天日的生活,还住在厨房早坑旁边很吃了些苦,于是迁就他,两个就在书桌上玩都很生疏的纸牌马吊。
瀬玖从来没想过白旭梅不是人间烟火的样子居然也可以用来打马吊,只见他一脸清高淡淡地说:"和了。"
赵五松看着手里输的只剩下一块糕点,突然一把塞进嘴里囫囵个地直着脖子咽下去,一抹嘴道:"没有了!"
白旭梅清冷地说道:"其实我是诈呼,"翻起下一张牌道,"本来你拿到这张牌就可以赢了。"
赵五松傻眼了,央求道:"少爷,我错了我错了,算我赢了吧?啊?"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围着主人转。
白旭梅把剩下的糕点用洁白的手帕仔细包起来,一边自言自语道:"这可是宫里面的牛贵妃亲手做的,你刚才没有仔细品尝味道吧,很遗憾。"
赵五松都快被欺负哭了,就在想铤而走险的时候瀬玖推门进来了。
赵五松一溜烟地跑回属于自己的牢房里蹲在灶坑旁心里庆幸:还好没被发现和大少爷打马吊,还好没有动手抢少爷的吃的,还好刚才把那一块吃掉了,要不然现在啥也吃不道。
然后他就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那一闪而过的牛妃糕的味道。
隔壁。
白旭梅假装在看佛经。
瀬玖焦虑地踱着步子,时不时用独眼瞥白旭梅。他在白大少面前不用掩饰自己的负面情绪,也不用时刻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最近甚至会在他面前不管人间听不听都叨咕朝堂上的派系斗争。可是今天他不会傻到把自己被弹劾的事由拿出来抱怨。
白旭梅是一概都装作没听到,眼皮夹都不夹他一下。可是在一个炕上睡了那么久,也看出他今天特别的心神不定,也许是遇到了大麻烦。
瀬玖还时不时往他的肚子上看,有点着急,怎么还没动静?他已经很努力了……看来要下点猛药!
他摸了摸掖在腰带里的那包东西,暗自下了决心。





第 20 章

对于白旭梅的不孕症瀬玖也曾经咨询过专家——马御医,马御医反问道:"敢问您屋里头那个月事多久来一次?"
瀬玖道:"什么月事?"
马御医道:"就是那个啊……那里出血。"
瀬玖老脸一红道:"不一定的,激烈一点就会出血——我现在一般很小心了。"
马御医道:"将军,您没娶过媳妇脸别人的媳妇也没骑过吗?我是说那个啊那个!那个才和孩子有关系!"
瀬玖灵犀一通才明白那个是啥,皱眉道:"他是男的怎么会有月事?!"
马御医望天道:"他是男的还怀上过……"
瀬玖道:"这个真没有。"
马御医道:"这个……也许是他体质特殊,一年一次两年一次十年一次也不一定,上次您运气好赶上了……"
瀬玖沉下脸道:"十年一次?!快想办法!!"
马御医道:"凡受孕者,阴阳结合,双方都要情动才好,您屋里头的那种时候反应如何?"
瀬玖道:"马马虎虎。"
马御医道:"我的将军,这样可不行啊,您这是剃头条子一头热,也降低了成功率啊……"
瀬玖大手一挥制止他道:"想办法。"
马御医神秘一笑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从怀里摸出一包药,如此这般地吩咐一番之后,笑着拍瀬玖的肩道,"到时候您就了吧!"
瀬玖摆弄着药包怀疑道:"管用吗?"
马御医□□道:"包您过瘾。"
瀬玖横眉道:"放肆!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马御医伏下身段低眉顺眼道:"早拿出来怕您炕头上那个抗不住呀。"
瀬玖扶起他来笑道:"此事若有了成果你就是头功一件。我必有重谢。"
马御医谦虚道:"给天下受不孕不育症之苦的黎民带来福祉是我辈的光荣使命。"
这样伟大的医师伟大的药事情看来还是很有希望的,可是瀬玖还是想通过自己过硬的技术让白大少进入天人合一的忘我状态,故而又努力了一阵,可是几个通宵熬下来他腿都软了,白旭梅对他特别能折腾加倍地反感鄙视就是不动情。
今天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情况下,瀬玖感觉到时间紧任务重,用药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了……
晚饭赵五松做了一碗牛蒡汤头的龙须面,并谄媚地说:"少爷牛蒡好啊,艺名叫做东洋参,很补的。"
白旭梅喝了以小口冷淡道:"味道怪怪的。"
赵五松就装哭抹眼泪道:"少爷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您胃口不好我就挨揍,屁股都打大了。"
白旭梅冷言道:"你屁股本来就大。"
赵五松道:"现在更大了呀!"
