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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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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贱如菊》菊文字

人贱如菊
作者:菊文字
第 1 章
  景咸十六年仲夏,朝廷党争激烈。
  作为最后权势的武将,瀬玖不得不一头栽进政治斗争的漩涡,他为此苦恼不已。
  夜里,他拖着疲倦骄躁的步子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那个是最近被政治对手大肆诟病的祸水,并且这个祸水对自己一直不假颜色。
  对于他的到来,白旭梅和从前一样,置若罔闻,就当他是个活死人,而从外面快快乐乐地端着洗脚水回来的小厮赵五松却吓得几乎把水盆跌到地上,他喊了声:"嗯,将军大人。"就像懦弱的小老鼠一样溜到白旭梅床边,放下水盆,笨手笨脚地给白少爷脱鞋,由于紧张第一只鞋用的力气太大了,竟然脱手而出,袜子和鞋一起旋转着抛到天上去,直接砸在瀬玖的脑袋上,赵五松当时吓得缩在地上捏着小肉拳头一动不动。瀬玖脾气再好再不和他一般见识也火了,一脚将他掀翻,嫌弃道:"人笨万事难!滚出去!"
  赵五松觉得自尊心有点受伤,然,也没啥好说的,就走了。
  瀬玖看看之脱了一只鞋的白大少还一副无动于衷,摆明了"你很透明我看不见你"的意思,瀬玖的目光顺着他的身体一路视奸下去,最后落在那光溜溜的脚趾上。白少爷的脚生的好看,(他身体那一部分不美呢?)脚趾头尤其圆润,趾肚饱满,玉雕一样的质地上还看得到透明肌肤下淡粉的血管。看得瀬玖心中一动下腹一紧。
  这时候白旭梅轻轻动了动脚趾,像是想找个东西把脚藏起来一样。
  瀬玖蹲下身来,几乎是半跪在白旭梅的身前,将白大少的另一支鞋袜也脱了,摩挲着那双玉足,咽了咽口水,然后……试了试水温,把脚放在水盆里,为白少爷洗起脚来。
  "现在的小厮手脚真是不麻利,"濑大将军一边洗一边抱怨赵五松,"我当年如果有一点差错可要被你罚跪到半夜,"他叹口气,"早饭有时候也不让吃呢。"
  白旭梅忍着拔脚的冲动,继续自我暗示,"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瀬玖已经进行到按摩部分了,自言自语,"你的脚生的这么好应该是我当年伺候的时候打的底好,你自己说,之后这些年来可有我这样称心的小厮?"一边力道恰好地一根一根地拔他的脚趾。
  白大少想:"我感觉不到感觉不到……"
  瀬玖将那双洗得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脚再次擦干端详了一下,微笑道:"当年我每天晚上为你做这事的时候就觉得饿。"说着低下头张嘴咬了一口。
  白旭梅自我催眠失败抬脚正踹在瀬玖那不要脸的脸上,鼻血一滴两滴地流下来,瀬玖站起来徒然高大起来,表情阴在阴影中道:"你已经觉悟了吗?"
  围场刺杀事件发生后的一个月,朝廷方面正式公布了调查结果,经过大内密和六扇门四大名捕探翻江倒海地辛苦探索,终于能够比较圆满地把责任全推给了西域魔教。
  而消息发布后,魔教也并没有一力否认,这是一个半恐怖主义性质的组织,搞恐怖活动是种荣光,别人的荣光栽在自己头上更加来之不易地荣光,何况此事并不能说和魔教并无关系。
  大部分人比较能够接受这一系列先后呼应的说辞,可是武将集团最高层内部却持有异议,朝廷官方给出的答案避重就轻,存在漏洞,而最大的嫌疑人谢相明显被洗白,这背后的授意人不言而喻。
  谢相自从事发后就被景咸帝圈养在旧东宫,听说病的不轻,并且病情转移了——明明是左臂受了伤,可是右臂却折了。没人能见到他,连他儿子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就被赶出来。
  而谢翠予让毛裤们气愤不过的是居然还没事人似的照常工作和生活。毛裤们有一次在王小侯缺席的情况下酒后到谢府去闹,他们知道谢晟不在那,可是他们不敢去皇上的地方闹,只好拿只有谢翠予在的谢府敲山震虎。
  一群人在晚上骑着高头大马,拿着火把,耀武扬威,还往宅子里掷火把,扬言要血债血偿。大宅门突然打开了,谢翠予一个人冷冷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净是坚定和轻蔑。他们发现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年前那个轻易就脸红的乡下小孩子不见了,这里这个是丞相家的公子,睥睨众生的凛冽。
  毛裤二顶讨厌他,骂道:"谢小贼,把你爹交出来!你们父子没一个号东西!!"
  谢翠予哼一声道,"我爹他老人家奉旨在宫中养病,你们想要人可以到皇上那里去,也这般说,皇上必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毛裤二恼羞成怒,见他抬出景咸帝,又不敢多说落人口舌,毛裤一见他受撅,助威道:"姓谢的,你不要太嚣张!王老将军的血债我们一定要讨回来的!"
  谢翠予道:"王老将军的事情有朝廷做主,你,"谢翠予微微扬头睥睨着对方,"算个什么东西!"
  毛裤一气坏了,跳下马就要扑过去揍人,众毛裤也纷纷下马,吵吵骂骂就要助阵闯门,门一开里面唰啦啦跳出一干黑衣侍卫,这班人貌似家丁不似家丁,倒像是便衣六扇门,一个个坚定着表情守卫着谢府,毛裤们没想到谢翠予来这一招,但是他们从有没占到便宜就鸣金收兵的道理,还不依不饶地要动粗,谢翠予抬手抽出一个便衣的佩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刀,血成串地流下来,他用自己的血在门前淋了一个血道子,高声道:"今天谁敢没有的允许踏进谢家一步,我谢翠予对天发誓,今生今世上天入地也要追究他到死为止,不仅如此我还要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遗臭万年。"他将刀随意地丢在地上,对便衣们道,"你们不必拦着,我倒看看谁敢不信这个邪!"
  众毛裤在火把也月光下面孔惶恐而飘忽起来,他们想看又不想看那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血痕,还是毛裤二大喊起来,"兄弟们,怎么能被这个值配让人上的货吓唬住!上啊!今天就抄了他的家,我们为民除害天下归心!"
  毛裤们面面相觑,实在没有台阶下,硬着头皮往里冲,和便衣们起了冲突,正要酿成大祸的时候,一人白衣白马在夜色中倏忽而至,王小侯大喝一声:住手!马很英姿飒爽地人立而起,还嘶吼了一嗓子。
  王小侯跳下马,毛裤们立刻围到他身边,他穿过人群,走向谢翠予。
  这是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们第一次直面彼此的眼睛,这次谁也没有错开,电光火石,里面有太多超越年纪的复杂,连本人也无法一一领会。
  被侵犯的一幕幕在谢翠予的脑海中反复地播放,他一瞬间的痛苦绝望,世界坍塌的幻灭……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控制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再发抖,努力告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你已经无可畏惧"。
  他声嘶力竭道:"你有什么卑鄙的手段尽管使出来吧,臭不要脸的我不怕你!"
  王小侯嘴角抽搐神色变幻,最后拱手道:"我代我的兄弟向谢公子赔罪,今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他回身对毛裤喝骂道:"你们还嫌不够乱吗?昔日还可以说是少不经事,做错了事只当是小孩子胡闹,如今真想多事之秋你们怎么这么……不省心!"毛裤们如当头被棒喝,一个个蔫了。
  毛裤一摸鼻子道:"大哥,我们是为你……"
  王小侯摆手制止他,复又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说罢带着自己的人撤了。
  谢翠予深深呼吸一口气,冲他离开的背影道:"我曾经也和你一样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希望你的运气和我一样好。"
  王小侯顿了下脚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谢翠予看着脚下那道渐渐干涸的血迹,摇头道:"真可惜他们居然没有闯进来……"
  对于武家子弟的倒谢事件,景咸帝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头脑差不多些的人慢慢想明白了,倒谢间接不就成了倒皇了,倒皇不就是忤逆作乱……人心渐渐地不那么闹腾了,静下来反倒惊了自己一身冷汗。
  可是五月里,景咸帝将瀬玖招进宫,之后下了一道旨,命大将军瀬玖西北屯兵戍边,归期不定,竟是给发配了。
  瀬玖知道这是景咸帝的一石多鸟之策,自己这样的人树大招风,在京中未必比西去更好,然,自己屋里头那个放不下……也得放下了。
  白旭梅这样的人带在身边麻烦不说,还得跟着他吃苦,毕竟边疆也不像京中这样繁华安逸,连地牢也可以弄地有声有色的,那里是有钱也没地花的寂地,养不好那样的白大少;留在京中,又怕受了他的牵连,如今尚且有今天没明天,日后如果有个什么变故,他在京中的家宅首当其冲就会受到冲击,他从前没亲没眷的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如今有了弱点了……
  没办法,为今之计,只能将白大少放回老家——散养了。

第 2 章
  仲夏夜,情人们做着无边好梦的时节。
  白旭梅快一年来第一次被允许呼吸户外新鲜空气,抬头望,繁星璀璨星海无边,比那夜明珠的山寨版要美丽许多。
  久违的无限延展的空间令白旭梅这样一心向佛的人也略微感到振奋,如果能够直接忽略在一旁不怀好意注视着他的下流男人就更好了。
  瀬玖的独眼一只流连在白大少身上,现在是能看一眼是一眼,虽然觉得这辈子打死也不会忘记他身体的每一寸,然,还是怕以后思念到忘记
  花厅里就只他二人,瀬玖也不要人在一旁伺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这是我从西域古墓里挖出来的葡萄陈酿,据说有数百年,稠得像糖浆,着老师傅仔细兑了才能喝,"他把同样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夜光杯放在鼻下晃了晃,叹息道,"这世上只得这一盏的好酒。"
  白旭梅没说话,只是拿眼睛稍稍那么一斜,瀬玖立刻很有眼色地亲自给他斟上,拿手指推到他那边,也不说话,果真白旭梅不言不语地端起杯,很有素质地闻了闻,呷了一小口,放下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瀬玖知道是合了他的口味的,心里稍稍安慰,打定主意这盏酒自己就喝杯里这一点好了。
  白大少稍等片刻,等那醇香在嗓子喉咙里一点点荡开了,才慢条斯理地呷了第二口,他闭起眼睛,身体涌起近乎奢侈的幸福感,美酒是这世界上唯一可以和白梅媲美的存在,如果说生命于他只是一袭华丽的裘,里面爬满了虱子,那么美酒就是可以让他暂时忘却己身龌龊的物什。在下一个冬天里抱着一坛酒,不必是这样美好的酒,在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梅林里一个人独酌……下一个冬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瀬玖见他肯喝,心里暗爽,不声不响地伺候着,想道:"喝吧,喝多了好办事。"
  白旭梅好酒却不曾酗酒,原本只这一盏也不能怎样,只是他忽略了这不是一般的陈酿,这是陪伴了亡灵数百年凝聚了暗黑界怨念的酒,不久,他那原本苍白如瓷的脸就泛起了酡红,眼睛睁得大了一点,眼光却破碎起来。
  瀬玖疑惑地想,难道是我的心理作用?为什么我觉得他越来越俊?今天比昨天好看,明天比今天好看……不是说媳妇是别人家的好吗?缘何我……
  瀬玖见他有些醉了,便停了手,不再倒酒,白大少就眼角微微上挑瞥他,这要是在二十年前瀬玖就得立刻跪下领罚,然,瀬玖现在只觉得白大少那微红的眼角看上去令人莫名心动,埋下心中旖念,他按住酒盏,摇头道:"酒是好物,然,多饮伤身。"他走过去,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说:"再喝,你就要醉了。"
  白旭梅一把拍开他的手,脸上毫不掩饰地嫌恶道:"别拿你的脏手碰我!你这个下流坯!"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来白旭梅对他说的最长的句子,然,内容却是如此地充满了人参公鸡。
  瀬玖仔细观察白旭梅此刻的神情,发现他已然醉了。
  这个认知大大超过了瀬玖的预料,他所熟悉的白大少是滴酒不沾的,或者说从不在有第二个人的情况下喝酒,所以真是的情况他不得而知,毕竟,白大少是个喜欢独处的人。
  因此,关于他的酒品就嫌少为人所知,没想到,他醉后居然是这样……坦率!
  坦率更好,瀬玖想,原本也是想要和他开诚布公地谈。
  "我有些话想同你说,如果你好好听着,一会这些酒全是你的。"
  白旭梅看着他手里的酒盏,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瀬玖斟酌着措辞,说什么都好,只是真正想说的那句话却一时说不出口,于是只好从漫不着边的久远开始。
  "我还记得第一见到你的情形,你可真神气啊……"
  白旭梅哼声道,"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之一,你这个白眼狼!怪我当时不该不听梅梅的话把你丢在雪地里冻死,如今世间就少了一个下流坯。"
  瀬玖被事情的真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以为……坚持救自己的会是梅梅,没想到……
  过了一会,瀬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还记得给你当伴读的那些事情……"
  白旭梅愤愤不平,挥着拳头道:"你住嘴!!那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之二!我为什么要提拔你这种贱种?!为什么要培养你做未来重要的家臣?!我为什么按父亲和梅梅说的给你点赏银打发了?结果呢!你用在我家学到了三脚猫的功夫做大将军欺负我的家人!!像你这种不知感恩的人是不会有好报应的!"
  第二次颠覆性的打击袭来,瀬玖几乎眼前一黑,"你是说当年我在池塘里救了梅梅一命,她,她说给我些赏银……而你让我进了私塾?!"
  白旭梅拍桌悔恨道:"不许你提梅梅的名字!你不配!!我不明白,她明明开始的时候很看轻你,后来为什么又……都是你的错!你这个下流坯用了什么手段坏了梅梅……"他说到伤心的地方竟然伏在桌子上哭出来。
  瀬玖也顾不上对梅梅认知的错位了,抱着白旭梅的肩膀安慰,"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心里很难过,仿佛自己真的犯了错。
  白旭梅挣开他,一巴掌扇过去,道:"我说话你听不懂吗?我叫你别、拿、脏、手、碰、我!"
  瀬玖摸摸脸,叹道,"别打我的脸了,我今天……不想做。"
  白旭梅却仿佛不在乎他说什么,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凳子上,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呆呆地说,"我清清白白的好妹妹,那么聪明活泼,世界上另一个我……凭什么要给你这种下人坏了?你还怂恿她和你私奔……我恨你!"
  瀬玖听得心惊,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了,连忙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坏她,是她对我笑,她笑得那么好看,她和你不一样……她肯同我笑,我想我……我那时是真心喜欢她的……"
  白旭梅喃喃道:"我统共就只有一个妹妹!你死了妻子可以再娶,我要哪里去找一个妹妹回来?……我恨死你了!!恨死你!!"
  瀬玖继续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不是说原谅我了嘛……去年……在梅梅的灵前……你原谅我了啊"
  白旭梅带着泪珠的眼睛恨恨盯着他道:"这辈子休想!是你害死我妹妹。"
  瀬玖急了,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道,"我害死她?!是你!!是你这个变态妹控!!我从前一直想你为什么这么变态,折磨身边每一个人,你折磨我折磨梅梅折磨你父亲兄弟!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因为你生就是个变态!身体变态,所以你心里才扭曲!你那个不行,所以才特别嫉妒梅梅和我,我猜想我们有了孩子你特别恶心是不是?!现在你大可不必如此,"他说道这邪邪一笑,"因为你自己做的时候还不是爽得跟什么似的!"
  白旭梅激烈地打他,他一手将白旭梅压在桌子上,厉声道:"我告诉你别打我了!!我今天不想做!!"白旭梅不管这套,大嘴巴子扇得piapia的
  瀬玖将裤腰带抽下,三下五除二将白大少的手各绑在一条桌子腿上,身体嵌进那不断踢腾的两条腿中间压住他的身体,摸着那不甘心的脸蛋,诚恳地说:"我原谅你了。"
  白旭梅道,"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我要你的原谅!我也不原谅你!!"
  瀬玖道:"你早就原谅我了,在那个女人的灵前。你那么看重她,不能反悔。我说我现在原谅你了。我们俩就算扯平了。不管是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你的都忘了好不好?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我都听你的,我的少爷……"他说到情动就去啃白旭梅的嘴,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阖上。
  白旭梅发出嗯嗯的反对意见也都被置之不理,不得不可悲地吞咽下两人过多的唾液。
  瀬玖已经忘了他刚刚"今天不想做"的诺言,情
色地摩擦着两个的股间,白大少徒劳地想合上大敞得双腿,结果却仿佛夹紧了瀬玖的腰,他也发现了这个错误,双腿只能无力地张着,结果又成了欢迎光临的姿势……可悲啊!
  白旭梅闭上眼睛,气得快昏过去了。
  忽然瀬玖放开他一点,然后又回来了,舌头在他口中溜了一圈,一股香洌的味道在口鼻中出现,他微呛了呛,睁开眼,瀬玖一手拿着刚刚剩下的葡萄美酒,居高临下地诱惑,"你乖乖的,我就给你。"
  白旭梅的酒劲还没过,眼看又要醉了,嘴巴就逮什么说什么,一口一个下贱地骂,瀬玖也不用客气,把那数百年黑暗料理界的酒嘴对嘴地渡给他喝,企图灌醉他,结果……就灌醉了。

第 3 章
  醉酒也是分程度的。
  如果说刚刚白大少还只是浅醉,反应也不过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恣意唠叨了一些他平时不屑唠叨的旧事,谴责了一些他平时不屑搭理的某个贱人,那么现在他已经进入到了醉的更高层次,释放出内心的另一个自我,简单说就是变了一个人。
  他好的时候算上嘴硬心硬,冷血冷情。
  现在他睁着湿润的眼晴没有恶意地看着瀬玖,总是吐出恶毒话语的嘴巴说:"求你了,不要……好疼的……"
  瀬玖本来想顺着自己的心思把插入进行到底,可是见到这样毫无戒备如绵羊一样的白大少,之恨……自己没长一根可以大幅度甩动的尾巴。(音:YIBA)
  他说好疼
  少爷说好疼
  大少爷说好疼
  如白梅花般高洁的大少爷居然在我的身下说好疼!!
  瀬玖忍下欲爆的欲望,抚摸着白旭梅滑滑的嘴唇,也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被嫌恶地躲开,把他搂在怀里人反而靠过来,这个白旭梅是如此地渴望人的温度,享受他人的抚摸。
  瀬玖就试探地去亲他的嘴,一下两下,难以置信地,对方果真没有反对,仍旧湿润润地看着他,还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瀬玖觉得自己的血都快喷出来了,他告诉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搞砸这千载难逢的好事,你不是没见过女人,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只不过是没见过温顺没恶意的白少爷……他还是没办法很好得控制这样兴奋到不行的战栗。
  他把嘴贴到白旭梅的嘴上,还把平时被对方最恶心的舌头也伸进里面,结果居然得到了回应。白旭梅微微阖上眼睛,睫毛掩住了一点点碎影,他的吻技很拙劣,可是胜在努力,看的出他努力地想取悦这个给他温度的男人。
  瀬玖的手探进白少爷的衣服里,沿着脊椎骨一路向下,揉了揉那增肥减瘦圆润的部位,又循着凹陷的部分探进去,怀里的人缩了缩,然后使劲摇了摇头,那意思好像在说"不要啊",瀬玖哄着说:"让我进去好不好?就一下下。"虽然信誓旦旦,但是自己也知道所谓的"一下下"实在是靠不住,根本是在诱骗。
  白旭梅又摇了摇头,眼睛更加湿润了,一副受了欺负又不敢声张的可怜样子。
  瀬玖的手指在那狭窄的地方徘徊犹豫,即不舍得放弃也不舍得攻城,模拟着身体另外一个部分的动作小幅度地□□着,引起那人一阵阵的痉挛,收缩的感觉太过美好,以至于号称"独眼性冷淡"的瀬玖最后那点怜香惜玉的心都舍弃了,诱骗道:"就只有一下下,我……我进去了……"然后急吼吼地撩起袍子一顶。
  白旭梅短促地叫了一声,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嘴里喃喃着"好疼好疼呀好疼好疼呀……"他真的喝醉了,也不是说给谁听,就是说给自己,他这一世无论清醒与否疼了也只能说给自己听。
  瀬玖不停地晃动着他的身体,一边认真地告白着:"大少爷你真好看……俺……俺稀罕你……"这话一说出来他自己觉得灵光一现,昨天今天明天如浮云仓狗白驹过隙豁然开朗,似乎他生来注定会说这句话,似乎他早就等待着自己能够说出这句话,似乎他晚说了太多太多年这句话,"我竟然爱白旭梅……我还能够再倒霉些吗?……"
  这个认知让他自己都有点老夫聊发少年狂般喜悦的悲怆……他们各自都有了以把年纪了,他们中年有了一个女人,有了仇隙,有了无法挽回的伤害,至于好的东西,他们之间啥都没有。
  瀬玖一边悲愤一边□□。
  白少爷醉后的身体更敏感,不久也舒服地去了,瀬玖在最后的关头改变了主意,抽出身自己打,他想:不能让他这次怀上……醉酒生的孩子不聪明……然后就是一片白光袭脑,他和自己的子孙一同扑倒在白旭梅的肚皮上。
  古人云:
  花厅腹上死
  做鬼也风流
  瀬玖快风流死了,他俯在那白花花的肉 体上,呼吸间眼前
火花四溅,仿佛走在无名的时光隧,他和他正通往幸福的彼岸,他气喘吁吁地说:"你跟我走吧,我不去边塞了,你也别回家了,我们找个地方住下,市井荒野随你喜欢,管他家国天下,我……有你就够了……"
  白旭梅没有回答。
  因为知道不可能得到有意义的肯定回答,自己的提议也会不过是个屁一样被放于无形了,瀬玖紧紧地抱住白旭梅,才发现刚才还是折腾得狠了,人已经睡了过去,带着宿醉的香甜。
  瀬玖苦笑着背起他往房间里走,刚走过游廊,眼前一灰,一个身穿灰衣的男子拦住他的去路,也不说话,眼神盯着他身后的白旭梅。
  瀬玖道:"你来了。"
  灰衣人点点头。
  瀬玖道:"我还以为你还要过一阵才来。"
  灰衣人道:"过一阵,我大哥就要被你糟践死了。"
  瀬玖道:"不会那么快。"
  灰衣人道:"给我。"
  瀬玖冷笑道:"给你就给你……省了我搬运费了。"
  灰衣人接过人,仔细看了看,脸色稍微好了点,白旭梅落到仇人手里近一年,奇迹般地胖了些,不过脉门就仍旧很弱。
  灰衣人道:"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杀不了你,而是为了天下苍生,你好好在边疆保家卫国吧。"
  瀬玖道:"我不杀你倒不是为了保家卫国,主要是为了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眼仍旧在昏睡的白旭梅,"回去告诉你的家人,帮我好好照看他,我回来就接她来和我一起生活。"
  灰衣人眼里闪过一线杀机。却见眼前蹭蹭蹭闪过数道灰影,立于房顶假山柱子旁,瀬玖早就恢复成那个独眼狼的气质,负手道:"我让你随便进将军府并不意味着一定让你随便出将军府……然,这次你可以走,和那些住在西城悦来客栈的家人一起离京,趁我改变主意之前。"话音刚落,就发觉脖子一凉,没见到灰衣人是如何出手的,他手里的剑已经抵上来,周围灰衣人纷纷锵锵锵出剑,一时剑拔弩张。
  瀬玖击掌道:"不愧是三少爷的剑的三少爷……然,如果你动作不快点的话我保证你赶不上二路马车了。"
  白三深深看了他一眼,背起自己哥哥,跳个高不见了。
  瀬玖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地凝视着……凝视着……
  白家老爷带着一半的家当来到京城展开营救工作也已经快一年了,银子一点也没使出去,人家一听是濑大将军做下的好事,都不敢管,好容易托门路认识巴上了谢相——据说这位大人是朝中唯一敢弹劾瀬玖的。谢相接见了白老爷之后默默地听他老泪纵横地说着自己儿子如何被残忍地掠走,如何杳无音信,如何辗转打听到被日夜囚禁在地牢里,必定给打得不成人形了。
  谢相道:"听着倒不像是濑大将军的为人,他素来低调,又不好女色……当然男色似乎也未有所闻,更何况,你家的大儿子今年也有……"
  白老爷道:"犬子今年三十有五。然,谢大人,犬子和死去的小女是双生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依我看气质还要更好一点,长的……"这白老爷就开始吹嘘自己的儿子的美貌,简直就像是想让谢相动了色心从瀬玖手里把他给重新霸占一遍一样。
  好在,谢相涵养好,又默默听了一回,道:"可怜你一片父母心,这个忙我可以帮你。"
  白老爷一听大喜,连忙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口呼青天大老爷。

