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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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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调配师》作者:风城烟雨(7月4日更新至完结)

  01.下城

  "哐当哐当哐当——"满是黄褐色铁锈的简陋升降梯摇摇晃晃,下降的速度简直比蜗牛还慢,更糟糕的是它那副下一秒就要在半空中散成无数片的可怕样子。升降梯里唯一的乘客,苏彻一路提心吊胆,始终紧紧抓着冰冷的栏杆。
  终于,"砰"的一声闷响,升降梯结结实实的砸在满是泥泞的地上,那一瞬间差点没把苏彻的心脏震出来。
  苏彻喘了口气,松开紧紧攥着栏杆的手,吃力地推开升降梯嘎吱作响的门,连滚带爬地逃出这可怕的地方。
  差点一脚踩上空瘪的易拉罐,苏彻咬牙切齿地揉了揉腰,在那个狭小的升降梯中站得太久了,他的腰很不舒服。
  微微眯起眼睛,苏彻好一会才适应这里阴暗的光线。
  "是小苏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昏暗中响起,被升降梯的响动惊醒的守夜老头揉着惺忪的睡眼,裹紧身上破旧的大衣,提着昏黄的油灯,蹒跚着从角落里朝苏彻走过来。
  "苍老爷子好。"苏彻认出老人,连忙朝他打了个招呼,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今天给您带了点酒,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守夜,喝点暖暖身子吧。"
  "哟,真是好孩子。"佝偻着背的老头子将灯放下来,兴奋地搓了搓手,接过苏彻手中还带着点体温的小酒瓶,当即迫不及待地拔掉塞子灌了一大口。
  "咳咳!"辛辣的酒精刚入口,老人便觉得一股热流在口腔里霸道地炸开,整个喉咙被点燃了一般火辣辣的,呛得他连连咳嗽。
  苏彻急忙拍打着老人的背,连连道:"您慢点。"
  "真够劲,这才是酒啊!"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老头子陶醉地眯了一会眼,珍惜的将酒瓶塞入怀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怪难得的,还有人惦记着我这个糟老头子。"
  他伸出粗糙枯瘦的手,怜爱的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
  "嗨,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您要是喜欢,下次我多带点。"苏彻笑嘻嘻地道,这话他说的真心实意,这位老人给了他很大的帮助,而且,真的很关心他。
  昏暗的灯光下,一老一少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两边的路灯歪歪斜斜,几乎没几盏亮着,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阴影交错。
  别看苍老头上了年纪,脚下却稳得很,在堆满了各种垃圾杂物的街道上如履平地,倒是苏彻,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时不时滑一跤,那笨拙的样子着实令人捏了把汗。
  "小心,这块有个水坑。"苍老头回头冲他低声提示道,"妈拉个巴子的,青狼帮的那群混球,就知道刮地皮,占了这条街也不晓得把坑填回去,这个月都摔了好几个孩子了,作孽哟。"
  苏彻知道青狼帮,那是一个颇有些声势的帮派,占领了这附近的街区,苍老头的儿子是里面的一个小头目,为此,厌恶帮派的老人不知道和他那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儿子吵了多少次。
  一滴水"啪"得落在苏彻脖子上,彻骨的寒意让苏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借着昏暗阴冷的灯光,苏彻抬头望向天空,外表陈旧黯淡的楼房笔直的延伸向天空,看不到尽头。
  这里是佐拉下城,终年见不到阳光,充斥着贫穷,污秽,垃圾和绝望。
  据说,为了表达对自由与天空的向往,人类在数百年前掀起了构建高层建筑群的热潮。随着楼房越来越高,住在楼里的人们也渐渐脱离了大地,成为住在半空中的鸟儿。等到了苏彻这一代,他甚至不知道大地是什么样子。
  佐拉城也属于高空建筑群城市,多年来,人们不停地向上建造着新的楼层,终于发展成了如今高达一万米的佐拉城。
  八千米以上,是属于富人聚集区的上城,八千米到四千米处,属于普通市民聚集的中城,而四千米以下,就是苏彻脚下的贫民窟——下城。
  在佐拉,下城是被政府遗弃的地方,尽管早有准备,苏彻第一次进入下城时,却依然被这里恶劣的环境震惊了。
  下城的居民像终年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他们悄无声息的出生,悄无声息的死去,一生都见不到阳光。
  路越发的难走,苏彻不时踩到小水坑里,他清晰地感到冰冷的泥水浸湿了他的袜子。
  "老头子腿脚不好,就不过去了,你小心点脚下。"来到一个高高隆起的垃圾山前,老苍头停下了脚步,将手里的守夜灯递给苏彻,哑着嗓子道,"有事就喊一声。"
  苏彻接过守夜灯,谢过老人的好意,开始小心的往上爬。他每一脚都务求踏实,生怕踩空了摔下去,这些垃圾里不乏尖锐危险的废弃金属残片,若是不小心栽下去,即便不受伤,身上的衣服也废了。
  好不容易翻过了垃圾山,鼻子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苏彻随便的用袖子擦了擦,喘了口气,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去。
  眼前是一大片空置的楼群,年久失修的墙面上爬满了湿腻腻的青苔,玻璃窗都碎裂的不成样子,向外延伸出的栏杆锈蚀的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
  裸|露的砖面不时露出一截电线,发出"噼啪"的响声,时不时还溅出几点蓝白色的电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显眼。
  苏彻放下手中的守夜灯,大致确认了一下方向,借着昏暗的灯光,他低头从怀里取出基因钮,熟练的插上能量芯片,然后找了块干净平整点的地面把基因钮放在地上。
  等做完这一切,苏彻站起来,后退了两步,轻轻按了一下手中的基因钮控制仪。
  一块巴掌大的光幕无声的弹出。苏彻在光幕下的虚拟控制台上快速的输入指令。
  "啪"的一声,被激活的基因钮开始旋转起来。随着旋转的速度逐渐加快,基因钮周身发出微弱的蓝白色的光。
  那光越来越亮,范围越来越大,直到成为一个蓝色的球形光幕,而光幕内是一条噼啪作响的白色闪电。
  在苏彻专注的目光中,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条细小的闪电逐渐凝聚成实体,幻化成一条蚯蚓般的生物,而事情还没有完,那条蚯蚓仿佛非常痛苦的翻滚着,膨胀着,直到蓝白色的光渐渐暗淡下去,一条手臂粗细的生物出现在苏彻眼前。
  电能鳗鱼王
  能力:吸收电能,转化电能,释放电能,分裂电能鳗鱼,
  等级:一级
  那条电鳗王舒展开身子,努力昂起头,"嘶嘶"的朝着天空发出高频波,呼唤着它的同类。
  很快的,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簌簌声,一条又一条细长的电鳗回应着电鳗王的召唤从各种缝隙中钻出来,沿着粗糙的墙面上游动着,向电鳗王靠近,仿佛一场盛大的朝会。
  苏彻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步。
  大概半个小时后,赶来的电鳗渐渐少了起来,苏彻耐着性子又等了十来分钟,见再没有电鳗出现,便开始了他的工作。
  灵巧的手指在光影构成的虚拟键盘上快速滑过,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道又一道指令被输入,借着电鳗王向那些电鳗们发出命令。
  那些电鳗彼此好奇的打量着,愉快的在电鳗王面前不停翻滚,彼此抽打着对方的身体,并且炫耀般地露出微微发出蓝光的圆滚滚的肚子。
  电鳗王冷眼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面,龇了龇牙,突然猛地咬住其中最调皮的一条,灵活的脖子一甩,将那条倒霉的电鳗重重摔在墙上。苏彻几乎可以看到那被摔得头晕眼花的电鳗的一圈一圈的蚊香眼。霸气十足的电鳗王瞬间震慑住了它放养多日的臣民们,那些吃饱的电鳗瑟缩得地排着队,一个接一个依次将尾巴缠上电鳗王高高翘起的尾巴,连那条被狠狠教训了一下的电鳗也在晕乎乎的撞了两次墙后,终于找对了方向,忙不迭地窜入队伍。
  噼啪的电光中,电鳗们的肚子迅速瘪下去,而收取了臣民孝敬的电鳗王身上却渐渐亮起淡淡的荧光,越发显得庄严肃穆。
  站在一旁的苏彻数了数,除了电鳗王,这里一共有八十九条电鳗,比上次少了十三条,大概是寿命到了。电能鳗鱼这种低级的基因产品本来寿命就不长,算算日子倒也差不多。
  "看来要再添几条了。"小声嘟囔着,苏彻扫了一眼,发现电鳗王差不多已经吸收完电了,有些肉痛的再次发出指令。基因钮闪烁起来,电鳗王顺从地蜷曲起身体,颤抖着翘起尾巴,良久,艰难地排出一粒又一粒晶莹的卵。
  到了这一步,事情还没有结束,基因钮闪烁着的光变成了明亮的蓝色,那些卵被蓝光笼罩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孵化成一条条小电鳗,并迅速长大。
  等那些新生的小电鳗差不多有其他电鳗一半大小后,基因钮停止了闪光,苏彻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些年轻电鳗身上的颜色比其他电鳗要浅的多,看上去很健康。
  三十多枚卵成功孵出了二十五条电鳗,这个成功率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产完卵后,电鳗王有些虚弱,亲昵地用尾巴将那些满地打转的傻乎乎的小电鳗挨个抽打了一遍后,它一扭一扭地游到基因钮上,仿佛无限疲倦般一圈圈蜷曲起身体。
  基因钮发出柔和的白光,将它整个笼罩在其中,电鳗王的身影一点一点淡下去,最后慢慢消失在了空气中。
  一百多条电鳗注视着这一切,待电鳗王完全消失后,它们才缓缓地退下,重新朝着四面八方游去。
  那些新生的小电鳗还有些愣头愣脑不知该往哪里去,被其他电鳗用尾巴严厉地抽打着,"噼啪噼啪"声中,这些贪玩的小电鳗终于认清了现实,老老实实的跟着大部队缓缓攀上墙。它们寻找着墙面上的缝隙,然后,像钻入奶油一般轻松地钻进在那些坚硬的钢筋混泥土中。
  苏彻知道,这些神奇的生物将潜入电力输送管道,在电流中不停地游走,吸收能量并慢慢长大,直到它们共同的母亲——电鳗王的下一次召唤。
  目送着这些不起眼的小生物离去,苏彻捡起电鳗王的基因钮,小心地擦干净,然后借着微弱的灯光检查着今天的收获。
  控制仪的光幕上显示着能量两万两千卡。八十九条电鳗,按照苏彻的经验,每条大概能提供三百卡左右的能量,总共两万六千七百卡,而孵化一条电鳗需要一百五十卡左右的能量,苏彻飞快的心算了一下,确定数目没问题。
  在这个时代,电能这种麻烦的低级能源几乎已经被历史所淘汰,更加清洁高效的反物质能源成为了主要的能量来源。
  只有被政府所遗忘的下城,还在使用这种古老的能源。
  在下城的中心,建造于数百年前的发电站依旧每日忠实的运转着,只是随着佐拉城向天空的延伸,城市的居民也搬到了更高的地方,留在这里的,仅仅是对能量需求量很低的贫民。
  大量的电能在这种情况下被白白浪费,直到苏彻偶然间发现这一点。从此,电鳗,这种最低级的基因改造生物,开始为苏彻源源不断的提供能量。
  收集来的电能苏彻并不准备直接使用,回去后,他会让电鳗王将这些电能转化为通用能量,用来制作基因能量芯片。
  一块最便宜的一级基因能量芯片三百卡,售价一百欧,扣去成本,苏彻一个月差不多能赚五六千欧。
  盘点收获是最幸福的时刻,喜滋滋地看着手中充满能量的基因钮,即便下城的阴暗也阻挡不了苏彻的好心情。
  他哼着歌,朝等在街那一头的苍老爷子轻盈地走去。站在寒风中的苍老爷子听见响动,冲他挥了挥手,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关切的笑意。
  "慢点慢点,莫着急。"老头子唠唠叨叨地扶着顺着垃圾山往下跳的苏彻,"时间还早,吃了没?要不到老头子家,虽然没什么好东西,喝点热乎的也好。"
  苏彻心里暖呼呼的,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样关切的口气对他说话了。
  他盘算着,下次记得给老人捎件厚实点的大衣,苍老爷子的儿子心眼粗,这么冷的天也不晓得让老人多穿点。
  街的那一头,一个壮得跟头熊似的壮年汉子有些不耐烦的等在唯一亮着的那盏路灯下,呼出一圈圈白色的雾气。苏彻眼尖,远远的便认出那正是老爷子的儿子。
  "哟,小苏来啦!"那汉子见到两人精神一震,吆喝着打了个招呼,震得苏彻耳朵嗡嗡响。
  "你个兔崽子又从哪个垃圾堆里扒拉出来了?"老人没好气的骂道。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被老爷子一通训,自觉在苏彻面前丢了面子,有些急眼地争辩道,"我这不是不放心嘛,这么冷的天,你非要出来接小苏,这种事让我来不就行了?"
  苏彻有些不安:"说起来都是我不好,这么冷的天还麻烦老爷子陪我出门。"
  那汉子豪爽地摆摆手:"哪里的话,这不算什么,还没谢你上次给我爸带的药。不过老头子现在腿脚不好,下次还是让我送你过去。"
  说到这,那汉子有些得意得拍着胸脯:"别的也不说什么,但在这地界儿,有你苍哥罩着,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指头!"
  苏彻笑着应承了下来,他明白对方的承诺是多么珍贵,下城是贫穷而混乱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人天然的排外,如果不是老苍头和他儿子帮忙,苏彻绝不敢贸然介入这个没有阳光的世界。

  02.能量芯片

  在"嘎吱嘎吱"的齿轮转动声中,摇摇晃晃了三个多小时,换了四次升降梯,苏彻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终于回到了佐拉城换乘中心。
  从随时会散架一般的升降梯里出来,苏彻胡乱拍掉满头满身的铁锈。明亮的光线让刚从昏暗中爬出来的苏彻有些不适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眼前的恢弘景象。
  大的看不到尽头的玻璃大厅里,行色匆匆的乘客们来来往往,轻柔的音乐在高高的穹顶飘荡,瀚海繁星般的灯火将庞大的换乘中心点缀的犹如剔透的水晶宫殿,出入口两侧是一家家装潢精致的店铺,风格各异的荧光广告牌如同色彩缤纷的霓虹,擦得纤尘不染的货架上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宛如童话中的世界。
  "……幻影A93超速生物悬浮梭车,采用了来自超速生物亚光兽最完美的两千对基因,让您体验真正的极速快感!十年巨献,百年经典,二月十五日震撼上市!"
  "第四代黄金基因优化液,精选来自十五种高智慧生命的基因,三十七名高级基因调配师呕心沥血三年之作,全面提升人体各方面素质,有效激发人体潜能……"
  巨大的激光广告屏上,不停的播放着联邦各大基因科技巨头的新产品广告,绚烂明亮的光影效果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看。
  光影交织,迷离如幻,从这里开始,才是真正的不夜之城——佐拉。
  光洁如镜的玻璃墙面映出他的影子,里面的少年脸色苍白,酷似刚从坟墓里爬出的鬼魂。
  愣了好一会,苏彻才反应过来眼前已经是自己的世界。
  强打起精神,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朝大厅走去,苏彻看了一下手腕上的信息仪,上面显示的时间为8:05,正是上班高峰。算起来,他在下城待了九个多小时,不过有近六个小时都是在升降梯里度过的。
  乳白色的管道缓缓将人们运送到不同的站台。苏彻觉得整个佐拉城就像大树,换乘中心是为整棵树运送水分和养料的运输管道,而佐拉的市民们,就是被运往各地的细胞。
  他被自己古怪而形象的想象弄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旁边的人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苏彻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笑意。
  他身后是两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性,笔挺的西装,擦得锃亮的皮鞋,一副社会精英的派头,慷慨激昂的谈论着联邦基因科技三巨头之一的叶氏新提出的收购案;左边是一位长发披肩身材窈窕的年轻职业女性,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微微的倦意,她刚刚吃完一小块蛋糕,从包里拿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正小心的用纸巾擦去嘴角的蛋糕屑,淡淡香水味和甜腻的奶油混合在一起,恍若一种奇异而新鲜的诱惑;而苏彻的右边是一个学生打扮的大男孩,那男孩戴着造型炫酷的微型耳机,手里捧着记满各种复杂公式的电子笔记本,一边吃着口香糖一边念念有词的背着什么。
  他们离苏彻很近。
  他们的世界却离苏彻很遥远。
  自从四年前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苏彻就没有再继续上学,而是凭着爷爷教的那点手艺开始在各个基因工厂打工还债。当初给爷爷治病不仅花光了家里微薄的积蓄,还欠下了一笔不菲的医疗费。
  有人劝苏彻回去念书,政府虽然对下城不管不问,但对中城的管理还是相当完善的。苏彻这样的少年,完全可以申请公立学校免学费的专业,成绩优秀的话,还可以和政府或某些财团签订人才培养合同,获得一笔不菲的奖学金。
  不过对于自己的未来,苏彻有自己的想法。
  苏彻的爷爷生前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基因调配工人,闲暇的时候教会了苏彻很多基因调配方面的知识。
  老人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成为一名基因调配师,他在苏彻能身上倾注了他所有的希望,而幸运的是,苏彻本人不仅对基因调配充满了兴趣,似乎也颇有些天分。
  踩着点赶到上班的工厂,苏彻正准备偷偷溜到他的工作间去,却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人。
  "咦……组长,好巧哦,呵呵,呵呵呵呵!"被逮了个正着的苏彻心虚的朝板着脸的青年露出狗腿的笑容。
  英气十足的青年看了一下时间,负手微笑,拉长了调子道:"厂规第七条背给我听听。"
  坑爹啊,这又不是学校,还给来个早间抽查背书!
  "哇,组长,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那么的完美……"苏彻厚着脸皮,开始大拍马屁。
  "别费力气了,今天你就是把我夸出朵花来,我也不会手软的,也该让你这混蛋小子长长记性了。"组长一边笑着一边拿出考勤记录表。
  二十分钟后……
  "咳咳,看你说的这么可怜,下不为例啊,真的是下不为例啊,如果再被我抓到,我一定会扣光你奖金的!"组长心虚地咳嗽一声,再一次栽倒在苏彻的拍马屁**上。
  "知道啦,组长,我对你的爱此生至死不渝,来,么一个!"苏彻打了强心针一般猛地跳起来,抛出一个飞吻,然后没等组长反应过来,便旋风一般冲入他的工作间。
  嘿嘿,马屁这东西,就是组长这种自恋狂的死穴啊!
  苏彻三个月前刚刚从学徒升为正式工,工资没涨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拥有了自己单独的工作间和全套设备。
  工作间狭小而拥挤,摆满了各种器具,苏彻打开灯,麻利地换上工作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他现在的工作和爷爷当年差不多,每天按照工作手册的步骤调制基因专用能量芯片里的转换基因部分。
  这种调配流程已经发展的非常成熟,在仪器的帮助下,不需要基因调配师,只要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普通人也可以完成,这些人就是基因调配工。
  不过一字之差,调配师和调配工却有着天壤之别,优秀的基因调配师被称为伟大的艺术家,而再熟练的调配工也不过是基因工厂的一枚小小螺丝钉罢了。
  苏彻这枚小螺丝钉现在正专注的盯着他手中那未完成的能量芯片。
  基因钮需要专门的基因能量来激活,而基因能量很难直接大规模的提取,因此,将其他类型的能量转换为基因能,成为各大能量芯片生产商的主要选择。
  苏彻手中这枚芯片原本储存的是反物质能,这也是目前联邦的主要能源类型。
  在商业上将反物质能转化为基因能,主要是利用一种太空生物——比昆兽的基因。这种生物因为可以吸收反物质能,并且性情温和,于两个世纪前就被大规模人工养殖。而且它价格低廉,非常受欢迎。
  基因处理机中的玻璃管里充满了绿色的溶液,屏幕上标示的温度正一点一点上升,当达到40度时,基因的活跃程度已达到顶峰,苏彻停止加热,开始向基因溶液里添加辅助剂。
  制作芯片的能量转换部分,除了比昆兽的基因,还需要加入稳定剂,抑制剂和催化剂。
  稳定剂的作用是保证转换能量时效率平稳,不会忽高忽低,否则可能损害基因钮。
  抑制剂和催化剂则是按照基因钮对能量的不同需求,一个停止能量的输出,一个则是加快输出。
  这三种辅助剂应用广泛,都有成熟的通用产品,苏彻不需要像最初的基因调配师那样自己调配,只要把买来的成品直接按顺序和比例加入就可以了。
  绿色的溶液平稳的注入芯片内部,苏彻一边注意着屏幕上的数据,一边按阶段调整辅助剂的比例,整个过程颇为枯燥单调。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的飞快,等最后一块芯片完成后,苏彻伸了个懒腰,只听骨头发出"卡啦"一声响。他坐的太久,身体都僵住了。
  看看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苏彻想到自己刚收来的能量,干脆先处理一下。厂里的仪器比他手里的要好得多,不用白不用,因为工资一直不高,组长对手下人做私活始终睁只眼闭只眼,就当免费福利了。
  电能的转换又是另外一种方法,不过苏彻做得熟了,效率也不低,等到了下班铃声响起的时候,手上的活已经去了二分之一。
  调配工们从各自的工作间出来,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工厂再一次安静下来。
  苏彻是最后一个交工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正在计件的组长看了他一眼,塞给他块面包。
  "哇,老大,你怎么能这么温柔,难道真的爱上我了?我太感动了!"苏彻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不忘感谢,差点没噎死。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看你吃饭真让人没食欲。"组长低头收拾着东西,顺便丢给苏彻一个鄙夷的眼神,"最近表现不错,活做得还能见人,好好干。"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带出来的。"完全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苏彻随口答道,比起口头表扬,他更关心物质上的奖励。
  "那啥,不给点奖金意思意思?"
  "俗人!"组长斜睨了他一眼,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满脑子就想着钱,有我的表扬你就感激涕零去吧。"
  "哎呀,组长您的表扬不值钱啊。"某人死皮赖脸地凑上去,"没奖金,请我吃顿饭也好啊,我想吃牛排,听说鸢尾街新开了家店,组长,请我吧,你好久都没请我吃饭了呜呜呜。"
  "混蛋放手,该死的,这是我刚买的衣服,都给你弄皱了,混蛋皮痒了是吗?"
  "啊,不要,组长,你不能这么狠心,牛排我不要了!"
  "臭小子,有种你明天别来上班,我等着扣你奖金呢!"

  03.二手货商店

  从厂里出来,天已经黑了,苏彻望着两旁的全息广告屏,惬意地享受着佐拉热闹的夜晚。
  色彩缤纷的光影中,广告里光彩照人的明星们露出迷人的微笑,向大众推荐一款又一款最新推出的基因产品。
  从基因师士使用的基因铠到联邦军方最喜爱的智能生命体飞船,从联邦使用的公民管理系统智脑到几乎是每个家庭必备的食物制造机……
  这个时代,属于生化基因科技。
  联邦,在一千年前,凭借基因科技立国,并且在历代基因调配师和基因师士的努力下,一步一步成为人类文明中的顶尖势力。在联邦,基因调配师可以说是最受尊重的职业之一。
  高级基因调配师可以利用基因制造出你所能想象出的一切生物,甚至能创造出全新的物种,他们是各方势力争相笼络的对象。
  但想成为基因调配师并不容易。
  基因调配是一门高深艰涩的学问,在佐拉城,只有佐拉高等学府开设了这个专业,并且不提供任何奖学金。
  另一方面,由于基因调配的学习需要反复地实践,可以说,几乎每一个基因调配高手都是用大量昂贵的基因材料堆出来的。
  这是一门极其烧钱的学科。在佐拉这个并不发达的城市,也只有居住在上城的有钱人才有资格去学习。
  即便如此,佐拉高等学府每年培养出的学生在毕业时能考取中级基因调配师资格的也不过数位而已,而高级基因调配师更是几年难得出现一次。
  苏彻没有钱去支付高昂的学费,他也不想随便念其他提供政府资助的专业。他手上唯一的资本是爷爷给他留下的书和笔记。
  苏彻的资质不错,就靠着那些书和笔记,经过几年地自学,他已经有了差不多相当于基因调配学徒的水平。
  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在五年内考到联邦基因调配师资格证,这个考试比调配协会举行的初级调配师资格考试要简单的多,当然认可度也低,在基因调配圈里被笑称为"高级学徒证"。不过只要他手里有证,就可以去那些著名的基因科技集团试试运气。在这些公司工作虽然未必有很高的薪水,但他将有机会接触到那些真正的基因调配师。
  走出乳白色的自动输送管,苏彻跟着前进的人流,好不容易找到B-169站台。
  眼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苏彻默默地跟上去,人流缓缓前进着,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玻璃圆柱体升降梯,每分钟一班胶囊式升降舱,可以容纳五十名乘客。
  大概过了五分钟,终于轮到了苏彻。
  他快步走进去,就近坐了下来。
  升降舱内装潢得简约优雅,红色的软椅设计的非常符合人体曲线,当最后一名夹着公文包的男乘客也气喘吁吁地跑着进来后,玻璃门悄无声息地合上。
  和下城的升降梯相比,换乘中心的升降舱几乎感觉不到震动。从这里往下望去,大厅里来来往往的行人如同密密麻麻的蚁群,朝着四面八方流动着。
  大厅四面都是交错复杂的玻璃升降管道,苏彻可以看见其他升降舱忙碌地上升或下降。
  舱壁上的全息光屏自动打开,开始播放晚间新闻。
  "著名基因师士白枫少将昨日发表声明,他已拒绝圣百合骑士团的挽留,决定辞去团长职务。军方发言人表示白枫少将的辞职报告已进入审核阶段。对于白枫少将不满军方要求他更换专属基因调配师,因此愤而辞职的猜测,当事人拒绝回应。据悉,白枫少将的专属基因调配师,著名的基因调配大师越川因为失踪三年,已于一个月前被军部基因调配师委员会除名……"
  在严肃的新闻播报声中,一脸倦色的苏彻低垂着头,渐渐陷入安然的睡意中……
  一个多小时后,苏彻轻巧地跳下公共悬浮车,迎面而来的是夜晚凉爽的空气。他将手插在口袋里,慢慢悠悠的向前走。
  这里是B-169区最著名的商业街。
  夜色里,干净的街道两边,各色店铺一路铺陈开去,绚烂的灯光将商业街照的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尽管有限速标志,但依旧不时有炫目的梭车"嗖——"的飞驰而过,尾部喷出的气流惹起一片少女的惊叫。
  眼巴巴的眺望着那几乎瞬间就消失在视线中的极速梭车,好半晌,苏彻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而钻入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熟门熟路的转了几个弯,来到了自由集市。
  和光鲜亮丽的商业街不同,仅隔了两条巷子的自由集市嘈杂而简陋,当然,管理费也要低得多,因此,许多租不起店铺的小商贩都汇聚到了这里。
  自由集市混乱而拥挤,在此起彼伏类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全场五欧,一律五欧"的招揽声中,苏彻艰难地前进着,和那些膀大腰圆的成年男子相比,他那副小身板实在没有什么战斗力。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苏彻找到了他的目标:一家专卖各类二手基因产品的小店。
  "哟,老弟,你可来了!"正在热情的向一位顾客推荐一件基因激活器的店员眼尖,远远的就看到了店外的苏彻,连忙抽空朝他打了个招呼。
  苏彻笑着点点头,等在一边。
  唾沫横飞地忽悠晕了那名看起来不怎么懂行的中年人,并成功的把那在苏彻眼里就是垃圾的玩意儿卖出去后,那名颇有些贼眉鼠眼的油滑青年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生意挺好啊,耗子哥。"苏彻笑着道,见那顾客已经拿着东西准备出了门,压低了声音,"就那破玩意你也好意思收五百,奸商啊你!"
  外号耗子的青年毫不脸红地冲苏彻挤了挤眼,颇有些猥琐的自得道:"嗨,要是人人都像老弟你这样贼精贼精的,哥还不得喝西北风去啊。这年头,傻子越来越少,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当然要狠狠宰上一笔嘛!"
  苏彻听了撇嘴一笑,转了话题:"嗨,我上次要的东西到了没?"
  耗子满脸得瑟,打了个响指,得意的道:"正巧,前天刚到,八成新的正点货,包你满意!走,咱上楼看看去。"
  别看这家店虽小,里面水却挺深,除了那些唬人的破烂外,苏彻还真从中淘出过不少好东西。耗子虽然年纪不大,在这个店却算是老员工了,他心思活,嘴皮子溜,三教九流都混得开,因此颇得店主信任。半年前他经手的一批货出了点岔子,来买东西的苏彻顺手帮他搞定,从此两人便拉上了关系,一来二去,倒也成了不错的朋友。
  苏彻要的是一台多功能基因处理机,电鳗基因钮是他自学基因调配以来的第一件成功作品,并给他带来不错的收入,但是电鳗基因钮仅仅是最低等的一级基因钮。想要成为一名基因调配师,苏彻必须掌握更高级的技术。
  手里有些钱后,苏彻的心思开始活动起来,他仔细查看了爷爷留下的笔记,发现有一种基因钮非常适合。但他现有的仪器不能满足制作这种基因钮的需求,因此,购买多动能基因处理机被苏彻提上了日程。
  这种多功能基因处理机价格不菲,苏彻眼下虽有了些钱,但一贯节俭的他从来不去正规专卖店,这次也是请耗子帮他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二手货。
  耗子一边吩咐另外一个店员照看店面,一边领着苏彻上了二楼。
  二楼凌乱地摆放着些货架和台子,收来的二手基因钮在这里分类后,才会放进仓库,眼下还有些盒子胡乱的堆着,看样子是没来得及收拾的。
  耗子刷了一下门卡,进仓库去替苏彻拿货,苏彻知道这里的规矩,外人不能入仓库,便等在外面,无聊地打量着四周。
  当目光扫过左边靠窗的案台时,苏彻突然愣住了。

  04.基因皿

  案台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盒,里面躺着一块酷似手表的东西。
  "基因皿?"苏彻忍不住小声惊叫起来,他快步走上前去,将那个盒子拿起来仔细端详着。
  "老弟,你过来帮把手,这玩意还挺沉……"身后,耗子的声音透过仓库半掩的门传了出来。
  只见干瘦的耗子吃力的抱着个大箱子,有些狼狈的从仓库里钻出来。
  苏彻如梦初醒,又惊又喜地回过头,举着手中的盒子冲着耗子问道:"耗子,你们居然还有这东西?"
  基因皿可不比他买的什么多功能基因处理机,这可是只有基因调配师才有资格拥有的高档货,而且价格惊人,即便是最普通的制式基因皿也要上百万,苏彻还是第一次看到实物。
  "嗨,这玩意儿就是个样子货。"耗子细瞧了一下苏彻手中的盒子,认出里面的东西,长出了一口气,他将箱子放下,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跟真正的基因皿完全是两码事,撑死了算个半成品,连普通基因皿四分之一的功能都不到。老板当初头脑发热才收了回来,结果到现在都没卖出去。你也知道,基因皿这玩意儿只有基因调配师才能用,可人家正经的基因调配师个顶个的牛逼,哪里看得上这破烂货色。"
  他看了眼苏彻,心里突然一动,试探着问道:"怎么着,老弟你这是看上了?"
  苏彻确实有些动心,他早就梦想着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基因皿,这块基因皿虽然只是半成品,但对于他来说却很合适。普通人无法使用基因皿,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的精神力不够。幸运的是,苏彻天生就拥有相当高的精神力,并且,在他爷爷这么多年的教导下不停的锻炼,更是有了很大的提高,他曾经大概估计了一下,结论是他目前的精神力只比基因调配师的最低标准差一点。
  这块基因皿虽然只是半成品,但是相应的,它所要求的精神力也比普通的基因皿要低,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就能够使用这块基因皿。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款残次品,所以比起那些动辄上百万欧的基因皿,价钱应该便宜很多。
  "东西不错,多少钱?给打个折呗?"他和耗子也熟,知道对方不会黑自己,干脆直接问道。
  "小子闪边去啊,别想着跟我套近乎,没用!十二万一分不能少。"耗子比了个手势,"告诉你啊,当初收回来差不多也是这个价,你要是真想要,十二万拿走,但再低就不行了。哥哥我虽不指着赚你的钱,但是好歹要能在老板那里交代过去。"
  苏彻舍不得地来回摩挲着手里的盒子,十二万是个很公道的价格,这个基因皿虽然在基因调配师眼里毫无疑问是垃圾,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可遇可不求的好东西。但是他没有这么多钱,这几年省吃俭用下来的积蓄大多还了爷爷的医药费,他手里也只有八万欧,如果要买下它,不仅辛苦几年的积蓄都要砸进去,他还要再次背上债务。
  这是一款基因皿,即便是残次品,但也是真正的基因皿,这个诱惑太大了,苏彻无法拒绝。
  "嗨!东西我是真想要,但是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要不,给我点时间想办法凑凑?"思前想后一番,苏彻还是忍不住问道。
  耗子有些为难:"凭咱们的交情,按说是没问题。但老板发话了,再卖不出去就把它当做货款折给一家供货商,那家路子比我们多,不愁找不到找买家。那家供货商下周五来,我最多只能拖到那时候。"
  苏彻有些失望,时间太紧了,他只有一个星期来筹钱。
  左右思量了一会,终究无法抗拒基因皿给他带来的诱惑,苏彻狠了狠心,将盒子塞回到耗子手里:"行!下周五是吧?钱我来想办法,东西你先帮我留着,要是实在凑不够那再说。"
  说着,他连那台多功能基因处理机也没心思看了,和耗子匆匆打了个招呼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十二万欧。"
  苏彻一边在心里念着一边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脑海里翻来覆去,一会儿思索着怎么凑够那十二万欧,一会儿又幻想着那款基因皿到手后该做些什么,心里像冬日里的热果汁,咕嘟咕嘟的冒着又酸又甜的气泡,搅和的人坐立不安。
  那可是……可是象征着基因调配师身份的东西啊!
  一想到这里,苏彻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他的心里从未如此渴望。
  他要抓住它,无论多么艰难,为了他的梦想。
  这是苏彻第一回到处找人借钱。
  上一次爷爷生病住院,他是通过社会福利保障系统办理的医疗贷款。苏彻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事故去世了,在佐拉,除了去世的爷爷,苏彻再也没有其他亲人,连借钱都不知道找谁。
  厚着脸皮朝他认识的几乎所有人问了个遍,但苏彻认识的人大多也不富裕,只能几百几百的意思一下,只有一向很照顾他的组长慷慨解囊。
  两天下来,除了上班,苏彻都在外面跑,他想尽了所有办法,却还是差了两万多,苏彻累得两腿发软,他忍着脚底的疼痛,走到联邦信息管理中心前,望着那硕大的牌子,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走了进去。
  他想申请紧急贷款。
  答案令人非常失望。
  联邦公民管理系统毫无感情的告诉苏彻,想办理贷款的话,最少也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而且他的信用额度也不够。
  失望的苏彻正准备退出系统,却被屏幕上滚动的一条旧新闻吸引住了目光。
  "鉴于退役士兵出现大面积战争后遗症,联邦军方宣布推出J-98阳光康复计划,现全联邦范围征集五万名志愿者。"
  新闻的主要内容是,在残酷的战争中,许多优秀的军人除了受到**上的伤害,在精神上也饱受折磨。这些长期沐浴在炮火中的军人有很多人在退役后,患上了严重的战争后遗症,无法融入和平社会中。针对这一现象,军方提交了阳光康复计划,希望通过意识源移植技术,将这些军人的意识源暂时移植到普通人身上,通过这种方法帮助他们重新适应社会。
  苏彻对于拯救那些不幸的联邦英雄不感兴趣,佐拉远离联邦战线,附近也没有大规模驻军,因此他从小到大只在通讯节目中见过军人。
  吸引他的是军方开出的优厚报酬:高达五万欧的补偿款一次性付清,身体租用费另算。
  对意识源移植技术苏彻并不陌生,这一技术最早用于军事领域。人类脆弱的身体并不适应严酷而复杂的太空战场,科学家研制出了这种技术,将士兵的意识源连接到由基因调配师设计出的,更适合作战的基因身体上。利用这种技术,联邦一度压倒了敌对的帝**队,直到这种技术也在帝**队推广开后才回到了最初的平衡状态。
  十几年前,这种技术开始投入社会,并作为基因优化技术的辅助手段出现在人们面前。在此之前,选择优化基因的人必须在沉睡中等待身体重塑的完成,这一过程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对于那些财大气粗的成功人士来说,这种漫长的沉睡是他们无法接受的。毕竟,人走茶凉,哪怕是联邦总统,在睡了两年之后,他的职位也早已被人抢走了。
  意识源移植技术的出现使得那些有能力支付优化基因费用的人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优化他们的身体,而不必担心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在成为新一代超人的同时也成了失业的穷光蛋。
  没工夫感叹军部的财大气粗,苏彻迅速登入新闻上给出的地址,飞快地注册了一个账号。
  这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定要抓住。
  幸运的是,距离新闻上的截止日期还有一天。
  军方的申请系统已经收到了十多万多份申请信息。
  竞争激烈啊,咱要努力!
  小小的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苏彻浏览起了军方给出的申请表格,大多是诸如姓名,社会保障号,职业,学历之类的个人信息,认真地填完整张表格,并成功载入自己的三维形象,只有最后备注让苏彻有些踌躇。
  他查询了一下其他人的备注,顿时被那五花八门的内容弄得哭笑不得。
  比如这位:"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吗?想体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绝顶把妹境界吗?在下纵横花丛十年,泡过的妹子犹如汪洋大海,选择我,我将带你领略泡妞圣手的无上风采。"
  再比如这位:"本人拥有雄壮男性资本,古铜色性感肌肤以及秒杀上至99岁下至9岁女性生物的邪魅笑容,现在愿意与您分享这一切,请赶快行动吧!"
  苏彻关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备注,思考了一下。
  军部的意图很明确,他们推出这项计划的目的是为了帮助那些退役军人重新融入和平社会,那么他们应该更乐意选择那些拥有健康的社会关系和稳定职业的人。
  确定了大的方向,苏彻开始编造各种对自己的评价。
  这可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既要把自己包装得光鲜亮丽,又要注意不能太过夸张,他可不认为军方会不进行调查,仅凭申请人自己的话就做出决定。
  仔细斟酌了一番后,他在备注栏里大大吹嘘了一番自己在学校是多么的团结同学,尊敬师长,又举了自己每天喂养小区流浪猫为例子证明自己是个善良有爱心的人,最后又把自己当初照顾病重的爷爷,后来又退学打工努力还债的事情扯出来。
  那段被苏彻封存在记忆深处的艰难日子又一次清晰的浮现在眼前,还未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被撕开,提醒着苏彻,在爷爷去世后,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孤单一人的事实。
  看上去总是神采奕奕忙着赚钱的苏彻头一次情绪低落下来。过了好久,他擦了擦眼睛,按下了"确认提交"。
  但愿能被选中,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会,苏彻转身离开了联邦信息管理中心。
  今晚他还要加班。
  组长知道他缺钱,特意把私下接的活分给了他一部分,今晚按进度苏彻还要赶制一百份能量转换基因。这么大的工作量就算熬夜,时间也很紧张,而且报酬并不高,不过苏彻已经非常满意了。
  作为一个苦过来的孩子,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满载着苏彻希望的申请,与其他人的申请信息一起,化作庞大的数据洪流,被联邦的信息管理智能系统接收,然后再不断发往各地。
  这些被分类过的数据中的一部分,跨越漫长的空间,最终被送往距离佐拉三百七十光年之远的一颗小行星秘密军事基地。
  "滴滴——"收到消息的提示音中,正在偷懒打瞌睡的信息员打着哈切睁开了眼睛。

  05.合同

  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电子钟的屏幕上,时间刚刚跳到7:00,静静躺在角落里,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起眼小盒子的家务机器人就精神抖擞地睁开了圆溜溜的电子眼。
  "皮卡皮卡"不停到处放电的电子眼严肃地扫视了一下整个屋子,踌躇满志的开始了它身为勤劳的家庭主妇(?)的伟大工作。
  首先,它从轮子底下拽出了那具有重要意义的制服——一件天知道哪一次购物赠送的绣着光屁股熊宝宝的围裙。
  在经过一番艰难的堪比一场伟大战役的挣扎后,机器人成功地套上了围裙,更令它自豪的是,它终于用围裙的系带打出了一个几近完美的蝴蝶结——之所以用几近,是因为它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也缠进去了。
  重新打好了一个真正完美的蝴蝶结后,家务机器人一边发出愉快的"滴滴"声,一边在"嗖嗖" 地房子里飞快穿梭着。
  嗖——的一声,家庭机器人冲进了厨房。
  嗖——的一声,家庭机器人冲上了厨台。
  嗖——的一声,家庭机器人滑过了冰箱,咖啡机,油烟机和食物制造机等等等等。
  咖啡开始"咕嘟咕嘟"地冒出一串串气泡,食物制造机放出"咔嚓咔嚓"地犹如老鼠啃苹果一般的声音,油烟机开始"哗啦哗啦"卖力地转着风扇,这些美妙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恍若一首宏大而优美的交响乐。
  家务机器人如同威严的将军一般,在厨房里缓缓转了一个圈,确定这片土地已经完全被它征服后,它满意而矜持的点了点头,雷厉风行的奔赴下一个战场。
  嗖——的一声,它冲入了卧室。
  "啊——"一声凄厉地惨叫透过卧室半掩的门,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苏彻醒来的非常不凑巧,正赶上这位踌躇满志的将军开始打扫房间,于是他被高速奔驰中的将军大人"嗖——"地撞下了床,再被忙着打扫地面的将军大人当做渺小的蝼蚁无情碾过。
  痛苦地呻吟着,苏彻怎么也搞不懂,自己只不过图便宜买了个清仓特价的机器人,为什么这款家务机器人做起家务时却比重型坦克还要气势逼人!
  顶着脸上清晰的履带印子欲哭无泪的爬起,苏彻手忙脚乱的接过将军大人"刷刷刷"扔过来的衣服,飞快的穿了起来。
  完成了那堪称力量与美的完美结合的三连掷,将军大人傲娇的180度扭转身体,毫不停顿冲向下一个战场,其效率之高,令所有人类军人为之汗颜。
  一只小飞虫"嗡嗡嗡"的悠闲飞过。
  已经冲出卧室的将军大人电子眼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嘎吱——"铁皮脑袋完美的180度扭转。
  只听"啪"的一声。
  在苏彻惊恐的目光中,那只小飞虫已经"咻————"的跌落在地,扭曲的腿颤抖了两下不再动弹,一股青烟袅袅升起。
  "咕嘟——"苏彻咽了口唾沫。
  擦,在联邦超市清仓特价家务机器人面前,神马海陆空多功能机械杀手统统弱爆了有木有!
  这货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瞄准精度秒杀军方,现在还进化出了隔空电蚊的特技。
  敢不敢给他这样渺小的人类一条活路啊!
  长期处于机器人铁腕统治下的苏彻没出息的只敢在内心深处吐槽。
  被将军大人以铁血手段赶入洗手间,苏彻一边刷着牙一边不忘满嘴白沫地喊:"喂,看一下有没有我的邮件!"
  很可惜,电子邮箱里只有各种广告单,并没有苏彻心心念念的军部确认函。
  小声叹了口气,苏彻用凉水擦了把脸,强打起精神走进厨房准备做早餐。
  厨房传来"叮——"的提示音,苏彻从食物制造机中取出一枚鸡蛋,就着锅敲碎后煎起了荷包蛋。
  食物制造机是基因技术的又一创举,只需要将基因食物公司生产的肉类基因钮或蔬菜基因钮等等放入其中,接通能源,被激活的基因就会迅速产生细胞团,进而形成新鲜的食物……
  虽然不及天然食品美味,但价格却便宜许多,非常受苏彻这种平民的欢迎。
  一块煎蛋,两片火腿,还有一杯咖啡,苏彻惬意的享受着美好的早餐时光,虽然煎蛋是人工的,火腿是特价的,咖啡是速溶的,但是这愉快的心情却是独一无二的。
  "叮铃铃——"通讯仪提示有人申请与他通话。
  "喂,您好……什么?是这样吗?好的好的,我待会就去,没问题,非常感谢。"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苏彻没了享受早餐的心情,他三口两口解决掉剩余的早餐,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然后"腾"得站起来,一边拨打通讯仪向公司请假一边朝大门走去。
  若干个小时候,站在军部办公厅的接待厅里,苏彻还有些晕乎乎的,就连接组长的电话时也梦游一般,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几句就挂了。
  事后他才一身冷汗的想起来,自己居然主动挂了组长的电话,那位小BOSS虽然身娇体弱易推倒,可记仇的战斗力好到爆啊!
  该不会又要扣他奖金吧?
  一想到这里,苏彻就肉痛起来。
  不过……
  点开手腕上的信息仪,上面静静显示着15105.9欧的字样,那是他账户里的全部金额。
  苏彻喜滋滋地看了又看,这些天的奔波和焦躁终于告一段落,他凑够钱了。
  嘿嘿嘿嘿,少年得意地笑了起来,引来周围人惊诧的目光。
  事情非常顺利,在办公厅,苏彻再次向工作人员确认了他提交的个人资料,然后做了个体检。不过一个多小时,他就收到通知,被军部选为五万名幸运志愿者之一。
  和往常政府部门难产般的工作效率比起来,在军方介入的情况下,一切都进行的高效有序。签完合同,五万欧立刻打入了苏彻的账户。同被选上的志愿者被带去见他们的合同对象。因为在未来的半年里,他们将共用一个身体,事先的了解是必要的。
  唯一可惜的是,苏彻并没有见到他的合同对象。
  "很抱歉,亚尔斯兰因为某些原因,本人不能赶来。"
  眼前这位有着一头灿烂金发的年轻军官礼貌的表示着歉意,他的声音舒缓优雅,让苏彻原有的一点点不满也瞬间烟消云散。
  "呃……我明白。"苏彻纠结着措辞,"服从是军人的天职,对吧?"
  "谢谢你地谅解。"那名军官微笑,"虽然亚尔不能来,但是作为他的直属长官,我想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下他的情况。"
  "恩,好的,非常感谢。"提前了解租客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什么的也是房东的职责之一啊,虽然他出租的是自己身体一半的使用权。
  "为了不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在合约中,亚尔斯兰的活动时间是每晚8:00到第二天早上8:00。"金发军官打开电子笔记本。
  "那个,我想问一下,那位亚尔斯兰先生能保证按时回来吗?我每天上午9:00前必须赶到厂里上班……"他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差不多也要一个小时了,如果那个什么亚尔斯兰天天晚上出去,等到8:00时他发现自己站在某个陌生的离厂里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就算组长不吃了他,他自己也会去撞墙的。
  "这个我可以替他保证,如果亚尔斯兰在8:00前不能赶回你家,也会直接前往你上班的地方。如果因为他导致您迟到,所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将由我们来支付。"
  有国家财政支持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啧啧,多么的财大气粗,豪爽啊!
  "那就好,还有,我想知道亚尔斯兰先生是否热衷于过夜生活?呵呵,让你见笑了,我这个人比较保守。"苏彻又小心的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也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啊,万一那个家伙天天用他的身体出去纵情狂欢,不用半年,自己这小身板就要报销了,那时候就算军方愿意付他身体损失费,他也不愿意啊。
  "呃……你多虑了,亚尔斯兰是个羞涩的小伙子,不会做这种事。而且关于这方面,我们的合同里有详细的解释。"明显被苏彻的问题雷了一下的军官迅速回答道。
  "哦,那么我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既然最想要的保证已经到手,见好就收的道理苏彻还是知道的,不然惹恼了这位财神爷,后悔可就晚了。
  "很好,下面我就来说一下我们这边对你的要求。"一个优雅灿烂的笑容在军官的嘴角绽放开来,苏彻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请保证每天两杯天然纯牛奶,作为联邦的宝贵财富,我们必须保证亚尔斯兰摄取的营养!"
  "请保证每天和亚尔斯兰沟通,作为联邦的宝贵财富,我们必须保证亚尔斯兰心理的健康!"
  "请保证努力帮助亚尔斯兰和他人进行健康的社交活动,作为联邦的宝贵财富,我们必须保证亚尔斯兰拥有良好的社交能力。"
  "请保证不对外透露有关这次合作的一切消息,作为联邦的宝贵才读,我们必须保证亚尔斯兰的人身安全!"
  "请保证XXXXXXX"
  擦!我不过是租掉了一半的身体使用权而已,不是全职保姆加幼儿园教师啊!
  由于自己的合同对象没有到场,苏彻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接受意识源移植手术。他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志愿者和各自的合同对象说笑攀谈着,有些甚至进展飞速,已经到了勾肩搭背的地步。
  "嗨,你好,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苏彻前面的青年友好地朝他打了个招呼,他的同伴,一位看上去有些羞涩的年轻军人站在他身边,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呃,他们说我的对象……哦,不,是我的合同对象赶不过来。"对象这个词太奇怪了,特别是配上眼前这□横生的场面。
  同情地看了苏彻一眼,那位青年好心的安慰:"是这样啊,你真不幸,一个人面对这种场面难免有些害怕,不过别紧张,这只是个小手术。"
  他为什么要害怕?
  苏彻满脸黑线,正如那位青年所说,他只是接受一个小小的手术而已啊,又不是临盆在即丈夫却不在身边的孕妇,要不要用这种写满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啊。还有,你的那位同伴一脸吃醋表情是闹哪样!他记得这是军方为了应对士兵战争后遗症推出的治疗计划而不是为了解决士兵们终身大事的红娘计划啊!
  那位性格爽朗的青年也很快发现了同伴的不满,立刻无情地抛下了苏彻,转而和他的合同对象说起话来。
  一片闪瞎人眼的火热□中,苏彻被喊到号,他有些紧张地走进手术室,爬进了纯白色的无菌手术舱,舱门缓缓关上。
  "请躺下来,好的,闭上眼睛,深呼吸——对,深呼吸,两分钟后我们会为你深度麻醉,请不要紧张……"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平静的叮嘱着,绿灯亮起,麻醉气体灌了进来。
  "意识源对接倒计时开始。"冰冷的系统提示声响起
  很快的,苏彻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中……
  直到天色将暗,手术才结束。
  一同接受手术的其他志愿者大都被家人朋友接走了,只有苏彻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冷清的大厅里。
  因为凑够了钱而兴奋的心情低落下来,苏彻讨厌这种孤单的感觉。
  他愣了一会,打起精神安慰自己:"咱现在也不算是孤家寡人了,到哪去都有个哥们陪着呢,这可是实打实的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啊。"
  上城没有公交车站,毕竟住在这里的人最起码也有百万身家,都有私家车,苏彻只好疲惫地慢慢朝换乘中心走去。
  升降舱缓缓下沉,隔着玻璃,苏彻凝视着换乘中心外,那唯有在上城才能看到的夕阳。
  橘色的余晖照在苏彻的脸上,可他并没有感受到传说中的温暖。
  回到家,已经晚上七点了。
  打开门,将军大人造型土气的铁皮身体在小小的房间里来回穿梭,打扫的不亦乐乎,它扭过头,电子眼发射的红光扫过苏彻,立刻如同发现敌人入侵一般英勇地挥动着吸尘管冲了上来。
  苏彻微微笑了起来,顺从的任凭小机器人围着他打转。
  这是他的家,虽然狭小,却那么温暖。这是他的笨蛋机器人,虽然凶了点,却也那么可爱。
  吸尘管全功率运转,低沉的"嗡嗡"声中,苏彻全身上下被强大的气流冲刷了个干净,在勉强达到将军大人的标准后,苏彻终于获准进入房间。
  实在没有力气自己烧饭,苏彻从冰箱里拿了份方便盒饭,热了一分钟,拿出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因为没滋少味的方便盒饭并不好吃,苏彻平时都是自己烧饭,这是家里的最后一份。
  吃晚饭,在将军大人的监督下擦干净嘴,苏彻进了卧室,一头扑倒在床上。
  "唔,好像忘了什么事……"感到将军大人体贴地给他盖上了被子,苏彻迷迷糊糊地想,但他实在太困了,"算了,明天再说吧,现在,就是杀了我也得先睡一觉。"
  时针一点一点移动着,直到稳稳地指向数字8。
  "苏彻先生,今天是您的生日,祝您生日愉快,悠悠的云里有淡淡的诗,淡淡的诗里有绵绵的情,绵绵的情里有我轻轻的问候!这里是联邦公民管理系统发来祝福,祝福你一切都好……"电子信箱收到系统发来的自动祝福短信。
  轻柔的音乐声中,躺在床上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06.任务

  亚尔斯兰面无表情的打量镜子里的那张脸。
  白皙,清秀,有一双干净的黑眼睛,头发和原主人的性格一样柔软。
  但因为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所以相貌虽然没有变,气质却有翻天覆地的不同。
  如果苏彻现在醒来,一定会大吃一惊。
  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安分守己胸无大志为了自己那点理想努力奋斗的他,绝对是温和无害的食草动物。然而,现在镜子里的那个少年,眼神沉默而凌厉,仿佛蛰伏在黑暗中的猎豹,随时会发出致命一击。
  熟练地检查了一下这间小小的屋子,确定只是普通住家,并没有足以威胁到他的存在,亚尔斯兰习惯性地打开手腕上的信息仪,拨通联络号码。
  "报告长官,风狼已成功到达目的地,确认没有发现危险,现在请求进一步指示。"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
  联邦信息系统提示:"……嘟……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亚尔斯兰:"……?"
  从来都是使用快速便捷的军方通讯系统的亚尔斯兰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他愣了一会儿,这让他冷冰冰的脸露出一丝难得的呆怔,居然还挺可爱。
  好不容易才想起接受手术前,团长似乎给过他专门的联络号码,亚尔斯兰凭着记忆拨通了那个号码。
  "哟,是我们可爱的小狼崽啊,怎么样,同居人热情吗?有没有为了迎接你专门开一个大大的PARTY啊?"基地里排名第四的师士,斯凯的大嗓门戏谑地响了起来。
  "呵呵,是亚尔斯兰啊。"紧随其后的是团长那温和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报告长官,风狼已成功到达目的地,确认没有发现危险,请求进一步指示。"亚尔斯兰流利而不带感情的再次报告了一遍。
  "……"信息仪那边,一阵简短的沉默。
  "亚尔,你现在不是在任务。"亚尔斯兰听见团长无奈地叹息声,"你是在休假,休假明白吗?"
  亚尔斯兰冷冰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他想了想,回答:"报告长官,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什么是休假,八岁就被前任团长捡回来,然后就一直住在基地里,训练,任务,训练,任务,这就是他的全部生活。
  团长说:"亚尔,这次阳光康复计划,上面批给了我们一个名额,你去吧。"
  于是他就来了。
  他的身体在基地接受为期半年的基因优化,而他的意识源被传送到了现在这个身体上,弱小,毫无战斗力,可以看出缺乏最基本的师士训练。
  但是没关系,年仅十九岁的他,是最优秀的基因师士,被誉为天生为战斗而生的男人。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又一次任务而已,虽然内容有些奇怪。
  但是现在团长说:不要把这个当成任务,当成休假。
  亚尔斯兰迷茫了。
  团长对这个少年也很是头痛,由于早年的一些经历,亚尔斯兰原本就比平常的孩子孤僻,被老团长带回基地后,接触的又清一色是基因师士,在亚尔斯兰的战斗天赋被迅速发掘出来的同时,这个孩子也逐渐偏离了正常的成长道路,他把所有人分为
三类:队友,敌人和任务目标,除此以外,统统无视。
  "呃……休假就是……嗯……算了,你就用面对日常训练的态度来对待这次休假吧。"通讯那边的团长也纠结起来。
  "普通训练……"亚尔斯兰接到命令,仅仅思考了一秒钟,"那么难度系数,任务目标,训练内容,是否有潜在敌人,团长请就以上信息给予指示。"
  "……"团长的声音沉默了。
  "哟,亚尔很认真嘛,我来想想啊。难度系数:最低;任务目标:恩,你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吧;训练内容:了解他的情报,尝试和他成为朋友……哦,不,我忘了,朋友这种高级词你大概不懂,那么……尝试接触任务目标,并取得他的好感?对,就是这个。是否有潜在敌人:恩,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显示,方圆百里没有在武力上能威胁到你的人,但要注意,可能会有人用别的方式妨碍到你完成任务哦。"信息仪那边,响起了斯凯一本正经的声音。
  "妨碍我完成任务?"认真聆听的亚尔斯兰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
  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斯凯紧接着补充道:"另外附送友情提示:在任务出现困难时,不允许以粗暴的消灭对方**的形式来解决哦,不然团长会伤心的。还有多和任务目标交流,有助于你完成任务。最后,遇到问题可以联系我们,记住,小子,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不能直接消灭对手?亚尔斯兰怔了一下,不过长期的训练让他养成了始终服从上级命令的好习惯,尽管对这次的任务有些困扰,他还是冷静的点头:"明白。"
  通话结束了。
  基地里。
  "这违反了我们的本意,亚尔真的会把这次休假当成任务来做的。"团长有些烦恼的皱眉。
  "啊咧,我说团长,你对那个臭小子太好了吧。同样身为联邦最优秀的师士,我们也是会嫉妒的哟。要知道团长您的任务可是带领我们去战斗,教育问题少年这种事还是留给那个小学徒去烦心吧,让他知道军部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收的!"斯凯大大咧咧的说。
  "好吧,希望亚尔这次能学会正常人的生活方式,最好再交上两个朋友。"完全陷入了为孩子操心的苦命父母思考模式而不自知的团长无奈的叹了口气,让旁边的斯凯看的嫉妒不已。
  "您是不是还想着臭小子最好还能带回来个漂亮姑娘?"
  "不,不用太漂亮,要知道漂亮姑娘总是麻烦多,我们的亚尔可吃不消,别看他那冷冰冰的样,其实他是个羞涩的好孩子。我个人认为还是那种性格温顺脾气好,会照顾人的本分姑娘比较适合他。"自动开启了婆婆模式的团长开始了滔滔不绝发表起他关于找儿媳妇的观点。
  斯凯一脸惨不忍睹的看着眼前拥有"黄金战枪"美誉的男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亚尔那小子,一定是你的私生子对吧,一定是这样的!"
  亚尔斯兰结束通话,回想着斯凯的话。
  了解这个身体原主人的情报,并获得他的好感吗?
  他站起来,走进客厅,整理出一块空地,准备对他临时租住的这具身体为对象,整理一份身体素质测试报告出来。
  如果有人目睹眼前的场景,一定会无比震惊。
  一脸严肃的少年,在深夜,表情专注认真地做着种种奇怪的动作,比如——抬腿,跳跃,出拳,二段踢,一指禅,单人自由搏击,短距离变向跑……
  在检查的过程中,亚尔斯兰的眉头越皱越紧。
  虽然之前目测时就发现这具身体的肌肉量低得不像话,但是真正测试时才发现这具身体差到了什么程度。
  体力:糟糕
  弹跳力:糟糕。
  爆发力:糟糕。
  短距离加速度:糟糕。
  快速变向能力:糟糕。
  疼痛忍耐能力:终于不是糟糕了。
  不过是朝着轻轻击打了一下,居然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亚尔斯兰在这一栏重重写上四个字:极其糟糕!
  唯一让亚尔斯兰满意的是手指灵活度和平稳度,勉强达到中级基因师士的最低要求,当然,在协调能力上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过去,终于到最后一项了。
  身体柔韧性测试。
  出于对这具身体的不信任,亚尔斯兰测试的起始难度很低。
  拉伸大腿内侧肌肉。
  居然感觉还不错。
  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亚尔斯兰开始提高测试难度。
  肩部环绕,摆胯,绕跨,扭膝旋转……
  惊喜地发现这具身体的柔韧性在某些地方似乎比自己原来还要好,亚尔斯兰甚至是有些开心的做起了对他原来那具身体来说有些难度的柔韧训练。
  十一字劈叉,半脊柱扭转,蜥蜴式古武术,半莲花单足伸展……
  一个一字马,又一个一字马,还是一个一字马,再来一个一字马……
  已经完全忘掉了检查暂居身体素质这个初衷的亚尔斯兰沉浸在快乐的训练中,这些一直让他有些发憷的动作现在做的有如行云流水,极大的弥补了他之前柔韧性训练只拿了个A-的遗憾。
  忽然,只听腰部传来咔嚓一声。
  亚尔斯兰的脸难得的扭曲了一下,保持着劈叉的姿势,"砰"的栽倒在地!
  腰……腰扭了?
  他检查了一下伤势,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他立刻想起,这里不是基地,没有特效修复液,也没有高级治疗师,这也不是他那拥有超强恢复力的身体。
  "要好好保护别人的身体啊,小子,那一位只是个战斗力为零的杂鱼哟。"脑海中回响着之前斯凯的叮嘱,亚尔斯兰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了起来。
  作为基因师士,亚尔斯兰学过一些简单的医疗知识,但是第一,现在他的手上没有任何药物,第二,这种程度的伤对以前的他来说完全不用在意,所以他也没有处理经验。
  为难了好久,亚尔斯兰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本来嘛,这程度的伤对他来说就不算伤。'
  但是考虑到身体原主人杂鱼水平的身体素质,亚尔斯兰还是在桌子上留了张字条,然后有些心虚的扶着腰爬上床钻进被窝假装睡着了。
  怎么办,目标会生气吗?
  应该不会吧,对于基因师士来说,这种程度的伤连治疗都不需要。
  不过是一字马而已,在基地,因为这个受伤是会被大家当做笑料的。
  恩,没错,目标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生气,他都已经道歉了,而且目标不应该先为自己那烂到极点的身体感到愧疚吗?
  当然,自己以后也要注意,毕竟爱护这具身体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想到这里,亚尔斯兰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两个灵魂同居的第一个夜。
  看上去似乎一切安好。
  时针一点一点朝数字8靠拢,微弱的人工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狭小卧室的地板上。
  卧室的床头柜上放着亚尔斯兰的身体测试报告,报告上贴着一张粉红色的小纸条。
  纸条上是一行潦草的字迹。
  "昨晚的事请无需担心,我会负责的。"
  新的一天,开始了。

  07.失败

  嗷——!
  一睁开眼睛,全身就酸痛的让打着哈切的苏彻恨不得再次睡死过去。
  终于知道昨天晚上临睡前觉得忘了做的是什么事了。
  他忘了给那个该死的租客定下同居管理条例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看看自己的惨痛教训吧!那个混蛋到底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搞得他昨晚做梦被大货车来回轧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扶着腰,一扭一扭地挪下了床,苏彻只好安慰自己,还好今天不用上班,不然凭着自己这可怜的小身板去挤公交车一定会"喀拉","咔吧","哗啦",最后碎成可怜巴巴的无数片。
  一把抓起柜子上的报告,瞄了一眼贴在最上面的小纸条,苏彻的怒火指数"腾"的又上升了一个级别。
  你妹哟,什么叫昨晚的事你会负责,你个混蛋到底做了什么,难道他的这位租客居然是一位自攻自受爱好者?他的运气也太背了吧?
  再一看报告的内容,苏彻长出了一口气:哈,原来昨晚只是做了个身体测试啊。
  但是!
  自己这身体用了这么多年,一直觉得好的很,凭什么给了个不及格的分数?什么体力不好,爆发力不好,希望加强锻炼,咱是技术宅,技术宅征服宇宙懂吗?
  怒气冲冲地抓过马克笔,在另一张便签上龙飞凤舞的写上一行批复:驳回申请,根据合同第一条,租客不得胡乱使用本人身体,否则所造成一切损失将由租客承担。
  哥的身体可是很脆弱的,大爷您麻烦悠着点!
  放下笔,苏彻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参加这次军部计划本就是冲着钱来的,只要这个亚尔斯兰不要太过分,他也就忍了,好在两个人使用身体的时间是错开的,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将讨厌的租客问题扔到一边,吃了早餐,苏彻便有些心神不宁,他守在门边,虽然腰被扭伤了不敢走动,但还是忍不住每隔一会儿就看一下时间。
  大概九点十分左右,门铃被按响了。
  苏彻"腾"地跳了起来打开了门,然后"啊"的一声,他忘了他脆弱的腰了。
  门外,露出了耗子那有些惊惧的脸,显然,他被那声惨叫吓到了。
  "不好意思,扭到腰了。"五官处于扭曲中的苏彻竭力露出宽慰的微笑,不过看耗子的表情,效果显然不太好。
  "老弟……呃……你的东西。"对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把一个包装的非常精美的盒子递了过来。
  "来,进来坐,我来给你倒杯茶。"苏彻扶着腰迈着小碎步招呼着耗子。
  耗子一脸惨不忍睹的看着他:"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呵呵,运动过量嘛,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的。"苏彻厚颜无耻地道。
  耗子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转了话题:"东西给你送过来了,这可是价值十二万的玩意儿啊,交给别人我不放心,非得自己送过来才行,揣在怀里哥哥我过来的路上看谁都像是贼。"
  "呵呵,那是,谁都没你靠得住嘛。来,尝尝点心。"苏彻一边忍不住开始动手拆包装一边识相地小小拍了耗子一记马屁。
  耗子干瘦的脸上闪闪发光,随手抓起块点心,边吃边得意地摆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嘿,客气啥,我拿一块带着就得了。店里的事儿还一堆呢,你看一下东西对不对,要是没问题我可就回去了……"
  热情地送走了耗子,苏彻终于忍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嗷嗷"叫着一把抓起躺在盒子里的基因皿,迫不及待地戴上手,美滋滋地左看右看。
  啧啧,这造型,这线条,这款式……
  作为二手货,这款基因皿并没有详细的说明书,据耗子说,将它卖掉的人也不是基因调配师,无法提供详细参数和具体功能,而店主舍不得花大价钱去正规的基因皿鉴定中心,所以只是简单地列出了基因皿的使用方法,这也是这款基因皿卖的如此便宜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难不倒苏彻,插上能量芯片,苏彻按照爷爷留下的笔记里的指导,闭上眼睛,努力将精神力凝聚起来。
  精神力高度集中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不一会儿,苏彻挺翘的鼻子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基因皿发出一抹淡淡的银光,脑海深处突然针扎般的微微刺痛起来,一个略带机械感的声音出现在苏彻脑海中:"精神力达到标准,脑波锁定,基因锁定,获取启动权限,是否进入一级模式?"
  苏彻睁开眼睛,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
  一个白色的光球静静的悬浮在他面前。
  这是基因皿初始状态!
  精神力沟通成功了,这意味着他获得了基因皿的认可,真正成为了它的主人。
  基因皿有着诸多的神奇之处,刚刚获得认可的苏彻迫不及待的想尝试一番。
  他想了想,爬起来跑进自己堆放材料的角落,翻出了一堆空白能量芯片和未使用的基因材料。
  电蜉蝣A-23号基因:
  等级:一级。
  常见用途:能量转换。
  优点:价格便宜,来源广泛。
  缺点:转换效率低,状态不稳定。
  详细参数报告:……
  基因皿迅速完成了分析,将资料投射进苏彻的脑海中。
  好东西啊好东西,苏彻笑得两眼眯成了缝,早就听说基因皿大多自带智脑,特别是那些调配大师的基因皿,分析和计算能力甚至比得上一个小型智脑站系统,有了自动分析能力,可就省了苏彻很多事。
  苏彻又仔细检查了一些这款基因皿的其他常见功能。
  存储基因功能,这是最基本的,别说半成品,就是废品也必须有,苏彻这款能存储四万三千种基因片段,五千种生物辅助剂,因为是二手基因皿,里面还存有一切前任使用者遗留下来的基因,苏彻大略浏览了一下,都是些不值钱的常见基因,而且很多由于缺乏能量已经失去了活性。虽然这款基因皿的存储量对于基因调配师来说确实太少了点,但苏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调配学徒,接触的基因不过那么几种而已,用着倒也合适。
  提取基因功能,也就是直接从生物**上提取基因。这款基因皿只能提取五级以下的基因,五级以上的基因因为侵略性强,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无法保证基因皿的安全。
  ……
  苏彻发现,这款基因皿并不像耗子所说的那么差,基本的功能都具备,之所以被认为是"残次品",是因为它缺少许多重要的调配辅助功能,在基因调配过程中提供的帮助比较小。使用这款基因皿进行基因调配,消耗的精神力可能要比使用其他基因皿多百分之二十到三十,对于基因调配师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怪不得只卖这么低的价钱。
  这让苏彻有些纠结,他的精神力刚刚接近调配师最低要求,正是他目前的短板,之前开启基因皿都费了那么大的劲,如果精神力耗费太高,这款基因皿对他的意义就不是很大,因为他那点可怜的精神力仅能供他用基因皿制造一两个最低级的基因钮而已。
  "十二万就能买到基因皿已经很幸运了,不能贪心啊,你以为你是YY小说的主角啊,金手指能一把一把的开,捡个便宜就回家偷着乐吧。"这样安慰了自己一番,苏彻调整好了情绪,准备用尝试一下用基因皿进行基因调配。
  试作对象也没什么好挑选的,除了制作芯片的能量转换基因组,苏彻唯一会的也就是制作电能鳗鱼基因钮了。
  虽然电鳗基因钮仅仅是最低等的一级,但苏彻对它还是颇有些自信的,因为没有钱供他大量实验,苏彻在制作电鳗基因钮前在脑海里模拟了无数遍基因图谱和调配过程,那段时间里,他就连说梦话都在背辅助剂的添加剂量。试制第三次就成功,这个成绩就是拿到佐拉高等学府的基因调配班也绝对算是上佳水平,不过苏彻为此付出的努力也实在令人无话可说。
  有些笨拙地在基因皿内建立起电鳗基因钮的基因模型,然后将材料一一准备好,苏彻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排除所有杂念,开始调配。
  白色的光球探出数根光针,将使用到的基因片段和辅助剂吸收进基因皿内,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起来。
  大量的数据被传输到苏彻脑海中,同时苏彻还要用精神力向基因皿发出各种指令,这种新奇的体验让苏彻既兴奋又有些不适。
  9号基因处理完毕。
  7号基因等待处理中。
  1号冷却剂第一阶段处理完成。
  ……
  眼花缭乱的信息让苏彻有些手忙脚乱,用基因皿调配和用仪器调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过程,调配师精神力越强大,用基因皿同时进行的工序就越多,整个调配的过程相应的也就越快,苏彻的精神力现在大概可以同时进行四种不同的工序,但是他还不能很好避免彼此间的干扰,因此经常出错,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随着调配流程的深入,各项工序像一张不断编制开来的网,需要处理的旁枝末节越来越多,苏彻发现自己渐渐跟不上节奏了。
  基因皿开始发出警报。
  3号基因活性开始下降,15秒后将低于最低水平线。
  1号催化剂进入活跃阶段,必须在20秒钟内使用,否则其过高的活性将威胁其他基因间的反应。
  4号基因正在等待结合,但它的结合对象U-7号基因还未萃取完全……
  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苏彻的脸颊流了下来,他的脸色苍白,眼睛却明亮的吓人。
  终于,错误率达到百分之十的警戒线,基因皿判定调配失败,强制关闭。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苏彻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精神力消耗殆尽,脑袋像针扎一样的疼痛,苏彻顺势躺在地上,用力揉着太阳穴。汗水濡湿了他的睫毛,苏彻望着眼中有些模糊的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虽然失败了,但他并没有太多失望。
  苏彻知道自己不是天才,他仅仅是一个有些天赋的普通少年。失败并不可怕,在立志成为基因调配师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停的经历着失败和打击。
  他的精神力太过弱小,他对基因皿也不够熟悉,整个调配流程的节奏一塌糊涂,很多地方都衔接不上。
  是的,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但也是开始,不是吗?
  苏彻用力握了一下拳头。
  只是需要努力,更多的努力!
  休息了一会儿,针扎般的疼痛渐渐变弱,苏彻喘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窗外的人工阳光已经稀薄下去,苏彻只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坏了,刚才躺在地上,那么凉,别是感冒了!
  苏彻知道,自己成天不爱运动,这身体素质可着实不怎么样。
  "滴——尊敬的苏彻先生,系统判定由于您的过失,导致您和亚尔斯兰先生共用的身体患上了病毒型感冒,这违反了联邦军方康复计划协议书第三十六章第十八条,鉴于您是初犯,免于处罚,请注意不要再有类似举动,否则监管系统自动对您处以罚款。"
  信息仪震动了一下,突然发出了温柔的提示声。
  然而其中的内容却令苏彻僵在了原地。
  罚……罚款?
  有没有搞错!
  不过是感冒而已,我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啊!

  08.欢迎餐

  监管系统的提示让苏彻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他现在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自由单身汉了,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责任。
  苦逼着脸接受了现实,苏彻开始理清思路。
  出租身体并不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样是一锤子买卖。
  如果那租房子做比方的话,那么作为房东的他,在成功把房子租出去以外,也肩负着维护房屋的责任。不管是马桶堵了还是暖气坏了,他都必须冲到前线去搞定。而出租身体的合同更加坑爹,他要照顾对方,体贴对方,给予对方爱与温暖,用一颗圣母般善良的心治愈对方在战争中饱受创伤的灵魂。
  想到这里,苏彻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好在,多年独自一人生活的经历已经让苏彻学会了勇于面对现实,不就是客串一把保姆么。
  苏彻给自己打了一番气,看了下时间,昨天太累直接睡倒,今天要好好和那位租客交流一下感情,毕竟两人要相处半年,这可是真正的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啊。
  在将军大人的帮助下飞快的将屋子整理了一番,苏彻满意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干净,整洁,充满了家的温馨。
  然而这一切还不够,看了下时间,苏彻撸起袖子进了厨房。
  锅碗瓢盆碰撞着叮当作响,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令人食指大动的诱人芬芳。
  将食物装盘,摸出两根还剩了半截的蜡烛点上,苏彻抄起马克笔,在将军大人擦得干干净净的书写白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一行字。
  最后一笔搞定,苏彻将马克笔一扔,得意的退后两步,坐倒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
  不是说了嘛?通往租客灵魂的道路经过胃。
  而且这份晚餐卖相佳,成本低,是今年《如何将你的那位□成忠犬》这本杂志的年度十大最具杀伤力讨好方式的NO.1。至于苏彻手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换乘中心提供的免费杂志,啊,因为苏彻和一种名叫仓鼠的生物一样,喜欢把所有能拖回的东西都拖回家。
  烛光下,小小的房间里满溢着浪漫温馨的气氛。
  苏彻得意洋洋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小算盘在心里打的滴溜溜响。布置这顿欢迎餐总共才花了不到10欧,而且他还成功把自己最讨厌的超市送的花生酱和洋葱给用掉了,要不是考虑到所有的食物最终还是进到自己的肚子里,苏彻恨不得把那些快过期的食物也摆出来,即便如此,这笔买卖也再划算不过。
  如果苏彻和仓鼠一样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翘的高高的。
  晚上八点整,墙上的时钟敲响了。
  苏彻感觉一阵倦意飞快的袭上心头,他知道意识源交接的时候就要到了,忙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几乎是在碰到椅子的那一瞬间,他失去了意识。
  身体沉重的落在椅子上,少年缓缓的抬起了头……
  亚尔斯兰习惯性地板着脸,以此来掩饰他内心微微的不安。
  在基地一帮嬉笑怒骂百无禁忌的糙老爷们中长大的他,虽然一直被怀疑患上了面部神经坏死症,从来都缺少表情,但内心深处也被打上了热血冲动爱面子的烙印。失败对他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然而,任务开始的第一天,他就因为缺乏自制力而犯了错。
  虽然绞尽脑汁自我安慰了许久,但亚尔斯兰觉得,任务目标一定对他很生气。
  怎么办?他的任务可是要获得目标的好感啊!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理醒来的亚尔斯兰,条件反射地开始散发压迫力十足的低气压,这是他紧张时就会启动的独特的自我保护机制。
  不过,这一次,他的杀气落了个空。
  亚尔斯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待看清眼前的一切,白皙的耳朵尖慢慢染上了一层红晕。
  铺着蓝白格子桌布的小餐桌正中,摆放着一颗漂亮的苹果,上面插着两只短蜡烛,洁白的餐盘上,铺在洋葱片上的,煎得金黄浇上了花生酱的意大利面被仔细摆成了一个可爱的笑脸,旁边是一本已经打开的电子笔记本和一支卡通电子笔。
  餐桌正对的墙上多了一块书写板,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欢迎回家,亲爱的朋友"。
  亚尔斯兰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欢快的跳个不停,脸上的热度越来越高,几乎到了烫人的地步。
  难道是发烧了?啊,这个身体还真是脆弱,可……可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真是……真是……
  亚尔斯兰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变成了一枚话梅,被热气腾腾的水泡开,肆无忌惮的膨胀着,咕嘟咕嘟冒出又酸又甜的气泡,真是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朝那本电子笔记本伸出手去。
  第一页,画着一个看上去傻头傻脑的机器人,拙劣的画功让亚尔斯兰好不容易才把它和此刻正穿着熊宝宝花边围裙带女仆头饰,举着拖把欢快的在屋子里滑来滑去的铁皮机器人联系起来。
  "我最忠实的仆人,当然,现在它也属于你,请不要大意的使唤它吧,你可以称呼它将军大人。你的朋友,苏彻。"略有些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亚尔斯兰仔细的看了好几遍,目光停留在"你的朋友"上。
  红晕从耳朵尖开始向下蔓延。
  他称呼我为朋友呢,这是我见过的最友好的任务目标。
  亚尔斯兰红着耳朵这样想,翻到了第二页。
  "希望你喜欢我为你准备的晚餐O(∩_∩)O~"
  红晕从耳朵开始向脖颈蔓延。
  亚尔斯兰捧着盘子,打开了手腕上的信息仪,脸上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微微发亮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愉快。
  每日任务情况汇报:
  我已成功和目标取得联系,并获得对方好感,任务进行非常顺利,目前没有需要咨询的问题,汇报完毕!
  输完最后几个字,亚尔斯兰略有些不满足的想了想,将信息仪对准盘子里的笑脸意面。
  "咔嚓咔嚓——"数声响,意面,笔记本和写着欢迎词的书写板被拍摄下来,图像被命名为"成功获取任务目标好感的证据",作为任务汇报的附件一起被传送出去。
  做完了这一切,亚尔斯兰这才满足的捧起笑脸意面,小心的像大狗一样左嗅了嗅,又右嗅了嗅,直到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才依依不舍地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挑起一根面吃了起来。
  这顿晚餐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当最后一滴已经变得冰冷的花生酱也进了肚,亚尔斯兰微微眯上眼睛,回味了好一会儿,这才拿起笔头是只抱着榛子的可爱小仓鼠的电子笔,学着苏彻的样子,在他的留言后面有些笨拙的写道:"谢谢。"
  写完,他有些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笔迹,对方写了足足13个字,自己只写了两个字,会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太过傲慢呢?
  想了想,他又加上了一句:"很好吃。"
  现在也才五个字。
  再憋出一句:"不骗你。"
  八个字。
  还差五个字。
  啊,这简直比写任务报告还痛苦!
  亚尔斯兰恶狠狠地盯着笔记本,良久,握着笔的手携着破釜成舟之势,再次伸了出去……
  距离遥远的某秘密基地。
  "团长,亚尔那个臭小子的任务报告到了,你要来看看吗?"斯凯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哦,是吗?不知道他和那个小学徒处的怎么样了。"团长柔和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屏幕上,亚尔斯兰那简短的任务报告被点开。
  "咦,看起来两个人相处的不错嘛。"斯凯略有些惊讶的叫道,他摸着下巴沉吟道,"啊咧,我居然从臭小子的报告里闻出了一种名为炫耀的味道,一定是我打开报告的方式不对!"
  "斯凯,把报告的附件打开。"团长声音打断了斯凯的沉思。
  巨大的笑脸意面立刻占据了整个屏幕,伴随着斯凯倒抽气的声音。
  和亚尔斯兰不同,经历丰富的团长立刻从图像中抓住了重点。
  "这种东西,"他沉吟着,"应该属于早餐吧。"
  "而且价格非常便宜,是根本不会出现在我们桌上的垃圾食品啊哈哈哈哈!"斯凯快速地接道。
  用这种东西作为欢迎餐,苏彻的那点小心思在两个老狐狸面前昭然若揭。
  "太过分啦,小子!居然用这种东西打发我们的小狼崽子!"斯凯愤愤不平地拍着桌子。
  "算了,起码亚尔看上去还是挺高兴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任务报告超过十个字。"团长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地的叹气。
  "没出息的小子,一盘垃圾食品就把他收买了,真是丢了我们基因师士的脸!"斯凯撇了撇嘴,"不就是用花生酱画了个笑脸么,缺爱的孩子伤不起啊,瞧他美的那个样子!"
  一边的团长没有说话,还沉浸在辛苦养大的孩子被一盘意大利面勾搭走的巨大打击中,好半天,才从阴郁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告诉后勤中心,以后每天供应的营养餐和点心都按照这个模式来做。"轻飘飘地下达了这个指令后,尚未完全摆脱阴影的团长鬼魂般幽怨地飘走了,留下一脸惊愕的斯凯。
  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举动导致基地里的大老爷们从此一日三餐都得面对各种摆成笑脸哭脸鬼脸匪夷所思脸的食物,亚尔斯兰好不容易才完成了给苏彻的留言。
  谢谢。
  很好吃。
  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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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9.佐拉高等学府

  佐拉高等学府是佐拉最著名的大学,以学费高,教学水平高,入学门槛高而著称全城。
  基因调配系是佐拉高等学府最著名的系,以学费高,教学水平高,入学门槛高而著称全校。
  百分之零点三的录取率,每学期二十万欧的学费,让无数有志成为基因调配师的少年只能望而却步。
  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
  这里更是梦破碎的地方。
  黑色的悬浮车无视佐拉高等学府"禁止车辆通行"的标识牌,沿着校园内的绿荫道长驱直入。
  不时有学生打扮的少女向车内投来好奇的目光,猜测着里面坐着怎样的大人物。佐拉高等学府的学生多少都有些见识,能这样肆无忌惮在校园内通行的车辆,其背后的主人必定有着显赫的背景。
  亚尔斯兰并不知道自己已被打上"X二代"的标签。
  此刻,他的面前摆放着厚厚一沓资料,全部是佐拉高等学府基因调配系的学生个人信息。
  "我们系今年有十四名学生取得了初级调配师资格证,他们都非常优秀,我保证你会满意的……"校长兼基因调配系主任笑眯眯的看着亚尔斯兰身边那个一身黑色风衣的男子——军部驻佐拉最高长官,卡尔——极力推荐着自己的学生,不时瞟一眼亚尔斯兰,猜测着他的身份。
  "韩校长。"卡尔冷静地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和我说这些没用,决定权在他手里。"他朝亚尔斯兰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亚尔斯兰。"
  "幸会幸会!"韩校长殷勤地笑着。
  亚尔斯兰面无表情地看着韩校长,良久,扭过头去:"……啊嚏。"
  韩校长:"……"
  韩校长:"呵呵,最近天气是不太好,很容易感冒啊哈哈哈……"
  卡尔:"……>_<!"
  "之前发给您的报告说的很清楚,亚尔斯兰会在佐拉休假半年,之后他将要参加高级基因师士的考核,我们希望在这半年内他能确定他的专属基因调配师人选。"将丢脸丢大发的亚尔斯兰扔到一边,卡尔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所以,我们需要您的配合,让亚尔斯兰插班进你们学校的基因调配系。"
  一听见高级基因师士几个字,韩校长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和基因调配师一样,基因师士也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除了精通各种战斗基因钮以外,基因师士最富特色的武器大概就是基因铠了。初级基因师士大多使用相对便宜的制式基因铠,但一旦达到中级,基因师士们就会开始寻找自己的专属基因调配师。拥有专属基因调配师意味着他们可以获得针对个人基因谱和承受力量身打造的基因铠,这将极大的提高他们的战斗力。隶属于军方的基因师士一般都在联邦军校挑选专属基因调配师,如果能借此机会搭上这条线,佐拉高等学府的基因调配系的声望将获得极大的提高。
  一想到这里,韩校长就下了决心,一定要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好的,没有问题,正好过几天就是新生入学考试,我现在就替你登记。"他用慈爱的目光望着亚尔斯兰,眼中冒出黄鼠狼看到鸡一般幽深的绿光。
  身着黑色风衣的卡尔顺着韩校长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有了一种哭笑不得的冲动。
  亚尔斯兰板着脸,一脸不满意的表情,嘴角还沾了点奶油。他面前的咖啡桌上,用来待客的一盘点心已经被吃了个底朝天。
  "亚尔斯兰,注意你的形象。"卡尔低声喝道。
  "没什么,没什么,喜欢吃点心很正常嘛,我也喜欢吃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韩校长连忙笑着打圆场,听的一旁的卡尔大翻白眼。著名的伊斯坦黄金蛋糕,光摆在上面的闪光鲟鱼子酱就一千多欧,的确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带着打包的两盒黄金蛋糕和韩校长提供的绝密内部参考资料,亚尔斯兰回到了苏彻家。
  小心的将蛋糕放到之前盛意面的盘子里,亚尔斯兰抓起笔,在便签上写到:"请你的。"
  说起来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对方亲自下厨为自己做晚餐,自己却只能用打包回来的蛋糕回请,而且……
  心虚伸出手指拨了拨,将被自己咬过一口的地方用奶油盖起来,亚尔斯兰左看右看,还是能看出蛋糕破损的地方。最后他想了个歪点子,将便签贴在自己咬过的地方,对方就会以为奶油花边是在取下便签时弄坏的。
  亚尔斯兰迫切渴望着能获得对方的好感,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任务要求,另一方面,那个意面拼成的笑脸也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奇特感觉。
  让他焦虑的是,虽然他的任务看上去进展顺利,但是却不在他的控制之下。对方给他做晚餐,向他表示欢迎,而他只能被动地回应对方的热情,却不知道该怎样掌握主动权。
  这可如何是好,要知道,风狼亚尔斯兰可是以犀利勇猛的进攻出名的。
  但是如果说在战斗方面他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那么在如何讨好别人方面,他就是菜鸟中的菜鸟了。
  "滴,滴——"正在纠结着,信息仪的紧急消息提示响了起来,亚尔斯兰略有些诧异的打开信息仪,团长的三维头像浮现在眼前。
  "亚尔,佐拉情况有变,你的任务可能要变动一下。"团长的脸色异常严肃。
  亚尔斯兰皱了皱眉,表示他正在听。
  "白枫的辞职报告今天上午通过了审批,他现在不再是圣百合骑士团的团长。这个消息大概明天一早就会出现在各大媒体上。"团长不负众望的放出了一个爆炸性消息。
  一听到白枫的名字,亚尔斯兰的脸色严肃了起来,那是联邦近十年来最卓越的基因师士,被誉为"战神"的战斗天才,所有基因师士的偶像,也是亚尔斯兰视为目标的男人。
  "白枫辞职后,圣百合骑士团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继任人选,战斗力下降严重,已经被取消了首席师士团的资格。军部准备将包括我们在内三个精英师士团列为候选对象,通过一年半的考察后重新评级。"
  "所以,亚尔,你必须尽快通过高级基因师士考核。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给我把注意力放到寻找专属基因调配师上来。你的实力没有问题,但是没有优秀的调配师支持,你将很难通过高级师士的考核。"
  "军方培养的调配师我们会替你留意,你要做的就是观察民间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基因调配俱乐部这个月会在虚拟网上举办一次民间调配作品展,据说越川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你多留意一下。"
  通讯结束后,团长的话依旧在亚尔斯兰的耳中不停回响。
  基因调配师对于一个基因师士有多重要,看看白枫就知道了。
  白枫和越川,一个是传奇基因师士,一个是基因调配大师,这两个人创造了无数奇迹,被誉为携手开创了一个崭新时代的黄金组合。
  他们的名字永远连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越川失踪后,白枫顶住了军部的压力,一直拒绝寻找新的专属基因调配师,整整三年,越川为他专门设计的基因铠"月下百合"没有进行过任何改装和护理,终于在四个月前与帝国的战争中因不堪重负而解体。
  "我的调配师,有且只有一个,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军部对白枫的任性愤怒且无奈,但是在基因调配师这个群体中,白枫的声望却越来越高。
  因为他向自己的同伴,毫无保留的奉献了所有的忠诚。
  白枫,圣百合骑士团最后一位真正意义上骑士!
  心中思绪万千,亚尔斯兰将脸深深埋进苏彻扔在床上的糖果抱枕里。
  何时才能找到只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基因调配师?
  那一夜,亚尔斯兰做了一个梦。
  梦里,充盈着明亮的光,一个圣洁高贵的声音在空中飘渺的回荡。
  "亚尔斯兰,你是否愿意与对方缔结契约,在基因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奉献毕生的信念。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是的,我愿意!"斩钉截铁的回答声中,亚尔斯兰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邀请。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向他伸出一只手。
  遵循着缔结契约的古老礼仪,亚尔斯兰半跪下来,虔诚的将唇贴上对方的手,然后仰起脸,渴望看清对方沐浴在圣光中的脸。
  下一刻,他睁大了眼睛!