白旭梅怒,把牛妃糕当着赵五松的面丢在地上用脚踩个稀巴烂,然后才平静下来坐下去风淡云轻地喝汤。
赵五松跪在地上看着自己想了又想也吃不到的牛妃糕的尸体,觉得被踩碎的好像是自己的心一样难过。
夜里就在赵五松咬着被角默默流泪的时候,隔壁正上演着一场不为人知的一幕!
白旭梅一把推开瀬玖捂着胸口喘着气厉声质问道:"你——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瀬玖心中窃喜,表面冷酷道:"我已经想要你怎样就怎样,用得着给你下药?"
白旭梅喘息着躲到炕里头难得惊惶道:"不对!不对劲!不是这样的不会这样的!"他感受到了身体里异样的感觉,全新的从未经历过的,有一部分游走在皮肤的下面,若有若无、微妙的触感;还有一部分更加罪恶的感觉在身体的深处涌动,即将从开那扇潘多拉大门——他害怕这样的自己,害怕这陌生的□□——他甚至不知道这就是□□,本能地在抗拒。
瀬玖见他这样子知道药多半是生效了,心里有了数,于是与白大少展开了手段温柔态度坚决的炕战,一刻钟后成功将没有力气的白大少压在身下,道:"你没听过不能反抗就要享受这句话吗?你乖乖的,我——"他咽了下口水,"我让你享受。"
素来认为□□肮脏不堪的白旭梅此刻反抗得十分激烈,比初次被煎时还要绝望。在被反复摇晃身体的时候他咬牙压抑那在喉咙处滚动的呻吟,妄图打碎那里涌起的甜蜜的冲动,最后眼泪终于控制不了的流下来,与此同同时他那小小的视乎没啥作用的地方吐出精华,他前后的第一次都被同一个邪恶而下流的男人夺走了……
瀬玖呆在那阵阵痉挛的狭窄天堂里觉得这一次比从前十次加起来都快活,更为白旭梅高 潮的表情着迷而不小心就丢在里面了,他爬在白大少的身上,觉得心满意足,什么前尘旧事职场风云都不及这一刻春宵……
白旭梅喃喃道:"不要让我真正恨你……"
瀬玖吸咬着那木瓜牛奶的皮肤心里有股苍凉的幸福,"你心里恨我,也比心里没我强。"
夜里瀬玖睡得正好,忽然感觉到身边人睡的不安,呼吸浅而急促,身子发烫(身子啊身子!俺用上了!),怕他发病连忙察看,白旭梅顽固地蜷起身体不让他碰,瀬玖用了强制手段才打开局面,摸了几把之后就笑道:"原来是想了呀。"便发扬了下精神,酝酿一下就提枪进去。
白旭梅羞愧欲死,他多么想像从前一样身体一瘫忍忍痛就过去了,在精神上他还是高洁如梅的,可是现在白梅蒙尘,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肮脏了。
瀬玖看着白大少绯红的脸,耳朵里听着那细碎的呻吟,心里觉得这么的多少次都不够,嘴里劝道:"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你想了就开口要——"
PIA——
白旭梅也不管两个下面还连着的状态。一手半支起上身,一手给了他结识一个巴掌,轻视仇恨地瞪着他。
瀬玖顺着话说下去,"别跟我客气,要多少次我都给——"
PIA——
白旭梅分手又打了一个响的,眼神仍旧是轻视仇恨的。
瀬玖一下子将他扑倒,比刚才狂暴了几倍,他自己倒好大不客气起来,道:"宝贝,你知道我喜欢这样是不是——表子!我就知道你是想的!!"
早上,瀬玖用锦被卷起白旭梅就这么抱着走出地牢,直走到自己的房间放在床上道,"现在天气好了,从此就就住这里了。晒晒阳光呼吸新鲜空气对你有好处。"
白大少从卷得很紧的被里像猫一样伸出爪子挠了他一把又缩回去,瀬玖捂着脸怒道:"你想把我另一只眼也弄瞎吗?!"
上午他顶着脸上的伤去上朝,人皆侧目,濑大将军倒态度磊落自然。
谢相今天又没早朝,瀬玖得到消息他人还在御书房的床上下不来。景咸帝则脸色很黑,众人皆战战兢兢。
下了朝景咸帝命人将瀬玖叫住,因天气不错,他就在御花园接见瀬玖。
"瀬将军,那白梅公子之事你作何解释?"
瀬玖道:"回皇上,臣是无辜的。"
景咸帝一拍桌道:"昨晚是谁在地牢里颠鸾倒凤地乐了一宿?是谁早上把人光溜溜地转移到地上?你无辜天下就没有强 奸犯了!"