  白老爷子抬眼压低眉毛低声道:"谢大人,您放心,兹要是犬子能够平安归来,不……兹要是您了肯替我们说话,我们自然会孝敬您了。"
  谢相风淡云轻地说:"不必。"
  白老爷子道:"您是真青天,可是我们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这上下的人情怎么也不能让您了费心不是,再说皇上那边咱也捡两样稀罕的东西送去才好不是。"
  谢相看了看他,笑道:"本相自由打算。"
  谢晟自然不是为了他一介草民出气,而是彼时他已经动了启动那一系列计划的念头,白家的事正好可以作为一个借口,逼瀬玖就范。
  这一转眼又是小半年过去了,白老爷每日就是到三个地方使钱,第一件到谢相府打探,他自然不能次次见到谢相,只是使钱买通了门房帮忙探听动静,有事情第一时间通知他;二一个就是到刑部转一圈,撒撒钱,必要的时候拉住某个管事的哭诉一番,因他是谢相的关系户,那些个大人也不好太推脱;剩下的就是到红楼楚馆吃喝嫖一番,好在他有钱……然,不知道谁大嘴巴说给白二听,不出半月白二就从老家风风火火地赶来,带走了他剩下的大部分钱,只留下一点作为他的生活费和嫖
资。气得白老爷直骂他不孝。
  后来朝中发生重大变故,谢相身负重伤,据说连相位也要拱手让人了,他一时又没了主意,不知道何时才能将那苦命的孩儿给救出来。
  这一日,他在倚翠轩的小红身上正在大逞神威,小红这小浪
蹄子一口一个达达地喊,宾主正尽兴,红绡帐外一个灰色的身影飘过来,等了半天,看没完没了的也不是个事,便咳了一声。
  白老爷子正在兴头上,有点不高兴,一边动问道:"谁呀?"
  灰衣人道:"爹,是我。"
  白老爷子一听,也顾不得射了,提上裤子就探头出来,声情并茂地喊了声:"三儿哎,我的三儿哎!你怎么才来哎!!"
  小红也探头出来道:"原来白老爷您还约了人来,真的是怎么才来啊,奴家……"
  白老爷子推着她的脑门把她塞回去道:"我们爷俩说话你哪来的?"
  三少爷道:"我在西边……有事耽搁了,刚回到中原就听说家门不幸,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大哥带回来。"
  白老爷子十分振奋,也顾不得嫖 妓,跟着三少爷回到了很少回来的客栈,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三少爷就飞去将军府救人。
  不多时,白老爷子终于见到阔别快一年的心爱的大儿子,登时哭得胡子乱抖。
  白旭梅酒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感觉到身处一个不稳定的坏境中,感觉像是在马车里,然后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真的在一架豪华的马车里,他认得这是自己家的马车,到处都是自己家商号的LOGO"一品山庄",他几乎疑心自己做了以个梦,这时候白老爷子的老脸凑了过来,叫了声:"儿子!你还认得我吗?"
  白旭梅平静道:"爹。"
  白老爷子一副想扑上去抱头痛哭一场的架势,可是还是生生忍住了,他这个儿子素有洁癖,不喜欢与人有任何肢体接触,小时候还好,五岁以后就再也没让任何人抱过,白老爷子抹了一把老泪,应了一声"唉!"个中心酸只有他这个做爹的才能体会。
  白旭梅主动握了握他爹的手道:"爹,你辛苦了。"
  白老爷子抖着胡子道:"爹不苦,苦的是你,孩子,爹接你回家了。"
  白旭梅闭上眼睛,停了一会,道:"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白老爷子道:"噩梦总是会醒的,孩子你的路还长,你的媳妇还在家等你。"
  白旭梅道:"晓峰也回来了。"
  三少爷在车厢的另一角坐着,道:"大哥。你的筋脉怎么到如此地步?"
  白旭梅道:"中了巫山齐潜的毒。"
  白老爷子怒道:"居然是他!!我就说你武功不弱,怎么悄没声的叫人掳了去!定然是那个轩辕苟胜!!也许他觊觎你媳妇许久,趁次机会和瀬玖那个王八羔子联手!!我就说他有问题,每次来咱家跟你媳妇嘀嘀咕咕的,看她的眼神都不对路!!我们家待他不薄……"
  "爹,"白旭梅听着闹得慌,打断道,"齐潜是中了瀬玖的摄魂术,他本人又疯癫并不是有意为之。"
  白老爷子仍旧愤愤难平。
  三少爷道:"等护送你们到家我便去找齐潜要解药。"
  白旭梅道:"辛苦你了。"
  三少爷犹豫道:"大哥,今后可有打算?"
  良久,白旭梅道:"本来我的人生也无所谓打算……不过现在算是有了吧。"
  三少爷道:"大哥是想报复吗?"
  白旭梅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怪只怪他没有干脆杀掉我。"
  三少爷道:"大哥,我有不好的预感,咱们还是……算了吧。"
  白旭梅摇头道:"不可能。"

第 4 章
  自此白旭梅算是暂时得以逃出升天回一品山庄于家族团聚,一边养伤一边等待报仇的时机,姑且按下不表,却说他们大人物爱恨情仇轰轰烈烈的演戏一般,再次忽略了跑龙套的人权,于是赵五松第二天早上醒来勤勤恳恳地去井边打水,洗漱,到伙房烧水,把水倒进银盆里,端着欢乐地去伺候白旭梅,进了房间才发现,人没了。
  五松战战兢兢等了半天,没人来找少爷,也没人来打他,又等了半天,还是没人来,连个送饭的也没有,他是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想:"打死也是死,饿死也是死,还不如被打死。"
  于是走到院门口打算对守门的侍卫长说:"我要吃饭!!"
  一拍门,门开了,原来的大队侍卫已经无影无踪了,赵五松几乎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奇怪的结界整个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东张西望随便走着走着,好在不久就看到人了,一群家丁正在打包行李,看上去好像要搬家,五松探头探脑地,一个家丁看到他道:"你怎么还不去收拾?后天将军就要出征了,动作快点!!"递给五松一个包袱,指示他搬到马车上。
  五松就稀里糊涂地跟着搬了一趟行李,实在饿得不行了就蹲在地上哭,被管事发现了就踢了他一脚道:"拿找来的新人?干啥啥不中吃啥啥不剩的,去去去你去厨房帮闲去吧。"
  五松就抽抽搭搭地被撵道厨房,火头见他可怜,给了他半个冷馍,他狼吞虎咽地吃了,然后就被派去劈柴,扒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伺候白大少还是下人中最高档的活。
  挨着灶膛睡了一宿之后一大早就被人踢醒了,将军府的仆人们要出早训,就是集中在后院平地上,先是站队形跑步,然后由管家伯伯训话,内容大概就是热爱本职工作弘扬企业文化之类的内容,最后就是齐声大喊口号:"生是将军府的仆,死是将军府的鬼仆"之类表决心兼催眠的话。
  例行的训话完毕后,管家伯伯扫视了一圈自己的部下,缓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你们报效将军的时候了,明日将军出征,我打算派两个家丁随行伺候,虽然将军大人体恤我们做下人的说不用,但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将军是为天下,我们自然要为将军,此乃义不容辞之事……"
  五松身边一个家丁低声对他嘀咕道:"管家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不是我说……"
  管家正在物色人选,见这边人头晃动,叫道:"阿牛,你想随军吗?"
  阿牛立刻跪下声泪俱下道:"您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媳妇快生了啊……我不想孩子生下来就没爹啊……"说着就干嚎起来。
  管家还算心软,叹气道:"你别哭了,有家累的就算了。"
  立时地下嚎成一片,这个说:"我娘也快生了,我不想孩子生下来没哥哥啊"
  那个说:"我姐姐快生了,我不想孩子生下来没舅舅啊……"
  还有说:"我爹……我爹……爹啊……我不想我爹没儿子啊……"
  管家有点生气了,喝骂道:"你们这帮废物!我要你们有什么用!都给我闭嘴不许嚎了,再嚎叉出去!"
  然后管家要求没有家累的出列,没人动,管家叹口气,道:"那么有家累的后退。"
  群众纷纷后退了一大步,只留下一个不知道情况的赵五松。
  管家欣喜若狂,过来拍他的肩膀道:"好小伙子!好样的!!"
  五松好像有点不好的预感,回避着管家热气的眼神袖着手道:"我……我家在华山,我师兄叫康庄……我想回去找我师兄……"
  管家道:"你最亲近的人之剩下一个师兄,也就是说你没啥亲人了,算是没有家累,而且你刚才说出身华山,想必有点功夫底子,随军正好。就是你了!光荣的使命交给你!!回头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我们买断你了。"
  五松急着争辩道:"我师兄……"
  管家大手一挥:"你师兄那边我们派人去给你通知,只要你安心地上路。"
  于是,五松才出狼窝又如狼窝,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卖了。
  坐在去军队的马车上,周围全是从将军府带出来的物品,他本身也是这物品中的一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再次不能回家了,"康师兄……555"他含恨饮泣,哭了。
  哭着哭着忽然觉得哭得不大对劲,四下看看才发现同马车的竟然还有另一个小仆,竟是那个媳妇快生了的阿牛,阿牛骂骂咧咧地讲起他的不幸遭遇,原来,他媳妇是快生了,可惜快生的不是他的种,如今事情突然败露,他还来不及手刃奸夫淫妇就被管家说成是"如今便是没有家累之人"给硬派出来了,想想十分窝囊,越想越窝囊,阿牛哭得比五松还惆怅。
  两个人连夜到了瀬玖的帐下。瀬玖本来嫌那管家多事,军中本来有勤务兵,哪里用得着家丁,本来打算见一面人就打发走,却不想来的是五松,他怔了一下道:"你还没走?"
  五松觉得还有一线希望道:"我是想回华……"
  瀬玖自语道:"也好,你就留下吧,算是留个纪念。"
  五松又被当做纪念品留了下来,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然,更加无辜还是阿牛,他是人家不想要却没处丢的赠品。
  太阳刚刚出来,公鸡喔喔叫。
  这西北的鸡嗓门大,好像还有点口音,调门直拐,赵五松花了一段时间才听懂它在叫啥。此刻他从泥坯房里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打了个哈欠,然,突然捂住嘴,疼得眉毛都皱起来,盖因天干物燥,故他刚才打哈欠的时候嘴角被挣开了,迸出两颗血珠。
  他跟随大军来到叶碎城已经一个月了,渐渐适应了每日的工作,濑将军公务繁忙,时常到城外驻军处视察,即便是回来这泥巴和石头的小城里也不会作威作福地要求别人伺候他,换句话说他是真的不需要五松和阿牛,故,他们两个成了闲人。
  阿牛十分乐意光拿钱不干活,五松的话,他时常溜到厨房去,慢慢地成了厨子的好朋友,后来厨子建议他在他住的院子旁边开块地种点菜供应厨房,这样的话还能赚点额外的钱。
  五松表示说对钱没什么概念。
  厨子说:"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五松苦着脸说:"我想回华山找我师兄。"
  厨子说:"你有钱吗?"
  五松说:"回家还要钱嘛?"
  厨子说:"没钱你连前面那片戈壁都走不出去。"(然,有钱也走不出去。)
  五松似乎理解了,于是他开始为回家找师兄攒钱。
  早上,他就去看看自己种的菜发芽没,顺便浇点水。
  阿牛在炕上睡得四脚朝天的直到自然醒。
  对五松这种缺心眼的人来说,叶碎城除了空气干点,用水不太方便之外,不能回家同师兄团聚之外,其他还好。
  然,阿牛的幸福感在他睡醒之后就会荡然无存,看看眼前低矮的泥坯房,七扭八歪的,下场雨直接就能把他们埋了,倒也省事不用另起坟头。走出去,那真是:

  面朝黄土背朝天
  春风不度玉门关

  阿牛虽然是乞丐出身,可是生来就是在京师重地,那也算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什么繁华没瞧过,抽冷子给流放到这大西北戈壁旁一个鸟不生蛋然据说战略位置很重要的地方,要他情何以堪!
  最近他情绪刚刚好一点,据他跟五松说,他兄弟也在这城里,是濑大将军麾下的百夫长,从前是将军府里的侍卫,虽然在以个宅子里,但是身份有别已经生疏了,如今流落他乡,两人重拾少时友谊勾肩搭背地又好上了,真是上帝关了门开了窗月朗星稀又一天啊!
  五松正在地里对着刚刚发芽的小苗说话培养感情的时候,阿牛的铁子来了,他穿着黑色的百夫长制服,佩刀邪邪地跨在腰旁,友善地同五松打招呼,还帮着松了松土,又浇了点水,抓了两条虫子。
  五松感激地说:"谢谢你,二虎哥。"
  二虎大咧咧地一笑,进屋找阿牛去了。
  五松洗了洗手,把指甲里的泥巴抠净,就想去厨房帮衬去,然,正在这时濑将军的勤务兵来通知他说将军回城了,着他和阿牛去伺候着。
  阿牛还四脚朝天地不愿意醒,二虎在旁边帮着把他拎到井边洗漱,洗到一半他人也精神了,知道濑将军的事情耽误不得,于是和二虎约了晚上去喝酒的时间和地点就同五松匆匆走了。
  到了将军行在——是全城唯一的砖瓦结构建筑,瀬玖已经吃完了早饭,勤务兵正拿着一把军刀小心翼翼地给他剃胡子。
  阿牛有眼色,连忙指使五松,两个人找点活计,收拾碗筷,整理房间,擦擦家具啥的,看上去好像挺忙。
  剃完胡子濑将军命人取来笔墨纸砚铺在案子上,又特意命五松过来磨墨,五松笨手笨脚的不太会,阿牛就献媚地抢活干,濑将军一抬眉,旁边的侍卫长立刻踹了阿牛一脚骂道:"没眼色的奴才!你也配替将军磨墨!下去!"
  阿牛点头哈腰地走了,出门就把五松恨上了,傻了吧唧的居然得了将军的青眼!
  瀬玖拾起笔,一手执袖一手蘸墨,蘸了又蘸,笔头明明已经很饱满了,然,他是如此地一丝不苟,仿佛将要写的信份量有千斤重,需润够笔色才得,中途他搁笔沉思良久,复又重新拾笔,在那雪白的一小片纸上工整地写下"还好吗"三个蝇头小楷,放才舒了一口气。他看了五松一眼,五松低着头不敢看他,害怕。
  瀬玖亲自把便笺封进一个小小的蜡丸里,亲自走到户外,从勤务兵手里亲自接过最引以为傲的信鸽,亲自把便蜡丸栓在信鸽健美的腿上,又亲自放飞了那鸟,直望着它一飞冲天,消失在遥远的天尽头……

第 5 章
  鸟儿飞啊飞啊飞,它不畏艰险,飞过高山飞跃大河飞过平原穿越风暴和阳光,一直飞到一个山明水秀开满开满罂粟花的地方落在一座豪华的宅邸中的一个院落。
  听到咕咕声,白二打开窗棂,抓起那只风餐露宿的鸽子,掰开他健美的大腿……拿下那个蜡丸。
  看到便笺上的内容,他鄙视地一哼,随手在背面写上"已怀上"三个字,攒吧攒吧又栓到鸽子大腿上给打发走了。
  鸽子心想:真抠啊,连个米粒都不给吃!
  这鸽子素质还是很高的,职业道德也比较好,又顶风冒雨地扑鲁回西北了,那天夜里瀬玖正在自己府里同心腹商量如何修筑工事,如何同当地土著搞好关系,亲兵带着那累得半死的鸽子进来同他耳语。心腹部下只见大将军脸色一禀,匆匆接过信鸽一看,登时两眼发直,脸色苍白,由白转红红得发紫。
  部下只当军务方面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故,难道是魔教又有什么举动?旺珠才仁那厮又耍了什么阴谋?一个个也正襟危坐等着老板一声令下。
  然,瀬玖缓过神来,激动地站起来,浮躁地走过来走过去,大声道:有赏有赏!大大地有赏!!
  他直想不顾形象跪在地上大喊:苍天啊!大地啊!是哪位神仙姐姐替我出的力啊!!
  老来得子比范进中举还令人疯狂,瀬玖算是控制能力比较好的。
  然,这天晚些时候瀬玖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散养的白旭梅怎会乖乖生下他的孩子!没有他的禁锢谁也制不住白大少,就算是他在一旁,估计唯一令他就范的法子也就是捏碎他的手腕把他绑在床上九个月,等孩子取出来为止……到底怎样才能保住那个得来不易的孩子呢?
  几日后,一品山庄来了位装扮低调的人,他穿着不合时宜的大氅,脸上风尘仆仆,他直接对门房说是白二爷的朋友,要求见面。
  白二接见了这位"朋友",却发现虽然有点眼熟,但并不认识他,此人露牙一笑,耳语道:"我乃濑大将军麾下,奉将军之名前来办事,请借一步说话。"原来此人正是瀬玖身边的那个侍卫长,因他对白大少之事从头到尾比较清楚,又对瀬玖很效忠,故,被派来协助办理生子一事。
  白二似乎早有所料,得意地想,还不是要来乖乖地求我,哼!
  两个人进了书房,侍卫长便询问起白大少被发现有孕始末。
  白二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原来,自从回到一品山庄,白旭梅更加地离群索居,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走动,对众人的探访也十分反感,白老爷子偏向大儿子,让兄弟们"不许打扰哥哥静养"。
  而这时候瀬玖派人来同白二接洽,想让他帮忙看着白大,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刻通知瀬玖,并且瀬玖也识时务地开出了条件,表示说如果他做的好他麾下军队的调料采购权可以考虑包给他们家。
  白二是一个典型的商人,是商人中的商人,而商人就是"会为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的人,他当下爽快地答应了,勤勤恳恳地担当起无间的任务,反正也不搭啥,零投入高产出,一本万利,是他最喜欢的买卖。
  后来突然听说大哥病了,三少爷在外寻齐潜他们的下落未果,家里能主事的还是二少,于是白二便请了家庭医生李大夫,这李大夫给白大少诊完脉之后,并不同白二说什么,而是同白老爷子走进了书房。
  白二打发走小仆们,把耳朵贴在窗边仔细听里面的对话。
  李大夫道:"恭喜白老爷,你要当外公了。"
  白老爷子道:"我不是早当外公了吗,前年我那大姑娘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这个人子嗣太多不拿这个当回事的。"
  李大夫道:"这次不一样,白老爷……大公子他……他有喜了。"
  白老爷子:=旦=(那边的是胡子。)
  这李大夫很有些年纪,当年是给白旭梅和白启梅接生的,白旭梅十一二岁上被怀疑有隐疾的时候也是请他给延治的,因此对白家这点事算是了解,对白旭梅可以生子一事并没有过分地吃惊。
  白老爷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这……这如何是好。我倒不介意多个外孙,还是旭儿的自然好,可是我这个大儿子性子刚烈得很自尊心也高,知道后非闹个鱼死网破不可,老李,你想个法子打下来吧。"
  白二一听,这可不好,有了孩子他就有了筹码,别说军队调料的采购权,就是火锅权也不是不能想,千万要保住这个小财神爷。
  他一急推门进去道:"爹,不可以啊!"
  白老爷子见他听墙角气得胡子都直了,操起椅子就要砸他,白二道:"我是为大哥好,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
  白老爷子好容易被李大夫拉住,白二道:"爹,大哥身世坎坷,你心疼他些也是应该的,可是您老怎么也糊涂了,要真是为他好就不要让他打掉孩子,反而要保住这个孩子。"
  白老爷子道:"放屁!让你个大男人去生孩子你还有脸活下去吗?"
  白二平时就恨他爹偏心,爷俩说话总是抬杠,如今有点忘我地火起来,大声道:"都是一个爹生的,他是你儿子我就不是?!凭什么轮到我生崽就说真么难听的话!!如果我怀上了你是不是过来一脚帮我踹下去!!你就可以省下看大夫的钱了?!"
  白老爷子道:"就你那样的如果怀上了还会高兴可以拿出来卖钱吧!一个只留一点点钱给老子玩女人的儿子还有什么亲情?!"
  白二道:"您老一辈子没怎么赚钱就想着花钱了,不算算玩女人的钱是谁给你挣下的?!这个家如果不是我早就被败光了,还轮到你在妓院里神气?!"
  白老爷子道:"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我前半辈子为了家庭为了儿女牺牲了自己,都不曾好好嫖过,退休了自然要把失去的光阴补回来,这是我的权利!!"
  白二道:"大哥哪里比我强?!整天啥活也不干,在家里挺尸,我呢?我起五更爬半夜,活得跟个基督似的,可是我得到了什么?我娘为你操持这个家又得到什么?他娘的画像你现在还挂在房里念念不忘,你……你"
  白老爷道:"你什么你!他娘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如花似玉的,你娘是她的丫头,活到五十多岁,现在还活着呢,怎么比?我当年对不起他娘,间接害她早死,你娘呢?你娘对不起她……有些话我都不爱跟你说!!"
  白二道:"爱说不说,反正是你造的孽!!"俩人也BLABLA地两个对着跳脚骂,一个比一个说的难听。李大夫都有点听不下去了,最后放弃劝架道:"如今咱们只商量下大少爷的孩子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二想我在做什么啊!Business is business!我简直太不成熟太不专业了,"利字摆中间,道义放两边"才是王道。
  这样想着白二立刻不和他爹进行这无意义的人参公鸡了,正襟道:"爹!孩儿一时嘴贱,哪里有儿子挑老子不是的,儿子给您赔不是了,如今大哥的事才是正经,咱们都冷静些吧。"
  这番话把老不休的白老爷子堵得也骂不下去了,忿忿地坐下道:"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白二道:"爹,堕胎的初衷虽然是为了大哥好,但是咱们为他设想再周全些,大哥他底子差,身子娇贵,此番没少受瀬玖那王八蛋的折磨……"
  白老爷子拍桌道:"你以为你大哥是为了谁?!虽然他一句没提,但是要他受那般折辱他拼死也是不能从的,那癞蛤蟆定是拿咱一家老小要挟!你大哥是为咱们一大家子人受苦!你还好意思算计他!"
  白二故作冤枉状,道:"我就是再没心也不敢算计自家大哥,爹,你错看我了!"
  白老爷子道:"没有最好,否则我打折你腿!"
  白二道:"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他在心里补充道"绝对没有不算计。"
  "爹,我是说大哥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不信,咱问问李大夫。"
  李大夫捋着胡子颔首道:"大公子确实不大好……"
  白二抢话道:"所以啊,妇人堕胎是顶顶伤身体的事情,大哥怎堪遭受这种流血流泪的事情?二则,今天我也听出来那个意思了,大哥是不是……是不是不可能用男子的方式留下子嗣了……"
  白老爷子丢过去一个茶杯砸他喝吗道:"不许胡乱诋毁你大哥。"
  白二道:"不是诋毁,爹,事实就是事实,虽然有大嫂在,但是您想抱上长子嫡孙的可能性就是零嘛,您说大哥那样的人品风流——您一辈子最好的产品——就这么不留下点骨血,百年之后您不遗憾吗?等到我们儿孙成群的时候,大哥一个人白胡子白眉毛地自己老头一个守着一片梅林,您放心吗?"
  白老爷眼睛有点发直,可见是有点心寒。
  白二又适时地加上致命一击,他好言好语轻声道:"您再想想大娘,您刚才也说对不起她,想想她不像您有子孙福,一辈子才得那么两个骨血,结果呢,姐姐死得惨,大哥又是这个样子,您忍心让大娘绝后?就不怕她来找您说理?"
  白老爷子打了个寒颤,白二报了刚刚一箭之仇有点得意,继续游说。
  "三则,恕儿子嘴直,这个孩子想必是瀬玖的种……嗯,李大夫,这孩子有几个月了?"
  李大夫道:"有两个多月了,正害喜。"
  白二拍手道:"正是了,大哥回来才一个月不到,是在瀬玖府上发生的事情,"白老爷子怀疑地看着他,他收敛道:"爹,我还是担心大哥啊,您不是也听三弟说了,那个瀬玖没人性啊!他不是扬言说从西北回来就要来抢人,万一哪天他真的来了,咱们也举全家之力也胡噜不过他啊!枪杆子出政权,您想想他手底下有多少使枪的兵?您在京城不是也明白了个道理;没有政治权力的人是有钱也没地方花去!"
  白老爷子气呼呼道:"你拐弯抹角的想说什么?!"
  白二道:"我是说,如果那瀬玖成了心想同咱们家过不去——其实您还没看明白?他就是同大哥过不去——咱们有了他的孩子做把柄,他也会多善待大哥一些。"
  白老爷子掀桌道:"你个没志气的东西!说来说去还是贪生怕死!怕你大哥连累你不成!"
  白二跪下道:"爹!儿子冤枉啊!好汉不吃眼前亏,您是要骨气了,可是最后吃苦遭罪买单的不还是大哥,您……您也替他不了啊!"
  白老爷子想这话虽然说的糙道理倒还不糙,他那苦命的娃!
  白二道:"爹,再者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年的事瀬玖心里不平衡也是情有可原,他此番费尽心机把人掳走,却完璧归赵地把人送回来,甚至还赠了利息回来,莫不是把对姐姐的情移到大哥的身上,他若是有了真情,事情总归不会太不堪。我说的这三点您思量着是不是?"
  白老爷子没话了,长吁短叹,白二低头嘴角忍不住扯出一点笑纹,有道了!