  10.萤火虫

  早上八点,苏彻准时睁开眼睛。
  照例穿衣,洗漱,苏彻看了一眼醒来时被抱在怀里的糖果抱枕,想起那个撅着屁股搂着抱枕脸埋在枕头里外带流口水的睡姿,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这个租客……貌似有点二啊!
  餐桌上摆着的蛋糕被苏彻不客气地笑纳了,上面一层黑乎乎的酱料虽然看起来挺恶心,吃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这小子是从哪个打折超市买回来的东西。
  一向认为任何超过二十欧的点心就是坑爹的小市民苏彻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吃下去了自己一个多月的收入。
  至于旁边的那份文件,苏彻瞄了一眼,看见上面"佐拉高等学府基因调配系入学考试绝密资料"一行字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微微有些感慨,原来一年一度的佐拉高等学府基因调配系入学考,传说中的人傻钱多速来日又快到了啊!
  这种东西他见过太多了,曾几何时,他也无比虔诚的用自己省吃俭用的积蓄换回大堆大堆的资料,在每次入学考前两个月满怀憧憬的挑灯夜战,直到去年在一家资料店打工的时候,他帮老板编了那本《佐拉高等学府入学考十年精编——三大名师全程讲解》。其中的三大名师分别是他,老板儿子和老板老婆,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再为市面上那些所谓的考试资料掏过一分钱。
  怀着过来人的情绪,苏彻对自己的租客多了一个评价:单纯无知的小傻瓜。
  一如当初的自己。
  "这种东西箱子里有很多,随便看,不过据我的经验都没什么用。"怀着过来人的复杂心理,苏彻好心的给对方留了一张纸条。
  因为每天只有十二个小时可以支配,苏彻的时间表紧张了许多。
  为了有充分的时间练习使用基因皿,他不再加班,并且退掉了好几份私活,收入大为缩水。
  爷爷去世后那段困窘的生活让苏彻在钱上多少有些吝惜,不过对于该花的钱,他从不犹豫。
  他从没有忘记,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基因调配师。
  小心地拿出祖上留下的笔记本,苏彻无比珍惜的摸了摸已经显得有些陈旧泛黄的封面。
  这是苏家唯一的传家宝,据说它的第一位主人,是真正的基因调配师。
  苏彻对这位祖爷爷非常的尊敬,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事实上,在逐渐了解了基因调配这个行业后,苏彻已经发现,自己的这位祖爷爷并不是小时候憧憬的那种天才大师,从他留下的笔记可以看出来,祖爷爷的资质相当平常,而且和苏彻一样,他也没有什么钱。
  没有钱,就意味着请不起老师,就意味着买不起仪器和材料。
  可想而知,祖爷爷在朝着基因调配师奋斗的途中,经历了多少挫折与煎熬。与之相比,苏彻觉得自己幸运多了。
  电鳗基因钮是祖爷爷最早的作品之一,当年他为了攒钱买材料,曾经在黑市干过一段时间。在那里,他无意间发现了下城发电中心——这个被遗忘的宝库,尽管下城在普通人心中是混乱与犯罪的代名词,但是为了钱,祖爷爷还是心甘情愿的混了进去。他凭借着这种低级的基因钮倒卖能量,一点一点积攒出最初的家底,朝着基因调配师的目标迈出了第一步。
  电鳗基因钮是典型的一级基因钮,对精神力几乎没有任何要求。虽然它给苏彻带来了稳定的收入,但拥有了基因皿的苏彻不再满足,他要挑战更高的难度。
  由于缺少庞大财富的支撑,苏彻的每一份作品都必须给他带来经济上的回报,形成良性循环,否则他的调配之路将无法继续。
  因此,选择一个合适的目标显得格外重要。
  祖爷爷的笔记本不负传家宝之名,关键时刻再次给了苏彻帮助。
  二级基因钮:萤火虫。
  这种基因钮的难点在于能量的组合和控制,做了这么多年的能量芯片,苏彻对于能量还是颇有些体会的。选择这种基因钮入手,成功率无疑要高的多,正好符合苏彻目前经不起太多失败的干瘪钱包。
  这种基因钮最大的特点就是漂亮,成功的萤火虫基因钮可以释放出大量的萤火虫,并组成各种图像,是讨好女性的不二法宝。
  众所周知,女人和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
  一旦下了决心,苏彻的行动力还是相当可观的。他迅速买回了萤火虫基因所需的材料,开始了尝试。
  基本掌握了基因皿的使用,苏彻按老办法,按照笔记上的步骤在脑海里重现整个调配流程,之后又尝试着在自己已经很熟悉的电鳗基因钮上添加了萤火虫基因钮的部分基因片段。没办法,二级基因材料的价格太高,苏彻可舍不得直接上手尝试,那无疑于烧钱。
  经过充分的准备,他终于决定开始试制他的第一个二级基因钮。
  和电鳗基因钮一样,萤火虫基因钮使用某种生物——夜光萤火虫——的基因谱作为主体框架,插入另外几种生物的基因片段来实现其他功能,这类基因钮被形象的称作插件基因钮,大多是低级基因钮。
  打开基因皿,有条不紊的依次添入各种材料,苏彻把精神力分成三份,分别控制着三种材料的处理。精神力可以分的越多,说明调配师的控制力越强,苏彻现在的水平已经勉强可以控制四份精神力,但是为了保险,他还是选择了更为谨慎的做法。
  等材料的初级处理全部完成,苏彻将分开的精神力收拢回来,集中精神开始处理夜光萤火虫的基因谱。
  同样是在某种生物的基因谱上添加功能插件,萤火虫基因钮之所以等级更高,是因为它要对主体基因谱的结构进行调整。
  任何一种生物都有着大量的无效基因,它们并不能实现任何功能,却同样消耗着能量,当基因谱复杂到一定程度时,无效基因所浪费的能量将达到非常可观的地步。因此,调配师常常会对基因谱的结构进行调整,将这些无效基因剔除或者压缩。
  萤火虫基因钮更加复杂,无效基因更多,所以必须进行结构上的调整。
  这对苏彻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通过精神力纽带,苏彻对基因皿的控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基因皿里的每一个气泡就仿佛一间车间,每一根纤维就是运输管道,数不清的基因片段被运送到一间又一间车间里进行处理,而苏彻,就是这家庞大工厂唯一的指挥者。
  每一道工序都衔接的完美无缺,每一段基因都被拼装的天衣无缝,基因皿又被称为上帝之手,因为它帮助调配师完成神才能做到的事——创造生命。
  汗水慢慢沿着脸庞滑落,长时间高度集中注意力让苏彻的脑袋针扎一般的痛。
  仿佛一粒石子投入河水,一直流畅无比的进程开始有些滞涩。
  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苏彻陡然加强了精神力的输出,然而与基因皿之间的纽带不再稳定,波动越来越大,基因皿仿佛成了一头永远无法满足的饕餮,投入精神力仿佛被吞噬了一般,再也没有回应。
  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感觉让苏彻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
  失控了!
  他只来得及冒出这个念头,就被席卷而来的疼痛淹没。
  "啊——!"惨叫声中,苏彻只觉得万千钢针齐齐扎入脑中。
  他双手抱着脑袋,踉跄着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终于失去了意识。
  基因皿的光球脱离了苏彻的手,向上缓缓升起,银色的内核逐渐凝聚成形,剧烈的翻滚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要破茧而出,透明的光幕外,蓝白色的电光劈啪作响。
  过了十来秒,光球渐渐平静下来,慢慢的落回苏彻手上,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化为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过了好一会儿,苏彻呻吟着醒了过来。
  当他发现自己又一次躺在地上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拿感冒药。
  还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晕过去的时间比较短,这次他没有着凉,监控系统的提示声没有出现,本来就干瘪的钱包逃过了一劫。
  脑袋还隐隐有些作痛,苏彻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他对此并不陌生。
  刚才大概是精神力反噬。
  在几乎所有有关基因调配的资料,书籍都曾提过,在精神力不够却强行保持高强度精神力输出的情况下,有很大几率会出现精神力反噬。
  至于此前从没遇到过,这也很好解释,在此之前,只做过一级基因钮的苏彻连被反噬的资格都没有。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此自豪。
  具备所有标准功能的基因皿会在反噬出现前发出提示,不过……十二万捡来的便宜货,当然没有这么高级。好在苏彻本身精神力还很弱,反噬造成的危害并不大,休息了一会儿,也就没事了。
  无比肉痛的检查着基因皿,苏彻苦着脸将里面的材料一一挑拣出来,这可都是钱啊!
  大部分材料已经报废,少数几种因为被处理过无法保存,必须立刻用掉。
  苏彻哪里肯浪费半点材料,虽然对于刚才的反噬还心有余悸,但经不住一贯的精打细算,想来想去还是鼓起勇气再次启动了基因皿的调配模式。
  当然,这次他是不敢再制作萤火虫了。他本来就打算再做一枚电鳗基因钮来扩大他的能源生意,这次干脆把收回来的材料一起用掉,添加几个新的功能。
  现在的苏彻,电鳗基因钮早已不在话下,一个小时后,两枚崭新的基因钮出现在他手中。
  苏彻利用收回来的材料,成功地给电鳗基因钮添加了一些新的功能,比起原来的那个,这枚基因钮释放出的电鳗可以携带更多的电能,对于能量的控制也更加精确。
  关掉基因皿,苏彻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心里依然有些郁闷。
  还是不行啊。
  虽然买到了以他目前的精神力就可以使用的基因皿,但是过低的精神力水平依然是制约他制作二级基因钮的重要因素。
  精神力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提高的,不然基因调配师就不会那么稀少了。
  精神力资质平凡的人可以通过大量的训练,用时间堆出一个初级调配资格。如果有钱购买那些稀有的精神力催化药物,也有可能达到中级调配师的精神力要求。而更高级别的调配师,不是天赋异禀,就是拥有特殊的精神力训练方法。
  天分,金钱,训练秘诀,这三个条件,苏彻一个都没有。
  笔记本里的精神力训练方法效果还不错,但也仅仅是相对于一般的大众货而言,而且这种方法的效果会随着年龄和精神力水平的增长而大打折扣。
  苏彻的祖爷爷是在三十岁之后才成为初级调配师,五十岁才通过中级调配考试。
  难道他也要等那么久?
  严酷的现实让这段时间因为得到基因皿而有些飘飘然的苏彻大受打击。
  有些沮丧地躺在床上,苏彻闭上了眼睛,努力保持平静的心绪。
  他没有发现,静静戴在手腕上的基因皿悄然闪过一丝神秘的蓝光。

  11.调配协会

  苏彻觉得,身体里多了一个灵魂后,生活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特别是另一个灵魂目前来看还相当的安分守己。
  早晨醒来,努力不去注意显然是新换上的内裤,照常是乘车上班,拍组长马屁,然后换上工作服一头埋进工作间开始干活。
  拥有了基因皿之后苏彻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八个小时的工作量只需要五个小时就可以做完。苏彻并没有通过增加工作量来多挣点奖金的打算,他现在需要锻炼自己的精神力,需要熟悉基因皿的操作,需要学习二级基因钮的知识,而每天可支配的时间却只有十二个小时,时间对他来说比金钱更加宝贵。
  努力抠出每一点时间的苏彻甚至将主意打到了那位租客的身上。
  他不再花时间洗澡——反正对方也会洗的。
  也不再去超市购买食物——还是因为有人替他买。
  甚至有一次他试探着加班加到晚上七点半,七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时他还在悬浮车上,第二天睁眼却舒舒服服躺在餐厅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把叉子,嘴里含着半块荷包蛋。
  那位租客很够意思,将他安全的送回了家,清点一下,全身上下一个零件也没有少。
  苏彻一方面没出息的为自己占了便宜而沾沾自喜,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心虚。
  他记得当初那位军官说的话:多和对方交流。
  餐桌上的日记本每天都会翻过一页,苏彻坚持和对方聊天,虽然对方往往只是简单的回答几个字。
  苏彻其实不在乎对方的想法,他关注的是自己的生活,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履行合同,而且有一个人陪着感觉也不错。
  这一天,苏彻按老时间下了班,待收拾好东西,抬起头,组长走到了他面前。
  "哇,组长,我发现你好像比昨天更帅了!"苏彻一边往嘴里塞面包一边含糊不清的道。
  "恩,那是必须的。"组长矜持地点了点头,表扬道,"你眼光不错。"
  "呃……"苏彻使劲把面包咽了下去,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组长,你的脸皮还能更厚一些吗?"
  组长撇了撇嘴,不耐烦地将一张表格递给他:"调配师协会这个月要办新秀作品展,现在到处拉人撑场面,我没时间,你替我去好了。"
  苏彻接过仔细看了看,是一张填写的密密麻麻的推荐表,最下角是组长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填完这么一张表,起码也要半个小时。
  "嗷!组长,爱死你了!"他使劲眨了眨眼,挤出一点泪花,扑上去一通乱摸,"大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来,先送一个香吻聊表心意,回头就洗白白躺平等组长你的临幸……"
  "放手,你小子往哪里摸,妈的敢占我便宜,想死吗?这个月奖金没了!"组长的咆哮声中,围观群众的哄笑声中,苏彻亲了亲推荐表,朝组长做了个鬼脸,飞快的跑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苏彻风尘仆仆的杀到了调配协会。
  基因调配师是公认最烧钱的行业之一,仿佛是为了配合这种观点,调配协会的装潢也是极尽奢华,站在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前,苏彻顿时觉得矮了人一截。
  因为正在筹备作品展,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一个个都衣冠楚楚,趾高气扬,与之相比,刚从高峰期悬浮车上挤下来的苏彻顿时显得灰头土脸。
  他下意识地理了理衣服,有些紧张的走了进去。
  "你好,请问这次新秀作品展在哪里报名?"接待处的前台小姐长得的确漂亮,可惜一直忙着和人聊天,苏彻在一旁耐心的等了许久,她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不停的和通讯仪那一头兴高采烈的聊着各种八卦,苏彻只好出声提醒。
  正聊在兴头上的前台小姐不满的瞪了苏彻一眼,转过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懒洋洋指了指旁边的玻璃台:"报名的?先去那边填表。"话音未落,又扭过头去准备继续聊天。
  苏彻忙道:"啊,我想问一下,报名参加这次作品展的话,有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
  "都写着呢,自己去看。"
  见对方是这个态度,苏彻也无可奈何。
  厚着脸皮问了好几个人,苏彻的心凉了下来。一个保安好心的告诉他,这次作品展对外宣传旨在选拔民间调配人才,任何人都可以报名参加,但事实上还是为了给协会自己培养出的新秀造势,若是有调配师资格证还可以一试,像苏彻这样连正规学徒资格都没有的"业余人士",就算递交了报名表和作品,也不可能送到评委会去。
  一番观察下来,苏彻发现那位保安大哥说的不错,前来报名的人递交的基因钮最低也是二级,据说这次协会准备力捧的调配师展出的是四级基因钮。
  "基因调配工?你不是开玩笑吧?"负责报名的主管扫了一眼组长热情洋溢的推荐信,矜持而略带怜悯的笑了起来,"这里是调配协会举办的正规作品展,正规作品展,你理解它的意思吗?年轻人,还是现实一点比较好。"
  苏彻低着头,没有说话,伸到口袋里的手紧紧握着电鳗基因钮,却始终没有勇气拿出来。
  垂头丧气的离开了调配协会,他有些茫然的站在街道上。
  组长的推荐信费了很大心思,还专门弄了个很有气势很能唬人的签名,虽然嘴上不说,苏彻明白组长心里对他的期望。
  然而那份推荐信,别人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他只是个基因调配工,只会做最低等的一级基因钮。
  凭什么瞧不起人!
  仿佛看到这么多年的努力被人踩在脚底,一种前所未有的怒气和委屈席卷上心头。
  苏彻狠狠的一脚踹上调配协会气势非凡的雕花石柱,下一刻,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扭曲了脸。
  "喂,小子,别跟自己过不去啊!"一个声音传来。
  苏彻扭头,只见一个打扮时尚的大男孩摘下墨镜,自以为很酷的对他歪嘴笑了笑。
  "你跟我说话?"苏彻迟疑的道,显然,他不认识这个少年。
  "如果这里还有第二个人的话。"少年撇了撇嘴,"哎呀,调配协会一向狗眼看人低的,没什么好生气的。有志气的话,就去考高级调配师,只要考上了,让他们喊你爷爷都心甘情愿。"
  "我还不想要那么多孙子呢。"苏彻小声嘟囔着,打量了那个少年一番,"你也……呃,被他们……?"
  "哼,哥才不受他们那气呢。不就是个小小的基因调配协会么,看那副拽样,居然说哥的做作品是垃圾!不就是偶尔打不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少年很是自来熟的掏出自己的基因钮,顺便愤愤的吐出口香糖,报复性的按在调配协会的堂前柱上。
  苏彻看了一眼男孩的作品,理智的选择闭上了嘴巴。
  这怎么能叫垃圾呢,哪里有这么贵的垃圾啊!
  全部是三级基因材料有没有!
  基因钮表面烫金镶钻有没有!
  能量芯片是限量版有没有!
  基因结构扭曲的超越人类想象极限有没有!
  苏彻敢肯定,这个基因钮绝不是偶尔打不开,偶尔能打开就算对方走了狗屎运了,还是好大一坨的那种。
  光材料大概就几百万,几百万啊!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什么的最可恶了!
  挣扎在贫困线上的苏彻第一次有了掐死某人的冲动。
  "哎,不收我的作品拉倒,正好卖掉。"少年拉着苏彻,来到一个专门贩卖基因产品的自动贩卖机前,"越川大师的作品也曾经被不识货的人不屑一顾,后来还不是遇到了白枫,成了联邦风头最劲的基因调配大师……"
  苏彻心里微微一动,这段轶事倒是人尽皆知,调配天才越川成名后也喜欢将自己的产品送到自动贩卖机贩卖,因为他的作品价值的动辄千万,这种近似恶作剧的爱好让很多幸运中奖的人一夜暴富,甚至几度让当地所有的自动贩卖机被抢购一空。
  越川少年成名,才华横溢,行事不羁,又因为和"战神"白枫的搭档成为人尽皆知的传奇,几乎是所有憧憬成为基因调配师的少年的偶像。苏彻自然也不例外。
  那边那个少年已经飞速的将他的基因钮在自动贩卖机上寄卖出去,正忙着定价。
  苏彻犹豫了一下,也将口袋里的基因钮拿了出来。
  电鳗基因钮只需要两枚,他手上多的这枚也没什么用处,看到它就会想起今天的不愉快,倒不如效仿越川也来等一次有缘人。
  一向现实的苏彻难得冒出这么个浪漫的想法,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电鳗基因钮在使用反物质能源的佐拉估计没有什么销路,直接寄卖的话可能只能永远呆在贩卖机的货舱里。
  既然是等有缘人……
  苏彻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样笑了起来。
  他掏出二十张新完成的能量芯片和电鳗基因钮,然后将它们放进了寄卖口。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苏彻并没有直接寄卖电鳗基因钮,而是将它和能量芯片捆绑起来销售。
  佐拉的自动贩卖机能直接从买主的个人账户里扣除等同商品价格的联邦欧,寄卖者如果将两种商品捆绑销售的话,购买能量芯片的人就会被强迫购买这两种商品。
  做完了这一切,苏彻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和那个少年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对方自我介绍名叫江凯,是佐拉高等学府的学生,家里貌似是做基因材料生意的,怪不得有底气糟蹋那么多好东西。
  不过出乎苏彻意料,这个家境优渥的少年并不是基因调配系的,而是一名基因师士。
  仔细想想,倒也很好理解,佐拉高等学府的基因调配系还是有些名气的,若是江凯这种资质也能进去,未免也太坑爹了。
  与之相比,基因师士系就逊色许多,联邦真正有名的基因师士都是军部培养出来的,佐拉高等学府这种综合学府的基因师士系基本都是在混日子。
  "调配系的那些大爷一个个都眼睛长在头顶上,求他们帮着设计一套基因铠还阴阳怪气的,哥哪受得了这种闲气,干脆自己动手。"江凯很快就把自己的老底揭了个干净。
  两个人沿着街慢慢的走着,苏彻很久没有和同龄人说过话,听着江凯唠唠叨叨的抱怨着呆板的学校,不近人情的老师还有令人讨厌的同学,他有些羡慕。
  佐拉高等学府巍峨古朴的大门出现眼前。
  一大群少男少女焦急的等着开门。
  "都说学校最有钱的人不是在调配系,就是在师士系。还有一种说法,学校的有钱人分两种,一种是调配系的天才,一种是师士系的废物。"江凯的声音落寞下来。
  "又到了入学考了。"他喃喃低语,情绪有些低沉,"当年哥的第一志愿也是调配系。唉,想当年,理想前凸|后翘多丰满,架不住现实太骨感啊!"
  苏彻沉默了一会儿,自嘲道:"没志气的家伙,你这算什么?你知道我考了几次吗?"
  "我可是从十二岁开始,直到十七岁,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准时来这里接受一番蹂躏啊!"
  江凯看向苏彻的眼光彻底变了,仿佛面前不是一个平凡的少年,而是一只史前怪兽。
  苏彻的打扮一看就是出身于普通家境,一万欧的报名费对于这种家庭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更难熬的是考前那艰难的复习,那可是号称褪掉三层皮的炼狱。眼前这个文弱的少年居然考了六次。
  佐拉高等学府校门,无数梦破碎的地方。
  没有人比苏彻更能体会这句话。
  从十五岁开始,苏彻每次距离录取分数线,都只差那么一点,那一点距离,却是永远也迈不过去的天堑。
  佐拉高等学府基因调配系并不完全是对外宣传的那样按分数录取。像苏彻这样家境普通的孩子,无论多努力,都注定无法取得达标的成绩。
  基因调配是一个烧钱的行业,它一开始就对穷人关上了门。
  江凯无言以对,只能用力拍了拍苏彻的肩膀以示安慰。
  校门缓缓打开,上一批考试结束的考生鱼贯而出,等在外面的考生则奋力朝里面挤去。
  苏彻微微一愣,朝江凯大声道:"现在几点了?"
  "刚结束下午场,估计快八点了吧。"江凯侧头眯起眼看向校园里那座古老的钟楼,顺手揽过苏彻的肩膀,"饿了不?哥请你吃饭去。"
  就在这时。
  "当当当——"洪亮而悠长的钟声在夜空中响起,苏彻有些惊慌地从栏杆上跳下地来,江凯隐约听见他嘟囔了一声:"糟糕!"
  "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话音未落,江凯突然觉得一股冰冷入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原本颇有亲和力的少年仿佛在瞬间换了个人一般,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江凯第一次发现,对方那双温和的眼睛居然也可以拥有如此冷冽的眼神。
  "苏……彻,你怎么了?"江凯下意识的收回手,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少年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扫了眼四周,发现是他正站在佐拉高等学府的门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疑。他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打量了江凯一番,戒备地后退几步,忽然一个转身,挤进黑鸦鸦的人群中。
  他的身手异常灵活,仿佛一条游鱼,在人流中利落地穿行着,三下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靠,什么情况这是?"江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吃顿饭而已,我有这么可怕吗?"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悬浮车驶来,平稳的停在调配协会的大门前。
  "副会长大人,我们到了。"

  12.上帝分割线

  程蔚风将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巡视着展厅内作品。
  他今年才三十岁,成为中级调配师却已经有七年了,去年被选为副会长,并且被认为是最近五年最有希望升为高级调配师的候选人之一,可谓是佐拉调配协会目前风头最劲的调配师。
  在种种赞誉面前,程蔚风并没有变得狂妄自大,也许他也曾为自己的天分而沾沾自喜,但五年前见识了越川的一款作品后,他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天才。
  已故的基因调配大师海德莱茵曾骄傲的说出无数同行的心声:自我诞生的那一天,上帝也不得不黯然退出历史的舞台。
  基因调配师的存在,使得创造生命不再是神独有的能力。
  程蔚风也曾这样想,直到他看到越川的基因钮——那是真正具有灵魂的艺术。
  "不是我们创造了生命,而是上帝借助我们的手让生命来到这个世界。"
  基因钮展台下标注的那一行小字,程蔚风永远不能忘怀。
  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距离真正的大师有多远。
  那枚基因钮的最终拍卖价是一亿五千万欧。
  从那以后,程蔚风觉得以前自己的那点骄傲是多么的可笑。
  飞快地浏览着整理出的候选作品说明图册,程蔚风失望的揉了揉额角。
  候选的展品大多是普通的二三级基因钮,并没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惊艳感,程蔚风翻回到第一页,看着整本图册里唯一的一枚四级基因钮,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毫无疑问,这是最能吸引眼球的一款作品,且不论它的性能如何,光四级基因钮的名头就能镇住大部分人,它毕竟是只有高级调配师和少数中级调配师才能制作的高级货。
  但是……
  凝视着图册上标注的作者姓名,程蔚风的眼神暗了暗。
  叶子文,一个近几年横空出世的新秀,以不断成功制作出高难度基因钮著称。
  他的身后,有着叶氏财团的影子。
  近几年来,叶氏基因不断扩张的势头,已经威胁到了调配协会的地位。
  这次作品展中最优秀的基因钮将被送往总会,参加整个联邦的年度新秀评选,这是调配界常盛不衰的一项重大活动。
  没想到叶氏基因居然玩了这么一手。
  如果佐拉分会最终选送上去的是老对头叶氏财团旗下的调配师,几乎等于是重重打了总会一个耳光。
  但如果强行让叶子文的作品落选,佐拉分会同样会颜面扫地,因为在一堆低阶的作品中,四级基因钮的的确确是鹤立鸡群,没有任何对手。
  不管怎么样,主持这次作品展的自己看上去都是前途渺茫。
  进入调配协会仅仅一年,程蔚风觉得自己起码老了五岁。
  协会内部激烈的势力角逐让他距离当年那个才华横溢的青年调配师越来越远。一想到这里,程蔚风真是头痛不已。
  此时此刻的他,无比怀念当初那些单纯的日子。
  还有两天就要截止了,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能找到足以与叶子文匹敌的对手吗?
  垃圾!
  又一个垃圾!
  还是垃圾!
  有些厌恶的将一个又一个新送来的基因钮扔到一边,程蔚风看着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空,重重叹了一口气,将脸埋在双手中。
  "程会长,就要锁门了,您还不回去吗?"值班的小青年有些畏缩的站在门口,小声道。
  "好的,我知道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程蔚风重重阖上图册,站起身,穿上挂在衣架上的大衣。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程蔚风没有坐车,此刻的他心如乱麻,只想一个人随便走走静一静。
  已是隆冬时节,街上夜风阵阵,刺骨的寒意甚至透过了厚厚的大衣。
  调配协会与佐拉高等学府仅有一街之隔,苍凉古朴的钟声回响在夜空中,大门缓缓打开,刚刚结束考试的考生们从里面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一个个面色或苍白,或潮红,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程蔚风想起来,今天是佐拉高等学府基因调配系一年一度的入学考。
  二十年前的今天,他也和那些少男少女们一样,不安,忐忑,祈求着能被录取。
  一转眼已是二十年。
  所有从佐拉走出来的调配师都有着共同的经历。
  默默地看了一眼隐约在夜色里的钟楼,程蔚风掏出烟和打火机。
  这款打火机其实也是一种设计极其精巧的基因钮,仅在协会内部高层中流通,算是地位的象征。
  "啪嗒——"火星四溅,却没有点燃香烟。
  程蔚风借着路灯查看了一下,发现是打火机的能量耗尽了。
  真是倒霉透顶!
  他皱着眉,扫了一眼四周,目光停留在街角的一个自动贩卖机上。很多低阶调配师和学徒会将自己制作的低阶产品送到这里寄卖,其中也包括基因钮专用的能量芯片。
  "滴——"的一声,他按下确认按钮。
  取货口无声的打开,一张能量芯片静静的躺在里面,程蔚风愣了一下。
  那枚芯片卡的背面,黏贴着一枚基因钮。
  夜色里,芯片卡上,蓝色的荧光符号闪着幽暗的光。
  "怎么样?报告出来了没有?"鉴定室内,程蔚风不停地踱来踱去,忍不住再一次催促着被他匆匆叫来的鉴定师。
  "马上就好,大概还要两分钟,程会长您别急。"年轻的鉴定师大半夜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揪起来,难免暗中抱怨,只是慑于程蔚风的名声,敢怒不敢言。
  "蔚风,你把我们这帮老头子都叫来,到底是什么事啊!"一个半秃的老人满腹怨气的开口,他是佐拉分会资格最老的三名调配师之一,不同于那个可怜的小鉴定师,凭他的资历,如果没有什么大事,这大半夜的把他弄过来,就算程蔚风身为副会长,也讨不了好去。旁边几位调配师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程蔚风自然知道这帮老头的厉害,他勉强按捺住情绪,微笑着安抚道:"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怎么好意思劳烦贺老您呢,晚辈无意中发现了一份极好的作品,这次就是想请几位一起来评鉴一下。"
  "哼,副会长大人还不死心啊,怎么看这次都是叶子文拿头名,难道我们佐拉还能找出了个能做出五级基因钮的新人压过他不成?"另一个神情阴郁的中年男人冷笑着开口,贺老微微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说话。
  这名调配师是协会内亲叶派的代表人物,一向和程蔚风过不去,叶子文身为联邦著名的调配新秀,却偏偏跑来佐拉这个名不经传的地方参加作品展,背后恐怕就有此人的撺掇。只是贺老虽不喜欢他,却也顾忌叶家的势力,始终睁只眼闭只眼,明哲保身罢了。
  程蔚风眼中闪过一道怒气,正要开口,就在这时,"滴——"鉴定仪发出清脆的提示声。
  他立刻捕捉的这轻微的响动,放弃和那名调配师的口舌之争,急切的扑到投影仪前。
  咔哒一下,光屏从投影仪上自动弹出,大段大段的数据在屏幕上滚动着。
  "一级基因钮?程会长,你该不会是想打压叶子文想疯了吧?"看到鉴定报告,那名调配师又忍不住嘲讽起来。其他几名调配师虽然默不作声,眼中却也满是疑惑。
  程蔚风却没有搭理那人,只是专注的搜寻者,很快找到了他所关注的信息。
  整体基因谱改编率:百分之八点五。
  主体框架基因改编率:百分之九点四。
  插件基因N0.1改编率:百分之四点二。
  ……
  非常不起眼的数据,典型的低阶基因钮。
  报告厅内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投向程蔚风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程蔚风不为所动,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指拉动着数据慢慢往下滑。
  仿佛猜到程蔚风的意图,贺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惊异。
  精神力强度指数:15。
  精神力稳定指数:95。
  "这不可能,鉴定仪一定出问题了!"看清这两行数据,中年调配师大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脑海迅速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实在太过荒谬,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没有问题,我敢保证鉴定报告没有任何问题!"点在光屏上的手指止不住颤抖起来,望着自己的死对头,一种古怪的笑意渐渐在程蔚风的脸上漾开。
  毫无疑问,这是奇迹,这就是他要的奇迹!
  足以和天才调配师的作品对抗的奇迹!
  是的,这只是一枚最低等的一级基因钮,但是它在程蔚风的眼中却比那高高在上的高级基因钮更加夺目。
  这枚基因钮的基因改编率高达百分之八,稳定指数高达95,而所要求的精神力强度指数却仅仅是15,远远低于基因调配师的入门标准30。
  身为中级调配师,程蔚风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家没有看错,这枚基因钮,我手中的这枚一级基因钮,它就是现存的第十一枚打破上帝分割线神话的奇迹!"
  基因谱的改编一旦超过百分之七,将处于不稳定状态,需要强度指数超过40的精神力进行控制,因此只有达到基因调配师水平的人才能够对基因谱进行改编率超过百分之七的调配。
  不管联邦的基因科技多么发达,不管基因钮的工业化生产取得怎样的进步,基因调配工与基因调配师之间的鸿沟始终无法逾越。有多少经验丰富技术高超的调配工人,就是被这不起眼的百分之七拦住,终生无法踏入调配师的大门。
  这就是残酷的基因调配界三大铁律之一——被誉为上帝分割线的百分之七原则。
  因为它,高难度基因调配才成为调配师的专利!
  因为它,基因调配才成为少数人的游戏!
  因为它,基因调配才如此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这仿佛是上帝亲手划下的一道线,它将人从一出生就分成了两种,大部分永远被隔绝在基因调配师这一行业之外。
  除了那位中年调配师,报告厅内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激动了起来。
  历史上,几乎每一个打破上帝分割线的调配师最终都成为了改变时代的大师级人物。
  难道,小小的佐拉调配协会,也将有幸见证一段真正的辉煌?
  找到他!
  找到这枚基因钮的作者!
  沉默在夜色里的佐拉调配协会以无与伦比的速度行动起来。

  13.无眠之夜

  "蔚风,你从哪里得到这枚基因钮的?"待其他人都散去,贺老把玩着手中的低阶基因钮,忽然出声问道。
  程蔚风含笑:"说来也是缘分,我打火机的能量用完了,本想着在街口的自动贩卖机买块能量芯片,结果发现了这个。"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镶嵌着一枚约莫有指甲盖大的芯片的能量卡。
  "您看这里。"他将卡片转过来,右上角,一个蓝色的荧光符号在昏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贺老发出惊异地叹息声,伸手接过能量卡,仔细端详着。
  "这种身份符号,在流派时代曾广泛出现,一般是调配师们用来表明自己身份的。这么说,这枚基因钮的作者,可能是某个调配流派的后人?"他闭上眼睛,用手指细细摩挲着荧光符号的表面,摇了摇头,"材质和构成方法都很普通,看不出更多的东西。"
  他将镶嵌着能量芯片的卡还给程蔚风,有些凝重的道:"叶子文不会那么容易认输。既然你说你是在自动贩卖机买到的,那你能找到作者本人吗?"
  程蔚风将卡片揣回口袋,笑了起来,有些高深莫测的耸了耸肩:"没那个必要。"
  "很多人都说,叶子文是越川之后最天才的调配师,虽然我对此保留意见,但不得不承认,在同龄人中,我的确还没有见过可以与他比肩的家伙。严格来说,即便这枚基因钮打破了百分之七原则,但并不能证明,它的作者水平就高过叶子文。"
  "这枚基因钮的主人一旦身份被公布,以叶子文的性格,肯定会要求与他单独比试,而我们无法拒绝。如果他输了呢?叶子文将征服上帝的勇士踩在脚下!叶氏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大肆宣传,那时候,我们怎么办?只会更加丢脸而已。"
  "我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说到这里,程蔚风的语气隐隐有些激动起来,他站起身来,挥舞着双手,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设想中。
  "我认为,这位调配师应该作为隐藏在黑暗中的高手出现在公众面前。叶子文代表着什么?出生显贵,少年成名,才华横溢,一出道就万众瞩目,这种从小就沐浴在聚光灯下的天才和一位低调而神秘的高手的对决,这简直是公众们最爱看的狗血八点档。而且我们会很安全,就算面对叶子文的挑战,这位神秘的高手完全不回应,公众也会认为,那是因为他对叶子文不屑一顾!看看他的风格,用最低级的基因钮来征服上帝亲手划下的禁区,我们完全可以把他包装成蔑视一切世俗权威,玩世不恭的草根高手,就像当年的越川一样!"
  程蔚风猛地握住贺老的手,激动的两颊潮红:"我们不知道这位调配师的身份,但是没关系。只要在我们的宣传下,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比叶子文更厉害的高手就可以了!贺老,您在协会德高望重,想做到这一切,我需要您的帮助。"
  "这是最好的机会,这几年,叶氏太嚣张了,几乎压得协会抬不起头来,您难道不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抽他们一耳光吗?"
  "用最低级的基因钮将他们的天才踩在脚下,这个念头,哪怕是想一想,都是那么疯狂,那么诱人!"
  贺老满是皱纹的脸微微抽动着,程蔚风的话显然从心底打动了他。
  终于,他抬起头,这位长久以来始终沉默的老人,此刻,眼神犀利无比。
  "的确,叶氏舒服的太久了。"
  听到这句话,程蔚风暗中握紧了拳头,他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只要不出意料,叶子文将注定与这次作品展的第一名无缘。
  苏彻做梦也想不到,他心血来潮在自动贩卖机上寄卖出去的那枚低级基因钮,竟然打破了佐拉调配协会长久以来僵持的局面。
  他也并不知道,由于叶氏和调配协会的激烈角逐,他将作为一颗璀璨的新星在调配界冉冉升起。
  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无法安眠。
  佐拉城的另一处调配圣地,佐拉高等学府基因调配系办公室里,韩校长又惊又怒的大叫起来:"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面前,幽幽的光屏上闪烁着一行信息:
  考生姓名:亚尔斯兰
  注册考号:XXXXXXX
  最终分数:12
  "哈哈哈哈,亚尔斯兰你个白痴,12分,天哪,12分,你怎么考出来的?哈哈哈哈,提前拿到了答案都能考出这种乞丐分数,笑死我了……"通讯仪里传来基因师士斯凯的大嗓门。
  亚尔斯兰冷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对于在师士训练中,永远拿优秀的他来说,不及格这种东西,实在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
  "闭嘴吧,斯凯!"通讯仪里传来团长的声音,不客气的打断了斯凯毫无风度的笑声。
  "亚尔,你的成绩太糟糕了,按程序来的话根本不可能录取你,现在只好让你以旁听生的身份进入基因调配系了。"团长的声音里略微透出一丝不满。旁听生几乎是关系生的代名词,亚尔斯兰以这种身份进去,想结识基因调配系的优秀学生将麻烦得多,而且,身为完美主义者,自己最喜欢的部下顶着关系户的名号上学,这实在让他难以忍受。一想到此,就算一向宠爱亚尔斯兰,此刻也恨不得把这不争气的小子拖过来狠狠抽上一顿。
  通讯仪里传来他严厉的训斥:"不要以为自己是中级师士就有大把的调配师等着你来挑选。是的,现在的你如果出现在军校的基因调配系,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成为你的专属调配师,但是那些人能配合你前进的步伐吗?真正优秀的基因调配师都是非常高傲的,他们傲娇又敏感,比姑娘更难追求,你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勇气与自信,像公孔雀开屏一样牢牢的吸引住他们的目光!"
  "没错没错,像公孔雀一样炫耀它们用羽毛装饰起来的大屁股,这些可都是团长的经验之谈血泪教训啊,小子你就学着点吧。"斯凯的声音插了进来,"啊!不不不,团长,我什么也没说!嗷——
"
  关掉了通讯仪,亚尔斯兰有些沮丧的垂下头。
  团长说的没错,挑选专属基因调配师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基因师士和他的调配师在立下誓约的那一刻起,命运就紧紧的维系在了一起。对于基因师士来说,几乎他们等于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了对方。
  团长的专属基因调配师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尽管那位调配师的等级并不高,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却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这也是联邦军部目前最广泛的培养模式。
  但是亚尔斯兰没有这个条件,他进入基地时已经八岁了,由于某些原因,为他寻找同伴的申请一直没有通过,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现在,他成了基地里唯一一个没有专属调配师的中级师士。
  军部培养出的调配师可能更符合基因师士的需求,但是军校内派系复杂,顾虑很多。
  这些东西亚尔斯兰很少去考虑,但绝非完全不懂。
  他是个简单的人,却并不愚蠢。
  "像公孔雀开屏一样牢牢的吸引住他的目光!"团长的这句话在亚尔斯兰的耳中回响起来。
  他思考了很久,下定决心,带上苏彻家那个落满灰尘的全息头盔,接通了虚拟网络的终端。
  "欢迎来到虚拟师士竞技场,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朦胧的光晕中,温柔的系统女声在亚尔斯兰的耳边响起。
  "注册参赛账号。"亚尔斯兰毫不犹豫的说道。
  八点整的钟声敲响。
  苏彻睁开了眼睛。
  这是和往常一样飘着食物香气的美好早晨。
  邮箱的自动提示声响起,苏彻探出身子,一手拿着牙刷,一手伸入邮箱。
  "啪嗒……"牙刷从他的嘴里掉了下来。
  正在打扫卫生的家务机器人捕捉到这不同寻常的声音,电子眼闪过一道红光,无比兴奋的冲了过来。
  一枚精致的身份识别卡静静的躺在苏彻的手中。
  "佐拉高等学府基因调配系旁听资格证。
  持证人:亚尔斯兰。"

  14.叶子文

  苏彻站在佐拉高等学府的大门前,仰起头,静静的望着那大气古朴的石雕校门。
  此时此刻,他还觉得仿佛梦游一般不可思议,甚至没有勇气走进去。
  他居然真的有机会走进这里学习,尽管是以旁听生的身份。
  收到那张旁听证的那一刻,苏彻完全被震住了。
  忐忑的主动联系了当初那位自称是亚尔斯兰上司的军官,对方很干脆的告诉他,作为一位年轻的基因师士,亚尔斯兰已经到了开始寻找专属基因调配师的时候,所以和佐拉高等学府私下达成协议,让他以旁听生的身份进入基因调配系,考察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苏彻小心翼翼的提出了他的请求:既然眼下两个人使用同一个身体,他能否以亚尔斯兰的身份进入佐拉高等学府学习?
  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苏彻无法容忍眼睁睁的看着它从手中溜走。
  出人意料的是,那位军官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对方要求苏彻不能透露有关亚尔斯兰的任何信息,同时要帮助亚尔斯兰寻找和接触他的基因调配师候选人。
  "最最重要的是,你得帮亚尔通过考试!"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俊秀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狰狞。
  就这样,苏彻终于站在了梦寐以求的佐拉高等学府大门前。
  向组长提出辞职的时候,一贯凶巴巴的组长照例将他臭骂了一顿,苏彻不敢说他是去佐拉高等学府上学,就他那条件,别人也不会信啊。只是说他报了个调配学习班,实在没时间上班。
  不过组长嘴巴虽然损了点,对他还是很好的,没有接他的辞职报告,而是给他办了病休,虽然没了薪水,但是工作还是给他留着。
  眼泪汪汪的表示组长的大恩大德永生不忘,下辈子一定给他作牛作马洗脚暖床,苏彻顺利的再次回归无业游民。
  但是想到佐拉高等学府,苏彻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在苏彻沉浸在种种感怀之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从身后由远及近。
  "喂,前面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子,给我站住!"
  话音未落,苏彻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差点一个趔趄。
  他扭头一看,调配协会门前遇到的那个败家少年江凯正笑嘻嘻的冲他打着招呼。
  "是你啊!吓我一跳。"苏彻长出了一口气,毕竟是冒名顶替进来的,多少有点紧张,还以为自己露馅了呢。
  "哇!苏彻居然真是你,我没有看错吧!"自来熟的少年热情的凑了上来,呼出的空气在寒冷的冬天化为一蓬蓬白色的雾气,"你是今年调配系的新生?怎么没在名单上看到你?"
  苏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只是旁听生罢了。"
  江凯听见这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衣着普通的苏彻:"不是吧?调配系的旁听生可都是拿银子砸出来的,看不出来,你小子藏得可够深的啊。"
  "嗨,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这个旁听生资格还是一个朋友帮忙弄的呢。"苏彻含糊的解释。
  他这个支支吾吾的样子立刻让江凯误会了。
  看着苏彻清秀的脸,再联想到调配系旁听生资格证的不菲价格,江凯的脑内立刻开始自动播放出身贫苦相貌出众的少年为了有条件学习基因调配不得不委身于某个脑满肠肥的暴发户这种狗血剧场。
  作为一位合格的纨绔子弟,江凯甚至迅速脑补出苏彻被拥有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压在身下无助呻吟的既猥琐又香艳的场景。
  "喂喂!你没事吧?"苏彻诧异地发现江凯流下了一行鼻血。
  "没……没事……"江凯如梦初醒,有些不好意思的一把抹掉鼻血。妈的,他明明喜欢的是女人,怎么会脑补出那种重口味的画面。
  对上苏彻纯良又关切的表情,江凯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既然这样,嘿,哥现在也算是你的学长,有事就招呼一声,哥罩着你。你这是要去注册吧,我给你带路。"
  "那真是太好了!"苏彻露出惊喜的表情。
  多乖巧的孩子啊,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江凯内心对苏彻的同情又深了一层。
  熟门熟路的把苏彻带到地方,江凯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他在基因调配系颇有几个看不对眼的对头,实在不愿意碰上了自讨没趣。
  苏彻站在基因调配楼的一楼大厅里,有些不知所措。作为旁听生,他的注册手续非常简单,说句难听的,旁听生并不被当做调配系的学生,不过是陪着那些精英们一块上课的背景板而已。
  给他办手续的负责人登记了他的旁听证后,只丢了一句:"自己去旁听生管理处领教材和课表。"就不再管他。
  问题是旁听管理处在哪里啊!
  厚着脸皮拦住其他学生问路,那些精英学生一听见旁听两个字,眼神立刻就变了,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彻一番,眼里明显流露出不屑。
  只是,瞧不起人也就算了,丢下一个"哼"算什么,好歹给指下路啊!
  除了收获一堆白眼,苏彻一无所获。
  忿忿不平的用力一脚踢上一粒小石子。
  "啊——"的一声。
  糟糕,砸到人了!
  苏彻当机立断,扭头就跑。
  还没跑出两步,一只手就像老鹰扑兔一般抓住了他的肩膀。
  只觉得那只手扭着他的肩膀那么一扳,苏彻的小身板就"唰"的被扭了过来。
  "砰——"的一声闷响,他被对方用手压着死死靠在墙上,苏彻龇牙咧嘴的还来不及呼痛,只觉得眼前一黑,视线完全被对方的身影挡住。
  我靠,这不是狗血八点档里女主被强吻的经典场景吗!
  苏彻连忙用手挡住嘴,慌乱地说:"啊——我不是故意的!"
  "哟,我说哪个变态敢砸我呢,瞧这小模样长得还挺嫩。"笑嘻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人背着光,看不清长相,他掰开苏彻的手,还顺便很不正经地捏了捏他的脸,凑到苏彻面前,"你刚才可是砸到我屁股了,这帐咱们怎么算?"
  "对……对不起!"对方的气势太强,苏彻觉得自己简直成了魔爪下待宰的羔羊,他忍不住大力挣扎起来,"有话好好说行吗?你这个姿势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切,看你吓得这个样子。"那人松开手,耸了耸肩,往后退了一步。
  苏彻都松了口气,这才看清对方的样子。
  他的皮肤很白,并不是苏彻这种因缺乏运动而带着点柔弱味道的白,凉浸浸的,带点诱惑的冷意。
  "小子,你在那里傻愣愣的站了那么就,是迷路了吗?"那个人侧头睨了苏彻一眼,他的眼睛狭长微吊,云端漫步般的从容优雅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傲气和锋芒,灿烂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美人啊!
  口水很没出息的流了下来,刚才被非礼的仇瞬间被苏彻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位被苏彻砸到屁股的美人很够意思,知道苏彻傻转了半天还没找到地方后,他一路打听着将苏彻领到旁听生管理处。
  到了地方,对方顺便要了苏彻的姓名和旁听证号码,然后便潇洒地扬长而去。
  这个人的气场太过强大,一路上不知勾引了多少人的目光,从来都低调做人卑微到尘埃里的小平民苏彻跟在后面,也接受了不少顺带的洗礼。
  打进校门来就一直遭到冷遇,管理处的老师倒是出乎苏彻意料的热情。
  旁听生虽说是都是跟班学习,但大部分都是塞到比较差的班级中去,苏彻本来以为自己也是被分到吊车尾班,哪想到管理处的老师查了一下他的档案后告诉他,他被分到了精英班。
  那可是传说中的调配师生产流水线啊,顿时,苏彻感到压力山大!
  "喂,刚才陪你过来的那人,和你什么关系啊?"领了教材和课表,苏彻正准备离开,却被管理处的老师拦住了。
  对方那八卦兮兮的眼神让苏彻心中发毛:"干嘛?我不认识他啊,只是找他问路而已。"
  "开什么玩笑?"那位女老师叫了起来,"叶子文会给人带路?"
  "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随便你。"苏彻实话实说。
  原来美人叫叶子文啊。听那位八卦老师的口气,他貌似还很有名?
  不过和他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只是,还没走出多远,苏彻就听见那个女老师兴奋的声音:"喂,快过来,我刚才看见叶子文了,长得还挺好看。对了,他是陪一个学生过来的。哎,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嘿嘿嘿,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苏彻的脸绿了,抱紧教材低下头,急忙加快了脚步。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八卦!
  叶子文虽然很早就崭露头角,但刚刚成为高级调配师的他,名声仅仅在调配界内部流传,当然,按照叶氏的计划,这次的佐拉新秀作品展,将成为他声名鹊起的第一步。
  作为没有接受过正规基因调配教育的苏彻,他所关注的对象更多的还是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师,叶子文的名字也许听说过,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并不知道,刚才那个看起来顶多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已经拿到了高级调配师资格证。
  "喂,你听说了吗?叶氏好像要和我们学校合作,听说是要联合研制一款新型基因铠呢。"
  叶子文漫不经心的喝着咖啡,身后传来两个学生兴致勃勃的聊天声。
  "瞎扯的吧,叶氏那么厉害,找谁不行,凭什么找我们学校啊!"
  "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们学校怎么了,虽说整体水平比不上那几个老牌强校,但是在基因调配的民用方向上,还是很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的。再说了,那几个学校都有点军方背景,听说叶氏一直想把自己旗下的人塞给白枫少将,军方对他们很不满意,怎么可能和他们合作呢!"
  听见这段话,叶子文耳朵微微动了动,他呷了口咖啡,自嘲的想:"居然连这里的学生都知道了,叶氏高层的那帮家伙还能更丢人一点吗!"
  "滴,滴!"叶子文手腕上的通讯仪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下,微微皱起眉,站起身来走到角落里。
  "喂,舅舅,你有什么事?"他谨慎地看了下四周,压低了声音。
  "你已经到佐拉了吗?"对方的声音如同月光下的小提琴,优雅却清冷,并没有什么感情。
  "是的,家里准备开始研制极光-Ⅲ,佐拉在基因能量转换这块做的不错,所以让我来看看能不能和他们合作。"
  对方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告诉你父亲,只要极光的性能足够优越,我自然会向军部推荐。至于其他的事,他还是安分点好。如果逼我出面否认,叶氏会很没面子。"
  仿佛为了摆脱对方语气中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叶子文略有些烦躁的换了个姿势,他靠在墙上,有些不高兴地说:"舅舅,这些话你自己对他说更有用。还有,是我爸爸想把我塞你那里去,不是我和妈妈。"
  "这些话我当然对他说过,可惜你父亲不死心。子文,做我的基因调配师,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
  一向傲气的叶子文听了这话,只觉得一股子怒气直冲上脑门,他咬着牙道:"是的,我当然知道自己比不上他,但是你把他弄丢了不是吗!否则我爸爸怎么会动那种心思。身为一名师士,你却没保护好你的同伴!所以先找找自己的问题吧,你可没资格指责别人,舅舅!"
  "啪"的一声,通讯被切断了。
  狠狠的瞪了一眼被他惊到的一对小情侣,叶子文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这家小小的学生咖啡厅。
  妈的,他最讨厌这种比自己还自命不凡的家伙了!
  谁稀罕做他的基因调配师啊,他叶子文才不是那种能容忍被挑选的人呢。
  做别人的专属基因调配师?
  哼!
  应该是别人做他的专属基因师士才对吧!
  大厅内,正在播放着新闻节目:"关于白枫少将暗中寻找新任专属调配师的言论,当事人拒绝予以回应,据知情人透露,白枫少将正在考虑在今年的十大调配新秀中的选择一位……"
  "唉,白枫这个渣攻,亏我还以为他对越川是真的一往情深,结果人家才失踪三年,他就耐不住寂寞了吗,不守夫道的东西!"一个调配系的女生哀怨的道,"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喂,你别胡说八道啊!"另一个女生不满的道,"凭什么说白枫是攻啊,我觉得越川才攻呢。不过白枫是渣无异议!"
  "算了吧,调配系出来的哪个不是一脸受样,你看……"第一个女生反驳道,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指向叶子文,压低了声音道,"看他,典型被压的脸嘛,还是极品呢。"
  对方说得隐秘,可惜叶子文听力太好,一字不漏的听了个全,差点没气歪了鼻子。
  你才被压的极品呢!
  叶子文顺手挡住一个看的比较顺眼的男学生,强势地一把揽过对方的腰。
  斜睨了一眼那两个目瞪口呆的女生,抬起那个完全呆住的男生的下巴,叶子文斩钉截铁地道:"甜心,你真美,要不要跟我约会?"
  虽然是邀请,却完全没有给对方拒绝的余地,踩着一地破碎的眼球,叶子文拖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小男生,趾高气昂心情愉快地离开了大厅。
  要是搂着的不是这个白痴就更好了。
  瞟了一眼旁边的长得明显不符合自己口味的男生,叶子文不无遗憾地想。
  他的脑海里蓦地闪过另一张白皙清秀的脸。
  坐在角落里奋力记笔记的苏彻突然毫无由来的打了一个寒颤。
  啊咧,天冷了,要多穿点衣服啊!

  15.精确控制

  精神力的精细控制。
  苏彻在笔记本上重重打上一个标记符号。
  基因调配系不愧是佐拉高等学府门槛最高的地方,不过旁听了一个星期,苏彻就觉得大有长进,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听那些老师讲解一番,立刻让人恍然大悟。
  在这里,旁听生虽然被分到各个班里,但因为没什么人管,苏彻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兴趣选课。苏彻知道,自己能进入这里学习纯属偶然,等亚尔斯兰休假结束,没了借口的他自然也得离开这里。正规的基因调配学习起码要六年时间,而他只有半年,所以苏彻只能将这宝贵的半年时间最大利益化。
  他的水平和新生比起来,其实也不算丢人,问题是亚尔斯兰是要找基因调配师的,那些新生他看不上眼,直接进的高级班,这可惨了苏彻,自学成才的他,还有很多基础问题都没搞明白,那些老师的宣讲真是听得他是头一个比两个大。而且身为被人看不起的旁听生,苏彻就算厚着脸皮问人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调配系的学生一向视旁听生为害虫,敬而远之还来不及,那些傲气十足的老师则根本把苏彻当空气。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苏彻还是懂的,一个星期下来,他对调配系开设的科目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经过一番思考,他选择了精神力控制结构优化以及能量的组合与控制这两门课作为主修方向,精神力锻炼作为辅修。
  这个选择其实相当令人惊讶,但却是苏彻仔细权衡的结果。
  精神力锻炼这门课几乎是所有的调配系学生必选的一门课。因为精神力的强弱往往决定着一个调配师最终所能达到的程度。
  因为精神力在27岁以前增长潜力最大,随着年龄的增长,精神力的增幅将越来越小,35岁以后几乎不会再有任何进步。因此大部分的学生都将精力放在精神力的锻炼上,竭尽全力让自己的精神力在27岁以前尽可能的提高。
  但苏彻的情况和其他人不同,如果说调配学习是一场艰难的长跑,作为基因调配系的正规学生,他们只要跑出他们的最高速度就可以,会有人给他们送来水和营养剂,而苏彻却没那么幸福,作为一个没有经济支持的穷小子,他要是毫无计划的乱跑一气,可能半路上就精疲力尽倒地而亡了。
  精神力的锻炼固然好,对目前的他来说却没多大用。因为这门课的投资周期太长了。按照调配系里的平均水平,苏彻估计自己如果按照老师提供的方法每天五个小时的锻炼,想达到初级调配师水平可能需要整整一年,他的时间宝贵,消耗不起。
  因为没钱,苏彻一直努力让自己的调配学习形成良性的循环,他学东西一向是按照能让他尽快出产品挣钱的原则来选的,而眼下,他正好卡在了萤火虫的制作上。
  苏彻的问题是,现在的他,精神力最多能保证十分钟的高度集中,而制作一枚萤火虫,最快也要十三分钟。
  既然精神力无法在近期内有明显提高,苏彻将思路放到精神力的精确控制上。
  这还要归功于精神力控制这门课的主讲老师罗以庚教授的一次讲座。
  在那次讲座上,罗教授激情澎湃地介绍了多年来他对精神力本质的研究,那些高深的术语苏彻没有听懂,但他牢牢记住了一句话。
  在调配中,大量的精神力被我们浪费了。
  浪费?
  浪费可耻啊!
  苏彻敏锐的捕捉到这个词,他隐约意识到,罗教授可能是帮助他突破难关的重要人物。
  在旁听了罗教授的一节课后,苏彻明白自己挖到宝了。
  精神力控制结构优化,这门课主要探讨的是针对不同的基因钮的特点制定不同的精神力使用方案,努力做到精神力的精细控制,从而减少调配过程中精神力的消耗。
  这门课在很多学生眼里并不实用。没办法,现存的基因钮类型太多了,如果每制作一类基因钮都要先制定专门的优化方案,未免成本太高,因为制定精神力使用方案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且随着基因钮等级的提高,精神力控制结构优化的难度也将逐步加大。按调配系学生能力,他们顶多能对二级基因钮进行优化,但就算不进行优化,对大部分调配系学生来说,制作二级基因钮所消耗的精神力也并不多。
  成本低,太好了,正好他什么没钱。
  针对类型单一,没关系,反正他现在只需要做萤火虫。
  适用基因钮等级低,无所谓,能做出二级基因钮他已经很满意了。
  苏彻觉得,这门课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从那以后,寂寞了很久的罗教授发现自己终于多了一个无比勤奋好学的学生。
  与之相比,教授精神力锻炼方法的卢卡老师最近却很郁闷。
  "妈的,我的课就这么无聊吗!这个垃圾,居然这么不尊重我,我要抗议,我一定要向校长抗议,有我没他!"不知道多少次默默在心中呐喊着,如果目光可以化为实质,被卢卡瞪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那个垃圾恐怕早已被戳成了筛子。
  教室里,亚尔斯兰旁若无人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流了一桌子口水。
  作为系里首屈一指的精神力锻炼指导,卢卡一向是非常受学生欢迎的,虽然他脾气臭,傲慢自大,但是他在精神力锻炼上的确很有一套,几乎所有学生都希望能到他的班上来。
  只有这个垃圾旁听生!
  一想到这里,卢卡觉得自己的心脏又是一阵抽搐。
  他的班上居然进来了一个旁听生!
  他防贼似的防了这么多年,在即将退休的关头,还是没能守住啊!
  晚节不保!
  耻辱啊!
  卢卡对于凭关系进来的旁听生一向是深恶痛绝的,他极其厌恶这些家伙,认为他们侮辱了高贵的基因调配事业。
  这个亚尔斯兰,也不知道走的什么人的路子,一向好说话的校长这次居然硬是把他插了进来。
  而且,这个混蛋一点也不知道尊师重道,多少学生想接受他的指导啊,可这家伙却天天在他的课堂上睡觉,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讨厌的是,这个不学无术的混蛋还无比狡猾。
  他在有人巡查的第一节课上总是装出认真做笔记的样子,前来巡查的老师对他印象相当好,私下还跟卢卡说:"虽然是旁听生,但是知道上进也很难得了。"
  卢卡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心头。
  你被骗了啊,别看这混蛋小子一脸纯良的模样,等你一转身他就开始睡觉啊。
  八点十分到九点半,晚上的第二节课他从没睁过眼啊。
  终于有一次,一把年纪的卢卡老师在晚间两堂课的休息时间咆哮着把校长叫过来在旁边隐蔽着,准备让他亲眼看看那个旁听生的可恶行为。
  结果,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破天荒没有在第二节上课铃打响后睡觉,而是臭着张脸,拿着个本子走上前来。
  虽然是个可恶的小鬼,气势却相当逼人,好像下一刻就要跳起来吃人一样,围着卢卡问问题的那些孩子都下意识的给他让了路。
  "你……你想干什么?"卢卡竭力做出凛然不惧的样子,白发苍苍的他此刻多么像被恶势力逼迫却绝不低头的傲骨文人!
  "别人托我问你一个问题。"那小鬼皱眉道,将本子一把塞到他手里,"你看一下,在这里。"
  无耻啊!太无耻了!
  他一定是发现自己把校长喊过来,所以才装出这个样子的吧!
  卢卡看也没看,直接愤怒地将本子拍在桌子上:"少来这套,小子,就算我知道也不告诉你。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给我等着!"
  那臭小子默默地看了他很久,最后收起本子,一言不发地回到座位上。
  那堂精神力锻炼指导课,亚尔斯兰难得没有睡觉。
  但是卢卡并不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目光扫过阴着脸坐在角落里的少年,他就有一种腿软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苏彻醒来后,迫不及待地伸手打开他的笔记本。
  佐拉高等学府的精神力锻炼指导卢卡老师真的很有一套,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进步不小,可惜他只带六点到九点半的晚间班,自己只能听前半堂。
  昨天的课上他有个问题没有听懂,但是当时亚尔斯兰就要醒过来了,他只好写下来请亚尔斯兰帮他问一下卢卡老师。
  翻到昨天记笔记的地方,苏彻的脸色一阵青黑。
  只见他的问题下是一行简短的回答。
  "抱歉,那个老头说他也不知道。"

  16.遇袭

  虽然作为旁听生免不了要收到一些白眼,但总的来说,苏彻在佐拉高等学府的学习生活还是很充实的。
  在这里,他真切地体会到了时间的宝贵。
  有太多他想学习的东西,每一分钟他都舍不得浪费,深怕漏掉了一点知识。
  然而,这种单纯而快乐的生活并没能持续多久。
  账户余额:501.5欧。
  苏彻看着个人信息仪上的数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
  在最初的震惊过去后,苏彻立刻开始算起帐来。
  账目并没有问题,虽然他不需要付学费,但是实践课上使用的各种基因材料也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事实上,苏彻的那点存款能撑这么久已经相当了不起了,为了省钱,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没有饿死完全是因为亚尔斯兰还在吃饭的缘故。
  他们两人的账目说起来分的并不清楚,不知从何时开始,苏彻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交给亚尔斯兰打理,不吃不喝不洗澡不理发不休息,完全是把自己当机器人使用,如果没有亚尔斯兰,他就算没饿死,也一定和垃圾堆一样臭烘烘的。
  这段时间是苏彻记忆里最快乐的日子,但是,窘迫的钱包已经不允许他再沉浸于学习中了。
  能量组合与控制这门课的老师告诉他们,第一阶段的理论知识部分已经讲完,他们即将开始实践,学校会提供练手的基因材料以及器具,但每个人要支付一千欧的费用。
  苏彻算了下手头来钱的渠道,萤火虫的制作还存在很多问题,暂时指望不上,厂里办了病休,就算回去那点工资也不够用,何况他也舍不得这好不容易才来的学习机会。
  好在还有下城这个财路。
  看看日子也差不多了,苏彻便再次拿出电鳗基因钮,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收货。
  在"哐当哐当"声中,苏彻再一次乘着升降梯沉入地下。
  升降井里没有灯,他做不了其他事,便坐在升降梯里,按着卢卡老师教的方法锻炼精神力。
  锻炼精神力时要求心无旁骛,升降梯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开始给了苏彻很大的困扰,不过,很快的,苏彻便完全沉浸其中。
  几乎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几个小时一晃而过,升降梯提示苏彻,他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停止冥想,苏彻轻轻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下城依然是一片压抑的昏暗,静的有些瘆人。
  苏彻用力推开升降梯的门,侧过身子从里面艰难地挤出来。
  "啪"地一声落地,他直起身子,四下打量着,试图寻找苍老爷子那伛偻的身影。
  这个时节,气温已经很低了,下城没有温控系统,只会更冷。苏彻将自己裹在准备送给苍老爷子的厚外套里,依然感到脚下僵冷的厉害,他站在路灯下,呼出的白气雾蒙蒙的,在眼睫毛上凝出细密的水珠。
  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这条街依然是那么肮脏杂乱,七扭八歪的路灯没几盏完好的,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苏彻脚下几步,再远些,就黑乎乎的瞧不清。
  平时苍老爷子还是很准时的,不过因为上了年纪,大冷天的不敢出门时间太长,这会儿晚上一会儿倒也正常。
  苏彻也不傻等,干脆朝着苍老爷子家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忆昨天罗教授在课上讲的几种精神力结构,想着怎么用到萤火虫的制作中去。
  就在他快要完全沉浸在那些奇妙的结构中时,街角的杂物堆里突然"哗啦"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窜跳的老鼠碰掉了下来,砸在了地上,把苏彻吓了一跳。
  脑海中的种种设计方案瞬间没了,苏彻气的暗骂一声:"死耗子……"他突然住了嘴,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一个又一个黑影从街角蹑手蹑脚地摸出来,像一条游蛇般无声无息的朝着苍老爷子家所在的聚居点靠拢。
  "夜袭……"苏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上心头,转身就想跑。祖爷爷曾在笔记里略略提过,下城有血仇的帮派常会悄悄的摸黑火拼。
  这里是青狼帮的地头,苍老爷子的儿子是青狼帮的小头目,若是对方手黑,苍老爷子可能也逃不过去……
  想到那位慈祥的老人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种种关切,苏彻有些羞愧的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他努力站直了本来依旧有些软的腿,颤抖着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们没发现我,我还有时间。"苏彻竭力冷静下来,努力平复怦怦狂跳的心脏,小心地将自己隐入阴影中。
  苍老爷子住的比较偏,对方既然夜袭,应该是冲着青狼帮的核心所在去的,小心点的话,他在通知老人离开后应该能安全脱身。
  猫着腰开始朝巷子摸去,苏彻准备抄近道去苍老爷子家。
  就在他准备转身的时候,大概是耗子之类的东西从他脚下"刺溜"一声冲了过去,那一瞬间,苏彻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什么人!"捕捉到这微弱的响声,那些黑影中的一个立刻警觉地回头。
  苏彻的心猛地一沉,立刻放弃了之前的计划,拔腿就跑。
  那人低低地骂了一声,拔刀朝苏彻追来。
  "救命啊,有人夜袭啊!"苏彻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仿佛一滴水落入沸油中,寂静立刻被打破了。
  不断有灯亮起,青狼帮的人似乎察觉了响动,派人出来查看情况。
  眼看好好一场人不知鬼不觉的夜袭被苏彻搅和了,对方恼羞成怒,死死追着不放,似乎非要宰了苏彻才解恨。
  苏彻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调配学徒,没跑多久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加上黑街本身就坑坑洼洼,难以行走,很快,苏彻只觉得脚下一绊,紧接着,他的身体就腾空飞了出去。
  "哐当哗啦",小身板结结实实砸到一堆杂物中,钻心的疼痛让苏彻差点没昏过去,他胡乱地挣扎了好几下,依然没能爬起来,对方已经拎着刀追了上来。
  "别,求你,我……我不是……"那铁塔般凶恶的男人一步一步逼近,对上那张狰狞的脸,苏彻觉得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死亡的威胁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
  "坏了老子的好事,兔崽子,去死吧!"对方狞笑着举起刀。
  刀锋劈落下来,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光华。
  苏彻想逃,身子却无法动弹,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还没成为基因调配师呢!
  "喀拉"一声。
  然后,男人杀猪般凄厉的惨叫响起。
  苏彻惊恐地睁开眼睛,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那暴徒握着刀的手软绵绵的垂下来。
  而那把刀,正握在他自己的手里,已经被崩断成两片。
  他的另一只手拧断了那暴徒的胳膊后,慢条斯理的收了回来。
  慢条斯理的收了回来,慢条斯理的擦了一下他自己的脸。
  苏彻愣愣的看着那只手朝着他的脸伸过来,慢动作一样,用力在脸上擦了一下。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他混乱的脑海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无比鲜明的。
  这时,他才看清他的手。
  完全被血染红的手。
  这一定是在做梦!
  但是他这种良民,就算做梦也没这么暴力啊!
  苏彻眨巴着眼睛想,为什么他还没晕过去。
  那个男人凄厉的惨叫引来了更多的同伴。
  快跑啊,白痴!
  苏彻在心里大喊。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见自己冲了出去。
  再然后,就打了起来。
  苏彻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被指挥着无比勇猛地冲入包围圈中,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对方的脑袋上,他的脚凌空飞起踢中对方的腹部,那沉闷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觉得痛。
  苏彻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他努力喊着"救命",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也发布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哆嗦着默默的流眼泪。
  于是,漫天血光中,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一边在一群粗壮汉子中横冲直撞,出手凌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边嘴唇哆嗦着无声的求饶,鼻涕与眼泪一起飞。
  好痛,好痛,痛死了哇!
  求你们别冲上来了,我不想打架,我真的不想打架,啊,我的手都快要断了,不,一定已经断了!
  一脚将一个胳膊比苏彻大腿还粗的男人踢飞,与此同时,左手干净利落的拧碎了第四个人的颈椎,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的声音,内脏破裂的声音中,剩余的那些人投向苏彻的惊恐眼神让苏彻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凶残又野蛮的史前怪兽。
  这个小小的角落陷入一片可怖的死寂。
  再也没有人敢上来挑战,不到两分钟,围攻苏彻的六个人,就只剩两个还站着。
  "妈的,你们为什么非要追着我不放啊!"苏彻一边哭一边在内心咆哮!
  "妈的,你这么猛,还哭个屁啊!"对方也在凶猛的咆哮!
  "不想死就滚!"苏彻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惊雷一般炸开,充满了慑人的压迫力。
  然后,他的腿一软,那种鬼上身一般的感觉突然消失了。
  苏彻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到地上,拳头火辣辣的一阵痛,他差点忍不住叫出来。
  对方见苏彻有了动作,吓得连忙后退数步。
  "你(们)别过来!"双方同时喝道,然后俱是一愣。
  苏彻反应很快,不顾全身的疼痛,转身就跑,那边还站着的两个人被他之前的气势所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追上来。
  连滚带爬的跑回升降梯,苏彻惊慌失措地卡上门,拳头不停地重重砸在启动键上。
  齿轮咯吱咯吱地转动起来,苏彻恨不得用鞭子抽着升降梯再快点。
  这个街区已经完全被血光与杀戮笼罩,不是有女人的惨呼。
  升降梯终于开始上升,苏彻颤抖着捂上耳朵,爬到最里面的角落里。
  充斥着黑暗与绝望的下城。
  苏彻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闭上了眼睛。
  升降梯颠簸向上攀升,那些喧嚣那些惨叫那些火光终于离苏彻远去。
  苏彻无力的捂住脸,瘫软在地上。
  "亚尔斯兰,是你吗?"他握住自己的手,那刚刚在刀锋下救了他的手,小声地道。
  "谢谢你。"
  没有人回答他。
  升降井里,是无边无际的死寂与黑暗。

  17.沮丧

  回到家里,苏彻只觉得两腿发软,手心全是冷汗,身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瘫在椅子里好久,心还砰砰跳的苏彻启动了将军大人,看着傻乎乎的铁皮机器人在房间里兴高采烈的干活,总算觉得心里有了点底气。
  去他妈的下城,这才是他熟悉的生活啊。
  回想起之前的惊险遇袭,也不知道苍老爷子家到底怎么样。
  不过自己能逃出来已经非常幸运了。
  从来都是守法公民的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回到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凶徒的眼皮底下。
  想到这里,苏彻猛地想起当时自己被"战神"附体的经历。
  自己又几斤几两苏彻还是很清楚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捏碎了对方的喉骨,那种令人发毛的骨骼碎裂声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除了当时亚尔斯兰突然醒来,暂时控制了身体以外,没有别的解释。
  但是意识源移植后,他和亚尔斯兰各自的活动时间是有着严格规定的,亚尔斯兰怎么可能在属于自己的时间内醒来呢?
  百思不得其解,苏彻于是拨通了亚尔斯兰长官的联络号码。
  他非常感谢亚尔斯兰,在遭遇到了之前那一幕后,这位武力惊人的租客的确让他感到一种心安,但是,他不能不考虑到一个可能:难道亚尔斯兰在逐渐加强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的意识被对方完全压制?
  亚尔斯兰的长官并没有给苏彻一个肯定的答复,不过他告诉苏彻,亚尔斯兰作为一名优秀的基因师士,对危险的警觉性非常高。可能当时他沉睡的意识察觉到了苏彻遇到了极大的危险,所以突破了意识源的限制,醒来并短暂的抢来身体的控制权。
  对于苏彻的担忧,那位长官表示完全是杞人忧天,他甚至隐晦地告诉苏彻,亚尔斯兰本人根本看不上苏彻那孱弱的身体。
  "呵呵,如果亚尔用他自己的身体,解决掉那些小毛贼估计只需要十几秒吧,要知道,普通人根本受不住亚尔一拳。"对方笑眯眯的道,"对了,我建议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肌肉未必能承受住。"
  苏彻看着自己此刻肿成馒头状的手,无语望天。
  这次去收货,不仅白跑了一趟,还因为亚尔斯兰的勇猛表现导致肌肉拉伤,医疗费又去了一笔。
  再一次缩水的钱包让苏彻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没有钱意味着什么,苏彻再清楚不过了。他甚至考虑是否回厂里上班,学习的机会固然难得,但是他的钱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然而,似乎苏彻最近一直在走霉运,又一个噩耗传来。
  组长告诉他,就在苏彻办理病休的第三天,整个公司被叶氏收购,开始了大规模的人事清理。
  很不幸的,病休的苏彻也在被清退人员当中。
  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苏彻只能接受。
  他放下通讯仪,沮丧地坐回椅子中去,将脸深深的埋在手中。
  没关系,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苏彻一遍又一遍安慰着自己,努力给自己打气。
  过了两天,估摸着风头已经过去,苏彻鼓起勇气又偷偷去了下城一趟。
  然而,这次,还没出升降梯,他就看到平常总是静悄悄的黑街上多了不少一脸凶相的陌生男人。
  苏彻心里一沉,知道虽然多了自己这个意外因素,那一夜,青狼帮依然没能逃出覆灭的命运。
  下城这笔财路断了。
  在那些人发现他之前,苏彻默默地启动了升降梯。
  在升降井那段漫长的旅途中,苏彻闭上眼睛,回忆了很多很多。
  爷爷去世后的艰难生活,为了买基因皿四处凑钱的窘迫,在许多个看不到希望的夜里默默背诵着祖爷爷笔记里的调配指导,还有第一次成功做出电鳗基因钮时的喜悦。
  为了成为基因调配师,这一路经历了多少艰难,但是他都走了过来。
  为什么这一次却觉得快要撑不下去了呢?
  因为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却又被无情的现实打碎了梦想?
  回到换乘中心,望着这个车水马龙的花花世界,站在阴影里的苏彻觉得无比疲惫与孤独。
  他站在这里,这个世界那么的美丽繁华,却不属于他。
  闭上眼睛,站在这个世界的尽头。
  没有光,只有孤独。
  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却没有人在乎。
  晚上八点,亚尔斯兰准时睁开了眼睛。
  他愣住了。
  面前是川流不息的繁华街道,绚烂的光影广告,佳人的衣香鬓影。
  他身在黑暗中,面对着这宏伟浮华的不夜之城。
  怔怔地伸手摸了一下脸颊,手指上是冰凉的液体。
  放进嘴里,微微的苦涩。
  任务目标怎么了?
  为什么会哭呢?
  从铁血深处一路厮杀出来的少年,从来没有疲惫,从来没有疲惫。
  也从来没有流过眼泪。
  他不明白这个身体里,同住的另一个灵魂的软弱与伤心。
  亚尔斯兰很担心,自己的任务目标,似乎意外的消沉了下来。
  然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甚至不明白苏彻为什么会消沉。
  在他眼里,苏彻虽然弱小,却非常坚强。他知道苏彻卡在一种基因钮上很久了,但是他似乎从未放弃。亚尔斯兰喜欢苏彻的这一点。
  看着这两天丝毫未动的基因材料,亚尔斯兰有些难过。
  这一刻,他才深切地感到,虽然两个人共用着一具身体,彼此的灵魂却遥远的仿佛在宇宙的两端,无法触及。
  如果可以,亚尔斯兰一定会冲去问个明白,但是他根本无法见到苏彻。
  他能做到的,仅仅是在纸上写下他的担忧。
  "我弄痛你了吗?"
  这是亚尔斯兰唯一想到的解释。
  然而,出人意料的,亚尔斯兰的问题,第一次没有得到回复。
  亚尔斯兰已经习惯了每天醒来去看笔记本上给他的留言,一般是苏彻的行程,还有一些类似:"今天记得洗澡,还有别再穿那条卡通内裤,很丢人,街角超市今晚八点半会有促销活动,买点打折牛奶回来"之类的叮嘱,有时候苏彻还会对他说说他的童年,还有他孜孜不倦追求的理想——成为一名基因调配师。
  大多数时候亚尔斯兰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是简单的留个言,但是每天看到那些絮絮叨叨的留言,他就会很开心。
  第一次看见一片空白,亚尔斯兰的心微微抽搐了一下。
  空荡荡的,讨厌的感觉。
  怀着对任务目标的担忧,亚尔斯兰还是去了学校。虽然他在那里仅仅是凑数而已。对于没有接受过基因调配教育的亚尔斯兰来说,高年级的基因调配课无异于天书。不过,他还是非常认真的替苏彻记了笔记,这是他少数几件可以帮到对方的事。
  虽然苏彻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但亚尔斯兰还是很快,从别人那里知道苏彻有了麻烦。
  "你这两天都跑哪里去了?白天都找不到人,你不上课了?"那个叫江凯的师士少年纠缠上来。
  因为苏彻是以亚尔斯兰的名义来上学的,而江凯却因为之前和苏彻打过交道,知道苏彻的本名。在和亚尔斯兰商量后,苏彻决定骗江凯说亚尔斯兰其实是他的姓。
  没办法,两个人的性格差别实在有点大,为了不穿帮,他们彼此每天都会在笔记本上给对方记下注意事项。同时,苏彻一直避免和其他人打交道,行事非常低调,免得被看出破绽。
  不过,即便如此,亚尔斯兰还是很不满意。
  第一个让他不满意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师士。
  在亚尔斯兰眼里,这个家伙简直是糟蹋了师士这个词,他的基因铠虽然不是专门设计的,好歹也是制式产品中的顶级货色,结果落到这个笨蛋手里真是令人惋惜。
  而且这个家伙不好好练习,天天跑来找自己算怎么回事?
  自己当初在基地里训练,那可是一点空闲都没有的。
  不过……
  "你刚才说什么?"亚尔斯兰敏锐的捕捉到对方话里的线索,心里微微一动,难得开口道。
  "白天怎么都找不到你啊,这两天上午你不是有罗教授的课吗,我记得你说这门课对你很重要,一定不会翘,怎么样,还是没坚持下来吧!"江凯大大咧咧地道,"我之前就说了,什么精神力的精确控制,你这个年纪应该把时间花在精神力的锻炼上才对嘛……喂,你别走啊!哥有话跟你说呢。"
  飞快地摆脱掉喋喋不休的江凯,亚尔斯兰还在思索着刚刚得来的消息。
  在他印象里,苏彻是一个非常勤奋努力的人,虽然没有面对面交流过,亚尔斯兰却能感受到对方对基因调配孜孜不倦的追求,他好几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前堆满了各种笔记和资料,握着笔的手指酸痛不堪,显然,在自己醒来的前一刻,对方还在奋笔疾书。
  他翻开笔记,精神力的精确控制这行字用红笔重重圈了起来,任务目标显然非常重视这门课。
  那么,是什么导致他翘课呢?
  "宝贝,你的脸色不太好哦。"夜色里,一个俊美的年轻人笑眯眯地挡在了亚尔斯兰面前。
  他明亮的笑容近乎无礼地在属于苏彻的青涩脸庞上逡巡,慵懒的语调中有不容忽视的锋利。
  亚尔斯兰抬起了头,眼神冰冷。
  这是和他自己同样危险的男人,不着痕迹的优雅并不能掩饰他的强势。
  他的神经瞬间绷紧。
  经验告诉他,这是试图争夺他的任务目标的——敌人!