瀬玖觉得龙颜大怒很有迁怒加嫉妒的嫌疑,想是昨晚在谢相那里吧痛快,便不再言语,识趣跪了下来,施施然道:"皇上息怒。是臣的过错。"
景咸帝来走走了两步,道:"本来是你的私事,前因种种尚算情有可原,朕也不想指手画脚,但是既然现在事情闹大了你想如何收场?"
瀬玖沉吟半晌,道:"皇上,如果我和白旭梅之间还是单纯的仇敌关系自然好解决,但是现在事情稍微有些复杂,他现在算是我的——内人,降职罚薪发配开除公职都可以忍,但夺妻之恨不可以忍,请皇上明鉴。"
景咸帝没想到向来圆滑的瀬玖居然这么明确地表明了心态,一时也不知道改是训他还是劝他,只得先让他平了身,叹气道:"你的意思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谢相那里并不肯轻易罢手。此事毕竟你理亏在先,未必能如愿所偿。"
瀬玖道:"臣有一言不值当讲不当讲。谢相那边皇上应该——极力劝导劝导。他此番闹事连皇上你的脸面也不给,竟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和朝堂的安危开玩笑——当然臣人微言轻不足挂齿,但是此例一开自然不好收场。"
景咸帝笑道:"你这是在威胁谢相还是在威胁我?"
瀬玖慌忙又跪下道:"臣失言,绝不敢冒犯圣上。忠言逆耳,臣句句肺腑,绝无恶意。"
景咸帝想,你们一个两个吃饱了撑的净给我找事!

景咸帝试图给谢相商量:"荔莛,你近来身体不好,压力太大的话旧暂且歇一阵吧,相位虚位以待,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心平气和地回来工作了,随时欢迎。"
谢相想了想,道:"甚好,然,臣更想告老还乡,回莱州务农。如果皇上能应允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景咸帝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动这等心思!!你死也要死在我眼皮底下!!"
谢相不畏强权不为所动淡然道:"遵旨。臣有朝一日会死在你眼皮底下。"
景咸帝不想他竟然犟嘴,一时盛怒抬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出息了你!好好!你不要想着解脱,你们家的罪孽大着呢,你爹死了你来偿还,你死了跑不了你儿子的!"
谢相压下血气,道:"提前谢皇上替臣照顾犬子,臣定然含笑九泉感念皇上的好处。小翠比臣年轻比臣能干,定会更好地辅佐皇上。"
景咸帝气得都不会了,着身边的老太监掌谢相的嘴巴,左一个右一个,来来回回打了十几个,太监也不敢使劲打,小心翼翼的,可是谢相的嘴角还是蜿蜒流下血来。老太监吓得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景咸帝怕自己控制不住真的就把人给杀了,叫人把谢相扔出宫去,自己还是气恼得很,又担心自己那一脚正中心窝是不是把人踢坏了,就又微服跑去相府探望,且不叫人通报直接到了房门外。
可是景咸帝此刻反而犹豫了,进去又如何?看他那张似愁还怨的脸?听他说些绵里藏针的话?还是再控制不住打他一顿?
景咸帝叹息一声无限惆怅地走开了。
然,他并没有离开相府,先是在花园转了一圈,然后遇到了下班回家的谢翠予,为了排解苦闷便拉着他杂七杂八地聊起来。
月上柳梢,景咸帝喝着据说是极品杏花村的酒,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独自咀嚼着居上位者的孤寂。
一注弦音破空而出,在这寂寥的月色之下似乎有颤动人灵魂的力量。
放下酒盏,景咸帝回头看见那个穿着杏黄春衫的少年拨动着琴弦,就好像在拨动他的心弦。
"荔莛——荔莛——"景咸帝低唤着。
二十年前,也有类似这样的夜晚,他们拥抱的时候他穿的就是这样一身衣服,那时候他是真心爱自己的,此生唯一的一次。
景咸帝觉得自己醉了,醉在这怡人的春色里,他走过去抚摸着他的肩膀,"荔莛,"他说,"荔莛,你说那时候我们多好。"
"……我们以后也可以很好。"
景咸帝从后面轻轻搂住他年轻的腰,"叫我的名字,你现在总是不肯叫我的名字,我却喜欢叫你荔莛,荔莛,天上地下,我只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重华。"
"……重华。"
景咸帝闭上眼睛,"我们从前那么年轻……我认为我做了不得不做的事情……荔莛,荔莛我们从现在开始好好的吧……"
少年回过头来亲了他一口,景咸帝闭着眼睛和他亲吻起来。
月亮羞得扯过云彩遮住自己,非礼勿视。





第 21 章

然,月亮似乎害羞得过了头,扯了一大坨云彩过来,本来风和日丽的夜空突然阴沉下来,黑云压城城欲摧!