第 6 章
  白老爷子叹道:"然,生孩子这种事情,咱们怎么替他做的了主,你大哥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了怕是一头撞死也不肯的。"
  白二道:"只有什么难的!咱们想辄呀!大哥这个人,哼!别看他长得聪明,其实人挺死心眼的,这种人……"后面的话被白老爷子虎视眈眈的眼生瞪回去了,"总之先瞒一时是一时,总归是有法子的。"
  白老爷子道:"不管你想什么辄,都不许害你大哥,明白不!"
  白二欢喜道:"就照爹的意思办!"他心里大喊着:"呀呼!搞定了!!"
  接下来就是想对付那个死心眼孕夫的办法了。
  在给瀬玖通风报信没几天之后,果真就有人找上门来了。他简单地谈了谈自己大哥的情况,侍卫长心急道:"如此就请带我去见见白大少。"
  白二老神在在地岿然不动,道:"家兄正在养身子,他又认得你,不好见啊。"
  侍卫虎下脸来道:"难道我奉将军之命前来考察,连人都见不到!"
  白二道:"哟呵,这是跟我耍横!这位军爷,您一口一个将军的,您可知道将军是我的什么人?"
  侍卫长一想,对啊,白大是将军"夫人",白二岂不就是将军的"小舅子",这位岂不就是"舅爷",当下态度和蔼了些,道:"都是为将军办事,得罪则个,敢问如何才能见到夫……白大少本人?"
  白二道:"这要看你和你的将军心诚不诚了。"他袖起手一脸奸商谈判的样子。
  侍卫长乖觉地拿出瀬玖的亲笔信,道:"这是将军亲自写的调料权授权证明,只等事情妥当了就落实政策。"
  白二结果来仔细看了又看,拍到桌子上故作不屑道:"你当我是为了那几个钱?我是那种人吗?我是为了我大哥的幸福!"
  侍卫长忙恭维了一番他是如何地兄弟情深。
  白二满意道:"人我可以让你见,善后事宜我也可以安排,然……"
  侍卫长等着他示下,白二道:"然,我家哥哥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不能就值这么点调料费!"
  侍卫长道:"我的二爷!这么点调料费?!您可知道这是多大一笔银子,还有口碑呢,各级政府的支持呢?无形的资产也算钱呢?"
  两人就此谈判上了。
  白二最后道:"不和你说这么多,你也做不了主,回去跟你主子说,我想要成为你们军队火锅供货商。就想要这个。同意了咱们再谈合作。"
  侍卫长道:"二少爷,我真是服了你了,然,你要我怎么和将军交代?我可就如实说了,说我一进门先被来个了下马威,然后是讨价还价,正主一眼都没见着?"
  白二笑道:"亏你不是个商人,要不然非得抢我饭碗不可,我今天就卖你个人情,我带你去见人,远远的,你可别声张,不然出了事你兜不住。"
  两人就到白大少院子旁的一颗大槐树下,蹭蹭蹭地爬了上去,在树上守了半天,午饭都是 在树上吃的,终于下午见到了出来晒太阳的白大少。
  远远地看过去他似乎更瘦了,也难怪,吃啥吐啥正是痛苦的时候。
  白旭梅身处自家从小长大的院子里,可是有什么永远地不一样了。
  从前纵使暴躁,白大少也是怡然地暴躁着;纵使经历了人生所不能承受之伤,他也可以自顾自地沉浸在对亡妹的哀思中,生人勿扰;从前的他无论身处何地都有一份沉静的自信——现在这些东西都发生了变化。
  其实变化早在那罪恶的事情发生伊始就出现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传统的君子之德要求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可是又有哪个君子哉被淫被屈之后还能固守本元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没有!绝对没有!除非君子=瓜娃子!
  被糟践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尊严,佛陀已经不能抚平他的创伤和愤怒,他心绪不宁,胃口不佳,他知道自己病了,虽然不明确是什么病也不关心是什么病。他神情恹恹的,死活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只是目前他还有大仇未报,尚且死不瞑目。想到这里他的怒火又上来了,咬着牙根恨得肝疼。
  正躺在犯酸水的时候,白大奶奶毛氏从来了,带来了她亲手熬的丝瓜蚬子汤,白旭梅对这个夫人敬重有嘉,很想给她点面子喝几口,可是一凑到嘴边就捂住嘴,躲到一边干呕连连,十分辛苦。
  白毛氏担心丈夫的身体,愁容道:"这到底是什么病啊?李大夫只说是脾胃不和,哪里有这么严重的脾胃不和。"
  白旭梅摆手示意她不要担心道:"李大夫还说再过半个多月就会自动痊愈了。"
  白毛氏心疼地发现快一年下落不明的丈夫几日来更加憔悴了,眼角隐隐有了些细纹,也许从前也是有的,毕竟他已经三十六岁,然,从前他惊才绝艳仿佛开在东方永远不败的花,只过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一个美丽的人就憔悴如斯,怎不令亲者痛仇者快!
  夫妻两个又闲唠了些佛偈,全然没察觉院外歪脖大槐树上蹲踞的两个人。
  透过婆娑的树影,侍卫长见到了阔别一个月的白大少,头也不回地研究:"二爷,你确定白大少怀上了?怎么看不出来啊?"
  白二道:"你听你就是没媳妇的,要么就是你媳妇不能生养。但凡受孕者三月显怀还是早的,我大哥才二个多月,早着呢。"
  侍卫长看了会,然,也没啥好看的了,就蹭蹭蹭地下了树,两人又商量了好一阵,侍卫长暂且就在白府以督军名义住下,每日除了放鸽子收鸽子就是跑来爬树偷窥。
  之一日从丈夫的院子里出来就见到二叔在一旁相侯,见了她道:"大嫂,爹有事相请。"
  白毛氏同公公二叔等人一向不是十分亲近,盖因瓜田李下不好看,如今只得随着二叔到了公公的书房。
  白老爷子咳了咳嗓子就把会议的主持权交给了白二,自己只当个名誉主席列席旁听一般。
  白二也义不容辞,故作沉痛状对白毛氏道:"嫂子,你可知道大哥得的是什么病?"
  这一问把白毛氏呼得心里一顿,"什么病咱么家治不了嘛?短银子的话我去跟娘家说……"
  白二道:"咱家穷到就只剩银子了,不是这么回事。哎,说起来,大哥这个病还是因嫂子而起啊!"
  白毛氏愕然。
  白二道:"嫂子,你也知道大哥武功那么好却被无端掳走是被谁害的吧。"
  白毛氏脸色苍白,这件事她确实亏心,自觉对不起夫婿。
  白二道:"昨日种种也就罢了,反正我们还是把人给找回来了,可是大哥他却……哎!天妒英才啊!"
  白老爷子都听不下去了,道:"你磨磨唧唧的都说些啥!赶紧的!"
  白二只好一语中的道:"嫂子,大哥怀上孩子了,他得的就是这个病。"
  白毛氏囧。
  白二道:"你们是夫妻,大哥的……你多少也该猜到了,你们至今没圆过房吧。其实我哥是个好人,如果不是当初他见你老女不嫁又身体不好无法生子是不会耽误你的终身的,当然了,你俩有着共同的志趣也算情投意合。我们白家也不曾亏待你。"
  白毛氏尚且不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白二道:"嫂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安,因为自己家那个表哥搞得我们白家生了这么多事端,更何况,我哥虽然那方面不行,也是个男人,平白怎么能怀上孩子了,多半还是你那个狗剩表哥和姘头齐潜下毒所致。打你我们又下不了手,骂你我们又开不了口,这么着,只要你帮忙把我哥的事情弄圆满了,你仍旧是我的好嫂子。我和爹商量过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咱们得统一思想统一口径,都是为大哥好,你说呢?"
  白毛氏知道二叔在问她什么,她结巴道:"凭……凭二叔做主。"
  白二点头,道:"现在咱们得想想法子让大哥把孩子生下来,对谁都有好处。"
  白毛氏晕晕乎乎地走出了书房。
  摆平白大少的事情迫在眉睫,先不说再过一阵他就要显怀了,白大少本身就通医术,并且当初也是他给自己妹妹确诊怀孕一事的,可见对妇科也了解,目前他意念消沉,不太关心自己的身体,也没往那方面想,等他自己起了疑心,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关于这个问题,白老爷子、白二、白毛氏三人小组开了无数次会,所幸,这三驾马车最后还是提出了一系列方案。
  白老爷子提案:自己、白二、白三……等人中有人得了那个传说中的"白血病"需要脐带血做药引,鉴于时间紧急,所有有白家血统的怀孕生物无论男女还是飞禽走兽,一个不剩全部圈养以备供体之需。
  白二否定之:"爹,你忘了你的三十三姨太也正怀着,还有四妹的日子也差不多,再说您这体格像得白血病了嘛?"

  白二提案:让白大产生幻觉,认为白启梅托梦给他让他生,他谁的话都不会听死了的妹妹的话倒有可能听。
  白老爷拆台道:你要招魂啊?
  白二道:技术上的难度再想法子攻克。

  白毛氏听着公公和二叔的话像天方夜谭一般也不好说啥,提案:托人找找那可以让你吃了便如菩萨护身金刚护体一车藏红花也打不掉孩子的药。
  白老爷子和白二听了都十分赞赏,道:真乃女诸葛,我们白家有你这样的媳妇是福气。
  白毛氏如今已经能够坦然接受夫君怀孩子的事实了,她不卑不亢道:"自家的事我何曾推辞过。"又说,"其实二叔你那天不说那番话我也会帮夫君生下这个孩子的。我未曾对你们说过,快两年前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面佛祖告诉我,我和夫君会有一个孩子的,是夫君的亲骨肉。当时我还在想难道夫君有了外室,到现在我才明白佛法无边,这个孩子就当是佛祖赐给我们的,阿弥陀佛。"礼了一个佛,二白慌忙也跟着回佛理。
  白二是个讲究效率的商人,他立刻着手布置,将侍卫长找来如此这般地一说,侍卫长喜出望外,道:二爷放心,你出人我们出力,你出技术,我们出资金,争取有个好产出。
  侍卫长于是写信给瀬玖,瀬玖心情也比较冲动,发动手下动用一些资源寻找那传说中的保胎药,并加派人手给侍卫长用。
  岂料寻遍天下也没个影子,瀬玖正犯难的时候,景咸帝那边竟然八百里加急告诉他将宫中秘制的圣母丸给他一颗以奖励他戍边的辛苦。
  瀬玖拿着信的手抖了,向着东南方叩拜,口中念道:"皇恩浩荡,谢主隆恩。"
  白二拿到药,交给白毛氏嘱咐她放在汤里给白大喝了。
  白毛氏怅然道:"近来我时常想我没这样做到底是帮相公还是害他,见了他的面我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白二道:"嫂子,这就是命,佛祖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嘛。"
  白毛氏至此无话可说,将那圣母丸掰碎了给白大分期分批地喝了。
  白二算是放下一半的心来,心想皇家的东西想来错不了。谢天谢地谢我这个侄儿还是外甥啥的,要坚强哦!

第 7 章
  一晃,白大四个月了,他不怎么显怀,但是肚子也微微地起了一些,洗过澡,他看着铜镜里自己微隆的小腹平坦不再,感叹自己也许真的老了,转眼就成有肚囊的大叔了,而且最近他不知道怎么了食欲开始好起来,前一阵子还吃啥吐啥,现在给啥吃啥,脸也略圆润了些。他内力没恢复,但是基本的功夫路数却没荒废,近来有了体力就常常闻鸡起舞。
  白二不放心怕闪着孩子,咨询的李大夫,李大夫说:"孕夫适当做做运动特别是瑜伽还是有好处的。"
  又过了一个月,瀬玖的肚子更大了,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却不肯自己诊断,李大夫告诉他:"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腹中长了个瘤子,良性的,几个月之后就取出就好了。我给你开几副药。"
  白大道:"既然是良性瘤为何不现在取出?"
  李大夫说:"这个嘛……最新的海内医药师峰会会报上有专题介绍这个症候的,叫'唐吉诃德良性瘤子综合症',简称'唐氏综合症',是近年来从西域传来的一种病气,用传统的华佗开刀法效果不是很好,刀口大留下疤痕,不好看,最新的医学发展已经攻克了这一难关,用药让这个瘤子自然发展,几个月后自然排出就好了。"
  白大没说啥,送走李大夫,他在院子里梅树下摇椅上躺下,突然觉得腹中如有所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他默默地抬起一只手,给另一只手号脉,良久,放下双手。
  藏在大槐树上的侍卫长机敏地看着白大少的举动,只见白大少有几分吃力地从摇椅上站起来,围着梅树转了几圈,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想要伸手抚一扶,却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拳打过去,打得他自己疼得弯下腰,跌坐在地上,却仍旧打下第二拳,第三拳……
  他这自虐的行为吓坏了侍卫长,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叫人,他匆匆拿袖子掩上嘴脸,飞身而下,趁白大疯狂自虐的时候及时给了他一个手刀将他敲晕。
  白二听说这个消息后脚不沾地地一溜烟赶来,白毛氏和白老爷子也陆续到来,三驾马车在白旭梅醒来之前进行了最后一次对口。
  一晃,白大四个月了,他不怎么显怀,但是肚子也微微地起了一些,洗过澡,他看着铜镜里自己微隆的小腹平坦不再,感叹自己也许真的老了,转眼就成有肚囊的大叔了,而且最近他不知道怎么了食欲开始好起来,前一阵子还吃啥吐啥,现在给啥吃啥,脸也略圆润了些。他内力没恢复,但是基本的功夫路数却没荒废,近来有了体力就常常闻鸡起舞。
  白二不放心怕闪着孩子,咨询的李大夫,李大夫说:"孕夫适当做做运动特别是瑜伽还是有好处的。"
  又过了一个月,瀬玖的肚子更大了,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却不肯自己诊断,李大夫告诉他:"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腹中长了个瘤子,良性的,几个月之后就取出就好了。我给你开几副药。"
  白大道:"既然是良性瘤为何不现在取出?"
  李大夫说:"这个嘛……最新的海内医药师峰会会报上有专题介绍这个症候的,叫'唐吉诃德良性瘤子综合症',简称'唐氏综合症',是近年来从西域传来的一种病气,用传统的华佗开刀法效果不是很好,刀口大留下疤痕,不好看,最新的医学发展已经攻克了这一难关,用药让这个瘤子自然发展,几个月后自然排出就好了。"
  白大没说啥,送走李大夫,他在院子里梅树下摇椅上躺下,突然觉得腹中如有所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他默默地抬起一只手,给另一只手号脉,良久,放下双手。
  藏在大槐树上的侍卫长机敏地看着白大少的举动,只见白大少有几分吃力地从摇椅上站起来,围着梅树转了几圈,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想要伸手抚一扶,却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拳打过去,打得他自己疼得弯下腰,跌坐在地上,却仍旧打下第二拳,第三拳……
  他这自虐的行为吓坏了侍卫长,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叫人,他匆匆拿袖子掩上嘴脸,飞身而下,趁白大疯狂自虐的时候及时给了他一个手刀将他敲晕。
  白二听说这个消息后脚不沾地地一溜烟赶来,白毛氏和白老爷子也陆续到来,三驾马车在白旭梅醒来之前进行了最后一次对口。
  白大悠悠醒转,他见自己的父亲二弟妻子都围在床边关切地看着他,白二刚哭咧咧地要喊哥,白大状似随意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噤声,并且把目光转开,悄悄对白毛氏使眼色。
  白大少平静的声音里隐忍着悲怆,他说:"老二,"白二不容自主地低下头,听他大哥说,"是你搞的鬼吧,瞒了我这么久,你得了他什么好处?"
  白老爷子红着眼晴道:"旭儿,我们大家伙是为你好,你千万气坏了身子。"
  白二伏低做小道:"大哥,有话好说,你别生气是正理,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白大脸色煞白,起身指着他们道:"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骗我!!"话音刚落气得吐出一口血,肚子里那个东西也不安地动起来,难受得紧。白家一干人等连忙安抚他的情绪,然,越安抚越生气。
  白旭梅盯着自己的肚子梦看,那里面是个啥怪物?他果真是娘口中的怪物,还可以生小怪物那种……不!他是男人,他不能容忍这个耻辱在他的体内生长,他不可以生孩子!更不可以生仇人的孩子!他跌下床,爬起来急切地满屋子翻找,白老爷子心有不忍,拉着他道:孩子,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白旭梅道:剪子、刀子、锋利一点的工具,你们都骗我,我要自己挖出来。
  白毛氏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哭劝。
  白旭梅被人袭和雯晴两个贴身仆妇按在床上,拿软牛筋垫着缎子绑了四肢,任他如何疯狂地挣扎也无法摆脱受制于人的境地。
  白毛氏留下照顾他,白老爷子和白二走出去。
  白老爷子抹一把老泪,用瞬间就苍老的声音说:"看到你哥这个样子我真后悔啊!"然,他也没有如往常那样过多地责备二儿子,甚至都没说后悔什么,是后悔听了白二的话欺瞒大儿子,还是后悔当年和大夫人之间的孽缘……
  他微微佝偻着背走了,白二爷略略心里不是滋味,他大哥大喊大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也打了个哆嗦,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爹后悔,他不能!
  当代人很多是没有信仰的,他有,他信钱,他觉得自己比大哥那半吊子的信佛要虔诚多了,也因此他比大哥更坚强,更有力量!如果今天躺在那里用生孩子的方式换取火锅权的那是个白二他本人也在所不惜。
  "大哥,不要怨我,我小时候虽然嫉妒你,但现在绝对没有挟私报复的意思,咱们毕竟是兄弟……要怨,就怨你肚子里我的侄儿还是外甥啥的太值钱吧!"自言自语了一番之后他就坚定地迈着步子走开了,他急着去进行下一步计划。
  是夜。
  千里之外,皇宫。
  谢晟还没有从刚刚被摇晃了好一阵的眩晕中恢复过来,景咸帝搂住他,亲吻着他虚弱的手指。景咸帝喜欢在这个融洽的气氛下闲谈军国大事和后宫琐事,话题说到瀬大将军身上。
  景咸帝道:"这个瀬玖能力还是很强的,连男人都能被他搞大肚子,偏偏我还要用这个人,做皇上的不仅政务军务一把抓,连他生孩子的事情也要操心,早知道做皇帝这么累当年不争就好了。"
  谢晟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却还要低声安慰他:"皇上你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不争也是你的。"
  景咸帝微笑着亲了亲他虚弱的那根手指,耳语道:"要不然我向瀬玖请教下,让你也给朕生一个皇子?你生的朕马上就立为太子。"
  谢晟难为情地把头别过去道:"臣无能,臣生不出来。"
  景咸帝似乎被自己刚才这个玩笑迷住了,眯起眼睛仔细思考起其可行性,"也不是不可以,你现在从相位上退下来了,住在这里一个人寂寞,我又不放心你出去,你那儿子同你也不十分贴心。"他没说出来的还有,如果有了孩子,两个人的关系说不定会向更好的方面发展。
  了解他的谢晟吓坏了,知道他动了心思,挣扎着从景咸帝的怀里出来,背过身去。果真,现在只要他摆出一副拒绝的样子景咸帝多半是不会太为难他的,皇上靠过来安抚道:"朕和你开玩笑,好好,咱们不生,你我儿子都这么大了……再说我怎么舍得让你受生产之苦,你现在身体这么不好,将养还来不及。"好言劝了一阵,谢晟确定皇帝打消让他生产的企图了才回转过来。
  景咸帝叹道:"今天我听说瀬玖的那个好像十分不想把孩子生下来。"
  谢晟哼道:"那是自然,濑将军用那种背德的手段是要遭报应的。"
  景咸帝道:"虽然是有点缺德,但是总不能看他一介朝廷栋梁为了子息一事忧心,水至清则无鱼,他为我办事,我也得为他打算打算,再派人送几颗圣母丸过去吧。"
  谢晟道:"皇上这时候倒是会体恤下臣。"
  景咸帝知道他心里不平,道:"你就是学不好权衡之术……不过这样也很可爱就是了……"
  说着就又行气那咸湿之事,一坨云彩识趣地挡住月亮,月亮气恼地把那坨云彩吹走,笑眯眯地看下面云雨。


第 8 章
  景咸十六年九月清晨,薄雾。
  叶碎城,大将军行所旁仆人泥坯房外,菜地。
  濑大将军的贴身小仆赵五松跪在菜地旁,双手紧紧地捏着两把土,伤心地呜咽。
  阿牛从房间里出来上茅房,路过他,吃惊地问:"你哭啥?"
  五松抽抽搭搭地一指菜地:"我菜都被偷走了!!明明昨天晚上刚刚熟的,想今天早上起早来收,可素……我的菜呀!!5555."
  也不知道是谁,五松种了一个夏天的菜,全被偷了,而且是分期分批地偷,不熟的不偷,茄子熟了偷茄子,豆角熟了偷豆角,此外还有萝卜、黄瓜、丝瓜啥的,连这秋天里最后一批大白菜也被无情地偷走了。
  五松今天是颗粒无收,还搭进去菜籽钱和那些个劳作功夫,一想到回乡看康师兄的路费一点着落都没有,五松不禁悲从中来,诅咒那个贼道,"我恨你!"
  阿牛帮他骂了一阵,又安慰他道:"算了,不就是几棵菜,将军喜欢你,你多讨点赏钱不久得了,还要计较这几个小钱。"
  五松一个劲地哭,嘴里说:"我的菜呀……我恨呀!"之类的话。
  不一会百夫长二虎来了,带来了豆浆油条,五松吃了,觉得好了很多,还是难过,想去睡个回笼觉,二虎说:"不可。气闷之时睡觉伤身,还是出去走动走动疏散一下吧。"
  五松也提不起精神。
  二虎见他可怜,提议道:"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五松两眼立刻不一样了,不好意思催促,但是很明显想吃的样子。
  阿牛哼了一声,道:"你们出吃吧,我不去了。"
  二虎拉他道:"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阿牛道:"我才不妨碍你们两个吃喝玩乐,没的让人家说我打秋风。"转身一掀帘子进了里屋。
  二虎对五松宽慰地笑笑,见他失望心有不忍,低声安慰道:"你放心,哥今天一定让你吃到好吃的。"说罢也挑帘子跟进里屋去了。
  五松在外屋大气都不敢出,急得团团走,偶尔偷偷听着里面的动静,忽然听到里面压抑着的佯怒声:"不要……住手……"
  然后是二虎有点喘的声音大声道:"五松兄弟,你中午去大车店等着,我们……嗯……我们……在那会和。"
  五松欢快道:"今天可以吃羊腿嘛?"
  阿牛"啊……"地叫了一声。
  五松就一溜烟地跑出去直奔大车店了。
  五松不傻,五松知道二虎和阿牛在里面做什么,他在给齐潜和白旭梅做小厮的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然,他不明白的是:有意思嘛?
  虽然阿牛比前他的前连个主子的待遇好像要好一些,没有动不动就青一片紫一块的,然,那个时候也被整的嗷嗷的,听着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五松决心不跟这事扯上关系,他们在里屋弄,他就识趣地在外屋炉灶旁铺上干草打地铺。
  二虎和阿牛的关系始于他们来这里没多久,那天,他俩又勾肩搭背地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都醉了,二虎也倒在炕上呼呼睡过去了,半夜时候五松被吭哧吭哧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看过去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他吓得赶紧溜下炕,在早坑旁蹲了一宿。
  为什么他到处都能遇到这样的事?!
  第二天一早五松睁开眼睛的时候阿牛竟然在做早饭!要知道阿牛从来没有在太阳出来之前起床过,(阴天的时候就说他心情不好干脆不起来也是有的。)可是他现在居然抢在五松之前做早饭,岂不怪哉。
  二虎不已经不见了身影。阿牛见五松醒了,就讨好地招呼他吃饭。
  五松就很快乐地去吃饭。虽然平时的饭都是他一个人做的,然,他也不曾抱怨什么,然,被人伺候当然也是好的,更何况,早餐居然有炒蛋!
  阿牛欲言又止,带点背撞见奸情者惯有的羞赧和不好意思。五松把粥吸得稀溜溜响,肚皮有种幸福的充实感,才没注意到室友的情绪,再说,昨天夜里那点事情五松虽然不想以身试法,然,他的实在比阿牛想的要见多识广的多,他错看我们五松了。
  然,阿牛还是决定要收买这个有点缺心眼的室友。
  "那个,五松啊,你昨天……没看到什么吧?"
  五松拍拍肚皮道:"看到了你和二虎哥这个那个……"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看见了,"阿牛脸红得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在被人口中说出来是如此的□□,"那个,五松啊,打个商量呗,以后早饭都我来做,你不要把昨天的事拿出去乱说好不好?我倒没什么,下人一个,二虎他是百夫长,影响不好。"
  五松说:"不能说的吗?那我就不说了。"
  阿牛松了口气,但是还是不放心,于是出于进一步收买的目的对五松讲起了他和二虎的故事。
  阿牛和二虎从小在贫民窟的小巷子里艰苦地成长,他们的父母已经不可考证,证据就是:阿牛就叫阿牛,而不是王阿牛李阿牛,二虎就叫二虎,而不是刘二虎赵二虎啥的。(后来他们成年后都在瀬玖府上供职,所以从了濑姓,分别叫做——濑阿牛、濑二虎。)
  阿牛有记忆开始就有二虎了,他记得他同二虎抢吃的果腹,抢破布遮体,抢破棉絮搭窝棚,抢一切能抢的生存资源,天冷了就和十几个同样的大的没人要的孩子挤在一起取暖,就这样他们互相竞争互相依存像狗尾巴草一样倔强地长大着,过程中十几个孩子有的歹命慢慢的被自然淘汰了;也有的命好,被没儿女的小户人家收养了,然,这种好事总摊不在阿牛身上,他长得瘦小,一看上去像是身体不好的,又,他的脸上总是挂着讨好的笑,看上去不上档次,倒是二虎,长得周正,骨架子又大,在同龄孩子里算是有力气的,市场的张屠户几次说想收他做个小徒弟都被二虎拒绝了。
  二虎私下同阿牛道:"他又不肯收留咱们俩,我一走你会被隔壁巷子的黑狗他们欺负死。"
  黑狗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像豺狼一样欺负弱小,对二虎倒是客客气气的,阿牛听了这话不是不感动的,然,他对谁都小心翼翼地透着讨好和提防,唯独对老实憨厚肯照顾他的二虎不巴结,道:"你小的时候有一次快病死了倒在张屠户家门口他也不肯让你进屋给口热汤喝,现在你长成大块头马上就可以自己挣饭吃了,他来捡个现成的,是你自己觉得不划算吧,不要扯到我身上!"
  就这样,两人也算是共同经历几次生死,算是患难的好兄弟。
  关于童年,阿牛能够记得的就只有:饥饿,冬天的寒冷和——二虎
  后来日子越来越好过起来,他们就像某种大型犬种一样,幼狗的时候弱小,谁都能上来踢他们一脚,他们就只有嗷嗷哀求或者低头吞声的份,然而等他们长大了,露出了爪牙和犬齿就很少有人来招惹他们了。十四五岁的时候隔壁巷子的黑狗纠结了几条街的流浪少年,组成了黑狗帮,听名字也知道他自命为头领,帮里的主要业务从开始的弄吃的到后来的弄钱,还请了当地的一些惯偷做教头。他们的吃穿算是有了着落,地盘也有了明确的划分和保证,阿牛和二虎还住在他们那条小巷的尽头,破板房比大户人家的狗窝都不如,亏得就只剩下他们俩,再多两个也许就只能站着睡了。
  那是十五岁冬天的一个夜里,阿牛好歹记得那个确切是日子,腊月初八,因为那天他吃到一点腊八粥,香糯可口,是从周善人的舍粥摊子上领到的。
  那天二虎还从黑狗那里得了点钱——阿牛不知道他们做什么生意的来的,问二虎也不会有答案,他多少是有些生气的,更多的是嫉妒,如果不是二虎肯把赚来的钱放到他那里一起花,他可能早就把他踹出板房不跟他过了——所以那天二虎拿了点钱,破天荒地道张屠户铺子里割了二两肉,阿牛东偷一根西顺意根地凑了几根柴,两人兴奋地开始烤肉吃,就着腊八粥——很多年过去了,阿牛还是忘不了那个腊八。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知识就是力量……食物也是力量!
  正如,黑夜给了他们黑色的眼睛,他们却用来寻找光明;
  那天,食物给了他们许多力量,他们却用这力量睡觉。
  阿牛那一觉睡得非常香甜,食物的香味还没散去,狭窄的板房里还烤肉的灰烬低调地散发着热量,这个寒冷的腊月的夜晚奇迹地不那么冷了,当然,他们仍旧没有暖到不需要互相依偎着入睡。
  然,睡到半夜的时候,阿牛觉得身体不对劲醒了过来,他发现二虎把他搂得紧紧的,这也没啥,他们平时也是这样保暖的,然,这次不一样,二虎闭着眼呼哧呼哧的,下身却一动一动的拱着屁股。
  阿牛担心道:"二虎,你咋了?病了?"
  二虎猛地睁开眼睛,吓了一跳,脸憋得通红,阿牛更疑心他生病了,从前因病去世的小伙伴的凄惨样子让他警觉起来,他就只剩下二虎可以依靠了,他紧张地给二虎盖被子,安顿他睡,自己趴在他身旁给他取暖。
  二虎憋了半天,道:"我也许真的病了。"
  阿牛道:"你哪里难受?忍一忍,天亮了我就找黑狗去想办法给你抓药。"
  二虎道:"不用……我……我下面难受。"
  阿牛道:"哪里?我给你揉揉。"
  二虎顿了一会,道:"好,你给我揉揉吧。"
  阿牛一摸到那里吓了一跳,乖乖,这个病可不轻,都肿成这个样子了,定是不小心撞到哪里了。阿牛心疼道:"你怎么不早说!一定很疼吧。"
  二虎都冒汗了,道:"也……不是很疼……嗯……早也没这样……嗷……"
  这病来得突然,走得倒也蹊跷,过了一会,下面吐出一些脓来,就迅速地消肿了。阿牛道:"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二虎道:"好多了……呼!"
  阿牛道:"阿弥陀佛……这是啥病啊?"
  二虎道:"不知道……不太好的病吧,你不要跟别人说,否则的话会被欺负的。"
  阿牛道:"会吗?"
  二虎搂着他分析道:"你别看黑狗好像器重我,其实他只是利用我,如果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一脚把我踢开,到时候咱俩就全完了。我得病这个事不能跟别人说,因为病也许还没好呢。"
  阿牛特别能分出里外拐,关系到生存的事情岂能马虎,当下表示打死也不回说,但是他对这个病表示了深切忧虑。
  二虎道:"不是有你嘛,以后犯病了你给我揉揉就好了。没事。"
  阿牛有点担心,然,暂时也只能如此了,他想着应该尽量攒点钱以后给二虎抓点药,慢慢地就睡过去了。