  18.海拔一万米的爱

  也不知道苏彻是怎么认识这个家伙的。入学后不久,这个俊美的男人就开始不断地在各种地方和亚尔斯兰"偶遇"。这个人似乎查了他的档案,不过因为是用亚尔斯兰的名字注册,所以,对方认识的虽然是苏彻,却一直喊他们俩亚尔斯兰。
  "你想干什么?"
  亚尔斯兰板着脸,冷冰冰地看向对方,不动神色地握紧了拳头。
  如果是用他原本的脸和声音,配合着无时不刻向四周扩散的杀气,即便是面对极品色狼,也能将对方不轨之心扼杀在摇篮里。
  问题是,苏彻那张清秀白皙的脸,少年特有的清亮声音,加上最近因为没有休息好导致略有些憔悴,在对方眼中,亚尔斯兰简直像一只刚刚哭过的小兔子,睁大了泫然欲泣的红眼睛,对着自己虚张声势地挥舞着小爪子。
  欲拒还迎的羞涩少年,真是勾引人堕落的不二法宝啊!
  叶子文觉得自己的征服欲被完全挑逗了起来。
  "呵呵,听说,你申请缓缴材料费被拒绝了?"微眯着狭长的眼睛,他慵懒的声线带着点诱惑的意味,"怎么样,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了吗?
  "材料费?"亚尔斯兰再一次无视对方的男性魅力,单纯地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问题,他审慎地盯着叶子文,忽然扭头避开叶子文朝他下巴伸来的禄山之爪,问道,"什么提议?"
  被牢牢钳住爪子的叶子文脸蛋微微扭曲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脸上有些僵硬的笑容:"关于我对你有好感的提议。"
  亚尔斯兰冷静地看着对方,手劲又加大了一分。
  "哦,别这样!嘶——我这个人是很温柔的。把手松开点好吗,这么凶就不可爱了……"
  "啊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叶子文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该死的,这个家伙怎么力气这么大?
  亚尔斯兰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对方。
  在他还是亚尔斯兰,在他和苏彻共用身体之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话,从来没有人表示想要"包养"他,以至于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是想。"亚尔斯兰思考了一下,松开了手,慢慢地开口。
  "没错。"叶子文一边偷偷火速收回被捏肿的爪子,一边低下头。
  犹豫了一下,叶子文还是不肯放弃。苏彻的长相实在很对他的胃口。叶子文认为自己虽然多情,但对历任情人都很慷慨,既然苏彻也需要钱,跟了自己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薄唇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叶子文舔了舔唇,忍痛抵住亚尔斯兰的肩膀,凑近亚尔斯兰□的脖颈,沙哑而性感的声音在亚尔斯兰耳边低低的响起,充满了诱惑。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考虑一下,嗯?"
  炽热的呼吸喷在亚尔斯兰白皙的脖颈处,叶子文满意地看到被压着贴在墙上的少年涨红了脸,仿佛一头纯洁的小羊羔,在他的魔爪下,无助地颤抖哀鸣。
  这才对嘛!
  之前的暴力小羊羔,作为情趣偶尔尝尝还不错,真刀真枪的时候,还是这种涉世未深的柔弱少年更得他心啊!
  敌人居然明目张胆地向他发出了挑战,要争夺他的任务目标!
  亚尔斯兰猛地抬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你的心跳得真快,紧张了是不是?"没有察觉到危险,叶子文磁性而充满诱惑力的声音仿佛能轻而易举的穿透人的灵魂,继续施展着攫取人心的魔力,"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你有一双纯净的眼睛,只有纯粹的人,才能有这样明亮的眼睛。"
  月色如水,有喝醉的学生嬉闹着远远经过,放声歌唱,这里安静的好似另一个世界。
  晚风拂过,树影扶疏,呼吸着略带冷香的空气,叶子文坚定地将唇缓缓贴了过去,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眼神干净的少年。
  "亲爱的,闭上眼睛。"
  下一刻,他只觉得肩膀忽然被扭住,一阵剧痛传来,然后……
  "啊——"
  整个人凌空飞起,在夜色下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飞溅的水花中,他整个人狠狠砸进湖水里。
  冬日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将叶子文淹没,他拼命挣扎着,看见那个突然翻脸的少年朝他走过来,然后蹲下身。
  "混蛋,咳咳……拉我上去……"叶子文咳嗽着一边吐水一边挣扎拍打着水花,他水性可不怎么样。
  前一秒还红着脸扮纯洁的小羊羔,后一秒居然就成了撩蹄子的犟驴。
  妈的,这是个什么世界,欲拒还迎也不是这么玩地好不好!
  "我不需要为钱发愁!"那个少年冷冷地看着叶子文,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一字一句清晰地道,"离我远点!"
  "你会付出代价的!"叶子文愤怒地想,"小混蛋!"
  "咔嚓"一声。
  亚尔斯兰手中的石头碎成了无数片。
  "咕嘟。"还在水里挣扎的叶子文咽了口唾沫,安慰自己:好吧,他只是嫉妒我长得帅……
  丢下手中的石头渣,亚尔斯兰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离去。
  "这就是你消沉的原因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不知道为什么,从叶子文那里知道真相后,亚尔斯兰觉得心脏处传来微微的刺痛。
  很陌生的感觉。
  他以前受过伤,巨大的几乎贯穿半个身体的伤口,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几乎让人昏厥,但是他也能够忍住一声不吭。
  然而,这种微弱的抽痛,却长久而细碎的啃食着他的心脏,逐渐出现一个空洞。
  有什么就那么落了下去。
  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明明靠得这么近,在同一具身体,能触摸到对方的每一根发丝,却连对方的境况都要从别人嘴里才能知道。
  攥紧拳头,亚尔斯兰转身跑了起来。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黑黢黢的草丛与树荫里,窃窃私语的情侣被这个横冲直撞而来的家伙吓得四散惊逃,亚尔斯兰听见愤愤的诅咒声,但是他不在乎,他跑得像风一样轻盈。
  他是一头桀骜凶猛的小野兽,此刻却在丛林里迷失了方向。
  月光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竟然这个少年看上去有些忧伤。
  "当对方消沉的时候,身为同伴,我该怎么做呢?"
  斯凯的回答是:"找他打一架。"
  团长的回答是:"告诉他,纵使暂时看不到希望,还有你在他身旁。"
  早上八点,苏彻睁开了眼。
  下一刻,他看清眼前的一切,凄厉地惨嚎起来。
  "啊!啊——救命啊——"
  海拔一万三千一百四十五点二米,佐拉城最高的地方。
  呼啸的气流让人几乎站不住脚,苏彻被吓得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从这里往下望去,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建筑如同悬浮在空中一般,如果从这里跌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见鬼,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苏彻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本,上面是他已经很熟悉的亚尔斯兰那个白痴的字。
  "别难过,我有钱,全都借你!"
  佐拉城最高处的光,以蛮不讲理的姿态侵入视网膜。
  然后那些光团沿着神经瞬间蔓延开。
  耳边灌满了凛冽的风声,血液汹涌澎湃,仿佛要在下一刻燃烧起来。
  蔚蓝的天空里,他的衣角猎猎舞动。
  苏彻觉得他污秽的灵魂在这韧猛的风中被涤荡一清,轻盈地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
  闭上眼,一种酸涩的感动密密匝匝的开满了心头。
  自己从来没有正视过对方,只是将他当做带来解急的意外之财的租客,当做用于自己这具身体一半使用权的陌生人,当做需要敷衍也仅仅是敷衍就可以应付的人。
  他没有想到,在他消沉的时候,在他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是这个人向他伸出了手。
  在此之前,他一度觉得追求理想的路太艰辛,几乎就要撑不下去。
  然而此刻,眼前是他从未见过的云霞,那样灿烂与明媚的光满,仿佛将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都净化干净。
  委屈求全的太久,苏彻甚至忘了,他今年只有十八岁,他年轻的人生本应该充满朝气与希望。
  沐浴在明亮的光里,苏彻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其实依然被爱着,被包容着,被温暖着。
  他低头,看着自己将掌心握紧。
  每一个生命都注定会经过许多人,有的惊鸿一瞥擦肩而过,有的却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苏彻不知道亚尔斯兰是哪一个,但是起码,暂居在这个身体里的那个灵魂,此时此刻,笨拙地表示愿意与他分享那小小的温暖。
  他孤独了太久,被忽视了太久,此刻竟觉得幸福地喘不过来气。
  "啊——"
  天空中久久回荡着少年清亮地喊叫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小剧场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很久以后,苏彻回忆起那一天,微笑着低下头,亲吻着亚尔斯兰的左脸。
  "喂,白痴,那次真是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也许我当时真的坚持不下去。
  亚尔斯兰疑惑的抬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
  等苏彻亲完,他面无表情地,同时飞快地将右脸也伸了过去。

  19.新秀作品展

  虽然一直过得比较艰难,而且喜欢沾点小便宜,但苏彻还是很有自尊心的,所以他根本没考虑过叶子文的包养提议。
  但他还是接受了亚尔斯兰的援助。
  那个笨蛋是不同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苏彻就是这么想的。
  不论是之前默默地替他打理身体,还是半夜爬上佐拉最高的地方,带他看天空,苏彻能感受到亚尔斯兰对他的关心。
  自从爷爷去世后,苏彻一个人孤独的过了很久,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在暗中担心着他,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他有些心虚地接受了亚尔斯兰的好意。
  是的,心虚。
  苏彻发现亚尔斯兰虽然不太爱说话,却很单纯。
  自己之前对他的态度看似热情,其实说起来都是在敷衍,但是亚尔斯兰似乎是非常认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苏彻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留言。
  第二天,笔记本上多了一行字:"因为我想要你喜欢我。"
  见鬼!
  苏彻的脸红了。
  这家伙真的不是个老手吗?这句话简直秒杀啊!
  "笨蛋,钱不能乱借的,万一我不还了怎么办?!!"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苏彻故意凶巴巴地打上一连串感叹号。
  "不用还。"
  霸气啊!
  看到这句话,苏彻决定闭嘴。
  厚着脸皮接受了亚尔斯兰的资助,苏彻加快了对萤火虫的研究,这是他手头唯一能赚钱的东西。
  制造萤火虫,最大的难点就在于精神力。
  精神力不够,没关系,他现在有了精神力控制结构优化这把利器。
  按照罗教授的说法,精神力的本质依然是能量。传统的调配方式直接利用精神力这种能量,将各类连接基因的化学键强行断开,然后按照调配师的意愿重新组合在一起。这种方法虽然简单有效,却也非常的粗暴。罗教授提出的精神力控制结构优化,则强调利用精神力影响生物酶,来间接实现对基因片段重组的控制。另外,罗教授还批评了传统调配师过于简单的精神力输出方式,他最新发表的文章里探讨了在调配中循环使用精神力的可能性。
  罗教授提出的理论在调配界并没有收到太大的重视,但是却为苏彻推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苏彻明白,以他目前的精神力水平,想要成功制出萤火虫,只能将希望放在罗教授的理论身上。
  为了制定一个成熟的精神力优化方案,苏彻将制作萤火虫所涉及的来自九种生物的三百多个基因片段的资料背的滚瓜烂熟,并且搜集了他能得到的所有生物酶,一个接一个的测试它们对这些基因的催化效果。
  在一次又一次的试验中,苏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罗教授提出的理论不受重视,实在是太麻烦了!
  打个比方,用传统的调配方法来制造萤火虫,把材料处理好,按流程一步一步将基因片段连接起来,期间还要添加各种辅助剂,来保证调配过程中基因的活性,这种具体到每个基因片段的处理流程已经非常麻烦了。
  而按照罗教授的方法,处理起来却更加细致的可怕,为了减少精神力的使用,苏彻需要在一号基因片段的化学键开始断裂时,同步保持二号基因片段化学键的重组,这样才能让一号基因片段化学键断裂时释放的能量被二号基因吸收,而不是毫无意义的消耗。
  苏彻花了四天的时间设计出一个比较简陋的萤火虫精神力控制方案,又花了三天时间不断的推敲和完善。
  在这一个星期中,苏彻常常陷入长时间呆滞之中。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基因,生物酶,化学键,辅助剂,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他。
  当苏彻确信,以他目前的水平,再也不可能将这份方案做的更好之后,他仔细地计算了一下,按照这个方案进行调配,他可以节省三成半的精神力。
  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比例,也是目前苏彻可以承受的水平。
  按捺住内心的兴奋,苏彻没有立即动手,他现在一文不名,连基因材料都是靠着亚尔斯兰才买回来的,因此苏彻决不允许自己随随便便浪费掉这来之不易的动手机会。
  将方案中的每个细节都牢牢地铭刻在脑海里,直到确定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出任何问题,苏彻才决定动手。
  虽然在基因调配师的眼中,萤火虫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低级基因钮,并不值得付出如此大的精力,但在苏彻看来,它却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在基因调配的路上,对于苏彻来说,每迈出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相应的,每一次前进对他来说也是那么的令人激动。
  这一天,期待已久的佐拉基因调配新人作品展也拉开了序幕。
  展厅中心,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不断用激光地打出参赛展品的动态图像和信息。
  一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按下基因钮的激活按钮。
  突然,屏幕上出现一团绚烂的火焰,如同咆哮的火鸟一般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空中,在短暂的盘旋后,蓦地,一道灿烂的白光从火鸟身体中迸发,火龙瞬间分裂成数十只不停旋转的小火球。
  三级基因钮:烈焰
  利用安卡拉火鸟的部分基因,制作出的战斗用基因钮。
  "垃圾,我敢打赌这玩意儿根本没办法进行精确定位,哪个白痴会用这玩意做武器?"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远远抱肘站在一边的年轻人不屑地点评着,"还不如我的打火机灵活。"
  "七少爷!"叶氏集团的一名高级助理冲这名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人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阿伦,是你啊?"叶子文摘下墨镜,打量了对方一眼,笑了起来,"不过是一个地方展览,居然把你给派来了,公司最近很闲吗?"
  "少爷说笑了。"那名精干的男子熟练地上前替叶子文引路,"虽然只是分会的作品展,但在公司的计划里,也是向公众展现您的实力的第一个平台,董事长希望能让更多的人明白,您才是联邦新一代调配师的领衔人物。"
  叶子文撇撇嘴:"他只是想把我包装得漂亮点,好推销到舅舅那里去罢了。我讨厌你们这么炒作,想得到认可,靠的是实力,而不是那帮对调配一窍不通的策划师。"
  阿伦抱歉地笑了笑。
  这位才华横溢的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傲气了一点。
  他这种有钱有势有才华的天之骄子,哪里懂得普通人想要出人头地的艰难,拥有天赋的人很多,叶氏旗下的调配师就有不少,可真正能出头的又有几个?大部分最终还不是被现实打败,一生默默无闻。
  叶氏愿意花大力气捧他,这是多少新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他却不屑一顾。
  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事实上,为了能让并非佐拉出生的叶子文能参加佐拉分会的作品展,叶氏上上下下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打点。调配协会规定,只有没有拿到调配师资格证以及最近五年内注册为调配师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新秀作品展。
  虽然叶子文已经拿到了高级调配师资格证,但他是四年前才注册加入调配协会的,绝对算的上调配界新人。
  但是按照正常规矩,叶子文属于首都圈,但是那里的调配水平很高,加上调配协会和叶氏关系恶劣,如果叶子文老老实实去了那里,很可能被调配协会刻意打压,毕竟那里也有不少实力相当不错的新人,虽然比不上叶子文,却也相差不多。
  而佐拉就不同了。
  看看送来的作品,几乎清一色的低级基因钮,零星的几十个三级基因钮已经很能吸引人的目光,叶子文的四级基因钮"极光"绝对能起到强烈的震撼效果。
  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足以吸引他的作品,叶子文有些失望。
  "这完全是浪费时间。"他不满地想,"身为高级调配师,以前辈的身份来抢这些家伙的名额,这种丢脸的事也只有公司那帮家伙才干得出来。还说是为我炒作,这事传出去,我一定会沦为行内的笑柄。"
  展台的大屏幕上又接连展示了几款基因钮。
  因为展出的大多是光影效果绚烂,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作品,在普通观众中倒也引来不少喝彩,不过业内人士就颇为不以为然了。
  比如一款用来追踪目标的"光速蜉蝣",号称本次展览会中所有基因钮的速度之王,在作者展示了其炫目的速度,并公布其准确数据后,的确引起了不少人的惊叹。
  但是。
  "喂,这玩意儿定位需要多少时间啊,能不能定位移动目标?"在众人赞叹的目光中,叶子文懒洋洋地开口。
  之前还被群众热烈的反应捧的有些飘飘然的作者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叶子文一针见血地戳到了他作品的死穴。
  虽然"光速蜉蝣"速度无与伦比,但是定位目标却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它无法定位移动中的物体。
  "你用的是亚光兽的基因吧?这种生物因为需要在空间断层中巡游,的确速度很快,但是因为依靠吸收光能生存,亚光兽不需要捕猎,所以根本没有定位功能,作为空间生物,它们的基因具有强烈的排他性,无法插入定位功能基因,所以根本就不实用,这是十多年前就在业内公开的资料,你拿这种东西来糊弄人,脸红不脸红啊!"叶子文鄙视地看着那位有些邋遢的中级调配师,"有时间骗人,不如多洗两次头发,看看你,起码一个星期没洗头发了吧!"
  那名三十来岁的调配师顿时涨红了脸,在众人的目光中羞愧地夺过自己的基因钮,匆匆离去。
  "好嚣张的年轻人!"展厅另一边,白发苍苍的老人轻声地叹息。
  "他有这个资格。"程蔚风低声道,"四年时间内,从初级调配师升为高级,就是当年的越川,也不过如此。"
  "一张证而已。越川在还是中级调配师的时候,已经打破了上帝分割线,那可是触及到基因调配本质的东西。"老人不屑的道,他意味深长地看向程蔚风,"在基因的世界,级别什么也不是。"
  程蔚风恭敬的低下了头。
  "那个人还是没有消息吗?"老人见状,淡淡一笑,转了话题。
  "我们一直在暗中寻找,近期出现在佐拉的所有调配师,甚至调配学徒都被查了个遍,都没有符合的。老师,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某位大师看不过叶氏,假扮成新人出手帮我们的?"程蔚风问道。
  "不会,也许某个老家伙出手指导了一下,但那个人本身绝对是新手。"老人很肯定地道。
  程蔚风沉默了。
  打破上帝分割线的人,是一个新手,这意味着什么?
  真的是又一个天才出现了吗?
  亦或是这个新手的背后,有着某位大师的身影?
  能指导一个新手打破上帝分割线的大师,现存的,又有几位?
  他的目的呢?
  程蔚风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叶氏这边的事情做好,绝不能让叶子文拿到总会新秀调配比赛的入场卷!"老人枯树皮般的手上,青筋突显。
  "明白,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程蔚风将目光投向全息屏幕。
  展厅的气氛已经被达到最高|潮。
  "啪!"
  "啪!啪!"
  一道炫目极光不停地打在厚厚的强化钢板上。
  很快的,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钢板碎裂成了无数块。
  变形,拉长,分裂,定向攻击……
  最令人惊叹的是,这道极光具有五十米内瞬移的功能,配合上它强大的攻击力,可谓是一把极佳的武器。
  炫目的光突然爆裂开来,将整个展台淹没在光晕中,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极光爆"
  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能让敌人暂时失明,是一种极佳的偷袭技能。
  模拟风暴星球的霸主——极光线蛇的战斗方式,采用了四十五种生物的基因。
  四级战斗基因钮——极光!
  作者:高级基因调配师,叶子文!
  当这一行字出现在全息屏幕上时,整个展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下一刻,如雷般的掌声几乎将展厅的屋顶掀翻。
  "恭喜少爷,您太厉害了!"阿伦一边鼓掌一边笑容满面的向叶子文祝贺,"就凭极光,如果调配协会敢不给您第一,我从这里爬回首都去!"
  "那是当然的!"虽然看不上这个分会,但是他对于调配的态度一向非常认真,送来参展的极光也是他的得意之作,"我来这里参展,是看得起他们。"
  程蔚风扫了一眼踌躇满志的叶子文,低声朝旁边的助理吩咐了几句。
  那名助理得令,匆匆跑去后台。
  而展台上的演示人员在收到程蔚风的眼神后也心领神会,乘着人们还沉浸在兴奋中,高声道。
  "请大家静一静,接下来展示的,将是我们本次展览收到的最神秘最机缘巧合的一份作品。"
  "这份作品,在被送来后,一度因为等级太低而被剔除出去,值得庆幸的是,程蔚风副会长在无意间从杂物堆中发现了这个奇迹。"
  "是的,在场的各位非常幸运。因为接下来,我们将要为大家展示的,不是一份普通意义上的杰作,而是一个令人永生难忘的奇迹!"
  随着演示人员的话音落下,全息屏幕上蓦地打出一个基因钮的身影。
  没有经过任何包装和修饰,这枚基因钮灰扑扑的外壳毫不起眼,几乎和基因钮小店里批量销售的那些低级基因钮一模一样。
  但是,也许是因为之前的基因钮都太过豪华了,特别是在叶子文那枚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基因钮的映衬下,这枚在平常不过的基因钮,却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影响。
  加上之前演示人员的那番话,不知不觉的,整个展厅的人投向大屏幕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期待,就连叶子文,也挑起眉毛,认真地等待着下面的展示。
  阿伦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整个展厅暗了下来,屏幕上突然"噼里啪啦"的地打出几行字。
  展品名称:未知
  作者:未知
  ……
  然后,那枚光标停顿了一下,仿佛要将神秘玩到底一般,跳了一行。
  在众人清晰的倒抽气声中,打出了最后一行字。
  展品等级:一级!

  20.下战书

  阿伦觉得他正面临着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一场战役。
  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是调配协会下一个小分会的作品展而已,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最低等的一级基因钮打破了基因调配三大铁律之一的百分之七定律,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居然就无比真切的在他眼前发生了。
  虽然只是负责商务谈判的助理,但阿伦毕竟在叶氏这个基因集团里工作了这么多年,上帝分割线代表着什么,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那已经是触及到基因调配最本质最核心的东西。
  "这次作品展涌现出了大量优秀作品,其中,叶子文先生的四级基因钮极光,充分展现了他在基因调配上的天分,我们可以期待,他必将成为一名杰出的调配师。"灯光亮起,展台上,程蔚风神采奕奕地发表着讲话,他极力的赞扬着叶子文,不明所以的人恐怕还真的以为叶氏和调配协会关系良好呢。
  但是有眼力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程蔚风说的场面话而已,毕竟叶子文背后的叶氏集团势大力雄,若是让对方下不了台,对程蔚风也没什么好处。事实上,仅仅从这次展览的流程安排上来看,佐拉分会力捧无名基因调配师的用心就暴露无遗。
  "当然,最令人惊喜的还是我们收到的这份匿名作品,这位神秘的调配师居然打破了上帝分割线,我记得上一位征服上帝的还是我们公认的越川大师,这是否意味着有一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诞生了呢?"
  场下的阿伦冷笑一声,这位副会长为了打压叶子文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拿越川来捧这个无名小卒,也不嫌丢人!
  不过程蔚风这一招非常有效,场面气氛已经完全落到了他的控制之下,阿伦环顾了一下越来越热闹的场面,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等一下,我对这位匿名作者的身份表示怀疑。"他扬声喊道。
  展厅内静默了一下,各位嘉宾纷纷循声向他望来,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阿伦既紧张又兴奋。
  他沉稳地对周围的人笑了笑,风度翩翩地走上前去,对程蔚风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开始有意识地控制展厅内的气氛。
  "程副会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新秀作品展历史悠久,是调配协会用来选拔优秀新人的重要活动。按照协会的规定,只有五年内注册的调配师以及调配学徒才有资格参加。打破上帝分割线的确是非常惊人的成就,据我所知,在世的调配师中,似乎只有寥寥几位成名已久的大师级人物才能做到。不过这位作者选择匿名参赛,实在让人想不通,在下是否可以冒昧地理解为,也许他本身并不具备此次参展的资格呢?"
  说完,阿伦优雅地对程蔚风行了个礼,挑衅地看向对方,无声的表示:"想打压我们少爷,没那么容易!"
  程蔚风心里咯噔一下,对方的眼光很毒,并没有在四级和一级基因钮孰优孰劣的问题上纠缠,而是直接暗示他们力捧的这位调配师其实是某位大师。
  部分嘉宾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毕竟叶氏和调配协会交恶在行内并不是秘闻,佐拉分会为了阻挠叶子文,请出某位大师帮忙,为不是不可能。
  阿伦见状,知道他的话已经达到了效果,趁热打铁道:"如果这是某位大师的心血来潮之作,那么一同入选岂不是很不公平?"
  程蔚风皱眉,沉声道:"这不可能,大师们身为前辈,怎么会自降身份来参加我们的新秀作品展,这位先生多虑了。"
  阿伦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那可不一定,据我所知,有一位大师成名后依然喜欢匿名发布他的作品,他的这个习惯甚至曾引发过骚乱。相信程副会长也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展厅里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开始拿出笔来记录。
  如果阿伦的猜测是真的,那可是个足以轰动联邦的爆炸性消息。
  程蔚风脸色一沉。
  他当然知道阿伦指的是谁。
  全联邦会做这种事的大师只有一位,那就是行事向来无所顾忌的调配天才——越川。
  他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程蔚风也曾怀疑过这是越川的恶作剧,虽然这与他在传闻中的风格相符,但是总会那里非常肯定的否定了他的怀疑。
  神秘调配师是个新出炉的无名天才。
  神秘调配师是失踪已久的大师越川。
  这两个消息,当然是后面一个更加吸引人的眼球。
  而且,如果大家认定神秘调配师是越川,即便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程蔚风的计划也宣告失败了。因为在公众眼中,叶子文自然比不上越川,这两个人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但是身为前辈,越川也没有资格去抢占新秀作品赛的名次。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佐拉分会执意要将第一名颁给神秘调配师,叶氏立刻就可以以叶子文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为借口进行反击,再加上越川的同伴白枫少将和叶氏关系匪浅,如果他也站出来发表一下感想,调配协会的立场将会非常尴尬。
  好厉害的家伙,顷刻间就能想出这个办法来反击,果然不愧是叶氏总裁的心腹。
  程蔚风暗暗捏了一把汗,看了一眼自信满满的阿伦,正准备开口。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一直被忽略的叶子文突然站了出来。
  "这位神秘调配师,绝对不是越川。"他的声音并不大,却非常肯定。
  无视阿伦瞬间变化的脸色,叶子文认真地看向程蔚风:"他很厉害,我要向他挑战!"
  小小的佐拉城,轰动了整个调配界!
  调配界权威报刊《调配者》首页专题:"我们收获了一位回归的大师,还是一个崛起的天才?无论是哪个,这都将是完美的一天。"斗大的标题,配着无名基因钮的清晰照片,后面是一个黑色的人影,上面大大的打着一个问号。在专题中,他们非常详细的报道了佐拉这座小城的新秀作品展上出现的惊天奇迹,并且饶有兴趣的讨论了神秘调配师是越川的可能性。
  《阿吉利报》口气有些讽刺:调配协会的高层长出了一口气,他们终于不用担心被叶氏打脸了,因为有一个人用一级基因钮打了上帝的脸!
  《联邦基因报》:超级新秀立下军令状,十天破解上帝的秘密。
  《佐拉绯闻报》一场源于基因的相爱相杀——叶子文:最佳新秀,有我没他!
  《基因八卦报》也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喊:白枫,快回来拖走你家CP!他又开始胡闹了!
  "少爷,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阿伦拦住从展厅出来的叶子文,口气里明显带着不满,"你这一番动作让我们原来的计划全都作废了!"
  叶子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抱歉啊,让你白费力气了,但是我早就说过,炒作是没用的,基因的世界只认可实力!"
  阿伦忍住气:"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那毕竟是基因三大铁律之一,整个调配界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征服过它。
  叶子文歪了下头看向他,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搂住阿伦的肩膀:"所以啊,你们这帮天天忙着勾心斗角的家伙是无法理解我的。如果我输了,那只能说明我终于遇到了一个对手。你家少爷我可是寂寞很久了,对手难寻啊!"
年轻调配师的眼中充满了不可名状的光彩,让他显得那么自信与强大。
  "唉,七少爷你真是……"阿伦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哎呀好了,为了表示歉意,今晚我请客!"
  就在媒体陷入极度兴奋状态的同时,这场骚动的源头,苏彻对此却毫不知情。
  他打开衣柜,取出被精心包裹着的一套睡衣,很普通的质地,淡蓝色的布料已经洗的微微有些发白,已经是几年前的旧货,但是苏彻看他的眼神很珍惜。
  这可是他的幸运战袍。
  因为基因调配的过程中,充满了重重不确定性,即便是最优秀的调配师,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所以很多基因调配师在进行调配时都有一些奇怪的习惯,甚至到了迷信的地步。
  穿什么衣服,要不要剪头发,剃不剃胡子都很有讲究。
  已故调配大师,"魔术师"特里表示:在进行重要调配前,他都要静静地听完一首摇滚版的《月光下的蓝宝石》才能安心的工作。
  曾狂言"上帝在我面前是个屁!"的调配狂人德兰在调配前一定要穿着红色的衣服,扭三下屁股并且啃完一个青皮苹果。
  越川曾表示,每次调配前亲一下白枫会给他带来好运,所以如果他失败,一定是白枫的错。
  苏彻倒还没有养成这种怪癖。
  或者说,他还没有足够的机会去养成这种怪癖,要知道,萤火虫仅仅是他开始尝试的第二种基因钮。
  他的第一个作品:电鳗基因钮,就是穿着这套睡衣在这件屋子里制作成功的。
  苏彻希望,这件睡衣今天能继续给他带来好运。
  将纤尘不染的桌面又擦了一遍,然后坐下来,打开灯。
  苏彻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伸向基因皿
  我会成功的!
  插入能量芯片,基因皿投放出半透明的光球,在苏彻的控制下,光球的表面不停的游走着蓝光。
  苏彻屏住呼吸,目光专注,迅速进入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
  精神力连接完成,萤火虫调配开始!

  21.垃圾货

  基因皿投放出的主体光球探出数根光针,将苏彻准备好的基因材料吸收进去,那些被冷藏的基因片段被送入光球内部的处理气泡中,开始解冻,激活,催化,复制……
  与此同时,在实现了精神力对接后,基因皿也将大量的数据传入苏彻脑海中,现在的苏彻已经能很好的适应这些数据流,他开始有条不紊地一边观察数据一边处理起基因来。
  萤火虫的基因主体来自夜光萤火虫。这是一种奇特的生物,它虽然非常的弱小,在能量地操纵上却很有一套,它可以利用纯粹的能量构建出极其美丽的视觉图像,以此来迷惑敌人,诱捕猎物。
  苏彻操纵着基因皿飞快地将夜光萤火虫的基因切割成三块,在做完这一切后,他的精神力瞬间分裂开来,每一股精神力被平平摊开,包裹着一块基因,然后,他开始在这三块基因上不停的添加一种生物荧光酶。
  这种被苏彻命名为"记号笔"的酶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标记位置。
  五千多粒生物酶牢牢的吸附在苏彻事先计算好的地方,闪着淡淡的蓝色荧光。
  紧接着,苏彻又从基因皿的储藏仓中释放出了一粒名为"剪刀"的生物酶。
  这粒生物酶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可以破坏连接基因的化学键。因为缺乏一种稀有元素,此刻它还处于亚沉睡状态,但是富含该元素的"记号笔"仿佛一枚磁石一般,牢牢的吸引了"剪刀"的注意力。
  很快的,"剪刀"被引诱着来到最近的"记号笔"所在的位置,贪婪地将它吞噬下去。
  得到元素和能量补充的"剪刀"瞬间释放出能量,剪开了"记号笔"所在的化学键,做完这一切,"剪刀"从中间裂成两半,变成了两把亚沉睡状态的"剪刀"。
  就在"剪刀"分裂的同时,被吞噬的"记号笔"在失去了部分稀有元素后被"剪刀"吐出,同样变成了两部分,分别黏在断裂的化学键两边,并且从蓝色变成了红色。
  就这样,一变二,二变四,同样的过程不断的延续着,"剪刀"以几何速度迅速增长,将苏彻标记的化学键一一断开。
  待基因皿提示基因化学键断裂程度达到百分之四十五时,苏彻毫不犹豫地将准备好的功能基因片段插了进去。
  新的生物酶"胶水"受到变成红色的"记号笔"的吸引,将□去的基因再次一一黏合起来。
  被切割成三块的基因主体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苏彻依附在上面的精神力紧紧的包裹着它们,形成一个封闭的环境,不让一丝能量外泄。
  银白色的精神力不断发散,再发散,形成无数分叉,如同飘荡的海藻,精确地控制着整个调配流程。苏彻不敢有丝毫大意,在基因的调配中,哪怕最微小的误差也可能导致整段基因的崩溃。
  随着精神力的衍生,萤火虫的基因谱雏形开始出现了,到目前为止,苏彻已经加入了七种生物酶,这些散发着荧光的小东西不停的在悬浮着的基因片段中穿梭,拖曳着长长的尾巴,如同一场盛大而美丽的流星雨。
  一个又一个基因功能插件被完美地嵌入到主体基因框架中,苏彻控制着萤火虫的基因谱,不停地将他折叠,翻转,调整着它的结构。
  大量的无效基因被剔除,化学键断裂时释放出的能量被附近的生物酶吸收,运送到需要能量的地方去,从而形成了能量的循环。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地都非常顺利,但苏彻并不敢大意,他知道,最困难的时刻还没有到来。
  还剩两分钟。
  还剩一分钟。
  一直平稳的呼吸终于开始有些紊乱,苏彻的前额隐隐刺痛,那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征兆。
  他练习的次数还是太少,虽然在脑海里模拟了成百上千遍,对整个调配流程倒背如流,但他毕竟缺乏运用精神力的机会。虽然他分散出去用来控制基因的精神力末梢还是那么稳定,但是苏彻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一直非常活泼的生物酶骚动起来,引导着它们与基因发生反应的精神力开始隐隐波动。
  该死的,又来了!
  苏彻没有忘记,上一次,就在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波动后出现了大规模的精神反噬,让他功亏一篑。
  稳住!
  千万要稳住!
  粗重的鼻息灼热无比,鼻子上细密的汗珠也从刚才的小水露变成了溪水,苏彻苍白的脸上一片不正常的潮红。
  仿佛前路突然被堵住,精神力末梢传来的滞涩感让苏彻非常难受,头越发地疼痛,但是苏彻咬紧牙关。
  他必须扛过去!
  他没有那么多钱让他一次又一次奢侈的失败。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他就胜利了!
  不然这些材料可就要废掉了。
  那可都是钱啊!
  一想到自己可怜的钱包,苏彻咬了咬牙,眼中露出一丝狠意。
  最后三十秒!
  最后十五秒!
  最后十秒!
  最后五秒!
  啊啊啊,坚持住!
  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豆大的汗珠簌簌地滚落,苏彻觉得仿佛有一柄大铁锤不停的击打着他的颅骨一般,他仿佛化身为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一叶小小扁舟,起起伏伏,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激昂的浪头打翻,从此万劫不复。
  就在他觉得再也忍耐不下去的时刻,忽然,恍若层层乌云遮掩的无边大海爆发出一场浩大的风暴,凌厉的闪电撕裂了暗沉的天空。
  精神力反噬!
  苏彻的心中一沉,急忙试图抽回外放的精神力,然而却慢了一步。
  恍若心脏处被钻了个小孔,许许多多莫名的情绪像潮水一般迅速地蜂拥而出。
  悲伤,愤怒,嘲讽,绝望……苏彻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提线木偶,被强行操纵着将这些激荡不朽的情绪体验了个遍。
  他想叫,却叫不出!
  他想逃,却逃不掉!
  苏彻的身体入风中落叶,颤抖着,剧烈地颤抖着。
  "哐当——"
  桌子上的仪器被打翻在地,苏彻挣扎着倒在地上,整个人蜷曲在一起,因极度疼痛而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溃不成句。
  他极力睁大双眼,触目所及,却仅有一片浓郁的黑。
  恐惧与慌乱,本能地占据了他的心灵。
  难道他竟然因为精神力反噬而失明了?
  紧接着,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凌厉的杀气在一瞬间撕裂了沉沉的黑暗。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叛徒,你终究困不住我!"一个苍凉狂放的笑声如滚滚惊雷,在苏彻脑海中炸响。
  "亵渎了依德尔之血的懦夫,你可有遗言要交代?"
  苏彻觉得嗓子眼一松,似乎终于能说出话来,他咳嗽两声,挣扎着爬到跌落的仪器前,心痛万分的看着被毁掉的基因材料!
  狠狠地比出中指,苏彻干净利落的晕了过去。
  而他昏迷前爆出的那句痛彻心扉的嚎叫却在这小小的屋内久久回荡!
  "我擦你大爷的败家子,这些都是钱啊!"
  "这些都是钱啊……"
  "是钱啊……"
  "钱啊……"

  22.依德尔

  "你这个骗子,一定是和越川勾结好来欺瞒我,快点,把越川交出来!"那个暴躁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响起。
  "擦,骗你妹啊!把我的钱给吐出来先,不然拆了你!"苏彻抄起椅子,也对着那个闪着光的基因皿大叫道。
  基因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意识体,这本该是件令人惊慌的事,但是那些来之不易的基因材料被毁实在太让苏彻心疼了,别说是面对一个依附在基因皿里的意识体,就是面对一个全副武装的基因师士团,苏彻也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找对方赔偿!
  "你到底什么玩意儿,鬼鬼祟祟躲在我的基因皿里,还弄坏我一堆材料,给我老实交代!"一想到自己空瘪的钱包,苏彻就气不打一处来,脱下脚上的绒毛拖鞋,以拍打小强的标准姿势对着那不停闪光的基因皿威胁道,"你说不说!"
  "你居然敢威胁我,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依德尔之王亲封的天行者——路其华优,我一根手指就能灭了你!"那个声音也毫不示弱地大声回嘴道。
  "哈?还依德尔之王,听着倒有点耳熟……该不会是上次被联邦抓起来的哪个原始星球上的土霸王吧……啊哈哈哈哈"苏彻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念头,苏彻干咽了一口唾沫。
  那个意识体得意地道:"哼?看来你还没无知到连我荣耀依德尔都没听说过的地步。"
  沉默了一会,苏彻干巴巴地道:"你别想骗我,依德尔族已经灭亡好几百年了。"
  这句话仿佛刺激到了那个意识体,基因皿闪过一阵刺眼的红光,发出嘶哑地咆哮:"你闭嘴!依德尔的光辉照耀整个银河,永存于世!"
  苏彻听话地闭上了嘴巴,现在他有点相信对方的话了,因为他那在苏彻眼里近乎可笑地咆哮中,包含着无比真实的悲伤与愤怒。
  第一个依德尔出现在九百年前。
  那时候,基因调配技术刚刚兴起,还处于极其混乱的状态,无数基因流派秉承着各自的理念对基因进行着研究,其中不乏一些专注于改造人类自身基因的调配师。
  他们希望通过改造基因从而突破精神力的障碍,让人类在调配的路上走得更远。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些调配师们,失败了,却也成功了。
  失败,是因为直到基因调配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精神力的百分之七原则依然被看做难以逾越的上帝分割线。
  成功,则是因为他们造出了依德尔。
  依德尔是近乎完美的基因调配产品,强大,敏捷,聪明,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睁开眼睛就拥有极高的精神力。
  对调配的执着一开始就被写入他们的基因中,成为他们生存的唯一目的。在基因调配这条艰险而困难的道路上,他们是人类最好的开拓机器。
  没有人知道第一个对调配以外的世界产生好奇心的依德尔是谁,因为在那个为基因调配疯狂的年代,他作为研究仪器,将被视为调配失败的废品,被好面子的调配师们销毁。
  不断有依德尔被销毁,因为他们总是产生不该有的好奇心。
  直到有一天,军方开始介入。
  为培养优秀基因师士而苦恼的他们,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们让依德尔的基因谱分裂开来。
  一个被编写为最优秀的基因调配师,另一个,则被编写为最强大的基因师士。
  一对又一对依德尔被送上战场,他们是天生的伴侣,拥有难以言喻的默契。当第一对依德尔被孤零零地抛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他们的世界就注定只有消灭不尽的敌人,以及唯一的同伴。
  第一对站出来反抗的依德尔是当时最强大的组合。
  那个才华横溢的依德尔调配师虽然无法改编自己和同伴的基因谱,却聪明地创造出了一种让军方对他们基因的控制暂时失效的基因补丁。
  在一次对外殖民扩张中,大批依德尔战士阵前叛逃,导致人类遭到重大损失,经过无数惊险地追捕,残存的依德尔们消失在了茫茫宇宙中。
  剩余的依德尔被心有余悸的军方全部销毁,包括那名天才的调配师。
  他的伴侣正是带领着其余依德尔逃亡的首领,但是没关系,每一对依德尔在失去同伴后都无法独活,即便相隔千亿光年,他们也将同生共死。
  几十年后,在某个偏僻的星球,依德尔建立的政权被发现。
  之后又是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所幸的是,人类文明不久爆发的内战让弱小的依德尔有了喘息的余地。
  当联邦打败其他势力,攀登上人类文明的顶端时,凭借着高超的基因技术和强大的基因师士,依德尔已经有了自保的力量。
  他们决定忘记过去,忘记他们也曾是人类的一员,是被人类抛弃的一员,
  他们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
  依德尔!
  由于基因谱被全面改造,依德尔人无法像人类一样繁衍,他们的人口始终不多,但是他们的力量和技术让依德尔一度成为:强大的代名词。
  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基因调配上的奇迹,开创了无与伦比的基因黄金时代。
  在基因调配的道路上,他们走的比任何人都要远。
  直到有一天,强大,高贵,孤独,却又凛然不可战胜的依德尔人消失了。
  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苏彻对依德尔的了解大都来自祖爷爷留下来的笔记,在祖爷爷的描述中,这是一个强大而不幸的种族。
  他们如同传说中被孤独抛下的战神,即便走向毁灭,也骄傲的高昂着头。
  一想到这里,苏彻看着那个不停咆哮着的基因皿的眼神,不知不觉就带上了些许怜悯。
  传说中,依德尔人的精神力非常强大,如果对方真是依德尔人,那么他将意识体依附在基因皿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为损失了材料而愤怒心情平复下去很多,想到依德尔遐迩闻名的调配技术,苏彻决定和对方好好谈一谈,看看能不能弄点好处。
  十分钟后。
  "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你藏身的这个基因皿是我无意中买来的,你看,收据还在我这里。"苏彻展示了一下那张写满耗子蹩脚字迹的纸片,"你这个样子,能看见吗?要不要我读给你听一下?"
  "你闭嘴!"那个基因皿原本已经沉默下来,被苏彻戳到痛楚,又气急败坏地咆哮起来。
  "好吧,不跟你一般见识。"苏彻撇撇嘴,"那么,伟大的路其什么华……"
  "是路其华优,没见识的小子!"对方再一次咆哮起来,"不要和我提那个叛徒!"
  "好的好的,伟大的路其华优先生,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不是越川,只是一个小小的,可怜的调配学徒,然后在调配过程中被你粗暴的侵入意识,导致调配失败,损失了一大笔钱的材料。"没有计较对方的臭脾气,苏彻慢条斯理地摊开手,道,"你该怎么赔偿我?"
  基因皿似乎有些心虚地闪烁了一下,难得的沉默下来。
  "喂喂!"苏彻不耐烦地用手指戳在基因皿表面,"装死是没有用的,我一直以为,赖账这种事可不会发生在依德尔这种高贵优雅的种族身上的。"
  "啰嗦!"那个声音恼羞成怒地响了起来,"我身为高贵的天行者,怎么会赖你这菜鸟的账!只不过……"
  "不过什么?"苏彻挑眉。
  "我现在连身体都没有,也没有你们人类的货币!"对方似乎觉得有些羞于启齿,吭嗤了好半天才凶巴巴地答道。
  "没钱,拿别的东西也行啊,比如图纸,秘方,调配秘籍什么的,放心,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宽容,就算拿不出钱,这些玩意儿也勉强可以赔偿我的损失了。"苏彻一听立刻来劲了,如果对方真的是依德尔人,那肯定有很多有关基因调配方面的好东西这些可都是拿钱也买不来的啊!
  "哼!身为天行者,我有依德尔族最宝贵的秘籍,你想要哪本,随便挑?"一听苏彻的话,对方立刻神气活现起来。
  苏彻的脑海顿时被对方的精神力侵入,一本又一本秘籍的名字在他脑海中闪现。
  "《浸入式攻击训练》,《德氏初级近战》,《十字流避闪身法》,《基因谱承压训练》……"苏彻越看越奇怪,"怎么都是基因师士方面的,给本调配的啊!"
  "啊!"脑海传来一阵刺痛,那些秘籍的名字瞬间消失。
  "干嘛啊你!"苏彻捂着脑袋愤愤道。
  仿佛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对,对方难得没有咆哮,静了好一会,才很不高兴地道:"这些东西随便一本都比你那些破烂之前百倍,挑个什么劲!"
  "喂,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是调配学徒唉,当然要找本有关基因调配的,你给我一堆基因师士的教材有什么用啊!"苏彻没好气地道,看着沉默不语的基因皿,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喂!难道你没有?不是吧,听你的话,你好歹也是依德尔,就算是基因师士,也不可能一点调配都不懂吧!"
  "有伊戈尔,才不需要懂那些东西。"对方非常自豪地道,"我只要负责战斗就好了!"
  伊戈尔,大概就是这个家伙的双生调配师吧,依德尔人号称与双生伴侣同生共死,既然这个家伙还以意识体的形式存在,那那个伊戈尔应该也还活着吧。
  想到这里,苏彻试探了一句:"那你的伊戈尔在哪?"
  基因皿静默了下来,空气里,一种名为悲伤的气氛弥漫开来。
  苏彻心里一沉,知道自己的猜测恐怕错了,正想着安慰一下这个暴躁又可怜的家伙。
  基因皿突然亮起红光,慷慨激昂地道:"关你屁事!"
  苏彻:"……"
  片刻后。
  "将军!过来,给我把这破玩意拾掇拾掇扔到垃圾箱里去,顺便弄点烂苹果臭鸡蛋什么的盖上去!"
  "小子安敢!"
  "哼!这世上就没有我家将军大人不敢扔的垃圾!"
  得到指令的铁皮机器人电子眼"嗖嗖"地放出红光,一边像坦克般板着脸无畏地朝着疯狂闪着光的基因皿冲去,一边高高举起机械手中的垃圾袋。
  "等一下!"就在被将军大人的机械手握着即将丢进黑乎乎的垃圾箱的那一刻,对方叫了起来。
  "嗯哼?"苏彻得意洋洋地将差点与臭鱼烂虾烂菜叶为伍的基因皿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拨弄着给它翻了个身。
  对方屈辱地道:"我虽然不懂基因调配,但是这块基因皿里却藏有很多珍贵的调配资料。"
  "咦?"
  苏彻的眼睛睁大了。

  23.优化

  基因皿,最早仅仅是用来保存珍贵基因的容器。
  从某种角度来说,基因非常的脆弱。温度、辐射、压强、生物酶等很多因素都可能造成基因的死亡或变异。还有一些极具攻击力的基因,会入侵到所能接触到的生物材料中。所以,最初,人们一般选择极其稳定的生物材料作为基因皿的主体,并添加部分功能基因来实现辅助功能,这些功能基因所占的比率一般都不会超过4%,否则很可能会与存储的基因发生反应,引起基因紊乱,严重的甚至可能造成基因皿的崩溃。
  但天生拥有高度发达精神力的依德尔人,却充分发挥他们的优势,将基因皿开发到了一个极致。
  他们发明了基因锁。
  在人类的DNA序列中,只有2%的基因参与编译蛋白质,而其他基因,被称为无效基因。这些基因在一般情况下,是不被表达的,它们被强制取消了编译的功能。依德尔族的调配师正是利用无效基因的这个特征,将大量危险的基因牢牢锁住,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去开启。
  当然,基因锁的功能还不仅仅如此,依德尔的调配师还发明了一种基因语言。
  宇宙中目前发现的,组成基因的碱基有四十余种,依德尔的调配师选出最常见是三十种,分别代表依德尔语的二十六个字母和四种基本标点,然后将大量珍贵的调配资料转换成这三十种碱基组成的基因链,被基因锁层层锁住,存放在基因皿中。
  依德尔的调配师几乎没有教材,他们所有的知识几乎都来自于这种基因编成的资料,他们随身携带着一个庞大的图书馆。
  "这个基因皿,是伊戈尔制造的备用品。"路其华优用幸福又忧伤地语气回忆道,"里面存放了大量的珍贵资料。"
  听到这里,苏彻的眼睛都要红了。
  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依德尔移动图书馆啊!
  居然就在他手里!
  "等一下,让我喘口气先!"他捂着心口,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有点承受不住。"
  "你的意思是,这些资料都是我的了?"
  基因皿闪了一下红光,苏彻觉得那大概是鄙视的意思。
  "我说的话你没听懂吗,笨蛋!这些都被基因锁锁住了!"
  "哎呀,别这样么,尊敬的路什么优大人,既然是你家那位制造的东西,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苏彻立刻换了副狗腿的语气。
  "哼哼,那是当然,伊戈尔和我向来是不分彼此的。"对方被苏彻捧得很高兴,得意了一会,"不过,我为什么要给你!这都是伊戈尔留给我的!是我的!"
  有个好基友了不起啊!你个调配文盲,能看懂人家写下的资料么。
  苏彻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祭出向来无敌的拍马屁**。
  而这位据说很了不起的前基因师士,貌似也很久没被人恭维过,很快就把他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苏彻手里的这个基因皿分两层,外层部分就是苏彻目前可以使用的。它比联邦的通用基因皿还要差一点,而内层则是由那位依德尔调配师亲手制作出的宝库。
  好消息是,里面各种珍稀材料和图谱应有尽有。
  坏消息是……
  "伊戈尔设下的基因锁,只有用他本人的精神力才能开启。"路其华优骄傲地道。
  当然,作为双生子拥有同源精神力的他,也是可以的。
  苏彻觉得,那位伊戈尔大师真是□的典范啊!早早就替自家轻微脑残的基友考虑到了退路,你看,这个家伙都混成这样,连身体都没了,要不是靠着伊戈尔大师给他留下的养老本,还不知道得落魄成什么样,现在呢,自己为了那些资料,还是得好好供着他。
  再看看那个脾气暴躁喋喋不休自吹自擂的老家伙。
  伊戈尔大师,有这么一个终身伴侣,您真是辛苦了!
  刚挤出一脸乖巧可爱的笑容准备去忽悠对方,路其华优就抢先开口了。
  "哼,想都别想,当初就是被越川那个小鬼这么给骗了,这次我绝对不会上当了!想要伊戈尔留下的东西,必须付出代价!"他斩钉截铁地道。
  擦,靠着基友留下的财产坐吃山空,混到这个份上,你还得意个什么劲啊!
  还有越川大师,原来你也是靠着坑蒙拐骗起家的啊,还偏巧撞上这么个大凯子。欺负弱智儿童,你好意思嘛!
  苏彻愤愤地在心里吐槽,见路其华优的态度非常坚决,只好打消了灌**汤的想法。
  "那你先说说,你要什么?"
  "我要精神力,很多精神力,还要能量,很多很多能量,还要基因材料,很多很多很多……"路其华优一听,精神大振,立刻开始了滔滔不绝。
  "停停停!"苏彻被他那一大串要求弄得头都晕了。
  听听对方的要求,这是谁把谁当凯子呢?
  "算了,你先说说能给我什么吧。"
  "只要你提供足够的材料和能量,让基因皿修复好,想要什么都有!"路优其华霸气十足的道,"好好干活,我是不会亏待我小弟的!"
  你才小弟,你全家都小弟!
  连身体都没有,还想称霸宇宙呢!
  白痴!
  耐着性子又套了半天的话,苏彻失望地发现,按照对方的说法,由于缺乏能量,这个基因皿目前处于最低级的休眠状态,大部分的功能都被完全锁住,而且由于休眠时间过长,曾有部分危险基因逃逸,对基因皿造成了严重的破坏,需要大量基因材料修补。所以,就目前来看,它几乎不能给苏彻提供任何有用的东西。
  "目光短浅的家伙,只要帮我修好基因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路优其华气哼哼地说,"现在,就凭你那垃圾水平的精神力,我就是想给你也没办法。"
  "好了,你可以洗洗睡了,说不定一觉醒来还真能遇到个愿意替你去修基因皿的傻蛋呢。"苏彻撇撇嘴,连点甜头都不给,就想指使他去干活,这家伙以为自己是万人迷么?
  他敢打赌,这家伙肯定没说实话。
  果然,见苏彻似乎不上当,路优其华急了,吭嗤了好久,才很不情愿地说:"好吧,伊戈尔制造的基因皿,就算你这个废材也不是完全无法使用,我可以让它对你的基因钮进行初级优化。"
  见苏彻似乎不是很感兴趣,路优其华又加了一句:"你还好意思跟我计较被弄坏的那点材料!之前替你优化你那破烂还没找你要报酬呢!"
  "小气的家伙,算了,不和你计较,我可以再免费出手一次,你不是在弄什么虫子基因钮吗?我可以改进你的设计!"
  "……"
  "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你还敢不相信我?"
  "……"
  "好吧,就算你不相信我,你难道还不相信伊戈尔留下的基因皿?"
  "……"
  "什么?你敢怀疑伊戈尔?我灭了你!"
  于是,苏彻只好勉为其难地表示接受对方的赔偿。双方达成初步合作协议,皆大欢喜。
  苏彻:"嘿嘿嘿,个大傻子,随便忽悠一下,还不是乖乖上我的当了!"
  路优其华:"嘿嘿嘿,个小笨蛋,随便威胁一下,还不是被我吓住乖乖听话了!"
  当然,身为背负依德尔荣光的最后的基因师士,那次对电鳗基因钮的所谓改进其实是他因为好不容易吸收到精神力太兴奋无意间弄出来的,由于自己完全不懂基因调配,只能让基因皿随机选择插入的功能基因,结果制造出一个毫无用处的垃圾品,这种丢人的事他怎么会说呢!
  反正,不懂基因调配,又不是他的错!
  与此同时,佐拉高等学府的一间调配室内。
  "砰!"拳头重重的砸在桌面上。
  "这怎么可能!我居然完全看不懂他的设计!"叶子文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苦恼地揉了揉已经乱七八糟的头发,完全没有了之前风度翩翩漂亮公子的形象,"怎么看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基因胡乱拼凑出来的垃圾货!"
  面前的桌子上,是厚厚的一沓图表,从各个方位将那个神秘基因钮的各项数据分析了个透。
  这是叶子文见过的最奇怪的基因钮。
  明明是最简单的一级基因结构,却乱七八糟地插入了数不清的功能基因插件,按常理来看,就算没有因为不堪重负而崩溃,那些基因插件也应该因为彼此制约而变为无效基因,但是……
  那些古怪而毫无用处的功能居然全部实现了。
  于是,激活这款基因钮,就出现了叶子文见过的最奇怪的电鳗。
  它们居然会变色!
  虽然从中分析出了变色龙的部分基因,但是变色龙也不会每秒换一个颜色啊!
  它们居然还会弹跳。
  虽然从中分析出了跳蚤的部分基因,但是跳蚤有腿,对方却没有给电鳗设计腿。于是可以看见这些非主流的电鳗只能依靠肚皮上的肌肉可怜兮兮的一弹一弹往前蹦!
  还有尾巴可以自由伸缩啦,可以听见超声波啦之类,都是一些很琐碎的功能,最重要的是,混合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对方制造这么一个基因钮想要干什么,就好像对方是搭积木的小孩子,只知道把手边的积木全堆在一起,最后成了个大杂烩。
  但是,最不可思议的是,对方这种看似毫无头绪的拼凑居然成功了,这些本来会彼此制约的基因插件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单从成功率上看,对方的实力绝对达到了恐怖的级别。
  拥有如此实力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只知道拼命往基因主体里插入插件基因的新手呢?
  叶子文断定,对方绝对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伙。
  但是,眼前这个基因钮,但从实用的角度来说,又的确是完全彻底的垃圾。
  对方制作这个基因钮,到底是用来干什么呢?
  苦苦思索了许久,叶子文依然毫无头绪。
  忽然,他眼前一亮。
  也许,他之前的思考方向整个错了?
  为什么对方制造这款基因钮就是拿来用的呢?
  为什么不可以是用来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研究?
  比如,测试基因钮对插件基因承受极限,或者如何才能打破百分之七定律?
  是的,一定是这样!
  叶子文越想越兴奋。
  对方这种看似凌乱无序的行为背后,一定有着极为深刻的含义。
  说不定,他是在寻找打破百分之七定律的通用方法。
  想到这里,即便骄傲如叶子文,也不由得产生一种敬佩的情绪。
  叶子文因为天资聪颖,家境优越,一路被人捧着从而养成了有些自大傲慢的性情,但是对于基因调配,却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甚至因此被认为不适合做家族的继承人——因为他对基因调配太过执着,坚持实力为王,反而看不上叶氏集团在商场上的很多小动作。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他认为可以与自己相比的同辈对手。
  是的,同辈。
  和阿伦他们不同,从一开始,叶子文不相信这位隐藏在黑暗中神秘的调配师会是某位前辈大师假扮的。
  能在调配上取得成就的人,大多心思单纯,有着自己的执着和骄傲,就像叶子文自己。
  那些大师绝对不会因为担心自己脱颖而出,扫了调配协会的脸面,就使出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
  对方一定是和他一样的天才新秀!
  轻轻将基因钮抛起,然后接住,叶子文凝视着基因钮底部那个花体的"C"字标记。
  那是对方留下的,唯一关于他身份的线索。
  "居然试图找出打破上帝分割线的通用方法,你想将上帝那个老家伙彻底拉下神坛么?"叶子文缓缓握紧拳头,"好嚣张的家伙!不过,我喜欢!"

  24.帮忙

  按照路其华优的说法,那位伊戈尔大师的基因皿,似乎可以对基因钮进行初级优化,让低级基因钮拥有跨阶的功能。
  和中高阶基因钮相比,在使用方面,低阶基因钮最大的弱点就是功能单一。因为低级基因钮脆弱的基因谱很难承载太多的功能基因插件。但是伊戈尔大师留下的基因皿却可以将多个小基因插件聚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基因插件组,极大的强化了基因钮的功能。
  一枚足以跨阶基因钮到底意味着什么,苏彻并真正不了解,但他明白,那绝对是可以卖钱的好东西。
  而渴望能在基因调配的路上走更远的他,现在很需要钱,非常非常多的钱。
  不幸的是。
  "因为只能让基因皿随机选择优化方案,所以,可能会偶尔失败那么个一两次。"路其华优恬不知耻地道,"不过,年轻人经历点挫折,对你们这种温室里长出来的娇弱花朵只有好处!"
  苏彻鄙视地看了一眼对方,明明是他这个笨蛋完全不懂调配,居然还好意思教训自己。
  "咳,我现在相信你所说的话了,你一定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基因师士。"光靠那张厚脸皮,防御力就妥妥的啊!
  没听到苏彻的潜台词,路其华优很高兴地咳嗽了一声,故作深沉地道:"小子倒有几分眼光!"
  "那么我们开始吧?"苏彻忍不住催促道。
  路优其华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你确定?"
  苏彻握紧拳头,自信满满地道:"来吧!"
  "啊!"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小小的房间里不断响起。
  就这样,对萤火虫的优化开始了。
  "你妹的,不是优化设计吗?为什么会这么痛啊!"半个小时后,苏彻两眼无神地倒在地上,苍白的小脸仿佛刚被蹂躏了一番可怜。
  "开启基因皿的优化功能,可是要耗费我的精神力的,小子!"基因皿不屑地闪了闪,路优其华的声音明显洪亮了许多,"难道你还指望我白替你干活不成?就你的那点精神力,撑死了算是给我的补偿而已。"
  "你这个骗子!"苏彻悲愤地控诉,"之前跟我说只会偶尔失败个一两次,现在呢?而且你看看你都失败多少次了!浪费了我那么多精神力,结果优化出来的都是没人要的垃圾!"
  "那是基因皿随机优化出来的,这能怪我吗?明明是你自己运气太差!"路优其华也不甘示弱,显然,在吸收了苏澈不少精神力后,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吵起架来更加带劲了。
  "骗子骗子骗子!"苏彻愤愤地指责,"不过是开启一个自带的功能而已,怎么可能要用那么多精神力,都快把我吸干了,你一定偷偷私藏了许多,你这个奸商,恶棍,只知道啃基友的小白脸!"
  他越想越气,这个家伙只剩下残存的意识体,又被关了这么久,一定很虚弱,现在肯定是抓住机会拼命吸收自己的精神力。
  自己怎么那么笨,被他忽悠两句上了当!
  "妈的,老子拿回扣你有意见吗!"被揭了老底,路优其华恼羞成怒,如果不是没了身体,苏彻觉得他一定就要掳袖子上来和自己肉搏了,"恩?怎么,有意见吗?就你那可怜的意识体,老子想进去随时都可以,没把你的精神力抢个精光已经很客气了!"
  "……没意见!"面对赤果果的威胁,吭嗤了好久,战斗力为负的小弱鸡苏彻只好屈辱地认栽。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偷偷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攥在手里,苏彻不情愿地道:"那你也别太过分。"
  路优其华对苏彻的识时务非常满意,成功的耍了一把威风,不禁让他想起了当初和伊戈尔两人携手横行的风光。
  那时候,就是劫掠成性的星盗也不敢面对他和伊戈尔的组合。
  那些稚嫩而轻狂的年少时光!
  青春啊,就像小鸟一样,一去不复回!
  路优其华长叹一声。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难得追忆了一下往昔,路其华优回过神,暗暗盘算着:"剥削也不能太过分,就像伊戈尔常说的那样,细水长流才是王道。"
  当年和伊戈尔在学校收保护费的时候,他总是依靠武力逼得人家把内裤都当了才罢休,收获却总是不如喜欢慢火熬油的伊戈尔多。
  今非昔比,他沦落到这个地步,好不容易遇到个好欺负的傻小子,还是趁此良机学伊戈尔那样将对方慢慢收服,骨头渣子里也练出二两油来才好。
  想到这里,路优其华决定调整一下自己从苏彻那里吸收来的精神力的分配,从原来的一九改为二八,两成用于开启优化功能,八成留着自己用。
  恩,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其他缺点,为一个不足,就是太过慷慨,太过心软了!
  两百四十七次!
  优化出来的萤火虫拥有了傲视群虫的战斗力,一只萤火虫可以干翻五只苍蝇。
  垃圾!
  两百四十八次!
  优化出来的萤火虫拥有了采蜜的能力,一只萤火虫的效率可以媲美两只蜜蜂。
  垃圾!
  两百四十九次!
  优化出来的萤火虫拥有了发音的能力,能清晰地发出"啊、喔、呃"三个音。
  还是垃圾!
  ……
  两百五十次!
  "砰!"的一声,他倒在地上,失去精神力的维系,悬浮在半空中的基因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远。
  "起来,起来,继续啊蠢蛋!"路其华优的声音不满地响起,他吸收苏彻的精神力正吸得爽,要不是没了身体,现在已经挥舞着皮鞭冲上去了。
  "……"累的话都说不出来,苏彻只好比出中指表示自己的心情。
  他张大嘴巴,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仿佛被水浇过一般,完全湿透了。脑袋里嗡嗡作响,就像一个橘子,连最后一点汁水也被对方压榨的干干净净。
  所谓的依德尔人,其实上辈子都是吸血鬼出身吧!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随机优化……
  那么多基因,就算优化到死,也可能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啊。
  "你怎么这么废物啊!别装死了,快起来,年纪轻轻的耐力这么差,我这老胳膊老腿的都没事,你居然先倒下了,你好意思吗?"那边,路优其华还在喋喋不休地指责着。
  "我……我实在不行了,你这都二百五了,还没出来一个有用的。"休息了好一会儿,苏彻才有力气说话,他抬起头,用手指弹了一下基因皿,"喂,难道就不可以设定一个大体的优化方向吗,这是优化设计的必要步骤吧?"
  "设定一个大体方向?这样也行?"路优其华愣了一下,沉吟道,"让我来看看。"
  "咦,居然还真有这么个功能?"过了好一会儿,他惊奇的声音传来。"战斗和民用两个大方向,下面还有更进一步的分类,还可以自定义?伊戈尔都没有告诉过我!"
  因为告诉你这个调配白痴也没有意义吧!
  我浪费了这么多精神力,到底是为什么啊!
  苏彻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嗓子眼,差点没晕死过去。
  和路优其华一起研究了很久,苏彻才确定了优化方向。
  他制作萤火虫就是看中这款基因钮可以释放出极其美丽的图像,既然要优化,自然是在视觉效果上进行增强。
  确定了方向后,优化顺利了很多。
  只不过三次,苏彻就得到了一份令他非常满意的方案。
  在这个方案中,萤火虫将可以释放出一百五十种实现设定好的动态图像,清晰度大大提高不说,甚至还可以自带音效。
  当然,苏彻并没有就此满足,他又自虐般的让路优其华帮他进行了一百多次优化,从中筛选了二十九种具有商业价值的方案。
  "再来!"
  "再来!"
  "再来!"
  少年越来越微弱的声音里,却蕴含着强大的意志。
  到最后,连路优其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别扭地表示:"小子,不行就先休息一会吧,别逞强了,就你那废柴资质,不能让我满意是正常的嘛。"
  苏彻咧嘴一笑,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多谢夸奖,我知道我还差的远。"
  虽然瞧不上苏彻的水平,但路优其华还是很喜欢如此努力的后辈的,他和蔼地安慰道:"和我比差得远是正常的,你不必灰心。"
  苏彻看了眼钟,咬着牙,喊道:"再来!"
  天色渐晚,终于,苏彻倒在椅子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脑传来的刺痛让他整个身体不停微微颤抖着,看上去很是可怜。
  "虽然这个小子资质很差,但是意志却真的很不错。要不要替伊戈尔收个学生呢?"藏身于基因皿中,路优其华的心思活动了起来。
  但是一想到上次的教训,他又踌躇了起来。
  "唉,为什么我遇到的总是这些讨厌的、狡诈的调配学徒呢,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师士的好苗子呢,我路优其华威名赫赫,却还没收过学生,难道真的要让我一身本领就此断绝吗?"
  一个人和一个意识体都静静地沉思着,屋里唯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不知不觉,八点钟到了。
  苏彻睁开眼睛,再次站了起来。
  "还要来吗?"路优其华一边思考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顺便把精神力投入到苏彻的意识源中,准备吸取他的精神力。
  "啊——"被意识源中的精神力重重一击,路优其华惨叫起来,基因皿抽搐般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
  "你……怎么可能?你的精神力怎么会突然这么强大?"他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
  眼前的少年没有说话,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被强大的银白色精神力充斥着的意识源,散发着凛然的杀气。
  "不对,这不是那小子的意识源,你不是苏彻?你到底是什么人?"被重伤的路优其华戒备地问道。
  那人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条,然后抓起基因皿,仔细打量了一番:"拥有自我意识的基因皿?"
  "小子,放尊重点?你想干什么?"路优其华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你欺负他?"亚尔斯兰皱眉,虽然不懂为什么苏彻会被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意识体欺负,但是,保护任务目标,是他的职责。
  居然敢乘自己不在欺负任务目标!
  亚尔斯兰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武力摧毁这个威胁到苏彻安全的东西,但是他记得,这个东西似乎对苏彻很重要。
  就像对付不听话的警犬或坐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打服气为止。
  即便对方只是意识体也没关系。
  作为中阶基因师士,亚尔斯兰也掌握着好几种纯精神系的攻击方式。
  "啊!混蛋,你居然敢攻击我!"
  "……快住手,你知道我是谁吗?啊——"
  "……小子,你真的不想活了吗?"
  "你等着!我会回来的!"就像每个被打败的小怪兽一样,在悲愤的惨叫声中,那个意识体狼狈地逃入基因皿最深处,再也找不到了。
  居然让对方跑了。
  亚尔斯兰有些不满意地把玩着手中的基因皿,决定再等一会。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那个意识体始终没有出现。
  叹了口气,亚尔斯兰抓起笔,接着苏彻的留言在纸条上写了起来。
  "基因皿里有个混蛋,请帮我教训他一下,谢谢你。"
  "别客气。"

  25.基因注定我爱你

  看着手中的一份份堪称精巧的优化方案,苏彻笑得活像只偷了油的小老鼠。
  如果将这些设计变成现实,那可是足以媲美许多中级基因钮的好东西。
  一枚最普通的民用中级基因钮也可以轻松卖出上千欧的价。
  这次恐怕是真的要发财啦!
  苏彻一脸幸福地想着。
  "你这个臭小子,居然还藏了一个意识体,太无耻了吧!"偷偷放出一缕精神力查探的路优其华发现眼前是苏彻后,立刻愤怒地大喊起来,"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苏彻伸出一根手指弹了弹基因皿的表面,笑嘻嘻地道:"大叔唉,给你点教训,让你也知道,咱也是有靠山的!"
  他一边打开基因皿一边慢悠悠地道:"大叔你不是问亚尔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他和你一样,也是基因师士,不过和你这个落魄大叔不同,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是中级师士,战斗天才啊!"
  "不许喊我大叔!老子我被关进这个基因皿时还风华正茂着呢!"路优其华恼羞成怒地喊道。
  "就算当初水嫩嫩一条小黄瓜,被腌了这么多年也成老黄瓜条了吧。"苏彻不以为然,"不喊你大叔,难道喊你路路?琪琪?华华?"
  "……"沉默了好久,路优其华悲愤地道,"还是喊大叔好了。"
  "对了,我要开始干活了,你别想着给我捣乱啊。"戳了戳基因皿,他继续道,"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能量和精神力,我呢,想从你那里弄点有用的调配资料,咱们明码标价,各取所需,长期合作,谁也别想着占谁的便宜,怎么样?"
  路优其华沉默了一会儿,不满地道:"人类都不是好东西!"
  苏彻撇撇嘴:"和智障儿童合作,我也很担忧啊!"
  "小子,你找打吗?"
  "嘿嘿,你想干嘛?警告你哦,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告诉亚尔去!"靠山什么的,就是这个时候拿来用的。
  "……"
  经过一番激烈地讨价还价,依靠着亚尔斯兰这个大杀器,苏彻成功占据了上风。
  于是,几百年后,人类和依德尔这两个光辉而伟大的种族,终于再一次缔结了临时盟约。
  按照这个盟约,苏彻可以从路优其华那里用能量或精神力交换所需的调配资料。
  已经拿到手的那三十份优化方案,苏彻借口路优其华私藏了他的精神力,咬死不肯直接付出能量买断,路优其华只好和他约定,按照这三十种方案做出的基因钮如果能成功卖出去,所得利润的百分之三十用于购买能量修复基因皿。
  "无数实践已经证明了,按比例分成可以极大刺激员工的劳动积极性。"苏彻对自己的提议非常满意。
  说实话,对于路优其华的来历,苏彻还是抱有一定怀疑的,毕竟依德尔人消失太久了,但是那三十分优化方案却让他下定决心与对方合作。
  这些优化方案的巧妙毋庸置疑,不仅可以给他带来极大的利益,更重要的是,它们让苏彻相信,路优其华手里,真的有能帮他成为调配师的好东西。
  在这个诱惑面前,对方的真实身份什么的,全部都是浮云。
  至于路优其华不信任自己。
  没关系,苏彻也没指望对方立刻就对自己掏心掏肺,如果一个刚刚认识的家伙一见面就对自己无比殷勤,那倒反而要警惕了。
  苏彻看的很长远,既然路优其华手中真的有很多好东西,而他又需要有人为他提供能量和物资,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和他达成长期的合作关系。
  和路优其华讨价还价时,他拿出了十二分的劲头,好几次差点没让对方暴走,但是到了兑现的时候,苏彻绝对不会克扣,因为他要向路优其华传递一个信号:他是认真要和对方合作,而不是捞了一票就走。
  对彼此的信心总是一点一点建立起来,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粗略的对三十份方案做了个成本和价值评估,苏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五号方案。
  他没有忘记自己窘迫的钱包,靠着亚尔斯兰借给他的钱,他最多还能再买三份材料,如果三次试制全部失败,他没脸再向亚尔斯兰开口,和路优其华的长期合作也将无从谈起。第五号方案既不是成本最低的,也不是预计价值最高的,但是综合来看,却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它失败率很低。
  基因片段在基因皿内被分割,黏合,折叠……
  无数生物酶被释放出来,如同飘扬的大雪。
  这是一场精确到秒的微观战争。
  明白这一次调配对两人未来合作前景的意义,就连完全看不懂调配的路优其华也紧张了起来。他藏身于基因皿的核心,甚至不敢释放出一点精神力去探查,生怕干扰了那个狡猾的小子。
  终于,基因皿里的能量波动渐渐平复了下来。
  "怎么样,怎么样?"确定基因调配结束后,路优其华忙不迭地联系上苏彻,那急切的样子活像等在产房外的丈夫,等着出来的护士通告消息。
  "唉……"苏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失败了?"路优其华心里一沉,随即爆发,"你个没出息的废物,白白浪费了老子那么多力气和伊戈尔的设计!"
  基因皿癫狂地闪着红光,仿佛精神错乱了一般。
  苏彻低着头,仿佛考试不及格的孩子,任凭路优其华狂风暴雨地臭骂,一声不吭。
  路优其华原本是因为自己愿望落空才生气,可是骂着骂着,一股奇怪的滋味却涌上心头,眼前这个垂头丧气的少年,就好像自己和伊戈尔精心培养出来却不争气的孩子一样。
  "骗你的,大叔,你怎么这么笨啊,要对你的合作伙伴有点信心啊!"面前的少年忽然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一脸狡黠地笑着。
  路优其华愣住了。
  那一刻,仿佛穿越了纷乱的时光。
  "大哥哥,我骗你的,我这么聪明,怎么会失败呢?"记忆里,那个同样稚嫩而狡猾的少年,冲他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笑容。
  在失去伊戈尔之后,他如同几乎一无所有的乞丐,在那个少年身上寄托了自己唯一所有的感情。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如今这么习惯于浑浑噩噩,他还是一个刚刚从云端跌入泥泞的青年,他还沉浸于尖锐的痛苦中。
  他把那个少年当成自己和伊戈尔的孩子。
  但是那个孩子陪伴他度过了快乐的十年后,又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他。
  一种惘然的悲哀在心中翻腾着,路优其华自嘲地一笑。
  他知道这个小子的打算,他的眼睛和当初那个少年一样干净又狡黠,他想得到自己的信任甚至喜爱。
  这个小子并不讨厌,甚至也许对某些人来说,是个完全值得去喜欢去培养的孩子。
  可惜他找错了人。
  自己没有兴趣,也没有力气再去将感情寄托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他虽然并不承认,他虽然依然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咆哮,但他的内心知道,他开始畏惧,畏惧任何一种失去,畏惧任何一种背叛。
  这个叫苏彻的小子说的没错,他真的已经老了,就连愤怒和喜爱的勇气,都已经离他远去。
  "无聊的家伙,既然做成功了,就快点卖掉。还有,别忘了我的能量。"丢下这么一句话,路优其华将外放的精神力收了回来。
  伊戈尔留下的基因皿像一个乌龟壳,曾经的他痛恨这个壳子剥夺了他的自由,现在的他却越来越沉溺于其中不变的平静。
  在这里,在伊戈尔留给他的这个乌龟壳子里,他这个蛰伏了几百年的老乌龟才能安安心心地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
  这已经是他现在余下不多的乐趣了。
  苏彻并不知道,在一刹那,那个被困在小小的基因皿里几百年的意识体,会想到那么多东西。
  对方漠不关心的口气并没有打消他的好心情,也许过早背上生存的压力让苏彻比一般人更加现实,但此刻的他和所有同龄人一样,只是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
  他乐滋滋地端详着手中的萤火虫基因钮,给萤火虫基因钮打上了自己的花体签名后还是舍不得放手
  "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萤火虫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通了,这是我的第一个二级作品,一定要起个令人难以忘记的名字。"
  这一天晚上,亚尔斯兰也没有休息好。
  他接到了一个非常激动人心的任务。
  "亚尔,这个基因钮是我们通力合作的结晶,它能成功也有你一半的功劳,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起名字?"某个蠢蛋抱着年轻父亲给刚出生孩子取名的慎重态度考虑了一整夜,依然一筹莫展。
  由于第一枚萤火虫的名字始终没有确定下来,被路优其华催得没办法,苏彻只好先将自己和亚尔斯兰绞尽脑汁列下的一大串名字和基因钮资料提交到佐拉基因产品自动寄卖系统上。
  一家颇有名气的基因商店里。
  "咦,老板,今天送来有新货,要不要拍下来?"正在翻看最新货源资料的店员愣了一下,回头喊了起来。
  "什么类型的?"精干的老板探出头来,"太低级的不要。"
  "二级,是可以释放视觉幻像的基因钮,标的节日专用,我觉得看起来还不错。"
  "节日专用么,马上就要情人节了,先拍下来一份吧,看看有没有顾客感兴趣。"老板接过那份资料,仔细看了一下,思考了一会,拍板决定道,"就放到这一期情人节专辑里好了,记得起个应景的名字。"
  那名店员点点头,顺手在网络寄卖系统上将那枚二级基因钮拍了下来,输入一个新的名字,放到了自家商店的虚拟商品展示台上。
  被鲜花,巧克力和粉红泡泡簇拥的基因钮下面,挂着一个心形的商品吊牌。
  情人节专辑
  之
  基因注定我爱你
  没有人能猜想到,这款外表甚至有些朴素的基因钮将给即将到来的情人节带来什么。
  那枚基因钮的背后,一个花体的C静静地闪烁着微弱的荧光。
  神秘调配师,C!