咔嚓一个炸雷闪过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天花乱坠般下来,惊得景咸帝那点薄醉风流雨打风吹去。
他从少年单薄的胸膛上缩回自己咸湿老豆般的手爪,一时懊恼起来。被摸了胸的少年僵硬地躺在琴台上,如献祭的羔羊一样。
景咸帝道:"何苦。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了。"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看过去,急切地问:"皇上,我做错什么了吗?"
景咸帝道:"没错。"
谢翠予低头咬牙道:"小臣愿自荐枕席……"
景咸帝貌似随和地笑道:"你不怕你父亲伤心?活生生地撬他的墙角。"
谢翠予道:"我父亲他……身体和精神都大不如前,怕不能再如从前那般尽心服侍皇上。我不行吗?"
景咸帝的脸色沉下来,然,谢翠予一直低着头并不知道自己身处险境,良久,景咸帝道:"你很好,我也喜欢着你这样聪明的孩子周旋着玩,但是你不行。我已经让他伤心一次,再一次我就再也没有机会。"
谢翠予至此才彻底明白,景咸帝对自己父亲的感情怕是比他,比世人,比他父亲自己认为的都来的要深,只是景咸帝轻易不会让人察觉。
亭外暴风骤雨减为淅沥中雨,景咸帝道:"你会这样想大抵还是我的错,你永远都是他的儿子,他……你父亲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谢翠予忍不住道:"有什么用!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皇上永远都不会明白被有权势的人践踏尊严的感受的!"
景咸帝长身而起,半晌道:"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在离开前,他背身对谢翠予道:"我自然明白被权势摆布践踏的感受,说起来还要感谢你爷爷的教诲。"

景咸帝十六年的第一场雨比平时来的要早一些,谢翠予衣衫半解地躺在琴台上,他突然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而哈哈大笑起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听不到我爱你
而是
我说我爱你
听上去
更像个
笑话!

景咸帝匆匆离开了相府
谢翠予在凄风苦雨中为事情的真相感到可笑,为造化弄人时运不济而懊恼,为自己居然出手诱惑而羞愧,为自己的被拒绝而更羞愧。
而谢晟浑身湿透坐在自己的房里,一边抖着肩膀咳一边捂着嘴,血沿着指缝流下来
刚才亲眼见到琴台上的一幕比想象中要更加令人震惊,你谢晟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是你亲手把他们推做一堆,是你眼看着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求仁得仁又何怨……人都说哀大莫过于心死,只是——
心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会这么痛……
痛到他无法坚持,在第一道雷劈下来之前他离开,一路穿过风雨,从来不知道原来春风春雨也可以愁煞人,也可以风、寒、入、骨。
敲门声响起,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是时候下决心了,谢晟用白绢帕擦拭了嘴角,坦然迎接自己的命运。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下人衣服的正直憨厚勤快的好青年,青年掩上门,回头朗声道:"相爷,你找我?"
谢晟点头,道:"来旺,你来我家也有三四个月了吧。"
来旺道:"禀老爷,三个月二十三天。"
谢晟道:"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来旺道:"禀老爷,小人本住在苏州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如此这般将自己出身富农惨遭家变的身世表白了一番。
谢晟此前调查过他的来历,见并无出入点头道:"前日见你功夫了得,可有此事。"
来旺道:"禀老爷,当日我亲眼见到我爷爷被他们抓进府□□一百遍啊一百遍,我铭记此仇不共戴天,发誓手刃仇人意志坚。小人曾经遇到过一个疯癫老者,说我根骨奇佳是练武的好料子,硬以两文钱的价格强卖给我半本秘籍,然,我那点粗陋的拳脚还不足以报仇雪恨。"
谢晟道:"我倒可以帮你个忙。"
来旺扑通跪下道:"请老爷成全。"
谢晟道:"好说,但是你也要帮我个小忙。"
来旺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晟道,下个月初七是皇家春节狩猎的日子,到时候我会带你随行,到时候本老爷有事情安排你做。"
来旺大喜道:"老爷您真是冬天里的一把火啊,火光熊熊照亮我前程。"
谢晟忍不住道:"来旺,你从前是做什么职业的?"