第 9 章
  有了个开始,这个病就没有好的迹象,几乎每天晚上二虎都发病,而且时间越来越长,磨得阿牛的手都起茧子了,然,他并不曾像其他事情上一样抱怨辛苦,每次见到二虎先是极力忍耐最后如癫痫病患者一样抽搐,他的心理就非常难过,常常背过身去抹眼泪。
  二虎的心态却非常好,一点也没有重症患者的自觉。发病后还能挂着满足的笑坦然睡去。阿牛的心理负担很重,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打算起如果二虎没了之后他的日子该怎么过之类的事情。
  然,让他没想到的是,过了一阵,他也被二虎传染上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病。阿牛记得那一天是二月二龙抬头,他记得是因为二虎居然拿回来一块猪头肉,他薄薄地切成片,两人十分珍惜地吃起来。
  阿牛现在懂事多了,不那么使劲地同二虎抢吃喝,尽量紧着二虎,他有病啊,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二虎却比从前还让着他,看他的眼神跟看新媳妇差不多喜悦,可惜阿牛那时候还是个没开窍的童子鸡,连新媳妇是啥都不知道,只当二虎是病得不轻。
  最后一小片猪头肉了,阿牛眼巴巴地看着,然,他推给二虎说:"你吃吧,我饱了。"
  二虎憨笑着推回去道:"你吃吧,我比较壮。"
  两人推了一阵阿牛道:"要不咱俩一人一半吧。"自己咬了一小口,把剩下塞进二虎嘴里。
  二虎没有嚼,反而是凑过来嘴对嘴地塞回给他,事毕还笑呵呵的。
  阿牛本能地感到害臊,"这是做啥?!"
  二虎道:"我尝尝就行了。"
  阿牛匆匆咽下去,低头脸红道:"真好吃啊。要是能天天吃猪头肉多好。"
  二虎道:"我也想天天吃。"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有各自的喜悦。
  那天躺下之后,迷迷糊糊的,阿牛听到二虎在他耳朵边叫他,阿牛说:"又难受了吗?"说着手就熟门熟路地摸下去,谁知道二虎竟然也摸他的。
  阿牛被惊醒,道:"你干什么?"
  二虎道:"我检查下你这里怎么样了,这个病有潜伏期的,开始不觉得,等发病就是绝症,治不好了。"
  阿牛吓坏了,连忙拉下裤子道:"那你给我看看。"
  二虎就摸起来,越摸阿牛心越凉,他的身体里涌起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最后那小小的地方居然和二虎一样肿了起来,阿牛一边被摸一边哭起来,"你还没好,我也病了,咱俩都要死了……"内牛满面。
  二虎凑过来和他亲嘴,阿牛顾着伤心顾不上他。
  二虎就把两处肿胀的肉块放到一处磨,心有不忍地安慰:"放心吧,这病死不了人……嗯……还挺舒服的……"
  阿牛挂着泪道:"真的?"
  "不信你感觉感觉。"
  阿牛细细地品了会,确实没那么痛苦,就是说不上来舒服还是不舒服,却不想停下来的感觉。
  他不放心地问:"不会死吗?"
  二虎道:"不仅不会死还能弄出活的来。"
  "那什么时候能好?"
  二虎道:"……大概再过个五六十年就好了吧。"
  阿牛道:"嗯……啊……我都……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
  二虎道:"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多快活。"
  自此,两人常常抚慰,翻云覆雨的,感情比从前更好些,然,阿牛只是单纯不是傻,他暗暗留心了一阵,终于一天在溜进倚翠轩偷食物的时候,他见到眼前的恩客妓者突然地福至心灵,本能地猜到那个病是个啥意思了,他心跳着爬上一棵大歪脖树,从二楼开着的窗子里看里面短兵交接的场面,彻底明白了。
  他回到板房大闹了一场,拳打脚踢地,二虎脾气好,抱着头不躲不闪,阿牛把他的行李扔出去赶他走,说不跟他过了。
  二虎不走,蹲在门口。
  到半夜,他爬进来,爬进被窝,阿牛装睡。
  他知道,要是把二虎赶走,他的日子就难过了,二虎到哪里都能活下去……这样想着,阿牛觉得自己和倚翠轩里的小姐小倌没什么区别,也许自己要更不如些。
  眼泪从闭着的眼睛里流下来,默默地渗进头发里,他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已经感觉到了生活带给他的屈辱。
  然,一个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十六岁少年的屈辱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起码相对于生存来说简直就是可笑的奢侈,不久,阿牛就忘记了当初的心情,得过且过地同二虎继续着姘居的生活。
  有诗为证:

  白天做兄弟,
  晚上是相好,
  夜夜复日日,
  俩饱一个倒。

  又过了两年,两人的见识都大了,那事练得纯熟。特别是二虎,他在这方面似乎有些天才,阿牛的前后上下左右的贞操都没了,搞得他偶尔还有点小不平,然,食物就是力量,力量就是体位,阿牛的翻身仗没有一次打得漂亮的,二虎别的事情都让着他,唯有这件事寸土不让,而且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加倍地犯人,弄得阿牛想也不敢想了。
  两人虽然住在巷子的尽头,仿佛世界尽头一样带点离群所居的味道,然,天长日久的,阿牛被压的事情不知怎的还是泄露些风声。渐渐地他出去工作有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充满了玩味和戏谑。
  都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年轻气盛,满脑子就是那件下流的事情,越是心里觉得下流越是想参与进去更加下流,再加上没钱去舒缓,阿牛虽然是个男的,然,总比四条腿的母猪要高上以个档次。
  连续好几个夜里,二虎他们发现板房外有人听墙角,还有的专门后半夜赶来,二虎这几天什么也没做成,然,他还是受不了的,有一天夜里,他坐在板房门口开始磨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磨得锵锵响,偶尔还拿起来对这月光看看够不够锋利。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回去睡觉,等到后半夜那波人来的时候他再次起身,打着赤膊在月光底下磨刀,一下一下一下,突然,一只老鼠从墙边溜溜窜过,正倒霉,二虎一个菜刀甩过去,老鼠吱地一声惨叫,尾巴和身体立刻脱离,那身体如离弦的剑一般逃生而去,而那尾巴永远地留在了菜刀旁边。
  二虎憨笑着捡起菜刀,还舔了舔上面的血,回去睡觉。
  此后,倒是没人来特意听墙角了,二虎第二个晚上做了个够。
  然,常言说的好:武力并不能解决一次问题。
  阿牛的身上终于才是发生了性骚扰事件,而且下手的还是二虎惹不起的人物:黑狗。
  黑狗现在倒是阔了——跟这班流浪孩子出身的伙伴比,他手头常有些活钱,也有些女孩子肯同他相好,他却自我标榜为:我可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可以的。故,他只挑那些稍微丰腴一些的女孩子,其他面黄肌瘦的不看在眼里。
  然,黑狗也有遗憾,他没玩过男孩子。
  同玩女孩相比,玩男孩是个更加富贵的嗜好,因为不是生理必须,所以在已经有女人的情况下还能支配男人就是等于占有了社会剩余财富等于晋级特权阶层,于是黑狗对男孩子向往起来。
  然,并没有主动提出想献身给他的男孩,并且,他也不想霸占个身边的那些个和他一样不体面的家伙,这是他听说阿牛是个被压的货,便留意起来。
  阿牛这个小子从小干瘦矮小,吃那啥都抢不上槽的,那样的孩子是本来是没有机会活到长大的,然,他还是设法长大了,年方二九,胳膊腿抽条一般摆脱了矮子的嫌疑,虽然不高大,却有点颀长的意思。仔细看,那粗布衣衫下劲瘦的腰似乎蕴含着点不同于其他人的弧度,莫非是被压得久了屁股就翘了?……黑狗盯着阿牛的身体猛看,一径胡想下去想得都硬了。
  阿牛发现黑狗帮的老大在狠狠地看着自己,立刻点头哈腰地摆出讨好的姿态。黑狗原来很看不上他这副贱样,没有骨气,一看就是个软骨头,所以不待见他,然,此时看起来,那里面似乎有点……勾引自己的意思?……
  黑狗就勾勾手指头,阿牛就狗腿地跑过去道:"老大,您有什么吩咐?"
  黑狗道:"吩咐倒是有,你肯听我的吗?"
  阿牛道:"看您说的,您是我老大,我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啊!"
  黑狗道:"那好,也不需要你死,你把裤子脱了。"
  阿牛一张大嘴来不及收回来,定在那里。
  周围的兄弟跟着起哄,大家都想看阿牛的屁股,就是没人敢得罪二虎,今天二虎不在,何况有黑狗撑腰。
  阿牛牵动着嘴角勉强笑出来道:"大哥,你别开玩笑了,我……我有啥好看的。"
  黑狗啪地给了他一个巴掌道:"叫你脱你就脱,又不是叫你去死,你要是再敢磨磨唧唧,我就叫你去死!"
  周围人又开始助威威胁。
  阿牛急得跪在地上告饶,被黑狗一脚踢到一边,有两个人上来按住他身体,又两个人上来动手扒他的裤子,阿牛踢着脚大声咒骂,被人塞了一嘴土,裤子最后还是扒下来了。
  扒下来那一刻众人就虚张声势地沸腾了,笑的骂的损人的,黑狗其实有点失望,就是一个男孩的身体,他在河边洗澡的时候见的多了去了,有啥好玩的,阿牛的那里被毛毛覆盖着也不觉得好看,腿虽然长且直,但是有腿毛。黑狗兴趣缺缺,然,为了撑场面少不得还得意思意思摸上两把。
  他摸完后底下人争抢着上前沾光,不一会阿牛的腿就出现了青紫,有的人还故意在他大腿根狠狠拧上一把,闹了一会,黑狗道:"算了算了,你们恶心不恶心,阿牛,你,把裤子穿上,快点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阿牛颤抖着爬起来,捡起裤子甚至顾不得穿就捂着前后,一瘸一拐飞快地逃走了。
  二虎那天是去替黑狗办事,恐吓那两个刚出狱的惯偷前教头,刚回来就有心腹朋友对他如此一说。二虎也没做什么表示,照常回去见黑狗。
  黑狗那天对待他比春天还热情,拍他的肩膀称他是"最好的好兄弟",二虎憨厚地笑着。
  黑狗拉过他耳语道:"兄弟,我们哥几个今天同阿牛开了个玩笑,吓着他了,你别介意。"
  二虎说:"是吗?我还没回去不知道这回事。嗨!有什么关系,开个玩笑又掉不了一两肉,只得大哥你特意同我来说。"
  黑狗听他讲话畅快好听,大笑道:"好兄弟哈好兄弟!有福同享!"
  二虎保持着他招牌的憨厚笑容完美退场了,一离开黑狗的视线他就撒丫子往回跑。

第 10 章
  回到板房,只见阿牛整个人藏在破被里闷得死死的,二虎试图搂他过来被狠狠地踹开。二虎强行把阿牛从被里拉出来,人果真已经哭得昏天暗地的,对这二虎又是一顿家暴,二虎尽量躲闪,不还手。
  阿牛打累了扯着嗓子嘶喊:"我去死去!我不活了!!"说着就往外跑,二虎抱着他道:"你要去哪?"
  阿牛踢腾着道:"我去头护城河,我去撞城门,我去趴车轱辘,我不活我活不成了!!"
  二虎让他这么可劲折腾,等他累了,把他安顿在床上,摸他脏不拉几的脸,道:"你要怎样才出这口气?"
  阿牛心灰意冷道:"要么我死要么黑狗死!我不活了!!"他翻来覆去就是去要死,一想到今后怎么走出这个板房这个巷子,他真的很伤面子。
  二虎平板地安慰他道:"别哭了,咱不去死,让黑狗去死吧。"
  阿牛伤心地窝在板房里几天,说啥也不肯出去见人。
  几天后的一天深夜,二虎穿着厚实的衣服回来,脱下外衣里面是一层血衣,阿牛吃了一惊,"你……你跟谁打仗了?伤哪了?出了这么多血?!"
  二虎憨厚地笑了笑道:"不是我的血,是黑狗的,他死了。"
  阿牛脑子里一片空白,"死了……"
  二虎抱过他道:"你明天可以安心地出门了,没人会欺负你了。"
  阿牛推开他道:"黑狗……死了?怎么死的?"
  二虎道:"你不用管。总之他死了,你不用死。"
  阿牛捏住他的手臂道:"你……你疯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二虎道:"他们不会知道是我,我做的干净,让他们以为是那两个教头做的。人死茶凉,谁会理会这等事。"
  阿牛还是吓坏了,晚上被二虎搂着睡的时候也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事情确如二虎所预想的那样进行,没人来找他们麻烦,然,阿牛惶惶不可终日,出门怕被指正,回家怕独处,晚上睡觉怕见鬼,见到二虎怕二虎。他觉得虽然黑狗是被二虎砍死的,但是也是被自己一句话弄死的……二虎这个人的心也太狠了,太吓人了。他被吓破了胆。
  从前他见人就不值钱地笑,对二虎却神色如常,甚至打骂也是有的,仗着的无非是二虎让着他喜欢他,现在他见了二虎像牛见到老虎,举动都十分僵硬,还下意识地挂着讨好的笑,什么事情都顺着他的意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忤逆。
  二虎有一天夜里下手特别狠,把阿牛折腾得都哭了,可是哭也不敢大声哭出来,默默地咬被角,要是从前他早就一脚把人踹到床底。二虎从后面捞住他道:"你怕我?"
  阿牛害怕地摇摇头。
  二虎摸着他的头发道:"你怕我做什么呢?我又不会伤害你。"
  阿牛道,"我是怕黑狗的鬼魂。"
  二虎道:"那有什么好怕的,他活着的时候尚且打不过我,他要是敢来我就再杀他一次。你也没必要内疚,他做的那些事够死个几次的了。"
  阿牛不吱声,二虎道:"你别怕我,我为你出气,不是想让你怕我。你这样我心里不好受。"
  阿牛的心就软了,他想,二虎就算杀了人对他也和从前一样,真是的,自己怕什么呢?
  此后岁月安好天下太平。
  再以后就赶上濑将军府招人,阿牛想走出这个环境就去试工了。
  阿牛是瞒着二虎去应聘的,招工的见他面皮白净,眼神机灵,虽然点头哈腰的有点委琐相,然这样的材料却是做奴才的好坯子,当下就给了他点钱,签字画押,算是将军府的下仆了。
  阿牛回去收拾行装,其实没啥收拾的,那么个破板房,衣物行李像样的一件也没有,反正将军府的工作服也比他身上穿的体面周正得多。他回来就是为了和二虎道一声别,毕竟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后来又姘居了这么久,不声不响的离开说不过去。
  二虎兴高采烈的回来了,带回条活蹦乱跳的鱼,大声地让阿牛生火做饭,他挽起袖子收拾鱼,被鱼尾巴甩出来的水珠溅进眼睛里也爽朗地笑出来,心情实在好。
  二虎现在在这一带混得不错,自从黑狗死后帮派分裂,可是他人缘好,仗义憨厚,又真有些本事,纵使不想做老大,可是照样有人服他跟随他,渐渐有了些势力。有人推举他继承黑狗的位置,可是他坚决推拒了,联合几股分裂的小团伙,劝说大家抱团混江湖。可以说事业上正是蒸蒸日上风生水起的时候。
  阿牛小心翼翼道:"二虎,我有事告诉你。"
  二虎道:"我也有事情告诉你,你先说。"
  阿牛低头生火道:"你先说。"
  二虎叉着沾满鱼血的手望着他道:"下个月,下个月咱们就有钱租一间像样点的房子住了,我打算好了,王裁缝家的和巷口李家的闲房都不错,价钱也好商量。"他那早熟的脸上难得露出孩子似的兴奋,眼睛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阿牛,咱们有房子住了!咱们从小到大都没住过一间人住的房子!!你不觉得开心?!"
  阿牛挤出一点笑容,他想替二虎开心,可是他开心不起来,二虎的未来里有他,而他的未来没有给二虎留位置。
  "我……我要去将军府干活了。"阿牛低声说。
  二虎没回应,阿牛抬头看他,他还叉着两只大手,笑容来不及收回就这么凝滞地看着他,这表情实在是很吓人,阿牛暗中瞄了一眼菜刀的位置。
  二虎道:"将军府?哪个将军府?"
  阿牛道:"濑将军……玄武街那边的。"
  二虎道:"那么远……"他转过身去打水洗手,"怎么突然说去就去了,之前也没提过。"
  阿牛撒谎道:"今天突然遇到的招工机会,我怕错过……我也舍不得你,我不是想离开这,何况咱们马上就住上好房子了……"他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辩解个啥。
  二虎洗完手甩了甩,阿牛乖觉地递上手巾。
  二虎道:"你签字画押了嘛?"
  阿牛点头道:"非让我当场就签,我说要回来和你商量下也不准。"
  二虎看着他,阿牛把头低下去,那目光让他产生被看穿的心慌,二虎道:"既然这样,我也跟你去。"
  此话一出,阿牛立刻慌张地抬头道:"你去干啥?……我是说人已经招满了!"
  二虎道:"总归是有办法的,咱们俩不能分开。"
  阿牛道:"怎么不能……我也不想,可是咱俩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也不是走多远,得空会回来和你团聚的,你在这里有那么多兄弟,马上还有好房子住了……"
  二虎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道:"是我不想和你分开。"他搂过阿牛。
  阿牛就说不出什么了。
  唯一的希望是将军府的拒绝,可是明明态度很倨傲的管事先前才在驱赶不肯散去的面试者,在见过二虎之后,拍了拍他的牛建子肩膀,点头道:"体格不错,去做护院吧!"
  就这样,二虎成了阿牛的同事。
  其实进了将军府之后,他们俩还是等同于分开了,白天分开在两处工作,晚上也各自睡在不同的下人房,人多口杂相凑到一块多说会话也找不到地方,但阿牛心里高兴,在这里他终于获得了和二虎平等的地位,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然,终归还是有让他心里不服气的地方,那就是二虎的表现还比他突出。
  二虎好像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来引起别人的好感,他往那里一站就像是个好人的证据似的,男人都想做他的朋友,女人(身份相当的女人)都想做他的婆娘;而阿牛,他努力地想要搞好人际,对所有的人亲善,谁的差遣都任劳任怨地干,可是没人拿他当回事。
  他很想大喊:

  你以为我瘦,没有劲,就 没有感情吗?我也会的,如果上帝赋予我堂堂相貌和力量,我一定使你们难于离开我!
就象现在我难于离开你们!上帝没有这样!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经 过坟墓,将同样站在上帝面前!

  然,他这些话喊给谁听呢,徒惹人嘲笑罢了。
  事情出现好转是在众人辗转听说阿牛是二虎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兄弟之后,男仆们不好意思轻易差遣欺负阿牛了,女仆们也得空和他来套近乎,给他点小恩惠,婉转地打听二虎的事情,露出想让他给搭个线的意思。
  阿牛心里冷笑,想有这么个兄弟只当好过没有吧……干!老子真心带你们你们拿老子不识数,老子拿你们不识数你们就舒服了是不是?!
  自此,阿牛为人不复从前的诚恳,越发刁滑起来。
  追求二虎的姑娘中最热烈的当属春香,她娘是高丽名厨,被高丽的皇族送到帝国来以开饭馆为名搞搞谍报工作,原本的定位是开个名满京师的高丽饭馆,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趁机结交刺探等等。然,没想到,她娘的拿手绝活就是做大酱、拌饭、冷面、咸菜、酱菜……生意倒还好,就是来吃的都是贩夫走卒。
  高丽名厨遭遇了滑铁卢。
  春香娘自觉无颜见鸭绿江东父老,自己一个人默默在帝都扎下根来,靠着不凡的大酱等手艺还是赢得了一定的口碑,后来嫁给了一个卖白菜的,也算是行业相关。
  后来机缘巧合被聘道将军府做咸菜,因为瀬玖小农出身,就喜欢吃这口。
  春香作为厨房小菜大厨的女儿,在将军府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厨房是个很实惠的地方。)而且她本人也有一定姿色,难得的是明明是饼脸却也不难看。
  作风泼辣的春香看上了二虎,二虎有点苦恼了。
  春香给二虎送过菠菜,纳过鞋底,绣过荷包,托人(阿牛)递过话。二虎都婉转而坚决地拒绝了,然,春香是那种自视甚高的女子,他找个几机会,拦住巡逻的二虎的去路,直接了当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心理有人了?"
  二虎是个爽利的汉子,也闹了个大红脸,道:"春香姐,青天白日的,你不要让别人误会。"
  "别人"们在一旁看热闹,起哄道:"没误会没误会。春香你不用管我们,想问啥问清楚了,别让他跑了!"
  春香才不管姑娘家的体统不体统,道:"我哪里配不上你?我打听过了,你并没有特别相好的姑娘,家里也不曾婚配,推三阻四的,想必是心理有了人,不然的话怎么会看不上我?!"
  二虎正色道:"春香姐,你我互相之间并不了解,虽然在下感激你看上在下,但是在下无法违心回报,你也知道感情的事情是无法勉强的,与在下是否有意中人无关。"
  春香道:"还是有人了!"
  二虎如果不是见她是个女流,周围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抽她的心都有了,看不上你就是心里有人了,你以为你是啥天仙?——虽然他心里确实有人了,然,那证据却着实令人不快。
  二虎憨厚地笑道:"春香姐,在下心里并没有什么人,但是在下也并不想说出来为啥不喜欢你就是了,请你不要勉强在下。"
  春香一手扶在路旁的柳树上,横道:"不行,你今天非说清楚不可!我春香眼里容不得沙子!"
  众人道:"二虎,你不能这么怂,说吧,春香姐人间人爱花见花开,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还是心里有人了有人了哟。"
  二虎为难道:"这话实在不好说哩。"
  春香道:"难道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
  众人哄笑,二虎缓声道:"那倒不是。只是——在下无论如何不喜欢饼脸。"
  此话一出,春香愣住了,她开始还反映不出来饼脸和不喜欢她有什么逻辑关系,还没人敢在她面前明目张胆地提"饼"字。众人已然笑翻,她最后一跺脚,含泪道:"姓二的!我和你没玩!"说罢蹬蹬蹬踩着小脚跑了。
  虽然行的是侮辱女性之事,然,奇怪的是二虎在男人和女人中的地位反而因此而略有提高了。
  阿牛和二虎在休假日回到板房亲热的时候阿牛还拿这个取笑他:"二虎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人家春香哪里配不上你?"
  这是最近阶段将军府的流行语,风靡一时,二虎厚着脸皮笑道:"你二哥我心里就是有人了,那个人你不知道是谁吗?"一边就低头亲上阿牛的乳
尖,阿牛才知道自己是自取其辱,嘴硬道 :"啊……我哪里知道你心里是谁,又不能剖开来看……住口!畜产!"
  二虎抽空道:"虽然你不知道我心里是谁,我却知道你心里是谁。"
  阿牛吓住了,道:"胡说!谁心里有谁了!"
  二虎道:"其实你稀罕春香吧。"
  阿牛就扯二虎的头发把他从自己的奶奶上拼命扯开,怒道:"下流坯!自己身上不干不净的事情却安到我身上!不给你吃了,滚!"
  二虎搂着调戏道:"你不是最馋饼吃的吗?我记得有一次你吃了九个饼,都很圆,春香的饼脸正好给你解馋。"
  阿牛啐他道:"我吃了九个的是老婆饼好不好!!春香那个是葱油大饼,你想撑死我!"
  二虎呵呵笑着又开始吃起另一只。

第 11 章
  结果春香并没有占据二虎的心,走进他的心里的是另一个人:他们的主子瀬玖。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天瀬玖独自散步路过仆人休闲区,发现几个青壮正打着赤膊在比赛臂力,轮流轮甩一个百斤重的石碾,瀬玖也起了兴致加入进来。起先大家看到主子都规规矩矩的很拘谨,然,瀬玖也脱掉外衣同他们一样打起赤膊,众仆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渐渐的也放开了胆量,甚至有意显露自己的拿手绝活。事毕,瀬玖给优胜的仆人一定的奖励,并且鼓励他们一番,道:"以诸位的身手藏在我这个小小的宅院里做个仆役毕竟是埋没人才了,如果你们有意从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主子走后众仆展开了热烈的歌颂,都说自己跟对了人,濑将军是不世的大英雄,还要响应他的号召去参军,将来说不定能够出人头地谋个一官半职。