  26.幻觉基因钮

  漫天飘落的粉红色花瓣,清风微微吹过脸颊,每一丝草叶的颤抖都如此令人心动。
  这不是普通的幻境,充满了浓浓的甜蜜与青涩的羞赧,让每个人都忍不住回想记忆中那美好而纯净的初恋。
  与一般的幻觉类基因钮不同,经过改进的萤火虫基因钮在能量控制上面更加精确,极其出色的把握住了光线和色彩的运用,细节上真实得令人震惊。
  "真是令人赞叹的设计啊!"过了好久,老人才长长的叹息一声。
  "虽然仅仅是二级基因钮,但是功能却比一般的三级基因钮还要完善。不仅视觉图像非常逼真,而且还能影响人的情感,仅仅用来做节日礼物实在有些浪费了。"头发花白的老人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参数报告一边有些不满意地对旁边的店长说,"这个基因钮很有潜力,完全可以打造成情人节专辑的主推产品,怎么随随便便就扔出来卖了,连包装都没有。"
  "对方只做出来三枚,没办法走大众路线,精品路线的话,这不是拿不准,想试试到底受不受欢迎么。"店长赔笑道,"既然凯恩老师您这么说,我这就让人好好做一份推广方案出来。"
  "恩,联系一下作者,就说我们想和他长期合作。"老人点点头,又吩咐道,"最好能把他的设计给买下来,让我们的调配师自己做。"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
  在这位老人的眼中,这枚基因钮仅仅被定义为情人节礼物实在太过奢侈了,它出色的气氛烘托力完全运用在其他方面。
  将第一枚基因钮试探性地放在蓝色鸢尾寄卖,苏彻也是看中了他家的销售渠道,想投石问路。
  蓝色鸢尾是佐拉颇有名气的一家会员制创意基因钮商店,和许多自由调配师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苏彻很喜欢这家店的运作机制,只不过他们家要求比较高,只接受二级以上基因钮的寄卖。
  就和传闻中的一样,对待申请合作的新人作品,蓝色鸢尾只是同意提供在最新的情人节会员活动中给苏彻的作品留一个位置,如果能成功卖给会员,并且买家评价良好,才会考虑与作者合作。
  如果卖不掉,不好意思,基因钮会被退回来,而苏彻一分钱也拿不到。
  于是苏彻天天守在网络终端上,查看自己的基因钮有没有被人买走。
  "咦?怎么没有了?"再一次打开网络,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基因钮的展位不知什么时候被撤了下来。
  "滴,滴"就在这时,终端响了起来,提示有人向他发来消息。
  苏彻连忙接通虚拟网路,他在寄卖前多了个心眼,给自己注册了一个新的寄卖专用ID——C。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猥琐。"路优其华再一次忍不住吐槽他的ID名。
  "心中猥琐,眼中才会看到猥琐。"苏彻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一边点开对方发来的消息。
  蓝色鸢尾:"你好,请问是D-51314号作品的作者吗?"
  C:"你好,我就是。"
  蓝色鸢尾:"哦,是这样的,我们店长非常欣赏你的作品,希望能把你手上剩下的那两枚也买下来,还有,我们希望能买下你的作品设计。"
  C:"……"
  "大叔,你听见了没?蓝色鸢尾看上我了,他们看上我了,还说要买断我,哈哈哈哈,果然,发财啦!"终端这边,苏彻兴奋地大喊。
  "镇定,小子。"路优其华按捺住心中地得瑟,故意表现地不屑一顾,"看中我的这份设计只能说明他们还有点眼光而已,有什么好兴奋的。"
  "大叔,你说对方买断的话,会给多少钱?起码也要四五万吧?"
  "没出息的小子,伊戈尔留下的东西四五万就想拿走,门都没有,起码十万欧!"
  "太黑了吧,不过是一份自动优化方案而已,一点精神力十几秒就搞定的事。你要价这么高,别把人吓跑了。"
  "最少也要八万,低于这个价钱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C:"行,开价吧!"
  蓝色鸢尾:"呃,二十五万欧怎么样?"
  C:"……"
  C:"你确定你没弄错?二十五万欧?"
  蓝色鸢尾的操作员回头,有点紧张地道:" 对方似乎嫌少啊,怎么办?"
  店长皱了皱眉,他本来想着既然对方是第一次来他们家,可能不怎么了解行情,二十五万欧的买断价足够让一个新人满意,但是这样看来,他似乎猜错了。
  想起之前那位老顾问的话,店长下定决心。
  既然一定要拿下这个货源,那么让点小利也没什么,反而能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想到这里,他示意那位操作员让开,自己坐了下来,亲自和对方谈判。
  蓝色鸢尾:"二十五万欧也许是少了点,但是因为没有对您的这款作品做详细的研究,我们也不知道这款基因钮上市后的销售前景如何。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再进一步细谈。"
  C:"……"
  蓝色鸢尾:"呃……请问您有什么意见吗?"
  C:"……#$%%^@)"
  蓝色鸢尾:"?"
  小屋内。
  苏彻正努力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搏斗着,手不受控制地在虚拟键盘上按来按去,弄出大串的乱码。
  "混蛋,松手啊,二十五万欧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快让我答应人家啊!"
  "傻瓜,这么容易就被人家骗了,二十五万欧!亏他们也说的出口,伊戈尔留下的东西这点钱就想买断,做梦吧他们!喂,你别动,让我来,让我跟他们谈,看我不把他们的内裤都扒下来!"路优其华一啊边气喘吁吁地释放出精神力努力去绊住苏彻打字的手,一边咆哮道。
  "谁要他们的内裤啊,我要钱,你被关的时间太久了脑子不正常了吧!"
  终端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
  蓝色鸢尾:"请问您还在吗?"
  "我在我在!"苏彻扯着嗓子大喊着,努力伸出手指,试图回答对方。
  "啊……"一阵尖锐的刺痛在脑海深处炸开。
  路优其华使出了绝招——精神力攻击。
  苏彻一个重心不稳,从椅子上翻倒,摔在地上。
  "好好说话,又来这招?信不信我让亚尔也来揍你一次啊!"很不爽地从地上爬起来,苏彻嘀咕道,"你来就你来,你开价,我负责打字,这总行了吧。"
  路优其华兴奋地意识源一阵颤抖,对于苏彻的威胁根本没放在心上:"快点快点,今天就给你展示一下我天行者侃价的功力。"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半个小时后。
  蓝色鸢尾店内,店长和操作员面色如土。
  "这家伙……也太黑了吧!"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店长从牙缝了蹦出这几个字。
  十万欧的独家销售权,注意,是销售权,而不是买断,也就是说,那枚基因钮的设计依然还是属于作者的。
  然后萤火虫系列基因钮,每枚以两千欧的价格进货,并且对方每开发一种新的类型,一旦被采用,蓝色鸢尾就要再付一万欧的设计费。
  苏彻的房间内。
  "你这个家伙……也太黑了吧!"瞪着一闪一闪无比风骚的基因皿,苏彻悲愤地指责道。
  每个星期提供四十枚萤火虫基因钮,少一枚就要赔偿对方五千欧的损失,这个家伙难道以为自己是自动人形基因钮制造机吗?萤火虫可是二级基因钮,就算自己现在水平提高了很多,一天不吃不喝全身心投入最多也就能做九枚成品,这还是在全部成功的情况下,但是一般来说,基因钮的调配都存在一定的失败率,就算是大师也不可能百分之百成功。
  按照路优其华和对方谈的条件,苏彻觉得自己一定会因为没日没夜的赶工最后吐血而亡。
  路优其华鄙视地看着他:"年纪轻轻就这么懒,怎么可能会有大的成就!没钱就没能量,没能量我就没办法修复基因皿,基因皿修复不了,怎么给你提供新的调配资料?时间紧迫啊小子,你每一分钟都在贬值,不趁着眼下这个大好机会捞一笔,难道要等到将来落魄了才知道后悔吗?"
  他算得很美,蓝色鸢尾开的价是两千欧一枚,调配成本却不到六百欧,如果买的量多还可以压价,这样可以净赚一千五百欧,一个星期四十枚就是六万欧,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四万欧,足够买一张四级能量芯片来对基因皿进行一次初级修复了。
  但是苏彻并不配合:"不干,这样下去我还没落魄呢就先累死了。"
  路优其华想了想,只好抛出一个诱惑:"那你给我弄一张四级能量芯片,我帮你找三份资料,怎么样?"
  苏彻动心了。
  仅仅是按照路优其华给的几份优化方案改进了萤火虫,就能一个星期挣几万欧,这在以前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在基因调配的道路上,最难得的就是遇到一个好的老师。路优其华虽然不懂调配,但是他却拥有足以让所有调配师疯狂的财富——一个依德尔调配大师的遗产。
  "四级能量芯片太贵了,能不能……"他试探着道,那可是最少也要二十万的东西,比苏彻之前买的任何东西都要贵。
  "不能不能!"路优其华怪叫道,"这已经是我所能容忍的最低级能量了,低于四级的能量杂质太多,根本不能用于修复,而且必须是一个月内,超过一个月基因皿的破损程度会进一步加重,那时候就是五级能量芯片都不行了!"
  "但是我的精神力不够,没办法持续调配啊!"苏彻苦着脸。
  "废物……"路优其华沉默了一下,不高兴地道,"看来我只好亲自出手了!"
  "啊!"
  "啊啊!!"
  "啊啊啊!!!"
  "小子,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爽?"
  "爽你个鬼啊,路优其华你个混蛋,我凸你全家啊!"
  "嘿,臭小子啊,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你等着,一个星期后,你的精神力水平绝对会暴涨,要不是我急等着能量用,怎么会便宜你小子。"
  佐拉调配协会副会长程蔚风结束一天的工作后,舒服地坐在沙发上,随手翻开着某基因商店的最新会员图册。
  他的目光被某一页吸引了。
  "幻觉基因钮,基因注定我爱你,带您的爱人重温那段美妙的回忆。"
  "咦,虽然等级不高,但是构思倒是非常精妙,很有意思的设计!"想到马上就要来临的情人节,程蔚风笑了起来,打开终端,准备为妻子订一份。
  穿着时尚的少女和朋友走在街上,经过蓝色鸢尾时,被那漂亮的广告吸引住了目光。
  广告里的基因钮被激活,无数荧绿色的萤火虫徐徐飞出,逐渐汇聚在一起,最终竟然构成了一幕幕动人的图像。
  无边星海中,玫瑰在云端之上徐徐绽放,无比逼真的景象让围观的众人身临其境,被那一点萤火虫的带领着,经历了一场美妙的旅行。
  "太厉害了,这是能制造幻觉的基因钮吗?我以前见过,都没有这么逼真啊!"少女惊叫起来。
  蓝色鸢尾的广告语不紧不慢地播放着。
  "在最浪漫的节日里,与爱人一起在美妙的记忆中旅行,我对你的爱铭刻在基因里……"
  "哈哈,正好情人节就要到了,喜欢就让你家那位给你买呗。"旁边的略成熟些的女孩掩嘴笑了起来。
  蓝色鸢尾店内,漂亮的销售经理匆匆来到办公室内,俯下身子,对店长耳语道:"店长,索娅兰的那位女老板来了,我看她似乎也是想要预订那件新品的。
  店长皱眉:"不是让你告诉他们现在还是商品展示期,后天才正式预售吗?"
  "那位可是我们的贵宾会员啊,会不会太怠慢了?"女经理有些犹豫。
  店长叹了口气:"问题是我们现在除了那枚展示品,手里一点货都没有。"他接通内部通讯,问道,"对方还是没有回应吗?"
  通讯仪里传来操作员有些惶恐的声音:"店长,对方没上线,我一直守着,只要他上来我马上通知你。"
  "怎么会这样?他嫌我们开价太低吗?"女经理有些吃惊地道,"这可怎么办?我们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很多会员都等着买呢,要是跳票的话,我们的声誉会很受影响的。"
  "我怎么知道,该死的!"店长揉了揉已经乱七八糟的头发,眼睛里隐隐有些血丝,这两天他被上级骂得快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上级认为都是他讨价还价才惹怒了那位匿名作者,连带着整个分店都被连累,那个可怜的操作员小伙子已经在终端前守了两天两夜了。
  "实在不行,我们就把手上的这三枚放到会员拍卖区去。"咬了咬牙,店长下定了决心。
  "滴滴——"通讯仪提示声响了起来,店长不耐烦地接通,"什么事?"
  "店长,上线了,对方,对方上线了!"通讯仪的那一头,那个小伙子语无伦次地大喊起来。

  27.新潮流

  整个星期,苏彻都在被路优其华不停地蹂躏。
  "说实话,我完全不懂基因调配,所以别指望我能在这方面给你什么指点。"路优其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事关他自己的利益,所以这个一贯有些暴躁的家伙也难得的严肃了起来,"不过,你目前的问题是精神力,在这方面,我还是有点研究的。"
  "你不是基因师士吗?"苏彻怀疑地问道,"师士和调配师的精神力属性似乎差别还挺大的。"
  路优其华傲然道:"你看到的不过表象而已,追根究底,不过殊途同归。"
  其实每个人所拥有的精神力差别并不大,但是大部分人并没有将它开发出来。
  如何最大限度的开发精神力,这是一个让所有基因调配师和基因师士都头痛的问题。
  路优其华给出的方法堪称简单粗暴,那就是,不断地去给予刺激。
  于是,炼狱一般的七天开始了。
  路优其华不停地抽空苏彻的精神力,然后又硬生生地塞回去,如此每天反复五十次,就这样,苏彻孱弱的精神力核心被填鸭一般强行壮大了起来。
  精神力被抽空的感觉很痛苦,最初苏彻也完全无法忍受,但是仅仅两天过后,他就发现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方法让他的精神力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膨胀起来。
  于是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除了每天被路优其华折腾,他也没有忘记蓝色鸢尾的订单。
  四十个二级基因钮,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完成,但是这是目前为止他接的最大的一笔生意,而且既然回绝了对方买断的提议,他也希望尽量努力一些,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毕竟蓝色鸢尾在基因调配界也算小有名气,能搭上这条线总是有好处的。
  第一天,被路优其华训练的差点没昏死过去,整个脑袋仿佛被劈开了一般,即便如此,苏彻也没忘爬到桌子前制造出六枚基因钮,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最低标准,很可惜,大概是最后太累的缘故,其中有三个是废品,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第二天,他制造出了七枚,稍微进步了一点,但是依然三个废品。
  第三天,七枚,两个废品。
  第四天,七枚,三个废品。
  第五天,转机终于来了。
  这一天,苏彻井喷一般制造出了十三枚,而且只有一枚废品,这个成绩把苏彻自己都吓住了。
  到了交货的这一天,苏彻满足地数了数盒子里的基因钮,足足有四十三枚,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他居然超额完成了任务!
  最让苏彻高兴的是,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精神力水平的巨大提高。
  几个月前,仅仅调配一枚二级萤火虫就足以让他精神力消耗殆尽,但现在,他可以连着调配出三枚萤火虫甚至不需要中途休息。
  虽然没有准确的数据,但苏彻相信,自己现在的精神力,绝对比许多初级调配师要充沛的多。
  精神力的锻炼有多艰难,苏彻可是早有体会,没想到路优其华只用了七天时间,就让自己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想到这里,苏彻看那个暴躁的意识体也顺眼了许多。
  在苏彻眼里,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明明有着可以为了理想付出一切的勇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努力,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有没有意义,不知道自己的付出到头来是不是只是一场空。
  那种看不到希望的迷茫才是最可怕的折磨,它像一把并不锋利的锯子,不停地来回拉在人的心上,将理想一点一点消磨干净。
  与之相比,被强行抽取精神力所带来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人一旦走运,挡都挡不住,除了精神力大大提高外,苏彻一上线,就被蓝色鸢尾告知萤火虫基因钮预售非常成功,希望加大订货量。
  在知道苏彻暂时还无法提高产量后,对方短暂地表达了一下遗憾,然后就兴致勃勃地告诉苏彻,由于预售出现了供不应求的现象,蓝色鸢尾准备追加十份订单,打造一套专门面向高端客户的情人节豪华版萤火虫,给苏彻开出的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这套豪华版的萤火虫基因钮价格居然高达一万欧!
  苏彻不得不再一次感叹有钱人的奢侈。
  在他眼里,情人节送块巧克力什么的就足够了,花上一万欧买这么个没什么用的东西回去,也实在是太浪费了。
  没听说过千金买得美人笑吗?
  直接一万欧砸过去才是最霸气的泡妞方式啊!
  祖爷爷留下的笔记曾经写道,女人和小孩的钱,是最好赚的。
  苏彻决定更正一下。
  其实,急需讨好女人的男人的钱才是最好赚的。
  本来苏彻决定交完货后好好梳理一下最近的心得,但是蓝色鸢尾开出的价格太让他动心了。他知道,即将到来的情人节是眼下捞金的最好时机,思考良久,还是爱财的小市民心理占据了上风。
  只要真金白银能到手,就是再辛苦一点也值啊!
  萤火虫基因钮被蓝色鸢尾迅速打造成一个系列产品。
  玫瑰之语,嵌有火石榴石的基因钮被激活后,会释放出玫瑰花海幻境。
  星语心愿,打造成星辰造型的基因钮被激活后,会释放出苍穹繁星幻境。
  烟火季节,白银雕花的基因钮被激活后,会释放出如梦如幻的大型烟火。
  更高级的豪华版,则可以唤醒人心中的记忆。
  钻石承诺,可以读取基因钮持有人与爱人相遇,相知,相爱的记忆,并且清晰的投放出来,让人在短短几分钟内重新恋爱一回。
  蓝色鸢尾那边绞尽脑汁设计出种种动人的方案,苏彻则咬牙切齿地将它们一一实现。
  当最后一枚特制的萤火虫基因钮也被对方接收过去,苏彻看着账户里的预付款,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赚钱赚到手抽筋,放在过去,这对苏彻来说,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啊!
  但此刻,苏彻累得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钱是赚不完的。
  苏彻承认,由于过去的窘迫,他对钱有着一种执着,但是赚钱并不是他生活的主要目标。
  拒绝了蓝色鸢尾迫不及待发出的下一批订单,苏彻决定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开始研究新的知识。
  这一个多星期疯狂制造萤火虫,除了极大的缓解经济上的危机,也让他发现了自己知识结构上的存在很多问题,他决定去佐拉高等学府基因调配系的图书馆泡上一段时间,好好弥补一下自己的不足。
  还有亚尔斯兰。
  苏彻觉得,自己越来越习惯于这位分享自己一般身体使用权的临时租客的存在。
  每天早上睁眼时,总能看见被对方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桌子上,放着一份简单的早餐。
  对方的厨艺貌似非常杯具,翻来覆去就会那么几样最简单的东西。
  第一天,白煮蛋+超市面包+速溶咖啡。
  "白煮蛋没什么味道啊。"他坏心眼地留言。
  第二天,白煮蛋+超市面包+速溶咖啡。白煮蛋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番茄酱。
  "……"
  "门口小超市的切片火腿其实也不错。"
  于是,第三天,火腿片如约出现在餐盘中。
  直到昨天晚上,苏彻故意为难亚尔斯兰,在便笺上写道:"我想吃你亲手做的牛排!"还在"亲手"下面重重地打上标记。
  结果……
  苏彻望着眼前的早餐,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对方压榨过头了。
  白煮蛋+面包+速溶咖啡。
  他生气了吗?
  苏彻有点忐忑。
  直到将军大人愤怒地冲过来向他打小报告。
  跟着电子眼"滴滴"冒着红光的将军大人,苏彻在厨房的垃圾箱里找到了一份焦糊状的不明物体,上面还心虚地盖着其他垃圾。
  摸出佐拉高等学府的通信识别卡,摸索着光滑的卡面,苏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今天阳光真好。
  情人节就快要到了。
  蓝色鸢尾精心推出的"基因注定我爱你"系列基因钮推广活动,很快就成为佐拉女性的一大话题。
  路优其华虽然不肯出售萤火虫基因钮的设计方案,却同意蓝色鸢尾开发同类型的基因产品。
  蓝色鸢尾的开发人员眼光独到,"基因注定我爱你"系列的情人节专辑基因钮尽管极具视觉冲击力,但因为数量有限,价格昂贵,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此时,蓝色鸢尾开发出的这种具有类似投放三维图像功能的低级基因产品,因为可以量产,虽然在视觉效果,自由度以及整体功能都远远逊色于必须由调配师手工制作的萤火虫基因钮,但其低廉的价格却正好满足普通人的需求。
  很快的,一场基因爱语热潮愈演愈烈,竟有席卷整个佐拉城的趋势。
  大街小巷,少男少女们依偎在一起,看着那翩翩飞舞的萤火虫,在夜空下写下一串又一串炽热的爱语,变幻出一幕又一幕美丽的幻境,竟成了佐拉这个冬日最浪漫的一抹色彩,被传到虚拟网络上。
  这个情人节,蓝色鸢尾注定成为基因商场上最大的赢家。
  但是整个佐拉调配界的目光,却放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距离佐拉分会新秀作品展开幕,已经过去十天了。
  这一天,正是天才新秀叶子文向那位神秘的调配师C发出挑战的最后一天。
  叶氏集团名声在外,自然吸引了不少记者前来抢消息。
  无论那位高傲的叶家少爷成功还是失败,都将是一个引爆人眼球的话题。
  胜了!
  《一代妖星横空出世,十天打破上帝禁区》
  败了!
  《叶氏天才不敌无名小卒,一级基因钮足以证明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叶子文,你快出来吧!
  瑟瑟寒风中,无数记者们默默祈祷着,连佐拉调配协会的高层们也按耐不住,低调来到了现场。
  下午三点,一直紧闭的门,被打开了。
  一瞬间,刺眼的闪光灯纷纷亮起,无数长枪短炮立刻对准了门口的那个身影。
  经过十天漫长的等待,叶子文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

  28.采访

  "我知道你们中的大多数跑来这里,是想看我出丑,那么恭喜你们了。"消失在公众视线中十天后再次出现,叶子文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但是精神却很亢奋。
  这个从小生活在镁光灯下的年轻人并不是第一次和记者打交道,傲气十足又口无遮拦,叶子文一直是娱乐小报喜欢追逐的对象,在那些报纸上他的形象并不好,花心,**,酗酒,炫富,缺乏礼貌,真真假假的消息捏造出一个大众喜闻乐见的纨绔,但是叶子文从来都不在乎。
  记者们像苍蝇喜欢臭肉一样喜欢叶子文,因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总是能吸引人的眼球。
  看,和他那个滴水不漏的父亲不同,这个年轻人坦率地令人发指。
  "叶先生,请问您的意思是您挑战失败了吗?"一个来自《调配者》的女记者一边拼命试图挤进人群前面来一边用力挥舞着手臂,希望引起叶子文的注意。
  "这位小姐,逼一个年轻的男性在你面前承认失败是很残忍的行为。"叶子文笑了起来,他的心情看上去似乎还不错,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是的,我失败了,我花了十天功夫只摸到了上帝那个老家伙的门,却打不开它。"
  记者们激动了起来。
  真不愧为叶子文,居然就这么毫无顾忌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性急的记者已经开始构思该如何在明天的版面上嘲笑这个嚣张的年轻人。最好能激怒叶氏,那样就能吸引更多读者的眼球。
  跟在叶子文后面的阿伦脸色都青了,他连忙试图打断涌上来的记者们连珠炮似的提问。
  "之前有很多人声称在现在这一辈调配师中,唯有你具有冲击调配大师的潜力,但是现在,您却输给了一个只会制作一级基因钮的低级调配师,这是否说明您名不副实呢?"另一个记者一把将旁边那位女记者推开,冲到叶子文面前,一开口就咄咄逼人。
  "调配师C的作品是一级基因钮,不代表他只会制作一级基因钮,他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我很欣赏他。"叶子文打量了一下对方,认出他来自于某个喜欢扭曲采访对象言论的报社,皱了皱眉头,"你是哪个报社的,白痴成这样也能出来做采访?"
  "我抗议,你这是人身攻击,我会投诉你的!"那位记者脸红脖子粗地喊了起来,但是两眼却兴奋地闪闪发光。
  "随便你,我只是说出我的真实看法而已。"
  果然是个毛头小子,随便两句话就能激怒对方。
  《失颜面恼羞成怒,叶七少当街撒泼》
  当然,如果能让对方对自己动手,哪怕只是有这个想法,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那名记者立刻装出被侮辱后激动不能自己的样子,冲过去试图拉住叶子文,大喊道:"你居然能输给一个低级调配师,我必须表示对您的高级调配是资格有怀疑。"
  叶子文这种场面见得多了,自然知道对方打得什么主意。他讨厌这种喜欢歪曲人本意的记者,如果对方冒犯到他,他不介意和对方对骂,但是也知道对这帮家伙不能动手,不然那牛皮糖似的黏糊劲儿能让人腻歪死,冷笑一声,对那个记者丢下一句:"我的资格有没有问题,只有调配协会有发言权,关你屁事!"转身就走。
  这句话一出,忙着指挥保镖们拦住记者的阿伦眼前一黑,都快要哭出来了。
  都知道这位七少爷口无遮拦,但是这也太过分了点,阿伦已经预料到这家一贯唯恐天下不乱的报纸明天的头条内容了。
  "您之前说过,如果输了将会放弃角逐这次佐拉新秀作品展的第一名,请问这句话现在还有效吗?"之前那位女记者一边努力不被挤出去,一边发问道。
  "当然,既然玩得起就要输得起。我会履行诺言,退出这次比赛,这一点毋庸质疑。"对这位女记者印象不错,虽然阿伦示意他快点离开,但叶子文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您不觉得可惜吗?如果您坚持参加,按照选拔标准,你依然是夺冠的热门,毕竟那位调配师C没有按照正规程序报名。"那名女记者追问道。
  "我不在乎这个奖,能在这里遇到一位让我兴奋起来的对手,对我来说重要得多。"叶子文很认真地回答,他觉得这个女记者提出的问题很有意思。
  "作为联邦调配协会中最年轻的高级调配师,却输给了一位无名之辈,请问您有什么感想?"
  "能赢过我的,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匿名参赛,但我要告诉他,他真的很优秀,"对那个女记者露出极具魅力的笑容,叶子文狭长的眼睛里有一种非常灿烂的光芒在闪烁,一点也不像刚刚收到沉重打击的人,他歪了下头,"美女,我明天能上头条吗?"
  那个女记者愣了一下,立刻回应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很好。"叶子文满意地点点头,他看见那个女记者胸前的标牌,那是以专业,公正著称的调配界权威报纸。
  "希望你们能替我向那位调配师C转达。"叶子文非常认真地道。
  "他是我见过最棒的家伙之一,我期待着能与他面对面的交流。"
  "他刚才那是在威胁吧?一定是在威胁吧?"目送着叶子文进了车,旁边的一个记者激动地压低了声音,对那名女记者嘀嘀咕咕道,"我就知道,这个一向喜欢出风头的纨绔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那个神秘调配师。为了公平与正义,我们必须联合起来,揭穿这个家伙的真面目,保护那位调配师C。哈哈哈哈,富二代仗势欺人,这可是民众最爱看的消息……"
  那名女记者转过头,有些怜悯地看着不停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同行,低声骂了一句。
  "傻X!"
  "七少爷,你刚才不该骂那个记者白痴,会引起很大麻烦的。"坐进了车里,阿伦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些没有职业道德的记者一定会故意扭曲你的话,会给公司带来很大麻烦的。"就算不扭曲,叶子文的嚣张言论也足以让人侧目,居然和那位记者对骂,这位少爷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他本来就是白痴。能问出那种问题的家伙,一定对调配师最基本的认识没有,居然还敢给我甩脸色看。"叶子文不屑一顾地道,"这种货色也只能进那种专门捏造绯闻的不入流小报。"
  "您难道看不出来,他是故意激怒您的,为什么还要上他的当呢?"阿伦叹了一口气。
  "敢故意激怒我,就要付出代价。你难道认为我会忍气吞声?"叶子文理所当然地反驳道。"阿伦,看到那个白痴的嘴脸,你难道不想狠狠揍他一顿?"
  "被您骂就是他的目的啊!"阿伦忍不住叫道,"这样骂回去根本起不到效果,只会让他更加得意。"
  "哈,连尊严都不要的家伙,真是可怜!"叶子文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既然被骂是他的愿望,我不介意满足他一下。"
  面对叶子文的回答,阿伦只能闭嘴。
  他算是明白了,和这位大少爷是说不通的,叶子文的骄傲让他可以坦然的承认失败,却无法容忍别人的恶意曲解,叶子文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从某方面来说,从来不需要为生活操心让他无法理解也不愿意去理解这个世界的种种委曲求全。
  尽管刚刚遭到失败,叶子文年轻的脸庞却没有一丝晦暗的痕迹,满满的都是年少轻狂的锐气与斗志。他并不明白,人们对天才总是更加宽容,对于落魄的天才却格外残忍。
  伦可以想象,这次失败后,种种嘲讽和指责将像潮水一般涌来,这个在叶氏的温室里精心培育长大的年轻人能够忍受么吗?
  他几乎可以预见叶子文被即将到来的残酷现实碰的头破血流的样子。
  总要重重地摔上一跤,人才能长大。
  也许经过这次的事情,这位总是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做出一番事业的大少爷才能明白,拥有叶氏家族作为靠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想到这里,阿伦决定暂时静观其变,他转了话题,笑着对叶子文道:"七少爷辛苦了这么多天,想不想去放松一下?"
  叶子文兴趣缺缺:"佐拉这么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阿伦想了想,提议道:"马上就是情人节了,少爷最近有没有碰到喜欢的什么人,我可以替您安排约会?"
  叶子文想了想,他这个人男女不拘,一向没什么节操,来佐拉也有一段时间了,看得顺眼的倒还真有几位,但是因为心不在此,倒也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对了,蓝色鸢尾最近推出一款情人节浪漫幻觉基因钮很受欢迎,我这里正好有一份产品说明,您看看是否感兴趣?喜欢的话我就让人给您专门订一款。"阿伦想起什么,从文件里找出一份资料递给叶子文。"我觉得这个基因钮等级虽然不高,设计却挺有意思的。"
  叶子文靠在车座中,心不在焉地接了过来,随手翻看瞄了两眼。
  忽然,他目光一凝,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这款设计的风格,看起来很眼熟……

  29.自由基因联盟

  平凡的外表,流畅的设计,天才的构思,配上那还嫌有些生涩的调配手段,就好像一个大师与新手的结合。
  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叶子文在闭关的那十天几乎将那枚一级基因钮的基因谱都背了下来,他太熟悉这种奇异的风格了。
  叶子文的眼睛亮了起来。
  蓝色鸢尾是会员制基因俱乐部,管理相当严格,里面出售的基因钮大多出自于签约的调配师,如果这款新推出的基因钮真的是调配师C的作品,也就意味着他和蓝色鸢尾有着合作关系。
  有了这条线索,顺藤摸瓜,他就不信找不出调配师C的真实身份。
  "给我联系蓝色鸢尾的负责人,我要见他!"想到这里,叶子文的声音无法抑制的激动起来。
  "现在吗?"阿伦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这位大少爷又心血来潮想玩什么把戏。
  "是的,立刻,马上!"叶子文将手中的资料随手一抛,斩钉截铁地道。
  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他惬意地仰面靠在熟舒适的真皮座椅上,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调配师C吗,你这个狡猾家伙,躲在暗处不肯出来。该死的,你很喜欢看别人为你挠心挠肺吧?真是恶劣的癖好。"闭上眼睛,叶子文翘起了嘴角,"没关系,天才总是拥有恶作剧的特权,我们会有共同语言的。"
  "不过,我可不是那帮笨蛋。你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了,看着吧,很快就把你身上的狐狸皮给扒下来!"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莫名其妙地打上了"狡猾,恶劣"标签的苏彻现在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从各个方面来看,亚尔斯兰都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同居人。
  脾气好,身手好,生活习惯好。
  这让苏彻觉得分享自己一半身体使用权的不是别人而是亚尔斯兰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但是,他忘了,就像那些狗血恋爱电视剧里总不会缺少棒打鸳鸯的恶婆婆,某位权威人士开始对他们俩的同居生活挑剔起来。
  扮演恶婆婆这个角色的,就是亚尔斯兰的直属上司,英俊的金发军官艾伦菲尔偶得闲暇,考察了一下自己爱将的休假生活。
  在得知自家的傻孩子几个月内存款大幅缩水,洗衣做饭全包,像脱肛的野马一样义无反顾的朝着传说中的忠犬妻奴状态狂奔而去,而那个可恶的小调配学徒却一心忙着赚钱,冷落了亚尔斯兰许久,连公园都没带他去过一次后,以好脾气著称的艾伦菲尔上校,百年难得一遇地生气了。
  "苏彻先生,我们让亚尔寄宿在你这里,是希望你能带他多多参加社交活动,帮助他融入正常社会。但是,据我所知,你这段时间都忙于工作,并没能良好的履行条约中所规定的义务。"通讯仪屏幕上,气质优雅的金发军官一脸严肃地表达着对苏彻的不满。
  苏彻无力地争辩着:"我有坚持和亚尔在笔记本上聊天。"
  "那是不够的。"艾伦菲尔沉着脸,"这种方式只能让亚尔知道他还没有被你完全遗忘而已。我们希望的是亚尔感到别人对他的关爱和友好,感到社交的愉快,苏彻先生,我不得不说,你让我有些失望。我会密切关注,如果情况不能尽快得到改善,我将考虑提交申请,重新为亚尔寻找合适的寄宿对象。"
  "不,请等一等。"一听到亚尔和自己的同居生活可能被迫提前结束,苏彻想也没想就大声拒绝,话音未落,他才发现自己的反常。
  当初同意亚尔的寄宿不就是为了凑够买基因皿的钱么?
  他现在已经不缺钱了,就算亚尔提前离开,军部要求他退还之前的补偿款,凭借他现在的经济实力,也完全可以拿得出来。
  那么为什么自己那么抗拒呢?
  苏彻有些迷茫了。
  "苏彻先生?"等了一会儿,见苏彻怔怔地没了声响,艾伦菲尔的怒气又涌了起来,他沉声道,"亚尔从小就在我们这些战士中长大,在别的孩子窝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却只能看着师士们无趣的战斗训练,在别的孩子玩玩具的时候,他却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学习匕首的各种使用方法,所以他的性格也许和常人不同,但我绝不能容忍他被人嫌弃在一边。如果你不愿意接纳他,请立刻提出来,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说道最后,艾伦菲尔几乎算是疾声厉色了。
  艾伦菲尔真的有些心痛了,亚尔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是老团长把他捡回来的。年幼的亚尔给这些寂寞的基因师士带来了很多乐趣,艾伦菲尔刚进团时还被分配去给那小屁孩洗澡,当初把那软软的包子般的小男孩扒光扔到热水池里可是一件大家都抢着去做的美差。那帮恶趣味的男人最喜欢哄笑着逗弄板着脸的小亚尔,把他的脸捏的红红的才肯罢休。
  亚尔几乎可以说是师士团一帮大老爷们看着长大的,他是有些孤僻,不爱说话,但是在艾伦菲尔眼里,亚尔却是最乖巧的老实孩子。
  想到之前盘问时,那个没心眼的小子被骗光了存款还一个劲替眼前这小滑头说好话,艾伦菲尔就气不打一处来。
  苏彻突然反应过来,他直直地看向艾伦菲尔,诚恳地道:"我绝对没有嫌弃亚尔的意思。其实我非常喜欢亚尔。他是个很好的伙伴,在我遇到困难时他给了我很多帮助,一直鼓励我。否则我很难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也许已经放弃了理想吧。"
  少年的眼睛像泉水一样干净,他的语气真诚而带着深深的期盼。
  "请别让亚尔离开。"他上前一步,有些急切地道,"很抱歉,最开始我的确只是把接受亚尔当成一个任务,因为当时我很需要钱。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把亚尔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之前的确忽略了他的感受,只知道接受他的帮助,但是我现在认识到了这个问题,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艾伦菲尔皱着眉,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这个少年就是最常见的那种平民出身的普通孩子,带着点小市民的吝啬,喜欢占点小便宜,但是胆子小,脾气温和,社会关系简单,惹不出什么大乱子,所以艾伦菲尔之前才选中了他。
  "如果是担心钱的话,就算亚尔提前离开,也不会让你退款的,军部还不至于这么小气。"考虑了一会儿,艾伦菲尔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苏彻连忙摇头:"我现在并不缺钱,亚尔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现在我是真心希望也能帮助他。"
  "我最近挣了一笔钱,接下来我准备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带亚尔出去玩,带他认识我的朋友,帮他学会怎样和别人打交道,我说到做到,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每天做份记录给你检查。"
  沉吟了一下,艾伦菲尔终于矜持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姑且相信你。"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不是说要带亚尔出去玩么,正好马上就是情人节,不如你就先教教亚尔怎么约会吧。"
  "……啊?"
  亚尔斯兰是自己的朋友,是朋友就要为他两肋插刀,所以帮他钓个姑娘出去约会是很正常的,就算对方是用自己的身体去约会也是很正常的。
  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如上的心理建设,苏彻还是驱逐不掉心中那奇特的反感。
  "那个……"对上艾伦菲尔颇具压迫力的目光,苏彻不敢不同意,吭嗤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这种事情总要和亚尔事先商量好吧,但是我们现在这个相处的模式,如果依靠给彼此留言来交流的话,第二天才能看到对方的话,这样下去等情人节过去了恐怕方案都定不下来……"
  艾伦菲尔想了想,皱眉:"你说的倒也不错。"
  苏彻连忙道:"所以我觉得……"约女孩子出去过情人节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还是让自己带亚尔斯兰去逛公园好了,他完全可以写一份详细的游玩攻略让亚尔照着去做。
  很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出口,艾伦菲尔已经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对了,我怎么忘了虚拟网。"他的眼睛一亮,有些懊恼地道,"如果是那个的话,,啊,你们完全可以在上面进行面对面的交流。"
  "呃……"苏彻试图打断艾伦菲尔的话,"抱歉,但是请问,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懂。"
  艾伦菲尔笑了,他看着苏澈:"你知道自由基因联盟吗?"
  数百年来的发展,让联邦的虚拟网络的功能无比强大,完全可以让相隔数百光年的人在虚拟网络中面对面的交流,不过苏彻之前并没有考虑过用这种方式和亚尔斯兰见面,原因很简单,联邦虚拟网络是依靠生物基因来识别用户身份的。
  每个人的基因都完全不同,联邦根据这一点将每个用户ID和他的基因信息绑定在一起,所以,如果苏彻和亚尔斯兰想要登陆联邦虚拟网,由于他们目前使用同一具身体,他们的虚拟网账号也是同样的。
  虚拟网络不允许账号重复登陆,而且之前意识源移植手术对两个人的意识源活动时间做出了严格的管制,两个人意识源每天只能在规定时间内活动,其他时间强制陷入沉睡,所以他们无法同时登陆虚拟网络。
  不过,艾伦菲尔告诉苏彻,在目前使用最广泛的联邦虚拟网络平台之上,还有存在着另外一个高级虚拟网络。和面对普通大众的联邦虚拟网络不同,这个由自由基因联盟建立起来的网络只对从事有关基因工作的人士开放。比如基因调配师,基因师士,以及相关工作人员。
  基因调配师随时可以通过伪造生物基因信息来冒充其他用户,所以在自由基因联盟的专用网络内,用来识别用户身份的,不是生物信息,而是意识源波。
  苏彻和亚尔斯兰虽然共用同一具身体,却有着各自不同的意识源,他们在自由基因联盟的网络中,将被判定为两个不同的用户。
  最重要的是,在自由基因联盟的网络中,苏彻和亚尔斯兰意识源的投影可以同时存在,并不受之前移植手术的规则约束。
  "所以说,我可以通过那个虚拟网络见到亚尔斯兰本人了?"苏彻激动起来。
  "是的,这是一个漏洞,我之前都没有想到。"艾伦菲尔感叹道,"不过自由基因联盟只对注册用户开放,你必须先提出申请,申请通过才能使用他。你不是调配学徒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申请?怎么申请?向谁申请?"苏彻急切地问道。
  "我给你地址,你进去就知道了。"艾伦菲尔笑了起来,他现在相信了,这个少年似乎真的挺喜欢亚尔,也不枉亚尔那个笨蛋为他做了那么多事。
  结束了和艾伦菲尔的谈话,苏彻迫不及待地找出政府免费分发的虚拟网络登陆头盔,虽然虚拟网络发展了这么多年,早已不再是有钱人的专属,但忙于学习调配和赚钱的苏彻却很少有用它的地方,因此被扔在储物间的头盔上被遗忘很久了,如果不是有着洁癖严重的将军大人,这个头盔估计早已落满灰尘。
  有些别扭地带上头盔,苏彻登入联邦虚拟网络,在虚拟登录大厅的传送平台输入了那一串地址。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待看清眼前的一切,苏彻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天啊,这里太棒了!"

  30.情人节约会

  一登入自由基因联盟的虚拟平台,苏彻发现自己竟恍若悬浮在浩瀚的星海中,四周静静地漂浮着无数光点,仔细一看,每个光点里都记录着一组基因数据。
  "欢迎来到基因世界"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初次登陆请选择用户组类别,基因调配师或基因师士?"
  苏彻四下里看了看,试探地回答道:"基因调配师。"
  他身边的光点突然聚拢,组成一幅巨大的光屏。
  系统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用户组类别已选定,请完成以上测试。"
  好严格的地方,注册居然还要考核。
  浑浑噩噩地将题目胡乱做完提交上去,有惊无险的通过了测试,苏彻被送出登陆口,来到了登录大厅。
  他低头看了一下,胸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牌子,上面标着"新手"。
  据系统介绍,自由基因联盟采用会员积分的管理制度,虚拟基因点是这里的通用货币,作为联邦最著名的基因调配师和基因师士的民间聚集地之一,这里每天会发布很多任务,而每完成一个任务都会得到相应的基因点。
  登录大厅里人来人往,十多条通道分别指向不同的地方,粗略地一看,这里拥有师士竞技场,拟真调配室,基因材料商店等几乎所有基因相关服务设施,可谓是调配师与师士的乐园,不过在这些专业服务场所消费都需要支付基因点。
  苏彻看了一下自己胸牌,基因点一栏赫然显示着一个"0"。
  好吧,在这里,他又一次成了穷人。
  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材料兑换商店的橱窗上收回来,苏彻把注意力转到了马上就要到的情人节上。
  帮亚尔斯兰钓个漂亮姑娘过情人节吗?
  光用想的就让人恼火。
  那么笨的家伙,恐怕也很难有哪个姑娘会看上他吧?
  听艾伦菲尔上校的意思,在师士中长大的亚尔以前甚至没怎么和女性接触过,嘴巴笨笨的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如果明天约会失败,说不定会给他带来心理阴影,要是因此以后对恋爱产生抗拒心理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苏彻顿时觉得压力巨大。
  怎么办,到哪里去找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让亚尔开窍呢。
  苦思冥想了半天,无意间看到"任务发布处",苏彻的眼睛突然一亮,摸了摸下巴,嘿嘿奸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很像传说中的"拉皮条"。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傍晚。
  再一次检查了自己给亚尔斯兰的留言,确认无误后,苏彻先一步登入了自由基因联盟。
  虽然已经通过艾伦菲尔上校通知了亚尔今天晚上去虚拟网上过情人节,但是他还要先替亚尔打点一下。除了提前踩点以外,也需要和亚尔好好交代一下约会的注意事项。
  两个人明明使用同一具身体,按说距离近的不能再近了,可是连说句话都要靠别人来传,这实在让苏彻觉得很不方便。
  好在发现了自由联盟虚拟平台,以后两个人总算能够面对面的交流了。
  不知道亚尔长得怎么样?
  百无聊赖中,苏彻开始遐想起来。
  亚尔斯兰是军部的基因师士。在苏彻认识的人中,能和基因师士勉强搭点边的也只有师士系的江凯了。不过对方就是个混日子的纨绔,一点强悍气质都没有,根本不能和亚尔斯兰相提并论。
  那次在下城遇险,亚尔斯兰凌厉的身手给苏彻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有时候苏彻也想着,说不定他是那种外表冷酷的型男,现在的小女生似乎还挺好这一口的。
  想到这里,苏彻有些沮丧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他长得也挺好看,可因为长得太嫩,据说不能给女孩子带来安全感,所以总是吸引那些母性大发的强悍御姐型人物。
  大概是为了营造情人节的浪漫气氛,虚拟世界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而街边景观带上,火红的玫瑰大片大片地怒放。
  "怎么还不来,那个笨蛋该不会迷路了吧?"看了看时间,苏彻有些奇怪地嘀咕起来。
  "我在这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紧接着,一大束玫瑰被猛地塞进苏彻怀里,差点没让他摔倒。
  "亚……亚尔?"苏彻站起身,怀里抱着对方塞来的大束玫瑰,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手中的玫瑰,吹了个口哨,"不错嘛,你还知道情人节要送玫瑰啊?"
  "恩。"那人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侧过脸,挡住微微有点泛红的耳尖。
  不过也许是和对方太熟了,虽然对方看上去颇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但是苏彻却毫不在意。
  "啧啧!"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砸了砸嘴,苏彻踮起脚一把揽过那冷淡的年轻人,亲昵地凑近,"没想到亚尔你居然这么帅啊!哈,亏我还在替你担心,其实吧,就你这模样,拉出去溜一圈绝对回头率爆棚啊!"
  话一出,亚尔斯兰好不容易竖起的凌厉气势立刻垮了下去,他有些别扭地低下头,局促地抠着手指,瞟了苏彻一眼,小声地道:"你实在安慰我吧?"
  "怎么可能?你难道还不相信我?"苏彻觉得亚尔这个样子太可爱了,之前还一副冰山酷哥样,转眼就成了甩尾巴求安慰抚摸的大狗,好想去摸一摸给他顺毛啊。
  "恩,我是认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帅的家伙。该死的,我都要嫉妒了,吃什么长大的啊你,脸也就算了,身材也这么好,我不要走在你边上做你的陪衬啊!"虽然不知道亚尔为什么一副很缺乏自信的样子,但是这个时候,作为朋友当然要拼命给他打气加油啦,于是苏彻再次施展拍马屁**,将亚尔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简直就是女人看一眼就要晕倒的荷尔蒙大凶器。〆糯~米*首~發ξ
  虽然吹得肉麻了点,但是亚尔的相貌的确有些出乎他意料。
  并非自己之前想象的那种肌肉爆棚的师士型男,亚尔的皮肤略微有些苍白,脸异乎寻常得清秀,加上那种略微冷淡沉静的气质,简直就是那种让女人尖叫的惊艳类型。
  "喂,难道以前没人说过你长得很帅吗?"见亚尔被自己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苏彻一边伸手去挠他耳朵,一边好奇地问道。
  "没有。"亚尔的脸垮了下来,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有点委屈地控诉道,"他们都嘲笑我是小白脸。"
  苏彻囧了一会,又打量了一下亚尔斯兰清秀的脸,心中暗想,其实他们也没说错,嘴巴上却还是安慰道:"嘿,他们那绝对是嫉妒,我保证,你这种类型是女孩子最喜欢的。"
  亚尔斯兰听了挺高兴,他转过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苏彻,好一会儿,才有些腼腆地道:"你也这么觉得吗?"
  "啊?你说什么?"苏彻没听清。
  亚尔斯兰的声音更小了:"恩,苏彻你也喜欢我吗?"
  可怜的孩子。
  暗暗地抹了把汗,苏彻同情地看着亚尔斯兰,这家伙怎么都自卑成这样了,居然需要一个同性的肯定才能树立信心。
  如果是在正常的世界,凭长相和身材,亚尔斯兰绝对会被那些花痴捧成高傲的王子,可惜偏偏在一群肌肉男中长大,审美观估计都那些家伙给扭曲了。
  还是用事实来说话吧。
  想到这里,苏彻又是一阵心疼,当然,不是为了亚尔斯兰,而是为了他的钱包。
  早知道这个家伙长得是这个样子,他也不用去雇人陪他过情人节了。
  在这里发布任务也是要支付基因点的,因为没有自由基因联盟的虚拟货币基因点,苏彻不得不事先花了笔钱去兑换了一些备用。
  领着亚尔斯兰,俩人来到事先约好的酒吧。
  "待会看到人家女孩子热情一点啊,别老是板着脸,恩,然后请人家吃些点心。不知道说什么就多笑笑,反正光你这张脸就足够秒杀一切雌性生物了……"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亚尔斯兰,苏彻并没发现对方眼里显而易见的失望。
  见亚尔斯兰有些心不在焉,苏彻还以为他害羞呢,连忙给他打气。
  "放心吧,知道你没什么经验,所以替你约的那位是温柔甜美型的,绝对不会让你难堪的。"
  这话说得倒没错,苏彻雇的女孩是他花了大工夫精心挑选出来的,长腿细腰,笑容甜美,一身**的红衣,看上去就很讨人喜欢。
  不出他所料,那个女孩看见亚尔斯兰的脸后,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原本略有些敷衍的笑容一下子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
  "我靠,这么个招蜂引蝶的货,艾伦菲尔上校为什么还会担心他没人要?"看到那个女孩笑容可掬地迎了过来,苏彻心里微微有些发酸。
  不过,很快的,苏彻就知道艾伦菲尔上校为什么担心了。
  约会从一开始就不怎么顺利。
  女孩热情地向两人打了招呼,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向亚尔斯兰,颇有些含情脉脉的意思,可亚尔斯兰却仅仅冷淡地扭过了头。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场,苏彻连忙上前打着圆场:"抱歉啊,亚尔有些害羞,他不太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哈哈哈!"
  那个女孩也很识趣,陪着苏彻一起努力哈哈大笑起来,唯有中间的亚尔斯兰板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锐气息,让苏彻觉得很尴尬。
  该死的,本来他打算完成介绍的任务就闪掉,好给两人留下单独的空间,没想到亚尔斯兰这么不配合。
  入座后,亚尔斯兰的反应更是让人惨不忍睹。
  不管那个女孩多么努力地找话题,他都是保持着高岭之花凛然不可犯的造型,抿紧唇一言不发,苏彻只好接过女孩的话头,于是,外人看起来倒像是苏彻和那个女孩在约会一样。
  亚尔斯兰压根不理那女孩,只板着脸坐在边上听苏彻和她聊天,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阴郁,苏彻都忍不住同情起那个女孩来。
  当然,他更同情自己。
  当电灯泡的滋味不好受啊,而且他这个电灯泡还是被强迫上岗的,几次想走都被亚尔斯兰拽了回来啊!
  "那个,亚尔你也是师士吗,一定很厉害吧?"那个女孩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不住地朝着苏彻投来求助的眼神。
  "是亚尔斯兰。"一直沉默的亚尔终于开口了,不过苏彻觉得他还不如不开口,"我不喜欢别人叫我亚尔。"
  女孩的脸青了。
  苏彻只好再次出马:"别介意啊美女,他就是这个死样子,看起来蛮吓人的,我原来叫他亚尔他也和我生气呢,不过因为抗议也没用,所以就只好由着我随便叫了。"
  "没有。"亚尔很不给面子地反驳,"你叫我亚尔,我才没生气。"
  他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又满脸嫌弃地补充道:"但是她不行。"
  苏彻:"……"
  "啊哈哈哈哈,他开玩笑的啦。对了,美女,我都忘了,恩,这是亚尔专门替你挑的玫瑰,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我替他说好了,很高兴你能答应亚尔的约会,情人节快乐哦。"
  捧出一大束包装精美的红玫瑰,苏彻笑眯眯地递到那个女孩面前,不出他所料,这一大捧玫瑰相当具有视觉冲击力,满意地看见女孩微红了脸,苏彻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有点情人节约会的气氛了。
  这比他自己约会都还要辛苦啊!
  然而……
  真正的大杀器出现了。
  "那不是给她的。"亚尔皱眉,忽然伸手抢回了那捧玫瑰,塞回苏彻怀里,"是给你的。"
  女孩伸出来的手僵住了,微红的脸瞬间变成了黑色。
  苏彻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把玫瑰往女孩手里推,一边干巴巴地道:"亚尔,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
  亚尔斯兰赌气地又把玫瑰抢回来,有点委屈地道:"团长告诉我今天和你来这里约会,还要我别忘了买礼物。结果你却只想把我丢给这个女人……"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这么诡异?
  一个纯情的少年终于接到心上人的约会邀请,激动地打扮一番,还买了一大束的玫瑰去赴约,结果到了地方却看见自己的心上人牵着一个女孩手,真诚地将他和女孩的手握在一起,用圣母一般的语气道:"亚尔,这是XXX,我相信,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好渣啊!
  但是……
  "但是……但是……"仿佛嫌那玫瑰烫手一般,苏彻连忙又推了回去,结巴了好一会儿,却还是说不出话来!对上亚尔斯兰有些黯淡的眼睛,苏彻觉得自己的脑子彻底混乱了。
  "我受够了,混蛋!"眼看着两人把那捧玫瑰推来推去,被冷落在一旁的女孩终于爆发了。
  有没有搞错,她才应该是这次约会的正主啊!
  "耍人很好玩嘛?啊!老娘不过是情人节想找个看得顺眼的男人约个会亲个嘴而已啊,为什么会遇见你们这两个混蛋啊!打着约会名头在无辜群众面前秀甜蜜的狗男男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
  "抱……抱歉,但是我和亚尔不……不是……"被女孩的歇斯底里吓住,沉浸在脑补中的苏彻如梦初醒,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忙不迭地想解释。
  "解释个屁啊!你们两个都快闪瞎人眼了好不好,求你们做做好事赶紧开房去吧别在我这个可怜的女光棍面前碍眼了!"一身红衣的女孩鄙夷地看了苏彻一眼,豪爽地打了个响指,朝被吓呆的侍应生道:"擦,真是出门不利,给老娘来杯你们最贵的酒洗洗霉运!"
  将那杯烈酒一饮而下,重重放在桌子上,女孩擦了擦嘴巴,睥睨地扫了众人一眼,大声道:"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喂,谁想跟我约会?给我站出来,基佬死开。"
  酒吧里静默了好一会儿,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就这样,在全场所有人佩服的目光中,女孩丢下两个狗男男,趾高气扬地跟着她的新追求者离开了。
  过了好一阵,酒吧里才嗡嗡嗡响起议论声。
  "啧啧,好辣的妞!我喜欢。"
  "喜欢怎么刚才不见你上去啊!"
  "喂,你听见没有,那妞说那俩小子是一对啊。"
  "我说呢,怎么情侣座挤了三个人……"
  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匆忙付了帐,苏彻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扭曲着脸落荒而逃。
  "苏彻!"亚尔斯兰紧紧跟在他后面,有些担忧地开口。
  "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说那种话!"走在街上,苏彻越想越气,你妹的狗男男啊,他明明是伟大的兄弟情好不好,自掏腰包替朋友泡妞啊,圣父光环照耀人间啊!
  "我不喜欢她。"亚尔斯兰不高兴地道。
  "那你喜欢谁?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把她追到手,但求你别再害我出丑了行不行?"苏彻有些头痛地看着满脸别扭的亚尔斯兰。
  亚尔斯兰停下脚步,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我靠,又来这招,纯情少年秒杀啊!
  苏彻觉得自己的心被重重撞了一下。
  太过分了,作为基因师士,你明明应该走凶残冷酷路线,卖萌什么的犯规啊!
  然后,他听见亚尔斯兰小声说:"其实,我喜欢的是你……"
  那天晚上,艾伦菲尔收到了苏彻递交来的行动报告。
  上面只有一行字:
  "你妹!师士团长大的孩子到底有多缺爱!!!!"
  "斯凯?你缺爱吗?"将这份莫名其妙的报告来回看了好几遍,艾伦菲尔有些疑惑地问道

  31.【番外】亚尔斯兰

  关于师士团长大的孩子到底为什么这么缺爱。
  枪血玫瑰是联邦三大精英师士团之一,拥有着无比辉煌的历史。
  与偏爱世家子弟的圣百合,喜欢军校精英的白蔷薇不同,枪血玫瑰里的师士大多出身民间草根,用这些老兵油子的话来说,他们的血液里根深蒂固散发着烈酒,烟草与雄性动物特有的汗臭味。
  枪血玫瑰的老团长外号"咆哮狮王",杂乱蓬松的棕发,脸颊被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贯穿,看上去不像联邦正规军的团长,倒更像是一个叱咤星海的海盗头子。
  这位威风凛凛的老团长年轻时参加过许多重大战役,以凶残与悍勇著称于世,即便现在已经老了,依然威名不坠。
  枪血玫瑰里成员混杂,既有被联邦军方俘虏后弃暗投明的星盗头子,也有放荡不羁的前自由雇佣兵,这些血与火中打拼出来的粗野汉子个个都曾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这群糙老爷们成为联邦正规军后被约束在基地里,在老团长的暴力威慑下,他们生活就是吃饭,睡觉,训练,看小黄片。
  直到某一天,外出任务的老团长带回来了一个小男孩。
  "他叫亚尔斯兰,从今天起,就是我们枪血玫瑰的人了。"
  于是,枪血玫瑰的日常生活又多了一项:欺负一下小孩子。
  和一般孩子不同,小亚尔对外界事物表现的相当冷淡,总是默默地蜷缩在阴影下,戒备地看着那帮师士们嬉闹。
  他的眼睛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烟灰色,孩童特有的干净中带着一丝戒备与孤独,像一只被遗弃的小野兽。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被家人遗弃的孩子。
  一开始老团长只是可怜这个孩子,顺手捡回来而已,并没有收养他的打算。在联系上亚尔斯兰的父亲后,他告诉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他很快将回到他父母身边。
  年幼的亚尔斯兰低着头,一声不吭。
  第二天,他干了一件震惊整个基地的壮举。
  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跟着那些肌肉男们,硬生生的完成了全套师士训练。
  在老团长震惊的目光中,亚尔斯兰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不要赶我走!"
  然后他就陷入了昏迷。
  醒来后,亚尔斯兰被告知他成为了枪血玫瑰师士团最年轻的预备役成员。
  亚尔斯兰的生母早已去世,他地位显赫的父亲另娶娇妻,从来没有将目光停驻在这个孩子的身上。
  亚尔斯兰是一个多余的人,默默的在角落里生长。
  直到那次外出度假遇险,在被众人遗弃后,八岁的亚尔斯兰,就用这般决绝的方式与他血缘上的父亲告别,没有一丝留恋。
  这时的亚尔斯兰,虽然历经坎坷,却还拥有一个普通孩子的心境,他会伤心,会难过,会寻求安慰。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一个眉清目秀的孩子,躲在阴影里用如此忧伤的眼神看着你,正常女性一定会母性大发地扑过去将小亚尔抱起来不停亲吻他的小脸蛋,正常的男性也一定会蹲下来难得耐心地揉乱他的头发。
  可惜,这里是肌肉男聚居的师士基地。
  这些肌肉男也很喜欢小布丁点的亚尔斯兰,但是这群自认为是真汉子的家伙表达感情的方式,是如此的特殊。
  (一)
  亚尔斯兰生病了。
  其实很多孩子是暗暗喜欢着生病的,因为一旦生病,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赖在床上,哼唧哼唧地提出各种任性的要求,将大人们支使地团团转。他们故意装出很害怕吃药的样子,理直气壮地享受被人担忧地捧在怀里的感觉。
  很小的时候,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亚尔也和那些孩子一样,但是在母亲去世后,亚尔就再也没有扮演病弱小王子的资格了。
  没有人会虐待他,但也没有人会来关心他,更别提把他呵护在怀里,细心而温柔地照顾他了。
  亚尔习惯了被忽视,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
  在师士团中,生病的亚尔再一次享受到了被众人关注的待遇。
  这群身体倍儿棒的大老爷们听说刚来的小崽子发烧了,全都蜂拥而来,围观珍稀动物一样挤到亚尔斯兰的床边。
  亚尔斯兰将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微微有些害羞,又有些亢奋,期待这些看起来很凶但心地其实很善良的家伙能摸摸自己的头发,或者安慰自己别害怕吃药。
  "真的只是感冒?哇,我好久都没看到有人感冒了,小孩子身体就是弱啊。"
  "哎呀,原来真的只是感冒啊,亏我听见消息急匆匆过来,还以为小崽子把腿摔断了呢。"
  "就是,感冒算什么病啊,上次我被团长揍得骨折了,第二天还不是照样训练!"
  "你算什么,那次大三角星区我断了三根肋骨,还不是把轻轻松松地宰了十来个星盗。"
  于是,一帮肌肉男炫耀的话题越来越凶残,完全没有想到在一个孩子面前谈论这些血腥话题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亚尔斯兰默默地拉起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上,转过身背对着那群混蛋,决定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他的病好了。
  从那以后,亚尔斯兰再也没有感冒过。
  (二)
  孩子的心灵是最敏感,最脆弱的。
  躲在角落思念过世母亲的小亚尔被两个路过的师士发现了。
  小亚尔竭力用手挡住眼睛,努力忍住不在陌生人面前哭出来,但心里还是有些期盼对方的安慰。
  结果,两个恶劣的家伙你戳一下,我捣一下,把小亚尔当成了新奇的玩具各种摆弄起来。
  这俩二货虽然只用了一分劲,却也把小亚尔弄的生疼。
  "咦?小兔崽子这是哭了吗?"
  "真的哎,哇,斯凯,你死定了,你把人家欺负哭了,团长一定会扒了你的皮!哈哈哈哈!"
  "擦,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让你昨天偷吃人孩子的零食,给我吐出来啊!"
  "别打别打,我靠,下手这么重,真以为我怕你啊!"
  于是又一场激烈的打斗上演了,围观群众兴致勃勃地开起了盘口下起了赌注,把被欺负的泪汪汪的小男孩倒给忘在了脑后。
  眼泪汪汪了好久,见没人来搭理自己,小亚尔吸了吸鼻子,默默从这个被遗忘的角落里爬起来。
  只到别人腰部的亚尔捡起不知什么人扔在地上的,比他大腿还粗的木棒,一路拖着努力推开那些围观的师士,走到正无比欢快的在地上翻滚的那俩个混蛋面前。
  "砰!"的一声闷响。
  "嗷——"的一声惨叫。
  所有人默默注视着场中的小男孩举着比他身高还高的棒子,笨拙却坚决地将俩个师士揍得满地乱滚。
  报完仇的亚尔斯兰将木棒扔掉,寂寥地离去,那幼小的身影从此成为了基地里的一个传说。
  一阵冷风吹过,他回过头,忧郁的看了一眼那帮面面相觑的围观肌肉男们,觉得之前想朝这些人撒娇的自己真是无比愚蠢。
  那一天,亚尔斯兰的暴力举动被老团长狠狠称赞了一番。
  于是,亚尔斯兰明白了,在这个地方,撒娇是没有用处的,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这是他在师士团中学到的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三)
  和很多小孩子一样,小亚尔的内心深处对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也缺乏抵抗力。
  但是,师士团基地里是不可能有乖巧的小兔子,爱撒娇的小狗或者傲娇的小猫咪的。
  亚尔斯兰的第一只宠物是一条凶残的斗犬。
  这是他某次出任务时捡回来的,原本是一个大毒枭的心爱之物,据说曾咬死过不计其数的同类。
  亚尔和这条斗犬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
  一看见亚尔斯兰,这条训练有素的斗犬立刻进入戒备模式,发出威胁的低吼。
  亚尔斯兰冷着脸,拿出食物。
  斗犬开始紧张地龇牙,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跃起咬住对方的脖颈。
  亚尔斯兰冷着脸,蹲下来招呼自己的宠物过来吃饭。
  斗犬咆哮着像一根利箭般高高跃起,准备和亚尔来个你死我活。
  亚尔斯兰冷着脸,随手一拳击出。
  斗犬死不瞑目地倒下。
  亚尔斯兰冷着脸,满意地伸出手将斗犬拖过来,把那身精悍的短毛揉的乱七八糟。
  那条曾经威风八面的斗犬绝望的将目光投向这个似乎永远也无法战胜的可怕怪物的身后。
  天空那么蓝。
  它爱它。
  眼泪从以凶残著称的斗犬眼中流下。
  一个月后,这条咬死无数同类的斗犬死于忧郁症。
  亚尔斯兰默默地将它埋葬在师士基地的后面空地上。
  这个孩子忧伤地靠在隆起的小小土包边。
  人生中所有的激情与渴望,都随着自己可爱的小伙伴的离去永远的消失了。
  他再也不想养宠物了。
  直到他遇到某个人。
  亚尔斯兰才醒悟。
  他不想再养宠物了,因为他想被养,被投喂,被抚摸,被顺毛。
  "求包养!"
  这就是后来联邦最强大基因师士的真实渴望。

  32.表白

  看着亚尔斯兰,苏彻觉得自己陷入了混乱。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拒绝,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对上亚尔斯兰冷淡后潜藏着期盼的眼睛,他就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而且,他真的不喜欢亚尔斯兰吗?
  怎么可能!
  他只是害怕,害怕再一次的失去。
  苏彻很早就失去了双亲,后来又失去了爷爷,在同龄人不停得到的时候,他却总是在失去。
  失去亲人,失去家庭,失去温暖,失去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
  他习惯了命运的无常,和所有平凡的人一样,他只能在哭完之后默默的接受。
  打工,挣钱,像小仓鼠一样一点一点将零碎的小玩意儿拖回来,从头开始构筑自己的人生。
  唯一和其他人不同的,可能就是他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吧。
  成为一个基因调配师。
  生活是一个巨大的泥潭,在失去亲人被迫面对这一切时,苏彻是惶恐的。
  那点理想对于他来说,就像溺水者面前的一根绳子,他必须紧紧抓住。
  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依靠理想而活。
  感情对他来说,是一样奢侈的东西。
  他毕竟只有十八岁。
  虽然在某些事情上他比同龄人更现实,但面对感情,苏彻还是一张纯洁的白纸。
  苏彻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潜意识里,他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既害怕又感激。
  情人节的夜晚,虚拟网络上依然那么热闹,苏彻漫无目的地站在街上。
  就在刚才,他被一个人表白。
  他觉得自己也是喜欢亚尔斯兰的。
  那个人在感情上笨拙,却无比热烈。
  苏彻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在最无助的时候,是那个人爬上佐拉城的最高峰,带他领略那自由而肆意的风。
  生活的窘迫让苏彻习惯于斤斤计较,他吝啬地不仅仅是金钱,还有感情。
  他害怕受到伤害,于是把自己的内心层层包裹起来。
  但他精心构筑的防御被亚尔斯兰这个凶残的家伙瞬间冲撞地支离破碎。
  苏彻拼命提醒自己,亚尔斯兰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军部重点培养的精英师士,而自己只是一个刚刚学会制作二级基因钮的调配菜鸟。
  两个世界的人,想要在一起,是多么的困难!
  苏彻很惶恐。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建议,却找不到这样的人。
  混迹在行色匆匆的路人中,那些衣香鬓影,那些霏靡之音,那些浪影浮华,那些不动声色**的男男女女距离他那么遥远,好多年过去了,苏彻突然觉得自己依然没有变,依然是当初那个失去唯一亲人后,在街头茫然无措的少年。
  终于累的走不动了,苏彻在一条僻静的街心花园停下脚步。
  虚拟世界也有月亮,温柔地倾洒着一地清亮的月光,他坐在玫瑰丛边的长凳上,暗哑暧昧的芬芳在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浮动。
  这里远离路灯,花木投下交错的阴影,被黑暗包裹让苏彻感到一种由衷的放松。
  他望向道路的那一边,被绚烂的灯光染出一片瑰丽色彩的夜空,将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
  画着浓妆的女孩醉醺醺的靠在路灯下,沙哑着嗓子旁若无人的唱着歌。
  她的声音带着寂寥的烟火味,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香烟,就那么闪着微弱的光,然后悄无声息的熄灭。
  苏彻闭上眼睛,沉浮不定的心慢慢宁静下来。
  "出来吧。"他轻声说。
  玫瑰花丛里窸窸窣窣一阵响,亚尔斯兰的脑袋冒了出来,上面还沾了两片树叶。
  "我……"他嗫嚅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对不起。"
  苏彻站起来,慢慢走到亚尔斯兰面前,握住对方的手。
  "勇敢一点。"他对自己说,"这并不可怕。"
  是的,他才十八岁,他还不够成熟,面对感情他茫然无措。
  但是在眼前这个家伙面前,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真的喜欢我吗?"他认真地看向亚尔斯兰的眼睛。
  亚尔斯兰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那双干净的烟灰色眼眸能勾起深藏于人心底的犯罪**。
  "恩,真的很喜欢。"他反应过来,连忙反手握住苏彻的手,澄澈的眼中一片坦诚,"和你在一起,就会很安心。"
  对沉浸在爱意中的人来说,月光是一种神秘的东西。
  亚尔斯兰下颌有些冷硬的线条,在白月光下,仿佛宛转清冷的瓷,微微一碰,就会碎裂的脆弱。
  "苏彻……觉得我很烦吗?"亚尔斯兰低下头,花木的阴影印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忧郁。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喜欢我,没有人教过我那些东西。"
  面前的少年,十九岁的中级基因师士,拥有强大的武力和光明的前途。
  但是,此时此地,他却显得那么脆弱。
  那一刻,苏彻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想拥抱他,亲吻对方的眼睛,舔湿他微垂的睫毛……
  猛地松开亚尔斯兰的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细弱的胳膊,再看看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亚尔斯兰,有些沮丧地用力摇了摇头。
  该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果然是个笨蛋。"苏彻吐出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揉了揉亚尔斯兰的头发,"你难道看不出,我是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接受你对我的表白吗?"
  "咦?"亚尔斯兰猛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地看着苏彻,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试探道,"那你考虑好了吗?"
  苏彻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忐忑不安的家伙,微微翘起了嘴角。
  遇到这么个家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霉还是走了运。
  算了,就当是养儿子好了。
  心定了下来,苏彻决定不再去考虑什么未来什么现实,去他妈的现实,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只想去喜欢眼前这个笨蛋。
  那么,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活一次吧。
  就算,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起码他不会后悔。
  "既然你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下定决心,苏彻立刻轻松下来,甚至有心情坏心眼的欺负一下对方。
  亚尔斯兰有些不好意思地别扭起来:"我才没有求你。"
  然后又忍不住蹭过来,用一种近乎撒娇的口吻道:"你都没说喜欢我!"
  苏彻忍住笑伸手揉了揉亚尔斯兰的头发。
  人一旦恋爱,智商就直线下降吗?
  以前这家伙也就是笨了点,单纯了点,也没有现在这么幼稚啊。
  "艾伦菲尔上校会不会痛揍我一顿?"两个人并肩坐在长凳上,苏彻清了清嗓子,决定试着甜言蜜语一下,"貌似我拐跑了他最心爱的宝贝呢。"
  大概是头一次听见别人对自己说这种肉麻情话,亚尔斯兰在黑暗中吭嗤了好半天,心里又甜蜜又不知所措。
  "哟,你脸红了,害羞吗?"苏彻嘿嘿奸笑着凑过来,去掰亚尔斯兰的脸。
  "躲什么啊?给大爷看看,是不是真的脸红了?大爷最喜欢纯情的妞了!"
  调戏纯情少年什么的,最有趣了。
  当然,师士的身手和苏彻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即便在虚拟世界,只要亚尔斯兰不愿意,苏彻连根手指头也别想碰到他。
  "唉,不逗你了,真的不逗你了。"见占不到便宜,苏彻收回手,一脸严肃地保证。"我们聊会天吧。"
  亚尔斯兰小心翼翼地避开苏彻的咸猪手,有些不信任地看着他。
  "我用我的人格担保,不占你便宜了。可以了吧,坐过来,别跟小媳妇似的。"苏彻不耐烦地道。"你看这月光如此美好,不如我们聊聊人生,聊聊理想,聊聊彼此的爱好……"
  "……我呢,喜欢吃肉,喜欢吃一切贵的东西,那让我有一种变态的满足感。"夜空下,两个人肩并肩,苏彻的声音悠悠回转。"你呢?我听说军部给师士的待遇很好,你应该体会不到我们这些穷人的辛酸吧。你喜欢吃什么?"
  "没有特别的喜好,师士不能挑食。"亚尔斯兰诚实地回答,见苏彻不满意,他认真地闭目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一下,"一定要说的话,草莓牛奶吧。"
  "什么?"苏彻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亚尔斯兰,虽然是在黑暗中,他依然能感到亚尔斯兰的脸有些发烫。
  "小时候常常看别人喝。"大概也是觉得这个嗜好有些羞于见人,亚尔斯兰别扭地抠了抠座椅上的钉子,"可是我都没喝过。"
  见苏彻沉默下来,亚尔斯兰有些忐忑地靠过去,在苏彻怀里拱来拱去。
  他发现自己撒娇的时候,苏彻似乎总是对他格外纵容。
  刚开始还有些放不下面子,后来撒娇撒的越来越熟练,亚尔斯兰觉得自己的脸皮也厚了很多。
  "几岁了啊你!"
  苏彻小声骂了一句,轻轻地摩挲着亚尔斯兰柔软的头发。
  亚尔斯兰的心定了下来,他终于不再翻来覆去地折腾,矜持地不去答话。
  他鼓起勇气,闭上眼睛。
  一个热烈腼腆的吻落下,落在苏彻的嘴角。
  很多年后,苏彻都记得那个夜晚的月光。
  亚尔斯兰就站在那月光中,对他说:"苏彻,我把我的基因铠,还有我自己全都交给你,做我的专属基因调配师,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表白神马的太难写了,大家凑合一下吧,千万别揍我,挠墙!
  赶紧把这两个黏糊家伙搞定,我还是适合写剧情啊!

  33.骑士与王子

  翌日,街口的便利小店内。
  苏彻和店员认真地比划着:"恩,不是,不是这种新款,是我们小时候喝的那种,巴掌大的瓶子装的,大概是这个样子……"
  扎马尾辫的女孩脾气很好,并没有嫌苏彻烦,一边笑眯眯地蹲在货架前帮他寻找,一边回头道,"唉,你说的那种好像已经很久没进货了,其实新款的味道更好,更适合小孩子哦,原来的那款添加剂太多了,很多家长都不放心。"
  "呵呵,不好意思啊,但是我就要那种。"苏彻抱歉地道。
  "啊,是给你弟弟买吗?多大了呀?"
  "呃,算是吧。"苏彻擦了把汗,心里暗想,与其说是弟弟,倒不如说是儿子,还是半路上捡来的。
  "咦,找到了,哈哈,运气不错。估计是本店的最后一盒,掉在夹缝里了,我看看,还没有过期,你要吗?"女孩从架子底部抽出一盒饮料,笑嘻嘻地在苏彻眼前晃了晃。
  "当然,太谢谢你了。"苏彻连忙惊喜地接了过来。
  这已经是他跑的第五家,之前都被告知他要的这种饮料已经停产,苏彻几乎要绝望了。
  将那个盒子拿在手中,苏彻忽然有些百感交集。
  不知不觉的,当年耳熟能详的广告歌早已销声匿迹,记忆里习以为常的东西也已经渐渐被时间所淘汰,现在的孩子早已不屑于这种造型土气的饮料,但是,对于苏彻来说,这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他并不富裕却无比快乐的童年。
  而对于亚尔斯兰来说,则是当年那个缺乏关爱的孤僻孩子眼中最美好的梦想。
  苏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此,也许是因为听见亚尔斯兰用有些遗憾地口吻说起,小时候总是在一边看着别的小孩子被父母带出去玩,玩累了拿着那种他从没喝过的饮料在父母怀里撒娇。
  那一刻的苏彻,心底泛起一片柔软的疼痛。
  也许他是个自私的人,但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应该竭尽所能地对亚尔斯兰好一些,更好一些。
  剥开强大武力的外表,亚尔斯兰的心,其实远比想象的柔弱。
  将饮料外包装上那层薄薄的灰尘拭去,苏彻小心地将它放进一个盒子里,里面还装着他那个年代最流行的,孩子们最喜欢的玩具。
  在现在的孩子眼中,这些都是些过时的老古董,但是亚尔斯兰一定会非常喜欢。
  如果能早一点认识亚尔斯兰就好了。
  童年的遗憾是无法弥补的。
  苏彻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一个聊胜于无的安慰。
  他决定在这剩余的时间里,好好对待亚尔斯兰,代替亚尔的父母,将他放在手心上宠爱。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调配菜鸟,而亚尔斯兰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基因师士。
  苏彻承认自己喜欢亚尔斯兰,但一向现实的他不敢去奢求长久,起码现在不敢,在亚尔斯兰的休假结束后,两个人更有可能默默的分别,从此再无交集,因为他们所属的世界相距太远。
  成为亚尔斯兰的专属基因调配师,看起来是能和他在一起的最好途径,但是真正想要做到却谈何容易。
  亚尔斯兰在中级基因师士也算是实力超群,据他的说法,这次休假是因为他的身体正在进行初级基因改进,一旦改进完成,他就要准备冲刺高级师士。那么,他的同伴,最起码也要达到中级调配师的标准,而且必须是非常优秀的中级调配师。
  即便学会了制作二级基因钮,苏彻也才刚刚达到初级调配师的标准,而且他的知识面太窄,与正规科班出身的调配师相比,有很大的劣势。就算有依德尔大师留下的基因皿,他也没有信心认为自己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越级。
  但是,即便只有一丝希望,他也想要试一试。
  苏彻不知道亚尔斯兰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也许是因为亚尔斯兰孤独了太久,然后在最恰当的时间遇到了自己。
  亚尔斯兰是个简单的人,喜欢一样东西,就要努力去得到,喜欢一个人,就要在一起,但是苏彻不可以。
  生活在底层的苏彻从某种角度来说,比亚尔斯兰更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
  身份与地位的差距,杀死了多少惊天动地的爱情,何况苏彻觉得亚尔斯兰和自己还算不上爱情。
  不过,成为亚尔斯兰的专属基因调配师,对苏彻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且不说成为军部精英师士的专属基因调配师能获得的诸多好处,单是能和亚尔斯兰共事,苏彻就觉得很不错。
  至于亚尔斯兰对自己的感情,苏彻觉得那只是一个少年的冲动,他还分辨不清什么事真正的爱情。
  并不是所有的基因师士和他们的调配师都是情侣关系,很多人声称,他们之间,是超越了亲情,爱情与友情的伟大同伴情,他们是彼此独一无二的重要存在。
  苏彻觉得,如果能和亚尔斯兰走下去,当他成长起来之后,自己作为他背后默默支持的同伴,也是很美好的。
  但是,前提是,作为调配师,他足够和亚尔斯兰比肩。
  他再次登录进入自由基因联盟的虚拟平台,这一次,他是一个人。
  "路优其华,希望你没有骗我,不然我绝对会给你好看的。"轻轻念叨着,苏彻停下脚步,仰望着眼前虚拟通道上的标牌——基因材料兑换处。
  理智告诉苏彻,想在短时间内成为足以和亚尔斯兰比肩的高手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诱惑着他:别忘了,你手里可握着依德尔大师留下的遗产!
  伊戈尔大师留下的基因皿里有着浩如烟海的珍贵资料,苏彻忍不住幻想,如果其中就有快速提高自身实力的秘诀呢?
  获得这个基因皿后,苏彻对待它的态度一直非常保守,虽然从仅有的几次交易中得到了极大的好处,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
  依德尔族大师的遗产一旦曝光,以他现在这般弱小的实力是绝对无法保住的,而且他也不信任路优其华。毕竟,他们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的关系,路优其华现在困于受损的基因皿,几乎没有威胁自己的能力,但是一旦按照他的要求修复好了基因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但是,路优其华现在抛出的这个诱惑实在太让苏彻心动了。
  "我有办法让你得到那小子上司的认可。"路优其华这样说道,"替我收集这几样材料,我就出手帮你。"
  路优其华的方法很简单。
  虽然他并不懂基因调配,但是他毕竟曾是依德尔族最强悍的基因师士之一,作为依德尔人,他对基因师士和基因调配师之间的了解,远远超出了一般人。
  他告诉苏彻,基因师士和调配师的实力虽然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则是两个人之前的默契。
  基因调配师负责改造和维护基因师士的基因铠,他需要了解师士的战斗习惯和风格,需要了解师士的身体承受能力。
  依德尔族之所以那么强大,就是因为作为心灵相通的双生子,依德尔的基因调配师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同伴,清楚地知道对方最强烈的需求,他们总能为自己的同伴打造最合适的基因铠。
  由于基因上的差异,联邦人无法做到依德尔族那样心灵相通,但是,拥有极高契合度的同伴依然是所有基因师士的首选,即便对方的等级不高。
  路优其华能够提供的,就是提高两人之间契合度的方法。
  "只要你们契合度高,你又表现出强劲的上升趋势,军方也不会因为暂时的实力差距就否决你,毕竟那个小子是站在你这边的。"路优其华这样说道,"所以,极高的契合度,巨大的上升空间加上师士本人的坚决支持,只要有这三条,就算你实力不够也可以拼一拼。"
  苏彻默默地记下了这句话。
  "做我的专属基因调配师,好吗?"少年额前柔软的碎发轻轻扬起,深灰色的眼眸里闪着零碎的光,像一只流浪了许久的狗,期待有人把它捡回家。
  那是一个散发着玫瑰香气的梦,那么美好与梦幻。
  苏彻不忍心去打破它
  苏彻默默数了一下,距离他和军部的合约结束,还有三个月时间。
  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路优其华开出的清单,苏彻吐出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决定真心去对待一个人,他是个吝啬的家伙,容不得一点浪费,付出的感情,怎么能容忍它最后成为一场空?
  如果最终亚尔斯兰还是只能离开,他想,他可能会伤心一段时间,然后选择把这段感情藏在心底。
  但是,在此之前,他要为自己和亚尔斯兰的未来努力一把。
  "爱情啊,你的名字是疯狂!"路优其华的声音在苏彻脑海中悠悠回响。
  "闭嘴吧,你这个没了男人的可怜虫。"苏彻确认了一下路优其华开出的材料清单,接入了材料兑换处的接口。"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我对亚尔是纯洁伟大的同伴之情!"
  "小子,你想死吗?"
  亚尔斯兰睁开眼。
  低头,他的手上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上面规整的打着繁复华丽的缎带花结。
  怀着孩子撕开彩色玻璃纸,将甜滋滋的糖果扔进嘴里那般喜悦的心情,亚尔斯兰兴致勃勃地拆开礼品盒,将手伸进盒子里一阵乱摸。
  手触碰到什么东西。
  他开心地将那个东西拿出来,待看清手中的东西后,他微微愣了一下。
  那是一支造型土气的草莓牛奶饮料。
  童年的记忆大多早已模糊不清,唯有这支曾经流行到烂大街的牛奶饮料让他难以忘怀,因为那是他心心念念盼了好久却始终没有人给他买的东西。亚尔斯兰依稀记得,他第一次打架,就是为了抢一个小男孩手里的草莓牛奶,年幼的他实在太嫉妒了。
  十三岁的时候,亚尔斯兰在出任务时,鬼使神差地用自己的津贴偷偷买了一支。
  结果被斯凯撞见,那帮家伙嘲笑他是还没断奶的孩子。
  亚尔斯兰有点笨拙地翻出那种老式的吸管,插进瓶口。
  他闭上眼睛,小心地把嘴唇凑上去,吸了一口。
  一种浓郁甜美的味道瞬间在唇舌间蔓延开来,比幻想中的还要美好。
  亚尔斯兰鼻子一酸。
  如果苏彻在就好了,他就可以厚着脸皮让那个人把自己抱在怀里。
  顺势滚倒在床上,亚尔斯兰抱着枕头把脸深深埋进去被子里,有些贪婪地闻着上面属于苏彻的味道。
  他觉得,能遇到苏彻,他这辈子再也没有遗憾了。
  这一天,有一个勇敢的菜鸟骑士默默踏上了征程,他骑着一匹名叫路优其华的坏脾气的马,挥舞着宝剑基因皿,一路披荆斩棘无畏前进。
  他发誓翻过雪山,渡过大河,杀死巨龙,一直来到那座金色高塔前,为了他的朋友,小菜鸟愿意历尽艰险,直到成为真正的男人!
  所以,被囚在高塔上的王子亚尔斯兰,请耐心等待,菜鸟终将长大,这位忠诚的骑士会把你从军部那群恶魔的手中解救出来。
  童话的结局,永远是骑士和王子过上幸福的生活,一直到他们手牵着手垂垂老去。
  当然啦,没有从来不吵架的同伴,所以每当被王子压倒的时候,我们的菜鸟骑士苏彻都会悲愤地大喊:"坑爹啊混蛋!为什么我打败恶龙救出的王子比恶龙的战斗力还要强大!"
  作者有话要说:神马?逆……逆CP了?
  NO,没有逆,其实就是一个小菜鸟弱受为了和一个战斗指数爆表的笨蛋站在一起,努力奋斗进化为强那个受,终于乐颠颠地把笨蛋带回家,结果被对方压倒吃了个干净。
  接受各位的建议,感情貌似是太快了点,苏彻对亚尔有好感,愿意去照顾他,但是还谈不上爱情。
  晋江手机版貌似出问题了,显示不出更新章节,重新更一次看看能不能显示出来
  第二更送上,三更在码中
  最后,谢谢3144062童鞋的手榴弹,被你炸成焦糊状的某只乐颠颠地飘过……