来旺道:"禀老爷,小人流落在外的时候曾经投身说唱业。"
谢晟了然点头。
来旺走出谢晟的屋子,刚才一脸的赤胆忠心渐渐消散了,他手脚轻盈地走向自己下人的住所,在路过一小片竹林的时候,一个声音如鬼魅一般在耳边响起,"左使留步。教中高层人事变动,如今掌握我派实权的是圣子旺珠才仁,圣子有令,命你立即回总部述职。"
来旺用心海传音大法不张嘴道:"请信使代我向圣子禀明,下月七日我将随谢晟春狩皇家猎场,许是我为圣教立功的好机会。七日之后属下定然回教中报道。"
信使道:"可以,但是希望左使要听从本部调派,等待下一次指令,不要贸然动作,坏了圣教在中原的整体部署。"
来旺挑眉但笑不语,走了。
第二日一早,早饭时间谢氏父子俩在餐桌上很沉默地喝粥吃咸菜,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老谢实在问不出儿啊你昨天睡的怎么样圣上对你还温柔吗的话
而小谢在憋了一早上之后,放下手里空了的粥碗,说了句"你要处理好和皇上的关系。"这样一句类似佛偈的话,然后就飘走了。
谢晟苦涩地想:"是叫我和他断了吗……虽然直接了点,然……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也是常理,我也真是的,怎么能同自己的孩子介意这些事情。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尴尬的事了吧……"
想着想着,连半碗都吃完就叹气撂下筷子。
早朝见到景咸帝,谢晟就表现得特别梳理,眼观鼻,比对口,口对心,目中无人心无杂念。
下了朝景咸帝热切地留他下来想说些体己话,昨天他也想了很多,从小谢那里他也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内心,很想趁机表白下。
可是谢晟在见到他之后不单连碰都不让他碰,反而当场掏出一张折子,里面都是武将提团核心骨干成员的罪名,林林总总一大箩筐。
收集这些东西技术难度不大,只要有心有胆,身在朝堂,位高权重的,能有几个身家绝对干净的?不是拿人钱财就是欺男霸女,再不然就是双手沾血,谢相将几个武将集团中的骨干刺头的罪状搜罗了一堆,白纸黑字的写上,就往上报,简直是想搞得整个朝廷一锅搅马勺。
景咸帝当下脸就黑了,他把奏折往桌上一丢道现在不是办公时间,不谈公事。
谢相说如此我便告退。
景咸帝道:"你到底要什么?"
谢相道:"臣只是想要帮助皇上搞下朝风廉政建设。"
景咸帝道:"谁让你搞了?"
谢相道:"这是身为丞相的良知。"
景咸帝怒道:"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结果又把他给骂跑了。
此后朝堂上再也不是天下太平的景象,有人往自己嘴巴里塞带泥土的草,披头散发地在皇上面前哭诉自己的清白和不容易;也有人不明智地参合进来想浑水摸鱼;更有的人在谢相府前放冷箭,箭头上附恐吓信,说要让以他血荐轩辕。景咸帝听说之后大为光火,限期令京兆尹追查恐吓之人。
就这样到了四月七日,皇家狩猎的日子。

景咸帝十六年四月初七,皇家木兰围场,春狩。
今年的春狩因为朝堂动荡而气氛微妙地不安着。武将们因为最近连连受打击而分外羽毛光鲜,连退隐在家的王老将军也戎装上阵,像一只年老的火鸡,强打起精神炫耀着那遥远的荣光时代。
文臣们虽然不能像武将那般耀武扬威,但是也应景地脱下长袍穿上劲装,每人都从家里牵来一匹漂亮的小马骑在上面。
谢相的马很漂亮,实际上这匹马一直养在皇上的马厩里,吃的是皇粮,和景咸帝□□的那一匹是情侣,算是景咸帝借给他的。
看到身穿骑装脚蹬长靴的谢晟,景咸帝眯起眼睛意淫了下,立刻他想起幼年时代和他同学骑射时的事情,那时候的荔莛单纯地快乐着,身为太子的他暗自嫉妒着那个快乐的孩子,现在回想起来却是那么地留恋钦慕……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肯回心转意同他好好地过呢?他都好久没碰过那个不在柔软的中年身体了……
皇帝淫邪的目光在谢相穿在短打的身体上逡巡着……
谢晟上马时状似无意地看了眼随行的来旺,来旺给他了一个坚定的目光,谢晟知道,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
临行前他交代给来旺那个秘密的任务,就是趁春狩的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然后布置为仇杀假象,这样一方面可以栽赃武将集团,为小翠清除障碍赢得政治筹码,另一方面……是时候让出位置了。
长风猎猎,正是放马的好季节,长长的发带在脑后肆无忌惮地飘动,谢晟稳住身形,在生命的最后一点时刻里,他突然想起了父亲,那个背负着逆臣骂名的父亲。
先皇病逝前几日,父亲忧心忡忡,曾经问他:"你觉得新君即位如何?"