  众人都表白了下自己的决心,
  这个道:"听说濑将军就是出身卑微,是著名的草根英雄,我们也未必不能像他那样成就一番大业!"
  那个道:"听说朝廷最近要对西北用兵,正是征兵之际,许是你我的运气到了!"
  还有人道:"我虽然是独子,然,将军大人如我再生父母,我定要追随父母的脚步。"
  场面如垃圾场路过蝇群一样嘈杂热烈。
  二虎并没有随声说要参军的话,虽然他也很心动。
  有人叹气道:"我家里上有老母亲,下有母老虎,只恨身不由己。不像二虎你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轻手利脚的没家累。"言下不胜羡慕。
  还有的那急性子的争着同二虎越好了去报名。
  二虎道:"我还没决定……"
  众人道:"你向来爽快,有这么个好机会有啥犹豫?我要是你BLABLA"
  更有人道:"怕是被哪家的姑娘给锁住了魂儿吧!"
  此后话题就朝向BGH一路歪下去。
  当天二虎破例将阿牛约出来,阿牛还有点不乐意说耽误他干活,然,又塞给他一个包裹,道:"春香让我给你的,今年新盘的酱。"
  二虎道:"你怎么又替我收东西?不是说别拿人家的嘛。"
  阿牛哼道:"有人花痴我有什么办法。"他吃人家的嘴短,只得出卖自己姘头。
  二虎叹道:"无所谓了,我是想同你商量……"
  阿牛等了会,不耐烦道:"快说,说完我好去厨房顺两根黄瓜,晚上蘸酱吃当宵夜的。"
  二虎于是将今天瀬玖的一番话和众人的计较同阿牛说了。
  阿牛道:"哼,当兵有什么好的,争着去送死吗?瓜娃子!"
  二虎道:"立了军工的话就能出头了,护院是个青春饭,年纪大了就不成了。"
  阿牛刚想嘲讽几句,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二虎去从军,那么,他长久以来摆脱他的愿望不久实现了吗!
  话锋一转,立刻替濑将军及军旅生涯大加赞赏起来,二虎仍旧犹豫道:"我心里有点乱,不想离开你,可是……总不能让你跟我一辈子吃苦,何况人生在世总得做出点什么名堂来,可是,还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撇在这里。"
  阿牛极力安慰他道:"你不要傻了,我如果体格好一点也想和你同去,你不去参军简直就是对生命的浪费对生命的侮辱,我现在觉得二虎你天生就是做丘八的料!你安心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
  二虎苦着脸道:"你难道不会想我吗?"
  阿牛心里翻个白眼想道:"真是受不了这黏糊劲!"
  然,还是担心他儿女情长起来赖在这里不肯走,于是,左右看看没人,把心一横,踮脚上前凑过嘴去快速地亲了他一下,道:"一想到你要走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可是,我更想看你衣锦还乡咱俩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为了咱俩将来的天长地久,只得忍耐短暂的分别。"勉强做出一副伤感的样子,假模假势地眨眨眼,果真二虎的嗓子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十分感动,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阿牛道:"我……我一定会出息的!"他搂住阿牛,热着眼睛哽咽地说,"你等我回来!好好等我……我只不放心你一个人吃苦。"
  阿牛不耐烦地敷衍道:"放心吧放心吧,我不怕苦。"
  第二天二虎就同两个护院去报了名,回来将二两银子的安家费如数交给阿牛,嘱咐他照顾好自己,几天后就一步三回头地跟部队开往大西北了。
  阿牛在送行的队伍里挥舞着手帕,一转身就抛开手帕笑得川光灿烂猪八戒似的。
  二虎走了之后,阿牛立刻觉得空气里满是自由的味道,就和坐了三个月船终于在旧金山登陆一样,自由地都不知道该做点啥好,他想回去把那破板房拆掉,然,一想拆掉也卖不了一吊钱;他还想把二虎给自己的东西都扔掉,然,一想仍了自己还得重新置办;又想把那二两银子花掉,然,一想自己得留点过河钱,头疼脑热的向谁要去,结果,好容易盼到二虎走了,他却没啥好干的,只得买上一壶酒权当庆祝。本想道厨房讨点小酱菜下酒,结果春香一脸大便地把他赶走。
  阿牛忿忿地想,臭婆娘!如果二虎在你就不会这么对待我了!
  结果那天他自己干喝了点闷酒,醉了。
  二虎和阿牛都不识字,写个信挺费事的,需要让人代笔,又要情人代读,太私密的话是绝对一个字都不能提,内容也只不过是"你好吗?我很好。"这类的废话。阿牛后来就不愿意花那个冤枉钱,就让信差给他带个好了事。只有二虎还坚持每个月一封家书地写给他。
  阿牛如今在厨房又找到一点甜头,只要他在春香那里一站,斜斜地倚着门框状似随意道:"二虎今天又给我写信了,让我想想里面有没有提到你来着?"春香就会乖乖地给他包上一包茴香豆或者一点桔梗,有时候甚至还有两支鸭掌。
  阿牛就会笑呵呵地说:"二虎信上说西北的女人都是高鼻子大眼睛,罗刹一样,还是春香那样平和的相貌好。"如此之类的话把春香哄得高兴,又塞上一根黄瓜也是有的。
  阿牛想,春香这个女人虽然花痴,倒也单蠢得有些意思……女人终归是种神秘的生物,到底是怎样的呢?他出色地思考着,不得要领。
  其实阿牛想去娼馆尝尝鲜,毕竟他这么大的男人了还一点女人经验都没有,然,打听了一下价格之后他咽了口口水……还是忍忍算了,有点贵。
  路过小货摊的时候他发现几个姑娘围着看,他不由自主袖着手过去看姑娘。
  站在女人的身后,闻着她们身上陌生的女人味,也说不上好闻难闻,就是让他心里痒痒的,还有那俏皮的发梢在腰背附近一甩一甩的,阿牛的眼生都荡漾了。
  然,阿牛那当街猥琐的表情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姑娘们像遇见垃圾一样躲着他,转眼走了个干净,阿牛怅然望着,然,小货摊主不答应了,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道:"这位客官已经看了有一刻了,想必是看上了什么,请随便选购吧!!"说罢就拣那贵的往他手里塞。
  阿牛连忙推说有事就要走,人家摊主哪是好相与的,纠缠了好半天,阿牛只得买下一根银簪,匆匆走了。
  摊主对这他的背影哼声道:"没钱还想看姑娘!呸!"
  阿牛很沮丧,这簪子要花上他半个月的工钱,却去送给谁?!
  垂头丧气地回到将军府,迎头遇见春香,"阿牛!你这衰仔!我上次让你给二虎哥捎去的护身符你办了吗?那可是我亲自到法门寺一叩一拜一千多个台阶请回来的。"
  阿牛道:"办了办了。"他确实托人送过去,不过就说成是自己青来送二虎的。
  春香皱着眉道:"二虎哥回信可曾说什么?"
  二虎是回信了,但只是压抑着热情说如何惦念阿牛,让他保重身体云云。
  鬼使神差的,阿牛摸了摸袖子里的银簪道:"说了,说谢谢你的好意,那个符他每天都呆在身上,他还……"阿牛拿出那根银簪,递过去,"他还托人带回这个给你。"
  春香一见惊地闭不上嘴,几乎不敢去接,待到慢慢消化了这个事实才从嘴边漾起一点少女的娇羞笑容,一把扯过来匆匆走了。
  如此看来,再虎的女人也是女人啊,被所爱的人回应就死心塌地地欢喜。
  "女人,"阿牛想,"哼,女人……"他也不知道咋想比较好了。
  春香自得了二虎的"定情信物"后春风得意马蹄疾,每日里将那个并不十分值钱的簪子插在头上,逢人就讲,并且她对阿牛态度也越发亲善起来,直言道:"我晓得你同二虎哥是极要好的朋友,我们的事情也亏得你中间奔走牵线,我们日后过上好日子,自然不能亏待了你,你放心,二虎哥的兄弟就是我的叔子,不会亏待你的。"
  阿牛有点心虚,也不知道这是要怎么收场,然,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只从春香这里多捞点实惠要紧,嘴里打趣道:"如此,你便是我是嫂嫂,亲嫂嫂唉!"阿牛做撒娇状蹭过去。
  春香一个云手将他推到一边骂道:"死衰仔!占本姑娘便宜!"
  阿牛道:"大姑娘若是不多疼我些,小心我在二虎那里告你一状,你是不是我嫂嫂还不一定哩。"
  春香一个指头杵上他脑门,道:"疼你个鬼!疼死你算了。"
  阿牛趁机勒索春香叫她请自己吃酒。
  春香啐道:"凭你也想要四碟八碗的伺候?!胃口不小!"
  阿牛道:"也没说要那么多菜,不过听说吴大娘的烤五花肉特别香……就这道菜够了,最好能来点烧酒,嫂子好嫂子!二虎哥那里我替你美言,他要是敢不娶你……"
  春香道:"怎样?!"
  阿牛嬉皮笑脸道:"我娶你。"
  春香奋起追打,阿牛笑着跳着猴子一样蹦远了,春香道:"衰仔!晚上来我家!我们烤五花牛!"
  然,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最终改变了三个人的人生……都是五花肉惹的祸!
  晚上本来吃肉喝酒谈二虎,两人气氛挺不错的,谁想那春香一时高兴就喝高了,高就高了,却将阿牛错眼看成二虎,春情荡漾媚眼如丝道扒着"二虎"的肩膀表白道:"二……二虎哥……我我欢喜你……不知道……为啥……为啥就这么欢喜你一见到……见到你心就像飞……啊飞……你不会看……看不起我我吧……我不知道咋整你才……才……"说着就趴在"二虎"怀里哭起来,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阿牛刚吃喝正欢,一口五花肉一口小烧一口五花肉一口小烧,突然被这么着了,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他还没抱过女人哩!
  眼见春香就这么睡过去了,他先是不敢伸手碰这个姑奶奶,后来觉得睡死的老虎不咬人,就大着胆子推了推,见没动静,就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桌子上,自己继续吃肉喝酒,把酒都喝了,才觉得后劲有点大,晕乎乎的,这时候那酣睡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子曰:温饱思淫 欲。
  阿牛吃饱喝足了。
  他将咸湿的大手伸向了无知无觉的女人,夜幕下即将上演罪恶的一幕!
  春香在睡梦中也许稍有不舒服,抬手搔搔屁股,嘟囔道:"二虎……别急……"
  阿牛猛地缩回流连在那肥美屁股上的头,疼地站起来后退数步,"我在做什么啊!!"他疯狂地扇自己,骂道:"畜生!你做下这样的事情……和二虎有啥区别!"嘴巴子扇得PIAPIA的。
  他提醒自己,那边那个是个黄花闺女,虽然他还没开过荤,然,她也没开过苞……不对,不是这个问题。他不能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这叫她以后如何做人!
  他瘫坐在墙角,肿着脸死死地盯着春香身体的曲线一路看上去看下来,甚至想爬到桌子底下去看看那隆起部位的形状……不!不能再看了!他自插双目来控制自己。(没插进去。)
  然,这里又没有别人,自己又没人真正地伤害到她,看一看总是可以的吧,阿牛睁开紧闭的眼,又眯起来细细地看,看到他呼吸不复平稳,下腹一紧……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阿牛打开门如出栏的野牛一样疯跑了出去!
  跑了二里多地,阿牛突然一个拐子扭头往回跑,一口气跑回那间屋子,急吼吼地关上门,他一边撕扯自己的衣服一边忿忿地想:上帝之帮助那些自我帮助的人,阿牛,如果你错过这次机会,老实说你认为上帝还会再送个女人给你睡吗?不会!永远不会有了!……
  他给自己打了打气,想象着自己是二虎,春香是自己,于是……做成了那事……那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丑事!!
  阿牛正在辛苦行事并想着不过如此的时候,门推开正走进一个人来,此人夜行衣打扮,蒙着脸,与阿牛目光相对,彼此都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没有动作。
  待到那人见到阿牛正在做的事情以及横陈在桌子上的春香后,那黑衣人短促地叫了一声,跳起来就朝阿牛打过来,阿牛搂着春香便是一滚,滚到地上,春香渐渐醒转过来,此刻仍旧迷蒙,那黑衣人上前拉起她,一边打一边骂道:"臭丫头!做下这等好事!你想死吗想死吗?"听声音竟是个女流。
  春香渐渐清醒,呼痛道:"娘!你干什么?!"
  原来这个夜归的正是春香娘,高丽奸细吴妈,她以为自己女人同情人幽会,故而一边哭一边打女儿,等到两人说明白怎么回事,春香大惊失色,待到察看才知道自己已然被……那个了。而阿牛正跪在地上一脸不知道是讨好还是哭丧的表情。
  "我宰了你!!!!"春香怒发红颜,把阿牛吓得不成样子。

  结果,春香自然没有杀成阿牛,而阿牛得到了他应得的报应,娶了春香,并且写下了一声为奴为婢伺候春香吃香喝辣的保证书,从此受尽老婆的虐待和侮辱,稍有反抗老婆一家人就群殴他。
  他不敢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二虎,他不知道怎么说。
  然,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纸里包不住火,二虎还是知
第 12 章
  然,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纸里包不住火,二虎还是知道了,也许那多嘴之人还顺带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阿牛如何不道德地从他手里将春香霸占过来——至少在众人的眼中是如此,那银簪子在头上招摇可不是一日半日,婚后春香倒再也没带出来过。
  她把它压在箱底。
  二虎再也没有给阿牛写过信。

  来年夏天,瀬玖班师回朝了,二虎衣锦还乡,立了战功升了百夫长。瀬玖对于自己家奴出身的人还是多有提拔,对二虎这个人也有印象,可以说他前途光明。
  同去的护院里只二虎有这个运气,有的死了,有了残了,还有的临阵脱逃或者籍籍无名,阿牛真心替二虎高兴。
  然,他还怕二虎不原谅他,毕竟,他走的时候那么舍不得他,要他等他。
  ……然,二虎终归是二虎吧,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都会让着他,把最好的给自己。阿牛给自己打气,回想起从前种种二虎的好处,越想越觉得能行,越想越思念他。
  阿牛想二虎了。
  然,二虎并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阿牛巴巴地跑到兵营去找人,当兵的通报之后过了会就回来驱赶他,说长官说了不认识阿猪阿狗的。
  "不是阿猪阿狗,是阿牛,你去同二虎说是阿牛,我是他兄弟!"阿牛极力辩解!
  当兵的粗暴地拿哨棒打他,像打一条偷食的狗一样,"长官说不认得就是不认得!你敢在这里耍赖打死你也不必偿命的!"
  阿牛吓坏了,连忙跑开了,远远地看着兵营,门卫森严,二虎就在里面却被这帮兵给蒙骗了!
  "二虎!二虎我想你!!"阿牛冲着里面不死心地大喊大叫。
  两个兵抗着哨棒立着眼来追打他,阿牛一溜烟地跑了。
  第二天他又去兵营,还没到门口被那两个兵看见了,又扛着哨棒来打他,他一边跑一边喊:"二虎!二虎来救我啊!!杀人了!!二虎!"
  跑的略慢了些被那两个的棍子轮到屁股,火辣辣地疼,阿牛像尾巴上绑鞭炮的牛一样四蹄朝天地又跑掉了。
  看来兵营是去不成了,二虎又不回来,阿牛觉得他们分开了好久,他有好多话要跟他说……这帮兵真可恶!等见到二虎一定要狠狠告一状,敢打他!要他们死得比黑狗还惨!
  是了!二虎为了他连人都肯杀,怎么会不原谅他……再说他也没错,二虎又没真看上春香。
  阿牛的逻辑给了自己一个小团圆。
  过了两天,阿牛觉得想得不行,兵营又去不得,夜里下了工他不知不觉地走回从前在巷子深处的板房家,那里已经不是属于他,在二虎走之后不久就被新一代的流浪孩子占领,阿牛更不大去了,如今只到那里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夜里陋巷在月光下更加荒凉,板房也像随时会倒下一样破败得厉害,比记忆中更加不堪了。记得从前他会随时捡回可以用的木板钉子藤条之类的东西,天气好时二虎爬到房顶不顾危险修补那些漏洞,那时他们很爱护这个家,这个唯一的归宿,然,时光流转,他们并没有守住这里。
  阿牛想走近些摸一摸那斑驳的木板,这里或那里,纵使不起眼,总还残留着往昔的痕迹。
  那扇像最不贞洁的女人一样随时准备门户大开的门板随着阿牛轻轻的碰触而吱嘎呻吟着向后滑去,里面静悄悄的,没有想象中的孩子警觉的质问和不友善的驱赶,难道是睡着了?并不像,里面空荡荡的。
  然,一个身影从那应该是床的位置坐起来,门板里透进的月光照不到他的脸,阿牛只骇然看到一双野兽似的眼睛看着他。
  "二……虎?"阿牛突然想到这个名字,这个男人一定是二虎!
  阿牛颤巍巍拿出火折子,借着火光一看,果真是活的二虎,穿着威风的百夫长军装,像个熟悉的陌生人。
  "二虎!!你回来了!!"他扑过去抱住一动不动的二虎。
  "你来干什么?!"二虎冷漠地说。
  阿牛道:"我想你了……对了我去军营找你,把门的不让我进,还打我!……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如果知道我早就来了……"他激动地说个不停,二虎突然站起来,拎着他的领子把他半拖出板房狠狠地丢在地上,像丢掉一袋垃圾,然后二虎说:"滚!"
  阿牛难以置信地说:"你这么对我?!"
  二虎不理他,回头往屋子里走,阿牛扑上去打他,道:"凭什么我滚!这里也是我的家!"
  二虎头也不回地大手一扑撸,阿牛就"啊"地头撞上南墙,顺着墙拉下一条血印倒下去,人也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短暂的昏迷之后阿牛醒过来了,睁开眼睛就看见漫天繁星都在看顾他,眨啊眨啊的,他人还原封不动地倒在板房外,二虎八成已经回到屋子里了。
  阿牛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自己是被二虎打了,他爬起来,想爬进板房揪住二虎的衣领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可是快爬到门口的时候他捂着额头那犹自滴血的口子犹豫了……黑狗那血淋淋的尸体在脑子里闪过,还有战场上如修罗般的景象,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然打仗不就是杀人的行当!……阿牛看看手掌上自己的血,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转身扶墙走了。
  二虎在板房的里面透过缝隙看阿牛,看他要进不进的的时候即不希望他进来又希望他进来,又想如果他进来的话是再赶他出去还是立刻搂他进怀里,那可是他朝思暮想了好久的人,抱住他亲吻他向他道歉求他跟自己走……可是,阿牛最后却离开了,二虎一个人在门板后泪流满面。

  他问自己为真么喜欢这个懦弱又自私还背信弃义的男人?

  之后阿牛再也不敢张罗找二虎,他们俩再也没见面。直到阿牛被装车运到瀬玖营帐跟着大军开拔到叶碎城,偶然的机会,阿牛与二虎邂逅,才知道二虎虽然还是百夫长,可是已经调任瀬玖骑兵精锐部队的百夫长,是精兵中的精兵,直接受大将军指挥。两人地理上接近了,心;理上的隔阂好像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消磨了,受了妻子背叛的阿牛终于从心底感到二虎从前对自己的好才是真的好。他在挑挑拣拣地说完自己和二虎的经历之后叹息地对赵五松道:"你说情之一字是多么地难得多么!你别看我年纪不大,但是我琢磨明白一个道理:人的一生很短暂,有的时候跟睡觉是一样的,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没情没意地过一辈子那一辈子多漫长啊!你说是不是?"
  五松眨眨眼,似懂非懂地点头,阿牛拉着他的手道:"小五,你听哥一句话,将来一定要像我一样找一个对你好一辈子的人,不一定是要女人,而一定要是适合你的人!找到了就不要放手,否则的话兜兜转转还是那么回事,我呀,认命了,就是他了。"
  ——这确实是阿牛的肺腑之言。
  在做通了五松的思想工作之后,阿牛和二虎的奸情就再也不背着五松,在他面前就好像一对夫妻,二虎也频频留宿,每到这时候五松就到厨房稻草上对付一夜。时间长了二虎过意不去,就将柴房加以修缮改成"客房",后来就成了五松的房间,五松把他的菜籽和锄头啥的房在床头,每天专心睡觉觉得很好。
  如此这样过了几月,便是五松秋白菜被偷二虎说要请他吃羊肉那一天。
  二虎同阿牛在屋子里胡天胡帝颠鸾倒凤不提,五松径自跑去大车店袖着手蹲在大门口等中午饭,顺便看人来人往的商客。
  这大车店开在叶碎城外,原本是个军用碉堡,后来荒废了被利用做了大车店,整个叶碎城内已经成为一个大兵营,这城外的车店反而成了唯一一家休闲兼娱乐场所,有时甚至有高级一点的军官在这里包场子召军妓来行乐。除了兵丁,来往的商队也要在这里补充水源修养生息,还有来做小生意的胡族小贩,以及混杂其间的无间反无间这些赵五松通通看不懂,然,他就知道人多热闹,遇到操一口乡音的人他就上前同人礼貌地打招呼,自我介绍一下,然后就问人家知不知道自己的师兄华山康庄,知道的话请他来这里接自己。
  然,他遇到的大多数行脚的客商,并不省得武林人士,五松并不气馁,长久的分离让他学会了忍耐和等待,他相信康师兄最后会来接自己回去的。他现在学会了做饭,还会种菜,他变得有用了,康师兄会夸奖他的。
  转眼日头扶了正,二虎同阿牛姗姗来迟。
  late better than
never,五松欢喜地站起来同他们会合,却因为蹲时间太久了腿几乎麻掉,身子一栽差点到在黄土堆里,幸得一人出手相扶,却是个胡族,穿着不知道哪族的大袍,辄着半张脸,只辨得出广目高鼻,五松连忙道谢,那人眼睛似乎微微一笑,也就罢了。
  二虎赶紧几步走过来,看着那青年的身影对五松道:"以后遇见那样的人要远点躲。"
  五松道:"他是好人,扶着我来着。"
  阿牛不满二虎同五松亲厚,在一旁道:"二虎你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他缺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二虎道:"不要这么说嘛,五松兄弟是厚道之人。"
  小二见是百夫长大人过来招呼,三人选了个不错的位置,依五松的心愿点了个烤羊腿,二虎给阿牛叫了份拌羊脸,阿牛给二虎来了份羊鞭汤,一时间各得其乐了。
  吃得差不多,突然呼啦啦涌进来一批兵将,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二胡所在骑兵部队的同僚,大家一见到二虎便十分亲热,道:"哥几个今天要在这里打牙祭,赶早不如赶巧,一起吧!"
  阿牛是个懂事的,知道场合进退,低调地拉五松走,五松连忙把那剩下的一点羊骨头碎肉啥的打包回去,熬汤也能喝两顿。
  路上阿牛絮絮叨叨地跟五松说他和二虎的感情是多么地好多么地坚不可摧多么地情比金坚,阿牛其实担心五松勾搭二虎,二虎虽然不用说那对自己是死心塌地,但是好攻怕缠受,这五松看上去傻乎乎的,谁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心思,所以他故意绕着圈地说如果有人敢破坏他俩的感情就要他不得安生之类恐吓的话,岂料说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五松没听懂是说给他听的,让阿牛略有不甘。

第 13 章
  走到半路阿牛突然叫了一声:"不好,二虎的钱袋被我带出来了,万一急用岂不误事!"
  两人只好又往回走。
  到了大车店外,见几个袒胸露背的胡族女人花枝招展地扭进去,阿牛眼睛冒火地看着,心想,好啊,我一转身就给我带绿帽子!虽然男人应酬是免不了的……然,还是很不爽。
  他拉着五松绕到车店后面一个木板夹层的地方,将那松动的木板往旁边稍稍动了动,里面的情景就全在眼里了,阿牛示意五松不要出声,两个人听墙角。
  女人们进来这班百夫长从大口喝酒变成了大块吃肉,一人搂着一个好一顿乐,二虎也抱了一个在怀里,手法老到娴熟地弄起来。
  一个长得像庙里的怒目金刚般的胡子拉碴男喝了一大碗酒,趁着酒劲问二虎:"二虎兄弟,你在这里胡搞不怕你屋里头的那个吃醋挠你?"
  二虎道:"说笑了,我并未娶妻。"
  胡子拉碴道:"虽然未娶,但是男妾还是有一个吧,据说感情好的不得了哩!"
  众人听到都哈哈大笑,虽然帝国男风盛行,连上至天子中到将军下到走卒莫不是:
  有花堪折直须折
  □□开花也是花
  在军队中也有那长年没有女人的同袍互相结为契兄弟,同吃同睡同生共死,战场冲冠一怒为蓝颜,更是种提高战斗力的有效手段,对于基层组织的凝聚力和稳定性有良好的促进作用,因而得到帝国的默认乃至鼓励。
  然,一个百夫长和一个不上战场的仆人之间的性关系,却往往成为笑柄,这期间微妙的差别存在于人的意识中,根深蒂固。
  阿牛担心地捏着手,他怕二虎吃亏受窘,他称了二虎的弱点了,真可耻!
  然,二虎丝毫没有窘迫的打算,他爽朗地跟着笑了一阵道:"哪里有什么感情!不过是一个仆役,图个方便罢了,如果每天都有大屁股大胸的女人,谁会去碰他。"
  丘八们都很振奋,见他大方继续问道:"可是我们可听说你俩是老相好了,都是从将军府出来的,还是从小的奸情呀!"
  二虎将酒碗重重一放,道:"肏!我开始玩他的时候他还没长鸡子,现在他毛豆长齐了女人也睡过了,还有什么搞头!不过就是觉得用着方便,总好过找那千人骑万人睡的军妓强些。"
  群众纷纷□□。
  胡子拉碴大笑道:"二虎兄弟你呀你!我就说嘛,好好的一个百夫长和下三滥的仆人搞在一起算怎么回事!还是女人软吧?"
  二虎拉过女人吃了一大口笑道:"女人虽然好可是还是要花钱的,我去找那仆人可是一个仔都不用花。"
  胡子拉碴道:"感情你是白嫖!"
  里面笑语欢声,女人们开始奏乐跳胡旋舞,阿牛支持不住一屁股瘫在地上。
  阿牛摇摇晃晃地在五松的搀扶下回到住所,五松只当他病了,他对于二虎和胡子拉擦的对话并不十分理解,他甚至没有听,只盯着那桌上的鸡屁股流口水来着。
  他扶阿牛回去,体贴地安顿他躺下,给他放好被子,到炉膛前给他很好地填了两根柴,看阿牛还是一副张着眼死不瞑目的样子,似乎病的不轻,咬咬牙,回自己的屋子里拿出一个纸包,小心打开,里面是他辛苦攒下的一点红糖,留着平时实在馋的时候才拿出来舔一口解馋,现在捏了一点放到碗里,烧了热水泡上,想了想又捏了以点,再捏了一点,直到那水红红的了,看上去十分好喝的样子,五松才小心翼翼地端着红糖水喂阿牛喝。
  阿牛机械地喝了两口,突然喷了一大口出去,"我的糖水!"五松心疼地喊,然那喷出去的似乎也太红了点,溅在墙上鲜红一片。阿牛趴在炕沿开始呕,把刚吃的羊脸吐了个干净,然后就开始吐血——他气到胃出血。
  阿牛慌了说:"我去找二虎哥!"
  阿牛死死打住他道:"不要去!"
  五松道:"那……那我去叫将军来,白大少也这样过,将军给请的大夫。"
  阿牛愣了一下,苦笑道:"你这傻子!看来是真傻!不要假傻。"他躺下身喘息,"不要请医生,我没事,千万不要告诉二虎,不然……我就真的死了。"
  当天晚上五松陪阿牛睡在主屋,半夜里,五松听到阿牛呜咽的声音,道:"很难受吗?"
  阿牛哭着道:"难受,心里难受死了。"
  五松道:"那怎么办啊?还是……"
  阿牛哭道:"我现在又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一个人……我不丑不穷心肠不坏,为什么没人肯爱我?我做错了什么?!"
  这么高深的问题难坏了五松,他嗯了半天说不出来,然后就睡着了。