  34.任务高手

  路优其华用来修复基因皿的材料并不多,但是大都比较少见,在苏彻常去的材料商店很难买齐这些东西。
  虽然通过蓝色鸢尾也许能买到这些材料,但是作为管理严格的会员制基因俱乐部,一次性购买这么多稀有而且冷门材料,很可能引起有心人的留意,如果顺藤摸瓜发现他的秘密,那就糟糕了。
  苏彻明白自己现在还没有实力保住这个珍贵的基因皿,他提醒自己必须小心行事。
  于是,他想到了自由基因联盟的虚拟平台。
  按照自由基因联盟的说法,建立这个虚拟平台的初衷就是鼓励基因师士以及调配师之间的交流,因此,在他们推出的交易平台上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珍稀材料。
  而且虚拟网络交易平台每天被交易出去的材料不计其数,苏彻只要分批去购买的那些材料,就几乎不可能被注意到。
  这是一个目前最安全的办法,但是有一个问题。
  苏彻缺少这里的虚拟货币——基因点。
  虽然可以用联邦欧直接兑换,但是100:1的汇率实在让苏彻吃不消,而且自由基因联盟对基因点的购买也有着严格限制。
  必须想办法挣基因点。
  苏彻目前最值钱的就是萤火虫的设计方案,但是当初和蓝色鸢尾签订了独家协议,况且他也不放心把这来自基因皿的东西卖给陌生人,万一被看出点什么端倪来,他可就麻烦了。
  好在除了卖东西,苏彻很快又发现另外一条生财之路。
  和按照工作手册一步一步配置基因的调配工人不同,基因调配师更强调创新和灵感,他们需要不停地设计和调配新的基因钮。
  一个基因调配师如果无法推出独属于自己的基因钮,那么无论他的水平多高,都得不到同行的尊重。
  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构想被提出,有的粗糙,有的精妙,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构想都能成为现实,很多创意来自于调配界的菜鸟,他们薄弱的技术背景和糟糕的调配水平是这些天才的创意实现的最大障碍。
  苏彻想出的赚钱妙计,就是替那些空有创意却无法实现的菜鸟们找出漏洞,补完设计。
  这要求极强的专业素质和渊博的基因知识背景,以苏彻目前的实力当然是不符合要求的,不过,他有路优其华的基因皿,那里面可是藏了一座基因图书馆啊。
  进入任务发布中心,苏彻飞快地将这类低级的悬赏任务一一接了下来。这些任务大多来自于低级调配师,他们的设计在某个环节被卡住,不得不花费基因点来寻求高手的帮助。
  因为掌管基因皿权限的路优其华是个彻底的调配白痴,苏彻知道自己不能指望他能帮助自己。
  在此之前,苏彻从路优其华那里弄到的一份神秘的基因调配总论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这篇文章没有涉及一点细节上的东西,而是在宏观上阐发了文章作者对于调配的看法。背后深刻的含义以苏彻目前的水平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是这位作者的一个观点,给苏彻很大的启发。
  他把基因调配分成了三个部分:
  结构,顺序以及单位基因。
  他认为,所谓基因调配,就是把无数单位基因聚合成基因组,然后再把这些基因组聚合成基因链,最后由这些基因链构成基因主体。而大多数所谓的难题,其实都是混乱的基因结构和调配顺序引起的。
  "优秀的基因结构可以避开百分之七十的难题,良好的调配顺序可以解决其他的百分之二十五,只有剩下的百分之五才是我们必须面对的。"
  这句话给苏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按照这位作者的观点,苏彻按照那位作者所说的方法,把接下来的近两百条任务里的问题一一测试一遍,并做了分类,结构出问题的一类,顺序问题的一类,其他问题则暂时丢开。
  那位不知名作者的观点得到了印证,的确有百分之七十的问题,主要出在混乱的结构上。
  苏彻心里有底了,他逼着路优其华在基因皿里找出了大量关于基因结构的资料,又借来厚厚一叠的大师们的作品介绍,不停的进行对比和记录,一连奋战了好几天,才从中得出了稳定性最高,适用性最好的十五个结构模型。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将这十五个结构模型一一套在那些问题设计上,仅仅换了一个结构,那些让设计者冥思苦想的难题竟奇迹般的消失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低级调配师中流传开,自由基因联盟有一个神秘高手,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两点点间会来任务中心接收任务。
  自由基因联盟的高手很多,会接低级任务的高手也不少,但是这位高手却着实有些惊世骇俗。
  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
  每接下一个任务,不到五分钟,就会将修改好的设计方案返回给任务发布人,要知道,就算是高级调配师,想要弄清一份基因钮的设计,特别还是漏洞百出的设计,起码也要花上十多分钟,更别提修改了。
  而且这位效率爆表的高手任务完成的质量也很高,经过他的一番修改后,那些原本纠结于细枝末节技术问题的调配师们突然发现,他们之前绞尽脑汁的问题已经不复存在。
  在眼珠子碎裂一地的同时,那位高手的名声也越来越大。
  传说中,也有一位大师具有这种举重若轻的风采,那位大师曾被军部请去解决新款制式基因铠的一个技术难题——负责控制基因铠防御部分的基因段与另一个基因段互相冲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军部基因铠开发小组整整加班了一个月。
  这位大师看了一眼基因铠的设计图,轻描淡写地在主体基因框架上画了一道线:"在这个地方,将主体基因谱翻折过来。"
  然后……
  没有然后了。
  之前让无数军部英才操碎心的两个水火不容的基因段在结构改变后,居然和平共处起来。
  这是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
  这位大师的名字,叫做越川。
  不过,令许多人可惜的是,新出现的这位神秘高手似乎并没有和人交流的意思。不少闻讯而来的低级调配师试图借着发布任务的机会与之攀攀交情,可惜对方永远是一言不发地接下任务,五分钟后传回修改好的设计方案,拿基因点,走人,丝毫不理会任务发布人的任何问题。
  有人试过故意表示对结果不满意,要求那位高手返工,想以此激怒他,结果那位高手竟然无比潇洒的直接将之拉黑,连事先讲好基因点也不要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啊!
  还有个颇有些声望的地下调配师组织试着在原本没有问题的设计方案上故意弄出几个错误,想试一下那位高手的水平,结果那位高手仿佛看破了对方的意图,根本不理他,那个地下组织分散发布的一百多道任务居然一道也没有接。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漏了陷。
  于是一个传言悄悄兴起,这位高手根本不在乎基因点,他只是借着做任务来进行某种秘密训练。
  因为修改基因钮方案是极其消耗脑力,这位高手每天准时上来,收五十个任务,当场完成,这样高强度的活动,也只可能是在进行某种强化训练。
  至于这位高手不在乎基因点,因为有好事者统计了一番,发现他并不是按照悬赏基因点的多少,或者任务的难易来选取任务,反而更像是随机抽取。
  于是,低级任务发布处交流中心论坛的奇特一景出现了。
  No.1"跪求高手大人接受小弟的任务吧!"
  【1楼】"+1"
  【2楼】"+2"
  ……
  【N楼】"+10086"
  No.2 "刚刚发布了任务,急需攒RP,现来免费分发资源,希望RP爆棚今天能被高手大人选中。"
  【1楼】"抱走,谢谢楼主"
  ……
  No.3"高手大人,我昨天不是故意挑你刺,我只是想和你说句话而已……"
  【1楼】"楼主SB,鉴定完毕"
  【2楼】"兰州烧饼无误!"
  【3楼】"PAI"
  【4楼】"同π"
  【5楼】"红烧大排!"
  ……
  No.4"哥刚刚总结出了高手大人挑任务的规律,两基因点一份,接受团购,欲购从速……"
  ……
  这一天,苏彻再次接入任务发布中心的低级区,心里有些担忧。
  虽然修改结构的生意做得挺好,基因点一路暴涨,但是最近也开始出现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
  前段时间,有人在接到他发回去的修改方案后,各种不满意,要求返工,还表示希望能和他面谈修改细节,苏彻哪有那个功夫,低级任务本来就没多少油水,要不是他总结出那十五个通用结构可以直接套,累死了也挣不到多少基因点,有面谈的功夫,他还不如多接几个活呢。于是苏彻潇洒地表示:不好意思,爷不伺候了!
  但是最近赖账的人越来越多,苏彻觉得他有必要采取一些强硬措施。
  还有,最近无法分类的任务越来越多,很多任务苏彻甚至都看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眼看着那些令人眼红的高额悬赏,他却只能无比伤心的默默扭头离开。
  穷人的日子不好过啊!
  将今天发布的任务筛选了一遍,从中挑出他比较有把握完成的,点开了第一个任务,熟练地选中"确认接收该任务"。
  虚拟网路的那一头,终端机突然响起滴滴的提示声,一个俊美的青年闻声冲了进来,飞快地接入自由基因联盟虚拟平台。
  "哈哈,调配师C,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码完了,长出一口气。
  感谢各位的建议,苏彻感情发展的的确太快了,所以修改了一下前章。
  大家晚安O(∩_∩)O~

  35.养家糊口

  自从无意间发现蓝色鸢尾推出的新款萤火虫基因钮和那位神秘的基因调配师c的作品风格非常相似后,叶子文就开始孜孜不倦地追查那位让一向骄傲的他也不得不暗中佩服的家伙。
  蓝色鸢尾的负责人告诉叶子文,萤火虫基因钮的提供者一直是在网上和他们合作的,那位无名的调配师非常谨慎,并没有留下任何有关他身份的信息,不过,还是能推断出这位调配师c眼下应该就在佐拉城。
  无奈之下,叶子文只得要求蓝色鸢尾提供萤火虫基因钮的所有设计方案。
  因为他叶氏集团七少爷的身份,蓝色鸢尾也不敢得罪他,在得到叶子文保证不外泄的承诺后,那位负责人多少有些不情愿地将资料交了出来。
  叶子文原本打算从萤火虫的基因材料入手,在他看来,这种低级的幻觉基因钮能拥有如此惊人的效果,其中一定添加了某些特殊的基因。蓝色鸢尾从调配师c那里订的量不小,调配师c一定会去购买原材料,一次性购买大量特殊基因,即便是在网上订购,也能很容易的查出记录。然而,让叶子文失望的是,检测报告中指出,这几款基因钮虽然性能出众,但是使用的却都是相当廉价的低级基因材料。
  这些材料不仅价格低廉,使用范围也非常广泛,是许多已经可以流水线制造的基因产品的原粒,因此每天的交易量非常大,根本无法查出具体的订购信息。
  "太谨慎了吧!"叶子文恨恨地骂道,"能用垃圾原料制作出这种精品的家伙,有必要像老鼠一样躲着不敢见人么!"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让蓝色鸢尾一旦有了调配师c的消息,立刻转告自己,转身去寻找其他线索。
  最开始,他只是因为头一次在基因调配上输给了别人,却连对手的真面目都没能见到而有些不忿。但是,渐渐地,这位实力非凡却行事低调的神秘调配师不断推出的新作,真正勾起了叶子文的兴趣。
  越是研究对方的作品,叶子文越是为对方的天才构思所折服。
  拥有整个叶氏集团做后盾的叶子文在基因调配的学习中习惯了烧钱,他用的永远是最高级的材料,制作的永远是难度系数高的基因钮,他喜欢攻克那些技术难题后畅快的感觉。在他眼里,基因调配就是不断的爬山,爬的越高,将其他人抛在身后,越有成就感。
  但是调配师c,这个人让叶子文头一次发现,他以前一直不屑一顾的低级基因钮居然有能够如此迷人。
  调配师c的作品里,并没有使用叶子文惯用的华丽技术,但是,他却仿佛有着一双神奇的手,那些简单而平凡的基因结构在他手中焕发除了无与伦比的光彩。
  低调,朴素,流畅!
  这就是对方的风格。
  调配师c的作品,就像一枚咸涩的橄榄,初尝味道并不出奇,但是越到后来味道越百转干回的醇厚。
  叶子文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状态,他不由自主地放下自己的骄傲,开始主动去追逐调配师c的脚步,去搜集一切有关他的信息,试图拨开笼罩在他身上的层层迷雾,葚至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
  当得知自由基因联盟的低级任务发布区最近出了一个神秘高手后,叶子文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低级,高效,流畅的风格,低调的作风。
  叶子文认为,这个神秘高手很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调配师c。
  这一次,叶子文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有一开始就大张旗鼓指名道姓地要求对方回应。
  上一次他在媒体面前认输,并表示希望能与调配师c见面,着实引起了一阵骚动,不少媒体争相报道,其中不乏幸灾乐祸,让叶氏费了不少力气才消除掉大部分不良影响,为此,叶子文的父亲还难得的将他训斥了一番。
  不过一向骄傲的叶子文倒不是害怕这个,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眼下,他只在意调配师c的举动。
  他发现,调配师c似乎并未把名利放在心上,他的电鳗基因钮在新秀调配作品展上大放光彩,甚至连自己都被抢了风头,调配协会也表示很乐意吸纳他,进入调配协会总部,这是多少基因调配师的梦想啊!但是调配师c却始终没有出面。
  和蓝色鸢尾的合作也像是因为缺钱而临时做出的决定,在拿到钱后,调配师c便再也没有出现,让蓝色鸢尾的负责人多次懊恼当初居然仅仅提出了长期合作的意向,却没有把台同签下来。
  一边观察任务发布中心屏幕,一边记录着可能被调配师c所接下的任务,叶子文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因为没休息好布满了血丝,却不见丝毫疲惫。
  调配师c身上有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神秘气质,仿佛永远站在阴影中,随时会消失不见。为了抓到这个狡猾的猎物,在确定目标后,叶子文难得的按捺住性子,如同一头蛰伏的猎豹,冷静地观察起对方来。
  毕竟这里是虚拟网络,一旦被对方发现,只要换个身份,很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他,所以,叶子文希望能多搜集一些对方的信息,最好能查到他现实中的身份。
  至于找到之后怎么办……
  妈的,当然要先狠狠揍他一顿,居然敢让自己跟个没品的狗仔队一样一路追着他不放,被别人知道了他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为了寻找调配师c所吃的苦头,养尊处优久了的叶子文叶大少爷就气不打一处来。
  在此之前,他从投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跟个偷窥狂一样记录着一个陌生人的一举一动。
  他真的非常非常期待揭下调配师c捂得严严实实的面具,那一刻对方惊讶的表情。
  那将是他最幸福的一天!
  忽然,一条刚刚发布的新任务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叶子文顿时气的鼻子都歪了!
  混蛋!
  居然是挑衅任务!
  低级基因调配师中有不少不安分的家伙,他们喜欢制造各种噱头来炒作自己,喜欢抱那些成名调配师的大腿,一旦对方不理睬自己,就会使出各种下流手段攻击抹黑对方,逼得对方出来辩白。
  叶子文刚出道时也遇到过这种人,不过他背景深厚,不用亲自出手,自然有下面的人替他将那些家伙打的亲妈都不认不出来,但是调配师c不同,调配圈子里以前从未定说过这么一号人,他很可能出身民间草根,并没有什么背景。这些无赖的举动一定会把惊动对方,那家伙又那么讨厌麻烦,要是把他吓的从此消失,谁来赔偿他的损失!
  ,不行,他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必须采取点什么措施才行!
  "咦?这是什么东西?"正在埋头浏览新任务的苏彻忽然愣住。
  一条新任务突然跳了出来,亮闪闪的加粗字体周身散发出一种嚣张狂妄的气质,几乎闪瞎人眼。
  "这几天风传的那个什么高手,其实你不过就是个骗子而已,哥忍你很久了,敢接这个任务吗?"
  任务发布中心的任务标题有着严格的规定,这个明显不符合规定的标题居然通过了审核,实在令人惊讶。
  "有八卦?!"苏彻眼睛亮了一下,围观八卦也是他的爱好之一,但是,看了下手上的任务,他叹了口气,等米下锅的穷人伤不起啊,连围观八卦的功夫都没有,顺手将关注了任务,他又开始了每天苦逼的准点扫任务。
  从来不去逛交流论坛,也无从了解眼下低级任务区最热门的话题,每天直奔任务中心勤勤恳恳挣基因点,以至于苏彻到现在还不知道,所谓的神秘高手,其实指的就是他自己。
  因为之前在佐拉高等学府也曾见过基因结构这门课,苏彻一直认为那位不知名作者对基因结构的论述不过是对现有知识的一种精辟总结,并没有意识到它其实和目前人们所认知的基因结构这门课在本质上有极大的区别,所以,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那十五个通用结构模型的巨大价值。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苏彻做完最后一个任务准备收工。
  要知道,他现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
  刚开始面对亚尔斯兰还有些忐忑,但是后来,苏彻发现,只要把对方当成弟弟看待就自在多了,虽然这个弟弟黏人了点,却也讨人喜欢。
  既然要好好和对方相处,苏彻也不准备什么事都瞒着亚尔斯兰,除了路优其华可能是依德尔族这个秘密外,他把自己的计划几乎全部告诉告诉了亚尔斯兰。
  亚尔斯兰的反应真是让苏彻百感交集,当知道兑换那些材料需要大量基因点后,亚尔斯兰立刻表示无需发愁,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替专属调配师搜集材料是基因师士的必修课,你放心吧!"他自信满满地道。
  苏彻一开始并没有把亚尔斯兰的话放在心上,他习惯了自力更生,已经看准了替人修改基因钮设计结构这条颇有潜力的发财大计。
  投想到亚尔斯兰说到做到,他赚基因点的方法可谓简单粗暴——打架。
  自由基因联盟里为基因师士准备了全套的服务设施,其中就包括拟真训练馆。
  这里的拟真训练馆不仅为前来训练的师士们提供场地和器材,也提供一对一指导和陪练服务。
  亚尔斯兰工作找的非常霸气。
  他直接走进了一家看起来最有钱的训练馆,直接走到那位精悍强壮的负责人面前,直接对他说:"我来你这里应聘。"
  十分钟后,馆主站在一地被打翻的教练及陪练师中,强自镇定地对亚尔斯兰说:"恭喜你,明天可以来上班了。"
  按照亚尔斯兰的水平,做指导教练绝对投问题,但是他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在试训时第五次仅仅用冷凝的目光将学员吓跑后,负责人无奈地将他发配去做了陪练,因为比起指导教练,这个工作技术含量要低得多,在拟真训练系统中,痛感是被缩小的,所以,在大部分人眼里,所谓陪练,其实就是按照教练的指示行动的沙包罢了。
  不过,亚尔斯兰很快就用事实扭转了人们对陪练的不良印象。
  "亚尔,你还没下班吗?"苏彻熟门熟路地走进这家训练馆,冲被人群聚集的地方打了个招呼。
  虚拟网络虽然号称"真实的平行世界",但是为了防止出现网络暴力事件和色情交易,还是做出了拟真度不得超过百分之七十的限制,唯有训练馆内为了尽可能达到最佳训练效果,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五的拟真度。
  不过为了保护隐私,在这里可以选择调整自己的相貌,苏彻处于谨慎考虑,每次都是使用的系统自带形象。
  一听见苏彻的声音,正与受训者们进行基因铠近身格斗的亚尔斯兰立刻停了下来。他使用的是馆内提供的外挂式虚拟基因铠,这种虚拟基因铠和真实的基因铠参数完全相同,同样需要能量激活,激活后看上去像套了一层古怪的乌龟壳,穿上它就可以在拟真训练系统中进行大部分师士训练。
  外挂式基因铠的装卸非常方便,亚尔斯兰将能量芯片退出来后,那层乌龟壳立刻消失不见。
  "师父!别急着走啊,时间还没到呢!"一个老学员急忙喊道。
  亚尔斯兰有些犹豫地看了苏彻一眼,苏彻笑眯眯地对他做了个理解的手势,亚尔斯兰这才折返回去。
  "一起上吧。"亚尔斯兰也懒得在激活那乌龟壳一样的外挂基因铠,看着训练场内的五名受训者,平静地道,"今天早点结束。"
  其中四名新来的学员面面相觑,眼中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怒意,五打一,对方还没有激活基因铠,这家伙也太狂了吧!
  而见识过亚尔斯兰厉害的老学员则长出了一口气,不由得暗暗欣喜,今天说不定能有机会见识一下这位大牌陪练的真正实力呢。
  三分钟后,亚尔斯兰从训练场里走了出来。
  "这么快?"苏彻随口问道,拍了拍亚尔斯兰的肩膀,"走吧,今天带你出去逛逛。"
  亚尔斯兰摇了摇头,献宝一般将他的身份牌递给苏彻。
  那里面记录着他今天赚来的基因点。
  "好孩子!"表面漠不经心实则心情复杂地接过亚尔斯兰的身份牌,趁亚尔斯兰不注意,苏彻偷偷瞄了一眼,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很好,自己今天赚的比他多了那么一点点。
  作为肩负着照顾亚尔斯兰责任的自己,如果还没对方赚的多,那也太没面子了!
  亚尔斯兰也看见了苏彻今天的收获,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为了能让苏彻得到提高,早日成为他的专属调配师,他已经很努力去赚基因点数了,为什么还是没苏彻赚的多?
  不能让自己的调配师安心工作搞研究必须辛苦赚钱的基因师士,在基地里可是会被鄙视的啊!
  于是,两个人一起下定决心。
  明天,一定要继续努力!

  36.寄生

  将最后一份设计方案的主体结构修改完毕,苏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数据传入,数据条读满后,屏幕上出现一个栩栩如生的立体基因谱模型。
  放大,再放大。
  呈螺旋型的基因谱模型缓缓转动着,将由光点组成的主体结构完全地展现在苏彻面前。
  这也是自由基因联盟众多专业服务中的一种,只要将设计方案的数据输入系统,就可以对其进行大致的检测。
  这个模型有的地方还是一片模糊的光晕,这说明此处还存在一些问题,但是整个设计方案的主体框架已经基本明朗起来,接下来的工作,仅仅是一些繁琐的技术性细节处理。
  输入了几个检验参数,确认了模型的稳定性后,苏彻熟练地将这份修改完成的设计方案复制了一份,然后联系任务发布人,通知对方准备交易。
  长时间超负荷工作后精神骤然放松,让苏彻微微有些头晕。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牌,上面累计的基因点加上亚尔斯兰转过来的,已经足够兑换路优其华修复基因皿所需的材料。
  为了谨慎起见,除了那几样修复基因材料外,他还在清单中夹杂了一些精心挑选的其他材料。
  最后一次确认了材料清单后,苏彻联系了亚尔斯兰,他觉得既然对方也出了力,这个收获成果的美好时刻也应该一起分享。
  亚尔斯兰来的很快,让苏彻微微有些吃惊,要知道亚尔斯兰现在在训练馆人气很高。
  虽然他在训练馆中只是个小小的陪练,但是军方体制下成长起来的师士和民间师士风格差异很大,一举一动都那么标准和精确,即便亚尔斯兰并没有拿出真正实力,有眼力的人也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军方的师士一般都有自己的圈子,很少会出现在民间的交流平台。因此,和军方师士交手机会相当难得。这几天渐渐有些在虚拟网络上颇有些名气的民间师士高手专门来找亚尔斯兰讨教,连带着训练馆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对此,亚尔斯兰倒也并不反感。在现实中因为使用的是苏彻的身体,他几乎没有多少机会可以练手,好似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总觉得有些憋屈,好不容易有人找上门来挨打,亚尔斯兰答应地很是干脆利落。
  不过,和苏彻比起来,那些家伙只有靠边站的份。
  两个人肩并肩来到材料兑换点,他们运气不错,列出的材料全部有存货。
  交易平台显示兑换成功后,苏彻填写好取货箱的号码。他事先在快递点匿名租用了一个临时取货箱,用完就作废,这样,即便有人一路追查过来,也查不出取货人的真实身份。
  有时候,苏彻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小心了点,毕竟在得到基因皿这么久之后,他的生活依然平静。但是转念一想,谨慎点也好,以他现在的水平,闷声发大财才是聪明做法。
  他现在有些纠结的是,到底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亚尔斯兰。
  这次亚尔斯兰也很热心地出了力,如果瞒着他,苏彻总觉得有些心虚,特别在是亚尔斯兰明显非常信任他的情况下。
  苏彻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再者,路优其华答应给他的提高契合度的锻炼方法必须两人配合,因此势必不能瞒着亚尔斯兰,到时候他又该怎么解释自己能拿到这种机密呢?
  犹豫了很久,他还是决定把基因皿的秘密告诉亚尔斯兰。
  坦陈彼此的秘密,交付彼此的信任,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成为真正心灵相通的同伴呢?
  "我一直等着什么时候你才会和我说。"听了苏彻的坦白,亚尔斯兰的回答却让苏彻大吃一惊。
  苏彻:"……"
  苏彻:"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亚尔斯兰愣了一下,简短地回答道:"恩,是你基因皿里面的那个意识体告诉我的。"
  苏彻:"……"
  路优其华!你居然敢瞒着我跑去勾搭亚尔的?
  "他说了什么?"苏彻咬牙切齿地道。
  亚尔斯兰回忆了一下,有些腼腆地道:"恩,他夸我资质不错,想收我做他的学生。"
  "……"
  苏彻无力了。
  前精英师士路优其华先生,貌似依德尔族直到消失前和人类还处于半敌对状态吧,亚尔斯兰可是联邦军部重点培养出来的潜力股,这么红果果的挖墙脚真的没有问题?
  这种想撞墙的冲动是怎么回事啊!
  亚尔斯兰眼睛亮闪闪地继续道:"能得到你的信任,我真的很开心。"
  苏彻干巴巴地咧了下嘴:"呵呵,是吗?"
  亚尔斯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又隐隐有些激动:"这段时间你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能和我在一起,我……"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羞于启齿下面的话,含糊过去后呼出一口气,坚定地看着苏彻,"你放心,除了你,我发誓绝不会把我的基因铠交到任何人手中!"
  苏彻咳了一声,不太自然的避开亚尔斯兰灼灼的目光,感到耳朵有些发烫。
  为了逃避此刻有些尴尬的气氛,苏彻急忙转到另一个话题:"那个,既然东西已经到手了,我去找路优其华要训练方法,恩,就这样,我……先下线了,恩,你回训练馆吧。"
  亚尔斯兰似乎有些失望,因为有了自由基因联盟这个平台,最近一段时间苏彻和他相处的时间大大增加,每天去训练馆等他不说,还常常和他一起漫无目的地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乱逛。
  关于感情,他也知道自己是个菜鸟,于是打起了找场外指导的主意。
  偷偷在某个充斥着各种妹子的情感交流区潜伏了许久,亚尔斯兰满意地得出结论:原来他和苏彻已经进入了传说中稳定约会状态。
  按照那些姑娘们给出的建议,再发展发展感情就可以领回家见团长了。
  至于怎么发展感情,各位热心妹子给出的建议是三个字:黏上去。
  所以这段时间他总是想方设法多在苏彻面前晃悠几下,按照给他建议的妹子的话,就是:"让他的眼睛里只有你,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看着亚尔斯兰仿佛被抢走肉骨头的哀怨表情,苏彻狠了狠心,还是义无返顾地下了线。
  该死的,明明平时对别人都一副冷淡面瘫的死样子,怎么在自己面前就活像一只不停扑上来各种翻滚露肚皮的笨狗呢。
  必须让他知道,在他这里,卖萌是没有好下场的!
  "提高契合度的方法是伊戈尔无意间发现的。"确认所需的材料将于两天内送来,路优其华明显心情好了很多,很大方地开始给苏彻讲解起来,"我们当时在一个偏僻的星球探险。这个星球上生活着一种非常奇特的寄生蟹,其中宿主嗜血残暴但智商很低,寄生体**脆弱却性情狡诈,它们在成年前都是单独生活,威胁并不大,但是成年后会彼此吸引,合体成为那个星球最可怕的生物之一。"
  "伊戈尔认为它们在合体后虽然保持着各自的意识体,但是彼此间多了一种精神上的联系,使它们能默契配合,这种模式和我们伊戈尔族的双生有些相似。伊戈尔一直希望能破解人类当初对我们原始基因谱的修改,所以他对这种寄生生物一度非常感兴趣。可惜最后并没能找到他想要的"路优其华微微有些慨叹。
  "伊戈尔大师为什么要去破解你们的原始基因谱?"苏彻有些想不通,他耸了耸肩,"真是双生同伴的模式让你们无比强大,一旦破解了,你们最大的优势不就没有了?"
  苏彻真心认为,依德尔族在这一点上有些矫情,虽然人类拿他们当试验品乱改他们的基因,把他们当消耗品是挺不人道的,但是既然后来独立了,好好享受优质基因带来的好处不是很好吗?
  在历史记载上,依德尔族似乎的确把他们那些令人羡慕的天赋当做了一种屈辱,一代又一代调配师致力于将当初人类植入的基因给挖出来。
  他们是基因的宠儿,却痛恨着这种身份。
  路优其华沉默了很久,仿佛在追忆着那有不可及的过去,良久,他沉重地叹了口气:"双生同伴是荣耀,也是加诸在我族脖颈上的一道枷锁,它是我们族人痛苦的根源。"
  "身为亲手犯下这种罪行的人类后裔,你根本无法了解这种命运从一开始就被注定的悲哀!"说着说着,路优其华的声音又带上了抑制不住的暴躁,仿佛一头身陷困境中的老狮子,虽然早已掉光了牙齿,稀疏了鬃毛,依然嘶哑着朝天咆哮,只是再也找不回当初的风光。
  苏彻知趣地闭上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路优其华这个样子,他有些心软。
  乱发了一通脾气,见没人反驳,路优其华也觉得有些索然无趣。
  "拿去,这是伊戈尔留下的关于寄生蟹的资料,等材料到手,我再把那种寄生蟹的原始基因给你,如果敢用劣质货糊弄我,你就等着倒霉吧小子!"努力聚集起所余不多的气势,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路优其华缩回了他的乌龟壳中。
  苏彻伸手接过路优其华给他的光球,看了一眼对于沉寂的基因皿,无奈地耸了耸肩。
  "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不是吗?"
  在他的同伴死去时,路优其华的人生就已经结束,眼下活着的,也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傀儡。
  屋里并没有别人,还在虚拟网络中的亚尔斯兰也听不到他的话。
  不过,这一刻,苏彻真心觉得,和失去同伴后陷入永远孤独的路优其华相比,自己实在幸运得多。
  如果有一天,亚尔斯兰失去了自己,也会像路优其华一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这几天总是抽,手机上经常看不到更新的章节,所以我第二天上报给编辑后还要重更一次才能刷出来。为了避免大家误会,在这里声明一下,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我都是晚上更新的。

  37.一枪爆头

  叶子文又陷入麻烦了。
  看到那些无赖跑去挑衅他正在苦苦寻找的那位神秘调配师,因为担心行事低调的对方被惊扰到从此消失,叶子文本来准备联系一下自由基因联盟的管理层让他们删除消息。
  叶氏基因作为基因业界的巨头,也曾和自由基因联盟多次合作过,这点小事叶子文只要打个招呼就能办到。
  在调配交流区,也有部分神秘高手的粉丝试图为他们的偶像说话,但是野生粉毕竟是少数,而那些挑事者则大多是盘踞此处多时的老油子。那位神秘高手的举动已经触动了他们在低级任务区的利益,所以这些人抱团一拥而上,故意颠倒黑白,还用他们搜集到一些神秘调配师修改过的设计方案作为攻讦对方的证据,一口咬定那位所谓的高手其实只会一些最基础的结构,还把那些叶子文非常欣赏的设计思路贬低地一钱不值。
  本来只是观察情况的叶子文越看越生气,他一向眼高于顶,很少能看上什么人,好不容易有了个惺惺相惜的对手,结果却被人踩成了脚底的烂泥,这岂不是狠狠打了当初还输给对方一筹的自己一记耳光?何况作为一名基因调配的痴迷者,叶子文也无法容忍自己欣赏的设计被别人这般污蔑。
  于是,叶子文大少爷脾气发作,也不去联系什么自由基因联盟的高层了,当即撸起袖子加入到这场轰轰烈烈的论战中。
  "一群没眼光的白痴,这样流畅的构思,居然敢说是调配学徒的入门作品!这种极致的简单结构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出错的可能。华丽繁复的设计结构的确耀眼,但是那是谁都能实现的吗?就凭你们这些技术一塌糊涂的笨蛋,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用的是基础设计!"
  叶子文从技术层面上详细地分析了挑事者公布的那十份经过调配师C修改的设计方案,结合了大量的测试数据,充分展现了这些每一个调配学徒都学过的基础结构,经过对方的一番组合后,拥有多么令人惊艳的效果。
  最简单的结构,同时也是最稳定,最不容易出错的结构。
  在这里,叶子文毫不客气的嘲笑了一番低级调配师们对复杂结构的追捧。
  "基因钮结构的设计就像盖房子,问题是,现在又很多白痴喜欢用一堆华而不实的垃圾拼凑出巨大的垃圾堆,然后洋洋得意地把这个垃圾堆称为高级基因钮——因为拼凑出这个垃圾堆的都是高级垃圾嘛。他们坐在这个漂亮的垃圾堆上,国王一般骄傲地嘲笑一位杰出设计师用木板搭起来的物美价廉的小房子。这似乎是很奇怪的事情,不过考虑到这些家伙的智商,我认为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得不说,叶子文群嘲模式一开,仇恨拉得那叫一个稳妥,最要命的事,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他用的是之前在自由基因联盟还小有名气的一个马甲——一枪爆头。
  当年叶子文还不是高级调配师的时候,也曾和一群狐朋狗友在自由基因联盟偷偷混过一段时间,"一枪爆头"是他专门用来在技术论战中打人脸的马甲,因为叶子文调配水平高,见识广,言辞又刻薄,好几次技术论战中把对手掐的再也不敢冒头,也算颇有些名气。只不过叶氏基因高层并不支持他和这些民间草根调配师混在一起,一心想把他塞到整体实力更高的调配协会中去,而在成为高级调配师后,交往的也都是一些在调配圈内颇有实力的人物,两相比较,叶子文渐渐地也就不怎么看得上鱼龙混杂的自由基因联盟了。
  "一枪爆头"这个曾经引起腥风血雨的马甲,也算是调配交流区里的传说之一,当即引来不少人的围观,甚至炸出了好几位交流区的老资格大神。
  不幸的是,虽然叶子文的帖子在技术上的确无可挑剔,但是他已经离开这个交流区太久了,当年"枪哥"横刀立马,所过之处片甲不留的辉煌早已成为过去,如今交流区里活跃的早已是另外一批人。
  叶子文原以为自己的马甲一亮,必定会有一群脑残粉哭着喊着扑上来抱他大腿,无怨无悔地替他杀出一条血路,没想到围观群众虽多,却只是好奇这个传奇马甲的路人。
  而且叶子文的言辞太刻薄,当年论战,虽然他永远是最吸引人目光的主力,但那些从旁出谋策划的狐朋狗友也出力不小。如今叶子文孤身一人,没有了替他补漏子的同伴,立刻显得势单力薄起来。
  那几个挑事老油子的虽然在调配造诣上不怎么样,但在交流区拉帮结伙已久,掐死过无数威胁到他们利益的人,多少也有几分眼力,自然能看出叶子文是个高手,不能正面力敌。他们立刻调整了策略,开始采用群狼战术,对叶子文进行疯狂的人身攻击。
  而围观的那几位民间大神,因为不过是比中级调配师略高一点的水平,以叶子文的脾气,哪里会用正眼看他们。而这些民间大神被交流区的低级菜鸟们捧了这么久,当初又被叶子文踩过,自然也是记恨在心,于是也偷偷摸摸地在这场论战里捅了叶子文几刀。
  一时间,叶子文好像被滔天血海包围,他左突右冲,却很快被对方的唾沫淹没地一干二净,这场掐架到最后已经毫无技术可言,成为一场针对他的攻讦。
  无数脏水被泼到他身上,叶子文气愤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越辩越黑。
  那些大神貌似公正地表示:"老枪这个人啊,当年我们也输,技术还是有的,就是太喜欢出风头了,又不会做人……"
  叶子文则直接回击:"你算哪根葱?也配称我老枪?我和你不熟吧!"
  结果,可想而知……
  经过一夜激烈的论战,"一枪爆头"这个名马甲在众人的围攻下,百口莫辩,终于愤然离去。
  而调配技术交流区内,一夜鏖战,硝烟未散,遍地尸骸。
  九点整,苏彻习惯性地登入了自由基因联盟,走到任务发布区他才想起来,材料已经到手,他不需要再去接任务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苏彻突然觉得有些不知该做什么
  自由基因联盟的网络分为两级,第一级是3D拟真平台,百分之七十还原现实世界,向注册用户提供各类面对面的服务,比如师士的模拟训练,竞技比赛,调配师的调配练习,以及其他娱乐性服务。
  第二级则是2D虚拟平台,提供在线交易,任务发布,交换消息等线上服务,调配交流区就属于2D平台。
  苏彻之前和亚尔斯兰差不多已经把自由基因联盟中的拟真场所都逛了个遍,,他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来到二级平台的信息交流去区转转,看看能不能碰上什么好东西。
  进入交流区后,苏彻发现整个区似乎都在讨论同一个话题:一枪爆头宣布马甲自杀。
  见那些人谈论的如此激动,苏彻怀着好奇的心理点开了那位连自杀都如此惊世骇俗的枪哥的帖子。
  刚开始,苏彻对这位一枪爆头的印象并不怎么样。对方貌似在调配技术上的确很牛,但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对他心生好感,难怪那些大神都不肯帮他说话。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蹦跶,连他力挺的那位高手都没有出现,做人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失败透顶。
  但是,看着看着,苏彻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这位枪哥力挺的那位无名高手,怎么越看越眼熟啊?
  苏彻回过头去,把被他跳过的大段技术分析又重头细细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惊——对方作为例子的那几份结构设计,分明是自己前段时间的作品。
  那几个挑事的人说的没错,自己修改的那些方案确实是用最基础的结构,根据基因皿里那份资料的指导一步一步配置出来的。
  但是,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种更高效的结构优化方法而已,至于为之掐架吗?
  苏彻觉得自己可能遗漏了些什么东西。
  基因结构优化一般用于设计繁复的中高级基因钮,苏彻之前只接触过构造简单的低级基因钮,所以在佐拉高等学府的时候,并没有选择这门课。
  怀着疑惑,他飞快地在付费资料区中搜索起关于基因结构的著作。
  这一看就是大半天。
  等翻完最后一份资料,苏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色有些苍白。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从基因皿中学来的那种结构优化方式,和一般调配师眼中的结构优化,原来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苏彻终于明白,这种在十分钟内就可以完成对基因主体结构修改的优化方法,是多么的可怕。
  知道这一点后,苏彻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欣喜和自得,而是深深的恐惧。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却没相当犯下这么大的错误。
  根据刚才查阅的资料推断,即便对于高级调配师来说,对基因的主体结构进行优化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自己当初的效率绝对算得上惊人了,虽然自己只是在不起眼的低级任务区引起了骚动,但是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考虑了一番,苏彻终于下了决心,放弃当初接任务时所用的ID,对低级任务发布区从此绕道。
  就在注销任务ID的那一刻,苏彻神使鬼差地想起了"一枪爆头"这位倒霉的高手。
  他注视着交流处用户信息栏上对方那黯淡下去的ID名,犹豫了很久,还是点了上去。
  被掐的一脸血的叶子文满心恼怒,正苦苦思索着怎么才能反戈一击,把那些污蔑他的混蛋通通踩死,好出这么一口恶气。
  就在这时,系统偏偏不识好歹地响起了滴滴的提示声,提示叶子文有人申请与他联系。
  被打扰到思路的叶子文正不耐烦地准备拒绝,无意间瞟过对方的附加信息,突然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本来昨天应该更新的,但是收到一条评论,认为本文和卡徒相似的地方太多了。
  我仔细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有道理。也许卡徒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所以尽管已经尽量避免,但是有时候潜意识里还是被打上了烙印,比如那位读者指出的调配师C这个代号,我真的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结果回卡徒一看,无语地发现也曾在其中出现过。
  昨晚和今天白天的空闲时间全部用来重修大纲了。因为第一次写**,也是第一次写升级文,前面存在很多的缺点,和卡徒也的确有不少相似之处。虽然因为喜欢卡徒才有冲动去写一个关于制造的**文,但这不是可以接受的理由,后面我会努力写出真正有自己特色的文。
  不出意外的话,第一卷大概还有几章就完结了。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抱拳!

  38.双体基因钮

  对于自己这个看似过于冒失的举动,苏彻心里其实也没底。
  按照他一贯低调谨慎的作风,既然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引发了这样骚动,应该立刻注销接任务的那个ID,清扫干净一切可能线索,然后从此人间蒸发才对。
  但是苏彻想得更深一步。
  这次事件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对基因调配中比较高级的知识不够了解。他没有经过正规的调配教育,只有制作低级基因钮的经验,虽然沾了亚尔斯兰的光,在佐拉高等学府学习了一段时间,但是时间太短,他只能选择立即就能用上的科目,而基因结构的优化这类距离他还比较远的知识就无从接触了。
  而路优其华的基因皿里收藏的来自于依德尔族的资料,现在看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级,它们很可能和联邦传统基因调配甚至不是一个水平面上。
  苏彻回想了一下他得到基因皿后所制作的所有基因钮,不得不有些心惊。改造的电鳗基因钮,萤火虫基因钮,还有即将开始制作的寄生双体基因钮,这些都是超越了联邦调配界对于低级基因钮认知的作品。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捡到宝藏的孩子,虽然从中收益良多,但是限于自己的眼界,很多科班出身的基因调配师能注意的地方,他却懵懵懂懂。
  现在的他,就好比捧着黄金招摇过市,还自以为自己已经非常小心,这样太过危险了。
  逃避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毕竟他要继续学习基因调配,就必须和其他调配师接触,这样的错误多犯几次,真的可能被人盯上。
  苏彻决定,果断出击,将主动权拿到自己手里。
  他选中了这位刚刚自杀的交流区名马"一枪爆头"。
  根据观察,这位"枪哥"在调配上造诣相当不错,见识也非常广,而从他对众人不屑一度的口吻中来看,可能在现实生活中接触过不少真正有实力的调配高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很有好感。结识此人,也许可以获取不少关于高级基因调配的常识。
  更重要的是,苏彻从对方的言辞中感到,这是一个纯粹热爱着基因调配的人,这种人心思简单,比较好打交道。
  当然,苏彻也承认,这位枪哥着实让他的虚荣心膨胀了一把。对方居然能为了自己和整个交流区大战一夜,纵然单枪匹马被人诋毁却也无所畏惧,直到被迫宣布马甲自杀,还不忘喊上一句:"你们这群没长眼的混蛋,连真正的高手都认不出来,我真替他感到惋惜!"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脑残粉?
  苏彻既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颇为得意。
  被人崇拜的感觉,可真不错啊!
  一直战战兢兢以底层小老百姓的身份活着的苏彻,也忍不住在心里YY了一番。
  当然,他也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既然决心要和对方接触,就不能把人家当傻子骗,
  考虑了一番,苏彻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直接和对方接头。
  "你好,谢谢你在交流区替我说话,可以认识一下吗?"
  叶子文将这条消息上上下下来回看了好多遍,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家伙真是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那个混账吗?
  "你是谁?"叶子文试探地回道。
  对方立刻回到:"我想,我大概就是你想找的人吧。"
  叶子文沉吟了一下,继续试探:"佐拉分会新秀作品展的一级无名基因钮,蓝色鸢尾的情人节专辑都是你的作品吗?"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回到:"居然能知道这些东西,你一直在调查我?该不会你在暗恋我吧?"
  叶子文嘴角抽搐了一下,决定无视后一句话:"给我证据证明你的身份,我再决定是否相信你。"
  过了一会,那边传给了叶子文一份文件,叶子文打开一看,愣了一下,立刻认出这是当初惊艳了整个作品展的那枚低级基因钮的草图。
  "我手上只有这个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萤火虫基因钮的设计已经卖给了蓝色鸢尾,所以不能给你,谅解一下吧。"紧跟着,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一级无名基因钮是指电鳗基因钮吗?那是怎么回事?"
  网络这边,苏彻着实心惊肉跳了好一阵,没想到真的有人一路追着他的踪迹而来,他和蓝色鸢尾交易时使用的身份和在虚拟网络中是不一样的,还有一级无名基因钮,苏彻在有些模糊的记忆中搜索了好一阵,才想起当初自己被拒后扔到自动售卖机贩卖的那枚改造电鳗基因钮。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想到这里,苏彻不由得又是一阵忐忑不安,不过他现在可以确定,接触这位枪哥虽然有些冒险,却是值得的,不然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捅出个篓子来,事后还不知道。
  而网络这边,叶子文又纠结了,对方居然不知道?他怎么能不知道?他竟然敢不知道?
  自己当初轰轰烈烈又是向对方发起挑战,又是公开承认自己失败,最后还冒着被众多媒体嘲笑的风险,向对方发出见面的邀请,结果对方居然告诉他,他压根就不知道?
  叶子文觉得心里有一头喷火怪兽咆哮着想要冲出来,毁灭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都可以。
  这个亏吃的太大了!
  但是,看到对方那无辜的样子,叶子文连朝对方撒气都做不到,只好又把一口血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终于接上头了,找了这么久,现在对方送上门来,叶子文也就不客气起来,立刻提出他憋了很久的问题。
  "我倒是知道几种减少精神力消耗的方法,但是都必须用在高级基因钮上,你突破百分之七限制的那枚基因钮是地道的低级货,我没看到什么特殊的地方。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叶子文最关心的问题,突破百分之七原则意味着制作基因钮时所消耗的精神力被大幅度压缩,这是所有调配师都渴望做到的,叶子文也不例外,他研究了很久,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好像端上来一道大餐,却只允许他在一旁看着,实在让他想要抓狂。
  如果对方就在他眼前,他一定会冲上去揪住那家伙的衣领,下死力地一通狠摇,直到把答案给摇出来为止。
  对方沉默了很久,终于在叶子文的期盼中发来了答案:"这是我老师教我的方法,抱歉不能告诉你。而且现在的我也只会用罢了,并不明白具体的原理。"
  不过,对方也是个厚道人,大概怕这个的回答不能让人满意,又追加了一句:"主要还是在结构上下功夫,我也只知道个大概思路,具体的方法现在正在摸索中。"
  叶子文不死心地再追问,见对方口风很紧,也只好作罢。
  平心而论,有这种好东西,谁也不乐意和一个陌生人分享,而且听对方的意思,这种方法似乎只能用在低级基因钮上,如果是这样,叶子文也就不是太感兴趣了。
  不过,叶子文发现这位神秘的调配师似乎与自己之前猜想的低调高手有些不同,行事说话多少有些稚嫩的感觉。
  他又试探了几句,大致肯定了自己的感觉。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家伙应该不是科班出身,他可能曾有过一位实力非凡的老师,但是从他对职业调配界的陌生程度来看,要么接受对方教导的时间不长,要么就是那位老师脾气古怪,很多东西都没教给他。
  想到这里,叶子文立刻觉得心理平衡了一点,原来这个家伙也不过是沾了别人的光,并不比自己强啊。
  果然,自己才是最厉害的。
  "那你接了那么多设计,也是在练习?"
  "不,那是为了挣钱。我需要一些材料,但是太贵了买不起。"对方很老实地回答。
  啧啧,穷人啊。
  叶子文越发觉得自己再一次把对方比了下去。
  作为从来不需要为金钱和材料发愁的大少爷,对于那些贫穷而有天分的调配师,叶子文总是不由自主地抱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同情。
  他自认为很大度地决定:看在这家伙这么可怜的份上,之前害我那么倒霉的账,就不跟他算了。
  不管怎么说,叶子文终于还是得偿所愿,虽然对方并不是想象中足以和自己比肩的耀眼天才,不过,也许这样更好。
  习惯了被众人关注后,一旦有个更厉害的人出现,叶子文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
  哎,足以和他匹敌的人果然不是那么好找的,这个家伙好歹也有些长处,就当是收了个小弟吧。
  天才,也许注定就是这么寂寞吧。
  叶子文矜持地想。
  和"一枪爆头"这个调配老手搭上线,算是一个意外收获,不过苏彻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和对方打交道,以防被看出什么端倪。
  按照今天的计划,他应该开始尝试制作路优其华交给他的新型基因钮。
  这种基因钮的主体基因同样是路优其华提供的,来自于一种苏彻从没听说过的无名生物。按照路优其华的说法,这是他和伊戈尔大师在星际中游历时发现的一种奇特寄生生物。
  这种寄生生物最大的特点就是,寄主和寄生物可以亲密无间地进行意识的交流,同时又保证双方意识源的独立。
  这并不是简单的一个身体长两个头。利用基因科技,制造出这种怪物并不困难,但是即便使用同一个身体,分属两个头的意识源依然无法得知对方的想法。
  也曾有过人强行将两个意识源叠合在一起,结果要么是其中一个崩溃,要么是两者渐渐合而为一,失去了彼此的独立性。
  因为对此兴趣不大,伊戈尔大师并没有留下成熟的设计,只给了大概的设想。按照联邦的分级制度,这个基因钮起码也可以评为三级。这对于苏彻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之前他都是在成型的设计上修修补补,现在,是他尝试着自己创作的时候了。
  没有图纸和流程,苏彻在最开始颇有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只好磨着路优其华试图套取了一些关于意识源的知识。寂寞已久的路优其华倒是很高兴有人听他吹牛,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只可惜,等他说完之后,苏彻发现自己更晕了。
  没办法,苏彻只好赶鸭子上架,用尽各种手段勉强先试制出一个极其简陋的残次品。
  好在他现在不缺钱,完全可以多尝试几次,享受一把从失败中汲取成功经验的奢侈待遇。
  "这就是你制作的玩意儿?"路优其华怀疑地道。
  "这不叫玩意儿,放尊重点,这是我制作的双体基因钮!"看着手中那还未装入空白基因钮中的一坨半成品,苏彻有些底气不足地呵斥道。
  "啧啧,好丑啊!"路优其华倒也不生气,"不过凭你的水平,能搞成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
  "再好看能当饭吃吗?只有好用才是真的。"苏彻心虚地顶了一句,气哼哼地把半成品小心地放入空白基因钮中,调制好能量转换部分,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在心中祈祷了半天,将用于激活基因钮的专用能量芯片插了进去。
  随着能量的流入,基因钮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苏彻紧张地盯着基因钮的检测端口,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让那正在艰难激活中的基因钮激活失败。
  白色的光忽闪忽闪,苏彻觉得他的心也随之颤个不停。
  "失败,失败,失败……"不知何时,苏彻手上的基因皿亮了起来,路优其华也兴致勃勃地在一旁围观起来。
  "闭嘴!"苏彻恼羞成怒,用手指弹了一下基因皿的表面。
  就在这时,基因钮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将苏彻整个笼罩在其中。
  "太棒了,我成功了!"苏彻惊喜地大叫起来,顾不上向大失所望的路优其华显摆,他立刻开始发出指令,试图与亚尔斯兰的意识源建立联系。
  一分钟后。
  "呕……咳咳……啊呕……"
  苏彻憋得满脸通红,背拱得像个虾米,伸长了脖子,不停地呕吐着。
  "啧啧,我明明记得你制造的是可以让不同意识源彼此联系的什么虽然不好看,但是很好用的双体基因钮嘛,怎么搞得跟怀孕了一样,连酸水都吐出来了?"路优其华拉长了调子,幸灾乐祸地揶揄道。
  苏彻一边吐得天昏地暗,一边悲愤地下定决心:"只知道看人笑话的混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金针菇,青纱丝缕,粉红睡衣和另外一位不知名童鞋【名字被抽掉了,很抱歉】的地雷。
  貌似晋江出台了读者昵称的功能,在用户-基本信息-用户昵称一栏可以更改自己喜欢的名字。

  39.信任

  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苏彻来到洗手间,拧开淋浴喷头,闭上眼睛,任大片大片的水花洒在身上。
  胃里一阵阵抽搐,冰冷的水浇在头上,让苏彻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他感觉头脑终于清醒过来。
  心里那种焦躁的火气被硬生生的浇灭,只余下一种被掏空般的疲倦。
  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苏彻有些丧气地倒在椅子上,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响个不停。
  他已经在双体基因钮上连着失败七八次了,除了白白浪费掉一堆材料外,看不到哪怕一点点成功的希望。
  苏彻承认,接连的失败让他有些心浮气躁,当时他仿佛着了魔一般不肯认输,失败一次后马上继续开始,仿佛心里紧紧地绷着根弦,一旦送下来就再也没有力气继续下去。
  然而连续的失败,让一直支撑着他的那股劲头渐渐消散,最后一次失败后,苏彻停了下来,有些茫然的看着手上毫无进展的工作。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失败,但是却给了他无比沉重的打击。
  苏彻紧紧地抿着唇,他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事先搜集了大量的相关资料,精确地推敲了每一步调配流程,甚至把所有他认为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提前做出了应对。
  在起先,苏彻是怀着极大的期望开始制作双体基因钮的,然而得到的结果却糟糕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付出了那么多,却只能做出这种没人愿意看一眼的垃圾。
  难道没有成型的设计,自己就连最基本的调配都做不好吗?
  自己只能像爷爷那样,永远重复着别人的作品,却没有哪怕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品吗?
  委屈,灰心,失望。
  苏彻觉得一股气憋在嗓子眼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沉沉地压在心头让人难受得想哭。
  "喂,小子,别这么没出息。"路优其华的声音从基因皿中冒出来,并没有以往的暴躁和嘲讽,反而带了一丝笨拙的关切。"做不出来就先把它放在一边吧,你现在这个状态不太好。"
  苏彻死气沉沉地躺在椅子里,别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路优其华有些懊恼,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子,却也看不得苏彻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不就是失败了几次么,反正你现在手里也有钱了,浪费一点也没关系。寄生基因我这里还有很多,随便你用,你再多试个几次说不定就做出来了……喂!你干什么……。"
  苏彻有些烦躁地解下手腕上的基因皿,粗暴地拆下上面的能量芯片,没有了能量,路优其华气愤的喊叫声戛然而止。
  屋子里又恢复了那种压抑的安静,不想再看到桌子上零落的失败品,苏彻在屋子里转了转,心里的憋屈始终萦绕不去,索性接上了虚拟网络。
  登上虚拟网,系统便不断地提示"一枪爆头"给他发了消息,苏彻关掉了提示,他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那个家伙问东问西,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虚拟网络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它还原了现实世界的几乎一切事物,仿佛一个平行的世界,能让人癫狂,让人沉醉,让人短暂的忘记现实中的一切不幸。
  在这里,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换着身份,享受着全然不同的人生。
  有人甚至抛弃了现实中的生活,成了在虚拟网络中游荡的幽灵。
  沿着拟真调配区的街道慢慢往前走,苏彻突然停下脚步,抬头。
  他面前,是一家虚拟调配室。
  犹豫了一下,他推开了那扇门。
  这种虚拟调配室很受欢迎,它号称利用虚拟技术将基因钮抽象成数据模块,帮助新手熟悉基因调配。
  在这里,你可以像搭积木一样搭建出任何一种高难度的基因钮,就仿佛,你是一个真正的调配高手。
  以前,苏彻是从来不会光顾这里的,因为在他眼里,这不是调配,而是一种自我麻醉的游戏。
  但是在自信心严重受挫的情况下,苏彻竟神使鬼差地走了进来。
  五个基因点租用一个小时。
  虚拟出的工具,虚拟出的材料,这些数据的投影看上去那么真实。苏彻调配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恍若一台基因钮制造机,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双体基因钮借由他的手出现。
  这是完全属于他的世界,那种随心所欲无所不能的感觉,让苏彻深深地陶醉在其中。
  时间到。
  下一秒,这些虚拟出的基因钮瞬间化为虚无的光点,消散不见。
  愣了好半天,苏彻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严格按照程序一步一步实现的虚拟调配,和真正的调配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基因调配是宇宙中最神秘最难以揣测的一门学科。
  多少人为它心醉,又有多少人为它头破血流。
  从虚拟调配室中出来,苏彻觉得他的心情更糟糕了。
  推开门,他有些意外地停下脚步。
  一个熟悉的身影抱肘靠在门口,沉默地等待着什么。
  "亚尔……是你?"苏彻抿了抿唇,犹豫着该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亚尔斯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深灰色的眼瞳中带了点担忧的味道。
  "路优其华说你心情不好。"
  这是关心吗?
  苏彻心里微微漾起一阵暖意,觉得压迫在心脏上的东西松动了一些,他牵了下嘴角:"那家伙居然向你告状?"
  亚尔斯兰皱眉看着他,苏彻有些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正想开口,亚尔斯兰已经伸出手,不由分说一把拉过苏彻:"我有话和你说。"
  璀璨的星光如同一盏一盏灯火,渐次被人点亮,是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最温柔的存在。
  这是一个无比安静的世界。
  安静的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我不知道虚拟世界的也有星空。"苏彻感叹地转过头去,看向亚尔斯兰,对于生活在佐拉中层的少年来说,星空就和太阳一样,是距离他的生活非常遥远的东西。
  "没有真的好看。"亚尔斯兰波澜不惊地道,作为师士,他已经见过太多次宇宙的浩瀚,眼前这种数据虚拟出来的景色,完全没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苏彻想起了上一次亚尔斯兰半夜爬到佐拉的最高处吹风,差点把自己吓的半死,不由得笑了起来。
  亚尔斯兰被苏彻笑得有些局促,他顺势坐下来。
  "我从没有见过真正的星空。"苏彻坐在礁石上,感叹道,"没有离开过佐拉,上学,打工,攒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在遇到你之前,我所有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调配师,然后进入基因科技公司,过上平凡而安稳的生活。"
  "我很羡慕你,作为军部看好的精英师士,你的人生一定非常的精彩,你见过星空,大海,而我拥有的只有每天12个小时的人造阳光。"
  亚尔斯兰皱眉看着他,觉得有些困惑:"路优其华说你是因为失败才生气的"
  苏彻想了想,斟酌着道:"也不完全对。怎么说呢,我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人,从来都是。你的提议让我看到了我未来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我想去抓住它,但是失败了。"
  随着内心埋藏已久的感情被倾吐出来,苏彻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其实现在想想,双体基因钮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因为走运得到了路优其华和他的基因皿,靠着这些东西我才摆脱了当初的窘境。"
  从那时起,他的路就太过顺利了,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起来。其实剥去鲜亮而虚妄的外衣,他只不过是个甚至没接受过正规的调配教育的菜鸟。没了基因皿的帮助,他还是当初那个依靠最低级的电鳗基因钮偷能量攒钱的小学徒。
  认清现实是痛苦的,特别是在他以为自己终于时来运转,即将一展抱负的时刻,却忽然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自我麻醉的泡影。
  苏彻觉得自己仿佛一颗洋葱,被冷酷的一层层扒开,在亚尔斯兰的面前露出里面孱弱不堪的内在。
  这让他感到一种羞愧。
  "抱歉,亚尔,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苏彻觉得嘴唇有些干燥,承认自己的无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是他别无选择,因为那是被证明的事实。
  "我没有资格做你的调配师。"
  一阵长久的沉默,苏彻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亚尔斯兰的表情。
  失望,还是后悔?
  他的信任托付给了错误的人。
  苏彻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的漫长,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我不同意。"
  亚尔斯兰的声音响起。
  他有些急切地握住了苏彻的手。
  "很多人都说,我是他们见过的资质最好的师士,但是我也花了十年的时间才成为中级师士。最开始,即便是最普通的师士也只要一分钟就能把我打得爬不起来。"
  亚尔斯兰很少说这么多话,但是一旦说了,每个字都显得格外有分量,他专注地看着苏彻,深灰色的眼睛里有一种凝聚而内敛的光芒。
  "资质说明不了什么,能让你一直走到终点的,只有决心。"
  "你是我选中的调配师,所以我会一直等着你。我的基因铠,只会交给你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卡文了,只憋出这么点。
  不出意料下一章完结第一卷。

  40.最强大的战士

  向一个人袒露自己的内心,对于苏彻来说,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在此之前,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他只能把自己伪装成一只蜗牛,无害的,低调的,不停前进的蜗牛,依靠那层脆弱的壳来抵御外界的风雨,依靠自身分泌的黏液保护柔软的心。
  在这个充斥着孤独感的世界,有一个人表示愿意分享你的喜怒哀乐,即便他并不能真正的帮到你什么,那也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彼此年龄相近,也许是因为看到亚尔斯兰太多笨拙的地方,尽管事实上对方比他强大的多,但苏彻依然觉得自己和亚尔斯兰就像两只还无力去对抗这个残酷世界的小动物,,只能在寒冷的冰雪中彼此依偎。
  这让他感到安全和温暖。
  能遇见亚尔斯兰,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幸运。苏彻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辜负对方的信任,一定会为他调配出最完美的基因铠。
  急躁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苏彻决定听从亚尔斯兰的意见,暂时将双体基因钮搁置下来。
  不再去想三个月的期限,他告诉自己,他还有很多时间去成长,总有一天,他将有足够的能力去回报亚尔斯兰给他的承诺。
  但是就在苏彻不知道的时候,情况却悄悄发生了变化。
  "亚尔斯兰?"对方用一种冷淡的语调念出他的名字,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骨子里透出一种令亚尔斯兰反感的高傲。
  "圣百合骑士团最大的梦想,就是恢复决斗前向对手扔白手套的约定。那帮喜欢装模做样的公子哥,啧啧……"亚尔斯兰想起了团里老痞子斯凯的评价。
  他沉默地走到门前,手触到门把手的瞬间,耳朵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里面隐隐传来打斗声,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亚尔斯兰分辨不出具体的情况,他有些迟疑。
  为他带路的那名副官瞟了他一眼,眼神中带了点说不出的嘲讽。
  被对方的眼神挑衅,亚尔斯兰有些不忿。
  下一刻,他大力推开门。
  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充满了狂暴和冷冽的意味。
  亚尔斯兰不暇思索地低头,拧身,极其巧妙地避开那破坏性的一击。
  "轰——"的一声闷响,高强度半透明墙壁被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放射性裂口。
  亚尔斯兰豁然抬头,伸手摸了下耳侧,手指上带了点血迹。
  虽然伤口很小,但是,居然受伤了!
  他有些恼怒地看向训练场中心正在激斗的两人,但那两个人却完全无视了亚尔斯兰的存在。
  "叮——"
  锋利的近战匕首两两交错,发出清脆地震颤声。
  褐发的师士苦笑着撒手,任凭手中的武器落地:"好吧好吧,别打了,我认输!"
  他有些狼狈地抹了把脸,转过头看了一眼亚尔斯兰,耸了耸肩,又道:"你的客人来了,不去招待吗?"
  他的对手沉默地收回寒光闪闪的匕首,不再理睬倒在地上的倒霉师士,转而向亚尔斯兰走来。
  随着那人的逼近,亚尔斯兰只觉得身上每一个细胞都不由自主地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这个男人身上余留下的气势太凌厉了,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下一刻就会将眼前的一切撕裂。
  亚尔斯兰完全是靠着他身为最优秀师士的傲气,才能与之对视。
  "枪血玫瑰第三师士,亚尔斯兰?"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如同匕首,将亚尔斯兰一寸寸割开,对方比亚尔斯兰还有高出半个头,他的身影如同一头大枭,在地上投下暗沉的阴影。
  "是,白枫少将!"亚尔斯兰听见自己肃然的回答。
  白枫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在意亚尔斯兰此刻明显不符合师士身份的孱弱身体,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艾伦菲尔的运气不错,捡到了个好苗子。"
  亚尔斯兰垂下眼帘,有些戒备地道:"谢谢。"
  "我这次来,是替军部测试叶氏新研制的制式基因铠——极光。"白枫慢条斯理的换下作战服,露出光裸的上身,紧绷的肌肉曲线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亚尔斯兰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中明白的流露出:"这关我什么事?"
  白枫换上他的制服,淡漠地道:"主持测试的除了我,还有白蔷薇的团长严川。"
  他看了一下亚尔斯兰:"你懂我的意思吗?"
  听到那个名字,亚尔斯兰脸色未变,却下意识的抿紧了唇。
  白枫敏锐地注意掉亚尔斯兰炸毛般的表现,觉得很有趣一般微微勾起了唇角。
  白蔷薇和枪血玫瑰同属军部三大精英师士团,但在五年前,却因为一个人结下了难以化解的仇怨。
  一个声名狼藉的基因调配师在落网后,被枪血玫瑰师士团强行带走并保护起来。这个之前还被联邦通缉的家伙一个华丽转身,变成了枪血玫瑰第二师士斯凯的专属调配师。虽然因为之前犯下的罪行失去了自由,但是他却幸运的保住了性命。
  作为这个混蛋调配师的庇护者,枪血玫瑰师士团也因此和不少人结下了仇怨。其中就有同属于三大精英师士团的白蔷薇。
  师士的恩怨,只有用拳头与鲜血来化解。
  在三年前的一次冲突中,白蔷薇的团长严川打伤了枪血玫瑰第二师士斯凯,亚尔斯兰则报复性废掉了对方亲侄子的右手,断送了对方在军部的大好前途。而在艾伦菲尔的活动下,本该收到严厉处分的亚尔斯兰仅仅被警告了事。
  但是,亚尔斯兰的名字也从此在严川那里挂上了号。
  "你在佐拉休假的消息是A级机密,但是三大师士团的团长都拥有S级的权限。"
  "按说你不是圣百合的人,我不该管你们之间的事。但是。"白枫微微扬起脸,用局外人的淡漠语气对亚尔斯兰道,"看在艾伦菲尔的面子上,我还是要给你个忠告。别给严川下手的机会。"
  亚尔斯兰嗤之以鼻:"我不怕他。"
  白枫嘲讽地打量了一眼亚尔斯兰现在那本属于苏彻的,少年孱弱的身体:"就凭你现在这个身体?"
  "别给你的宿主找麻烦,也别给我们找麻烦。"
  提到苏彻,亚尔斯兰只觉得顿时一口气泄了出来。作为一名师士,他本人不会畏惧任何危险,但是苏彻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不能把苏彻卷入其中。
  思前想后,亚尔斯兰只得有些不甘心地同意:"我会避开他的。"
  白枫点点头,完成了艾伦菲尔的委托后,他换了个真正比较感兴趣的话题:"听说,你正在物色专属调配师?"
  白枫招了招手,身旁的副官立刻心领神会地递来一份资料,白枫并没有接,继续说道:"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叶子文,叶氏基因的七少爷,我的外甥。"
  他并不避讳叶子文与自己的亲戚关系。亚尔斯兰作为军部重点观察的年轻师士,给他印象相当不错,白枫认为他完全配的上叶子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厌倦了自己那个一心想把儿子塞到他这里的姐夫,想给叶子文找个好地方打发了事。
  这个时候,白枫完全没有考虑道诸如亚尔斯兰是否愿意这种问题,毕竟他想不出亚尔斯兰拒绝叶子文的理由,他那个外甥除了脾气差点,各方面条件都堪称一流。
  抬了抬下巴,示意副官将那份资料递给亚尔斯兰,白枫继续道:"正好他也在佐拉,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在你离开前,替你们安排一下见面。"
  虽然是征询亚尔斯兰的意见,但是从白枫的口吻上来看,他已经替亚尔斯兰做了决定。
  因为作为站在联邦武力最顶端的传奇,他的话,几乎从来没有人会去质疑。
  白枫的强势让亚尔斯兰很不愉快,他有些嫌恶地瞥了一眼那份资料上叶子文那张扬俊秀的脸,身上的肌肉微微绷紧,却没有丝毫犹豫。
  "谢谢长官,但是不需要。"
  年轻副官拿着资料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听见的话。
  白枫转过头,深深地看着亚尔斯兰,目光中带着沉重的威压,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亚尔斯兰提了口气,直视着白枫锐利的目光,无比清晰地道:"我以为,寻找同伴是师士自己的事情。"
  白枫刀锋般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仿佛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还有些稚嫩的少年师士。亚尔斯兰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绝不肯低头。
  不知过了多久,白枫的眼中渐渐有了一丝暖意,这让亚尔斯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仅仅是一把军部用来震慑敌人的武器,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很好。"收回目光,白枫简短地点了点头,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那种令人汗毛直竖的压迫感完全消散,亚尔斯兰才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空荡荡的训练厅内,缓缓握紧了拳头。
  那个男人,就是所有师士心驰神往的传说,就是激励无数少年投身师士行列的偶像。
  仅仅站在他的面前,就让自己心中战栗,全凭一股不服输的傲气才能支持下来。
  "战神"白枫。
  当他站在那个男人面前的时候,仅仅拒绝他的提议就用尽了全部的勇气。
  原来,师士可以强悍到这个地步。
  亚尔斯兰觉得全身血液化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激荡着,让他有些眩晕。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毫不留念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个男人,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世界的大门。
  亚尔斯兰默默地告诉自己,就以他为目标,总有一天,要比他更强。
  这里是佐拉最高的地方,距离海平面上万米的地方,风猛烈地刮过,亚尔斯兰沐浴在明亮而耀眼的光中,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里是佐拉。
  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第一卷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结束。
  昨天本来应该更新的,但是**抽的完全打不开,所以不是我的错!
  初次写这种剧情为主的文,回顾了一下,缺点多多,总结一下大概就是不必要的剧情枝蔓太多淹没了主线,人物性格把握也不准确,常常有抽风的感觉,感情戏描写更是被诟病了多次,掩面惭愧。
  新卷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希望大家能支持。
  最后,入V后评论从五十条跌到个位数,莫非是写的太糟糕了?啊咧,别这样打击我啊!

  41.狩猎团

  "拿到调配师资格证之后果然不一样了,申请才发布出去一天,邮箱居然就被塞爆,啧啧。"苏彻一边检查着他在虚拟网上的求职邮箱,一边对旁边的亚尔斯兰感叹。
  认识到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制作双体基因钮后,苏彻就暂停了手中的工作,转而跑去佐拉高等学府考了调配师资格证。
  虽然仅仅是初级证,但他现在也算是一名调配师了,多年来的愿望终于被一朝实现,苏彻在拿到证件后还是狠狠地激动了一把。
  以前他的眼界太窄,觉得拿到证后最好的出路就是去某个基因科技巨头找个工作,但是亚尔斯兰给了他一个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建议。
  "有没有想过离开佐拉,去其他地方看看?"亚尔斯兰很认真地问道。
  苏彻从艾伦菲尔上校哪里知道亚尔斯兰遇到了一点麻烦,似乎他在军部的仇家近日就要来佐拉,他甚至还知道亚尔斯兰已经打定注意要暂避风头,不过亚尔斯兰似乎认为这种事很丢脸,所以苏彻等了好久也没见他来和自己坦白。
  艾伦菲尔上校特意告诉苏彻: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把亚尔教育的太过于成功了,以至于他总是认为退避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通讯视频里,艾伦菲尔上校用一种几乎是炫耀般的口气抱怨着,酷似那些为自家太过优秀的孩子而故作烦恼的家长。
  不过艾伦菲尔上校的担心被证明是多余的,事实证明,亚尔斯兰也有狡猾的时候,他闭口不谈被自己仇家威胁的事情,反而非常诚恳地建议苏彻去外面游历,增长些见识,一副全心全意为苏彻打算的样子。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真相,说不定还真被你骗了。"苏彻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亚尔斯兰的小算盘,"明明是你必须跑路,想忽悠我跟着一起!你跟谁学的啊,给我老实交代!"
  亚尔斯兰的脸垮了下来。
  "我真的不是怕那个家伙。"他垂头丧气地交代完毕,仿佛很担心苏彻误以为他是害怕白蔷薇团长严川,又努力为自己辩解道,"只是不想给你惹麻烦。"
  苏彻望天。
  好吧,他知道,在军部的精英师士的眼中,自己就是个战斗力为负的渣。
  "其实你不用这么委婉地告诉我,我是累赘这个事实。"被打击到的苏彻决定再欺负一下亚尔斯兰,做出一副无比哀怨的样子。
  亚尔斯兰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他认为自己可能伤害了苏彻的自尊心,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于是接下来几天他都只好惴惴地黏在苏彻身后,像一只怎么都赶不走的大狗。
  "哎,我没有那么小心眼。"兴致勃勃地逗了亚尔斯兰许久,苏彻终于觉得自己这种欺负人的行为有些不够厚道,开口安慰他道。
  "我也觉得出去游历一番挺不错的,我从出生起就还没离开过佐拉呢。旅行游历的话,你有什么计划吗?"
  亚尔斯兰长出一口气,察言观色对于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他来说太过高难度,但是一说到星际旅行,作为在联邦各地都做过任务的基因师士立刻就自信起来。
  "如果是要借此提高自己实力,我们可以找个狩猎团。"亚尔斯兰回想了一下他认识的那些师士陪同伴做的最多的事,给出了建议。
  苏彻的眼睛亮了起来。
  狩猎团,这真是个好注意,怎么他就没有想到呢?
  狩猎团是星际佣兵的一个分支,不过他们一般只接受替委托人搜集珍奇生物的任务。
  有钱的基因调配师常常会委托狩猎团为他寻找所需的基因,而没钱的调配师则会通过临时加入狩猎团的方法来收集各类珍奇基因。
  作为一名基因调配师,眼界是否开阔非常重要,优秀的调配师大都见过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生物。他们从这些造物主的奇迹身上得到灵感,从而制作出各种极具想象力的作品。
  财力雄厚的大型狩猎团大多拥有自己培养出来的基因调配师,出于稳定和安全考虑,很少接纳外人,苏彻并不指望刚刚拿到初级证的自己可以混到这些著名狩猎团中。他将目标放在了那些中小型狩猎团上。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在狩猎途中,常常会发现大量的新奇生物,这时候,一名好的基因调配师可以替他们分辨出这些生物基因的价值,让他们的收入上一个水平。因此,狩猎团对基因调配师的渴求却像陷入爱河的少年一般炽热。
  这些小狩猎团的实力当然不足以吸引调配师长期驻扎,所以他们只能通过不断招人的方法来维持人员的配置。
  而现在恰好是狩猎团接任务的旺季,苏彻认为拥有初级调配师资格证的自己应该还是相当抢手的。
  "龙腾狩猎,无敌霹雳,贵妇人狩猎,索尔萨斯……都是些没听说过的狩猎团,名字看起来就没什么前途。"苏彻一边快速从那些五颜六色非常吸引人眼球的狩猎团招聘广告中查找着信息,一边小声地嘀咕着。
  亚尔斯兰也凑到他身边,伸长了脖子专心地和苏彻一起查看。在佐拉长大的苏彻没有外出旅行的经验,因此不得不经常向亚尔斯兰征询意见,这让亚尔斯兰头一次产生了被人依赖的自豪感。
  "等一下。"他忽然按住了苏彻拉动信息滚动条的手,道,"退回去一点。"
  苏彻有些疑惑地看了亚尔斯兰一眼,不过还是相当顺从地将滚动条往回拉,紧接着,一条从标题到内容都灰扑扑的信息出现在两人眼前。
  黄金狮子狩猎团。
  团队资质:联邦军部认证。
  团队规模:一万人以上。
  现招收随团调配助理一名,初级调配师以上资格,工作经验不限,包吃住,其余待遇面谈。"
  苏彻皱起了眉。万人以上,按理说这个规模的狩猎团应该相当有名,即便是行外人也不应该陌生,可是苏彻此前却完全没有听说过。
  而且这家狩猎团的招人要求以及待遇也很低。
  他看了一眼亚尔斯兰,不懂之前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他为什么会对这条消息另眼相看。
  亚尔斯兰并没有发现苏彻的目光,他微微蹙眉,仿佛努力在回忆着什么。
  "黄金狮子,黄金狮子……"他闭上眼睛,喃喃低语,脸上的神情非常严肃。
  见此情景,苏彻也不敢说什么,担心打断了他的思路,只得默默咽回满腹疑问,安静地在一旁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亚尔斯兰才睁开眼睛,有点不确定地对苏彻说:"我好像听团长提过,似乎是团里的前辈建起来的。"
  苏彻挑了挑眉,亚尔斯兰所在的枪血玫瑰是联邦三大精英师士团之一,从这里出来的前辈建的狩猎团,实力肯定不同凡响。
  "那就把这家当做重点关注对象吧。"在黄金狮子狩猎团发布的招聘信息上标了个记号,苏彻摸了摸下巴,"回头你去问问艾伦菲尔上校这家的具体情况,看看能不能给我们走个后门。"
  走后门走得非常顺利,艾伦菲尔在知道苏彻对黄金狮子狩猎团感兴趣后表现得有些诧异,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非常利落地替他联系了黄金狮子狩猎团的负责人。
  喜气洋洋地拿着艾伦菲尔亲笔签名的电子介绍信,苏彻满怀信心地杀向了黄金狮子的招聘地点。
  他很快就后悔了。
  "亚尔斯兰,你这个混蛋别给我装死,这就是你所说的精英师士前辈一手打造的黄金狮子狩猎团?这分明是黄金狮子养老院吧!"
  面前那位黄金狮子狩猎团的面试官嘿嘿笑着,几乎被皱纹淹没的老脸中带着点可恶的狡黠神气。
  "兄弟们,艾伦菲尔那个小娃娃挺上道,这么快又给咱们拐来个大凯子。"
  "来,小子,在这里按上手印,咱们的合同就算生效啦!"
  被一群老头子强迫着签订完卖身合同,苏彻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里,一边咬手绢一边悲愤地在心中呐喊:
  "混蛋啊,这都是跟谁学的?亚尔斯兰你这个坑爹玩意儿,你害我卖身,劳资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鼓励。
  今天回来晚了,更得少了点,不过下周比较闲,我会争取多更新的。
  苏彻卖身的这家狩猎团,恩,非常的有特色。
  最后,herosly11扔了一个地雷,表示O(∩_∩)O感谢。

  42.老人之船(一)

  "对不起,原谅我吧。"
  苏彻恶狠狠地看着手中的纸条,气愤之下手指微微一用力,纸条中间出现了一丝裂纹。
  "老子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混蛋!"一边嘀咕,苏彻一边抄起笔,幻想着以笔做刀,从头到脚地修理亚尔斯兰一顿。
  居然敢和这帮老头子合伙来骗我!
  他是想出来见世面的,不是来这座养老院做护工的好吗!
  骗子!
  都是骗子!
  这已经是苏彻加入黄金狮子狩猎团的第三天。他终于搞清楚了这个号称是前军部精英师士一手打造出的,拥有上万名员工的超级狩猎团是什么玩意。
  团员平均年龄六十五的狩猎团,整个联邦估计也是独一无二的了,这是狩猎团吗?
  夕阳红狩猎团?
  苏彻很快就发现,他的吐槽不幸成为了现实。
  黄金狮子狩猎团的前身,真的就是一个养老院。
  "滴——噶——"刺耳的铃声响起,提醒苏彻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这是狩猎团分配给苏彻的房间。
  苏彻以前从来没有上过太空船,但是从各类通讯节目中,他所见到的民用太空船永远都是装修精美,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墙壁上挂着色彩柔和的装饰画,那些休息舱也总是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太空是如此的寂寥和孤独,为了避免乘客们被宇宙无边无际的黑暗影响到情绪,太空船的内部设计总是极尽温情。
  然而,黄金狩猎团的飞船却和苏彻的想象完全相反。
  陈旧的金属舱壁上闪着黯淡阴冷的光,并没有任何装饰,那冷硬的线条看久了能让人的心都变得封闭起来。
  没有造型夸张可爱的钟表,这里用来提示时间的,是飞船中央系统连接在苏彻这个房间上的一枚小红灯。
  除了一张床,一把硬的硌背的椅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什么也没有。
  没有音乐,没有植物,没有食物的香味,连灰尘都没有。
  干干净净,冷冷清清,与其说这里是休息室,不如说是一间寂静的牢房。
  将军大人有些垂头丧气地缩在角落里,和苏彻那狭小却塞满了各种生活用品的小屋相比,这个过于空旷简单的房间几乎没有它大显身手的余地。
  被循环系统过滤过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几乎不含任何灰尘,将军大人虽然在这里依旧每天坚持做清洁,可寥寥无几的战果实在让它非常的沮丧。
  怎么可以这么干净呢?
  这个讨厌的地方,全部清洁一遍居然只需要三分钟,完全彰显不出它存在的意义。
  它慢慢转了一下铁皮脑袋,用有些期冀的目光看向苏彻,见苏彻没有制造任何垃圾的打算,只好又忧伤地垂下头,继续充能。
  并不是黄金狮子对苏彻有什么不满,故意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简陋的房间。
  据苏彻观察,他们中大部分人的房间,和自己的也差不多。
  苏彻无法想象,这些老人住在这种囚笼一般的房间里,会是怎样的心情。这种金属笼子所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几乎足以熄灭生命中所有的热情和渴望。
  "这里就像一个噩梦。"他忍不住抱怨道,"我想不通在这种鬼地方你们怎么能安心地住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拥有"钢琴王子"这种优雅外号的独眼老调配师一边叼着烟,一边慢条斯理地检修着船上存放的战斗基因钮。他斜了苏彻一眼:"年轻人,别忘了,我们都是一些等死的老家伙。"
  苏彻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是的,这里都是一些年老体衰的老家伙。
  跨越数个星系的联邦拥有无比庞大的人口,正是靠着丰富的人力资源,联邦才有了蓬勃发展的今天。但是,越来越多的老年人也让联邦政府头痛不已。
  由于联邦社会的发展,很多年轻人已经抛弃了家庭这种看起来累赘落后的生活方式。他们从一个星球换到另一个星球,工作,恋爱,自由自在的生活,却从不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们并不结婚,也没有找一个人组成家庭稳定下来的念头,甚至不打算亲自养育孩子,而是把自己的基因上交给联邦的基因库,任凭联邦基因库的匹配系统自行匹配并培养出自己的后代。
  当然,在联邦的法律上,没有履行过抚养义务的人,也不再是这些孩子的父母,而仅仅是基因提供者而已。
  于是,这也意味着,这些人年老后,他们找不到法律上规定必须赡养他们的人。
  条件舒适,环境良好的地面养老院当然是这些人的首选,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支付的起那高昂的费用,而且大肆兴建养老院需要消耗极大的社会资源,联邦也并不支持。于是养老问题,一直成为联邦那庞大身躯上的一个隐患,不知道何时就会爆发出来。
  直到某一天,不知道哪个家伙一拍脑袋,想出了太空养老院这个天才与荒谬并存的主意。
  那些无力支付地面养老院高额费用的老人,可以申请入住由联邦政府提供的"老人之船",政府免费向他们提供食物,药品和医疗。
  这些老人之船在整个联邦的辖区内按照规定好的路线做着缓慢的定向运动,没有人会打搅他们。
  "那些没有照料的老人,被子女残酷抛弃的老人,被社会嫌弃的老人,在老人之船将会重新获得尊严。"有些媒体这样吹捧着。
  重新获得尊严吗?
  也许,毕竟这里全部是老人,他们并不会嫌弃对方的老迈昏庸,因为他们本身也一样。
  主动离开主流社会后,将不会有人不耐烦的训斥他们,也不会有人抱怨他们的拖累,这些老人的确重新获得了尊严——静静等待死亡的尊严。
  苏彻生活的佐拉是个相对偏僻的小城,他周围的人大多还保留着家庭的生活方式,所以他认识的老人,不论是他爷爷,还是在下城认识的苍老爷子,都与他们的亲人生活在一起。
  所以虽然知道老人之船这种东西,但在苏彻的认识中,这玩意儿距离他相当遥远。
  真正来到这个地方,看到眼前的一切,他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黄金狮子狩猎团使用的也是一艘老人之船。虽然注册信息上填写的狩猎团规模是万人以上,但那是将这艘船上的所有老人都包括在其中。事实上,狩猎团的真正成员,不到二十个。
  这些大多是亚尔斯兰的前辈,退役后的落魄老师士。
  "别生那个孩子的气了。"独眼老调配师推了推老花眼镜,凑到光源前检查着一枚破损的基因钮,试图修复它,"虽然我们这些老家伙看上去废了点,但很多方面还是有优势的。"
  老调配师的基因皿是一条造型优雅的坠子,上面镶嵌着一颗美丽的蓝色宝石,他试图将能量芯片插入基因皿中,但是他的右手起肘而断,装上的机械手显然不够灵活,金属手指间捏着的小芯片半天都没插进去。
  苏彻在一旁实在看得心急,忍不住有些别扭地凑过来,接过老调配师手中的芯片和坠子造型的基因皿,轻松地插了进去,然后递还给老人。
  他小心地避免触碰到老人那看上去有些可怕的金属机械手,然后退回到一边坐下来。
  老调配师砸吧着嘴,笑了起来。
  "我们虽然老了,却有丰富的经验。"他激活基因皿,一边修复那枚破损的基因钮,一边教训着苏彻,"也因为我们老了,很多事做不动,给你练手的机会很多。"
  "小子,在这里,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他眯缝着眼睛,慢吞吞地道:"你的同伴替你打算的很周到,他是个好孩子。"
  苏彻低下头,专心地观看着老调配师的动作。
  过了好半天,他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您应该是团里最年轻的吧?"
  老调配师想了一下,点头道:"在你来之前,的确是的,我才六十三岁。"
  苏彻又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地继续看他修复基因钮。
  六十三岁都已经是最年轻的。
  狩猎生物多少还是有些危险的,这些七老八十,耳背眼花的老人们真的还能战斗吗?
  出于礼貌,苏彻并没有说出口,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他来狩猎团是想增长见识的,可是这个老爷爷狩猎团,又能狩猎到什么样的生物?
  温顺的兔子吗?可他们现在连兔子也跑不过吧。
  老调配师看了始终沉默的苏彻一眼,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和地对他说:"去喊其他人出来吃饭吧,那几个老东西耳朵不太好,总是听不见系统的提示。"
  苏彻顺从地站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地出去了。
  苏彻的爷爷在去世前,身体一直很好,总是乐呵呵的红光满面,颇有些健步如飞老当益壮的感觉,反而是苏彻因为小时候经常生病,身体很弱,一直被爷爷小心地呵护着。
  所以他照顾老人的经验并不多。
  这位叫什么来着?
  苏彻站在舱门前,一边用力捶门一边努力回忆。
  "干嘛!"门被猛地打开,瘦巴巴的老人有些恼火地冲苏彻喊道,"小心点,小崽子,不会按门铃吗?要是把我的门捶坏了饶不了你。"
  苏彻暗地里撇撇嘴,上次自己按了半个小时的门铃都没人开门,害的他以为对方已经去吃饭了。结果一直没等到人喊他吃饭的老人气冲冲地找到他的房间把他臭骂了一顿,自己委屈地辩解还被蛮狠地挡回来:"那门铃跟蚊子哼似的,谁听得见!"
  "那个,恩,该吃饭了。"实在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苏彻只好硬着头皮含糊过去。
  "等一会,没看我正忙着么,没眼力的东西!"老人"砰"地摔上了门。
  苏彻:"……"
  第二位。
  "制贩?制什么贩?"这位老人胖胖地倒是挺和蔼,可惜耳背得太厉害。"是我的基因铠修好了吗?好好好,辛苦你了小娃娃,我待会就去拿。"
  苏彻抹了把汗,一字一句对着老人吼道:"不-是-基-因-铠,是-吃-饭,吃-饭!到饭点了,大爷!"
  "吃饭?那我的基因铠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老人掏了掏耳朵,有些无辜地看着苏澈。
  苏彻无语地把老人硬拖出来:"别管你的基因铠啦,还没修好,我们先吃饭去。"
  第三位。
  "不是刚吃过吗?"老人慢吞吞地抱怨着,"没胃口!"
  苏彻看了下时间:上午十一点半,没错,午饭时间刚刚开始。
  "您记错了吧,之前吃的是早饭,这是午饭,走,跟我去餐厅,今天有煎得嫩嫩的小羊排,非常好吃呢。"
  "你就是想撑死我!"老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去不去不去!"
  苏彻擦了把汗,也怒了:"不去拉倒。"
  等把所有人都挨个通知了一遍,苏彻只觉得嗓子都冒烟了,好似刚刚结束一场漫长的战斗。回到餐厅,却正好看见那个之前一个劲喊着没胃口,后来干脆一副"你就是想撑死我,对吧!"表情的老人正一边往盘子里捡羊排,一边和旁边的老人说:"那个新来的小子坏透了,故意不喊我吃饭,我就知道他想饿死我!"
  苏彻:"……"
  怎么办,就算自己是个武力值为负的渣,就算对方是需要多多体谅的老人家,但是他真的,真的好想打人啊!