他那时候正热切地爱着太子,开口便道"我很喜欢。"
父亲一怔,随即点头道:"你喜欢的话……爹便也觉得喜欢。"
后来先皇驾崩,新君即位,父亲情绪更加烦躁,有一天夜里他睡得半醒,发现父亲居然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见他醒了,道:"爹想问问你,重华那小子待你如何?"
他缩在被窝里直觉那点羞耻的事情已经被看穿了,不敢做声,父亲自言自语道:"看来无论怎样都是难得善终了……不如起兵……"
他心里紧张,叫了声:"爹,你要做什么?"
父亲给了他一个宽心的笑,走过来给他掖掖被角,道:"你放心,但凡好的爹准给你留着,谁叫你是爹最疼的老小。"
得了这样的保证他沉沉睡去,第二天上午父亲就出事了,被景咸帝下了天牢……
他的父亲,把悲惨留给了自己,把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如今他也想做个好父亲,也想对小翠说:但凡好的爹都留给你……
再回头,来旺已经悄然不见了身影,大概正如之前计划好的藏身在对面的山坡的竹林中。





第 22 章

来旺确实藏身在那片竹林里,最严密的安检措施是在围场外进行的,一旦进入围场,反而处处是机会了,但他现在想要结束的并不是谢晟的生命,他手里捏着的是魔教信使传给他的圣子口谕,上面有两个人的名字:景咸帝重华、大将军瀬玖
重华一死,太子年幼,诸王必定伺机而动,加上最近的朝堂震动,中原局势必然大乱,乱就有机会。
而大将军瀬玖则是去年大败西域诸部的主谋,想起那些被屠城的同胞的成堆的尸体,来旺咬紧牙根,今日就拿他为他们安魂!
为了这一日他苦练射箭,技艺比从前有了很大提高,自信可以再三秒钟内结果这两只狗贼,然后他将按照事先谢晟指点他的密道逃生,当然他知道在那密道的终端必定有谢晟也事先安排好的终结者,邪魔杀戮是做缺德事的不二法门,然,来旺也早已经安排了终结者的终结者
这是一场冒险者的博弈,在底牌掀开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那只黄雀!
景咸帝明黄色的胡服从远处看来很显眼,虽然周围有很多御林军卫,但从高处射击角度却很不错。他身后稍稍错开一点便是身着青衣的谢相,景咸帝的马桶谢相的马靠得很近,两匹马耳鬓厮磨的,景咸帝就回过头去同谢相耳语了一句什么,然后笑起来,谢相低下头看不出表情。
那边瀬玖正和同侪们观望猎物的情况,只等皇上一声令下便飞鹰放狗。
来旺深呼吸一下,沉静地从腰间箭囊中抽出一只箭,这时候他想到了好多,他对他寄予厚望的父母师友,给他精神上鼓励的好友,以及在工作中牺牲的同事们——他们的名字也许永远不会被人记住,可是他们为了共同的事业而奉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正是他们的奋不顾身,才使得他今天站在这个改变历史的地方,经历见证奇迹的时刻!他想到了他的苦难的同胞们,多年来的天灾人祸,每个人都有一张凄凉的渴望更美好生活的脸,他们就站在他的背后,支撑着他的射出完美一箭的信念!
各种伟大的细小的想法像一支支无名的光束将他击透,他衰弱的几乎无法举箭,这是,他弯下腰来,手支撑在膝盖上,对自己说:"稳住!你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去吧!战胜自己吧!"慢慢的双手又充满了力量。
说时迟那时快,他趁自己来不及再度紧张起来,抬手一箭直奔景咸帝而去,又以雷霆之势再度抽出第二箭目标瀬玖!箭离弦而去的那一刻,他立刻弃箭在竹林中发足狂奔,至小河旁纵身入水,顺流而下,不消一刻便到了围场边缘,再潜水过了岗哨,于无人处湿淋淋地上岸,幸运的是圣教的人已经在等着他了。他二人纵马狂奔出了京师,顺着教中的地下交通线日夜兼程,半月后就出了帝国的疆域,而再过了半个月他才听到当日那两箭的确切结果,来旺啐了一口恨道:"肏!又射偏了!!"