第 14 章
  阿牛的病遵循了一般病的模式,即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将军身边本也不太用得着他,碍不了什么事。他每日躺在被里无事就回想前世今生,又有多余的情怀从人生的角度来思考生活。他认为,有的人生得伟大死的光荣;有的人生的伟大活得憋屈;还有的人生的憋屈活的伟大——也许二虎可以归为此类;而属于他阿牛的人生只能是生的憋屈活的憋屈类型吧。
  他一直很努力认真地生活,没有不适当的野心也欲望,小的时候就追求不让自己饿死冻死,固然不高尚,可是也无所谓高尚与否,生存本身就是目的;等到大一点和二虎发生了那事,又处处被二虎比着,自己都觉得不像个男人,他只不过想活的有点男人的尊严,因此而伤到二虎的心了,他错了吗?后来娶了春香,虽然他俩开始并不美好,他也明白春香心里一直看不上自己还爱着二虎,可是他真的不是很在意,只想着把两人的日子过好,将来有了孩子也就是个家,可是这终归也不是他这种人能奢望的;到了这西北苦寒之地偏又让他重遇了二虎,他开始没想那么多的,二虎肯再同他做兄弟已经是修来福分,可是二虎仍旧索求他的身体,他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了,如果老天爷安排他非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得到真情的话他愿意,总好过孤苦伶仃终老一生。这次他是死心塌地的,然,细细回想起来,现在的二虎从来不提喜欢与否不说今后怎样,好像他们只有现在只有那事才是真的。
  阿牛越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二虎或者从前是真心待他,然,如今的二虎已经不是那个二虎了,他们俩到今天,也说不清谁负了谁谁伤了谁,谁又是谁的谁,覆水岂能重收,破镜又岂能重圆!想来伤感,却又无可奈何。
  这么想着人未免就有些了无生趣的意思,然,死也是需要勇气的。不能明白的活,多半不能明白的死。
  死不了,就将就着活罢。
  二虎这几天接到任务,忙着满城地盘查设关卡,据探子回报魔教人物在此出没。然,多半也就是个传闻,多日来并无所获。
  过了几日好容易得了闲,二虎拎上一只出任务时猎来兔子去看阿牛,一进门他朗声招呼五松把兔子剥皮抹盐烤了吃,五松一见兔子什么烦恼都忘了,欢天喜地地自去不说。二虎诧异阿牛竟然没有如预料般出来迎接,转念一想多半是嗔怪他连日来的冷落,这个阿牛啊,以大龄青年之姿使小性撒娇惯毫无愧色,也不想想自己早已不是青春少艾了……不过也没有多讨厌就是了。
  进了里屋才知道他病得不轻,蜡黄着脸恹恹地卷在被里,不省的的还以为遭受了多大的打击。
  "才几日不见怎么就病成这样?怎么不叫五松去找我?请大夫了吗?"二虎连忙将人拉进怀里问了一串。
  阿牛一见是他,脸色更加蜡黄,黄到发灰,嘴唇抖了抖终究说不出什么,索性闭了眼,放挺。
  二虎以为他多难受也有些着慌了,抱着摇了一阵,摇得阿牛眼冒金星,不得以道:"下手轻些吧,我不碍事,吃坏了肚子而已。"
  二虎道:"吃了什么坏成这样?"
  阿牛道:"就是那天在大车店的羊脸,许是没做熟,把胃剌坏了。"
  二虎正色道:"胃出血会死人的,可大可小。"
  阿牛不在乎道:"暂时死不掉……死了倒干净。"后半句细声说给自己。
  二虎搂着他安慰道:"人一病就爱往窄里想,你不要乱说话,你小时候那么弱都活下来了,我有看顾着你没那么容易死的,瞧你这瘦的,都硌手了。"说着手不规矩地伸进里衣去乱摸,"想死你了……"
  阿牛想他果真不爱惜我,我都病成这样了还只想着那事,心里越发绝望。
  二虎把他放下,亲嘴咂舌地狎昵了会,才觉得他脸上表情不对,闭着的眼里还有眼泪流下来,小心问道:"你怎么了?"
  阿牛不声不响地推开他,背过身去。
  二虎欺身上去体贴道:"你要是不想咱就不弄了,我没逼你的意思,养身子要紧。"
  阿牛想你这是多情还是绝情?明明只拿我当个不花钱的小倌玩弄,何苦又说些好话来哄人,可是他又不敢把这话直白地把这话直摔到二虎脸上……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同二虎就这样彻底断了。
  人皆怕寂寞。
  二虎轻手轻脚地下了炕,穿上鞋,道:"我给你们带了之兔子,正是肥的时候,不知道五松兄弟弄的如何了,我给你看看去,你好好睡一觉,醒了咱们吃兔肉。"
  阿牛没有回过身,张着流泪的眼睛,道:"要不你给我钱吧。"
  二虎僵住。
  阿牛道:"不要好话兔子啥的,只给我钱就行,我总不能叫你白干了。"
  二虎道:"你说什么?"
  阿牛把被蒙过头,不再回应。
  二虎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将快乐地在兔肉上抹盐的五松叫来,询问阿牛的病情,五松东一句西一句地好容易把事情拼凑起来,当说到他俩在大车店后面偷窥的时候,二虎努力回忆一番,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
  然,事情棘手起来,他要好好思考思考。
  思考的结果是:他决定给钱。
  那天他在大车店里当着众人到底说了些啥他已经记不清楚了,然,白嫖之类的倒也有印象,虽然有在众人面前找面子的意思,然,也不能说全是无稽之谈,如果让他回去哄阿牛说"我还稀罕你不得了为了你愿意放弃前程"之类的话,那才是撒谎。真真假假就算是本人也无法分清,真假也就无所谓了。
  也许给钱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法子,既安抚了阿牛的情绪——反正他一直爱钱,又明了了俩人关系的实质,他也好阿牛也好,都不要对未来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了,什么长相厮守!很可笑的东西,二虎已经脱胎换骨,在那个板房之夜以后。
  未来,也许就是不远的未来,他会靠战功升为千户,这样他就有足够的钱在回京后置办一所房子,不需要很大,就在玄武大街上。然后他再为自己物色一个娘子,女人的家世也不需要十分显赫,当然显赫更好,然后一年之后抱上个儿子……他的未来里已经没有阿牛的位置,阿牛能做什么?给他当管家吗?一个跟他使小性的管家?
  既然这样,说清楚也是好的,他从来不曾亏待过阿牛,现在也不想让自己留下刻薄的把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是最简单的问题。
  二虎将自己给钱的决定通知阿牛后,阿牛也想了一天,然后两人就给钱的方式金额及其他事宜进行了一次深入彻底的谈判。
  最后两人达成如下协议:
  出卖人:濑阿牛
  买受人:濑二虎
  买卖地点:叶碎城将军府仆人所(可根据买受人要求更换地点,出卖人将视具体情况适当增加费用。)
  付款方式:前打款,即每次交易前付款,不提供赊欠服务,一把一利索
  金额:参考小倌行业市价,随行就市,按中等妓寨中等偏下小倌价格收取。(目前行价为二十文钱。)

  然,两人就二十文钱一次还是一夜的问题产生了争执。
  阿牛道:"一次。"
  二虎道:"一夜。"
  阿牛道:"一次。"
  二虎道:"一夜。"
  阿牛道:"薄利多销,我也算老主顾了,还不能打个折参加个促销活动啥的?"
  阿牛道:"那好,我们各退一步,二十文钱一夜不许超过三次,如果超过了就另算!"
  二虎道:"可以。"

  成交!
  虽然两人就未来可持续性的交易做了前瞻性的筹划,然,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却仍旧存在着不小的分歧,其中大的分歧是"一夜三次"的解释。
  二虎有心遵守游戏规则,然,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弟弟,况且他又是付钱了的,物尽其用是买主的普遍心理,于是,第一次付费消费的时候将从前的一次单位时间延长为两倍半,(三倍稍有勉强。)然,阿牛的单位时间是不变的,甚至身体不好又短了些,以至于泻了又泻,苦求二虎饶过他,然,二虎铁石心肠道:"还有一次。"
  阿牛没有坚持到最后一次,昏死过去,下 体磨损得厉害。
  二虎也有些过意不去,最后又交了点补款。
  然,阿牛觉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道:"我说的三次是我三次!不是你!"
  二虎憨厚,答应了。
  过了一阵,等阿牛身体各方面稍微恢复一点,二虎就迫不及待地又来了,阿牛一边脱衣一边鄙视道:"你大小也算个百夫长,听说到你这个级别女人就是供给制了,随便你骑,有必要来我这里找乐子?!"
  二虎褪下裤子道:"他们哪有你好。一分钱一分货。"
  阿牛啐道:"不要脸的。"
  二虎就压上来到:"要脸谁来找你……"
  阿牛提醒道:"我三次!记住了!"
  二虎憨厚笑道:"忘不了。"
  结果……两次之后他把阿牛的弟弟绑起来……一直到最后!
  阿牛第二天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发现,这次前后都磨损得厉害。
  炕沿上放着比前次还多的补款。
  阿牛恨恨地想,以后不做他生意了!
  所以说量化的性不是好的性。
  然,一段时间之后阿牛仍旧没抵住压力又做了二虎的生意,并且做了下去,个中协调就不得而知了。

第 15 章
  所以说,生于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同样千疮百孔的还有西域的交通。
  趁着阿牛停业整顿的档期,二虎接了个任务,率领手下的精锐骑兵分队护送一个贵重的物事到中原腹地,此行十分机密,路途也十分险恶,为此二虎还接到了濑大将军的召见,并亲手交给他一个小百宝箱。
  二虎激情澎湃,跪拜立下军令状:物在人在!
  瀬玖宽容道:"不必如此,人终究是最宝贵的,现在部队建设也讲究以人为本。我等你回来复命,好好干。"拍了拍他的肩膀。
  腹黑如二虎也禁不住这居上位者的亲和力,产生了想为他生为他死的冲动。
  夜色掩映中,领受秘密任务的二虎匆匆出发了。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一路上魔教及诸割据势力对这个小匣子里的"宝物"十分感兴趣,拦截狙击,夜袭,围剿,毒杀,色诱,掉包……无所不用其极,然,二虎不愧是帝国最优秀的军人,他经受住恶劣环境和四面楚歌的考验,成功地将自己一小撮队伍的大部分人最重要的是带着那个小匣子带出了西域混战区进入了帝国势力范围,这期间险象环生,波澜壮阔,涌现出了一个又一个为国为主不怕牺牲的英雄儿女,然,如果详细写来又是一个几万字的插曲,故,略去不讲。
  却说二虎我的团长我的团地带领着自己的兄弟连日夜兼程,不敢一日耽搁地于出发后的半月抵达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于一个浓雾的清晨敲开了一座山庄的大门,山庄的少主人接待了他们,二虎按瀬玖吩咐奉上那神秘宝箱,白二一见这个箱子上的几颗宝石,立刻微微一笑,命人带各位将士去休整打赏,二虎道:"且慢。"
  白二挑眉道:"怎么?你们主子还有旁的事?他信上也单说收货的事。"
  二虎道:"无他,然,将军吩咐末将请公子当面开启,以确保箱内物品无恙。"
  白二道:"呿!你们那个将军就是心眼太多,不知道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
  说着拿出一个小小的钥匙——鸽子带过来的。
  当着二虎的面打开来看,打开的一刻,仙气四溢,二虎惊呆了。
  没想到,他真的没想到……里面竟然是千年玄冰镇着的两棵雪莲花!!
  白二有点不屑道:"也不是多值钱的玩意,不过是图个新鲜,我家有个待产的……你们将军没说要把箱子带回去吧?"
  二虎摇摇头,白二满意得将箱子和花一起带走了,宝石撬下来,箱子丢掉,雪莲花拿给皇帝派的马御医下药,皆大欢喜。
  二虎走出一品山庄,抬头望着天上的蓝天浮云,想权势如浮云,然,恰恰是这浮云可以遮天蔽日,他出生入死,牺牲了那么多同志,以为是在为国家报效,却不想,只是为了给一个妇人送安胎药。一个娃娃要诞生,却要这么多人随便送命……这还是以体恤部下而闻名的濑大将军做下的事,别人不知道要自私残忍多少……也许这便是所谓的人性,二虎想,自己在那个位置又会好多少吗?
  算了!端谁的碗服谁的管,就算你看透了他的面目也还要抱他的大腿。
  他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好奇假传大将军令看了那箱中的秘密,那根本就是一只潘多拉的盒子。
  野心、志气、私欲、国家主义在这青年的胸中冲撞,迷雾渐渐消散,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意间走入了民间的早市,在这熙攘的人群里他觉得人生本来就是纷繁芜杂的野径,盲人瞎马骑到今,活着就打马前行好好活下去。
  路过一个布店,二虎想起阿牛那床被子面旧了该换新了,于是走进去扯了半匹布,是顶好的料子,素气的青色,绣着暗纹,回去买两斤棉花,置一床新被,搂着阿牛睡上一觉……人生还有啥不能放下的?
  虽然他当时的心情是如此充满了平淡的幸福,然,真正搂着阿牛的时候他放不下的多了,职位军饷前程,连军妓营里那些个免费的消遣都不是说放就放了的,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他为什么要退?他进一步容易吗他?!

  马御医在专门拨给他用的药房里配置药品,那历尽千辛万苦,葬送了几多条人命的雪莲花已经被妥善处理很好地入药,然后他将药嘱托给亲自来取的白二少,便回到书桌前认真写起给景咸帝的奏折,内容就是总结汇报近阶段工作。
  实际上马御医对孕夫的情况还是很担心的,白旭梅在清醒的时候是决计不肯就范的,就连他爹给他下跪他也闭着眼睛一副要不我死要不孩子死的态度,并且必须将他绑在床上,一点都不能放松,白大少有极强的自残和杀子倾向,在屡屡不能得手之后他开始绝食,打算饿死肚子里那个,强灌进去他也有办法吐出来,甚至水也不沾,到这个地步生命已经没有什么质量了,见者心痛。
  白老爷子曾经找到马御医哭求他帮忙堕胎,马御医糊弄他道:"已经五个月多月了,此时堕胎必然对母体产生很大损害,很可能一尸两命。"
  御医都这么说了,白老爷子只好含泪离去。
  马御医自然扯了谎,从技术上讲别说五个月,就是十个月也不是不可能将那小崽溺死马桶里,马御医也不用活了,那是一般的小崽吗?那是当朝一品龙虎上将的嫡长子!连皇帝都将此事视为重要国事而加以特别的重视,他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去谋杀这个娃娃。
  所以说有个有本事的爹比啥都强。
  话虽如此,然,白旭梅那边也到了某个临界点,再这样下去别说孩子,连大人也挺不了几天,马御医从过去的多半年时间里看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瀬玖重视白大少的程度未必就比孩子少,多半,在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这个问题上他还会选择前者。孩子和大人,要达到一个都不能少的境界……难啊!
  关键时刻还是皇家御制的"圣母丸"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马御医先是发现每次趁白旭梅没力气昏死过去的时候灌点圣母丸之后他的精神就会不一样一阵子,并且看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里不再那么憎恶狂暴,反而是带点疑惑和平和的神色。
  凭借多年的行医经验,马御医敏锐地捉住了病人的这一反应,回去一头扎进医术的海洋,终于在一本古迹善本中发现一点关于"圣母丸"药性的介绍,据载,圣母丸可以大大提高母体的免疫力雌性激素啥的,给胎儿营造一个绝佳的生存环境,然,圣母丸另一个副作用,那就是:食用之人会迷失心性,多虑者变得少思,少思者变得无忧,一个无忧无虑的人才更可能剩下健康活泼的孩童。
  然,这古籍上并没有载明母体会迷失心性到何种程度,后遗症如何。
  然,马御医还是振奋了!这圣母丸原只为安胎,不想竟然带出这项求之不得的好处!岂不正对白旭梅的症!他傻了才好一心生养!
  靠着这神奇的猛药"圣母丸",白大少有目共睹地向着圣母的方向进化着,直到束缚的绳索已经不必要。在除下绳索的那一天,白家知情人等及瀬玖的特派专员侍卫长及景咸帝特派的马御医都小心翼翼地围在床周,生怕一个闪失那孕夫向床头撞去,然,事实是证明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在获得了久违的自由自由,白旭梅的第一个动作是,抬起那细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地缓缓地,放在那已经隆起的部位,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神圣而微妙的微笑,这微笑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句话:世上只有妈妈好!
  那是怎样的微笑啊!一切的和谐与平衡,健康与健美,成功与幸福,都是由乐观与希望的向上心理产生与造成的;同样的一个集合了和谐与平衡与健康与健美并能最终获得成功于幸福的孩子的一生也始于一个母体微笑的起跑线上。
  微笑吧,如果不想让你的孩子输在人生的起跑线上。
  总之,见到这另世人颠倒的充满了母性的微笑之后众人便放下心来,白毛氏道:"相公,你辛苦了,孩子好的很。"
  白大少摸着滚滚的肚子道:"嘻嘻。"
  白老爷子道:"儿呀,你安心养胎,咱们全家都支持你!"
  白大少仍旧幸福地望着肚皮道:"嘻嘻。"
  白二道:"哥,你想吃啥用啥就说,咱家现在有钱了。"
  白大少道:"嘻嘻。"
  白老爷子拉着马御医道:"马大夫!这没问题吗?我可跟你说你要是为了孙子搭上我儿子可不成!"
  马御医捋着美髯故作胸有成竹道:"我既然能让令公子怀上,自然有把握让他产后恢复正常,这圣母丸的药性十分独特,乃是天地间至阴至柔之集大成者,而以阳刚男子之躯受孕必然气息不调,痰迷心窍,然,顺产之后血气通常,痰气化解,再加以必要之调养,并五大碍BLABLA"他可着劲地胡诌了些没影的医学原理,用上诘屈聱牙的医学术语,终于使白老爷子相信他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
  马御医暗中擦汗,只能自叹倒霉,谁叫他摊上这么个mission
impossible,走一步算一步吧。也许那白大在生产之后立刻命丧九泉;也许那白大生产之后仍旧这么傻下去,最终沦为一个生产的工具;也许他就此好了……这种事情马御医也从未经历过怎么知道!
  侍卫长将他的所见所闻忠犬地向瀬玖汇报了,瀬玖得知后十分担心白旭梅的身体,特意给马御医放了一只鸽子,叮嘱他不可以因孩子伤害父体,必要的时候终止妊娠也是可以的,然,必须是必要的时候!
  马御医硬着头皮回信道:"没问题!等着抱儿子吧!"
  此后,白大少就一脸幸福地顶着肚子在那白梅小苑里晒太阳吃水果在医师的指导下做做保健瑜伽,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
  白毛氏还拿来一些布料锦缎,裁了一些个婴儿的小衣服,白大少就摩挲着那手感很好的缎子小肚兜笑眯眯地看,夫妻两个幸福地共同准备新生命的降临。
第 16 章
  在白旭梅傻傻地待产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京城,一个饼脸的妇人已经在嗷嗷地进入了临盆状态。
  春香抓住一根吊在房梁上的白绫,汗流浃背地绞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这些赏不能全部表现出她面对之恐惧,有多少健壮的妇人因为生产而憋死!
  春香娘,前高丽名厨,现在的吴妈在一旁一边张罗着给她准备生产打劲一边忍不住数落她:"臭丫头!非要生下这个孽障!自己找罪受!!那个阿牛虽然不济好歹也是你男人!你做下这等丑事弄得人尽皆知!以后怎么办?!以后你们娘俩和西北风去吗?臭丫头!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长进的丫头!……"
  骂得春香几乎忘记了初次生产的恐惧和痛苦,大嗓门地回嘴道:"我自己抱着孩子去喝西北风!不连累你!!"
  春香娘道:"臭丫头你还有理了?!本来让那个笨阿牛做便宜老爸也就挺好,谁知道你专门去痛同管家说这个是你偷汉子的结果!你缺心眼啊?!现在好了,你等这孽障生下来就顶着私生子的名声吧!"
  春香大喊道:"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这个孩子不是阿牛的!我就是要让他做王八!!我要报复!"
  吴妈道:"报复你 妈个头!阿牛成了王八,你自己成了啥?!我送你三个字:虎虎虎!"
  春香道:"我虎我自己的!不用你管!!当初要不是你说让我嫁给那个窝囊废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依我当初就宰了他!都是你害了我!你害了我一辈子!"
  娘俩一个生产一个接生,抽空还要打嘴仗,痛并痛快着嘴。
  所幸,说着说着时间就过的特别快,几个时辰后,一个茁壮的啼哭声响起,春香一边虚弱地喘气一边急切道:"让我看看孩子!"
  吴妈简单收拾了下孩子随便用蓝碎花包袱皮一包,愁叹道:"讨债鬼!"
  春香道:"给我看看!"
  吴妈道:"看什么看!有你看够的一天!"