  43.老人之船(二)

  苏彻现在所在的飞船,是黄金狮子狩猎团目前最值钱的家当——联邦政府为了"老人之船"计划特别打造的民用运输船。
  联邦拥有成百上千艘老人之船,它们装载着那些无处可去的老人,在冰冷的宇宙中缓缓航行,如同一座座漂移的坟墓。
  这些飞船没有名字,它们象征着衰老,虚弱与无助,这是人类所摒弃的东西,没有人乐意给这种负面的东西起名字,更没有人愿意花功夫去记住它们,为了便于管理,在联邦档案上,这些飞船只有一个冰冷的编号。
  黄金狮子狩猎团所在的这艘飞船也许算是情况比较好的,毕竟这二十来位退役的老师士和那些闭目等死的老人相比,还颇具活力。
  自认为拥有高度人文精神的联邦虽然漠视这些老人的存在,但并不会虐待他们,虽然内部管理者的贪腐在所难免,但是对老人的赡养毕竟是一个敏感话题,克扣得太过分了终归有损政府形象,所以这里的各种物资还算齐全。
  之所以建立黄金狮子狩猎团,完全是因为这些老师士闲不住罢了。
  苏彻默默地看了眼四周。
  这个分区餐厅大概能容纳四五百人,由飞船智能系统自动分配食物。餐厅墙壁上挂着全息屏幕,播放着联邦中央新闻。虽然也有一些老人在说话,但是整体显得相当安静,苏彻甚至能听见旁边桌上勺子碰到碗边的声音。
  这并不是那种高级餐厅里飘扬着舒缓音乐的那种优雅的安静,而是一种有气无力的颓丧。
  "我记得他们一开始嚷嚷着要筹备的是星际护航团,就是那种专门剿灭星际海盗的佣兵团。"坐在他对面的独眼老调配师将一勺子软塌塌的粥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和苏彻聊天,"不过我没答应。"
  苏彻没有说话,而是吃了一口碗里的合成营养粥,淡而无味,完全无法勾起人的食欲,而且四周的气氛也让他没有吃饭的心情。
  就在这时,仿佛一滴水落入油锅,餐厅里突然爆发出一阵争吵。因为之前的死寂,这种争吵显得格外违和。
  那是距离苏彻两个桌位的老人,苏彻认出他是狩猎团的成员,一名退役老师士。
  一头红发的老人用力敲着叉子,不满地咆哮着:"这玩意儿是人吃的吗?稀得跟水一样。老子要吃肉,要吃五成熟的牛排!"
  负责检查分餐系统的老太太将围裙一扔,双手叉腰,指着老师士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个老东西,上次嚷嚷着非要吃烧鸡,结果把最后一颗牙也被磕掉了,现在又抽什么风!啊!牛排,牛排,给你牛排,来,吃啊,吃死你!你个老东西,嘴里还剩几颗牙啊,还吃牛排!"
  老太太越说越气,干脆抄起粥勺,风风火火地作势要揍那作怪的老师士。
  "别打别打!"老师士一边捂着脸一边往旁边躲,嘴里还嘀咕着,"老子新换了假牙,就想试试牙口,你管的着吗!"
  苏彻又将目光转回到老调配师身上,见对方对这场骚乱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表情:"您的决定是明智的。"
  "其实,我认为那些前辈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参加生物狩猎这种具有危险性的活动。"过了好一会儿,苏彻终于还是没忍住,委婉地把他的腹诽表达了出来。
  都老胳膊老腿的,还去和那些年轻佣兵抢饭吃,何必呢?
  老调配师洞悉地笑了笑,嘴角松垮的皮肤耷拉了下来:"你觉得这里的伙食怎么样?"
  苏彻愣了一下,手中握着的不停搅拌着粥碗的勺子顿了下来,他斟酌了一会,谨慎地道:"味道不太好,不过,我看了一下, 都来自品质有保证的大公司。"
  老调配师咽下一口那淡而无味的粥,点头道:"质量没问题,都是专门研制,针对老年人身体状况的食品,但是很难吃,这就是问题。"
  "联邦政府宣称,这些是最适合老年人食用的健康食品,以此展示联邦养老体系的健全与细致,但是,如果是你的爷爷,你会让他一日三餐吃这种东西吗?"
  苏彻嫌恶地看了眼那黏糊糊的合成粥,坚定地摇了摇头。
  老调配师继续道:"吃这种东西,也许可以像政府所说的那样,尽可能长时间健康的活下去,减少生病的可能,但是却失去了享受美食的乐趣。同样的,按照政府给我们安排好的模式生活下去,也许能活的更久,但是,像一具尸体那样孤独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衰老的确是一件可怕的事。"老调配师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地说道,"看着自己曾经充满活力的身体渐渐变得干瘪,固然让人痛苦,但是最可怜的,是心理上的衰弱。"
  "这些老伙计,曾经是风光无限的基因师士,热血又激情,可能为一个酒吧里邂逅的女人和别人大打出手,头破血流后被兄弟拖着继续喝酒。也许他们窘迫过,拮据过,但是却从来没有害怕过,但是有一天,他们老了,摔一跤就要在床上躺半年,仅仅为了躲避斗殴的年轻人就可能会扭到腰。他们突然成了弱者,可能虚弱得连吃饭都要别人喂到嘴里,大小便都得在旁人的帮助下完成,他们成了彻底的累赘,这比死亡还要屈辱……"
  老调配师说着说着,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这艘船上有些人,其实有子女赡养,但是他们宁愿申请来这里,和一群陌生的老头老太太呆在一起。"
  "即便到今天,人类社会依然是残酷的,在原始时代,老人会被缺乏物资的部落所抛弃,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我们不会缺少食物,但是依然被社会所抛弃。老人之船的本质是什么?是一个安放累赘的箱子,老人们被打包扔进去,里面有一切生存必需品,然后这些老人被那些年轻人再三告诫,安分守己地呆在那里吧,别给我们找麻烦!"
  过了好久,老调配师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转过来,他看着苏彻,温和地笑了笑:"你能理解吗?"
  苏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一种羞愧的情绪慢慢爬上心头。
  他承认,他被对方刚才的话惊到了。老调配师所说的那种情绪并不难体会,但苏彻之前从来没考虑过,和所有人一样,他习惯性地忽略了那些存在感薄弱的老人。老调配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刚才想法的自私之处。
  "你们已经老了,为什么不老实呆着,还要不停的折腾呢?"这句话的背后还隐藏着一句。
  你们这样,害得我也跟着被折腾啊,安生点吧,别给我找麻烦。
  "抱歉……"苏彻硬着头皮道,对方虽然看上去老迈而温和,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却犀利地让人头皮发麻。
  老调配师摇了摇头:"没什么可抱歉的,有这种想法很正常。虽说你是艾伦菲尔推荐来的,但我们也在默默地考察你,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他扶着椅背慢慢站起来,拿走了苏彻手中的粥碗:"飞船自主提供的食物的确很糟糕,作为我们团的新成员,用这种东西招待你是很不合适的,我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迎新会吧。"
  苏彻顺从地站起来,跟在老调配师身后离开了餐厅。
  这位老调配师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他温和,冷静,不动神色却犀利无比。而且虽然还没有深入接触,但是苏彻从他修补基因钮的手段也能看出对方在基因调配方面的造诣之深。
  在这里几天,苏彻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巅峰期后,随着年龄的增长,靠身体吃饭的基因师士实力会有极大的下滑,特别是基因铠的内铠,这种直接加诸在基因谱上的添加基因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使得老基因师士比同龄的老人更容易患上疑难病症,加上年轻时经常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缺乏组成家庭养育孩子的客观条件,又习惯了大手大脚的花钱方式,因此晚景凄凉,不得不上老人之船的基因师士并不算太少。
  这残酷的现实让苏彻甚至开始有点为亚尔斯兰的未来担心起来。虽然他是隶属军部的精英师士,待遇相当不错,但是为人处世一窍不通不说,在实行分配制的基地长大,也完全没有理财的观念,花起钱来心里完全没个概念。
  看到前任血淋淋的教训,苏彻琢磨着,是不是给亚尔斯兰买份长期保险。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穷日子过惯了,苏彻在金钱上面相当敏感,早早制定好了稳妥有保障的攒钱和投资计划。按照他自认为目光长远,实则是吝啬的生活方式,苏彻认为,就算他在调配的路上在无进展,也绝对不可能潦倒地跑来这个鬼地方养老。
  而且基因调配师是个越老越值钱的职业。因为基因调配的对身体素质并没有多少要求,调配师不会受困于年老体衰。虽然上了年纪注意力和创造力多少会有些下滑,但丰富的经验和卓越的调配技术足以让他们与年轻调配师匹敌。
  苏彻想不明白,这位老调配师为什么会沦落到老人之船来。
  难道是陪着他的同伴师士来这里的吗?
  他多少有些好奇,但是终于还是忍住了没问出来。
  反正他已经来了这里,有的是时间去寻找答案。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彻,并没有发现,他对自己未来几个月在老人之船上的生活,已经隐隐期待起来。

  44.老人之船(三)

  黄金狮子狩猎团总共有二十三名成员,其中二十二名师士,而调配师却只有一个。虽然老调配师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但也有六十了,光是对基因铠做例行维护就是一笔过于繁重的工作,老人的身体多少有些吃不消,他迫切需要一个助手。
  这个时候,苏彻从天而降。
  老调配师在观察了苏彻一段时间后,立刻决定,日后团里的苦力工作,就由他来担当了!
  在这艘充斥着病弱老人的飞船中,狩猎团的二十二名退役师士是一股绝对无法撼动的强大武力,这群虽然已经衰弱下来却依旧不肯安分服老的家伙们在成立了狩猎团后不久,就占据了飞船上最大的活动室,并且得意洋洋地宣称这里将是他们未来的基地,他们将誓死保卫这里。
  当然,黄金狮子狩猎团的霸权主义行为并没有引起什么激烈的抗议,那些经常使用活动室的老人小小地抱怨了立刻就转身去了其他地方,毕竟这么大的飞船,活动室并不止一个。
  苏彻仰起头,看着曾经的活动室门口那霸气无比的旗帜,微微抽搐着嘴角。
  "为什么要挂一只金毛犬在上面,恩,是金毛犬吧,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吗?"他端详着那明显是用窗帘布制作的旗帜上用大块颜料涂抹出的黄色生物,随口问道。
  在大宇宙时代,星际航行常常出现种种迷信举动,比如出发前要向星辰祷告啊,不许提到女人啊,一定要带一只当年出生的小鹅祈福之类的。狗作为人类的忠实伙伴,进场被星际探险者视为吉祥物。不过他没想到时至今日,狩猎团还保有这个习俗。
  老调配师的背影顿了一下,半晌,他头也没回,只是平静地说:"狮子。"
  苏彻:"……?"
  老调配师开门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很用力的克制什么:"那不是金毛犬,是狮子,你的眼神太差了。"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过道的气温仿佛都低了几度。
  苏彻识相地闭上了嘴巴,忍不住又瞟了一眼窗帘布上的那一团扭曲的黄色,低头快速跟着老调配师进了活动室。
  自动感应灯在两人进门的瞬间就亮了起来,这个活动室非常大,原配的那些专门为老年人定制的轻活动器材被粗暴地推到了角落里,除了摆放在中间的那个圆形会议桌,苏彻有些惊讶地发现了一些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一艘老人之船上的东西。
  比如左边的那一排赌博利器老虎机。
  比如右边角落里的那个积木式小型竞技场。
  比如墙上那颇具后现代艺术美感的扭曲涂鸦。
  更不用提进门处的自动酒吧台,以及训练场的各种一看就令人望而生畏的运动器材。
  墙上张贴着的那套风靡全联邦的"老年人强身健体操"的图解被粗暴地撕掉了大半,上面挂着一幅古老的征兵海报,上面一位金发女郎摆出了个诱惑的姿势,而一位全副武装的士兵高举拳头,自豪地炫耀着他那在苏彻眼中已经落伍的装备。
  最下面用极其醒目的大字写着:"战斗,永无止境!"
  "那是团里某个老家伙最心爱的收藏品,如果不是为了布置我们的基地,他才舍不得拿出来。那是他入伍时的征兵海报,限量版,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老调配师循着苏彻的目光看过去,了然地解释道。
  用完午餐的老师士们也一个接着一个来到了活动室,他们和老调配师亲热地打着招呼,有的人直接略过了苏彻,而有的人则笑眯眯地拍了拍苏彻的头。
  夹在这么一群老爷爷中,让苏彻颇有些别扭和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个是我找来的新人。"好在他什么也不用说,老调配师已经开始替他向众人介绍起来,"很有活力的年轻人,有什么要跑腿的活,尽管交给他好了。"
  一名胖乎乎的老人慈祥地看着苏彻:"不错不错,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年轻的孩子了,好好加油吧。"
  苏彻连忙回以微笑:"我会的。"
  另一位老人则有些挑剔地打量了他一番,撇了撇嘴:"这小身板。"
  他转而对老调配师抱怨道:"怎么不找个壮实点的,也好陪我练练啊。真是不耐烦和这帮老东西过招了。"
  胖老人一听急了,撇下苏彻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老人:"什么意思?敢嫌弃我?皮痒了是不是?"
  两个老人当即撇下苏彻,吵着今天要打个你死我活让对方无话可说。旁边的老师士们乐呵呵地停下手中的事,在一旁围观不说,居然还有煽动下注的。
  苏彻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些和犯别扭的小孩子没啥两样的老师士,看他们的样子,难道真的要动手,就没人拦住他们吗?
  这老胳膊老腿的,受得了吗?
  他转而有些期待地看向老调配师,想看看他怎么处理。
  站在一边静静旁观的老调配师忽然出声道:"你们想干什么我管不着,但是我决不会把基因铠给你们用来打架。"
  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个老人停了下来,有些不满地看向老调配师。胖老人腆着脸央求道:"就用一次,我保证把着混球揍老实了就再也不碰我的'狼牙'"
  "做你的梦去吧,老卓,把我的基因铠给我,今个儿非把这老胖子揍出十斤油来。"另一位老人当即反驳道。
  老调配师淡定地道:"即便外挂式基因铠,也会对你们的身体造成负担,既然团长把基因铠的管理权给了我,只有出任务时我才会允许你们使用它。你们就给我安分点吧。"
  见老调配师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两个老人只好愤愤地瞪了对方一眼,有些无趣地结束了这场幼稚的争吵。
  "离我远点,老混球!"
  "你才离我远点,我要和白痴保持距离!"
  "哼!"
  两个老人不约而同地互啐了一口,气哼哼地朝着反方向走了。
  "你怎么了?"老调配师看到苏彻诡异的脸色,随口问道。
  "呃……没什么。"苏彻斟酌了一下措辞,"大家都很有活力啊,和我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老调配师点点头,微微有些自豪地说:"船上的整体气氛并不是太好,不过我们这里比较特别。"
  苏彻暗中吐槽:"是啊是啊,第一次看到这种老爷爷,比那些拖鼻涕在地上打滚的小毛头还有活力哦。"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得点头表示称赞:"虽然觉得气氛怪异了点,"瞟了一眼那些花花绿绿的喷枪涂鸦,上面还有一些恶趣味的低俗漫画,苏彻继续道,"但是感觉这里要热闹多了,不像其他地方死气沉沉的。"
  他想了想,又道:"听刚才两位前辈的意思,他们的基因铠都由你保管吗?"
  老调配师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领着苏彻来到一道门前。
  "这里是我们这个团的武器室,那帮老东西的基因铠和战斗基因钮,还有其他一些武器都放在这里。"老调配师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在身份检测仪前验证了身份,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进来吧。"他简短地吩咐道。
  这个房间当然没有活动室大,不过和陈设摆放的乱七八糟的活动室相比,却收拾的非常干净清爽。透明玻璃架上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各种基因钮,旁边还细心地贴上了标签,标注着基因钮的名称,功能,级别和状态。
  苏彻忍不住看了老调配师一眼,这种条理清晰的布置风格,恐怕这里完全是他一手收拾出来。外面那些看起来就神经大条的粗犷老师士是绝对不会有这般细腻的心思的。
  穿过一排排架子,老调配师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慨叹地说:"这边就是基因铠的保管处了。"
  苏彻连忙凑了过去。
  放置基因铠的不再是简单的玻璃架,而是透明密封的恒温柜。
  这还是苏彻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基因铠。
  和苏彻熟悉的基因钮不同,基因铠的外形更加复杂,外面罩着一层高强度记忆纤维制成的保护膜,里面则是基因铠的主体,看上去像是无数微型基因钮镶嵌在一起组成的。虽说是基因铠,但它的造型其实更类似护臂,摊开的两端各有一个精致的搭扣,扣上后将紧密的包裹住师士的整个手臂。
  "这些都是内外双层的基因铠,因为内铠会直接将基因成分注入师士的基因谱上,从而暂时提高他们各方面的战斗力。这种基因铠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一般都是戴在手上,毕竟手是人类反应最灵敏的部位。"老调配师耐心地解释着,他知道苏彻这是第一次接触基因铠,"还有一种外挂式基因铠,这种其实就是基因钮的集合,激活后会形成一套可变化的生物铠甲,将师士包裹在其中,但是无法改变师士本身的实力。"
  苏彻跟着老调配师慢慢向前走,目光像是被这些基因铠牢牢吸住一般。
  作为一个调配师,他的灵魂本能的被这些令人心眩神迷的艺术品所吸引,这些基因铠虽然并未激活,只是静静地躺在恒温柜内,但是苏彻已经忍不住幻想起那严谨又匪夷所思的基因结构。
  基因调配学发展到今天,主要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将其他生物的能力转化到基因钮上来,还有一个就是改造优化人类自身的基因。
  而基因铠制造作为基因调配学的一个分支,也是最艰深最富有魅力的一个分支,它不仅将众多基因钮的功能集合到一起,也涉及到了基因改造方面的知识,可以说,它代表了基因调配学的最高境界。
  一般来说,只有中级调配师才有资格对基因铠进行维护,而只有高级调配师,才有把握替师士设计出一套全新的基因铠。
  苏彻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可以接触到这么多不同类型的基因铠。
  仅仅是这么看上一眼,他的心里就产生了无穷的动力。
  基因的规则,绝对是宇宙中最为美妙的艺术。
  他现在打心眼里感激亚尔斯兰当初的提议。
  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苏彻暗暗下定决心,在船上的这段期间一定要好好干活,得到老调配师的认同,争取多和这些基因铠接触。别的不说,只要老调配师在做例行维护时允许他在一边旁观,苏彻就心满意足了。
  就这么想着,苏彻抬起头,正准备和老调配师套套近乎,突然,他的目光顿住了。
  面前的恒温柜里,竟赫然立着一排激活后的基因铠。
  苏彻揉了揉眼睛。
  他没看错,真的是激活后的基因铠。
  快步走上前去,苏彻隔着恒温柜的玻璃壁细细摩挲,因为仅仅是激活后的初始状态,还没有经过战斗状态下的变形,看上去只是一套普通的人形生物铠甲,无法判断面前基因铠的主体基因取自何种生物。
  但是那种内敛的威严与冷锐,依然能感染苏彻的心。
  苏彻只能辨认出这套基因铠使用了一种虫族基因,那光滑坚硬,微微闪着黯淡光芒的铠体材质和西丁虫的外壳极其相似。西丁虫因为其外壳极其坚硬,抗腐蚀性强,质轻耐高温等众多特点,一度风靡联邦,被许多基因铠制造者钟爱,直到近十年发现了其他更好的材料,才渐渐稀少下去。
  "这些基因铠怎么放在这里?"他忍不住回头看向老调配师。即便有恒温柜的保护,但是初始状态下的基因铠长时间闲置也会对铠体造成一些微小损害,而且激活基因钮也是需要消耗不少能量,所以一般师士只有在出任务前才会激活它。
  老调配师默默地注视着这排静静伫立在恒温柜中的基因铠,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道:"这些都是无主的基因铠。"
  "无主?"苏彻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
  这些基因铠的主人,大概都已经去世了吧,毕竟,都是一些老人了。
  大概是这些逝者的遗物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伤感的过去,老调配师难得有些烦躁,他转身朝门口走去,那只金属机械手不慎撞到架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们出去吧,我带你去你工作的地方。"
  苏彻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伫立在角落中的基因铠,基因铠的前胸部位都挂着一个制式的金属身份牌,上面铭刻着它们前任主人的名字。有些师士会选择把自己的基因铠传给后人,作为自己光辉一生的见证,但是老人之船的这些师士恐怕都没有子女,他们的基因铠,只能默默的摆放在战友替他们整理出的恒温柜中。
  它们沉默着,仿佛一个个被遗忘的雕像,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和失落,无声的诉说着它们主人当年的英勇事迹。
  墙上一块金属牌子上用古老的花体字铭刻着一句话:
  "在星辰的大海中,除了彼此,我们一无所有。"
  这是联邦早期的一位著名师士回忆录的结尾。他戎马一生,堪称传奇,为联邦立下了赫赫功勋,是无数后辈师士的偶像,这句话更是被写入联邦师士入职词中,旨在提醒是师士们要珍惜他们的同伴。
  苏彻能感觉到这些基因铠的寂寞。
  它们渴望战斗与热血,却只能在落满灰尘的角落中孤独地等待。
  也许是在等待下一双手将它们拿起,穿上它们继续在浩瀚星空中的战斗。
  看了一眼老调配师踽踽独行的背影,听着活动室里那些老师士哈哈大笑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备份:
  黄金狮子狩猎团总共有二十三名成员,其中二十二名师士,而调配师却只有一个。虽然老调配师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但也有六十了,光是对基因铠做例行维护就是一笔过于繁重的工作,老人的身体多少有些吃不消,他迫切需要一个助手。
  这个时候,苏彻从天而降。
  老调配师在观察了苏彻一段时间后,立刻决定,日后团里的苦力工作,就由他来担当了!
  在这艘充斥着病弱老人的飞船中,狩猎团的二十二名退役师士是一股绝对无法撼动的强大武力,这群虽然已经衰弱下来却依旧不肯安分服老的家伙们在成立了狩猎团后不久,就占据了飞船上最大的活动室,并且得意洋洋地宣称这里将是他们未来的基地,他们将誓死保卫这里。
  当然,黄金狮子狩猎团的霸权主义行为并没有引起什么激烈的抗议,那些经常使用活动室的老人小小地抱怨了立刻就转身去了其他地方,毕竟这么大的飞船,活动室并不止一个。
  苏彻仰起头,看着曾经的活动室门口那霸气无比的旗帜,微微抽搐着嘴角。
  "为什么要挂一只金毛犬在上面,恩,是金毛犬吧,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吗?"他端详着那明显是用窗帘布制作的旗帜上用大块颜料涂抹出的黄色生物,随口问道。
  在大宇宙时代,星际航行常常出现种种迷信举动,比如出发前要向星辰祷告啊,不许提到女人啊,一定要带一只当年出生的小鹅祈福之类的。狗作为人类的忠实伙伴,进场被星际探险者视为吉祥物。不过他没想到时至今日,狩猎团还保有这个习俗。
  老调配师的背影顿了一下,半晌,他头也没回,只是平静地说:"狮子。"
  苏彻:"……?"
  老调配师开门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很用力的克制什么:"那不是金毛犬,是狮子,你的眼神太差了。"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过道的气温仿佛都低了几度。
  苏彻识相地闭上了嘴巴,忍不住又瞟了一眼窗帘布上的那一团扭曲的黄色,低头快速跟着老调配师进了活动室。
  自动感应灯在两人进门的瞬间就亮了起来,这个活动室非常大,原配的那些专门为老年人定制的轻活动器材被粗暴地推到了角落里,除了摆放在中间的那个圆形会议桌,苏彻有些惊讶地发现了一些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一艘老人之船上的东西。
  比如左边的那一排赌博利器老虎机。
  比如右边角落里的那个积木式小型竞技场。
  比如墙上那颇具后现代艺术美感的扭曲涂鸦。
  更不用提进门处的自动酒吧台,以及训练场的各种一看就令人望而生畏的运动器材。
  墙上张贴着的那套风靡全联邦的"老年人强身健体操"的图解被粗暴地撕掉了大半,上面挂着一幅古老的征兵海报,上面一位金发女郎摆出了个诱惑的姿势,而一位全副武装的士兵高举拳头,自豪地炫耀着他那在苏彻眼中已经落伍的装备。
  最下面用极其醒目的大字写着:"战斗,永无止境!"
  "那是团里某个老家伙最心爱的收藏品,如果不是为了布置我们的基地,他才舍不得拿出来。那是他入伍时的征兵海报,限量版,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老调配师循着苏彻的目光看过去,了然地解释道。
  用完午餐的老师士们也一个接着一个来到了活动室,他们和老调配师亲热地打着招呼,有的人直接略过了苏彻,而有的人则笑眯眯地拍了拍苏彻的头。
  夹在这么一群老爷爷中,让苏彻颇有些别扭和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个是我找来的新人。"好在他什么也不用说,老调配师已经开始替他向众人介绍起来,"很有活力的年轻人,有什么要跑腿的活,尽管交给他好了。"
  一名胖乎乎的老人慈祥地看着苏彻:"不错不错,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年轻的孩子了,好好加油吧。"
  苏彻连忙回以微笑:"我会的。"
  另一位老人则有些挑剔地打量了他一番,撇了撇嘴:"这小身板。"
  他转而对老调配师抱怨道:"怎么不找个壮实点的,也好陪我练练啊。真是不耐烦和这帮老东西过招了。"
  胖老人一听急了,撇下苏彻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老人:"什么意思?敢嫌弃我?皮痒了是不是?"
  两个老人当即撇下苏彻,吵着今天要打个你死我活让对方无话可说。旁边的老师士们乐呵呵地停下手中的事,在一旁围观不说,居然还有煽动下注的。
  苏彻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些和犯别扭的小孩子没啥两样的老师士,看他们的样子,难道真的要动手,就没人拦住他们吗?
  这老胳膊老腿的,受得了吗?
  他转而有些期待地看向老调配师,想看看他怎么处理。
  站在一边静静旁观的老调配师忽然出声道:"你们想干什么我管不着,但是我决不会把基因铠给你们用来打架。"
  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个老人停了下来,有些不满地看向老调配师。胖老人腆着脸央求道:"就用一次,我保证把着混球揍老实了就再也不碰我的'狼牙'"
  "做你的梦去吧,老卓,把我的基因铠给我,今个儿非把这老胖子揍出十斤油来。"另一位老人当即反驳道。
  老调配师淡定地道:"即便外挂式基因铠,也会对你们的身体造成负担,既然团长把基因铠的管理权给了我,只有出任务时我才会允许你们使用它。你们就给我安分点吧。"
  见老调配师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两个老人只好愤愤地瞪了对方一眼,有些无趣地结束了这场幼稚的争吵。
  "离我远点,老混球!"
  "你才离我远点,我要和白痴保持距离!"
  "哼!"
  两个老人不约而同地互啐了一口,气哼哼地朝着反方向走了。
  "你怎么了?"老调配师看到苏彻诡异的脸色,随口问道。
  "呃……没什么。"苏彻斟酌了一下措辞,"大家都很有活力啊,和我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老调配师点点头,微微有些自豪地说:"船上的整体气氛并不是太好,不过我们这里比较特别。"
  苏彻暗中吐槽:"是啊是啊,第一次看到这种老爷爷,比那些拖鼻涕在地上打滚的小毛头还有活力哦。"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得点头表示称赞:"虽然觉得气氛怪异了点,"瞟了一眼那些花花绿绿的喷枪涂鸦,上面还有一些恶趣味的低俗漫画,苏彻继续道,"但是感觉这里要热闹多了,不像其他地方死气沉沉的。"
  他想了想,又道:"听刚才两位前辈的意思,他们的基因铠都由你保管吗?"
  老调配师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领着苏彻来到一道门前。
  "这里是我们这个团的武器室,那帮老东西的基因铠和战斗基因钮,还有其他一些武器都放在这里。"老调配师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在身份检测仪前验证了身份,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进来吧。"他简短地吩咐道。
  这个房间当然没有活动室大,不过和陈设摆放的乱七八糟的活动室相比,却收拾的非常干净清爽。透明玻璃架上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各种基因钮,旁边还细心地贴上了标签,标注着基因钮的名称,功能,级别和状态。
  苏彻忍不住看了老调配师一眼,这种条理清晰的布置风格,恐怕这里完全是他一手收拾出来。外面那些看起来就神经大条的粗犷老师士是绝对不会有这般细腻的心思的。
  穿过一排排架子,老调配师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慨叹地说:"这边就是基因铠的保管处了。"
  苏彻连忙凑了过去。
  放置基因铠的不再是简单的玻璃架,而是透明密封的恒温柜。
  这还是苏彻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基因铠。
  和苏彻熟悉的基因钮不同,基因铠的外形更加复杂,外面罩着一层高强度记忆纤维制成的保护膜,里面则是基因铠的主体,看上去像是无数微型基因钮镶嵌在一起组成的。虽说是基因铠,但它的造型其实更类似护臂,摊开的两端各有一个精致的搭扣,扣上后将紧密的包裹住师士的整个手臂。
  "这些都是内外双层的基因铠,因为内铠会直接将基因成分注入师士的基因谱上,从而暂时提高他们各方面的战斗力。这种基因铠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一般都是戴在手上,毕竟手是人类反应最灵敏的部位。"老调配师耐心地解释着,他知道苏彻这是第一次接触基因铠,"还有一种外挂式基因铠,这种其实就是基因钮的集合,激活后会形成一套可变化的生物铠甲,将师士包裹在其中,但是无法改变师士本身的实力。"
  苏彻跟着老调配师慢慢向前走,目光像是被这些基因铠牢牢吸住一般。
  作为一个调配师,他的灵魂本能的被这些令人心眩神迷的艺术品所吸引,这些基因铠虽然并未激活,只是静静地躺在恒温柜内,但是苏彻已经忍不住幻想起那严谨又匪夷所思的基因结构。
  基因调配学发展到今天,主要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将其他生物的能力转化到基因钮上来,还有一个就是改造优化人类自身的基因。
  而基因铠制造作为基因调配学的一个分支,也是最艰深最富有魅力的一个分支,它不仅将众多基因钮的功能集合到一起,也涉及到了基因改造方面的知识,可以说,它代表了基因调配学的最高境界。
  一般来说,只有中级调配师才有资格对基因铠进行维护,而只有高级调配师,才有把握替师士设计出一套全新的基因铠。
  苏彻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可以接触到这么多不同类型的基因铠。
  仅仅是这么看上一眼,他的心里就产生了无穷的动力。
  基因的规则,绝对是宇宙中最为美妙的艺术。
  他现在打心眼里感激亚尔斯兰当初的提议。
  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苏彻暗暗下定决心,在船上的这段期间一定要好好干活,得到老调配师的认同,争取多和这些基因铠接触。别的不说,只要老调配师在做例行维护时允许他在一边旁观,苏彻就心满意足了。
  就这么想着,苏彻抬起头,正准备和老调配师套套近乎,突然,他的目光顿住了。
  面前的恒温柜里,竟赫然立着一排激活后的基因铠。
  苏彻揉了揉眼睛。
  他没看错,真的是激活后的基因铠。
  快步走上前去,苏彻隔着恒温柜的玻璃壁细细摩挲,因为仅仅是激活后的初始状态,还没有经过战斗状态下的变形,看上去只是一套普通的人形生物铠甲,无法判断面前基因铠的主体基因取自何种生物。
  但是那种内敛的威严与冷锐,依然能感染苏彻的心。
  苏彻只能辨认出这套基因铠使用了一种虫族基因,那光滑坚硬,微微闪着黯淡光芒的铠体材质和西丁虫的外壳极其相似。西丁虫因为其外壳极其坚硬,抗腐蚀性强,质轻耐高温等众多特点,一度风靡联邦,被许多基因铠制造者钟爱,直到近十年发现了其他更好的材料,才渐渐稀少下去。
  "这些基因铠怎么放在这里?"他忍不住回头看向老调配师。即便有恒温柜的保护,但是初始状态下的基因铠长时间闲置也会对铠体造成一些微小损害,而且激活基因钮也是需要消耗不少能量,所以一般师士只有在出任务前才会激活它。
  老调配师默默地注视着这排静静伫立在恒温柜中的基因铠,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道:"这些都是无主的基因铠。"
  "无主?"苏彻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
  这些基因铠的主人,大概都已经去世了吧,毕竟,都是一些老人了。
  大概是这些逝者的遗物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伤感的过去,老调配师难得有些烦躁,他转身朝门口走去,那只金属机械手不慎撞到架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们出去吧,我带你去你工作的地方。"
  苏彻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伫立在角落中的基因铠,基因铠的前胸部位都挂着一个制式的金属身份牌,上面铭刻着它们前任主人的名字。有些师士会选择把自己的基因铠传给后人,作为自己光辉一生的见证,但是老人之船的这些师士恐怕都没有子女,他们的基因铠,只能默默的摆放在战友替他们整理出的恒温柜中。
  它们沉默着,仿佛一个个被遗忘的雕像,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和失落,无声的诉说着它们主人当年的英勇事迹。
  墙上一块金属牌子上用古老的花体字铭刻着一句话:
  "在星辰的大海中,除了彼此,我们一无所有。"
  这是联邦早期的一位著名师士回忆录的结尾。他戎马一生,堪称传奇,为联邦立下了赫赫功勋,是无数后辈师士的偶像,这句话更是被写入联邦师士入职词中,旨在提醒是师士们要珍惜他们的同伴。
  苏彻能感觉到这些基因铠的寂寞。
  它们渴望战斗与热血,却只能在落满灰尘的角落中孤独地等待。
  也许是在等待下一双手将它们拿起,穿上它们继续在浩瀚星空中的战斗。
  看了一眼老调配师踽踽独行的背影,听着活动室里那些老师士哈哈大笑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

  45.暴力分子


  带他熟悉了一下狩猎团的成员,老调配师就直接把苏彻扔到了工作间。
  苏彻的任务很简单,主要就是给老调配师打打下手,并且替他处理材料,偶尔也会给几个低级基因钮让他修复。
  工作量并不多,毕竟狩猎团只是这些老人们用来打发时间的消遣,并不靠着这个吃饭,苏彻查了一下记录,他们一年大概只接七八个任务,可以说相当轻松。
  几天下来,苏彻也逐渐适应了船上的生活。
  这艘老人之船其实相当大,到现在苏彻也没能完全摸清楚飞船,到底容纳了多少老人苏彻并不清楚,不过估计上千是肯定有的。不过他们很少离开自己的房间,大部分时间总是安安静静的,习惯把自己隐藏起来。
  那些老人的身上明显缺乏活力,每次看到他们苏彻总觉得有些别扭的愧疚,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所以苏彻现在更喜欢和狩猎团呆在一起,即便被狩猎团的那些老人支使地团团转,他也乐意。
  只要苏彻愿意,他的嘴巴还是很甜的,加上干活也勤快,长得又乖巧讨喜,老师士们对他的态度渐渐也亲切起来。特别是有一次,苏彻无意间撞见几位老人偷偷摸摸聚在一起搞聚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堆烧烤肉食以及烈酒这种绝对不适合老人吃的东西,为了堵住苏彻的嘴,那位胖乎乎的老师士塞给了苏彻一条油乎乎的鸡腿作为贿赂,而那位之前嚷嚷着要和胖老人大家的老师士则勒住苏彻的脖子故作凶恶的威胁他不许告诉老调配师。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两个老大爷配合倒是相当的默契。
  在几位老人狞笑的目光中,苏彻飞快地把那条鸡腿啃完,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与他们立场一致,绝不会去告密,这才得以脱身。
  刚离开那几个吃货大爷的秘密聚集点,苏彻沿着过道转了个弯,刚想抹把汗,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僵住了,半晌,才慢慢地抬起头,艰难地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半分钟后,吃货秘密社团的几位成员长大了嘴巴,看着门口笑得风轻云淡的老调配师,不约而同地试图把烤肉钎藏到身后。
  "各位的假牙装的可好?"老调配师温和地问道。
  "……"几位老师士羞愧地低下了头。
  "血脂也降下来了吗?"
  "……"继续低头。
  老调配师绕着那一堆油腻腻的烤肉转悠了一圈,用脚尖踢了踢被喝空的酒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接下来的十天,你们都给我乖乖的喝营养粥,不然下次任务你们就别想参加了。"
  这是一个相当严厉的处罚,对于这些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老师士来说,飞船提供的营养粥还不如狗粮有嚼头。但是脾气火爆的他们却不敢抗议,因为老调配师掌握着他们所有人的基因铠,对于这些已经衰弱下来的老人来说,没有基因铠的帮助,现在的他们是绝对无法靠着**的力量完成任务的。
  尽管没胆子得罪老调配师,但是某个该死的小家伙却是跑不了的。
  苏彻努力想藏到老调配师身后,可惜还是被几位眼尖的老师士瞟到,恶狠狠地对他比出了个手势——小子,敢告密,你有种!给爷等着。
  "真的不是我啊,他是自己找来的,你们不能这样。"顶着老师士们刀子般的目光,苏彻在心里欲哭无泪。
  接下来的几天,苏彻的日子都不怎么好多,吃饭的时候总能看见那几个被抓包的老师士一边恶狠狠地喝粥一边把勺子捏的咯吱咯吱响,仿佛在捏某人的骨头,苏彻只好尽心尽力扮好老调配师跟班的角色,寻求人身安全保障。
  直到某一天,他睁开眼睛,感到全身一阵酸痛,爬起来照镜子一看,嘴角青了一大块。
  好吧……终于还是没有逃过。
  苏彻一边揉着嘴角一边自我安慰:起码这次是亚尔替他挨揍的。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去工作间的路上,苏彻再没有遇到那几位天天蹲在角落里试图偷袭他的老师士,倒是看到不少老人对他指指点点。
  进了狩猎团的活动室后,居然还有几位老人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不错,有前途啊!"
  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确定。
  直到老调配师告诉他,那几位老师士昨晚偷袭不成,反而被亚尔斯兰揍进了医疗室。
  "放心吧,这帮老家伙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们四个一起上还没打过你的同伴,老脸都丢光了,哪里还好意思再来找麻烦。"见苏彻满脸煞白,老调配师随口安慰道。
  "不是……亚尔出手重吗?"苏彻愣了好半天,才小心地问道。
  "好像有两个骨折了吧,小意思。"老调配师不以为意的说。
  "……"
  怎么能这样?
  对待老人家要温柔一点,亚尔,你这样太暴力了!
  苏彻在心里默默呐喊。
  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是那些老人被打得进了医疗室,苏彻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心不在焉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表示想去医疗室慰问一下那几位倒霉的老师士。
  "没必要。"老调配师撇撇嘴,有些费力的用那只机械手举起一枚刚刚修复好的基因钮,对着光检查了一下,"对他们来说,骨折只是小意思,船上的医疗室很先进,估计他们明天就能出来。"
  因为是在太空中,网络连接不够通畅,想在船上登陆虚拟平台有时间限制,所以这段时间苏彻和亚尔斯兰的见面要减少了许多。到了晚上,苏彻迫不及待地登上了虚拟平台,想要和亚尔斯兰谈谈。
  "亚尔,你下手太重了,那几个可是你的前辈啊!"苏彻抱怨道。
  被训的亚尔斯兰表现地有点不高兴:"我出手是有分寸的。"
  "你把人家都打得骨折了。"苏彻提醒道。
  对于这一指责,亚尔斯兰也有点不好意思,辩解道:"他们的骨头太脆了,我就那么轻轻一折罢了……"
  苏彻的脸都黑了。
  轻轻一折罢了……
  你当那是酥脆饼干呢?
  狩猎团里老调配师是一开始就知道苏彻和亚尔斯兰的关系的,因为朝夕相处的缘故,他知道的甚至比艾伦菲尔还要多,起码艾伦菲尔上校还不知道亚尔斯兰已经看上了苏彻做他的调配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亚尔斯兰发来新搜集的优秀调配师资料。
  那位至今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团长,亚尔斯兰真正的老前辈应该也是知道的,毕竟从团里成员的只言片语来看,老调配师就是他的同伴,两个人之间应该情报共享。
  至于其他人,因为苏彻是走后门进的狩猎团,作为老调配师的助手,那些神经大条的老师士们对他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苏彻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他和亚尔斯兰现在共享同一具身体的事实,但是也没多少人能发现这一点。
  不过,在亚尔斯兰秒杀四位老师士后,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狩猎团。
  这帮寂寞了很久的老大爷们立刻心思活泛了起来,特别是在打听后得知那个看起来一脸弱鸡样的小调配师的身体里居然还有一个年轻师士的意识源,而且还是老团长的后辈,联邦三大精英师士团的师士,都有些跃跃欲试。
  没办法,这些习惯了战斗的老师士在退役后生活实在太无聊了些,虽然不甘寂寞地搞了个狩猎团做消遣,但是任务并不多,难度也不大。
  打架几乎是师士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虽然他们已经老了,但是依然怀念着当初那种力量与速度碰撞,激情与热血并存的美好感觉,但是在老人之船上,对手都是些行动同样迟缓的老家伙,实在没什么意思。
  而且,一个年轻,富有活力的师士突然出现在老家伙聚集的地方,是很能吸引仇恨的,特别是他还来自联邦最顶尖的师士阶层。对于这帮闲得快要蛋疼的老家伙来说,如果能在七八十岁的高龄打败一个年轻精英师士,那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吹牛资本。
  至于那个年轻师士其实附身在一个弱鸡小调配师身上,战斗力严重受限这个问题,这帮厚脸皮的老家伙是不会去考虑的。
  每天都有很多老师士兴冲冲地跑来向苏彻发起挑战,这些老师士甚至把揍到苏彻当成了一种荣耀,埋伏在苏彻每天必经的每一个岔道口。
  苏彻已经不知道向那些老师士们解释过多少次,他和亚尔斯兰一个分管白天,一个分管晚上,想比试一番的,请晚上八点后排队。但不幸的是,老年人的特征之一,就是记忆力减退。
  "小子,跟我比试一场吧!我想揍枪血玫瑰的混蛋很久了!"面前的老人一脸兴奋地拦住了苏彻的路。
  "阿勒大爷,你搞错了,我不是亚尔斯兰。"苏彻面无表情地道。
  "什么?你们不是使用同一个身体吗?"老人惊讶地道。
  "亚尔斯兰是上晚班的,大爷,你还是好好养精蓄锐,晚上八点再来吧。"苏彻目光涣散,机械地背诵道。
  "怎么这样啊!"阿勒大爷失落地耷拉着肩膀,捡起拐杖慢慢走了。
  这还算是好的。
  更加杯具的是这样的。
  "啊哒——"老师士怪叫着从角落里蹦跶出来,狠狠揍上苏彻的鼻子。
  一道鼻血彪过。
  "我是第一个打到他的,哈哈哈哈,我赢了,钱都归我!"老师士兴高采烈地道。
  脸朝地的苏彻扑腾了好一会才爬起来,悲愤地道:"钱归你妹啊!打错人了大爷!"
  "别生气,我已经帮你把他们揍回去了,今天上虚拟网吗?你好几天没理我了。"
  默默地看完亚尔斯兰的留言,苏彻三下两下撕掉便签。
  师士的暴力思维他无法理解,那些老大爷和亚尔斯兰打架打得很高兴,就算被打得骨折,他们也兴奋的满脸放光,只顾着大喊着太爽了,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之类的奇怪言论,就连亚尔斯兰也很表示,他从那些老奸巨猾的前辈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但是苏彻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亚尔斯兰是很厉害没错,但是自己的身体不给力,速度和力量都跟不上,亚尔现在主要还是靠着他的战斗意识和那些老师士比试,但是那些老人经验也很丰富,而且他们很无耻地喜欢一起上,在加上他们记性不好,有时候明明是白天,看到苏彻也当成亚尔斯兰扑过来一顿猛揍。
  于是,最后倒霉的还是苏彻他自己。
  他的身体现在是青一块紫一块,各种惨不忍睹,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去你妹的师士,一帮欠抽的暴力分子啊!
  身为信奉和平主义的调配师却不幸躺着也中枪,苏彻认为他必须行动起来了。
  战斗双方,欠虐老大爷师士团VS亚尔斯兰。
  目标:保护好自己,最大限度降低自己的中枪率。
  情况分析:由于双方实力差距不大,导致战斗进入漫长的拉锯状态,结果将身为无辜人士的自己也拖入其中。
  解决方案:历史告诉我们,在其中一方拥有压倒性优势的时候,战斗将会迅速结束。
  好吧,亚尔斯兰这个混蛋当然也很可恶,但是,自己人,可以回去慢慢调理。
  那就先帮着亚尔干掉那帮鸡血上头的老大爷们!
  战略大方向制定完成。
  苏彻咬牙切齿地在笔记本上打了个重重的记号。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战斗方案了。
  打发走了那些老前辈,亚尔斯兰回到他和苏彻房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有些失落。
  苏彻貌似生气了,这几天都没有上虚拟网和他见面。
  他似乎不喜欢自己和那些前辈们的比试。
  但是作为一名师士,亚尔斯兰很能理解那些老前辈的心理,战斗是铭刻在他们基因中的誓言,无法割舍,无法忘记,他不能拒绝那些老前辈的比试邀请,也不能故意放水,因为那对师士是一种侮辱。
  想了想,亚尔斯兰脱□上的衣服,用手轻轻按了下左肋的青紫,酸痛一直从骨头缝里钻了出来,那些老前辈虽然体力不济,但是手段刁钻,经验丰富,非常擅长设套,而且几个人配合也很默契,虽然他已经非常小心了,但依然吃了不少亏。
  因为长期在调配室里工作,苏彻的皮肤是带点透明的细白,看上去水嫩嫩的,是那种很容易留下痕迹的肤质。这几天被自己连累的受了不少伤,身上青青紫紫的,看上去有点可怜。
  亚尔有些愧疚地翻出药膏,仔仔细细地涂抹在淤青的地方,除了左肋,大腿上也添了一片乌青,那里被一位老师士耍诈踢了一脚,当时没有完全避开。
  不能这样下去了,要好好想个办法,苏彻是他的调配师,保护他是自己的责任,结果反而让他跟着倒霉。
  他自己都快要鄙视起自己来了。
  一边认真思索着,亚尔斯兰一边轻轻地揉着腿上的伤处。
  不过,苏彻的身上也太容易留下痕迹了,如果是他自己的身体,前辈们那种程度的击打根本不是问题。
  又挖出一大块膏药,亚尔斯兰继续努力按摩着。
  亚尔斯兰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少年嘴角那块的青色还没完全褪下去,让那干净秀气的脸多少显得可怜兮兮的味道,也难怪苏彻很生气。
  不过,他觉得也挺好看的。
  亚尔斯兰有点心虚地想。
  恩,为什么会心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带他熟悉了一下狩猎团的成员,老调配师就直接把苏彻扔到了工作间。
  苏彻的任务很简单,主要就是给老调配师打打下手,并且替他处理材料,偶尔也会给几个低级基因钮让他修复。
  工作量并不多,毕竟狩猎团只是这些老人们用来打发时间的消遣,并不靠着这个吃饭,苏彻查了一下记录,他们一年大概只接七八个任务,可以说相当轻松。
  几天下来,苏彻也逐渐适应了船上的生活。
  这艘老人之船其实相当大,到现在苏彻也没能完全摸清楚飞船,到底容纳了多少老人苏彻并不清楚,不过估计上千是肯定有的。不过他们很少离开自己的房间,大部分时间总是安安静静的,习惯把自己隐藏起来。
  那些老人的身上明显缺乏活力,每次看到他们苏彻总觉得有些别扭的愧疚,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所以苏彻现在更喜欢和狩猎团呆在一起,即便被狩猎团的那些老人支使地团团转,他也乐意。
  只要苏彻愿意,他的嘴巴还是很甜的,加上干活也勤快,长得又乖巧讨喜,老师士们对他的态度渐渐也亲切起来。特别是有一次,苏彻无意间撞见几位老人偷偷摸摸聚在一起搞聚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堆烧烤肉食以及烈酒这种绝对不适合老人吃的东西,为了堵住苏彻的嘴,那位胖乎乎的老师士塞给了苏彻一条油乎乎的鸡腿作为贿赂,而那位之前嚷嚷着要和胖老人大家的老师士则勒住苏彻的脖子故作凶恶的威胁他不许告诉老调配师。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两个老大爷配合倒是相当的默契。
  在几位老人狞笑的目光中,苏彻飞快地把那条鸡腿啃完,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与他们立场一致,绝不会去告密,这才得以脱身。
  刚离开那几个吃货大爷的秘密聚集点,苏彻沿着过道转了个弯,刚想抹把汗,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〆糯~米*首~發ξ
  他僵住了,半晌,才慢慢地抬起头,艰难地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半分钟后,吃货秘密社团的几位成员长大了嘴巴,看着门口笑得风轻云淡的老调配师,不约而同地试图把烤肉钎藏到身后。
  "各位的假牙装的可好?"老调配师温和地问道。
  "……"几位老师士羞愧地低下了头。
  "血脂也降下来了吗?"
  "……"继续低头。
  老调配师绕着那一堆油腻腻的烤肉转悠了一圈,用脚尖踢了踢被喝空的酒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接下来的十天,你们都给我乖乖的喝营养粥,不然下次任务你们就别想参加了。"
  这是一个相当严厉的处罚,对于这些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老师士来说,飞船提供的营养粥还不如狗粮有嚼头。但是脾气火爆的他们却不敢抗议,因为老调配师掌握着他们所有人的基因铠,对于这些已经衰弱下来的老人来说,没有基因铠的帮助,现在的他们是绝对无法靠着**的力量完成任务的。
  尽管没胆子得罪老调配师,但是某个该死的小家伙却是跑不了的。
  苏彻努力想藏到老调配师身后,可惜还是被几位眼尖的老师士瞟到,恶狠狠地对他比出了个手势——小子,敢告密,你有种!给爷等着。
  "真的不是我啊,他是自己找来的,你们不能这样。"顶着老师士们刀子般的目光,苏彻在心里欲哭无泪。
  接下来的几天,苏彻的日子都不怎么好多,吃饭的时候总能看见那几个被抓包的老师士一边恶狠狠地喝粥一边把勺子捏的咯吱咯吱响,仿佛在捏某人的骨头,苏彻只好尽心尽力扮好老调配师跟班的角色,寻求人身安全保障。
  直到某一天,他睁开眼睛,感到全身一阵酸痛,爬起来照镜子一看,嘴角青了一大块。
  好吧……终于还是没有逃过。
  苏彻一边揉着嘴角一边自我安慰:起码这次是亚尔替他挨揍的。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去工作间的路上,苏彻再没有遇到那几位天天蹲在角落里试图偷袭他的老师士,倒是看到不少老人对他指指点点。
  进了狩猎团的活动室后,居然还有几位老人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不错,有前途啊!"
  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确定。
  直到老调配师告诉他,那几位老师士昨晚偷袭不成,反而被亚尔斯兰揍进了医疗室。
  "放心吧,这帮老家伙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们四个一起上还没打过你的同伴,老脸都丢光了,哪里还好意思再来找麻烦。"见苏彻满脸煞白,老调配师随口安慰道。
  "不是……亚尔出手重吗?"苏彻愣了好半天,才小心地问道。
  "好像有两个骨折了吧,小意思。"老调配师不以为意的说。
  "……"
  怎么能这样?
  对待老人家要温柔一点,亚尔,你这样太暴力了!
  苏彻在心里默默呐喊。
  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是那些老人被打得进了医疗室,苏彻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心不在焉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表示想去医疗室慰问一下那几位倒霉的老师士。
  "没必要。"老调配师撇撇嘴,有些费力的用那只机械手举起一枚刚刚修复好的基因钮,对着光检查了一下,"对他们来说,骨折只是小意思,船上的医疗室很先进,估计他们明天就能出来。"
  因为是在太空中,网络连接不够通畅,想在船上登陆虚拟平台有时间限制,所以这段时间苏彻和亚尔斯兰的见面要减少了许多。到了晚上,苏彻迫不及待地登上了虚拟平台,想要和亚尔斯兰谈谈。
  "亚尔,你下手太重了,那几个可是你的前辈啊!"苏彻抱怨道。
  被训的亚尔斯兰表现地有点不高兴:"我出手是有分寸的。"
  "你把人家都打得骨折了。"苏彻提醒道。
  对于这一指责,亚尔斯兰也有点不好意思,辩解道:"他们的骨头太脆了,我就那么轻轻一折罢了……"
  苏彻的脸都黑了。
  轻轻一折罢了……
  你当那是酥脆饼干呢?
  狩猎团里老调配师是一开始就知道苏彻和亚尔斯兰的关系的,因为朝夕相处的缘故,他知道的甚至比艾伦菲尔还要多,起码艾伦菲尔上校还不知道亚尔斯兰已经看上了苏彻做他的调配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亚尔斯兰发来新搜集的优秀调配师资料。
  那位至今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团长,亚尔斯兰真正的老前辈应该也是知道的,毕竟从团里成员的只言片语来看,老调配师就是他的同伴,两个人之间应该情报共享。
  至于其他人,因为苏彻是走后门进的狩猎团,作为老调配师的助手,那些神经大条的老师士们对他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苏彻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他和亚尔斯兰现在共享同一具身体的事实,但是也没多少人能发现这一点。
  不过,在亚尔斯兰秒杀四位老师士后,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狩猎团。
  这帮寂寞了很久的老大爷们立刻心思活泛了起来,特别是在打听后得知那个看起来一脸弱鸡样的小调配师的身体里居然还有一个年轻师士的意识源,而且还是老团长的后辈,联邦三大精英师士团的师士,都有些跃跃欲试。
  没办法,这些习惯了战斗的老师士在退役后生活实在太无聊了些,虽然不甘寂寞地搞了个狩猎团做消遣,但是任务并不多,难度也不大。
  打架几乎是师士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虽然他们已经老了,但是依然怀念着当初那种力量与速度碰撞,激情与热血并存的美好感觉,但是在老人之船上,对手都是些行动同样迟缓的老家伙,实在没什么意思。
  而且,一个年轻,富有活力的师士突然出现在老家伙聚集的地方,是很能吸引仇恨的,特别是他还来自联邦最顶尖的师士阶层。对于这帮闲得快要蛋疼的老家伙来说,如果能在七八十岁的高龄打败一个年轻精英师士,那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吹牛资本。
  至于那个年轻师士其实附身在一个弱鸡小调配师身上,战斗力严重受限这个问题,这帮厚脸皮的老家伙是不会去考虑的。
  每天都有很多老师士兴冲冲地跑来向苏彻发起挑战,这些老师士甚至把揍到苏彻当成了一种荣耀,埋伏在苏彻每天必经的每一个岔道口。
  苏彻已经不知道向那些老师士们解释过多少次,他和亚尔斯兰一个分管白天,一个分管晚上,想比试一番的,请晚上八点后排队。但不幸的是,老年人的特征之一,就是记忆力减退。
  "小子,跟我比试一场吧!我想揍枪血玫瑰的混蛋很久了!"面前的老人一脸兴奋地拦住了苏彻的路。
  "阿勒大爷,你搞错了,我不是亚尔斯兰。"苏彻面无表情地道。
  "什么?你们不是使用同一个身体吗?"老人惊讶地道。
  "亚尔斯兰是上晚班的,大爷,你还是好好养精蓄锐,晚上八点再来吧。"苏彻目光涣散,机械地背诵道。
  "怎么这样啊!"阿勒大爷失落地耷拉着肩膀,捡起拐杖慢慢走了。
  这还算是好的。
  更加杯具的是这样的。
  "啊哒——"老师士怪叫着从角落里蹦跶出来,狠狠揍上苏彻的鼻子。
  一道鼻血彪过。
  "我是第一个打到他的,哈哈哈哈,我赢了,钱都归我!"老师士兴高采烈地道。
  脸朝地的苏彻扑腾了好一会才爬起来,悲愤地道:"钱归你妹啊!打错人了大爷!"
  "别生气,我已经帮你把他们揍回去了,今天上虚拟网吗?你好几天没理我了。"
  默默地看完亚尔斯兰的留言,苏彻三下两下撕掉便签。
  师士的暴力思维他无法理解,那些老大爷和亚尔斯兰打架打得很高兴,就算被打得骨折,他们也兴奋的满脸放光,只顾着大喊着太爽了,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之类的奇怪言论,就连亚尔斯兰也很表示,他从那些老奸巨猾的前辈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但是苏彻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亚尔斯兰是很厉害没错,但是自己的身体不给力,速度和力量都跟不上,亚尔现在主要还是靠着他的战斗意识和那些老师士比试,但是那些老人经验也很丰富,而且他们很无耻地喜欢一起上,在加上他们记性不好,有时候明明是白天,看到苏彻也当成亚尔斯兰扑过来一顿猛揍。
  于是,最后倒霉的还是苏彻他自己。
  他的身体现在是青一块紫一块,各种惨不忍睹,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去你妹的师士,一帮欠抽的暴力分子啊!
  身为信奉和平主义的调配师却不幸躺着也中枪,苏彻认为他必须行动起来了。
  战斗双方,欠虐老大爷师士团VS亚尔斯兰。
  目标:保护好自己,最大限度降低自己的中枪率。
  情况分析:由于双方实力差距不大,导致战斗进入漫长的拉锯状态,结果将身为无辜人士的自己也拖入其中。
  解决方案:历史告诉我们,在其中一方拥有压倒性优势的时候,战斗将会迅速结束。
  好吧,亚尔斯兰这个混蛋当然也很可恶,但是,自己人,可以回去慢慢调理。
  那就先帮着亚尔干掉那帮鸡血上头的老大爷们!
  战略大方向制定完成。
  苏彻咬牙切齿地在笔记本上打了个重重的记号。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战斗方案了。
  打发走了那些老前辈,亚尔斯兰回到他和苏彻房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有些失落。
  苏彻貌似生气了,这几天都没有上虚拟网和他见面。
  他似乎不喜欢自己和那些前辈们的比试。
  但是作为一名师士,亚尔斯兰很能理解那些老前辈的心理,战斗是铭刻在他们基因中的誓言,无法割舍,无法忘记,他不能拒绝那些老前辈的比试邀请,也不能故意放水,因为那对师士是一种侮辱。
  想了想,亚尔斯兰脱下身上的衣服,用手轻轻按了下左肋的青紫,酸痛一直从骨头缝里钻了出来,那些老前辈虽然体力不济,但是手段刁钻,经验丰富,非常擅长设套,而且几个人配合也很默契,虽然他已经非常小心了,但依然吃了不少亏。
  因为长期在调配室里工作,苏彻的皮肤是带点透明的细白,看上去水嫩嫩的,是那种很容易留下痕迹的肤质。这几天被自己连累的受了不少伤,身上青青紫紫的,看上去有点可怜。
  亚尔有些愧疚地翻出药膏,仔仔细细地涂抹在淤青的地方,除了左肋,大腿上也添了一片乌青,那里被一位老师士耍诈踢了一脚,当时没有完全避开。
  不能这样下去了,要好好想个办法,苏彻是他的调配师,保护他是自己的责任,结果反而让他跟着倒霉。
  他自己都快要鄙视起自己来了。
  一边认真思索着,亚尔斯兰一边轻轻地揉着腿上的伤处。
  不过,苏彻的身上也太容易留下痕迹了,如果是他自己的身体,前辈们那种程度的击打根本不是问题。
  又挖出一大块膏药,亚尔斯兰继续努力按摩着。
  亚尔斯兰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少年嘴角那块的青色还没完全褪下去,让那干净秀气的脸多少显得可怜兮兮的味道,也难怪苏彻很生气。
  不过,他觉得也挺好看的。
  亚尔斯兰有点心虚地想。
  恩,为什么会心虚呢?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是不是**抽的缘故,感觉看文的人越来越少。不过**抽的也太厉害了,每天三个小时码字,然后更新就要一个小时,和**各种搏斗。

  46.狩猎任务

  "呼叫母巢,呼叫母巢,发现任务目标,发现任务目标。"
  频道里传来一位老师士中气十足的报告声。
  老调配师显得有些疲倦,连话也懒得说,只对苏彻抬了抬下巴,苏彻得到指示,放心大胆地接通了频道管理系统。
  "咳咳,这里是中央母巢,一号幼崽请注意,一号幼崽请注意,请立刻将目标的图像传送到母巢。"
  "呼叫母巢……"那边还在执拗呼叫的老师士听见苏彻的声音,差点没犯了个跟头,骂了句粗口,"怎么是你小子,老卓和团长呢?"
  苏彻得意洋洋地道:"老师刚刚维护完你们的基因铠,现在需要休息,这里暂时由我调度。"
  "擦你个小兔崽子,老卓抽什么风,让你调度,老子还没活够呢!"频道里清晰地传来一号老师士的叫骂,"让那个小子出来。两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他我还放心一点,好歹是师士团里出来的。"
  苏彻正想开口嘲笑对方一番,脑袋突然一阵发晕,紧接着,他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这里是中央母巢,暂时调度人亚尔斯兰,幼崽请注意,请将搜集到的目标情报发回母巢。"亚尔斯兰严肃地对着频道发出指令。
  脑海内,苏彻急得跳脚:"喂,亚尔你干什么这么急啊,好歹让我也威风一下。"
  亚尔斯兰熟稔地发完指令,一边将老师士们发回的情报汇总,一边认真地对苏彻道:"别闹了,这是在任务!"
  苏彻撇撇嘴,蔫了下去。
  亚尔斯兰虽然平时都很听苏彻的话,但是在任务中却非常强势,绝对说一不二,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好在苏彻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明白自己在这方面是个彻底的菜鸟,真让他掌管任务频道,说不定就会出什么岔子,于是小小的抱怨了一下,也就算了。
  是的,苏彻和亚尔斯兰两人的交流眼下有了突破性进展。
  双体基因钮的第一阶段终于完成。虽然没有路优其华当初所说的效果好,但是起码亚尔斯兰和苏彻的意识源现在可以随时随地的交流,而不再是之前那种一人拥有十二个小时身体管理权的模式。
  这不得不感谢老调配师的指点,还有这帮活力四射老爷爷们的鞭策。
  如果不是被欺负得那么惨,苏彻也不会厚着脸皮跑去抱老调配师的大腿,一连磨了对方三天,老调配师才答应帮他研究双体基因钮。
  按照老调配师的说法,这个基因钮已经超出了苏彻目前的水平,不过苏彻可以将它的功能拆分出来,先实现最需要的一部分,日后再慢慢提高。
  受此启发,苏彻先是设计出了原始版双体基因钮,这种基因钮破解了当初军部意识源移植手术时设下的12小时的限制,使他和亚尔斯兰的意识源可以直接交流,而不在需要虚拟网路这个平台。
  第一版双体基因钮的成功,极大的激励了苏彻,而且能直接和亚尔斯兰交流,让他对意识源和师士精神力的认识大大提高。
  就在前几天,他再次成功研制出了双体基因钮2.0版。
  新版双体基因钮将身体设定为两个控制模式,一个是苏彻意识源控制,另一个则是亚尔斯兰控制。
  为了应付那些老师士们乐此不疲的偷袭,苏彻狠了狠心,给了亚尔斯兰更高的权限,也就是说,在亚尔斯兰认为有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强行得到对身体的控制权。
  "你可别想着利用这个权限做坏事啊!"将权限交出去的时候,苏彻很是心疼,喋喋不休地对着亚尔斯兰唠叨了好半天。
  要知道,这几乎等于是把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对方了啊。
  如果不是了解亚尔斯兰的为人,苏彻是绝对不敢做这种事的。
  不过自从俩人可以随时随地切换后,亚尔斯兰总是可以第一时间察觉敌情,轻松避开老师士们的偷袭,加上狩猎团接了好几个任务,忙碌起来的老师士们也终于不再吵着要和亚尔斯兰比试。
  前几次任务,苏彻仅仅是帮着老调配师维护基因铠,然后目送着他们驾驶着那艘二手战斗飞艇离开。
  而这一次,老调配师考虑良久,终于同意带上苏彻。
  他们的目标,是三级太空生物急冻飞梭。
  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生物,它一般以雾状形态静静地潜伏在陨石带中,甚至可以一直沉睡几百年也不会死亡,一旦有太空生物闯进它的领域中,急冻飞梭会立刻觉醒,并且迅速凝结成尖锐的锥形,将猎物扎成筛子。吸收完其中的生物能量后,它们会再一次陷入沉睡。
  这种生物在固体锥形状态下速度非常快,几乎令人防不胜防,更重要的是,它是一种绝对低温生物,一旦被扎中,所释放出的寒气会瞬间将生物冻成冰雕。
  好在这种生物没有智力,完全是凭借本能行动,所以只要做好充分准备,倒也并不算非常危险。由于急冻飞梭可以自由转化为雾态,液态,结晶态三种不同状态,经过加工能成为非常美丽的艺术品,收到很多人的热烈追捧,它奇特的特性也引来不少基因调配师的注意,因此在市场上颇具价值。
  也不知道这些老师士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在这片荒凉的陨石带有一个中型急冻飞梭群。
  三天前,这群老师士驾驶着他们的二手战斗艇,悄悄离开了缓缓前行的老人之船。
  "这里是中央母巢,这里是中央母巢,幼崽们请注意,幼崽们请注意,你们的任务是在十五分钟内捕获至少一千只飞梭冰霜虫,六个小时后无论收获如何,请立刻回巢返程。"亚尔斯兰坐在战斗飞艇的控制室内,继续冷静地下达着指令。
  "目标确认,锁定坐标XXXX,请战斗成员确认基因铠状态,确认武器状态。"战斗预备期的最后一个指令完成,亚尔斯兰态度尊敬地将指挥权转移给了狩猎团的团长,那位枪血玫瑰师士团里退下来的老前辈。
  白发苍苍的老师士双腿的肌肉已经萎缩,他的年纪实在太大了,就连基因铠也不能重现他往日的威风。只是这位老师士依然每次都固执地要亲临战场,即便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在轮椅中旁观。
  "团长,下令吧!"老调配师站在他的同伴身边,平静地道。
  老师士颤悠悠地举起一只手,他的牙齿早已掉光,曾经高大的身体在岁月的侵蚀下也佝偻起来,苏彻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那些桀骜不驯的老师士们都这么尊重这位连吃饭都要别人帮忙的老人。就算狩猎团是他牵头成立的,但团务都是老调配师在掌管。
  但这一刻,苏彻觉得他明白了。
  这是一名真正把战斗铭刻进灵魂深处的战士。
  "严格来说,前辈其实不是我们枪血玫瑰培养出来的,他大部分的战斗生涯都是在普通师士团里度过。知道五十年前联邦对暴乱之海的清剿吗?当时军部做出了一连串的错误判断,使得联邦军队损失惨重,前辈是一个普通师士团的团长,为了挽救其他师士团,他违背了军部的命令。虽然后来证实他的决策是对的,但是暴乱之海的惨败让陷入泥淖的军部急需一个替罪羊。前辈被送上了军事法庭,撤销一切职位流放到矿石星做了三年苦力。后来被我们当时的团长保释出来,这才进了枪血玫瑰。"
  亚尔斯兰当初的话在苏彻心中响了起来。
  "我虽然没见过前辈,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位值得所有人尊重的战士。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联邦,即便被抛弃的时候,也无怨无悔。"
  这位饱经沧桑的老师士,此刻颤巍巍地坐在轮椅中,竭力挺直了身体,举起拳头,像每次出征前一样,无比虔诚地念着联邦师士宣誓词。
  "
  我立誓:将全部的青春,忠诚与信念,奉献给
  人类联邦与其所代表的伟大文明。
  目光的前方是我前进的方向手臂的指向是我攻陷的目标
  我愿化为千亿星辰,用尽最后的鲜血,忍受无边的孤寂守护人类最后的自由家园,终其一生,无怨无悔!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频道里传来那些老师士们激动的狂吼,和他们老团长苍老嘶哑的声音合为一体,往日飞扬的青春与激荡的勇气神奇地回到这些老人的身上。
  屏幕上快速滚动出老师士们的身体信息,基因铠被激活的一瞬间,他们衰老的身体再次获得了新生,久违的力量在他们逐渐干涸的血管中流动,滋润着每一处毛孔。
  空气也在颤抖,星辰也在倾听,仅仅是二十来位老人的狂吼,却让苏彻从内心深处震撼不已。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调配师,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最开始,仅仅觉得这群怎么也不肯服输的老人有些好笑,但在这一刻,他却深深地被这些老人打动了。
  他们是战士,站在最前线为联邦抵御一切危险的战士,随时随地准备为孕育他们的伟大文明奉献生命的战士,衰老,病痛和死亡,都不能阻碍他们向往荣耀与自由的心。
  屏幕上显示,最后一名师士的基因铠也顺利进入战斗状态,他们无比渴望一场淋漓尽致的战斗。
  白发苍苍的老师士威严地挥下手,咆哮道:"战斗,开始!"
  急冻飞梭由雾化转为锥形结晶只需要0.03秒,几乎瞬间就可以穿透猎物,然后在0.5秒内吸收完能量,并再次转为雾化状态。
  而雾化状态下的急冻飞梭是无法捕捉的。
  大屏幕上,二十多个红点快速向目标靠拢着,并有意识的分出三个层次。下面的小屏幕则显示着各个师士的具体情况。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苏彻通过意识源向亚尔斯兰问道。
  "逐渐施压,从外向内慢慢推进吧。"亚尔斯兰想了一下,"这样只需要面对一个方向的威胁。"
  "但是我们的人太少了。"苏彻不太赞同。
  "那就只能诱出其中的一部分后再捕捉。"亚尔斯兰有点犹豫,"但是这个度比较难以把握。"
  屏幕上的陨石带静悄悄的,非常荒凉。
  第一战斗小组已经冲到了最前面,接近雾区后,他们逐渐放缓了速度。
  三名师士的基因铠悄无声息地开始组合变形,黑色的铠甲从头部开始缓缓向前延伸,如同被拉长的金属,色泽黯淡的鳞片逐渐凸显出来,苏彻惊叹着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变形成功的基因铠看上去酷似一条扁平的太空龙鳗,那是一种优雅平和的生物。
  "龙鳗可以隔绝生物讯号,这样急冻飞梭就无法发现他们了。"苏彻只想了一下,便恍然大悟道。
  这条伪装的龙鳗慢悠悠地游进了灰扑扑的雾区,急冻飞梭对它的入侵毫无察觉。
  变形后的基因铠龙鳗相当长,当它的头部已经快要抵达雾区那一端的时候,尾巴却还在露在这边雾区的外围。
  "开始行动!"频道内传来第一战斗小组成员的声音。
  屏幕上,那条长的吓人的龙鳗突然颤抖了一下,从颈部断裂开来,龙鳗的头部再次变回基因铠的样子,三名脱下伪装师士飞快地冲出了那片雾区,他们身后,跟着长长一串被惊动的急冻飞梭,如同快速曳过的流星,拖着一道长长的尾巴。
  龙鳗身体断掉的后一节失去了隔绝生物讯号的功能,立刻吸引了其他急冻飞梭的注意。
  "噼里啪啦"的一连串可怖爆响声中,密密麻麻的透明结晶从雾气中凝结成形,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剑,狠狠地刺入那半截龙鳗的身体中。
  龙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上一层冰霜,成为了横在陨石区上方的巨大冰雕。
  一簇簇细小的蓝光在那半条尸体爆裂开来,冲击力让那龙鳗被冻住的尸体开始翻滚起来,仿佛还在痛苦地挣扎着。
  而距离最近的急冻飞梭已经急不可待地钻入深处,试图吸收它的生物能量。
  "第二小组!"坐镇指挥的老团长喝道,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完全不见了之前的老态龙钟。
  无数光弹从四面八方飞至,既快且准地砸中了那半截龙鳗,整个雾区被光影映照的一片混乱,被巨大能量淹没的急冻飞梭甚至连哀嚎的声音也来不及发出就再次消弭为一片雾气,而已经钻入龙鳗尸体内的急冻飞梭则幸运的逃过一劫,但是龙鳗的尸体已经被打的灰飞烟灭,它们几乎一点能量都没吸取到,速度大为下降。
  仅仅到这里,噩梦还没有结束,十多名被埋伏在一边的师士飞快地冲入,他们三人一组,一人护卫,一人开路,一人捕捉那些昏头昏脑的急冻飞梭,如同一把把尖刀插入奶油,毫不费力地将这些危险的锥形冰晶一一收入捕捉笼中。
  在老团长的刻意指挥下,雾区被搅成了一锅粥,那些消耗了过多能量因而速度大幅下降的急冻飞梭使他们的主要目标,第三小组按照精心选择的路线不停地引着追逐他们的急冻飞梭转着圈子,那些锥形结晶被刻意的压缩到一起,不停的彼此碰撞着,每碰撞一次,它们的速度就放慢一点,危险性也就降低了一分。
  "好默契的配合!"被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影效果震慑住,苏彻赞叹不已,坐在轮椅上的老团长矜持而自豪地微笑着,老调配师站在他身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的确很不错。"亚尔斯兰以专业人士的身份也表达了赞赏。
  "注意身后,注意身后!"频道里传来此起彼伏地呵斥声。
  "混蛋,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傻×,你该朝那个方向跑,这边是我的地盘!"
  "你说什么,你想打架吗?"
  "妈的,打就打,谁怕你啊!"
  苏彻:"……"好吧,他就不该说刚才的话。
  就在这时,频道里传来一阵怒吼:"尼玛的一群死混球,还不快来帮忙,老子跑得舌头都快吐出来了!"
  老团长有些迟疑地和老调配师对视一眼。
  苏彻却已经认了出来,脱口而出。
  "是负责诱敌的第一小队,他们还被急冻飞梭缠着呢。"
  屏幕上,三名老师士有些狼狈的拼命超前飞行着,他们的屁股后面紧紧追着一群极其美丽的锥形结晶体,这些最开始就认准目标追击的急冻飞梭没有被能量轰击,依然保持了最开始的可怕速度。
  "把剩下的这些也一起抓住吗?"苏彻转头看向老团长。
  "不,直接轰击,让它们回归雾化状态,我们用不着抓那么多。"老调配师摇了摇头,替他的同伴把话说了出来。
  "任务结束,第二,三小队收队。"他转向通讯频道,发出指令。
  "那我们呢?"第一小队的老师士怒吼道。
  "继续跑!"
  "我擦你大爷的!"
  "多难得的锻炼机会,哈哈哈"其他两个小队哄笑起来,通讯波混杂在一起,发出"孳孳"的噪音。
  第一小队朝着战斗艇的方向疾驰而来,推进器发出的灼热光线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三道长长的痕迹。
  被掀了老巢的急冻飞梭群气势汹汹的撵在他们屁股后面,似乎非要咬下一块肉不可。
  还有三千米……两千米……快要到了!
  苏彻死死的盯着屏幕,老调配师开始向飞艇的武器系统输入指令,飞艇前方的金属盖缓缓打开,探出的炮口亮起聚能的蓝光,牢牢地锁定在三名老师士的身后。
  屏幕上,三位老师士基因铠的外铠上凝着厚厚的一层冰霜,看上去颇为狼狈。
  "刷——"三人的身影如流星一般飞速划过。
  "闭眼!"亚尔斯兰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传来。
  "什么?"苏彻有些茫然。
  下一刻,战斗艇颤抖了一下,仿佛一头深海中的怪兽浮上水面,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刺眼的白光亮起,一瞬间苏彻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那种空茫的雪花所淹没。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
  屏幕闪烁了好一会才传来图像,那铺天盖地的冰梭结晶早已消弭无踪,就仿佛那种极度美丽而致命的生物从来不曾存在。
  指挥室里所有的人,凝望着那恢复了深邃神秘的星空,感到了一种安宁的疲倦。
  "祝贺你,又一次任务成功!"
  过了好一会儿,老调配师的声音从苏彻背后传来。
  苏彻转过头去,看见两个垂暮老人用力握住彼此的手。
  "虽然无法在亲自战斗,但我还没有老成一个废物,对不对?"老团长有些艰难地仰起脸,深深地凝视着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的同伴。
  "当然,我选择的人,永远不可能是废物。"回报他的,是一个无比温和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呼叫母巢,呼叫母巢,发现任务目标,发现任务目标。"
  频道里传来一位老师士中气十足的报告声。
  老调配师显得有些疲倦,连话也懒得说,只对苏彻抬了抬下巴,苏彻得到指示,放心大胆地接通了频道管理系统。
  "咳咳,这里是中央母巢,一号幼崽请注意,一号幼崽请注意,请立刻将目标的图像传送到母巢。"
  "呼叫母巢……"那边还在执拗呼叫的老师士听见苏彻的声音,差点没犯了个跟头,骂了句粗口,"怎么是你小子,老卓和团长呢?"
  苏彻得意洋洋地道:"老师刚刚维护完你们的基因铠,现在需要休息,这里暂时由我调度。"
  "擦你个小兔崽子,老卓抽什么风,让你调度,老子还没活够呢!"频道里清晰地传来一号老师士的叫骂,"让那个小子出来。两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他我还放心一点,好歹是师士团里出来的。"
  苏彻正想开口嘲笑对方一番,脑袋突然一阵发晕,紧接着,他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这里是中央母巢,暂时调度人亚尔斯兰,幼崽请注意,请将搜集到的目标情报发回母巢。"亚尔斯兰严肃地对着频道发出指令。
  脑海内,苏彻急得跳脚:"喂,亚尔你干什么这么急啊,好歹让我也威风一下。"
  亚尔斯兰熟稔地发完指令,一边将老师士们发回的情报汇总,一边认真地对苏彻道:"别闹了,这是在任务!"
  苏彻撇撇嘴,蔫了下去。
  亚尔斯兰虽然平时都很听苏彻的话,但是在任务中却非常强势,绝对说一不二,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好在苏彻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明白自己在这方面是个彻底的菜鸟,真让他掌管任务频道,说不定就会出什么岔子,于是小小的抱怨了一下,也就算了。
  是的,苏彻和亚尔斯兰两人的交流眼下有了突破性进展。
  双体基因钮的第一阶段终于完成。虽然没有路优其华当初所说的效果好,但是起码亚尔斯兰和苏彻的意识源现在可以随时随地的交流,而不再是之前那种一人拥有十二个小时身体管理权的模式。
  这不得不感谢老调配师的指点,还有这帮活力四射老爷爷们的鞭策。
  如果不是被欺负得那么惨,苏彻也不会厚着脸皮跑去抱老调配师的大腿,一连磨了对方三天,老调配师才答应帮他研究双体基因钮。
  按照老调配师的说法,这个基因钮已经超出了苏彻目前的水平,不过苏彻可以将它的功能拆分出来,先实现最需要的一部分,日后再慢慢提高。
  受此启发,苏彻先是设计出了原始版双体基因钮,这种基因钮破解了当初军部意识源移植手术时设下的12小时的限制,使他和亚尔斯兰的意识源可以直接交流,而不在需要虚拟网路这个平台。
  第一版双体基因钮的成功,极大的激励了苏彻,而且能直接和亚尔斯兰交流,让他对意识源和师士精神力的认识大大提高。
  就在前几天,他再次成功研制出了双体基因钮2.0版。
  新版双体基因钮将身体设定为两个控制模式,一个是苏彻意识源控制,另一个则是亚尔斯兰控制。
  为了应付那些老师士们乐此不疲的偷袭,苏彻狠了狠心,给了亚尔斯兰更高的权限,也就是说,在亚尔斯兰认为有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强行得到对身体的控制权。
  "你可别想着利用这个权限做坏事啊!"将权限交出去的时候,苏彻很是心疼,喋喋不休地对着亚尔斯兰唠叨了好半天。
  要知道,这几乎等于是把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对方了啊。
  如果不是了解亚尔斯兰的为人,苏彻是绝对不敢做这种事的。
  不过自从俩人可以随时随地切换后,亚尔斯兰总是可以第一时间察觉敌情,轻松避开老师士们的偷袭,加上狩猎团接了好几个任务,忙碌起来的老师士们也终于不再吵着要和亚尔斯兰比试。
  前几次任务,苏彻仅仅是帮着老调配师维护基因铠,然后目送着他们驾驶着那艘二手战斗飞艇离开。
  而这一次,老调配师考虑良久,终于同意带上苏彻。
  他们的目标,是三级太空生物急冻飞梭。
  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生物,它一般以雾状形态静静地潜伏在陨石带中,甚至可以一直沉睡几百年也不会死亡,一旦有太空生物闯进它的领域中,急冻飞梭会立刻觉醒,并且迅速凝结成尖锐的锥形,将猎物扎成筛子。吸收完其中的生物能量后,它们会再一次陷入沉睡。
  这种生物在固体锥形状态下速度非常快,几乎令人防不胜防,更重要的是,它是一种绝对低温生物,一旦被扎中,所释放出的寒气会瞬间将生物冻成冰雕。
  好在这种生物没有智力,完全是凭借本能行动,所以只要做好充分准备,倒也并不算非常危险。由于急冻飞梭可以自由转化为雾态,液态,结晶态三种不同状态,经过加工能成为非常美丽的艺术品,收到很多人的热烈追捧,它奇特的特性也引来不少基因调配师的注意,因此在市场上颇具价值。
  也不知道这些老师士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在这片荒凉的陨石带有一个中型急冻飞梭群。
  三天前,这群老师士驾驶着他们的二手战斗艇,悄悄离开了缓缓前行的老人之船。
  "这里是中央母巢,这里是中央母巢,幼崽们请注意,幼崽们请注意,你们的任务是在十五分钟内捕获至少一千只飞梭冰霜虫,六个小时后无论收获如何,请立刻回巢返程。"亚尔斯兰坐在战斗飞艇的控制室内,继续冷静地下达着指令。
  "目标确认,锁定坐标XXXX,请战斗成员确认基因铠状态,确认武器状态。"战斗预备期的最后一个指令完成,亚尔斯兰态度尊敬地将指挥权转移给了狩猎团的团长,那位枪血玫瑰师士团里退下来的老前辈。
  白发苍苍的老师士双腿的肌肉已经萎缩,他的年纪实在太大了,就连基因铠也不能重现他往日的威风。只是这位老师士依然每次都固执地要亲临战场,即便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在轮椅中旁观。
  "团长,下令吧!"老调配师站在他的同伴身边,平静地道。
  老师士颤悠悠地举起一只手,他的牙齿早已掉光,曾经高大的身体在岁月的侵蚀下也佝偻起来,苏彻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那些桀骜不驯的老师士们都这么尊重这位连吃饭都要别人帮忙的老人。就算狩猎团是他牵头成立的,但团务都是老调配师在掌管。
  但这一刻,苏彻觉得他明白了。
  这是一名真正把战斗铭刻进灵魂深处的战士。
  "严格来说,前辈其实不是我们枪血玫瑰培养出来的,他大部分的战斗生涯都是在普通师士团里度过。知道五十年前联邦对暴乱之海的清剿吗?当时军部做出了一连串的错误判断,使得联邦军队损失惨重,前辈是一个普通师士团的团长,为了挽救其他师士团,他违背了军部的命令。虽然后来证实他的决策是对的,但是暴乱之海的惨败让陷入泥淖的军部急需一个替罪羊。前辈被送上了军事法庭,撤销一切职位流放到矿石星做了三年苦力。后来被我们当时的团长保释出来,这才进了枪血玫瑰。"
  亚尔斯兰当初的话在苏彻心中响了起来。
  "我虽然没见过前辈,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位值得所有人尊重的战士。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联邦,即便被抛弃的时候,也无怨无悔。"
  这位饱经沧桑的老师士,此刻颤巍巍地坐在轮椅中,竭力挺直了身体,举起拳头,像每次出征前一样,无比虔诚地念着联邦师士宣誓词。
  "
  我立誓:将全部的青春,忠诚与信念,奉献给
  人类联邦与其所代表的伟大文明。
  目光的前方是我前进的方向 手臂的指向是我攻陷的目标
  我愿化为千亿星辰,用尽最后的鲜血,忍受无边的孤寂守护人类最后的自由家园,终其一生,无怨无悔!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频道里传来那些老师士们激动的狂吼,和他们老团长苍老嘶哑的声音合为一体,往日飞扬的青春与激荡的勇气神奇地回到这些老人的身上。
  屏幕上快速滚动出老师士们的身体信息,基因铠被激活的一瞬间,他们衰老的身体再次获得了新生,久违的力量在他们逐渐干涸的血管中流动,滋润着每一处毛孔。
  空气也在颤抖,星辰也在倾听,仅仅是二十来位老人的狂吼,却让苏彻从内心深处震撼不已。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调配师,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最开始,仅仅觉得这群怎么也不肯服输的老人有些好笑,但在这一刻,他却深深地被这些老人打动了。
  他们是战士,站在最前线为联邦抵御一切危险的战士,随时随地准备为孕育他们的伟大文明奉献生命的战士,衰老,病痛和死亡,都不能阻碍他们向往荣耀与自由的心。
  屏幕上显示,最后一名师士的基因铠也顺利进入战斗状态,他们无比渴望一场淋漓尽致的战斗。
  白发苍苍的老师士威严地挥下手,咆哮道:"战斗,开始!"
  急冻飞梭由雾化转为锥形结晶只需要0.03秒,几乎瞬间就可以穿透猎物,然后在0.5秒内吸收完能量,并再次转为雾化状态。
  而雾化状态下的急冻飞梭是无法捕捉的。
  大屏幕上,二十多个红点快速向目标靠拢着,并有意识的分出三个层次。下面的小屏幕则显示着各个师士的具体情况。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苏彻通过意识源向亚尔斯兰问道。
  "逐渐施压,从外向内慢慢推进吧。"亚尔斯兰想了一下,"这样只需要面对一个方向的威胁。"
  "但是我们的人太少了。"苏彻不太赞同。
  "那就只能诱出其中的一部分后再捕捉。"亚尔斯兰有点犹豫,"但是这个度比较难以把握。"
  屏幕上的陨石带静悄悄的,非常荒凉。
  第一战斗小组已经冲到了最前面,接近雾区后,他们逐渐放缓了速度。
  三名师士的基因铠悄无声息地开始组合变形,黑色的铠甲从头部开始缓缓向前延伸,如同被拉长的金属,色泽黯淡的鳞片逐渐凸显出来,苏彻惊叹着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变形成功的基因铠看上去酷似一条扁平的太空龙鳗,那是一种优雅平和的生物。
  "龙鳗可以隔绝生物讯号,这样急冻飞梭就无法发现他们了。"苏彻只想了一下,便恍然大悟道。
  这条伪装的龙鳗慢悠悠地游进了灰扑扑的雾区,急冻飞梭对它的入侵毫无察觉。
  变形后的基因铠龙鳗相当长,当它的头部已经快要抵达雾区那一端的时候,尾巴却还在露在这边雾区的外围。
  "开始行动!"频道内传来第一战斗小组成员的声音。
  屏幕上,那条长的吓人的龙鳗突然颤抖了一下,从颈部断裂开来,龙鳗的头部再次变回基因铠的样子,三名脱下伪装师士飞快地冲出了那片雾区,他们身后,跟着长长一串被惊动的急冻飞梭,如同快速曳过的流星,拖着一道长长的尾巴。
  龙鳗身体断掉的后一节失去了隔绝生物讯号的功能,立刻吸引了其他急冻飞梭的注意。
  "噼里啪啦"的一连串可怖爆响声中,密密麻麻的透明结晶从雾气中凝结成形,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剑,狠狠地刺入那半截龙鳗的身体中。
  龙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上一层冰霜,成为了横在陨石区上方的巨大冰雕。
  一簇簇细小的蓝光在那半条尸体爆裂开来,冲击力让那龙鳗被冻住的尸体开始翻滚起来,仿佛还在痛苦地挣扎着。
  而距离最近的急冻飞梭已经急不可待地钻入深处,试图吸收它的生物能量。
  "第二小组!"坐镇指挥的老团长喝道,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完全不见了之前的老态龙钟。
  无数光弹从四面八方飞至,既快且准地砸中了那半截龙鳗,整个雾区被光影映照的一片混乱,被巨大能量淹没的急冻飞梭甚至连哀嚎的声音也来不及发出就再次消弭为一片雾气,而已经钻入龙鳗尸体内的急冻飞梭则幸运的逃过一劫,但是龙鳗的尸体已经被打的灰飞烟灭,它们几乎一点能量都没吸取到,速度大为下降。
  仅仅到这里,噩梦还没有结束,十多名被埋伏在一边的师士飞快地冲入,他们三人一组,一人护卫,一人开路,一人捕捉那些昏头昏脑的急冻飞梭,如同一把把尖刀插入奶油,毫不费力地将这些危险的锥形冰晶一一收入捕捉笼中。
  在老团长的刻意指挥下,雾区被搅成了一锅粥,那些消耗了过多能量因而速度大幅下降的急冻飞梭使他们的主要目标,第三小组按照精心选择的路线不停地引着追逐他们的急冻飞梭转着圈子,那些锥形结晶被刻意的压缩到一起,不停的彼此碰撞着,每碰撞一次,它们的速度就放慢一点,危险性也就降低了一分。
  "好默契的配合!"被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影效果震慑住,苏彻赞叹不已,坐在轮椅上的老团长矜持而自豪地微笑着,老调配师站在他身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的确很不错。"亚尔斯兰以专业人士的身份也表达了赞赏。
  "注意身后,注意身后!"频道里传来此起彼伏地呵斥声。
  "混蛋,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傻×,你该朝那个方向跑,这边是我的地盘!"
  "你说什么,你想打架吗?"
  "妈的,打就打,谁怕你啊!"
  苏彻:"……"好吧,他就不该说刚才的话。
  就在这时,频道里传来一阵怒吼:"尼玛的一群死混球,还不快来帮忙,老子跑得舌头都快吐出来了!"
  老团长有些迟疑地和老调配师对视一眼。
  苏彻却已经认了出来,脱口而出。
  "是负责诱敌的第一小队,他们还被急冻飞梭缠着呢。"
  屏幕上,三名老师士有些狼狈的拼命超前飞行着,他们的屁股后面紧紧追着一群极其美丽的锥形结晶体,这些最开始就认准目标追击的急冻飞梭没有被能量轰击,依然保持了最开始的可怕速度。
  "把剩下的这些也一起抓住吗?"苏彻转头看向老团长。
  "不,直接轰击,让它们回归雾化状态,我们用不着抓那么多。"老调配师摇了摇头,替他的同伴把话说了出来。
  "任务结束,第二,三小队收队。"他转向通讯频道,发出指令。
  "那我们呢?"第一小队的老师士怒吼道。
  "继续跑!"
  "我擦你大爷的!"
  "多难得的锻炼机会,哈哈哈"其他两个小队哄笑起来,通讯波混杂在一起,发出"孳孳"的噪音。
  第一小队朝着战斗艇的方向疾驰而来,推进器发出的灼热光线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三道长长的痕迹。
  被掀了老巢的急冻飞梭群气势汹汹的撵在他们屁股后面,似乎非要咬下一块肉不可。
  还有三千米……两千米……快要到了!
  苏彻死死的盯着屏幕,老调配师开始向飞艇的武器系统输入指令,飞艇前方的金属盖缓缓打开,探出的炮口亮起聚能的蓝光,牢牢地锁定在三名老师士的身后。
  屏幕上,三位老师士基因铠的外铠上凝着厚厚的一层冰霜,看上去颇为狼狈。
  "刷——"三人的身影如流星一般飞速划过。
  "闭眼!"亚尔斯兰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传来。
  "什么?"苏彻有些茫然。
  下一刻,战斗艇颤抖了一下,仿佛一头深海中的怪兽浮上水面,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刺眼的白光亮起,一瞬间苏彻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那种空茫的雪花所淹没。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
  屏幕闪烁了好一会才传来图像,那铺天盖地的冰梭结晶早已消弭无踪,就仿佛那种极度美丽而致命的生物从来不曾存在。
  指挥室里所有的人,凝望着那恢复了深邃神秘的星空,感到了一种安宁的疲倦。
  "祝贺你,又一次任务成功!"
  过了好一会儿,老调配师的声音从苏彻背后传来。
  苏彻转过头去,看见两个垂暮老人用力握住彼此的手。
  "虽然无法在亲自战斗,但我还没有老成一个废物,对不对?"老团长有些艰难地仰起脸,深深地凝视着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的同伴。
  "当然,我选择的人,永远不可能是废物。"回报他的,是一个无比温和的微笑。