据说魔教教主也对此事深表遗憾,并因此加强了对较众特别是年轻学员的射箭教育,然,那样的接回千年等一回并不常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日皇家猎场风和日丽一切都好,突然一箭从天而降,劈开时空,如一只咆哮的魔犬直咬向景咸帝,然,好巧不巧,突然就起风了……只差那么一点点,那箭头就擦过景咸帝的胳膊击中了谢相的身子,谢相如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下来,景咸帝愣愣地还来不及反应,瀬玖那边也引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年轻的声音大喊:"爷爷!"——王老将军也中箭了。
"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御林军和所有人都骚动起来,景咸帝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他在盾牌和人墙的中心呼唤最好的御医,抱着谢晟渐渐冰冷的身体心如刀割,他岂能亲眼见到自己心爱的人断送生命!好在谢晟的伤并不重,在手臂上,而昏迷多半是心理作用,直把景咸帝吓得半死。
王老将军那边伤势更加严重,居然正中心窝,人已然断了气,刺客的身手如此高超,竟然有百步穿杨的本领,而且目标明确,直接针对德高望重的王老将军,令人发指!
景咸帝十六年四月七日后,朝堂大乱。
文臣和武将的领军人物各有折损,非死即伤,悲剧啊!
而没受伤的官员们都参与到谁是罪魁祸首的大辩论中。
文臣派主张要以事实说话,在真凶归案前不要随便定某人的罪,而武将方面就比较大刀阔斧,认为是谢相搞的鬼,证据就是:他只受了伤,而王老将军却丢了命,且正中红心,如同有深仇大恨一般,而最近同王家结仇的只有谢家,真相昭然若揭!哪用得着证据。
王老将军的灵堂上,王小侯爷一身缟素,形容枯槁,瀬玖来拜祭后见他那无血无泪的样子十分同情。对王广力来说,三岁丧父,七岁丧母,十六岁死了爷爷,简直快把自己克成天煞孤星,生于钟鼎之家又有什么意义,孤苦无依形影相吊。
瀬玖拍着他的肩膀道:"老将军去的突然,然,我知道他是希望我能够照拂你的,以后你就跟我混吧。"
王小侯的眼圈和鼻头蓦地红了,哑然道:"濑叔,你说,我爷爷是谢妖姬杀的吗?"
瀬玖摇头道:"我不知道。"
王小侯哽咽地抓住他的袖子道:"是因为我对谢翠予做了错事而遭到报复吗?"
瀬玖无法回答。
王小侯突然崩溃痛哭出来,他跪在地上,用头撞爷爷的棺材,道:"如果是那样的话,直接来杀我!杀我啊!!我爷爷有什么错!!"
瀬玖知道,这少年已经被心魔困住了。
与外面的沸反盈天相比,嫌疑人兼受害人谢晟反而过着田园般宁静的生活,景咸帝以保护他的安全为名把他安置在旧东宫里养伤,每日好汤好水地滋补,定时定点地进行康复锻炼,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他,可是景咸帝现在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并没有来过几次。
春暖花开了,杨柳细絮在空中缓缓地飘着,像一场风花雪月的背景,病养中的谢相被大太监压着在花园里散步。
这里是他少年时代伴读生涯的活动场所,曾经有他一生中最快乐的回忆。在来到这里之前他还是个在奶娘怀里赖着有吮大拇指习惯的小孩子,离开这里之后他立刻成为一个家破人亡的囚徒。他多么希望生命能够定格在这个四季无忧的桃源,留住所有在这里遇到的最好吃的食物,最好看的衣服,最高等的教育,最英俊宠溺的情人……逝者如斯夫,那些美好如果写在水上的字。
几日后,景咸帝夜里驾临旧东宫,这是他第一次在事情发生后同谢晟单独谈话,并且屏退了众人。
景咸帝亲手将跪在地上的谢晟拉起来,摸摸他的肩膀,道:"谢卿的伤如何?"
谢晟一顿,景咸帝很少称呼他为谢卿,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管意味着什么,事到如今他还怕死吗?
"不碍事。"他淡然道。
景咸帝的手来回摩挲着他的手臂,许久道:"荔莛,你有什么瞒着我的现在可以向我坦白。"
谢晟道:"臣无话可说。"
景咸帝一个巴掌拍过去,打得丞相仆倒在地。
景咸帝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来回踱着愤怒的脚步,指着他骂道:"就算你觉得我刻薄了你,我……朕没想到你决然会同魔教勾结在天子面前公然暗杀大臣!!朕杀你十次都便宜了你!你叛国!你们全家都叛国!!我要杀了你全家!我再杀你全家一次!!"
谢晟脸色大变,跪爬到他脚下,抱大腿争辩道:"我没有!!臣绝没有勾结魔教一说,臣是冤枉的!"
谢晟一脚踹开他道:"到现在还嘴硬。我问你,来旺可是你的家奴?"
谢晟一听还是没忍住露出瑟缩的表情,道:"我——我并不知道他是魔教的人,他刚来我家没几个月。"
景咸帝指着谢晟咬牙道:"是你指使来旺在围场杀人!"