  濑府管家在派人给将军送棉衣的时候特意给阿牛带了个口信,告诉他:"你老婆生了,带把的,七斤八两,饼脸。"
  阿牛听了之后怅然,"带把的……那又怎样!"他想,"带两个把也不是我的种……"

  十月,第一场雪过后天冷了,呼吸间团团薄雾。
  白旭梅穿着白狐领裘衣,足蹬云头靴,兜头的大氅也盖不住那凸起的腹部。心境和营养的关系他看上去起色好的不得了,脸也微微地圆了,远看竟像年轻了十多岁。
  瑞周家的和薛磐家的两个婆子在他身后抱着一应用具伺候着,这两个婆子未嫁时的名字分别是人袭、雯晴,是从小伺候白大少长大的,情窦初开的时候也曾对自家风华绝代的少爷动过心思,在太太老爷面前卖过乖,希望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正房不敢想,做个姨娘也是好的。然,少爷当年狼心似铁,同谁都不很亲近,这希望越发渺茫起来。
  之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看上了仆人中的佼佼者少爷的贴身小厮瀬玖,想着这次是身份相当,瀬玖又识文断字颇得少爷器重,将来少爷成了老爷,瀬玖也就鸟枪换炮成了管家,管家娘子的面子已经不必太太小多少了,于是二人卯足了劲,将彼此当做命中的宿敌,打算大干一场争个你死我活来着,然……后面就不必说了
  只是没想到只要活着就似乎永远有挑战极限的事情发生,她们曾经心爱的少爷和曾经心仪的瀬玖……一起倒腾出孩子了……果然主子们的人生不是我等愚妇可以随意揣测的。
  两人低眉敛目做淡定状。
  大少奶奶白毛氏也穿得毛乎乎地进得院子里来,见夫婿一手扶着肚子一个劲地瞅着院子里那棵铁干虬枝的大梅树,道:"还不到节气,花是不会开的。"
  白大少听见便侧目对她微微一笑,白毛氏明知道这笑容不代表什么,然,那颗不甚健康的心脏却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她掩饰脸红得回首对人袭和雯晴吩咐道:"手炉些许凉了,填些炭墼罢。"
  两个婆子对这空降的少奶奶并无好感,觉得她配不上天下第一的少爷,然,且听其吩咐,手脚麻利地上前伺候了。
  白毛氏给夫婿微微整理了下白狐的领子,道:"难得今天下了雪,老叶还未落,后园子里白绿相见的很可观,我们去散散心可好?"
  白大少道:"好。"
  难得他肯清楚地说出一两个字而不用微笑敷衍,白毛氏喜不自胜,连忙差人去同公公二叔说,又自作主张叫人清场,收拾那荷塘边的暖阁。
  白老爷子正在同人伢子交涉一个新女孩子的事宜,派人回复说让大少奶奶做主。
  白二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算账,他算账的时候是最神圣的时候,谁也不能打扰。
  白毛氏便带着白大少同坐一顶软轿到那后园赏雪去了。
  后园已经戒烟,白大少在白毛氏的陪同下一路赏玩。
  心智退化了的白大少仿佛也得了童趣,宽大竹叶上覆着雪,风微微一过便扑落落地掉下来,一团团的正落在他脸上,他便吓了一跳,缩起肩膀一动不动,人袭和雯晴连忙训练有素地上前抽手帕给他擦脸的擦脸,掸雪的掸雪,白大少悠悠道:"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白毛氏喜道:"相公!你会用感叹词了!"
  白大少不理她,一个人循着小径往前走了,两只眼睛仰望着上面,遇到一个低垂的竹枝,他努力地踮起脚,又踮了踮,长长地伸出手来够那个竹叶,像一只两头尖中间圆的梭子。
  白毛氏噗了,她感慨地想:眼前这个男人既能享受男人的一切,又能享受女人的一切,他难道不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叫她怎能不心生爱慕死心塌地!
  四人到了早叫人收拾好的暖阁,里面四角已经放好了炭炉,暖融融的正好。
  白大少玩着刚刚辛苦摘到的竹叶子,嘴角一抹饶有趣味的笑,一手扶着肚子歪坐在栏杆旁,栏杆下是那个满是残花败叶的荷花池,因着下雪的关系看上去更加萧索,白大少又辛苦地俯下身去企图够那个枯败的大荷叶,白毛氏上面劝道:"相公,咱们不要那个,脏。"
  正说着,白老爷子兴冲冲来了,他刚买下个头面干净的女孩子,心情很好,见自己心爱的大儿子也好就更加高兴,道:"旭儿也该出来多走走,总呆在那个院子里怕憋出病来。"
  白大少笑着冲自己爹点点头,白老爷子的心都快飞上云霄了,他无端地为大儿子感到骄傲!
  鉴于那天放风的效果非常之好,白大少在回去后比平时多吃了半个苹果,甚至在睡前还哼了一首不知名的歌曲,此后他被多次带到后园遛。
  马御医也怕那圣母丸药力太猛将来不好收拾,于是不敢下太多料,只维持现状半傻不傻只会傻笑就可以。
  在众星拱月的期盼中,时令进入了腊月,白大少身怀六甲,腹部越发可观了,他每日于养胎之余多了点爱好,就是发呆。
  别人都没有察觉,他发呆的时候其实心里是一阵糊涂一阵明白介于糊涂与明白之间的,许是胎儿的发育吸收了更多的圣母丸,使他体内的残留药性减弱,他的理性有复苏的迹象了。
  可是这样他本能地不让其他人发现,人前仍旧是一副圣母微笑图。
  在一个人顶着肚子辗转难眠的夜里,他睁着眼睛,抚摸腹部的手也迟疑起来,及至渐渐颤抖,捏成拳头,突然发力重重捶打下去,打的是一个小小略硬的地方,应该是那孩子的头部,那孩子似乎在睡梦中北徒然惊醒了,还很疼,于是心情十分不好,他又不能哭,于是转了个身,屁股朝外,大力蹬了一下腿,踢在父亲的肚皮上算是报复。
  白旭梅白了下脸,举拳再打,那娃又踢,还打还踢,最后乱踢一通,疼得白旭梅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这哪里是什么孩子!简直是个被吃进去的孙悟空!
  他呻吟呼痛的声音惊醒了在外间值夜的人袭,她披着棉夹袄,举着灯进来瞧,一见这光景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屋外叫人请大夫来,她自己回到床前给满头冷汗的大少爷擦汗,擦着擦着她的心就不规矩起来,手随心动,也不规矩起来,眼前这个可是她少女时代的梦想,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她自己嫁的男人发迹线已经退到一个可笑的位置了,可是他的梦想仍旧眉清目秀,如果忽略那一点细细的眼角纹和不正常隆起的部分,简直还是当年那个艳绝天下的华美贵公子。而当年她近身伺候的时候也不曾像这样被允许靠近,少爷他厌恶人气儿,她也自觉秽浊,如今他……已经沾了人气儿,况且又孤男寡女……她不觉鬼迷心窍地指腹在白大少的脸上摸来摸去,见少爷没什么反响,更大着胆子俯身去亲。
  突然,她的手被一把抓住,白大少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那目光犀利逼人,哪里还有一点懵懂之气,分明就是那个惯用簪子插人的修罗少爷!"我……"人袭正在想如何诡辩,PIA一巴掌扇过来,她立时扑倒在地上,惊骇地回去去看主子。
  白大少半支起身疲累道:"贱婢!你如果再敢趁我身体不适动这等龌龊念头,等我大好必然叫你生不如死,滚!"
  人袭连滚带爬地向门口移动,被白大少叫住,他已经半伏在床上,咬牙道:"如果你将今晚的事情透露半分你也就死了!懂吗?"
  人袭连连道:"懂了懂了!"
  等人袭一不见人影,白大少立时跌在床板上,清明就渐渐离他而去,白大少模糊地想,他现在原来已经沦落到任一个婆子猥亵的地步了,也不知道那一番故作凶狠的话能不能恐吓住她……不,更屈辱的还是那个孙悟空……然后他又傻了过去。
  等到大夫和白家人到的时候,他已经傻透了,并没有露出一点可疑来,大夫只说是正常胎动,无妨。
  在回去后给濑将军的鸽子信里,马御医报喜道:"小少爷活泼好动,体格健壮,后肢有力,可喜可贺!"
  瀬玖满意地想:"嗯,随我。"

第 17 章
  梅蕊腊前破,梅花年后多
  这年梅花开的好,仿佛刻意成就孕夫的心愿似的。
  破蕊时节白旭梅被带到种满梅树的后园子,他站在无论如何旋转全体都是梅树和梅蕊的世界里十分喜悦,时而举头凝望枝头的花蕾,时而不顾沉重的腹部弯腰捏一个雪球玩,白毛氏如一个母亲般远远看着自己的丈夫纵情在自己的世界种,眼睛无端地湿润起来,但愿人长久!
  白二急匆匆地来了,手里拿着瀬玖的信,直嚷嚷道:"嫂子,救我!"
  白毛氏道:"二叔又怎么了?"
  白二道:"那个姓濑的!啐!一天父亲的职责都没尽过,只会派人来监视送两朵没人要的破花就好像了不得了似的,当几个钱?!要不是我们家人替他养老婆儿子他现在哪里有本钱偷着乐……"
  白毛氏不耐烦听他抱怨,忍不住道:"二叔看开些,我听说你收了他不少好处了。"
  白二稍稍收敛了道:"哪有不少,只有一点奶粉钱,咱们家也不是出不起,不过白白便宜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让人气不过……哦,对了,这次他又提要求了,说是让我们送一副大哥的画像过去。"
  白毛氏道:"他要这个做什么?"
  白二捏着下巴,一脸鄙夷的淫
笑:"自然是军旅生活太过苦闷,男人么……"惊觉眼前是个妇人不好太唐突,打住话头,道:"这个却不好办,咱们家丹青最好的自然是相公,可是他现在是不能的,其他诸弟妹都瞒着,请外人来叫人瞧了去也不好。"
  白毛氏平淡道:"那就不要画了,给瀬玖回信,就说办不到算了。"
  白二忙道:"这可不好。"想当然他又从来就那里得了什么好处了。"嫂子你想,我们三叩九拜都拜了,还差这一哆嗦嘛?"
  白毛氏就不搭茬了。
  白二态度很好地商量道:"嫂子,听说你的丹青笔墨功夫仅次于大哥,我们一直想见识一番……能当此重任的只有嫂子您了!"
  白毛氏抿了抿发鬓,矜持道:"在艺术的道路上我只是个蹒跚学步者。"
  白二连忙一挥手,后面的仆人忙摆好案几放好文房四宝。
  白毛氏见一切都妥当了,才开金口道:"不忙,艺术的创作需要灵感,而灵感是一个不喜欢拜访懒汉的客人。"
  白二心想,真的是,明明是个只知道念佛的妇道人家,居然也学会了跟我讨价还价,还嘴道:"灵感,是由于顽强的劳动而获得的奖赏,嫂子,您只要拿起笔来相信灵感就会眷顾你了。"
  白毛氏白了他一眼,走到桌边,悠悠殓袖,提笔,在砚台里蘸饱了墨,凝神半日,叹气搁笔道:"完全感受不到灵感。"
  把白二气得,一咬牙道:"嫂子,你说吧,要啥,只要不太过的我给你弄去!"
  白毛氏道:"二叔你看你见外的,自己家人的事情,还谈什么条件。"
  白二道:"灵感这东西我最知道,没点金钱的刺激是不会出来的,嫂子你不要不好意思,说吧。"
  白毛氏道:"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我只有一个条件,相公肚子里的孩子以后要叫我'娘',只当是我生的。"
  白二道:"那我大哥是啥?"
  白毛氏道:"你当相公想做这个'娘'?"
  白二笑道:"这个你得同爹去商量,我却做不得主。"
  白毛氏道:"老爷自然不会反对,我这里也只提醒你一下,以后不要拿这个去卖钱就好。"
  白二道:"看嫂子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再说嫂子你不提这个孩子也要劳烦你抚养哩。"
  白毛氏道:"这是你说的,既是我和相公的儿子,将来我是不会交给外人随便带走的。"
  白二心想,好精明的妇人,然,你是瀬玖的对手吗?嘴里一径答应着,催促道:"嫂子,全凭你,留神灵感来敲门你没听见。"
  白毛氏便哼笑一声,重新提起笔来,看着远方梅林里的丈夫,一笔笔描摹起来。
  连画了几张也不满意,过了一个时辰才执笔道:"若要再好怕是不能了。"
  白二连忙像见着金子一般凑过去看,只见画上一个气度雍容之人披着白狐裘衣,足踏云头靴,头发将束未束不羁地摊几缕在肩头,侧身凝眸,眼角隐约有梅花色,透着几许风流韵致,最是传神是嘴角那抹标致性的微笑,说也说不出的微妙。
  白二看得心中大喜,搓手道:"嫂子,真乃神人也!"指着画道,"你看这个肚子画的,尺寸比例都刚刚好,还怕那瀬玖看了不心花怒放!"
  白毛氏叹道:"如果是相公的话,有鬼斧神工之笔,我却只地皮毛尔。"
  白二动作麻利地拿起画道:"皮毛就够了皮毛就够了。"一边快步走开去找裱画师傅去了。
  收到满意数目的银票之后白二才差人将那裱好的卷轴送过去,信使一路低调并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直到走道孔雀城地界。
  孔雀城于是说是个小城池不如说是个大匪窝,在这来往交通的要塞随意盘剥,如果听闻谁家有好东西过境城主就会带人去抢,完全没有王法。乱世割据成就了这样的悍匪,帝国中央为了拉拢这样异族的番邦势力还得给他们封号,而孔雀城主暗地里也同魔教有所勾搭,两面通吃,公然地玩弄地缘政治。瀬玖暗下决心,等他荡平西域强大诸部,腾出手来最先解决的最是这般悍匪。
  然,那一天还遥遥无期,他的信使就被孔雀城主给拦下了。
  城主歪坐在茶棚里,吸着一只烟管,苍白如病夫的脸上带着久病之人缺乏耐心的无聊。他心血来潮,带着属下在关卡搜罗好玩意。
  信使有点紧张,十分在意包袱里的画轴,紧抱着频频抚弄。
  城主拿烟袋杆随意一指,属下厉声道:"你!过来!"
  信使一愣,屁股上就让人踹了一脚。
  属下道:"怀里什么东西拿出来!"
  信使道:"不是什么,一幅画而已。"
  属下道:"不拿出来怎么知道只是副画?如果是危险的东西进了我们孔雀河地界怎么办?"
  信使低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属下道:"不借!少啰嗦,让你拿就拿,皇帝来了也要听我们城主的!"
  城主沙哑慵懒的声音道:"毗琉璃,低调些,这个也许就是皇帝的信使,我更好奇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小哥,拿出来秀一秀吧。"
  信使还要抵抗就被打了一顿,强把包袱抢了去,抽出画轴来,呈给城主。
  城主一边低头吸烟一边使人展开了,吐口烟气,才去看,那画中的美人在烟雾里仿佛活了一般荡漾起来,他眯起眼细细看去。
  "好漂亮的人。"他身后一个银发碧眼披黑色宽袍的男子评价道。
  城主回首道:"你什么美人没见过,这幅画能如得了你的眼?"
  银发男子支颐道:"我就喜欢这样四十多岁的老美人。"
  城主一口烟呛住咳个不停,属下道:"乃哪里能看出来画里面的是四十多岁啊?!明明是个三十不到的大肚婆!"
  银发男子道:"我的眼睛很独的,即使不到四十也三十大多了,就像成熟的果子,咬一口美味的汁液横流……"
  城主道:"你喜欢就拿去吧,也没什么送你的。"
  银发道:"好一个借花献佛,如此我……"
  信使肿胀着脸挣扎道:"好大的胆子!这是天朝龙虎大将军瀬玖的私人藏品!你们就不怕濑将军追究吗?"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脸色都不很好。
  城主想,平日里要是知道是瀬玖的东西多少能给个面子,今天当着这位的面,却不好办。
  银发笑了两声,起身到这画前更细细看了两眼,道:"这位是濑夫人?"
  信使只道自己抬出瀬大将军必然能吓退这一棚子的土匪,梗着脖子道:"大胆!我们将军的家事也是尔等可以随意打听的。"
  信使话音刚落就觉得耳边温热,有液体流下,一摸……嗷……
  他捂着左边脑袋滚在地上,一只耳朵已经跌在尘土里不能用了。
  却不是银发出的手,而是某个不知名的手下替主人教训,银发道:"这可是瀬玖的女人?"
  信使打滚骇声道:"不知道呀……呜呜……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小的信使,连将军的面都见不到的呀……呜呜。"
  银发笑道:"原来横扫西域的濑将军对女人的品味也这么的……嘿嘿。这画我做个人情,送给你们将军,不过,同你们将军讲最好叫濑夫人不要随便跑来西域观光,否则的话我见一次奸一次。"
  信使哪里听得懂这些一二三了,得了画飞快地跑掉了,银发俯身从地上捡起个啥,追在他身后提醒道:"你落了东西了!"
  信使吓得跑得更快,道:"不要了,谢谢,我这还有一个。"扬起一阵灰尘消失在夕阳中。
  银发抬手看看那只耳朵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浪费。"
  回去茶棚,将那废物耳朵丢在桌子上对孔雀城主道:"喏,给你的礼物,来的时候也没带点啥给你。"
  瀬玖终于收到这幅画的时候,忙不迭地展图一看,那画上不是他心心念念七个月的人又是谁?
  粗糙的手指抚过二维的画面,记忆中那人从未展露过如此和煦的微笑,也没有这般红梅般的眼色,真是人面梅花相映红!
  "看来作画之人的眼中对我的大少爷也多有觊觎……"瀬玖心里不仅担心起来,然,得到这样形神兼备的画像他毕竟还是喜悦的,当下赏给信使一个金耳朵。
  夜里,他将画挂在床脚,旁边用夜明珠照明,看着看着就把手伸进库底,夜深人静只听到机械摩擦的声音。
  瀬玖那一夜觉得特别爽快,比闭着眼睛在黑暗里自己倒腾要过瘾得多。……嘛,至少有一样白二说的对,男人么,都是视觉的动物。
  然而,瀬玖不知道,就在白旭梅画像完之后的那一天,发生了一件很大的大事情。
  白大少在梅苑里玩得开心,不想走,这时突然一个仆妇过来同白毛氏附耳道:"大奶奶,表舅爷来了。"
  白毛氏道:"哪个表舅爷?"
  仆妇道:"就是轩辕苟胜舅爷。是同三少爷一起来的,同行的还有齐潜齐大爷。"
  白毛氏连忙同这仆妇走了,临走嘱咐雯晴照顾大少爷,不要贪玩,等会儿子就回去。
  雯晴是个伶俐的,然

  天有不测漫卷风云
  人有屎尿屁之三急

  雯晴将大腿及菊花夹了又夹也抵挡不住那阵阵袭来的便意,便想着反正瀬玖派来的特派员也如背后灵一样在这附近值班,就暂时交给他一会子也无妨,道:"大少爷,奴婢稍微去一会子,你自己玩,不要乱走。"便冲茅房而去。
  岂料事有凑巧,那天侍卫长在树上站了会换脚的时候一个不慎跌下树来,痔疮犯了,匆匆找马御医上药去了。
  于是,白大少的身边出现的监视的真空。
  等到雯晴出恭心满意足表情祥和地回来,已经不见了白大少那身怀六甲的身影……
  雪花适时地一片片飘落,北风那个吹…

第 18 章
  好痛苦好痛苦……
  白旭梅在风雪交加中浑浑噩噩走着,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是何夕,唯一真是的是胸中无法名状的悲伤绝望,于是当"好想死"这样的念头在头脑中出现的时候他并不吃惊,也不害怕,反而有点抓到头绪的解脱,当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一片池塘边,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这片雪下面是池塘,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他踏进水里,"妹妹……"他伸出手向前够去,"妹妹我找你好辛苦……同我回去……"他跌跌撞撞地,"你不回去?……好,我同你去,我们不分开……"他挺着肚子向刺骨的池水深处走去。
  水声哗啦啦,裘衣浸透了水变得沉重,不一会,水池恢复了平静,一点点气泡从水底冒出来,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人袭等人漫天地找白大少,纷纷路过这片池塘,然,风过无痕,谁也没发现池底沉着他们亲爱的白大少。
  眼看就是一尸两命在冬季!
  然,这个冬季不太冷,阎王不收枉死鬼。
  突然一个平地起波涛,水池里无端漾起三尺浪,一个圆白的半球体奋力浮出出面——正是白大少的肚子,确切的说是肚子里的娃在自救!
  这娃明明睡醒一觉在玩自己的脚趾头,突然感觉到父子间的心灵感应啥的,悲伤和绝望的情绪传到他这里,它(it)很不舒服,于是可着劲地踹了它爹几脚,最后它爹跌倒在池塘底其实是被它给踹倒的,然,难受的症状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强烈了起来,渐渐的,这娃感觉到缺氧,父亲的心脏一阵乱跳之后反而慢慢减弱了下来,冰冷的温度渗透进来,这娃又没穿啥衣服,冻得只哆嗦。最后是死亡的预感袭来……
  不能再这样消极等待了!好容易天地造化凝成它这么一个万物之灵,它怎能窝囊到还没看一眼这个世界就撒手人寰!这娃于绝境中愤怒了,于愤怒中崛起了,于崛起中游泳了!他奋力滑动四肢,拼命游啊游啊,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奋斗着!
  此时白大少的肚子就好像鱼鳔一样带领着他从泥淖的池塘底向着光明和生机的上方浮去,终于破水而出!
  出了水面之后,这圆白的肚子再次向着岸边漂去,这娃有力的后肢划动着划动着!最后它成功到岸,带着它那个死爹滚上了岸边,等待着路过君发现他们。
  笑话!圣母丸可不是白吃的!谁也别想伤害此娃!谁也伤害不了此娃!连他亲爹也没这个能力!
  you gussed it!可巧路过的不是别人,正是齐潜。
  齐潜是什么人?他乃是以毒物著称的巫山派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号称"天下药师"的那个药师大人,白旭梅成今天这个样子一半是被他无心之过所害。
  齐潜身体力行"被人给气疯了"这句话,然医者不能自医,他每每做了大量的心理工作告诉自己"有什么啊,不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嘛,不在乎他不搭理他不要他……",然,一看见苟胜的面,他就气得犯病,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再清醒过来就是十天半月之后于百里之外陌生的地方,中间不知道又做了啥傻事。现在的疯症也是时好时坏,为了少发疯他尽量避着轩辕苟胜,然,蛊毒所致又无法离他太远,齐潜正苦恼着,见这府里已经乱成一团,只捡那人少的清净地方走,走着走着就路过了奄奄一息的孕夫白大少。
  齐潜认得白大少,他没疯那阵还给他瞧过病,知道他除了天生是个阴阳人之外没啥病,这一路上也听过三少爷说他大哥当初是被他的迷药所害才被瀬玖掳去,饱受奸
淫,然,此来并非为了啥没影的内疚感,而是轩辕苟胜非要来,他不得已才被拖来,至于轩辕为啥要来不用猜,还是为了他那个如宝似玉的表妹。轮到自己就是又下蛊又猥
亵的,轮到表妹就是有求必应……算了,想想就要疯,不想了。
  然,此刻齐潜看见了白大少以及白大少那个高高隆起的腹部,激起他身为药师的趣味,"没见过,好像很好玩……"这样的念头出现,齐潜决定救他来玩。
  他走过去想要将人拖到暗处藏起来,却发现那个滚圆的肚子微微动着,原来那娃正在里面踢他父亲。白旭梅生生被疼醒,醒来便见着齐潜,他已经疼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抓着他道:"带我走!不要让白家人抓到!"
  齐潜道:"你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然,我们现在身处白府,我带着你这么个大肚子,往哪里躲?"
  白旭梅道:"你扶我起来,我有个地方。"
  齐潜便一挺身将白旭梅抱起来,按着他的指示东拐西拐,路上避着众家丁,到了一个被枯藤隐蔽的石墙处,白旭梅颤抖着拍了拍某块砖石,墙面便旋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便打开了,然,一进到里面,石墙自动关上之后,两边墙壁立刻亮起灯火,设计十分精巧。
  这里是昔日白旭梅还有心思的时候留下的密室,却不想终有能用上的一天,然,竟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躲避家人。
  白旭梅昏过去之前对齐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把我交出去……他们害我……
  齐潜环顾这个不大不小,设备齐全的暗室之后,想:原来是用来储存大白菜的地方吧?
  白旭梅又是给疼醒的,确切是说是还没彻底醒过来就觉得疼了,仿佛他在他身体里寄生的魔鬼要撕裂他的身体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痛苦,他想尖叫,然,只发出几声呻吟。
  "我怎么了?呜呜——"
  "没啥,你快生了。"正在忙活烧水的齐潜头也不回地说,"我给你换了衣服了……想换来着,不过你从前预备下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反正一会也要生了,你就不要穿啥了,盖着棉被就成,那被也有点潮,几年没晒过了……"
  "我不要生!!!!我不生!!!你帮我杀了他!!杀了他!"
  齐潜翻找出一些必备的药品,"哟,你这里准备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全……现在说不生也太晚了,八个月了,虽然没足月,现在这算是早产,但你这个孩子好像强壮得不行,像小牛似的,你那肚子快让他踢成多边形了,你还是生吧,不生不行,它自己要出来,它折腾你,你受得了吗?要报复也得等它出来吧,到时候你把他溺死在马桶里也没人管。现在你干不过它,我劝你还是留些力气一会好好生,别生一半昏死过去,你这个孩子很可能把你剖开自己爬出来哦。我真想看看它到底能霸道成啥样子……"齐潜说着说着回头一看,"哟,你怎么又昏过去了!怎么生啊?!"
  怎么生?硬生呗!
  白旭梅全身□□着,上身盖着潮乎乎发霉的被子,下半身啥也没盖,被摆成M形,全国最强医师TOP10之一的齐潜以专业的心态和手法在他的下
体倒腾着,扣扣这,弄弄那。
  阴阳人不是没见过,然,阴阳人生子现场他还是第一次赶上,何况从外表上看他还基本属于男性,齐潜医师的热血沸腾了!
  他想了想,有了结论,自语道:"这玩意生出来会得痔疮的,严重的话……还是先备下点痔疮膏啥的。"
  一个悲愤欲死的孕夫,一个疯疯癫癫的药师,一个波不及待降生的婴孩,地窖深处,火光摇曳,接生,进行时!
  白旭梅之前的沉溏体力耗损太过,搞得现在需要用力的时候完全不行,又疼得厉害,时醒时昏,醒来也不肯好好生,要么捶打自己岌岌可危的肚子,要么就要滚下床去找剪子,没奈何,齐潜只得压住他上半身训斥道:"亏你还号称惊才绝艳白大少!我可是听着你的传说长大的!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还像个男人吗?简直像个女人一样没有胸襟!不就是被个男人搞大了肚子吗?那又怎样?!都说生了孩子的女人丈夫就之当她是家人不当他是女人了,难道生了孩子的男人也不是男人了吗?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只当被狗咬了一口就算了吗?!天塌下来当被盖,难道这不应该是大英雄的气魄吗?!"几个反问句下来,吼得白旭梅眼冒金星,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他穿着气,攒了会力气才能反问回去:
  "什么听着我传说长大?!你才比我小几岁!!"
  齐潜微笑道:"大叔,三十岁是个坎,你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中间的就是所谓代沟啊。"
  白旭梅一边冷汗直流一边咬牙忍着□□的剧痛,好容易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小鬼,有一句话你说的对……我……要生下这个狗崽子……亲手宰了他……来吧!"
  齐潜微笑道:"好!你忍着点。"
  地窖、怪医、产夫湿透的黑发紧贴在苍白的面颊、拧紧的床单、阵阵收缩扩张的XX……生子,仍在进行!
  地窖里回荡着孕夫隐忍痛苦的嘶吼呻吟,他嘴巴里塞着布团,阵痛袭来痛得他睚眦尽裂,脖子上筋骨毕现,汗水小溪样潺潺而下,齐潜在下面给他鼓劲,"用力啊,用力!快了!你把这个想象成一个很硬的大号,虽然很大很硬很憋,然,只要够用力够坚持时机一到'咚'就下来了!到那时候一切的努力就得到回报了!用力!呼吸!!"
  白旭梅在呜咽了一阵实在受不了了,拔出嘴里的布团,开始咒骂瀬玖。齐潜一边工作一边想,"真的是,男人生孩子和女人也差不多,都要骂自己男人,好像骂到位了那男人就会替自己疼似的……不过确实男人做下的孽却要女人来受苦,不公平……"
  正想着,那娃的头好像出来一点点了,齐潜大喜道:"再用力!这一坨已经冒出点头了,放松!千万别把他给挤回去!"
  白旭梅在那边骂着骂着力气实在不够了,气若游丝地呢喃,"瀬玖……我X你娘的……我要宰了你……亲手宰了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去生啊……你这个贱种……我白旭梅对天发誓……我要宰了你……"骂着骂着他又昏了过去。
  这可糟了!齐潜想,关键时刻他一点力气也不出,这娃长时间缺氧,很可能憋死在这个当口,就算活下来,也可能是个脑瘫儿!
  实在不行就只能……侧切了。
  这下就不仅仅是痔疮的问题了……
  齐潜一狠心,举起精致的手术刀,靠近白大少那无瑕的密所……
  然,就在那刀尖抵达括约肌外的皮肤那一刻,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齐潜也不会相信这这一幕!
  那被卡主的娃的脑袋顶牛一般努力向外钻,好像知道他爹是不会主塔一臂之力了,他再次运用了那得天独厚强壮了后肢,挤啊冲啊,下定决心挤出这个狭窄的小天地一头冲进外面那个大千世界。