  47.广告图册

  这次捕获到了两千多只急冻飞梭,狩猎团可谓是满载而归。
  将捕猎笼和基因铠丢给苏彻,还沉浸在战斗余韵中的老师士们便容光焕发地跑去喝酒庆祝,按照过去养成的习惯,他们还会聚在一起来个战后总结,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自我标榜和贬低别人,但是这也是这些老人最大的乐趣。
  捕获的急冻飞梭要按照品级分拣出来,其中品相好的作为艺术品材料,差一些的则卖到基因材料市场上,这种琐碎的活自然是交给苏彻来处理的。除此以外,苏彻还自告奋勇地接过了替老师士们的基因铠做战后维护的任务。
  "这个基因铠的动力系统应该使用了卡基拉兽的基因,它的肌肉纤维韧性特别好,可以承受短时间变速的冲击,不过耗损比较严重,不适合长期高速奔跑。"亚尔斯兰一丝不苟地介绍着关于基因铠的知识。
  苏彻以前接触的大都是民用基因钮,关注的都是成本低利润高的低级基因钮,对于专业性极强的基因铠相当陌生。但是这次狩猎活动给了他极大的震撼。那些平日里多少有些疲态的老人在激活基因钮后,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他们在那美丽而危险的锥心梭雨中自由的穿梭,仿佛一条条灵活的飞鱼,肆意又张扬。
  那种无所畏惧的气势,让苏彻这个战斗力为负的废柴在一旁都看的热血沸腾。
  黄金狮子狩猎团的老师士们,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彻底点燃了苏彻对于基因铠的热情。
  忍不住幻想了一下亚尔斯兰用自己为他制造的拉风基因铠,在千亿星辰中战斗的场景,苏彻觉得自己都快要狼血沸腾起来了。
  有了动力,苏彻立刻干劲十足地行动了起来。
  他麻利地揽下了维护基因铠的活计,在老调配师的指点下一边修补基因铠在战斗中受损的地方一边不断熟悉着基因铠的基本组成。狩猎团这些老师士们的基因铠各有特点,几乎囊括了目前最有代表性的所有基因铠类型。
  和用途广泛的基因钮相比,为了战斗而生的基因铠因为设计复杂,对结构组合要求很高,而这却恰恰是苏彻的强项。
  自从得到路优其华的基因皿后,苏彻就一直在练习如何才能用最流畅最简洁的结构完成设计,在自由基因联盟疯狂做任务的那段经历,不仅让他凑齐了兑换材料的基因点,也给了他大量练手的机会。也许苏彻在其他方面上还颇有不足,但他设计出的基因结构已经具有相当高的水平。
  "这是你设计的吗?"这一天,老调配师在检查完苏彻维护的基因铠后,怀里摸出一张潦草的基因铠草图。
  苏彻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这两天偷偷设计的基因铠草图,刚刚完成就丢了,没想到居然落到了老调配师的手里。
  他的耳朵慢慢地红了起来,伸手试图将那张草图抢回来。
  "亚尔,你个混蛋,一定是你拿去给他的吧!"一边气急败坏地在脑海里呼唤着装死的某人,一边对老调配师挤出个尴尬的笑容,"呃,这是我随便涂着玩的,画完了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老调配师点点头,又将那张草图折好塞回口袋里:"我拿到之后仔细看了很久。"
  苏彻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着老调配师,等待着他后面的评语。
  "材料的选择一塌糊涂,不同基因部分的融合也很糟糕,还好只是草图,这种东西如果真的做出来,白送都不会有人要。"随着老调配师严厉的批评,苏彻的心渐渐沉下去。
  "抱歉……"他嗫嚅了一下,心里乱糟糟地不知道。
  "别听他胡说,我很喜欢你的设计。"之前一直装死的亚尔斯兰见苏彻被训斥,连忙冒出来安慰道。"你做出来我一定会要的。"
  "东西放这里。"看了一眼满脸沮丧的苏彻,老调配师敲了敲他的桌子,"跟我来。"
  他领着苏彻转到一个高大的杂物架前,翻了好一会儿,才从杂物中找出一本厚厚的电子图册。
  "拿着。"老调配师将那图册塞了过来,苏彻只觉得手里一沉,这本图册分量不轻。
  粗略的翻开一看,苏彻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老调配师。
  这是一本装订过的过期基因铠广告杂志。
  "这里面收录了一千五百多款基因铠的粗略设计方案,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老调配师折腾了半天显得有些疲倦。
  "全部看完吗?"苏彻惊讶地问道,这里面的起码也有上千款基因铠,而且类型各不相同,一个一个看下来谁知道要多久才能看完。
  老调配师摇头:"不一定要全部看完,从今天起,你一款一款的对它们进行分析,一个星期后过来向我汇报心得。"
  说完,他就离开了。
  苏彻捧着那本电子图册,有些茫然地站了半天,最后向亚尔斯兰问道:"这算是训练?汇报哪方面的心得?"
  亚尔斯兰想了想,有些懊恼地道:"不知道,我没接受过这种训练。"
  不管怎么说,老调配师终归是在指点他,苏彻也只好抱着那本广告图册慢慢翻看起来。
  广告图册的重点是图片,对于基因铠的文字介绍相当粗略,而且很多都是毫无意义的吹捧,苏彻看了半天也没找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只好继续跳过继续往后看。
  第二款,第三款……第十款……
  每一款设计类型都差异巨大,加上缺乏细节讲解,苏彻很快就看晕了头。
  "这样毫无意义啊!就算图片很精美很细致,但是这只是广告而已,难道他指望我看看图片就能把这些基因铠制造出来吗?"直到看到第五十款,苏彻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
  老调配师就好像塞给了他一个篮子,对他说:"去找吧,找好回来告诉我。"
  问题是他还不知道该找什么啊?
  厚着脸皮又跑去找老调配师磨了半天,对方却油盐不进,只丢下一句:"继续看"
  苏彻只好灰溜溜地又回来。
  亚尔斯兰思索了一下:"前辈这么做,其中一定有他的深意。"
  苏彻有点烦躁地翻着手中的图册:"我知道,但问题是怎么也看不出来。"
  远远的扫了一眼图册上一款现在已经过时的近战型铠甲,因为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苏彻的大脑已经有些疲倦,映入眼中的仅仅是这款铠甲的大概轮廓。
  "咦!"仿佛一道闪电突然在脑海中炸开,苏彻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凑到那副图册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拿起来举远了一些,就这么比划了好半天,忽然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亚尔斯兰感觉到苏彻心绪地变化,诧异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苏彻此刻的心情极好,仿佛跌跌撞撞在黑暗里瞎转时突然看见了一缕亮光,他愉快地告诉亚尔斯兰:"我们之前太注意细节了,其实前辈是希望我能从整体的角度来分析这些基因铠的设计。"
  他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这些基因铠的风格,用途,针对用户各不相同,死扣细节,着重于它们的不同只会让我们被困死在其中,必须要跳出来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行。"
  苏彻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没错,他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仿佛无意中推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他在基因结构的设计上功底很好,但是那是在路优其华的基因皿的推动下被动磨练出来的,他还没有养成主动从全局着手的意识。老调配师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用这些广告图册来引导苏彻。
  明白了自己的问题,苏彻干劲十足地开始了这种对他来说陌生又新奇地学习。
  一幅幅精致的基因铠广告图片在他的眼中,不再是纷繁复杂的功能基因的堆积,而被分成了简单明了的几种功能区。
  动力功能区,武器功能区,防御功能区……
  不对,这样的分类方法太过生硬。
  那么……
  稳定功能区,加速功能区,控制功能区……
  不,这样又太过粗略……
  苏彻不停地提出新的想法,并热烈地和亚尔斯兰讨论着,极力完善那些还不够成熟的设想,然后在那些形态各异的基因铠上进行验证,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他对基因铠的理解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
  一个星期很快就到了。
  老调配师推开门,看见苏彻正大喇喇地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执笔在纸上飞快地涂抹,一手捧着那本图册以供察看,他身边凌乱地摆放着各种资料和笔记,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他暗中点了点头,这个少年虽然天赋并不是他所见过的最好的,但是对基因调配的热爱却最为纯粹。这种热情会成为让他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不断前进的最好动力。
  "有什么感想?"老人慢慢地蹲下来,伸手拿过苏彻手里的广告图册。
  苏彻一惊,这才抬起头。
  他蹙起眉,思索了半晌,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辞一般地慢慢道:"感想很多,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调配师欣慰地笑了一下,换了一个问题:"看了这么多不同的设计,你觉得基因铠可以分成几种类型?"
  苏彻听到这个问题,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我觉得,所有这些基因铠,其实都可以归为五类。"
  老调配师挑了挑眉,摆摆手阻止了他后面的话,继续道:"是通过能量的使用来分类的吗?"
  苏彻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看怪物一般看着老调配师,眼中写满了惊叹:"是的。"
  老调配师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从怀里摸出一个信息存储盘,递给苏彻:"从今天起,你就看这里面的资料吧。"
  他站起身,居高零下地凝视着苏彻,好一会儿才道:"最开始听说那个师士小子想让你做他的调配师,说实话,那时我并不看好。你起步太晚,实力配不上他,不过,刚才你让我吃了一惊。"
  "好好努力吧,也许,以后会有很多人羡慕那小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捕获到了两千多只急冻飞梭,狩猎团可谓是满载而归。
  将捕猎笼和基因铠丢给苏彻,还沉浸在战斗余韵中的老师士们便容光焕发地跑去喝酒庆祝,按照过去养成的习惯,他们还会聚在一起来个战后总结,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自我标榜和贬低别人,但是这也是这些老人最大的乐趣。
  捕获的急冻飞梭要按照品级分拣出来,其中品相好的作为艺术品材料,差一些的则卖到基因材料市场上,这种琐碎的活自然是交给苏彻来处理的。除此以外,苏彻还自告奋勇地接过了替老师士们的基因铠做战后维护的任务。
  "这个基因铠的动力系统应该使用了卡基拉兽的基因,它的肌肉纤维韧性特别好,可以承受短时间变速的冲击,不过耗损比较严重,不适合长期高速奔跑。"亚尔斯兰一丝不苟地介绍着关于基因铠的知识。
  苏彻以前接触的大都是民用基因钮,关注的都是成本低利润高的低级基因钮,对于专业性极强的基因铠相当陌生。但是这次狩猎活动给了他极大的震撼。那些平日里多少有些疲态的老人在激活基因钮后,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他们在那美丽而危险的锥心梭雨中自由的穿梭,仿佛一条条灵活的飞鱼,肆意又张扬。
  那种无所畏惧的气势,让苏彻这个战斗力为负的废柴在一旁都看的热血沸腾。
  黄金狮子狩猎团的老师士们,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彻底点燃了苏彻对于基因铠的热情。
  忍不住幻想了一下亚尔斯兰用自己为他制造的拉风基因铠,在千亿星辰中战斗的场景,苏彻觉得自己都快要狼血沸腾起来了。
  有了动力,苏彻立刻干劲十足地行动了起来。
  他麻利地揽下了维护基因铠的活计,在老调配师的指点下一边修补基因铠在战斗中受损的地方一边不断熟悉着基因铠的基本组成。狩猎团这些老师士们的基因铠各有特点,几乎囊括了目前最有代表性的所有基因铠类型。
  和用途广泛的基因钮相比,为了战斗而生的基因铠因为设计复杂,对结构组合要求很高,而这却恰恰是苏彻的强项。
  自从得到路优其华的基因皿后,苏彻就一直在练习如何才能用最流畅最简洁的结构完成设计,在自由基因联盟疯狂做任务的那段经历,不仅让他凑齐了兑换材料的基因点,也给了他大量练手的机会。也许苏彻在其他方面上还颇有不足,但他设计出的基因结构已经具有相当高的水平。
  "这是你设计的吗?"这一天,老调配师在检查完苏彻维护的基因铠后,怀里摸出一张潦草的基因铠草图。
  苏彻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这两天偷偷设计的基因铠草图,刚刚完成就丢了,没想到居然落到了老调配师的手里。
  他的耳朵慢慢地红了起来,伸手试图将那张草图抢回来。
  "亚尔,你个混蛋,一定是你拿去给他的吧!"一边气急败坏地在脑海里呼唤着装死的某人,一边对老调配师挤出个尴尬的笑容,"呃,这是我随便涂着玩的,画完了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老调配师点点头,又将那张草图折好塞回口袋里:"我拿到之后仔细看了很久。"
  苏彻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着老调配师,等待着他后面的评语。
  "材料的选择一塌糊涂,不同基因部分的融合也很糟糕,还好只是草图,这种东西如果真的做出来,白送都不会有人要。"随着老调配师严厉的批评,苏彻的心渐渐沉下去。
  "抱歉……"他嗫嚅了一下,心里乱糟糟地不知道。
  "别听他胡说,我很喜欢你的设计。"之前一直装死的亚尔斯兰见苏彻被训斥,连忙冒出来安慰道。"你做出来我一定会要的。"
  "东西放这里。"看了一眼满脸沮丧的苏彻,老调配师敲了敲他的桌子,"跟我来。"
  他领着苏彻转到一个高大的杂物架前,翻了好一会儿,才从杂物中找出一本厚厚的电子图册。
  "拿着。"老调配师将那图册塞了过来,苏彻只觉得手里一沉,这本图册分量不轻。
  粗略的翻开一看,苏彻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老调配师。
  这是一本装订过的过期基因铠广告杂志。
  "这里面收录了一千五百多款基因铠的粗略设计方案,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老调配师折腾了半天显得有些疲倦。
  "全部看完吗?"苏彻惊讶地问道,这里面的起码也有上千款基因铠,而且类型各不相同,一个一个看下来谁知道要多久才能看完。
  老调配师摇头:"不一定要全部看完,从今天起,你一款一款的对它们进行分析,一个星期后过来向我汇报心得。"
  说完,他就离开了。
  苏彻捧着那本电子图册,有些茫然地站了半天,最后向亚尔斯兰问道:"这算是训练?汇报哪方面的心得?"
  亚尔斯兰想了想,有些懊恼地道:"不知道,我没接受过这种训练。"
  不管怎么说,老调配师终归是在指点他,苏彻也只好抱着那本广告图册慢慢翻看起来。
  广告图册的重点是图片,对于基因铠的文字介绍相当粗略,而且很多都是毫无意义的吹捧,苏彻看了半天也没找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只好继续跳过继续往后看。
  第二款,第三款……第十款……
  每一款设计类型都差异巨大,加上缺乏细节讲解,苏彻很快就看晕了头。
  "这样毫无意义啊!就算图片很精美很细致,但是这只是广告而已,难道他指望我看看图片就能把这些基因铠制造出来吗?"直到看到第五十款,苏彻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
  老调配师就好像塞给了他一个篮子,对他说:"去找吧,找好回来告诉我。"
  问题是他还不知道该找什么啊?
  厚着脸皮又跑去找老调配师磨了半天,对方却油盐不进,只丢下一句:"继续看"
  苏彻只好灰溜溜地又回来。
  亚尔斯兰思索了一下:"前辈这么做,其中一定有他的深意。"
  苏彻有点烦躁地翻着手中的图册:"我知道,但问题是怎么也看不出来。"
  远远的扫了一眼图册上一款现在已经过时的近战型铠甲,因为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苏彻的大脑已经有些疲倦,映入眼中的仅仅是这款铠甲的大概轮廓。
  "咦!"仿佛一道闪电突然在脑海中炸开,苏彻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凑到那副图册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拿起来举远了一些,就这么比划了好半天,忽然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亚尔斯兰感觉到苏彻心绪地变化,诧异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苏彻此刻的心情极好,仿佛跌跌撞撞在黑暗里瞎转时突然看见了一缕亮光,他愉快地告诉亚尔斯兰:"我们之前太注意细节了,其实前辈是希望我能从整体的角度来分析这些基因铠的设计。"
  他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这些基因铠的风格,用途,针对用户各不相同,死扣细节,着重于它们的不同只会让我们被困死在其中,必须要跳出来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行。"
  苏彻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没错,他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仿佛无意中推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他在基因结构的设计上功底很好,但是那是在路优其华的基因皿的推动下被动磨练出来的,他还没有养成主动从全局着手的意识。老调配师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用这些广告图册来引导苏彻。
  明白了自己的问题,苏彻干劲十足地开始了这种对他来说陌生又新奇地学习。
  一幅幅精致的基因铠广告图片在他的眼中,不再是纷繁复杂的功能基因的堆积,而被分成了简单明了的几种功能区。
  动力功能区,武器功能区,防御功能区……
  不对,这样的分类方法太过生硬。
  那么……
  稳定功能区,加速功能区,控制功能区……
  不,这样又太过粗略……
  苏彻不停地提出新的想法,并热烈地和亚尔斯兰讨论着,极力完善那些还不够成熟的设想,然后在那些形态各异的基因铠上进行验证,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他对基因铠的理解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
  一个星期很快就到了。
  老调配师推开门,看见苏彻正大喇喇地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执笔在纸上飞快地涂抹,一手捧着那本图册以供察看,他身边凌乱地摆放着各种资料和笔记,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他暗中点了点头,这个少年虽然天赋并不是他所见过的最好的,但是对基因调配的热爱却最为纯粹。这种热情会成为让他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不断前进的最好动力。
  "有什么感想?"老人慢慢地蹲下来,伸手拿过苏彻手里的广告图册。
  苏彻一惊,这才抬起头。
  他蹙起眉,思索了半晌,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辞一般地慢慢道:"感想很多,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调配师欣慰地笑了一下,换了一个问题:"看了这么多不同的设计,你觉得基因铠可以分成几种类型?"
  苏彻听到这个问题,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我觉得,所有这些基因铠,其实都可以归为五类。"
  老调配师挑了挑眉,摆摆手阻止了他后面的话,继续道:"是通过能量的使用来分类的吗?"
  苏彻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看怪物一般看着老调配师,眼中写满了惊叹:"是的。"
  老调配师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从怀里摸出一个信息存储盘,递给苏彻:"从今天起,你就看这里面的资料吧。"
  他站起身,居高零下地凝视着苏彻,好一会儿才道:"最开始听说那个师士小子想让你做他的调配师,说实话,那时我并不看好。你起步太晚,实力配不上他,不过,刚才你让我吃了一惊。"
  "好好努力吧,也许,以后会有很多人羡慕那小子的。"

  48.正确的方向

  叶子文最近心情很不好。
  旨在打入军部,和佐拉高等学府联合研制的"极光"制式基因铠是叶氏集团颇为看重的一个项目,不然也不会把叶子文调来担任"极光"的监督顾问。叶子文刚刚成为高级调配师,资历尚浅,比不上其他两位经验丰富的监督顾问,但是他身份不一般,将他派来这一举措不过是为了表明叶氏的态度。
  那两位老顾问心里也明白,所以面上对叶子文相当恭敬,一口一个"叶少",但实际事物半点不让叶子文插手,叶子文来了佐拉这么久,除了例行签字和负责对外交涉外,连"极光"的研制实体都没见过几次。时间一长,他也渐渐寻出味来,那两个老狐狸根本就是把他当成混资历的纨绔子弟,一心想把他排挤出去。
  叶子文心有不甘,却也无法可想,同样是高级调配师,这两个老狐狸却是从底层一路混上来,真才实力没有半点虚假,不像他自己,多少有点家族助力的水分。对于"极光",他也多次提出自己的想法,甚至制作了详细的设计方案,却都被对方笑呵呵地接下,然后石沉大海再没有半点回应。事实上,两个老调配师根本不愿意在叶子文的提议上花费精力,他们认为叶子文的想法太过虚浮,完全不符合实际。
  看出了这一点后,叶子文多少有些灰心,他最初也是带着雄心壮志来的,却收到这么一个大白眼,一向心高气傲的大少爷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他发过脾气,摔过杯子,但是那两个老调配师油滑得很,虽然暗地里排挤叶子文,但明面上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叶子文跟对方闹了几场后,连他的助理都看不下去,委婉地劝说他不要太过分,反正最后成果出来,也一定会署上叶子文的大名,何必和那两个老头争呢?
  争你妹啊!
  叶子文在内心愤怒地咆哮。
  难道在别人眼中,他就真的是那种只知道沾光的废物么!
  在收到了叶氏集团的敲打后,叶子文气愤之下,干脆放手不管了。
  反正他现在也只剩下在文件上签字的权力。
  心情苦闷之下,叶子文连调戏漂亮小男生的心情都没有,干脆学颓废青年在家借酒消愁。
  我空虚我寂寞我委屈我不被世人理解!
  叶子文愤愤地灌下一口冰镇酒饮料,再一次在内心咆哮。
  "滴滴——"一条来自虚拟网络的特别好友消息提示声响起。
  颓废青年叶子文随便瞟了一眼,忽然坐直了身体,将那条信息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
  虚拟网平台上,苏彻耐心地等待着"一枪爆头"的出现。
  这是他两个月来首次重返虚拟网,看着道路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人流,心里忽然有些重回人间般的感慨。
  两个月来,苏彻一直都在清冷的老人之船上按照老调配师的吩咐学习。
  没日没夜地啃完老调配师收集的七千多款功能各异的基因铠广告图册,和后来的一千多份基因铠内部设计资料,苏彻对基因铠制造的理论认识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其中花费了多少心血和汗水,连苏彻自己都无法估量。
  仅仅是对付那七千多款基因铠广告,苏彻就花了三个星期。
  第一个星期,他非常认真地对那些基因铠广告一个一个进行了分析,直到最后也只看完了不到一千款,作为一个对基因铠知之甚少的新人,苏彻心中模模糊糊若有所感,只是还无法明确的表达出来,只能结合他对基因钮能量的认识,勉强将这些基因铠归纳为五类。
  第二个星期,他抱着同样认真的态度,看完了两千款,最初那种尚不够成熟的对基因铠的认识,如同一块生铁,被不断锻造,淬炼,渐渐成型,那种渴望将自己的想法倾注在自己亲手设计的作品上的冲动在心胸中不断动荡起来。
  他再一次将这两千款基因铠进行了分类,这次,不是五类,而仅仅是三类。
  是的,他总结出的这三种类型,足以覆盖他所看到的一切基因铠。
  第三个星期,苏彻飞快地翻看着那些基因铠广告,翻开,飞速地翻看,他已经不需要一点一点去琢磨,那些各自迥异的功能和光怪陆离的造型再也无法迷惑苏彻的眼睛。手指触到那些陈旧的广告图册,一种畅快自由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再也没有东西能阻碍他的流畅奔腾的思绪。
  约定的日子到来,老调配师问他:"这七千款基因铠你都看完了吗?"
  苏彻摇头:"我只看到第五千一百一十三款。"
  老调配师浑浊地眼睛里多了一丝严厉,让这个有些驼背的老人瞬间变得无比威严。
  苏彻毫不畏惧地迎着对方的目光,自信而清晰地道:"五千一百一十三款,足够了,看的再多,也于我无益!"
  老调配师微微眯了下眼睛:"那你有什么收获?上次,你认为基因铠不需要五类,只有三类就足够,那么这次呢?"
  苏彻笑了起来:"这次的感想是,给基因铠分类,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
  五千一百一十三款基因铠,归根结底,不过是,基因铠而已。
  只有什么都不懂的菜鸟才需要对基因铠一一分类,因为他们需要学得太多。
  当你对基因铠的认识早已深入骨髓,当每一种调配的优劣每一种基因的差异都成为本能铭刻在大脑中,还需要分类吗?
  最优秀的调配师,关注的,仅仅是基因最本质的东西,而无关其他。
  苏彻看到了老人眼中一瞬间闪过的惊讶。
  "我没想到你的悟性这么好。"老人凝视着苏彻的眼睛,慢慢地说,"资质的好坏对调配来说其实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重要,越到后面,它能帮你的就越少,决定一个调配师能走多远的,是他能否寻找到对的方向。"
  "经验和技术上的缺陷都可以通过练习来弥补,最重要的是,你已经抓住了基因铠制造最核心的东西。"
  苏彻真心实意地向老调配师道谢,老调配师却摆了摆手:"我并没有帮你什么,东西是你自己领悟出来的。"
  他想了想,慨叹了一声:"你和那个小子还真是有缘,我听说他很快就要参加高级师士考核,本来你一个初级调配师是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同伴的,但是……"
  "现在,你可以开始练手了。"
  可以开始练手了。
  练习制造基因铠。
  苏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调配师的话在他耳中不断回响。
  那些不可思议的,充满生命最伟大玄妙的东西,他终于有资格站在它们的面前。
  恩,不知道能不能看懂这里。老调配师指点苏彻,让苏彻没有从繁枝末节的技术开始,而是先抓住基因铠的本质核心,然后一层一层学习技术,就好比先搭好构架,再把血肉填充进去。
  学习不怕慢,最怕的是走错方向绕弯路,在基因铠的制造上,苏彻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正确的方向。

  49.真实狂想

  自由基因联盟是民间调配师的乐园,虽然和军方的调配师管理协会相比,这里鱼龙混杂,但却从来不缺少吸引人眼球的新闻。
  最近这段时间,被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一款名为"真实狂想"的虚拟基因铠。
  起因还是自由基因联盟前段时间推出的"虚拟基因铠制造系统"。按照自由基因联盟官方的说法,这是一款无与伦比的拟真调配系统,号称可以百分之百模拟基因铠的制造,也就是说,只要在该系统中制造出的虚拟基因铠,也就一定可以在现实中化为实现。为了打响这套虚拟系统的知名度,自由基因联盟不仅邀请了一些知名调配师在该系统上发布他们的新作,还举行了一场"虚拟基因铠制造大赛",吸引了许多民间调配高手的目光。
  这场比赛要求参赛者从草图设计开始,到材料选择,到确定结构,细节处理,直到整套基因铠完成,都必须在公众的眼中进行。比赛结束后,人气最高的十套虚拟基因铠将会被自由基因联盟买下版权,并在现实中制造出来,推荐给专业的基因铠制造公司。
  已经成名的基因铠制造师们当然不屑于参加这种比赛,他们不愁制造的基因铠找不到买家,但是对于那些有志于从事基因铠制造却缺乏门路的调配师来说,这却是一个大好机会。
  参加这个比赛的不乏一些在虚拟网络成名已久的民间高手,因此,在最开始,这款被命名为"真实狂想"的基因铠在各路高手精心大作的映衬下并不起眼。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这款"真实狂想"基因铠还真是有够狂想。
  因为基因铠制造的专业性远远高于基因钮,几乎被军方和几大基因巨头所垄断,所以这些所谓的民间高手水平其实也不过那样,也许能按部就班地仿制出一具基因铠,但是让他们完成一套全新的设计却相当困难。所以他们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在一款成熟的基因铠设计框架上添加一些自己的设想。
  但是这款"真实狂想"基因铠的作者却非常疯狂。他们一开始选择的是最普通也最不起眼的三角架式主体框架,这种结构非常稳定,但是缺乏变化的余地,一般是新入行菜鸟的最爱。但是,很快的,有人发现,这款基因铠从最简单的三角结构变成了双重三角,然后是三重三角,再然后是四重三角……几乎每一天,这款基因铠的主体结构都会叠加一次,当主体结构确定下来后,"真实狂想"已经成为整个比赛中最红最吸引眼球的作品——在民间基因铠制造界绝对闻所未闻的七重三角结构。这种结构即便是军方的基因铠制造大师也很少使用,因为太过复杂的功能很容易导致结构的紊乱,从而使整个基因铠崩溃。
  很多人都认为,"真实狂想"的作者并不具备驾驭这种极端结构的能力,他们猜测作者不过是借这种方式来博人眼球,当然,他们的确也成功了。据说已经有一些中小型基因铠制造公司开始关注这两位之前还一文不名的作者。
  是的,"真实狂想"的作者是两个人,"枪哥"和"菜鸟C"是他们的ID名,而这两个ID此前在自由基因联盟并不出名。
  基因调配界讲究实力,所以那些初入行的菜鸟大多选择勤勤恳恳地一步一步往上爬,所以在羡慕这两个一夜走红的幸运儿的同时,多少也有些鄙夷,因为他们走红的方式过于功利和浮躁。毕竟,仅靠噱头无法博得公众的认可。
  但是,真正精彩的事还在后面。
  "真实狂想"基因铠在确定了主体框架后,沉寂了两天,突然放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大消息。
  他们将用投票悬赏的方式,把决定这款基因铠设计方案的权力交给公众。
  在"真实狂想"两位作者联合发布的公告中称,他们会定时公布俩人的工作进度,并让公众们投票决定下一步的局部设计方案。
  "这是一款承载着最疯狂幻想的基因铠,我们希望亲手见证它所能达到的高度。"
  "请把梦想交给我们,让我们来替你实现。"
  随着着霸气的宣言,整个自由基因联盟都轰动了。
  嚣张,不知天高地厚,种种非议疯狂地涌来,但是"枪哥"和"菜鸟C"不为所动,在第二天按照公告所说准时挂上了投票栏。
  他们放出来的,是基因铠动力系统驱动部分的设计方案。
  选项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基因材料。
  第二类是模块结构。
  第三类是功能特点。
  开放投票的是前两类,而第三类功能特点一栏却已经标明:瞬间变速能力A级,稳定性能A级。
  这说明"真实狂想"是一款注重速度和灵敏度的基因铠。当然,一开始,很多人并没有把这一点当真,在他们眼中,这两个急于炒红自己的家伙恐怕光是完成公众投票选出的设计方案就要耗掉半条命,哪里还能保证整个设计的流畅性。
  等他们发现,即便是按照用这种近乎疯狂的方式确定下来的设计方案一步一步前进,但是"真实狂想"依然保持着作者最初的设计理念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等第一次投票的结果出来后,很多资深人士都摇头叹息:那两个小子完蛋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想为难作者,作为一款强调瞬间变速能力的基因铠,在投票栏中遥遥领先的却分别是"卡利亚兽驱动功能基因"和楔形结构,前者因为在能量转换上表现良好,耐久度高,可以适应多种能量作为动力来源,是探险类基因铠的最爱,但是在速度方面却不尽如人意,后者则是一种四平八稳的模块结构,最适合不追求单方面性能的综合性民用基因铠,和两位作者之前定下来的设计方案冲突巨大。
  所有的人都认为"真实狂想"的作者绝对无法利用卡利亚兽基因和楔形结构完成一款变速能力强悍的基因铠驱动系统。
  三天后,"真实狂想"的完成进度更新的那一瞬间,空气里传来无数眼球破碎的声音。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款变速性能极其强悍的生物驱动系统。它在卡利亚兽基因做主体的同时,添加了一种飞蚤的肌肉蛋白,这种生物的肌肉拥有无与伦比的爆发力,虽然仅仅是附属基因,但是两位作者创造性地加入了一种控制酶,在变速时,飞蚤基因的活性会瞬间爆发,而它耐久力短的缺点也被卡利亚兽基因完美地弥补起来。
  毫无疑问,这两位作者面对公众的刁难,从容不迫地交上了一份令人惊艳的答卷,一下子洗刷掉之前被视为"刻意炒作"的恶名。
  接下来,这场比赛几乎成为了他们和公众斗智斗勇的表演,无数人热情地冲入投票区,绞尽脑汁试图制造出各种障碍来难住那两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天才,而那两名神奇的调配师则一次又一次将不可能化为可能,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奇迹。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大人物开始将目光投注到这场他们原本不屑一顾的民间盛会上。他们一边派人操纵投票结果,通过给对方出难题的方式来试探对方的实力,一边联系自由基因联盟,希望得到这两名颇具潜力的作者的信息。
  是的,颇具潜力。
  在这些专业人士眼中,他们还不够成熟,与旗下的老牌基因铠制造师相比,他们交出的设计上还有很多青涩生硬的痕迹,其中一个过于偏爱使用华丽却不够实用的花哨技术,而另一个,则在细节上缺乏磨练,真正让这些大人物最为看重的,是他们可怕的潜力。
  他们交出的设计,一天比一天要成熟,他们使用的设计手法,一天比一天更得心应手。
  这样天资卓越的两个人,如果好好培养起来,将会成为什么样?
  仅仅是在脑海中幻想一番,也让那些老狐狸心动不已。
  然而,就在更新了内部信息交换系统的最终设计,整个基因铠只剩三分之一就可以收尾时,这两位引得无数人疯狂的神秘作者,"枪哥","菜鸟C"却突然失踪了。
  老人之船内,苏彻一边修改着基因铠的设计草图,一边有些迟疑地征询着亚尔斯兰的意见:"双引擎的话,会不会在加速的时候难以操纵?"
  由于大体思路已经明确,按照老调配师的说法,他现在欠缺的仅仅是经验而已。仅仅帮助老调配师维护船上的基因铠已经无法满足苏彻的需求,就在这个时候,亚尔斯兰一个提议给苏彻打开了思路。
  "对于师士来说,激烈的实战是提高战斗力的最好办法,特别是在对手强于自己的时候。"
  亚尔斯兰拿自己的经历作证:他就是在不断被人打倒,爬起来,再打倒的过程中,一步一步学会如何在实战中与队友配合,如何发掘自己的潜力。
  在亚尔斯兰的鼓励下,苏彻才敢于亲自尝试制作一款全新的基因铠,当然,考虑到他自身的不足,苏彻还是向他唯一认识的老手"一枪爆头"发出了邀请。
  "枪哥"和"菜鸟C",这就是这个如超新星爆炸一般突然崛起的组合的来源。
  "怎么会瞬间加速度能达到35频的话,已经超过一般军用基因铠的水平了。这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设计。"
  "哎哎,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随便那一款军用基因铠都能秒杀我这破烂。"苏彻撇嘴。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毕竟这可是你的第一款作品。"
  亚尔斯兰过于真诚地夸奖,让苏彻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全是我的功劳啊,老枪也出了不少力,比如这里,这个双引擎的回形转折结构处理方法就是他教我的,你看,是不是很巧妙啊。"苏彻提到他的那个合作伙伴就有些眼睛发亮,虽然老枪在整体构思多少有些缺乏想象力,但是他的技术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苏彻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那样流畅的接连使用那些闻所未闻的高级技巧,说实在的,习惯用基础调配技术的苏彻在对方面前多少有点自卑,合作以来,他可是卯足了劲儿从老枪那里学了不少东西。不过老枪这个人虽然喜欢炫技,但是人倒是挺大度的,并不介意苏彻的偷师。
  "那点小花招算什么,你老大我会的东西多着呢,哪天我们见了面给你好好露两手,绝对让你抱着哥哥的大腿流口水,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苏彻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老枪虽然自封大哥,不过作为合作伙伴,为人还真挺不错。
  亚尔斯兰敏锐地感应到苏彻的想法,有点吃醋。
  他偷偷搜集了那位枪哥的资料,发现对方居然就是叶氏基因热捧的那位少爷,而且艾伦菲尔团长还隐晦地表示,叶氏在向白枫少将推销这位天才调配师未果后,似乎一度还对自己表示过兴趣。
  亚尔斯兰有一种自己的贞操被人暗中觊觎的危机感,看着沉浸在调配世界自得其乐的苏彻,他真的有点着急了。
  要和苏彻抢自己的敌人出现了,虽然自己坚定地拒绝了这个诱惑,恪守诺言没有违背师士的诺言,但是让他很不爽地是,苏彻始终对此一无所知。
  这就好像他横空出世拯救了世界,事后却没有收到任何表扬一样。
  哪怕是温柔的虎摸一下,也好啊!
  亚尔斯兰闷闷不乐地听着苏彻大谈他新从"老枪"那里学到的技巧,感觉一股浓烈的哀怨之气萦绕在他身旁,久久不散。
  都怪那个混账叶家少爷,先是想和苏彻抢自己,被自己赶跑之后,居然又阴魂不散地跑到苏彻面前,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不停的炫耀,害得自己都被冷落了。
  苏彻是他的专属调配师,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亚尔斯兰默默下定了决心。
  "给我设计一款基因铠吧。"他开口道。
  "咦?"被打断谈性,苏彻有点惊讶。
  "我等不及了,我想要你给我设计的基因铠,给我!一!个!人!设计的!"亚尔斯兰一字一句地强调道。
  "可是,我现在的水平还不够,制造出来的你肯定看不上。"苏彻有点为难地,他想了想,安慰道,"还是等一等吧,真实狂想就是参考你的特点设计出来的,虽然我觉得缺点挺多的,但如果能做出实体,再改进一下,说不定你会喜欢的呢。"
  "我才不穿那个花孔雀参与设计的玩意儿!"亚尔斯兰咬牙切齿地道。他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
  "老枪对基因铠的了解比我深,我觉得他的意见挺好的。"苏彻对亚尔斯兰的怒气有些茫然。
  亚尔斯兰再也没有说话。
  这是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这个夜晚,在一番争吵过后,苏彻留下一句:"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一下",然后关掉了双体基因钮。
  失去了双体基因钮的维系,两个人的意识源再次被分开,恢复到了之前的模式。
  亚尔斯兰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慢慢地吃着难以下咽的营养餐。
  他觉得很难过,却并不后悔。
  苏彻并不理解基因铠对于一名师士的意义。
  那几乎是他们生命的全部意义。
  一个优秀师士的基因铠,除了他的调配师以外,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的。
  老调配师沉默地站在餐厅入口处的阴影中。
  "你怎么能那样对我!"
  餐厅播放的八点档狗血通讯节目里,女演员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副万箭攒心的痛苦模样。
  "居然就这样把我交给别的男人!"
  "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忍心这样伤害我!"
  "你这个混蛋,骗子,流氓!"
  "XXX,你辜负了我,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老调配师看着亚尔斯兰坐在那里,一脸深有同感地悲伤模样,微笑着叹了一口气。
  "亚尔,你们吵架了?"老人走到对方面前,戏谑地递上一张纸巾,虽然两个人使用同一具身体,但是他总能轻而易举地辨认出来。
  亚尔斯兰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自怨自艾实在很丢人。
  "我想让苏彻尽快给我制造基因铠,哪怕差一点也没关系,但是他不愿意,说那样是对我的不负责。"他有点委屈地抱怨。
  "成为你的专属调配师,对于一个入行不久的小调配师来说,是一个太过沉重的目标。那个孩子在基因铠这方面悟性很好,但是他的经验不够,基础也不好。"
  "你一直是最好的师士,也许体会不到这种必须拼命追赶别人脚步的疲惫。"
  "别给他太大的压力,既然你认定了一个人,就要珍惜他为你所付出的努力。"
  亚尔斯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的确有些太过急躁了,苏彻现在的水平的确还不够独立制造基因铠,自己这样勉强他,只会加重他的压力。
  "好好想想吧,师士与调配师之间的契约,关系到两个人的一生。你们将会有一生的时间去了解对方。"
  见亚尔斯兰似乎想通了,老调配师扶着桌子站起来,和蔼地向亚尔斯兰伸出手:"不懂礼貌的年轻人,傻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起来送我回去?"
  就在这时,老人的内部通讯仪突然响了起来。
  老调配师有些诧异地接通,听了两句后,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亚尔斯兰注意到老人的脸色,皱眉道:"怎么了?"

  49.前程往事

  亚尔斯兰出神地望着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偶尔能看到一点黯淡入萤火的星光,他知道,那很可能是来自千亿光年外的投影,那颗星球,也许早已悄无声息的湮灭。
  门开了,老调配师一脚跨出来,等在旁边的几位老师士们急冲冲地涌上去,被团团围住的老调配师似乎有些眩晕的晃悠了一下。
  亚尔斯兰被挡在人群外,只能勉强看到老调配师有些疲倦的面容,他并没有挤上去,而是安静地等在外面。
  他和几位老伙计说了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将那些老人打发走。
  亚尔斯兰这才小心地上前。
  "前辈他怎么样了?"他扶着老调配师,有些担忧。
  老调配师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在原本那种冷静从容的气质消失后,亚尔斯兰第一次惊奇地发现,他也不过是一个日渐衰弱的老人。
  "医疗系统判定可能是某种基因病,但是无法确定。"老调配师扶着亚尔斯兰坐了下来,有些失魂落魄。
  亚尔斯兰心里一沉:"难道是基因铠后遗症?但您不是一直在前辈身边吗?"
  基因铠的内铠,是直接加诸在人体基因上的,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一般来说,亚尔斯兰这种从小培养出来的精英使用的基因铠都是针对他们的身体素质专门制造,并且他们的专属调配师会随着师士身体状况的改变而不断进行修正,最大限度地发挥他们的优势。但是,也有一些早年贫困的师士,在没有专属调配师的情况下,为了提高自己的实力,强行使用并不适合他们的基因铠,这样就很可能对他们的基因造成损害,年轻时可能还好,年老后身体素质下降,基因链所遭到的损害就会爆发出来,转化成各种各样的罕见基因病。
  老调配师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是维拉最初的专属调配师。"
  亚尔斯兰怔住了。
  "怎么会?"他喃喃道。
  老调配师沉默了一会,接着道:"我和维拉差了二十岁,当年他第一次来我家时,我还是个孩子。"
  他看了亚尔斯兰一眼:"他一开始选择的调配师,是我哥哥,卓亦北。"
  "卓亦北?"亚尔斯兰愣了一下,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惊讶道,"您是西南卓家的人?"
  老调配师点点头。
  西南卓家是一个颇有名气的调配世家,历史上他们精通基因铠制造,但和许多类似的世家一样,卓家没落已经很久了。
  "我哥哥当时是家里最有天赋的调配师,在那个时候,像我们这种没落家族,重振家门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一名有前途的高级师士并成为他的专属调配师,这样,我们就能获得来自军部的支持。"
  "你们选择了前辈?"亚尔斯兰恍然。
  老调配师点点头:"当时维拉虽然只是普通师士团的副团长,但是他年轻,是我哥哥最好的选择。后来,卓家也的确因为维拉的关系重新出现在了调配界的核心。"
  "但是,后来前辈被革职流放……"亚尔斯兰心里有些黯然。
  "是的。"老调配师一点一点回忆着往事,"在那之后,我哥哥离开了维拉,他肩负着重振家族的使命,只能背弃当初的誓言。"
  "那时候我刚刚拿到调配师资格证毕业,找到维拉的时候,他已经在陨石区开了三年的矿,胡子拉碴,落魄得像个野人,完全没有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意气风发。"老调配师低低地笑了起来,"我当时一心鄙夷我哥哥的选择,跑去找维拉,嚷嚷着要代替我哥哥做他的专属调配师。"
  "然后呢?"亚尔斯兰有些好奇。
  "被维拉狠狠揍了一顿,丢回飞船。"老调配师眯缝着眼睛笑道,"我攒了一个学期的船票钱,风尘仆仆地跑去见他,结果只收获了一顿拳头。"
  "为什么?"亚尔斯兰惊讶道。
  "他说他还没堕落到要用一个毛头小子做他的调配师。"
  "后来,你们那位老团长把他从陨石区弄出来,塞进枪血玫瑰养老。我听说枪血玫瑰在替他找调配师后立刻放弃了考试,因为你们团当时级别太低,他只能配中级调配师,我放弃了正在准备的高级调配师考试,换了三班星际飞船去你们那个刚刚建立不久的烂基地应聘。"
  当年的毛头小子成为一名优秀的调配师,而当年那意气风发的年轻军官却已在陨石区恶劣环境的摧残下过早的衰老。
  他丢下了一切跑去寻找那个在最落魄的时候依然拒绝他的混蛋,去讨当初被揍的那笔帐。
  然后再也没有离开。
  那个人风华正茂的前三十年,尚青涩的自己没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
  但是维拉之后的五十年,却完整地属于他一个人。
  老调配师从美好的往事中回到现实,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亚尔斯兰:"我明天带维拉去联邦中心区看病,你和我们一起。"
  亚尔斯兰下意识地点点头,老人之船下一站停留是一个月后,维拉老团长显然等不到那个时候。船上有几艘从军部退役的小型飞艇,是狩猎团出任务时用的,正好可以用来送两位老人去最近的星际航空站,作为船上唯一的年轻人,这种事自然是交给他来处理。
  闷在心里这么多年,一朝说出来,老调配师只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他站起来,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我要在这里呆一会。"
  亚尔斯兰看着老调配师重新进入医疗室,终于忍不住问道:"您的哥哥,怎么样了?"
  老调配师回过头来,看上去有些疲倦,他摇了摇头,道:"他结婚后进了军部的基因铠研发中心,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我想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吧。"
  他想了想,又严肃地道:"对了,告诉苏彻,作为一名调配师,如果想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就一定要忠实于自己的内心。我哥哥在离开维拉之后,因为愧疚,在调配上再也无法突破。"
  医疗室的舱门悄无声息地阖上,割断了亚尔斯兰的视线。
  老调配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老师士的医疗舱前。
  白发苍苍的老人安静地躺在舱内,隔着透明舱壁,可以看见他苍老而坦然的面容。
  这是一个坚毅正直的老师士,他的一生大起大伏,充满了坎坷,却从未有过丝毫抱怨。
  老调配师突然笑了起来。
  在决定跟着这个家伙起,就明白自己将要失去什么。跟着这名身上背负着污名的落魄家伙,他将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名万众敬仰的调配大师,永远无法得到军部的重视与资源。他像一个喋喋不休的管家跟在这个家伙身后,费尽心思替他打理微薄的财产,绞尽脑汁为他规划晚年,保险,养老金,一条条都替他安排妥当。
  这个连自己退役后有多少钱都不知道的家伙毅然决定推辞枪血玫瑰对他的养老安置,原因仅仅是他认为自己在团里这些年并没有做任何贡献,实在没脸在退休后还混吃混合。
  "抱歉,因为我的原因,我们以后不能住在基地里了。"
  当这个家伙满脸歉意地通知自己和他一起卷铺盖时,心里居然完全没有一丝惊奇。
  甚至没有丝毫抱怨地跟着他上了老人之船这种只有落魄到极点的家伙才会来的地方。
  其实他私下里攒了不少钱,这些年他默默地磨练着自己的调配水平,虽然一直没有考证,但是却早已超越了一般的高级调配师,偶尔接一笔活就能养活两人。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知道,维拉一直对自己很愧疚,因为自己在一个调配师最美好的年纪,放弃了功成名就的可能,来到他身边,他却什么也给不了自己。
  老调配师从怀里掏出一条快要完成的基因铠束带。
  充能。
  激活。
  一件黑白相间的基因铠静静地浮现在空中,因为还没有完成,底部还是一片空白。但是那优雅流畅的造型,仿佛有人在静默的空气中轻盈地弹奏着一首永恒不老的歌。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亲手制造的这款基因铠的价值,这是一款拥有灵魂的基因铠,令无数人疯狂的传说。
  而最初,他不过是希望,维拉能穿上完全由自己制造的,没有被别的人触碰过的基因铠而已。
  无处不在的灰尘悠然的漂浮在空气中,扬撒在光束里。
  老调配师怔怔的看着,平静又专注,像是在等待某一个时刻,记忆里那个在风中笑得灿烂又谦和的年轻军官。
  记忆里,两个刚刚决定成为彼此一生同伴的青年一前一后的走在橘色的夕阳下,野草深深浅浅地绿着,微风拂过他们柔软的额发,如同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
  而那时,他还仅仅是一个躲在角落里,默默遥望着对方的孩子。
  用一生走进这幅美好的画。
  然后,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遗憾了。

  51.再见,老团长

  灵活地穿过一大片陨石,小飞艇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航行着。
  苏彻有些心神不定地守在驾驶舱中。
  为了穿过那片巨大的陨石区,亚尔斯兰整整两天没合眼,刚刚才和苏彻换班,下去休息。按照星图上的标注,穿过那片陨石区后,只需要打开自动航行系统,就可以平稳地度过接下来的旅途,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苏彻还是留在了驾驶舱内,随时关注着前进航线。
  被送上飞艇时,老团长基本已经无法动弹,不过他醒来后拒绝进入医疗舱接受休眠。
  老调配师一刻不停地守在他的病床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苏彻有时候觉得,这艘小飞艇就像一个被扔在茫茫大海中的漂流瓶,里面是两只即将燃到尽头的蜡烛,看着那点随时可能熄灭的微末烛火,颇有一种看到英雄末路的凄凉心境。
  亚尔斯兰已经将老调配师他们的故事告诉了苏彻。
  对于命运多舛的老团长,苏彻心中自然是敬重的,然而老调配师为了对方,放弃了调配师功成名就的最高梦想,守在一个迟暮的师士身边,苏彻未免觉得有些可惜。
  他也看到了老调配师尚未完成的那款黑白基因铠,那种简洁有力的造型,浑然天成的设计,如同款款而流的溪水般悄然无声地熨帖到每一个角落。
  这是苏彻见过的最美妙的一款基因铠,仿佛有了真正的灵魂。
  想到躺在病床上已无力说话的老团长,苏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那是专门为他打造的基因铠,每一处设计,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他的战斗习惯,除了老团长,任何一名师士都无法发挥这款基因铠的最大功效。
  然而老团长却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穿上它了。
  这样一款原本可以成为师士传奇的基因铠,还未完成,就注定只能一生蒙尘。
  真是太可惜了。
  为了陪两位老人去求医,苏彻不得不暂停了自由基因联盟上有关"真实狂想"的一切事务,弄得正在兴头上的老枪很是恼火。他们两人分工不同,苏彻这边一停下,整个基因铠的后续设计也就停顿了下来,顿时引起了不少关注者的质疑。
  "枪哥与菜鸟C"江郎才尽,"真实狂想"半途而废?
  一时间幸灾乐祸者,忧心忡忡者纷纷涌现,几乎将两人作品发布区的留言板挤爆。
  多少有些怨气的老枪干脆将停工引发的问题交给苏彻来处理。
  小飞艇上虚拟网信号很糟糕,苏彻废了好半天的劲儿才登陆上去,一看那么多留言,顿时心生怯意。
  想了想,干脆直接发布了一个公告,表示因为要陪长辈去就医,真实狂想设计的发布只能暂停几天。
  飞艇上的网络信号太过糟糕,做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苏彻也懒得再费劲,匆匆下线回到了现实。
  因为小飞艇是自动行驶,而老团长那里又有老调配师守着,苏彻现在可以说是无事可做,好在他从老人之船上带来了一款民用救生用基因铠,这几天正在改装。
  那天和亚尔斯兰发生争执后,为了哄好对方,苏彻就有了改造这款民用基因铠的想法。
  这段时间狩猎团捕到的生物都是他在处理,老调配师没有给他报酬,而是允许凡是经他手的生物,都可以留一份基因自用,因此苏彻手上也小小的攒了一笔材料,制作一款全新的基因铠虽然不够,但是改造却没有问题。
  这款救生用基因铠由联邦基因统一出品,拥有良好的生物维生系统,能够让失事的乘客在宇宙中存活至少一个月,用以等待救援。但是和所有的民用基因铠一样,缺乏有效的攻击手段。
  亚尔斯兰作为精英师士,掌握的战斗技巧相当全面,远程近战都是好手,不过私下里他表示,还是更享受和敌人面对面搏斗的乐趣。
  还有一个没有说出来的原因,那就是亚尔斯兰觉得近战更能显示他的实力,在苏彻面前秀一下他的实力是亚尔斯兰期盼了很久的事情。他非常希望在苏彻脸上看到。
  近战基因铠对于灵敏度和速度的要求太高,这款民用基因铠显然不合适,苏彻还是把重点放在了远程攻击上。
  考虑良久,苏彻选择了急冻飞梭作为这款改造基因铠的特色攻击。急冻飞梭无论是攻击力,攻击范围还是攻击速度都相当惊人,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因为太小,对付体积庞大的对手有些不够看。不过那么多基因铠图册不是白看的,在苏彻的构想里,急冻飞梭除了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外,还准备添加一种叠加攻击,让多枚急冻飞梭彼此叠加,从而增强它的攻击力,不过这个涉及到精确定位方面的知识,改装起来比较麻烦,苏彻这两天都在折腾这个东西。
  除了急冻飞梭以外,苏彻又添加了几种常规性攻击手段,为了配合亚尔斯兰的速度,他还改造了这款救生基因铠的生物引擎,从单引擎改为动力更加强大的双引擎不说,还配置了四个备用引擎,并且大刀阔斧地去掉了基因铠原本配置的厚重的来自犀牛兽基因的防护铠,使用更加轻便的虫族外壳来保护基因铠的关节和重要部位。
  这番改动已经相当大了,特别是苏彻砍掉防护铠的举动,让亚尔斯兰都颇有些惊讶。
  不过苏彻一句话就让亚尔斯兰美上了天。
  "有你在,还要什么防护铠!"苏彻胸有成竹地敲了敲基因铠改造后轻薄锃亮的外壳,"优秀的基因铠制造者会根据师士的特点替他量身打造最合适的基因铠。为了能突出你速度快,爆发力强的特点,牺牲这点防御力是值得的。"
  亚尔斯兰被苏彻捧得有些飘飘然,立刻表示他对这款基因铠非常满意。
  不过毕竟苏彻是第一次进行基因铠的实体改造,特别是他对于战斗还是个地地道道的门外汉,很多地方在亚尔斯兰眼中还不够完善,苏彻被指出问题也不生气,两个人就这么围着这款基因铠,你一言我一语,一点一点进行着修改,老调配师偶尔也给些指点。等到这款基因铠改装完成,这段旅途也快要结束了。
  递交了降落申请后,小飞艇慢慢地降落在太空港的私人停泊口。在众多体积庞大,外表奢华的私人飞船的映衬下,亚尔斯兰他们驾驶地这艘小飞艇显得更加破旧。
  舱门打开,老团长被训练有素的医护机器人小心地抬了出来。他的精神倒还不错,虽然躺在担架上虚弱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但还是强自振作地对一旁忧心忡忡的老调配师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老团长有枪血玫瑰开出的退役师士证明,按道理可以享受免费医疗,但是公所周知,免费医疗的水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服务态度也不怎么样,再加上老团长患的很可能是罕见的基因病,联邦提供的免费医疗根本无法提供有效治疗,所以老调配师一开始联系的就是家声誉良好,在基因病上面卓有成就的私人医院。
  这家医院的环境很好,树木葱茏,时有鸟鸣婉转,非常适合老年人养病,不过价钱也相当惊人,让困窘了大半辈子的老团长心里很是不安,稍有好转就嚷嚷着要出院。
  最后还是老调配师出马搞定。
  这个看上去总是过于冷静的老人轻描淡写地将一份又一份保险单,基金证明以及银行存款证扔到老团长的病床上,末了,指着那几乎被铺满的病床,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放心吧,我养得起你。"
  威武不屈了半辈子的老团长,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躲在一边偷看的苏彻无比崇拜地看着老调配师,人才啊!
  "你们这帮师士根本就没有理财的概念嘛。"事后苏彻这样对亚尔斯兰感叹,"看看老团长,再看看你,你也就年轻的时候能耍耍威风,等老了,还是得我们调配师来养你们啊。"
  亚尔斯兰一声不吭,决定回去就开始攒钱。
  老团长在进了这家医院后,很快就确诊,由于年轻时长期使用维护不当的基因铠,给基因链造成了过大的压力导致的T-45型基因病变。因为老团长之前一直忍着不说,等到病情爆发后问题已经比较严重,医院给出的诊断是老团长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在老人之船生活,必须接受长期的疗养才能阻止病情的进一步恶化。
  这个诊断比起苏彻之前的猜测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医院表示,老团长留下来疗养的话,再活上个五六年不成问题,但是老团长却有些郁郁寡欢。
  留在这里,意味着他将永远的告别他一手打造的狩猎团,永远告别激情四射的战斗生涯。虽然他已经很久没能亲身加入战斗,但是看到他那些豪气不减当年的老伙计们依然活跃在星空中,对于战斗了一生的老人来说,多少是个安慰。
  而且,清贫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并没有什么积蓄,能住进这以昂贵著称的医院完全是靠老调配师。这让老团长心里多少有些别扭,纵然老调配师是他最亲密的同伴,但他也不愿意自己软弱无力的废物样子落在对方眼中。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永远像第一次见到对方时那样,意气风发,全身散发着整个宇宙都握在手中的肆意飞扬。
  就算自己落魄地在陨石区做苦力,也可以笑地把那个一路找来声称要代替他哥哥补偿自己的小鬼塞回他原本的生活中去。维拉,曾经的第二师士军团长,当年最年轻的高级师士之一,他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从不低头,从不屈服,从不欺骗自己的心。
  这些想法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从病倒后,他真切地意识到不管自己内心怎么不情愿,他的的确确成了老调配师的累赘。
  自从被军部流放到陨石区后,他原本无限光明的师士生涯就黯淡下来,一直没能给过对方什么。
  虽然嘴上不说,但老团长的内心,始终是愧疚的。
  他知道老调配师一直在偷偷为他设计基因铠,就在对方快要成功的时候,自己却病倒了。
  和基因铠相伴了大半辈子,老团长自然知道那是一款怎样优秀的基因铠,它倾注了老伙计全部的心血。
  但是自己现在连说话都费力,更别说穿上基因铠了。
  一想到这里,老团长就满心黯然。
  "所以说,师士里面白痴很多。"老调配师发现后,淡淡地对苏彻评价道。
  苏彻当初和艾伦菲尔上校签订的身体管理权出租合同已经快要到期,按照规定,他需要到军部的指定地点接受意识源转换终止手术。所以,在将两位老人送到医院后,他就该回去。
  临别前,老调配师坚持将苏彻送上小飞艇。
  "你的悟性很好,只要朝着选定的方向坚定地走下去,成为高级调配师并不困难。"老人平淡地道,"只有一点,你要知道,基因调配是没有尽头的,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高级调配师就成了他们职业的终点。联邦之大,为什么能成为调配大师的却寥寥无几,也许连那些大师也不知道答案。我要告诉你的,就是不要违背自己的本心。"
  "历史上抛弃了师士的调配师,违背了自己本心的调配师,不管之前多么的天才,都没有一个能够成为大师,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记住。"
  "我知道很多调配师接受师士的邀请,不过是看中军部所能给予的资源。这并没有错,但是用心对待你的同伴,不要仅仅把他当做你调配路上的一个踏板。"
  苏彻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
  老调配师的神色温和了一些,他将一个盒子塞到苏彻手中:"你是个好孩子,如果我再年轻十岁,也许会收你做学生,可惜现在没有这个精力了。这个东西,也许对你有些用处。"
  目送着老调配师蹒跚远去,苏彻心中百味成杂,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手中的盒子。
  有些好奇地揭开盖子,他突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苏彻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老调配师离去的方向。
  这是老人一生的心血,就这样随随便便地交给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灵活地穿过一大片陨石,小飞艇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航行着。
  苏彻有些心神不定地守在驾驶舱中。
  为了穿过那片巨大的陨石区,亚尔斯兰整整两天没合眼,刚刚才和苏彻换班,下去休息。按照星图上的标注,穿过那片陨石区后,只需要打开自动航行系统,就可以平稳地度过接下来的旅途,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苏彻还是留在了驾驶舱内,随时关注着前进航线。
  被送上飞艇时,老团长基本已经无法动弹,不过他醒来后拒绝进入医疗舱接受休眠。
  老调配师一刻不停地守在他的病床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苏彻有时候觉得,这艘小飞艇就像一个被扔在茫茫大海中的漂流瓶,里面是两只即将燃到尽头的蜡烛,看着那点随时可能熄灭的微末烛火,颇有一种看到英雄末路的凄凉心境。
  亚尔斯兰已经将老调配师他们的故事告诉了苏彻。
  对于命运多舛的老团长,苏彻心中自然是敬重的,然而老调配师为了对方,放弃了调配师功成名就的最高梦想,守在一个迟暮的师士身边,苏彻未免觉得有些可惜。
  他也看到了老调配师尚未完成的那款黑白基因铠,那种简洁有力的造型,浑然天成的设计,如同款款而流的溪水般悄然无声地熨帖到每一个角落。
  这是苏彻见过的最美妙的一款基因铠,仿佛有了真正的灵魂。
  想到躺在病床上已无力说话的老团长,苏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那是专门为他打造的基因铠,每一处设计,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他的战斗习惯,除了老团长,任何一名师士都无法发挥这款基因铠的最大功效。
  然而老团长却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穿上它了。
  这样一款原本可以成为师士传奇的基因铠,还未完成,就注定只能一生蒙尘。
  真是太可惜了。
  为了陪两位老人去求医,苏彻不得不暂停了自由基因联盟上有关"真实狂想"的一切事务,弄得正在兴头上的老枪很是恼火。他们两人分工不同,苏彻这边一停下,整个基因铠的后续设计也就停顿了下来,顿时引起了不少关注者的质疑。
  "枪哥与菜鸟C"江郎才尽,"真实狂想"半途而废?
  一时间幸灾乐祸者,忧心忡忡者纷纷涌现,几乎将两人作品发布区的留言板挤爆。
  多少有些怨气的老枪干脆将停工引发的问题交给苏彻来处理。
  小飞艇上虚拟网信号很糟糕,苏彻废了好半天的劲儿才登陆上去,一看那么多留言,顿时心生怯意。
  想了想,干脆直接发布了一个公告,表示因为要陪长辈去就医,真实狂想设计的发布只能暂停几天。
  飞艇上的网络信号太过糟糕,做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苏彻也懒得再费劲,匆匆下线回到了现实。
  因为小飞艇是自动行驶,而老团长那里又有老调配师守着,苏彻现在可以说是无事可做,好在他从老人之船上带来了一款民用救生用基因铠,这几天正在改装。
  那天和亚尔斯兰发生争执后,为了哄好对方,苏彻就有了改造这款民用基因铠的想法。
  这段时间狩猎团捕到的生物都是他在处理,老调配师没有给他报酬,而是允许凡是经他手的生物,都可以留一份基因自用,因此苏彻手上也小小的攒了一笔材料,制作一款全新的基因铠虽然不够,但是改造却没有问题。
  这款救生用基因铠由联邦基因统一出品,拥有良好的生物维生系统,能够让失事的乘客在宇宙中存活至少一个月,用以等待救援。但是和所有的民用基因铠一样,缺乏有效的攻击手段。
  亚尔斯兰作为精英师士,掌握的战斗技巧相当全面,远程近战都是好手,不过私下里他表示,还是更享受和敌人面对面搏斗的乐趣。
  还有一个没有说出来的原因,那就是亚尔斯兰觉得近战更能显示他的实力,在苏彻面前秀一下他的实力是亚尔斯兰期盼了很久的事情。他非常希望在苏彻脸上看到。
  近战基因铠对于灵敏度和速度的要求太高,这款民用基因铠显然不合适,苏彻还是把重点放在了远程攻击上。
  考虑良久,苏彻选择了急冻飞梭作为这款改造基因铠的特色攻击。急冻飞梭无论是攻击力,攻击范围还是攻击速度都相当惊人,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因为太小,对付体积庞大的对手有些不够看。不过那么多基因铠图册不是白看的,在苏彻的构想里,急冻飞梭除了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外,还准备添加一种叠加攻击,让多枚急冻飞梭彼此叠加,从而增强它的攻击力,不过这个涉及到精确定位方面的知识,改装起来比较麻烦,苏彻这两天都在折腾这个东西。
  除了急冻飞梭以外,苏彻又添加了几种常规性攻击手段,为了配合亚尔斯兰的速度,他还改造了这款救生基因铠的生物引擎,从单引擎改为动力更加强大的双引擎不说,还配置了四个备用引擎,并且大刀阔斧地去掉了基因铠原本配置的厚重的来自犀牛兽基因的防护铠,使用更加轻便的虫族外壳来保护基因铠的关节和重要部位。
  这番改动已经相当大了,特别是苏彻砍掉防护铠的举动,让亚尔斯兰都颇有些惊讶。
  不过苏彻一句话就让亚尔斯兰美上了天。
  "有你在,还要什么防护铠!"苏彻胸有成竹地敲了敲基因铠改造后轻薄锃亮的外壳,"优秀的基因铠制造者会根据师士的特点替他量身打造最合适的基因铠。为了能突出你速度快,爆发力强的特点,牺牲这点防御力是值得的。"
  亚尔斯兰被苏彻捧得有些飘飘然,立刻表示他对这款基因铠非常满意。
  不过毕竟苏彻是第一次进行基因铠的实体改造,特别是他对于战斗还是个地地道道的门外汉,很多地方在亚尔斯兰眼中还不够完善,苏彻被指出问题也不生气,两个人就这么围着这款基因铠,你一言我一语,一点一点进行着修改,老调配师偶尔也给些指点。等到这款基因铠改装完成,这段旅途也快要结束了。
  递交了降落申请后,小飞艇慢慢地降落在太空港的私人停泊口。在众多体积庞大,外表奢华的私人飞船的映衬下,亚尔斯兰他们驾驶地这艘小飞艇显得更加破旧。
  舱门打开,老团长被训练有素的医护机器人小心地抬了出来。他的精神倒还不错,虽然躺在担架上虚弱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但还是强自振作地对一旁忧心忡忡的老调配师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老团长有枪血玫瑰开出的退役师士证明,按道理可以享受免费医疗,但是公所周知,免费医疗的水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服务态度也不怎么样,再加上老团长患的很可能是罕见的基因病,联邦提供的免费医疗根本无法提供有效治疗,所以老调配师一开始联系的就是家声誉良好,在基因病上面卓有成就的私人医院。
  这家医院的环境很好,树木葱茏,时有鸟鸣婉转,非常适合老年人养病,不过价钱也相当惊人,让困窘了大半辈子的老团长心里很是不安,稍有好转就嚷嚷着要出院。
  最后还是老调配师出马搞定。
  这个看上去总是过于冷静的老人轻描淡写地将一份又一份保险单,基金证明以及银行存款证扔到老团长的病床上,末了,指着那几乎被铺满的病床,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放心吧,
我养得起你。"
  威武不屈了半辈子的老团长,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躲在一边偷看的苏彻无比崇拜地看着老调配师,人才啊!
  "你们这帮师士根本就没有理财的概念嘛。"事后苏彻这样对亚尔斯兰感叹,"看看老团长,再看看你,你也就年轻的时候能耍耍威风,等老了,还是得我们调配师来养你们啊。"
  亚尔斯兰一声不吭,决定回去就开始攒钱。
  老团长在进了这家医院后,很快就确诊,由于年轻时长期使用维护不当的基因铠,给基因链造成了过大的压力导致的T-45型基因病变。因为老团长之前一直忍着不说,等到病情爆发后问题已经比较严重,医院给出的诊断是老团长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在老人之船生活,必须接受长期的疗养才能阻止病情的进一步恶化。
  这个诊断比起苏彻之前的猜测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医院表示,老团长留下来疗养的话,再活上个五六年不成问题,但是老团长却有些郁郁寡欢。
  留在这里,意味着他将永远的告别他一手打造的狩猎团,永远告别激情四射的战斗生涯。虽然他已经很久没能亲身加入战斗,但是看到他那些豪气不减当年的老伙计们依然活跃在星空中,对于战斗了一生的老人来说,多少是个安慰。
  而且,清贫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并没有什么积蓄,能住进这以昂贵著称的医院完全是靠老调配师。这让老团长心里多少有些别扭,纵然老调配师是他最亲密的同伴,但他也不愿意自己软弱无力的废物样子落在对方眼中。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永远像第一次见到对方时那样,意气风发,全身散发着整个宇宙都握在手中的肆意飞扬。
  就算自己落魄地在陨石区做苦力,也可以笑地把那个一路找来声称要代替他哥哥补偿自己的小鬼塞回他原本的生活中去。维拉,曾经的第二师士军团长,当年最年轻的高级师士之一,他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从不低头,从不屈服,从不欺骗自己的心。
  这些想法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从病倒后,他真切地意识到不管自己内心怎么不情愿,他的的确确成了老调配师的累赘。
  自从被军部流放到陨石区后,他原本无限光明的师士生涯就黯淡下来,一直没能给过对方什么。
  虽然嘴上不说,但老团长的内心,始终是愧疚的。
  他知道老调配师一直在偷偷为他设计基因铠,就在对方快要成功的时候,自己却病倒了。
  和基因铠相伴了大半辈子,老团长自然知道那是一款怎样优秀的基因铠,它倾注了老伙计全部的心血。
  但是自己现在连说话都费力,更别说穿上基因铠了。
  一想到这里,老团长就满心黯然。
  "所以说,师士里面白痴很多。"老调配师发现后,淡淡地对苏彻评价道。
  苏彻当初和艾伦菲尔上校签订的身体管理权出租合同已经快要到期,按照规定,他需要到军部的指定地点接受意识源转换终止手术。所以,在将两位老人送到医院后,他就该回去。
  临别前,老调配师坚持将苏彻送上小飞艇。
  "你的悟性很好,只要朝着选定的方向坚定地走下去,成为高级调配师并不困难。"老人平淡地道,"只有一点,你要知道,基因调配是没有尽头的,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高级调配师就成了他们职业的终点。联邦之大,为什么能成为调配大师的却寥寥无几,也许连那些大师也不知道答案。我要告诉你的,就是不要违背自己的本心。"
  "历史上抛弃了师士的调配师,违背了自己本心的调配师,不管之前多么的天才,都没有一个能够成为大师,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记住。"
  "我知道很多调配师接受师士的邀请,不过是看中军部所能给予的资源。这并没有错,但是用心对待你的同伴,不要仅仅把他当做你调配路上的一个踏板。"
  苏彻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
  老调配师的神色温和了一些,他将一个盒子塞到苏彻手中:"你是个好孩子,如果我再年轻十岁,也许会收你做学生,可惜现在没有这个精力了。这个东西,也许对你有些用处。"
  目送着老调配师蹒跚远去,苏彻心中百味成杂,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手中的盒子。
  有些好奇地揭开盖子,他突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苏彻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老调配师离去的方向。
  这是老人一生的心血,就这样随随便便地交给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清明三天都在老家上坟,更新晚了不好意思,晚上还有一更。