谢晟无法反驳,浑身发抖。
景咸帝心里失望至极,几乎到了心灰意冷的地步,他反而镇定下来,缓缓坐在椅子上,声音一下子苍老了十岁,道:"那么你真正想杀的是谁呢?让我猜猜……杀手一共射了两箭,一件在你这里,一件是王老将军,可是王老将军已经隐退,去年的征西也并未出征,魔教的目标多是和他在一起的瀬玖,而你中的这一箭,多半……还是冲着我的吧。"
谢晟慌忙抬起头,不顾艰难险阻地再次爬过去抱大腿,道:"皇上,臣从来没想过要弑君啊,我对天发誓,绝无此事啊!!"
景咸帝沉溺在自己的推理中,继续道,"瀬玖和魔教有血海深仇,而我一死,天下大乱,魔教必可伺机而动,到时候同你里应外合……"他颤抖地摸着谢晟的头发,问道,"荔莛,你就这么恨我?"
谢晟拼命摇头否认,急的说不出话。
景咸帝微微一笑道,"可是,你啊,怎么找了那么差劲的一个杀手?三岁的孩子都比他射得准。"皇帝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谢晟和他相处了一辈子也没见过他这样难过的表情。心疼地抱紧他的大腿说:"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我不知道来旺是魔教的人,我永远都不会想要杀你,就算你此刻想杀了我。"
景咸帝嘿嘿笑道,"荔莛,我想相信你啊,我多想相信你。"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密函丢在地上。
谢晟拾起来打开看,上面写着:
魔教左使简历: 本名丘比特,化名来旺,兼职媒婆,箭术奇差,曾多次有机会为魔教建立千秋功业,因故,未果。
下面附了一张来旺的头像,正是他本人。
景咸帝道:"这是潜伏在魔教内部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人既然是你派的,你会不查他的底?"
谢晟确实查了,当初用他就是看在他面孔生,事后好处理这一点,可是在进行政审的时候谢晟的手段就没这么深入彻底,被魔教安排的人给糊弄过去了。可是堂堂帝国丞相如果说自己中了敌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并不会被人是个很好的借口。
景咸帝自语道:"你说你是想给你家人报仇还是想给自己抱不平?你说你都委曲求全这么多年了,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要我死?我伤了你的心了,可是你现在也……我该拿你怎么办?"他的眼神定定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发呆,头脑中有无数残忍的念头闪过,比如挑了他的手筋脚筋,把他涮在床上,每日供他淫 辱……
谢晟道:"我想死。"
景咸帝木然低头去看他。
谢晟清楚地说:"我想死。我不想活在有你的世界里。我想让来旺做的就是这件事。"
景咸帝一把拎过他的衣领摇晃着他的身体道:"你说什么?!!"
谢晟说:"是你说的要我死在你面前……我活着也没什么用……你和小翠可以更快活。"
景咸帝怒骂道:"贱人!"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之后就是一场拳打脚踢,谢晟忍受着他的家暴,痛到麻木了快昏过去了,心里想:他是要亲手活活将我打死吗?果真他还是不信我。是啊,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相信我这没凭没据的话?我又为什么要徒劳地说给他听呢?不想让他误会?他这样冤枉我还真是不甘心啊,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是还是不甘心啊……
在痛得即将昏迷的时候,景咸帝气喘吁吁地在他身旁跪下,拉起他完好的那只胳膊,放在腿上,像撅柴禾棒一样咔吧一下残忍地将其撅折!
"啊————"旧东宫里响起惨绝人寰的叫声,远远守着的太监及御林军们打了个战栗。
谢晟的手臂整个不自然地无力垂着,景咸帝将他深深地搂紧怀里,安抚着他痛到极致而产生的抽搐,"你好大的胆子,你的命是我的,我的东西你居然敢替我做主随便丢弃!你记住:死了我就要谢府上下所有的人都给你陪葬,你死了……我不会快活的……"
谢晟疼得眼神都有些涣散了,气息微弱地说:"你……信我?"
景咸帝道:"我信,因为你就是这样令人生气的傻子。"
谢晟道:"王……老将军……因我而死……"
景咸帝道:"你有罪,活着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从今往后你就死心塌地地跟我吧,只看着我,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谢晟的心里真的不知道是喜是悲,也许他应该无喜无悲如景咸帝所说"死心"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了,如今的他连找块豆腐撞死的能力都没有了吧。被杀害的亲人,被糟蹋的人生,孩子的悲伤和失望,这一切他都无法左右无能为力,懦弱而卑微的活下去,虫豸一样地活……
景咸帝真心地笑了,失而复得的快乐,"叫我的名字听听。你总是不肯叫我的名字。"他这样命令着。
谢晟阖上眼睛,"重华……"景咸帝的名字在他的舌尖和心尖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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