第 19 章
  齐潜收回刀,蹲下来认真研究这娃的头向外用力的过程,当然也帮了点小忙,他把孕夫的腿向两边掰了掰,掰到一个极致的位置,固定好,方便这娃出行。
  他发现,这娃的脑袋运动是有规律的,像螺丝一样,用力地顺时针钻啊钻啊,产夫的肌肉和皮肤果真被拉伤了,血蜿蜒流下,那娃浴血中出来了,然后齐潜托着他的头,看他继续一点点把自己给生出来,这果真是个自力更生的娃。
  最后这娃终于"咚"地一声跌进齐潜的手里,虽然是个不足月的孩子,然,从形态和重量上只能看人觉得幸亏没有足月,否则不知道大成啥样子。
  齐潜兴奋地看着手里的娃,就像科学家看到了千载难逢的实验对象,简直想立刻解剖来看看,他倒提着娃的一条腿,眼冒红光地咧嘴一笑:"嘻嘻,是个男娃娃。阴阳人果真不一样,娃娃不是生出来的,是自己跑出来的,小宝宝,来让蜀黍看看你哪里不一样,哦呵呵呵!"
  地窖、血光、手术刀、疯魔药师、以及——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破空而出……
  娃,地球很危险的……
  齐潜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事业上的疯狂也许可以冲散个人生活上的疯狂,总之他很享受这久违的身为顶尖药师的单纯的快乐。刚出生不久的男娃被他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特意捏了捏那两条强有力的后退,着迷地拎起来看,自语道:"肌肉的走向很不同寻常,应该切开来看看是怎么运作的,对提高我国运动员的竞技水平有很大帮助……"那娃大力哭着,腿一蹬,甩开齐潜的手,直接踹上他的脸,齐潜直接后退了两步,捂着口鼻,好歹毒的奶娃!
  然,再有力再歹毒毕竟是个只有三分钟年纪的娃,齐潜狞笑着伸出手来……突然,他定住了身形,有人来了,在附近……是他!
  蛊毒作用下的心灵感应告诉他,轩辕苟胜追到了这里,也是他已经离开他视线几个时辰,足以让轩辕循迹而来,畜生!在这关键的时刻来搅局!!
  如果现在不出去的话,轩辕一定会闯进来,到时候他就没有机会继续研究,可是就这样出去,他又怕自己一时又疯了,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怎么办?走还是不走?藏还是不藏……问题是藏得住吗?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就如同自己知道他在外面。
  齐潜团团转了几圈,目光在昏死的产夫和初生的婴儿之间飘来飘去,一横心,他打算拐走这个怪力婴儿!
  于是他找了件衣服将那娃随便裹起来,夹在腋下,沿着石阶走上去。
  在拾阶而上的过程中,齐潜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那种控制不住的疯狂感觉又回来了,真的是,干嘛要下这种蛊啊!相见不如不见,我和你多大仇要你这么下血本毁我一辈子啊!明明你也不想见到我吧?明明你只爱你那个表妹根本就看不起我吧!你要干啥……嘣……他的神经又崩坏了。
  原以为能多撑一会儿,没想到这一品山庄是他的倒霉地,一进这里他就比平时容易疯。
  轩辕苟胜大侠此刻正在这扇墙外,有点担心。
  他不担心齐潜跑,也不担心他藏,反正他跑不掉,藏不起,然,他担心他遇到麻烦。
  他置身一堵很平凡的墙后面本身就很令人怀疑了。
  刚刚他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了吧,轩辕大侠感应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情绪,才放下同众人寻找白大少的事情,赶来这里查看。
  他敲打着墙上的每一块砖,希望找到那个机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一个身影在假山上一闪而过,轩辕身体快于大脑,飞身掠去,抓住那偷溜之人,赫然竟是齐潜!
  齐潜瑟缩地看着他,眼泪慢慢流出来……
  他这样子,不用说,已然又进入疯癫状态了。
  轩辕叹气上前给他抹泪,道:"不哭不哭,你没事就好。我刚才担心你来着。"
  齐潜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怀里抱着啥,背过身去。
  轩辕道:"拣着什么好东西了?"
  齐潜突然跑开,好像叼着肉的狗,不想和同伴分享。
  轩辕只得悄然跟上。
  齐潜跑着跑着,忽然一阵婴孩的啼哭从他怀里传出来,那娃刚睡着给颠醒了,很不悦。
  轩辕大惊,现身,问道:"这个是啥?哪里来的?"
  齐潜再跑,然,无论他跑向哪个方向,轩辕都执著地挡着他的路,严厉地问道:"这孩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他的父母会担心的,快还回去。"
  齐潜抱紧孩子,一步步退着,眼睛里还是瑟缩恐惧,然他竟然在疯癫状态下说出一个句子:"走开!我的!我的!"
  轩辕哭笑不得道:"什么你的?你才离开我眼皮底下多大一会就弄出个孩子?乖,听话就疼你,把孩子给我。"
  齐潜说啥也不从,孩子哭得更欢,轩辕没办法,只好来硬的,一招移花接木将一小节木桩换了孩子。
  可怜那齐潜疯癫之中仍不忘保护他的实验对象,抱着那截木桩不撒手,趁轩辕去还孩子的空挡,他嘿嘿傻笑着,自语道:"啊!宝宝你饿了吧,蜀黍给拿你吃的。"说着就不顾大冬天的扯开自己的衣襟,把奶奶露出来凑到木桩上,大方地说,"吃吧,吃吧。饿坏你了。"
  轩辕苟胜侠骨丹心急人之所急,然,他左右飞了半天也没见到找孩子的父母,只得去找白毛氏说明情况。
  "表妹,你们家有谁新生了婴孩吗?我正在寻找他的父母。"
  白毛氏正急着找相公,哪里有工夫理这等小事,然,表哥所托只得应付道:"并没有听说哪个弟妹小妾的有生产,仆人就不得而知了。表哥,这孩子的事你且放一放,那父母自会找上门来,倒是我家相公的事,一时三刻也等不及的,求你帮忙找找。"
  轩辕苟胜只得将孩子放在白毛氏屋里,托仆妇照看着,回去将莫名其妙地袒着胸抱着木桩的齐潜捡回来请人看着,自己就帮忙奔走去了。
  一刻钟之后,坏消息传来,有人在后园池塘旁边发现了大少爷的一只云头靴,闻此消息白毛氏风风火火赶到现场,只见现场仆人众多,白二大力地指挥着仆人下水捞人,水塘里三步一人呈地毯式搜索状,白老爷子已经抢先捧着那一只鞋哭天抢地,"我的儿呀!我苦命的儿呀!你怎么这么狠心呀!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爹下半辈子怎么过呀!"
  白毛氏心里拔凉拔凉的,然,故作镇静道:"老爷,您先不要这样,相公他吉人自有天相……"
  "二爷!我们找到了这个!"四个仆役联合从水里捞出一个已经湿透了沾满泥污的物体,看上去曾经应该是件白色的斗篷。
  白二眼睛都红了,好似说好了给他的摇钱树又不给了一样难过伤心,他咬牙大喝道:"给我继续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边白老爷"嘎——"抢先抽过去了,白毛氏只得强忍悲恸和眩晕。
  轩辕苟胜也在池边,他为白少爷的悲剧命运叹息,更心疼表妹命运多舛,天妒红颜啊!
  然,捞了两个时辰,池塘的水都混了,仆人一茬又一茬地下,并没有找到白大少的尸体,让人又担心又稍稍放了心,然,天寒地冻,一个身怀六甲神智不清的孕夫,能到哪里去呢?
  夜里,一家人愁云惨淡地聚在一起开会,白老爷已经哭得老眼昏花,不顶用了,白二也无计可施,只同侍卫长商量先不要告诉瀬玖,免得事情闹大,侍卫长哭着脸道:"二爷,事情已经很大了,夫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八成要自裁了。"
  白二道:"还没到那一步,我们家可比你惨,瀬玖先勾引我姐姐,折腾出一个孩子,没了,就赖在我们家头上,后又霸占我哥哥,倒腾出一个孩子,又没了,多半还是赖在我们家头上。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银子做多大牺牲才能了事呢。"
  白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听的,此事哭咧咧昏沉沉道:"二哎,下次许就轮到你给瀬玖生孩子了,我们家到底欠他啥了?!还也还不清!"
  白二道:"什么就轮到我!你有那么多闺女留着干啥?!先说好,我不生!"
  侍卫长道:"二爷,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将军为了子息一事多少钱都是肯花的。"
  白二不吱声了,坐下来认真合计。
  白毛氏忍不住道:"相公未必就有事了,我们不要当他不在了。"
  轩辕苟胜抱着孩子走进来,道:"打扰各位,然,这孩子的事情也不容耽搁了,丢孩子的父母可能一夜白头。"
  白二道:"什么孩子?!我们家的事你瞎搅和什么?!你懂什么?!要不是你和你那个姘头我们至于吗?!"他当面不客气地指责,带着泄愤。
  白毛氏见他话说的难听,道:"二叔!表哥他为相公的事情也忙了一天,你这样说未免太过失礼。"
  白二道:"失礼也是他先!嫂子,这虽是你的娘家亲戚,然,男女授受不亲,我劝你个妇道人家最好避避嫌。"
  把白毛氏气得浑身发抖,道:"相公生死未卜,二叔你就这样欺辱他的未亡人吗?这难道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做出来的事情吗?!你也不怕人家笑话!"白毛氏虽然是个妇道,平时也还温和,然,说起话来并不落空,让白二一时也无法反驳,气呼呼地坐下继续想辄。
  轩辕苟胜抱着孩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白毛氏不管白二的刁难,故意去看轩辕怀里的孩子,见他睡得正香全不管周围人的嘈杂,倒是可爱。
  "表哥,这孩子看起来还没满月,谁家粗心的妈妈做了好事,奶过了吗?"
  轩辕道:"据你那丫鬟讲让二十六小少爷的奶娘帮着奶过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岂止奶过了,这娃简直是霸着奶不放口,直道吸干,把他二十六舅舅饿得哇哇乱哭。
  白毛氏一见到小婴儿,触景生情,想到相公和肚子里的孩子,明明那个可以叫自己娘的,落下泪来。
第 20 章
  白毛氏一见到小婴儿,触景生情,想到相公和肚子里的孩子,明明那个可以叫自己娘的,落下泪来。
  轩辕苟胜安慰了几句,白毛氏倒也刚强,自去擦干眼泪,见表哥欲言又止的样子,道:"表哥,还有何事?"
  苟胜道:"你们家里遭此变故,我本该竭尽所能帮忙寻找大爷的下落,然,偏捡了这个娃,既然捡了又不能随便当做阿猫阿狗处理,自然还是要找到他的爹娘,还他一个圆满的人生。"
  白毛氏道:"这个自然。"便自作主张叫来府里的管家,再次认真查问有谁知道这个婴孩的来历。
  不多时,管家来报,说是并没有人做下啥伤风败俗的事情。
  苟胜道:"果真如此,还有一事须得白老爷、二爷应许。"
  白毛氏道:"表哥且讲。"
  此时白老爷子还在哀悼失踪的大儿子,白二还在合计他生娃的利弊,都没有功夫理会轩辕大侠。
  苟胜道:"这个孩子的来历,不消说有几分蹊跷,我找到齐潜时,他怀里正抱着此娃,他又不能离我身太久,此娃的出处又必然在府中……我是想到发现此娃的地方重新探查一番,看有无线索。"
  白毛氏道:"此事表哥又何须征求我们的同意。"
  苟胜道:"不然。齐潜之前曾在一处类似密室的地方呆过,我自然可以闯进密室,然,毕竟是一品山庄之内,贸然行事多有得罪。"
  白毛氏皱眉道:"什么密室?"
  苟胜就将具体地点某处某处说了。
  白二歪头问他爹道:"爹,咱家可有这么一处地方?"
  白老爷茫然,白二又将具体地点说了一遍,他哭道:"可不是有这么个地方,那还是你大哥当年秘密建造的地方,说是未雨绸缪,防着将来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的可以避难……呜呜呜。"想起旧事又自己哭成一团。
  白二一捶手道:"哎呀,既然有这么个地方你怎么不早说!"
  白老爷道:"我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也没具体问在哪……我的儿!"
  他心里想着,大哥当年曾经协同他爹管理山庄,又在江湖上闯荡一阵子,难保不攒下几个体己啥的,如果有这么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里面说不定有点啥。如今他大哥人不在了,那些私房钱自然需要人继承,须抢在他大嫂之前进入密室,将好东西偷偷带出来才好。
  苟胜的意思是求得白家人的许可再进入密室,然,白二既然动了心思便道:"轩辕大侠,你为我们家的事情劳心劳力,连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子你都放在心上,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侠者,我白仁美最钦佩的就是你这样的侠者BLABLABLA……"
  白毛氏道:"二叔,你有话就直说吧,我表哥是个爽直的性子,不擅长听弦外之音。"
  白二道:"嫂子这话说的,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这个孩子是在我们山庄内发现,自然身为主人翁的我们有义务帮忙寻找,"说着就从苟胜的怀里抱过孩子,逗弄道,"这娃真俊啊,可怜没了父母,放心,你白二爷帮你找爹娘。"抬头又对苟胜道,"轩辕大侠,这孩子的事,你就交给我们处理吧,保证还他一个圆满的人生。那个密室的事情,既然是我哥哥开辟出来的,自然也由我们去查看,不劳你辛苦了。"
  轩辕苟胜是大侠,大侠绝不能没有眼色,几下里一思量就大概明白了白二的心思,然,人家里的内政他也不好说啥。
  白毛氏也明白了二叔的意图,心里不是滋味,他防贼一样防她,拿她当外人,然,最让她担心的还另有其事,她忧心忡忡道:"且慢!二叔,我觉得事有蹊跷,相公失踪,这个孩子出现,密室,你们不觉得事情太过凑巧?"
  轩辕苟胜点头道:"果如白老爷子所说这密室是白大爷所造,并且府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么……"
  白二也灵犀一点,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性,在迅速衡量了哥哥的体己钱和瀬玖的报复孰轻孰重之后,他拍案道:"正是如此!我们立刻去密室查看!"
  白毛氏接过他怀里的孩子细细看,道:"如果……这个孩子就是相公的……"
  白二横竖看了看道:"大哥要是早产……这娃倒是大了些。咱还是先别急着认亲。"
  一些精壮的家丁被召集起来,明火执仗地往某处聚集,这个地方很是不起眼,一堵山墙,上面爬了些枯藤,隐蔽在一座假山之下,还隐隐有股子尿骚味,想是有些个不讲究的下人图方便在此处放水。
  白二首当其冲,几乎整个人贴在墙上摸摸索索的想找到那个机关,然,摸索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成,他擦汗道:"可如何是好?"
  管家道:"二少爷,不然咱们拿个大桩子撞开它?"
  白毛氏道:"家里可有霹雳堂的火药,用上一点想必可以成事。"
  却从人群后走出一个灰衣人,沉着脸,道:"你们躲远些。"正是一直沉默的三少爷。
  三少爷抽出他腰间的佩剑,众人屏息。轩辕苟胜想,我与他并称为"南三北狗",然,机缘不巧,又各自放浪形骸,从未切磋过,不想此地可以一窥虚实,心中期待。即希望他名副其实,不枉与他齐名;又不希望他太厉害,很复杂啊很复杂。
  三少爷的剑,在冬日的月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无端地狰狞起来,这正是一把吞噬了无数敌人又使无数江湖汉子折服的神器!令人望而生畏肃然起敬!
  三少爷轻挽剑花,来了个简单的起剑式,轩辕苟胜更加刮目相看,须知,最简单的架势往往蕴含着最凶险霸道的力量,花哨是只有没经验的少侠才会喜欢的东西。
  三少爷全身的力量在凝聚,集中在那寒铁剑尖上,此刻他仿佛已经进入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心无旁骛,脚尖一点,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那堵无辜的山墙!
  崩塌即在转瞬之间!
  锵……铛!
  那传说之剑在空中自由地……
  ……三少爷撞倒在地上,半边脸全是灰,还擦出点血道子,径自爬起来,气坏了,招呼管家道:"去!去把木桩子扛过来,把那霹雳火弹捎两只过来,我不信搞不倒个破墙!"
  轩辕苟胜黑线,到底是谁编造了"南三北狗"这个成语啊?!难道只是为了对仗吗?!
  关键时刻还是轩辕苟胜以舅爷之姿站了出来,找到了那个隐蔽得很深的机关,整面墙若无其事地打开了,一个地道黑幽幽地通向地下。
  一行人鱼贯而入。
  白二还惦记着他哥的体己,虽然害怕,然,还是走在第二位,拿眼睛左右看着,走在第一的还是轩辕苟胜。
  走到下面,地势豁然开朗起来,然且一应应急用具俱全,像个小而微的城市,在这里住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然,这里竟是空无一人!
  白二并没有发现任何值钱的玩意,更没见到他那个值钱的哥哥,便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被骗感,冷笑道:"这里分明只不过是个改装的白菜窖,也配叫密室这样高档的名字?!轩辕大侠!你还真能捡时间添乱。我们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整天抱着个不知哪里得来的小崽搅合什么?浪费我们的人力资源!"
  白毛氏道:"二叔,不要狗咬吕洞宾。刚刚你不也是急得什么似的要进来!没你的允许表哥可曾越雷池一步!"
  白二还要反唇,轩辕苟胜道:"不然。二爷、诸位,这个地方今日里曾经来过人。"他在那个似床的平台上拂过,指腹上果真没啥灰尘。
  三少爷也盯着角落里一堆灰烬,道:"确实来过人,并且烧掉了什么,似乎是布帛之类。"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空气中这么大的烟火味。
  三少爷立刻道:"二哥,事不宜迟,加大搜查力度,不管来这里的是不是大哥本人都十分可疑了。"
  之后,一品山庄内外,方圆数十里内几乎挖地三尺寻找可疑线索,然,一切如泥牛入海无消息。
  众人只得将希望放在孩子的经手人齐潜身上,然,齐潜的间歇性神经病一时也不得好转,百般调养,十天之后,他才猛然会醒。
  轩辕苟胜不敢当面问他,怕他再抽过去,只得三少爷来问,齐潜提出条件想见一见那个天赋异禀的娃,娃到他手上之后他失望地发现,明明出生的时候那么卓尔不群的娃,经过十几天人间母亲的喂养却变得毫不出奇,那后肢也没有原来那么壮硕了,整天就是饿,能吃,不含着□□的时候就设法含着自己的脚趾头,倒不怎么爱哭。
  齐潜想,此娃也逃不掉神童的宿命啊,小时济济,大时了了!
  失望之下便也不在乎,将那白菜窖接生之事淡淡地说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白家人骚动起来。
  白二跳着脚过来骂道:"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你每次来我们家准没好事!我好好一个大哥,养熟了,快生了!你来就把他放跑了!你……"
  齐潜把脸一沉,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白二不敢说下去了。
  齐潜轻蔑道:"是我救了你大哥一名,如果不是我,他早就一尸两命在冬季!"
  白二不甘心道:"那么……那么你为啥要把他藏到地窖里?拿回来给我们就好……你……"他缩起脑袋,不敢看齐潜那响尾蛇般的目光。
  白老爷子再接再厉道:"你是不是胁迫我儿?你对他做了什么?"
  白毛氏也道:"相公近几个月神智都不很清楚,齐药师到底为何这样做?"
  齐潜喝了口茶,清清嗓子,一字一句道:"是白大少求我带他去那个白菜窖,他说:白家人害我。仅此而已。"
  满室寂然。
  白家人前一刻还兴师问罪的架势,听了这标准答案却如每个人都被棒子敲掉牙齿一般,打落牙齿和血吞。
  心酸,懊悔,委屈,然,一切都无可挽回,那零落在风中的亲情……
  他们以为一切是为了他好,然,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他,他不领他们的情,他说他们合起伙来害他……更心酸的是,也许这正是事情的真相。
  故,他们沉默,他们
  无话可说
  齐潜说的是真是假明眼人自然清楚,如若不然他一个外人又如何知道那白家人都不知道的密室?即便找到了,如果不是白大少指点,他又如何进得?
  然,白旭梅竟然是恨着他们的!

  白毛氏终日以泪洗面,丈夫走了,却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给她,她抱着那含着脚趾头的孩子,道:"如今我只有你了……"

  那么,产后虚弱M状的白大少到底去了哪里呢?
  时间退回到生产当日……

第 21 章
  白菜窖年久失修,也不知道哪里渗水,水凝成滴,水滴石穿的意思,白旭梅就在"嘀嗒嘀嗒嘀嗒"的节奏中渐渐扑捉那一丝一缕的意识,好像是一个悠长的梦,醒来身体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地矛盾撕裂。
  下 体皮开肉绽地痛,然,皮肉之下某些压抑着他折磨着他的暗黑物质也随着某个东西的流失而流失了,"原来我竟没有死。"他想。
  然后他试着暗自运气,发现竟然有一点点真气在丹田处凝结,虽然同他从前充沛的内力无法相提并论,然,对一个被封住筋脉将近两年的废人来说,这一点点的凝聚简直就是曙光再现!
  白旭梅静静地躺着,全身无力,外表冷漠,内心狂热,在有力气动作之前,他思考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发现自己怀孕之时,当时是多么地绝望,甚至想和这个孽子同归于尽也不想受这生子的羞辱,后来……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后来,他疯了傻了,在被灌了所谓的养胎药之后,真是可笑!明明当时毫无心智,傻傻地怀着孩子任人摆布,可是清醒过来之后记忆却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他清楚地记得那份期盼孩子降生的心情,仿佛天地间就只有这一件事情值得他思考,他就是为此而存在的,每一天每一天……所有人就见证了他的丑态,大着肚子,恬不知耻地微笑……真可耻啊!眼泪流下来。
  然后……他溺水了,醒来的时候被齐潜救着,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恢复了点清明,哀求他带自己到这里来,再然后……
  他努力抬起脑袋沿着自己的身体看下去,那高耸得不像样子的腹部瘪了下去,两条腿大大地M着,也不知道M多久了,久到仿佛天生如此没有知觉。
  他闭上眼睛,脑袋向后垂下去,"原来是这样,"他苦涩地想,"原来,我还是生了下来,那个孽子……"
  不行!现在还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他睁开眼,环顾四周,很明显他还只身一人在地窖深处,暂时还没有被白家人发现,虽然不知道那个齐潜和孽子去了哪里,他也不管他们去了哪里,死掉也无所谓,甚至更好。唯一可以确信的是,他暂时是安全的,然,只是暂时,如果他不能够在被发现之前脱身,一旦再次落入他们手里,那么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他努力凝聚全身力量,然,刚刚生产过,失了血,之前还沉过塘,要一下子就若无其事地爬起来也太过夸张了,他深呼吸,想,冷静,白旭梅,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做主,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
  他想了想自己之所以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至今还能够清醒思考,大概是怀孕期间营养实在是好,每天那些汤汤水水果真没白倒进肚子里。那么他又如何奇迹般地有了内力复苏的迹象?
  也许是齐潜随身带了解药,也许是那"安胎药"(圣母丸)霸道的药性中和了之前的毒性,随着孩子的出生而排出体外……这种事情也无所谓了,总之他现在并不是一个废人了。
  白旭梅定下心来,催动那一点点的内力,气息勉力在体内运行了两个大小周天,渐渐觉得有了些力气。
  看来医书上讲生孩子养身子还是有影的事啊!医书上还讲了,产后坐月子治百病效果更好……然,他没时间坐月子了。
  一旦有了力气他就坚持着爬起来,看到床齐潜准备的金疮药痔疮膏啥的,自己动手抹在患处,照例冰冰凉凉的,感觉好了点,血也止住了。
  然后,他挣扎着从床上爬,一点点爬到某个角落里,按动一个机关,一个不大不小的门出现了,露出一个通道,他咬牙沿着通道爬过去,爬了很长一段时间,尽头处是另一个宽阔的空间,里面堆满了米面油火腿白菜,各种各样的食物,竟是个食品仓库!
  原来,当初在建造那个密室的时候白旭梅就考虑到了食品供给的问题,然,几乎所有的食品都是不能长期保存的,为了保密又不便时常定期更换,所以他特地在密室和家里的食品仓库之间挖了个通道,他们家是火锅世家,做火锅的各种配料无论何时都储备丰富,不愁吃喝,这仓库正如那密室的食堂一般!
  白旭梅经过仔细分析筛选,选择了几种可以迅速补充体力的食物,一口口干咬着强咽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积攒体力。
  躺在地上消化了一会,感觉四肢百骸像干瘪了一冬天的老树根在乍暖还寒时节颤巍巍地从地下深处吸了点水分,伺机抽出新绿来。
  他几乎没浪费一秒钟时间地扶着墙站起来,夹紧了的臀部传来阵阵钝痛,像一只榔头不停在那个洞里敲打,令人眼前发黑,然,他决不能在这里倒下。裹紧了身上披着的棉被,白旭梅扶着墙壁一步步踉跄却坚定地向来处走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密室被发现也许只是迟早的事,很可能比他想象的要早,他必须在被发现前做好转移和打扫工作。他是在跟时间赛跑。
  从柜子里找出一套从前备下的白色棉服,虽然有点紧,然,毕竟比棉被强多了。他将必备的药品等用具尽量搬进通道,那里前后门一关,又是一个天地。
  那沾了血污的棉被在他看来是如此的恶心刺目,随时提醒着他M着腿拼死生子的一幕!一气之下他将火烛丢在棉被上烧掉。如果过往的肮脏龌龊能一同被烈焰焚烧殆尽该多么好……
  映在眼里的火苗同时也点燃了他胸中复仇的业火,他发誓,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他要让瀬玖这个下贱卑鄙之人血债血偿!自己的切肤之仇……加上妹妹的份!
  故而,当夜轩辕苟胜领着白家人来搜人的时候白大少并没有走远,拖着那样残破的身子也不可能走远,他只是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休养生息,盘算着逃跑的路线和复仇计划。
  外界沸反盈天
  我自岿然不动
  渴饮地下渗水
  饿餐火锅配料
  在这个狭长黑暗的世界里,他尽可能地活动身体,恢复招式,吐纳练气。九天之后,他从这个通道的另一个终端出了一品山庄,重见天日,如获新生,空气里是远处梅苑飘来的暗香,别人闻不出来,他几乎可以猜出来开了几朵,然,今年终归还是没有机会在盛开的梅树下喝酒了,不!是再也没有机会!白旭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园,就此抛家舍业故园诀别。
  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一群帮助仇人迫害他的所谓亲人……
  有道是:
  一生一世一家人
  此恨绵绵无绝期
  又道是:
  黄泉碧落穷紫陌
  从此大郎是路人
  横批:沙扬娜拉
  (本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