  52.拐骗

  看着手中尚未完工的基因铠,苏彻颇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来不及细想老调配师这一举动背后的深意,苏彻匆匆将这款基因铠收好,开始为回程做准备。
  除了购买一些必需品外,苏彻也没忘了给狩猎团的那些老师士们买了一些小礼物。除此以外,这段时间通过替亚尔斯兰改装基因铠,苏彻颇有些心得,粗略地记了下来后匆匆登上虚拟网络,发给老枪供他参考,并且表示自己忙完这一段就立刻回去复工。
  这个星球的基因材料市场相当有名,难得来了一趟,苏彻自然不肯错过,他和老枪在自由基因联盟发布"真实狂想"设计方案的投票系统是要收费的,每投一票都需要支付一定数量的基因点,老枪只喜欢出风头,对钱不感兴趣,这笔横财自然都便宜了苏彻。
  将手中的基因点兑换成联邦欧,苏彻兴致勃勃的大肆采购了一番。
  本地出产一种优质的基因能量芯片,让苏彻颇感兴趣。路优其华的基因皿由于修复过程中耗能太多,这段时间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眼看着和亚尔斯兰的合同就要到期,为了尽快提高自己的实力,苏彻觉得是继续压榨路优其华的时候了。
  将钱花了个干净,苏彻长出了一口气,美滋滋地看着自己手中大包小包的材料,这些装在恒温箱中的初始基因在一名调配师的眼中,可比任何财富更具有吸引力。
  亚尔斯兰作为军部重点培养的师士,想成为他的专属调配师并没有那么简单,按照亚尔斯兰的说法,对此事拥有发言权的,除了他本人以外,还有枪血玫瑰的团长艾伦菲尔上校,以及军部调配师资格委员会。亚尔斯兰这边当然没有问题,艾伦菲尔上校那里,苏彻厚着脸皮向老调配师磨了一份推荐信,再加上那位年轻的团长一向很宠爱亚尔斯兰,相信只要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艾伦菲尔上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苏彻这个"丑媳妇"(咦?)
  最大的问题是军部调配师资格委员会,这才是传说中最爱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军部拥有大量的资源,一旦成为军部师士的专属调配师,几乎就意味着他将不用再为寻找材料发愁,所以每年的军部调配师选拔都会有大量贫穷的调配师蜂拥而来。在早期,师士在选择同伴上拥有绝对权,于是很多不符合要求的调配师便动了歪脑筋,试图拐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轻师士,从而获得军部调配师的资格。
  像亚尔斯兰这种从小在师士基地里长大,很少接触人群的年轻精英并不少见,他们是军部最倚重的未来师士团领军人物,但是由于缺乏社会经验,往往被那些处心积虑的低级调配师所诱骗,结果稀里糊涂地签下了契约,原本光明的前途因此被拖累。
  针对这种情况,旨在军部调配师资格委员会应运而生。
  他们负责审核候选人的资格,就像牢牢把守着自家宝库大门的守卫,凡是被认为配不上军部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精英们的调配师,不管那些师士们怎么反对,也坚决不会给那些苦命小鸳鸯们颁发合法证明。
  这些委员们挥舞着大棒,在防止自家孩子被拐跑的同时,也拆散了无数真情实意自由恋爱的组合。
  想要成为亚尔斯兰的合法同伴,苏彻首先需要翻越眼前的这座大山。
  亚尔斯兰现在是中级师士,那么按照规定,他的专属调配师最起码也要是中级。而且,由于亚尔斯兰出身三大精英师士团,还是团内最年轻的成员,前途一片光明,就算丢到高级调配师中也是钻石王老五级别的抢手货,委员会肯定会提高审核标准,所以只有拥有高级调配资格的调配师,才有实力来争夺亚尔斯兰。
  "我怎么觉得跟文明蒙昧时代的小说里,那些妓院拍卖头牌美人的初夜权似的?"苏彻有些不满地嘀咕道,"那我算什么?嫖客吗?"
  亚尔斯兰:"……?"
  总而言之,苏彻即将面对的对手,将是一群中级调配师,甚至高级调配师。
  只有打败这些身手不凡的敌人,苏彻才能成功地迎娶到被军部关在城堡上的亚尔斯兰王子。
  "这算什么?游戏里那些骑士一路杀怪过去,最后好歹能娶个公主老婆做通关奖励,我就算干掉了那些调配师们,最多奖励我一个亚尔,没什么用处啊!亏了,亏了!"
  亚尔斯兰:"……⊙﹏⊙b汗!"
  不管嘴巴上怎么吐槽,苏彻还是针对军部调配师资格委员会,认认真真做了功课。
  虽然和那些对手相比,他的实力很弱小,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
  第一,由于两人使用同一个身体,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下,他和亚尔斯兰的精神力契合度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
  这一点无需置疑,亚尔斯兰已经保证,就算别的调配师凑巧能和他的精神力同步,他也会昧着良心说话的。
  "只要你能顺利成为我的专属调配师,我可以放弃一时的良心。"
  苏彻觉得压力很大。
  第二,苏彻对亚尔斯兰的战斗习惯远远比其他人更熟悉。
  通过这次改装基因铠,苏彻已经摸清了亚尔斯兰很多秘密,比如他变速能力,爆发力,平衡能力,左右手的握力等等等等。这些对于一名师士来说是相当重要的机密,如果泄露出去,被他们的敌人获得,就有可能针对他们研制出克制手段。
  "我知道的太多了。"苏彻心想,"如果失败了,军部为了亚尔斯兰,一定会把我灭口的。"
  第三点,苏彻虽然起步晚,但是在基因铠制造上似乎颇有些天赋。
  不过他对此并不能确定。
  "我是天才,我是天才,我是天才!"这个时候,除了自我催眠,苏彻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了。
  综上,苏彻认为,想要打动军部调配师资格委员会,只能剑走偏锋,力求让人眼前一亮,看到他本人的潜力,忽略他浅薄的资历。
  那就是替亚尔斯兰打造一款合适的专用基因铠。
  这个办法最阴险的地方就在于,对于一名师士来说,专用基因铠是不能随便替换的,他们必须不断地熟悉这款基因铠,直到将它融入自己的呼吸,融入自己的生命,像熟悉自己的手一样熟悉它,迎合它,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基因铠的实力。
  一旦专用基因铠被改变,师士必须重新去适应新的基因铠,甚至可能不得不强行改变原本的战斗习惯,这对于师士实力的提高是一个很大的阻碍。
  亚尔斯兰之前就提过这个办法,但是那时候苏彻的水平太次,制造不出什么像样的基因铠,弄出个垃圾货让亚尔斯兰去适应,他也不忍心。而且他也觉得挺对不起艾伦菲尔上校的,估计摊牌的时候,在对方眼里自己也就是通讯节目里千夫所指的那种心怀不轨,专门拐骗人家老实孩子的狐狸精,要是亚尔斯兰为了让生米煮成熟饭损害到他自己的前途,苏彻自己也不能同意。
  不过老调配师给了苏彻一个意外之喜,他送给苏彻的那款未完成的基因铠绝对拥有大师级的水准,苏彻觉得,若是自己对着那套基因铠好好琢磨一两个月,绝对能弄出让人眼前一亮的好东西。
  "虽然我现在可能的确配不上亚尔,但是……"和亚尔斯兰商量好怎样对付艾伦菲尔上校后,苏彻有些心虚地自我安慰道,"但是我一定会努力提高自己的调配水平,成为有资格和亚尔站在一起的高手,而且永远不会抛弃亚尔,就算他像老团长一样老了,生病了,我也会陪在他身边。我还会努力赚钱,给亚尔买保险。"
  "所以,艾伦菲尔上校,请成全我和亚尔吧,我们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手中尚未完工的基因铠,苏彻颇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来不及细想老调配师这一举动背后的深意,苏彻匆匆将这款基因铠收好,开始为回程做准备。
  除了购买一些必需品外,苏彻也没忘了给狩猎团的那些老师士们买了一些小礼物。除此以外,这段时间通过替亚尔斯兰改装基因铠,苏彻颇有些心得,粗略地记了下来后匆匆登上虚拟网络,发给老枪供他参考,并且表示自己忙完这一段就立刻回去复工。
  这个星球的基因材料市场相当有名,难得来了一趟,苏彻自然不肯错过,他和老枪在自由基因联盟发布"真实狂想"设计方案的投票系统是要收费的,每投一票都需要支付一定数量的基因点,老枪只喜欢出风头,对钱不感兴趣,这笔横财自然都便宜了苏彻。
  将手中的基因点兑换成联邦欧,苏彻兴致勃勃的大肆采购了一番。
  本地出产一种优质的基因能量芯片,让苏彻颇感兴趣。路优其华的基因皿由于修复过程中耗能太多,这段时间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眼看着和亚尔斯兰的合同就要到期,为了尽快提高自己的实力,苏彻觉得是继续压榨路优其华的时候了。
  将钱花了个干净,苏彻长出了一口气,美滋滋地看着自己手中大包小包的材料,这些装在恒温箱中的初始基因在一名调配师的眼中,可比任何财富更具有吸引力。
  亚尔斯兰作为军部重点培养的师士,想成为他的专属调配师并没有那么简单,按照亚尔斯兰的说法,对此事拥有发言权的,除了他本人以外,还有枪血玫瑰的团长艾伦菲尔上校,以及军部调配师资格委员会。亚尔斯兰这边当然没有问题,艾伦菲尔上校那里,苏彻厚着脸皮向老调配师磨了一份推荐信,再加上那位年轻的团长一向很宠爱亚尔斯兰,相信只要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艾伦菲尔上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苏彻这个"丑媳妇"(咦?)
  最大的问题是军部调配师资格委员会,这才是传说中最爱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军部拥有大量的资源,一旦成为军部师士的专属调配师,几乎就意味着他将不用再为寻找材料发愁,所以每年的军部调配师选拔都会有大量贫穷的调配师蜂拥而来。在早期,师士在选择同伴上拥有绝对权,于是很多不符合要求的调配师便动了歪脑筋,试图拐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轻师士,从而获得军部调配师的资格。
  像亚尔斯兰这种从小在师士基地里长大,很少接触人群的年轻精英并不少见,他们是军部最倚重的未来师士团领军人物,但是由于缺乏社会经验,往往被那些处心积虑的低级调配师所诱骗,结果稀里糊涂地签下了契约,原本光明的前途因此被拖累。
  针对这种情况,旨在军部调配师资格委员会应运而生。
  他们负责审核候选人的资格,就像牢牢把守着自家宝库大门的守卫,凡是被认为配不上军部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精英们的调配师,不管那些师士们怎么反对,也坚决不会给那些苦命小鸳鸯们颁发合法证明。
  这些委员们挥舞着大棒,在防止自家孩子被拐跑的同时,也拆散了无数真情实意自由恋爱的组合。
  想要成为亚尔斯兰的合法同伴,苏彻首先需要翻越眼前的这座大山。
  亚尔斯兰现在是中级师士,那么按照规定,他的专属调配师最起码也要是中级。而且,由于亚尔斯兰出身三大精英师士团,还是团内最年轻的成员,前途一片光明,就算丢到高级调配师中也是钻石王老五级别的抢手货,委员会肯定会提高审核标准,所以只有拥有高级调配资格的调配师,才有实力来争夺亚尔斯兰。
  "我怎么觉得跟文明蒙昧时代的小说里,那些妓院拍卖头牌美人的初夜权似的?"苏彻有些不满地嘀咕道,"那我算什么?嫖客吗?"
  亚尔斯兰:"……?"
  总而言之,苏彻即将面对的对手,将是一群中级调配师,甚至高级调配师。
  只有打败这些身手不凡的敌人,苏彻才能成功地迎娶到被军部关在城堡上的亚尔斯兰王子。
  "这算什么?游戏里那些骑士一路杀怪过去,最后好歹能娶个公主老婆做通关奖励,我就算干掉了那些调配师们,最多奖励我一个亚尔,没什么用处啊!亏了,亏了!"
  亚尔斯兰:"……⊙﹏⊙b汗!"
  不管嘴巴上怎么吐槽,苏彻还是针对军部调配师资格委员会,认认真真做了功课。
  虽然和那些对手相比,他的实力很弱小,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
  第一,由于两人使用同一个身体,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下,他和亚尔斯兰的精神力契合度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
  这一点无需置疑,亚尔斯兰已经保证,就算别的调配师凑巧能和他的精神力同步,他也会昧着良心说话的。
  "只要你能顺利成为我的专属调配师,我可以放弃一时的良心。"
  苏彻觉得压力很大。
  第二,苏彻对亚尔斯兰的战斗习惯远远比其他人更熟悉。
  通过这次改装基因铠,苏彻已经摸清了亚尔斯兰很多秘密,比如他变速能力,爆发力,平衡能力,左右手的握力等等等等。这些对于一名师士来说是相当重要的机密,如果泄露出去,被他们的敌人获得,就有可能针对他们研制出克制手段。
  "我知道的太多了。"苏彻心想,"如果失败了,军部为了亚尔斯兰,一定会把我灭口的。"
  第三点,苏彻虽然起步晚,但是在基因铠制造上似乎颇有些天赋。
  不过他对此并不能确定。
  "我是天才,我是天才,我是天才!"这个时候,除了自我催眠,苏彻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了。
  综上,苏彻认为,想要打动军部调配师资格委员会,只能剑走偏锋,力求让人眼前一亮,看到他本人的潜力,忽略他浅薄的资历。
  那就是替亚尔斯兰打造一款合适的专用基因铠。
  这个办法最阴险的地方就在于,对于一名师士来说,专用基因铠是不能随便替换的,他们必须不断地熟悉这款基因铠,直到将它融入自己的呼吸,融入自己的生命,像熟悉自己的手一样熟悉它,迎合它,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基因铠的实力。
  一旦专用基因铠被改变,师士必须重新去适应新的基因铠,甚至可能不得不强行改变原本的战斗习惯,这对于师士实力的提高是一个很大的阻碍。
  亚尔斯兰之前就提过这个办法,但是那时候苏彻的水平太次,制造不出什么像样的基因铠,弄出个垃圾货让亚尔斯兰去适应,他也不忍心。而且他也觉得挺对不起艾伦菲尔上校的,估计摊牌的时候,在对方眼里自己也就是通讯节目里千夫所指的那种心怀不轨,专门拐骗人家老实孩子的狐狸精,要是亚尔斯兰为了让生米煮成熟饭损害到他自己的前途,苏彻自己也不能同意。
  不过老调配师给了苏彻一个意外之喜,他送给苏彻的那款未完成的基因铠绝对拥有大师级的水准,苏彻觉得,若是自己对着那套基因铠好好琢磨一两个月,绝对能弄出让人眼前一亮的好东西。
  "虽然我现在可能的确配不上亚尔,但是……"和亚尔斯兰商量好怎样对付艾伦菲尔上校后,苏彻有些心虚地自我安慰道,"但是我一定会努力提高自己的调配水平,成为有资格和亚尔站在一起的高手,而且永远不会抛弃亚尔,就算他像老团长一样老了,生病了,我也会陪在他身边。我还会努力赚钱,给亚尔买保险。"
  "所以,艾伦菲尔上校,请成全我和亚尔吧,我们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53.粒子风暴

  破旧的小飞艇像喝醉了酒一般晃晃悠悠地行进着,悠扬的音乐飘在在苏彻耳边,少年嘴里叼着一片肉干,喜滋滋地检查着手中刚刚改造好的基因铠带。
  基因铠带样式多样,有的系在腰上,有的戴在手腕上,前者被戏称为腰铠,后者为腕铠,而苏彻这个,则属于腰腕铠。
  很多人都不知道,亚尔斯兰其实是个左撇子,虽然他平常习惯用右手,但是他的左手实则更加灵活,按照亚尔斯兰的话来说,这种迷惑在战斗的关键时刻常常能起到决定性作用。苏彻参考着这一点,特意给亚尔斯兰配备了两条集成了大部分战斗功能的腕铠带。
  在把这款民用基因铠改的面目全非后,苏彻对于基因铠制造的认识也得到了明显的提高,虽然手上并没有什么好材料,但他的思路很奇怪。苏彻固执地认为只有那种能用普通甚至低劣材料制造出性能优秀的基因铠的调配师,才是真正的牛人。他在设计"真实狂想"时提出让公众投票选择设计方案和材料,一度被老枪嗤之以鼻,因为这是一种非常冒险的做法,因为等着看他们笑话的人一定会刻意制造种种障碍和困难。只是老枪没有想到,一旦克服了这些困难,他们水平提升的速度也是令人眼红的。
  这种思路其实来自于亚尔斯兰和路优其华,这一老一少两位强悍的师士都表示,按部就班的训练固然重要,但是他们都有过在生死关头下被压榨着突破自身的经历,挣脱困境的实战才是让他们远远超过同辈人的秘诀。
  作为战斗力低下的调配师,苏彻的实战就是制造基因铠了,不过他压榨自己的办法就是给自己设置障碍,制造压力。
  比如想办法调和公众投票得出的基因铠设计方案和自己原本设想的矛盾,想办法把利用手头那些低级材料改装基因铠。
  目前来看,结果不错。
  苏彻放下手中的基因铠,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小飞艇是自动定位航行,一路上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他还能用改造基因铠来打发一下时间,无事可做的亚尔斯兰却憋了很久。
  想了想,苏彻决定和亚尔斯兰换个班,让他好好熟练一下刚刚改装完成的基因铠。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门俩合作完成的第一件作品。
  小飞艇的后舱有一个稍大一点的空舱室,勉强够师士活动,但是实验基因铠的话还是太过局促了一点,不过亚尔斯兰也不在乎,兴致勃勃地试验着基因铠的各个功能。
  "哎,那个一级变形功能别动,变形后会把这里挤爆的。"
  "左膝关节承重力还不够吗?回头我来加固一下。"
  "慢点啊,会撞到墙的。"
  舱室里,亚尔斯兰不知疲倦地不断测试身上的基因铠,可惜条件太简陋,很多地方只能凭借经验得到一个大概的数据,不过亚尔斯兰认为,这款基因铠的优点和缺点都相当明显。
  优点是非常注重师士的体验,因为亚尔斯兰亲自参与到了改装,这款基因铠的设计充分考虑到了他的习惯,让他用起来颇为得心应手。缺点则是还不够专业,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功能都过于随意,对此苏彻也有些脸红。
  "没关系,白枫少将就算穿着最糟糕的基因铠,也一样能秒杀敌人。"亚尔斯兰安慰道。
  和多少还带点玩票性质的苏彻相比,接受过最严格的训练的亚尔斯兰,在拿到基因铠的那一刻,就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把这款优缺点都很明显的基因铠的实力发挥到最大水平。
  限于材料,这款基因铠速度很快,但是承受力不佳,攻击手段也比较单一,亚尔斯兰一边进行测试,一边迅速在脑海中模拟着战斗。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测试基因铠,一边讨论着后续的改装,直到肚子还是咕噜咕噜作响,苏彻才惊觉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和亚尔斯兰交换了一□体的管理权,苏彻准备去做饭,这段时间他吃得都是流质营养餐,嘴里淡得难受,想着今天是不是做点好吃慰劳一下自己。
  手刚刚碰到舱门开关,突然,一阵剧烈的颤动传到脚下,苏彻踉跄了一下,差点一头撞到墙上去。微微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小飞艇开始大幅度地颠簸起来。
  "怎么回事,遇到陨石了吗?"没搞清楚状况,苏彻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着实发慌。
  "去驾驶舱看看!"亚尔斯兰镇定地道。
  就在两人意念交流的同时,小飞艇的震颤越来越厉害,苏彻只觉得仿佛置身一片不停动荡的海浪中,几乎快要扶不住墙壁,他一咬牙,勉强站直身体,猛地按上舱门开关,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没跑出几步,飞艇内开始拉响警报,红色的警告灯一闪一闪得揪人心弦。
  "漩涡粒子风暴?"苏彻的脸白了一下,粒子风暴是星际旅行者的噩梦,大宇宙时代以来,不知有多少探索者被粒子风暴所淹没,因为会毁掉一切通讯设备,在茫茫宇宙中,这些可怜的探索者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
  "这是联邦公共星际航线啊,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粒子风暴?"苏彻手足无措地看着一片雪花点的驾驶舱屏幕,强烈的屏蔽波几乎瞬间就毁掉了这艘小飞艇上古旧的通讯联络系统,自动定位的星图陷入一片混乱。
  然而这还没有完,自动定位航信系统失灵的小飞艇晃晃悠悠地一头撞入粒子风暴中心,无数高能粒子以极快的速度朝小飞艇迎面而来,细碎的砸在小飞艇的头部,在令人牙酸的密集撞击中,小飞艇开始发出可怕的"嘎吱"声。
  这艘小飞艇防御力并不怎么样,如果在宇宙中解体,暴露在粒子风暴中的苏彻必死无疑。
  "亚尔,怎么办?"求救信号不断的提示着发送失败,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苏彻完全没了主意。
  "别怕,把身体管理权交给我,我带你冲出去。"亚尔斯兰倒是很冷静。
  就在这时,灯突然熄灭了,整个小飞艇陷入了一片可怖的黑暗中。
  "啊——"灭顶的黑暗如潮水般沉沉地压了过来,苏彻仿佛一只炸了毛的猫,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紧接着,他感觉身体一轻,亚尔斯兰强行夺取了他的身体控制权。
  接下来的记忆很混乱,苏彻只记得急促刺耳的警报声,警告灯一闪一闪的红光,小飞艇外壁发出的嘎吱声,还有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救命!"头一次这么离死亡的威胁如此近,苏彻脑海里一片空白,除了不停地哀求着冥冥上苍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粒子风暴而已,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亚尔斯兰有条不紊地操纵着驾驶舱,让小飞艇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变向动作,定位星图已经完蛋,苏彻并不知道他是如何辨别方向的,但是他那种镇定的语气多少让人安定下来。
  粒子风暴里夹杂的高速飞行的陨石对飞艇伤害很大,为了避免陨石撞击,亚尔斯兰操纵着小飞艇不停的做着螺旋规避,苏彻的体质并不好,这种不停的旋转让他想吐,亚尔斯兰应该也不好受,毕竟他现在使用的还是苏彻的身体,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一片黑暗中,他平静地一边利用唯一幸存下来的探测头观察着前方,一边驾驶着小飞艇向前冲。
  照明系统已经被损坏,唯一的发光源就是那疯狂闪烁的警示灯。
  "我们会没事的吧?"苏彻小声问。
  小飞艇再一次猛烈地颠簸起来,似乎胃痉挛一般想把里面的人给吐出来。
  "恩。"亚尔斯兰一边紧张地注视着探测窗,一边简短地回答。
  惊险地避开一块高速冲来的陨石,仅仅在一旁旁观,就让苏彻心里着实捏了把汗。
  "需要我帮忙吗?"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
  "不,不需要,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好。"年轻的师士微微诧异了一下,对着他的伙伴这样说道。
  苏彻:"……"
  他突然为自己之前的惊慌失措感到脸红。
  "他怎么可以这么镇定!"苏彻愤愤地想。
  等了一会,见苏彻没有反应,亚尔斯兰有些诧异,他分了点神想了想,恍然地摸索着,打开了系统录好的音乐广播。
  悠扬舒缓的空灵女声在黑暗中缠绵地响起,伴随着物品跌落在地的清脆撞击声,给驾驶舱增添了一抹诡异而温情的气氛。
  不知道为什么,苏彻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亚尔斯兰的脸,清秀而略显冷淡,微微抿着的淡色的唇,眼神明亮而清澈。
  冷静镇定得仿佛星辰大海都在他掌握之下。
  "男人不可以这样性感。"他胡思乱想着,"这个时候,该叼根烟,通讯节目上的英雄都是这么演的。"
  猛烈的撞击把苏彻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亲爱的朋友,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我们说再见的时候,宝贝,晚安。"一曲终了,少女甜美温柔的声音款款响起。
  "晚安。"亚尔斯兰一边驾驶着飞艇,一边跟着随口道。
  苏彻:"……"
  "晚安。"纠结地想了很久,苏彻还是觉得没有什么词汇更比这个能表达此刻复杂的心情。
  有亚尔在,也许自己什么也不用担心。
  他的意识陷入一片安详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破旧的小飞艇像喝醉了酒一般晃晃悠悠地行进着,悠扬的音乐飘在在苏彻耳边,少年嘴里叼着一片肉干,喜滋滋地检查着手中刚刚改造好的基因铠带。
  基因铠带样式多样,有的系在腰上,有的戴在手腕上,前者被戏称为腰铠,后者为腕铠,而苏彻这个,则属于腰腕铠。
  很多人都不知道,亚尔斯兰其实是个左撇子,虽然他平常习惯用右手,但是他的左手实则更加灵活,按照亚尔斯兰的话来说,这种迷惑在战斗的关键时刻常常能起到决定性作用。苏彻参考着这一点,特意给亚尔斯兰配备了两条集成了大部分战斗功能的腕铠带。
  在把这款民用基因铠改的面目全非后,苏彻对于基因铠制造的认识也得到了明显的提高,虽然手上并没有什么好材料,但他的思路很奇怪。苏彻固执地认为只有那种能用普通甚至低劣材料制造出性能优秀的基因铠的调配师,才是真正的牛人。他在设计"真实狂想"时提出让公众投票选择设计方案和材料,一度被老枪嗤之以鼻,因为这是一种非常冒险的做法,因为等着看他们笑话的人一定会刻意制造种种障碍和困难。只是老枪没有想到,一旦克服了这些困难,他们水平提升的速度也是令人眼红的。
  这种思路其实来自于亚尔斯兰和路优其华,这一老一少两位强悍的师士都表示,按部就班的训练固然重要,但是他们都有过在生死关头下被压榨着突破自身的经历,挣脱困境的实战才是让他们远远超过同辈人的秘诀。
  作为战斗力低下的调配师,苏彻的实战就是制造基因铠了,不过他压榨自己的办法就是给自己设置障碍,制造压力。
  比如想办法调和公众投票得出的基因铠设计方案和自己原本设想的矛盾,想办法把利用手头那些低级材料改装基因铠。
  目前来看,结果不错。
  苏彻放下手中的基因铠,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小飞艇是自动定位航行,一路上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他还能用改造基因铠来打发一下时间,无事可做的亚尔斯兰却憋了很久。
  想了想,苏彻决定和亚尔斯兰换个班,让他好好熟练一下刚刚改装完成的基因铠。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门俩合作完成的第一件作品。
  小飞艇的后舱有一个稍大一点的空舱室,勉强够师士活动,但是实验基因铠的话还是太过局促了一点,不过亚尔斯兰也不在乎,兴致勃勃地试验着基因铠的各个功能。
  "哎,那个一级变形功能别动,变形后会把这里挤爆的。"
  "左膝关节承重力还不够吗?回头我来加固一下。"
  "慢点啊,会撞到墙的。"
  舱室里,亚尔斯兰不知疲倦地不断测试身上的基因铠,可惜条件太简陋,很多地方只能凭借经验得到一个大概的数据,不过亚尔斯兰认为,这款基因铠的优点和缺点都相当明显。
  优点是非常注重师士的体验,因为亚尔斯兰亲自参与到了改装,这款基因铠的设计充分考虑到了他的习惯,让他用起来颇为得心应手。缺点则是还不够专业,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功能都过于随意,对此苏彻也有些脸红。
  "没关系,白枫少将就算穿着最糟糕的基因铠,也一样能秒杀敌人。"亚尔斯兰安慰道。
  和多少还带点玩票性质的苏彻相比,接受过最严格的训练的亚尔斯兰,在拿到基因铠的那一刻,就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把这款优缺点都很明显的基因铠的实力发挥到最大水平。
  限于材料,这款基因铠速度很快,但是承受力不佳,攻击手段也比较单一,亚尔斯兰一边进行测试,一边迅速在脑海中模拟着战斗。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测试基因铠,一边讨论着后续的改装,直到肚子还是咕噜咕噜作响,苏彻才惊觉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和亚尔斯兰交换了一下身体的管理权,苏彻准备去做饭,这段时间他吃得都是流质营养餐,嘴里淡得难受,想着今天是不是做点好吃慰劳一下自己。
  手刚刚碰到舱门开关,突然,一阵剧烈的颤动传到脚下,苏彻踉跄了一下,差点一头撞到墙上去。微微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小飞艇开始大幅度地颠簸起来。
  "怎么回事,遇到陨石了吗?"没搞清楚状况,苏彻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着实发慌。
  "去驾驶舱看看!"亚尔斯兰镇定地道。
  就在两人意念交流的同时,小飞艇的震颤越来越厉害,苏彻只觉得仿佛置身一片不停动荡的海浪中,几乎快要扶不住墙壁,他一咬牙,勉强站直身体,猛地按上舱门开关,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没跑出几步,飞艇内开始拉响警报,红色的警告灯一闪一闪得揪人心弦。
  "漩涡粒子风暴?"苏彻的脸白了一下,粒子风暴是星际旅行者的噩梦,大宇宙时代以来,不知有多少探索者被粒子风暴所淹没,因为会毁掉一切通讯设备,在茫茫宇宙中,这些可怜的探索者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
  "这是联邦公共星际航线啊,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粒子风暴?"苏彻手足无措地看着一片雪花点的驾驶舱屏幕,强烈的屏蔽波几乎瞬间就毁掉了这艘小飞艇上古旧的通讯联络系统,自动定位的星图陷入一片混乱。
  然而这还没有完,自动定位航信系统失灵的小飞艇晃晃悠悠地一头撞入粒子风暴中心,无数高能粒子以极快的速度朝小飞艇迎面而来,细碎的砸在小飞艇的头部,在令人牙酸的密集撞击中,小飞艇开始发出可怕的"嘎吱"声。
  这艘小飞艇防御力并不怎么样,如果在宇宙中解体,暴露在粒子风暴中的苏彻必死无疑。
  "亚尔,怎么办?"求救信号不断的提示着发送失败,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苏彻完全没了主意。
  "别怕,把身体管理权交给我,我带你冲出去。"亚尔斯兰倒是很冷静。
  就在这时,灯突然熄灭了,整个小飞艇陷入了一片可怖的黑暗中。
  "啊——"灭顶的黑暗如潮水般沉沉地压了过来,苏彻仿佛一只炸了毛的猫,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紧接着,他感觉身体一轻,亚尔斯兰强行夺取了他的身体控制权。
  接下来的记忆很混乱,苏彻只记得急促刺耳的警报声,警告灯一闪一闪的红光,小飞艇外壁发出的嘎吱声,还有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救命!"头一次这么离死亡的威胁如此近,苏彻脑海里一片空白,除了不停地哀求着冥冥上苍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粒子风暴而已,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亚尔斯兰有条不紊地操纵着驾驶舱,让小飞艇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变向动作,定位星图已经完蛋,苏彻并不知道他是如何辨别方向的,但是他那种镇定的语气多少让人安定下来。
  粒子风暴里夹杂的高速飞行的陨石对飞艇伤害很大,为了避免陨石撞击,亚尔斯兰操纵着小飞艇不停的做着螺旋规避,苏彻的体质并不好,这种不停的旋转让他想吐,亚尔斯兰应该也不好受,毕竟他现在使用的还是苏彻的身体,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一片黑暗中,他平静地一边利用唯一幸存下来的探测头观察着前方,一边驾驶着小飞艇向前冲。
  照明系统已经被损坏,唯一的发光源就是那疯狂闪烁的警示灯。
  "我们会没事的吧?"苏彻小声问。
  小飞艇再一次猛烈地颠簸起来,似乎胃痉挛一般想把里面的人给吐出来。
  "恩。"亚尔斯兰一边紧张地注视着探测窗,一边简短地回答。
  惊险地避开一块高速冲来的陨石,仅仅在一旁旁观,就让苏彻心里着实捏了把汗。
  "需要我帮忙吗?"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
  "不,不需要,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好。"年轻的师士微微诧异了一下,对着他的伙伴这样说道。
  苏彻:"……"
  他突然为自己之前的惊慌失措感到脸红。
  "他怎么可以这么镇定!"苏彻愤愤地想。
  等了一会,见苏彻没有反应,亚尔斯兰有些诧异,他分了点神想了想,恍然地摸索着,打开了系统录好的音乐广播。
  悠扬舒缓的空灵女声在黑暗中缠绵地响起,伴随着物品跌落在地的清脆撞击声,给驾驶舱增添了一抹诡异而温情的气氛。
  不知道为什么,苏彻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亚尔斯兰的脸,清秀而略显冷淡,微微抿着的淡色的唇,眼神明亮而清澈。
  冷静镇定得仿佛星辰大海都在他掌握之下。
  "男人不可以这样性感。"他胡思乱想着,"这个时候,该叼根烟,通讯节目上的英雄都是这么演的。"
  猛烈的撞击把苏彻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亲爱的朋友,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我们说再见的时候,宝贝,晚安。"一曲终了,少女甜美温柔的声音款款响起。
  "晚安。"亚尔斯兰一边驾驶着飞艇,一边跟着随口道。
  苏彻:"……"
  "晚安。"纠结地想了很久,苏彻还是觉得没有什么词汇更比这个能表达此刻复杂的心情。
  有亚尔在,也许自己什么也不用担心。
  他的意识陷入一片安详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更新晚了的原因很简单,我写文再一次被家长抓包了。ORZ,换笔名居然都不能阻止我爹把我扒出来,我绝望了。

  54.星海鲸鱼

  这次粒子风暴范围之大,超出了亚尔斯兰的想象。
  无边无际的细碎晶体弥漫在太空中,闪着微弱的光芒,如同浩大的星光之海,将这片黑暗的太空映衬得无比奇诡而浪漫。
  但是亚尔斯兰的心情却沉重起来,这些美丽的晶体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无害,它们饱含着腐蚀性能量,对飞艇的外壁有相当大的威胁。
  更糟糕的是,他们迷路了。
  突然来袭的粒子风暴毁掉了飞艇上的一切通讯设备和定位设备,星图在风暴干扰下也变得混乱起来,亚尔斯兰根本无法确定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因为自动定位系统被摧毁,亚尔斯兰不得不手动驾驶,加上风暴区内充斥着大大小小的陨石,严重威胁到了飞艇的安全,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休息,眼中布满了血丝。
  亚尔斯兰检查了一下飞艇损坏程度,嘴里微微有些苦涩。
  飞艇外壁的耗损率达到45%,已经达到中级危险级别,必须尽快寻找安全的着陆点,以便进行维修,否则随时可能出现大面积破损。一旦失去飞艇的庇护,脆弱的人体暴露在风暴区内狂暴的宇宙射线中,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
  但是这片风暴区域太大,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找到正确的方向。
  亚尔斯兰能感受到苏彻心里的不安,虽然作为一名从未经历过危险的调配师,他并不了解两人现在的处境,但是他敏锐地感到亚尔斯兰正在担忧,好在苏彻一直体贴地保持着沉默,否则亚尔斯兰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苏彻解释他们现在面临的困境。
  他当然遇到过比眼下更糟糕的情况,但是那时候他身边的是和他同样强悍的师士团战友,而现在,他需要护住一个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苏彻。
  亚尔斯兰觉得自己肩上沉甸甸的。
  就这样又漂流了五六天,连亚尔斯兰都觉得有些支撑不住,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突然,因粒子风暴干扰而无法正常工作的探测屏微弱地亮了一下。
  "亚尔,亚尔,快看,有生物活动迹象。"最先发现这一情况的是苏彻。
  亚尔斯兰愣了一下,待看清探测屏上重新显示的光点后,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们跟上去!"
  驾驶着小飞艇紧紧追逐着那缓慢移动着的光点,很快,亚尔斯兰惊喜地发现,离那光点越近,粒子风暴的强度也就越弱。
  穿过一大片夹杂着细碎陨石的冰雾,粒子风暴的强度陡然下降,故障多时的中央显示屏终于再一次亮了起来。
  "天啊,那是什么?"苏彻忍不住惊叫起来。
  亘古不变的冷寂太空中,一群庞大的巨兽缓缓前行,它们半透明的身体如同巍峨的小山,里面缓缓流动着冰蓝色的液体,那种光芒流转的美丽足以令人惊心动魄。
  领头的生物优雅地摆动着迤逦的长尾,它微微扬起头,望着深远的太空,发出一声悠长的慨叹。
  幽寂的太空中并没有声音,但是那头奇异生物发出的并不是简单的声波,而是一种足以洗涤灵魂的震荡,在它身后,它的族群们也纷纷加入其中,一道又一道无声的波动汇聚在一起,裹挟着飘零的冰屑与结晶,向着太空深处划过一道悠远的弧线。
  浩瀚的星云如同一幅神秘诡丽的古老画卷,千亿颗星辰在其中诞生或毁灭,唯有生命万世不息。
  "那是星海鲸鱼。"同样沉醉在这无与伦比的震撼中,过来好久,亚尔斯兰才如梦初醒,给出了答案。
  星海鲸鱼和那种生活在海洋中的哺乳类动物不同,这种能够在星海中航行的生物其实是一种大型的真菌。
  在航行者代代相传的古老传说,这些沉默而优雅的太空巨兽代表着奇迹与好运,它们生性温顺,曾经拯救过许多迷路的太空航行者。
  "星海鲸鱼的航线是联邦一级保护生物,跟着它们,我们就可以遇到巡逻队。"亚尔斯兰道。
  骤然看到希望,两个人都兴奋不已,亚尔斯兰当即驾驶着飞艇,小心翼翼地向星海鲸鱼靠拢。
  "它们会不会攻击我们?"当真正靠近这些神奇的生物后,苏彻被这些巨兽长达数千米的庞大身躯惊到了,在这些巨兽面前,他们的小飞艇简直就像一只不起眼的小苍蝇。
  "星海鲸鱼非常和善,除非受到攻击,否则它们不会对智慧生物抱有敌意。"亚尔斯兰很有把握地说,"我们跟着它们还有一个好处,看到里面的幼鲸了吗?外面的成年鲸鱼承担了开路和保护幼鲸的任务,它们会清理道路上的障碍,我们混进去,就不用在担心陨石的威胁了。我们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一边解释着,亚尔斯兰一边慢慢地驾驶着飞艇向被保护在里面的小鲸鱼们靠拢,一头周身微微泛着冰蓝色的成年鲸鱼放慢前进速度,有些怀疑地盯着亚尔斯兰的小飞艇,似乎正在估量这个小飞虫是否具有威胁。
  "亚尔……我怎么觉得有点悬?你看那头鲸鱼,似乎很不喜欢我们啊!"苏彻有些胆战心惊地道。
  "不会有事的。"亚尔斯兰有些底气不足,事实上他也不是很有把握,星海鲸鱼和善不假,但是它们也非常注重对幼鲸的保护,如果它们不允许飞艇靠近,那么他们就只能停留在外围,那样的话,遭遇陨石的危险就会大得多。
  "我们是不是要打个招呼,比较礼貌一点?"苏彻干巴巴地开着玩笑,试图缓解内心的紧张,虽然有亚尔斯兰的保证,但是被这样一头庞大的巨兽盯上,精神上的压力实在不是一般的大。
  亚尔斯兰微微一愣,忽然惊喜道:"你说的没错。"
  他翻找了一下,然后打开了飞艇上自带的音乐外放功能。
  太空中并不能传递声波,悠扬舒缓的音乐被转换成电波音频,产生一圈一圈水波般的奇异特性,向着鲸群扩散开来。
  "你放的什么?"苏彻有些好奇的问道。
  "就是你睡觉前听的那个。"
  "我靠,你给鲸鱼放古典歌剧?"苏彻惊讶地道。"那东西我都听不懂,是专门用来催眠的。换个流行情歌之类的吧。"
  事实很快证明,星海鲸鱼的品味比苏彻要高的多。
  几头缺乏耐心的小鲸鱼很快就被那空灵飘渺的歌声吸引,探头探脑地朝着小飞艇这边挤,那头戒备的成年鲸鱼扬起尾巴,轻轻将小鲸鱼赶了回去,但是看向小飞艇的目光已经渐渐柔和下来。
  亚尔斯兰试探着将小飞艇往里面开了一点,见那头成年鲸鱼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大着胆子一点一点慢慢驶进了幼鲸所在的族群核心。
  一进入幼鲸所在的核心区,两人立刻感觉到了不同,这里的粒子风暴减弱了很多,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颠簸,十几头漂亮的小鲸鱼互相追逐嬉戏,它们的身体呈现出明亮的乳白色,而四周被那些成年鲸鱼牢牢守卫着,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像,捍卫着这块小小的乐土。
  "我们可以休息一下了。"亚尔斯兰长出了一口气,将动力系统开到最小档,"燃料不多了,我们要节省一点,这些鲸鱼会推着我们前进,放心吧。"
  这段时间一直保持着精神高度紧张,他已经很累了,需要大量的休息。将身体管理权交给苏彻,亚尔斯兰的意识沉入休眠之中。
  熄火后,整个小飞艇陷入一片黑暗。
  漆黑的太空中,来自千亿光年之外的星光流动在这些巨兽闪亮的身躯上,显得那么宁静而平和。苏彻趴在窗口向外望去,这些周身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巨兽让他想起了童话故事里优雅灵活的梭鱼。
  "我们是被美人鱼拯救的王子吗?"苏彻微笑着想。
  几头小鲸鱼追逐着靠近了小飞艇,它们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看上去和它们差不多大,却一直沉默着的新伙伴,它们发出游戏的邀请,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苏彻有些无语地看着收到的杂乱电波,他不知道这些小家伙想要干什么,想了想,他坐下来,开始慢慢搜索着系统里的音乐库。
  "抱歉不能陪你们玩啊,那么,给你们听点劲爆的吧。"微微勾起唇角,苏彻按下播放键。
  来自联邦火爆音乐组合的重金属摇滚乐轰然奏响,把那些将小飞艇团团围住的小鲸鱼吓得瞬间逃离一空。
  苏彻带上耳机,跟着音乐节拍摇头晃脑。之前被惊走的小鲸鱼们又小心翼翼地围了过来。
  它们被这奇异而充满爆发力的电波迷住了。
  冰冷浩瀚的宇宙中,这只不起眼的巡游鲸鱼族群中,一群兴高采烈的小鲸鱼簇拥着一艘熄火的破旧小飞艇,在新潮酷炫的音乐声中,向着未知的前方缓缓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粒子风暴范围之大,超出了亚尔斯兰的想象。
  无边无际的细碎晶体弥漫在太空中,闪着微弱的光芒,如同浩大的星光之海,将这片黑暗的太空映衬得无比奇诡而浪漫。
  但是亚尔斯兰的心情却沉重起来,这些美丽的晶体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无害,它们饱含着腐蚀性能量,对飞艇的外壁有相当大的威胁。
  更糟糕的是,他们迷路了。
  突然来袭的粒子风暴毁掉了飞艇上的一切通讯设备和定位设备,星图在风暴干扰下也变得混乱起来,亚尔斯兰根本无法确定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因为自动定位系统被摧毁,亚尔斯兰不得不手动驾驶,加上风暴区内充斥着大大小小的陨石,严重威胁到了飞艇的安全,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休息,眼中布满了血丝。
  亚尔斯兰检查了一下飞艇损坏程度,嘴里微微有些苦涩。
  飞艇外壁的耗损率达到45%,已经达到中级危险级别,必须尽快寻找安全的着陆点,以便进行维修,否则随时可能出现大面积破损。一旦失去飞艇的庇护,脆弱的人体暴露在风暴区内狂暴的宇宙射线中,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
  但是这片风暴区域太大,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找到正确的方向。
  亚尔斯兰能感受到苏彻心里的不安,虽然作为一名从未经历过危险的调配师,他并不了解两人现在的处境,但是他敏锐地感到亚尔斯兰正在担忧,好在苏彻一直体贴地保持着沉默,否则亚尔斯兰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苏彻解释他们现在面临的困境。
  他当然遇到过比眼下更糟糕的情况,但是那时候他身边的是和他同样强悍的师士团战友,而现在,他需要护住一个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苏彻。
  亚尔斯兰觉得自己肩上沉甸甸的。
  就这样又漂流了五六天,连亚尔斯兰都觉得有些支撑不住,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突然,因粒子风暴干扰而无法正常工作的探测屏微弱地亮了一下。
  "亚尔,亚尔,快看,有生物活动迹象。"最先发现这一情况的是苏彻。
  亚尔斯兰愣了一下,待看清探测屏上重新显示的光点后,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们跟上去!"
  驾驶着小飞艇紧紧追逐着那缓慢移动着的光点,很快,亚尔斯兰惊喜地发现,离那光点越近,粒子风暴的强度也就越弱。
  穿过一大片夹杂着细碎陨石的冰雾,粒子风暴的强度陡然下降,故障多时的中央显示屏终于再一次亮了起来。
  "天啊,那是什么?"苏彻忍不住惊叫起来。
  亘古不变的冷寂太空中,一群庞大的巨兽缓缓前行,它们半透明的身体如同巍峨的小山,里面缓缓流动着冰蓝色的液体,那种光芒流转的美丽足以令人惊心动魄。
  领头的生物优雅地摆动着迤逦的长尾,它微微扬起头,望着深远的太空,发出一声悠长的慨叹。
  幽寂的太空中并没有声音,但是那头奇异生物发出的并不是简单的声波,而是一种足以洗涤灵魂的震荡,在它身后,它的族群们也纷纷加入其中,一道又一道无声的波动汇聚在一起,裹挟着飘零的冰屑与结晶,向着太空深处划过一道悠远的弧线。
  浩瀚的星云如同一幅神秘诡丽的古老画卷,千亿颗星辰在其中诞生或毁灭,唯有生命万世不息。
  "那是星海鲸鱼。"同样沉醉在这无与伦比的震撼中,过来好久,亚尔斯兰才如梦初醒,给出了答案。
  星海鲸鱼和那种生活在海洋中的哺乳类动物不同,这种能够在星海中航行的生物其实是一种大型的真菌。
  在航行者代代相传的古老传说,这些沉默而优雅的太空巨兽代表着奇迹与好运,它们生性温顺,曾经拯救过许多迷路的太空航行者。
  "星海鲸鱼的航线是联邦一级保护生物,跟着它们,我们就可以遇到巡逻队。"亚尔斯兰道。
  骤然看到希望,两个人都兴奋不已,亚尔斯兰当即驾驶着飞艇,小心翼翼地向星海鲸鱼靠拢。
  "它们会不会攻击我们?"当真正靠近这些神奇的生物后,苏彻被这些巨兽长达数千米的庞大身躯惊到了,在这些巨兽面前,他们的小飞艇简直就像一只不起眼的小苍蝇。
  "星海鲸鱼非常和善,除非受到攻击,否则它们不会对智慧生物抱有敌意。"亚尔斯兰很有把握地说,"我们跟着它们还有一个好处,看到里面的幼鲸了吗?外面的成年鲸鱼承担了开路和保护幼鲸的任务,它们会清理道路上的障碍,我们混进去,就不用在担心陨石的威胁了。我们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一边解释着,亚尔斯兰一边慢慢地驾驶着飞艇向被保护在里面的小鲸鱼们靠拢,一头周身微微泛着冰蓝色的成年鲸鱼放慢前进速度,有些怀疑地盯着亚尔斯兰的小飞艇,似乎正在估量这个小飞虫是否具有威胁。
  "亚尔……我怎么觉得有点悬?你看那头鲸鱼,似乎很不喜欢我们啊!"苏彻有些胆战心惊地道。
  "不会有事的。"亚尔斯兰有些底气不足,事实上他也不是很有把握,星海鲸鱼和善不假,但是它们也非常注重对幼鲸的保护,如果它们不允许飞艇靠近,那么他们就只能停留在外围,那样的话,遭遇陨石的危险就会大得多。
  "我们是不是要打个招呼,比较礼貌一点?"苏彻干巴巴地开着玩笑,试图缓解内心的紧张,虽然有亚尔斯兰的保证,但是被这样一头庞大的巨兽盯上,精神上的压力实在不是一般的大。
  亚尔斯兰微微一愣,忽然惊喜道:"你说的没错。"
  他翻找了一下,然后打开了飞艇上自带的音乐外放功能。
  太空中并不能传递声波,悠扬舒缓的音乐被转换成电波音频,产生一圈一圈水波般的奇异特性,向着鲸群扩散开来。
  "你放的什么?"苏彻有些好奇的问道。
  "就是你睡觉前听的那个。"
  "我靠,你给鲸鱼放古典歌剧?"苏彻惊讶地道。"那东西我都听不懂,是专门用来催眠的。换个流行情歌之类的吧。"
  事实很快证明,星海鲸鱼的品味比苏彻要高的多。
  几头缺乏耐心的小鲸鱼很快就被那空灵飘渺的歌声吸引,探头探脑地朝着小飞艇这边挤,那头戒备的成年鲸鱼扬起尾巴,轻轻将小鲸鱼赶了回去,但是看向小飞艇的目光已经渐渐柔和下来。
  亚尔斯兰试探着将小飞艇往里面开了一点,见那头成年鲸鱼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大着胆子一点一点慢慢驶进了幼鲸所在的族群核心。
  一进入幼鲸所在的核心区,两人立刻感觉到了不同,这里的粒子风暴减弱了很多,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颠簸,十几头漂亮的小鲸鱼互相追逐嬉戏,它们的身体呈现出明亮的乳白色,而四周被那些成年鲸鱼牢牢守卫着,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像,捍卫着这块小小的乐土。
  "我们可以休息一下了。"亚尔斯兰长出了一口气,将动力系统开到最小档,"燃料不多了,我们要节省一点,这些鲸鱼会推着我们前进,放心吧。"
  这段时间一直保持着精神高度紧张,他已经很累了,需要大量的休息。将身体管理权交给苏彻,亚尔斯兰的意识沉入休眠之中。
  熄火后,整个小飞艇陷入一片黑暗。
  漆黑的太空中,来自千亿光年之外的星光流动在这些巨兽闪亮的身躯上,显得那么宁静而平和。苏彻趴在窗口向外望去,这些周身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巨兽让他想起了童话故事里优雅灵活的梭鱼。
  "我们是被美人鱼拯救的王子吗?"苏彻微笑着想。
  几头小鲸鱼追逐着靠近了小飞艇,它们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看上去和它们差不多大,却一直沉默着的新伙伴,它们发出游戏的邀请,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苏彻有些无语地看着收到的杂乱电波,他不知道这些小家伙想要干什么,想了想,他坐下来,开始慢慢搜索着系统里的音乐库。
  "抱歉不能陪你们玩啊,那么,给你们听点劲爆的吧。"微微勾起唇角,苏彻按下播放键。
  来自联邦火爆音乐组合的重金属摇滚乐轰然奏响,把那些将小飞艇团团围住的小鲸鱼吓得瞬间逃离一空。
  苏彻带上耳机,跟着音乐节拍摇头晃脑。之前被惊走的小鲸鱼们又小心翼翼地围了过来。
  它们被这奇异而充满爆发力的电波迷住了。
  冰冷浩瀚的宇宙中,这只不起眼的巡游鲸鱼族群中,一群兴高采烈的小鲸鱼簇拥着一艘熄火的破旧小飞艇,在新潮酷炫的音乐声中,向着未知的前方缓缓行去。
  作者有话说:本章星海鲸鱼的设定来自于超时空要塞,非常神奇的生物。
  另外虽然我更新不快,但是坑品还是有的,不会弃文,谢谢大家的喜欢。
  感谢雨落清晨童鞋的地雷,O(∩_∩)O~。

  55.灭口

  跟着鲸群缓缓航行了数日,一路风平浪静,并无太大波折。苏彻大大地松了口气,每日除了修改那款基因铠,闲暇的时间逗着那些未成年的星海鲸鱼,倒也觉得很有趣。
  星海鲸鱼一生大半时间都在太空中航行,它们循着古老的航线,和它们的祖先一样,将漫长的生命都耗费在冷寂的宇宙中,千亿年来,从未改变。
  苏彻觉得,它们的确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生物。
  仿佛生命对于它们来说,就是一个不停循环的圆圈。
  和人类相比,星海鲸鱼的生命更加漫长,却也更加单调。
  念书,工作,恋爱,结婚,退休……这是普通人的一生,虽然也跳不出社会在无形中形成的圈子,但是却不乏精彩丰富的瞬间。
  很多人,在仰望星空时,也许都想过同一个问题。
  生命到底意味着什么。
  每个人的答案都各不相同。
  比如苏彻他自己,可以文艺地认为自己的一生是在为他的理想而奋斗。
  比如亚尔斯兰,作为师士,他的生命与战斗紧密相连,血液里流淌的都是亢奋与激情。
  而那些星海鲸鱼,它们却无需考虑这个问题。
  它们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是被注定的,循着祖先的足迹,一遍遍不知疲倦的在太空中绕行,直到生命的终结。
  这样的一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彻有时候忍不住这样想。
  但是看着那些巨兽沉默而优雅的身影,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生命就一定要被人认为有意义吗?
  那是属于它们的一生,作为一个人类,自己根本无法理解这些巨兽,又有什么权力用这种怜悯的态度去看待这些生物呢?
  也许,那些巨兽也觉得人类很无聊呢。
  无论是他还是亚尔斯兰,在星海鲸鱼面前,都不过是一种极其渺小的生物,拥有一点可怜的智慧就洋洋得意。
  所谓的调配师,不过是为了制造在那些巨兽眼中毫无用处的东西耗费一生的家伙……
  所谓的基因师士,不过是权力集团为了争夺资源培养出的打手工具……
  苏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来越脱离现实了。
  看着这些美丽的庞然大物,的确让他的思维暂时脱离了俗世,沾染了一些哲学气息,但是他是一个人,终究是要回到现实的。
  他搔了搔头发,开始为自己留在自由基因联盟的那笔烂帐犯愁。
  虽然已经脱离了粒子风暴,但是飞艇上的虚拟网络连接终端终究被破坏了,他现在根本没办法登陆上去,估计老枪在那边等的已经开始跳脚了吧。
  苏彻苦笑,老枪人倒是不错,可是脾气真的很大,被放了鸽子回去不知道要被骂成什么样,只好回去装孙子了。
  给亚尔改装的基因铠也已经完成,倒不是说没有可以再改进的地方,但是以他手头现有的材料,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由于缺乏能量,路优其华还在休眠中,苏彻暂时也不准备激活,准备趁这段难得的闲暇好好梳理巩固一下这段时间的心得。
  然而,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破了小飞艇内平静气氛。
  "那是什么?"苏彻的声音有些颤抖。
  屏幕上,沉寂许久的太空中被一道又一道耀眼的激光划过,它们凌厉而准确地击中前方的鲸群,那些拥有与庞大身躯毫不相匹的温顺性子的巨兽颤抖着发出无声的哀鸣,。
  领头的鲸鱼首领匆匆调整航向,呼唤同伴躲入陨石区中躲避攻击。
  金色的激光如同锋利的刀片,不断割裂着这片区域,一头成年不久的星海鲸鱼不幸被击中头部,大脑中负责导航的中枢被破坏,失去动力后,它泛着漂亮的珍珠色光泽的身躯慢慢脱离了前进的鲸群,几头鲸鱼试图冲出来将它拖回去,但是越来越猛烈的攻击将它们一次次逼退回去。
  苏彻看见被拱卫在中间的小鲸们惊恐地瑟缩在一起,眼睁睁地看着那头被击中的鲸鱼飘远。
  那只垂死的鲸鱼发出微弱的悲鸣。
  它身后,四五艘漆成黑色的小型战斗舰虎视眈眈地逼了上来。
  "是盗猎团!"亚尔斯兰认了出来,他的声音一下子凝重起来,"巡逻队到哪里去了?前面就是星海鲸鱼的出生地,政府应该会派军队保护的。"
  苏彻看见那些战斗舰已经将那只鲸鱼完全围住,其中一艘从尾部发射出巨大的鱼叉,深深钉入那只鲸鱼的头部,那只鲸鱼痛苦地挣扎着,徒劳地试图挣脱,它断了一截的须子不停的颤抖着,发出刺耳的求救电波。
  越来越多的钻头钻入它的身体,星海鲸鱼是真菌生物,并没有血液,仅仅从身体破损处飘出大片大片雾状孢子,那是它们身体里贮存生物能量结晶。
  渐渐地,那只鲸鱼停止了挣扎,长达数千米的庞大身躯漂浮在太空中,那些战斗艇接二两三的落下来,开始熟练而残忍的肢解这头美丽的生物。
  水波般透明优雅的硕大尾巴和鱼鳍首先被切割下来,苏彻发誓他看见那只鲸鱼甚至还无力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心被揪了一下,恐惧和愤怒的情绪混合着在他体内战栗起来。
  那些战斗艇放出采集器,深入到死去的鲸鱼尸体内部,开始收集能量结晶。
  从尸体上脱落下来的白色的孢子,惨淡地飘散开来,形成一片白色的雾气。
  眼看着同伴被残忍地杀害,鲸群发出杂乱而愤怒的电波,越来越多的鲸鱼失去理智,试图冲出去,凭借着**与那些武装到牙齿的盗猎者搏斗,首领几乎快要拦不住它们,而瑟缩在中间的小鲸鱼发出尖细高亢的电波,在一片纷乱中尤为刺耳。
  终于,一头年轻雄壮的鲸鱼撞开了苦苦阻挠的首领,红着眼冲向那些盗猎者。
  第二头,第三头鲸鱼跟着冲了过去……
  鲸群暴怒时的气势无比可怕,小飞艇被撞得东倒西歪,苏彻只觉得自己被抛入狂风来袭的大海中,苦苦挣扎着不被海浪拍散。
  "糟糕!"亚尔斯兰扑到驾驶台前,极力稳住颠簸的小飞艇,试图转身推到后方,"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苏彻担心地问道,这一路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些和善优雅的生物,亲眼目睹刚才那悲惨的一幕,要不是他们的小飞艇几乎没有武器系统,苏彻恨不得和那些鲸鱼一起上去并肩作战。
  "这些鲸鱼要倒霉了,盗猎团的武力比它们强太多。我们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和苏彻比起来,亚尔斯兰冷静的多,他咬牙将动力控制扳手扳到最大档,在暴怒涌出的鲸群中,他们的小飞艇像一只被踢来踢去的小皮球。
  很快的,苏彻发现亚尔斯兰的话一点没错。
  虽然这些巨兽看上去像小山一样庞大,但是它们却没有足以威胁那些盗猎者的攻击手段,那些鲸鱼所能做的,仅仅是依靠身体去撞击那些小战舰罢了。但是那些小战舰灵活得甚至不容它们近身。
  这群盗猎者显然经验非常丰富,它们不断的变换着方位,将冲出的鲸鱼群吸引开来,这些失去理智的鲸鱼很快就被分割开来,失去了同伴的支援,这些笨拙而迟缓的巨兽被那些小飞虫一般的战舰耍的团团转。
  战况很快就呈现一边倒的局势,那些贸然冲出来的星海鲸鱼很快就成为盗猎团追逐的猎物,它们像骑士一般勇敢,像星云一般优雅,它们是这个宇宙最高贵的生命,然而在枪炮面前,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一头鲸鱼将自己的同伴狠狠撞开,朝着迎面而来的激光发出无声的怒吼,然后头部在一片白光中轰然炸开——
  到处都是它们身体被击碎后飘洒的白色孢子,无数透明的波纹在这片白色的雾气中无声地扩散,充斥着死亡前的悲壮与绝望。
  鲸群的首领,那头雍容的银色巨鲸,悲哀地凝望着那些因为冲动而陷于绝境的同伴,然后带着剩余的族群成员缓缓掉头离去。
  那些小战舰不死心地追上来,护卫在两侧的鲸鱼立刻摆出攻击的姿态,它们牢记教训,只紧紧护住族群,并没有追出来,那些盗猎者尝试了几次,见无法诱出它们,失望地胡乱发射了几炮,便准备收队回去。
  亚尔斯兰小心翼翼地驾驶着飞艇,紧紧贴着一头鲸鱼的腹部,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盗猎者泄愤射出的一炮正好击中了那只鲸鱼的鳍,那只鲸鱼吃痛之下,猛地扭动了一下,将小飞艇甩了出去。
  失去了庇护的小飞艇暴露了!
  那些盗猎者似乎愣了一下,仅仅那么一瞬间,亚尔斯兰已经果断地提速,开始不顾一切地朝前方冲去。
  盗猎星海鲸鱼是足以判处三百年监禁的重罪,一旦被人发现举报,这些盗猎者将会遭到政府的通缉,因此,他们绝对不会允许亚尔斯兰他们活着逃出去。
  三艘小战舰立刻抽身朝着亚尔斯兰追了过来。
  "他们想干什么?"小飞艇猛地一个S型避闪,一道激光几乎是擦着舱壁而过,苏彻惊恐地大叫。
  "他们要灭口!"亚尔斯兰一边驾驶着小飞艇一边沉声道,"小心,我要开始飚速了。"
  飚速对于亚尔斯兰来说很简单,只要把飞艇当做基因铠来操作就可以了。
  令那些盗猎者目瞪口呆地事就这么发生了,被围攻的那艘不起眼的破旧小飞艇居然比战斗机还要灵活,鬼魅一般灵活飘忽的动作完全超出了常人对飞艇的认知,居然硬生生地让他在密集激光束中逃了出去。
  "那家伙一定是军部的高手,不能让他活着逃出去!"

  56.激战与坠落

  三艘微型战舰以三角队形逼近,而它们追击的飞艇如同游鱼一般,灵活地不停做出种种规避动作,好几次都是擦着高能激光掠过。
  亚尔斯兰的确不凡,尽管小飞艇上没有足以威胁盗猎者的远程武器,但是他凭借强悍的技巧,竟然还是硬生生地干掉了两艘追来的小战舰。
  亲眼目睹同伴的战舰因为速度过快失去控制,结果彼此撞毁后,剩下的盗猎者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追击的显然是个硬茬子,熟练地设套引诱那两艘小战舰冒进,并且计算好时间,在极限速度下突然转向。那两艘小战舰的驾驶者猝不及防,结果失控之下竟一个接一个撞上了陨石。
  这个家伙很棘手。
  残余的盗猎者不约而同地下了结论。
  但是他们绝对不能放过对方,这次偷偷潜入这片太空生物保护区猎杀星海鲸鱼,他们冒了很大的风险,一旦被人举报,只要通行处检查一下入境记录,很容易就能发现他们的身份,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将是长达上百年的牢狱之灾,他们将死在监狱中。
  亚尔斯兰也很紧张,虽然成功设套干掉了追得最积极的家伙,但是也暴露出了他们缺乏武器的弱点,剩下的那艘小战舰吸取了教训,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显然打定主意要和他慢慢耗。
  "滴滴——"短促的警报声响起,亚尔斯兰皱眉,之前那场飚速消耗了太多燃料,仪表盘上显示的燃料存量已经降低到警戒线水平。
  咬了咬牙,亚尔斯兰忽然驾驶着小飞艇一个翻转,朝着星河鲸鱼群远去的方向飞去。
  后面的盗猎者也很快反应过来,紧紧咬着不放。
  穿过一大片夹杂着碎石的雾区,一颗美丽的冰蓝色行星静静地出现在亚尔斯兰眼前。
  冰块与碎石构成的美丽光环呈30度角环绕在它周围,而就在附近,一颗约莫有那颗行星一般大小的卫星在深邃的宇宙中闪烁着令人心醉的微光,如同一块遗落已久的蓝宝石。
  尽管正在被追杀,亚尔斯兰仍然忍不住为眼前的景象惊叹了起来。
  大大小小的鲸群如同起伏的山川,行进在那颗星球的赤道上方,其中一些衰老的鲸鱼主动脱离了鲸群,朝着下方的星球冲去,它们充满了高级燃料结晶的身体如同一个巨大的火把,在大气的摩擦下,很快开始着火,如同橘红色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投向那个星球上广袤的海洋。
  "居然是鲸鱼坟场!"追来的盗猎者兴奋地大叫起来,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鲸鱼坟场是星海鲸鱼们的诞生之地,也是它们的归宿之所,目前已被发现的鲸鱼坟场仅有七个,全部被联邦严密保护起来,眼前这个显然是一个还未被发现的处女地。
  一想到这里每年诞生的星海鲸鱼,以及从那些鲸鱼身上提取的价格昂贵的燃料结晶,这些盗猎者的眼睛都红了。
  发财了!
  但在此之前,必须先把眼前这个家伙干掉,否则他们将无法占据这片丰腴之地。
  亚尔斯兰感觉到身后的追兵似乎激动起来,他检查了一下所剩不多的燃料,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的光。
  这艘小飞艇原本是黄金狮子狩猎团的财产,落到那些酷爱武器的老人手中,怎么可能不经过改装。
  两枚"地狱犬"导弹,可惜威力太小,不足以威胁到追兵所驾驶的X-45式双人微型战舰,所以亚尔斯兰一直没有动用。
  不过。
  亚尔斯兰瞟了一眼的屏幕,灿烂的紫色光流接二连三地落在那些缓缓行进的巨兽身上,在它们身上激起一片波纹,然后消弭无踪。这种来自于环绕卫星的温和能量是这些真菌构成的太空生物最喜爱的食物。它们放缓了前进的脚步,惬意地徜徉在其中,那些衰老的巨鲸则竭力多攫取一些能量,以便顺利走完一生中最后一段旅途。
  小飞艇的尾部忽然出现了苍白色亮光,紧接着像是夜空中的焰火那般分散开来。
  紧紧追在后面的微型战舰愣了一下,立即惊恐地急速上升。
  两枚地狱犬导弹从尾部喷射而出,在太空中划过两道优美的弧形,带着刁钻的弧度从一上一下朝着身后的战舰冲去。
  微型战舰拼命地上升,紧接着,那两枚导弹在一瞬间不约而同的俯冲而下,几乎是擦着战舰划过,战舰猛烈地震动了一下,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冲撞而瞬间碎裂的玻璃暴风般席卷了整个驾驶舱,短促刺耳的警报声疯狂地响起,紧接着,大量保护性泡沫从战舰防御层中溢出,开始吸收战舰外表面多余的热量。
  暂时脱离了危险,驾驶员还未来得及庆幸自己的好运,那两枚打偏了的地狱犬导弹忽然在战舰身后处真空中无声的爆炸开来。
  宇宙仿佛静默了一秒,无论是亚尔斯兰驾驶着的拼命狂奔的小飞艇,还是那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悦中的盗猎团伙,在一瞬间眼前都化为了沉默的黑白,如同一场节奏缓慢的默片。
  下一刻,呈放射状滚滚而来的冲击波瞬间肆虐开来。
  紫色的光形态能量如同煮沸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泡泡,爆炸四溅开来的光点如同刺眼的流星,那千千万万个流星汇聚成群,它们不约而同地瞬间爆裂开来,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真空中拉曳出一条条灿烂的光流,以摧枯拉朽般的气势淹没了四周的一切。
  光流轰击在那逃窜不及的微型战舰上,那艘防御性能极佳的战舰在扭曲的空间中无助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仿佛一朵盛放在夜空下的花,惊世骇俗的美丽,可惜凋零得太快。
  小飞艇无比狼狈地从那些暴虐的能量风暴中冲了出来,活像一只被扫地出门的丧家之犬,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活下来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苏彻兴奋地大喊、
  "刚才发出去的导弹击中了Z-1光的光核,让它转为狂暴形态。"干掉最后一个追踪者,亚尔斯兰的心情也很好,颇有耐心地解释道。
  "真是太帅了!"苏彻凝视着屏幕,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赞叹起来。
  屏幕上,那片刚刚毁灭了一切的光海,是那样的纯粹而安宁。
  "我们现在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苏彻问道。
  "这艘飞艇差不多也废了,必须迫降,好在前面就是鲸鱼坟场,我们跟着那些回归的鲸鱼。"亚尔斯兰瞬间做出了决定。
  刚才那场爆炸,不少星海鲸鱼也被波及到了,离得近的几只巨兽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化为了漫天尘埃中的一部分。被惊动的鲸群微微有些骚乱,其中一只摆动着半透明的鱼鳍,慢慢转过身,小飞艇从它眼前掠过,透过舷窗,苏彻的目光碰巧与那只星海鲸鱼相撞,那只巨兽睁着十几个小飞艇那么大的眼睛,淡紫色的瞳仁闪着粼粼的水光,温柔得像是凝望着不懂事的孩子。
  "抱歉,我们不是故意的。"苏彻头皮有些发麻。
  那只鲸鱼比其他的鲸鱼更加庞大,也更加老迈,庞大的身躯明亮得仿佛随时会崩裂开来,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星海中,如同一枚椭圆形乳白色的灯泡。
  飞艇的动力系统因为过热而被强制关闭,失去了动力的小飞艇,跟着那些回归的老鲸鱼们缓缓向眼前这颗美丽的行星冲去。
  近了,更近了。
  这颗宁静的星球在苏彻眼前呈现出它的全貌,大片大片的蓝色海洋,像一位母亲,向着这些一直在宇宙中颠沛流离的孩子们温柔地张开了怀抱。
  那些年老鲸鱼的身体在剧烈的摩擦下开始着火,它们极速坠落着,缓缓闭上的淡紫色的眼睛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详。
  海浪在狂放的风暴中肆虐,尖啸的风声如同锋利的刀锋,割裂了带着海腥味的空气。
  夜空中盛放着一朵又一朵橘色烟火,那些剧烈燃烧的庞大巨兽或者在海面上空燃烧殆尽,或者带着一点还在燃烧的残余重重坠入黑漆漆的大海。
  漫天都是破裂飘扬的白色孢子,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光。
  "准备好了吗?"戴好基因铠,亚尔斯兰按下紧急逃生按钮,镇定地问。
  "不不,等一下,你确定一定要这样吗?我的身体很弱,受不住这种冲击的!"苏彻大喊。
  "不会有问题的。"话音未落,亚尔斯兰按在逃生按钮上的手指松开,一道红光突然从他戴着的基因铠腕带上发出,迅速包裹住他全身,紧接着,整个飞艇在半空中裂成两半,猛地爆裂开来。
  "砰"的一声巨响,可怕压力爆炸开来.苏彻感觉仿佛有人在他的胸口狠狠捅了一拳,又像是有个野蛮人要把他的身体硬生生地扯成两段,驾驶舱的安全带紧紧地勒入身体内,几乎要将肺里的气挤压干净。
  爆炸中碎裂的金属像是被飓风吹着那样被抛向高处,苏彻依稀感到自己张大了嘴,似乎在呼喊着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他感觉不到他的身体了。
  刺目的光中,他看见亚尔斯兰还在有条不紊地操纵着驾驶舱。
  联邦军部花在这家伙身上的培养经费真值。
  这是苏彻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绚丽的金色光芒一瞬间照亮了天空,在这剧烈的爆炸中,驾驶舱被高高地弹射出去,在夜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向下坠落……

  57.分离

  落日西斜,拖曳着一缕凄凉的橘色余晖,天边浓云作血红色,茫茫的冰原上,一眼望不到头,寒风呼啸而过,如同锋利的刀片,刮起一片片晶莹的碎雪。
  似乎只是一转眼,最后一抹日光已经消失不见,在雪色的映照下,天际边透出些许凄惨的白,四下里一片死寂。
  雪地里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很快,远远地有一道波浪飞快地翻滚而来,所过之处,留下一道塌陷下去的雪线。
  "轰——"的一声。
  那藏在雪中的东西似乎撞上了什么阻碍,猛地从深深的积雪中钻了出来,激起了漫天雪沫。
  竟是一只周身黝黑,体积巨大的古怪虫子。
  那只大虫从雪中爬出来,飞快地攀上眼前这座延绵千里的冰川,寻了个地势平缓的背风处,然后姿势怪异地翻转了过来,露出了被坚硬甲克包裹的腹部。
  紧接着,更令人吃惊地事情发生了。
  一个年轻人从那只大虫腹部的囊袋中艰难地爬了出来,有些笨拙地扶着那只大虫的腿,一点一点向地上滑落。
  在离地面还有一米多的地方,那个年轻人不慎脚下一滑,只听"噗通"一声,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个笨蛋啊。"一个声音讥讽地响了起来,"这也能摔!"
  那个年轻人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一般,他撇撇嘴,揉了揉摔到的伤处,并没有理会那个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觉得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些,他这才慢慢爬到巨岩上,极目远眺,只见暗沉沉的冰原那边,一线线瑰丽的光仿佛从地底喷薄而出,毫不费力的撕破了这沉寂的苍穹。
  这片冰原本是由大大小小的浮冰组成,往左望去,依稀可以看见大片深邃的冰海,那里终年笼罩在极端暴虐的冰雪风暴中,哪怕在这里,也能听见那哭嚎般的风声。
  这名年轻人,自然就是苏彻。
  那日,亚尔斯兰带着他强行迫降,借着飞艇爆炸时的巨大冲击力顺利降落在一大片浮冰上。在那次惊险的逃生中,那款改造的基因铠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两人从破破烂烂几乎报废的驾驶舱中逃出来后,开始在这个荒凉星球上挣扎求生。
  开始几天很顺利,凭借亚尔斯兰出色的战斗意识和技巧,加上那款改造的基因铠,两个人避开了种种危险,找到了一个临时居住的避风处,还捕到了不少猎物。
  然而,就在前两天,一只潜伏在浮冰下的巨大海蛇袭击了他们。
  那只海蛇太大了,而且亚尔斯兰所使用的基因铠毕竟不是真正的军用品,仅仅是苏彻的练手之作,在对战中,这款基因铠缺乏杀伤力的缺点暴露无遗。
  虽然亚尔斯兰最终用"急冻飞梭"设下圈套,无比艰难地杀死了那只海蛇,但是那只海蛇临死前爆发出的可怖嚎叫也让他陷入了昏迷。
  等苏彻醒来之后,他惊恐地发现,他和亚尔斯兰用来联系的双体基因钮被那只海蛇的毒液毁掉了,而他也和亚尔斯兰失去了联系。
  他喊了很久,冰原上回荡着的呼喊从焦急变得恐惧,最终无比绝望。
  冻得哆哆嗦嗦地苏彻抱膝坐在雪地里,一边抵挡慢慢侵袭来的寒意,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着亚尔斯兰的出现。
  那是苏彻记忆中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那条被杀死的海蛇就在不远处,安静地躺在漆黑的夜色里,被一片恐怖的寂静包围着,身上还带着被撕裂的狰狞伤疤,血液却早已被冻住。
  他呼出的气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化作一蓬蓬白色的雾气,四周静的可怕,苏彻第一次发现,安静,居然是这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亚尔还是没有给他回应。
  整个巨大的浮冰之原上,似乎只有他一个活物。
  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仿佛灵魂都被冻结。
  苏彻突然意识到了亚尔斯兰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重要。
  他早已经习惯,并且依赖另一个灵魂的陪伴。
  但是他发现的太晚了。
  亚尔斯兰,已经消失了。
  夜色寥廓,不时能听见远处凄厉的风声,延绵数里的冰川上映射出苍白而凄凉的光芒,不知何时起,大片大片的雪花无声的落下,很快就将他来时的痕迹埋葬干净。
  那只巨虫是用亚尔斯兰捕获来的母虫身上的基因制造出的一种粗糙代步工具,此刻,已经化为一枚简陋的基因钮,静静地躺在苏彻的口袋中。
  苏彻缩在避风的缝隙里,望着外面,心中空荡荡的。
  他不敢入睡,身上的基因铠能提供最低限度的热量,保护他不被冻死,但是也经此而已。
  冰原上空的星空深邃而辽远,漫天的星辰仿佛泪珠,点点滴滴,洒满天宇。
  微薄的雪光中,靠在岩壁上的苏彻恍惚看见一道有一道透明奢华的光在眼前飘过,转瞬即逝。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却仅仅抓到一握夹杂着冰晶雪粒的冷风。
  "天亮了。"路优其华的声音响了起来,见苏彻那个沉默的样子,又忍不住道,"那个小子没那么容易出事,我估计只是意识源受到冲击,很可能现在已经回到他本来的身体中去了。"
  "倒是你,被丢在这个鸟不下蛋的鬼地方,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快点想办法逃出去吧。"
  苏彻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用力跺了跺脚,似乎想把身体中的寒意给驱逐出去。
  眼下的情况很糟,他眼下赖以为生的基因铠只余下一个多月的能量,在那之后,没有自保能力的他,估计很快就会消失在这片海兽肆虐的冰原中。
  亚尔不在,他自己又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只好激活基因皿,唤醒了路优其华。
  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也是个师士,应该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吧。
  "你不能留在这里等待救援,立刻想办法逃出去才对。"路优其华严肃地给出了他的建议。
  苏彻苦笑。
  飞艇已经被毁,这里又是个未被开发过的原始星球,他难道还能长出翅膀飞出去不成?
  "别忘了,你是一个基因调配师啊!"听到苏彻的抱怨,路优其华嗤之以鼻。
  基因调配师,无论山川,大海乃至宇宙,都阻拦不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他们敢于挑战上帝的狂徒。
  路优其华的提议很简单,制造一艘生物飞船,然后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飞船啊!
  苏彻觉得他快要疯了。
  生物飞船在联邦的应用很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飞船很容易制造。
  恰恰相反,由于其中涉及到大量专业知识,每设计一款生物飞船,都需要花费无数基因调配人员的心血。
  "白痴,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路优其华对苏彻的不开窍痛心疾首,"现成这么好的材料你还怕逃不出去吗,脑子被狗吃了吧!"
  苏彻扭头看向那片笼罩在狂风暴雨中的大海,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色彩。
  "你在开玩笑吧!"他被路优其华的想象力镇住了。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能造出来,我们也没那么多能量激活一艘飞船,你太疯狂了。"
  苍穹中,散发着冰蓝色光芒的卫星安详地悬挂在东方,如同一弯圆钩。
  "我没有开玩笑。"过了许久,路优其华静静地开口,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眼下我仅仅是要你制造一艘飞船而已,当年更疯狂的事我和伊戈尔都做过,小子,你太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落日西斜,拖曳着一缕凄凉的橘色余晖,天边浓云作血红色,茫茫的冰原上,一眼望不到头,寒风呼啸而过,如同锋利的刀片,刮起一片片晶莹的碎雪。
  似乎只是一转眼,最后一抹日光已经消失不见,在雪色的映照下,天际边透出些许凄惨的白,四下里一片死寂。
  雪地里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很快,远远地有一道波浪飞快地翻滚而来,所过之处,留下一道塌陷下去的雪线。
  "轰——"的一声。
  那藏在雪中的东西似乎撞上了什么阻碍,猛地从深深的积雪中钻了出来,激起了漫天雪沫。
  竟是一只周身黝黑,体积巨大的古怪虫子。
  那只大虫从雪中爬出来,飞快地攀上眼前这座延绵千里的冰川,寻了个地势平缓的背风处,然后姿势怪异地翻转了过来,露出了被坚硬甲克包裹的腹部。
  紧接着,更令人吃惊地事情发生了。
  一个年轻人从那只大虫腹部的囊袋中艰难地爬了出来,有些笨拙地扶着那只大虫的腿,一点一点向地上滑落。
  在离地面还有一米多的地方,那个年轻人不慎脚下一滑,只听"噗通"一声,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个笨蛋啊。"一个声音讥讽地响了起来,"这也能摔!"
  那个年轻人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一般,他撇撇嘴,揉了揉摔到的伤处,并没有理会那个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觉得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些,他这才慢慢爬到巨岩上,极目远眺,只见暗沉沉的冰原那边,一线线瑰丽的光仿佛从地底喷薄而出,毫不费力的撕破了这沉寂的苍穹。
  这片冰原本是由大大小小的浮冰组成,往左望去,依稀可以看见大片深邃的冰海,那里终年笼罩在极端暴虐的冰雪风暴中,哪怕在这里,也能听见那哭嚎般的风声。
  这名年轻人,自然就是苏彻。
  那日,亚尔斯兰带着他强行迫降,借着飞艇爆炸时的巨大冲击力顺利降落在一大片浮冰上。在那次惊险的逃生中,那款改造的基因铠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两人从破破烂烂几乎报废的驾驶舱中逃出来后,开始在这个荒凉星球上挣扎求生。
  开始几天很顺利,凭借亚尔斯兰出色的战斗意识和技巧,加上那款改造的基因铠,两个人避开了种种危险,找到了一个临时居住的避风处,还捕到了不少猎物。
  然而,就在前两天,一只潜伏在浮冰下的巨大海蛇袭击了他们。
  那只海蛇太大了,而且亚尔斯兰所使用的基因铠毕竟不是真正的军用品,仅仅是苏彻的练手之作,在对战中,这款基因铠缺乏杀伤力的缺点暴露无遗。
  虽然亚尔斯兰最终用"急冻飞梭"设下圈套,无比艰难地杀死了那只海蛇,但是那只海蛇临死前爆发出的可怖嚎叫也让他陷入了昏迷。
  等苏彻醒来之后,他惊恐地发现,他和亚尔斯兰用来联系的双体基因钮被那只海蛇的毒液毁掉了,而他也和亚尔斯兰失去了联系。
  他喊了很久,冰原上回荡着的呼喊从焦急变得恐惧,最终无比绝望。
  冻得哆哆嗦嗦地苏彻抱膝坐在雪地里,一边抵挡慢慢侵袭来的寒意,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着亚尔斯兰的出现。
  那是苏彻记忆中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那条被杀死的海蛇就在不远处,安静地躺在漆黑的夜色里,被一片恐怖的寂静包围着,身上还带着被撕裂的狰狞伤疤,血液却早已被冻住。
  他呼出的气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化作一蓬蓬白色的雾气,四周静的可怕,苏彻第一次发现,安静,居然是这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亚尔还是没有给他回应。
  整个巨大的浮冰之原上,似乎只有他一个活物。
  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仿佛灵魂都被冻结。
  苏彻突然意识到了亚尔斯兰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重要。
  他早已经习惯,并且依赖另一个灵魂的陪伴。
  但是他发现的太晚了。
  亚尔斯兰,已经消失了。
  夜色寥廓,不时能听见远处凄厉的风声,延绵数里的冰川上映射出苍白而凄凉的光芒,不知何时起,大片大片的雪花无声的落下,很快就将他来时的痕迹埋葬干净。
  那只巨虫是用亚尔斯兰捕获来的母虫身上的基因制造出的一种粗糙代步工具,此刻,已经化为一枚简陋的基因钮,静静地躺在苏彻的口袋中。
  苏彻缩在避风的缝隙里,望着外面,心中空荡荡的。
  他不敢入睡,身上的基因铠能提供最低限度的热量,保护他不被冻死,但是也经此而已。
  冰原上空的星空深邃而辽远,漫天的星辰仿佛泪珠,点点滴滴,洒满天宇。
  微薄的雪光中,靠在岩壁上的苏彻恍惚看见一道有一道透明奢华的光在眼前飘过,转瞬即逝。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却仅仅抓到一握夹杂着冰晶雪粒的冷风。
  "天亮了。"路优其华的声音响了起来,见苏彻那个沉默的样子,又忍不住道,"那个小子没那么容易出事,我估计只是意识源受到冲击,很可能现在已经回到他本来的身体中去了。"
  "倒是你,被丢在这个鸟不下蛋的鬼地方,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快点想办法逃出去吧。"
  苏彻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用力跺了跺脚,似乎想把身体中的寒意给驱逐出去。
  眼下的情况很糟,他眼下赖以为生的基因铠只余下一个多月的能量,在那之后,没有自保能力的他,估计很快就会消失在这片海兽肆虐的冰原中。
  亚尔不在,他自己又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只好激活基因皿,唤醒了路优其华。
  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也是个师士,应该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吧。
  "你不能留在这里等待救援,立刻想办法逃出去才对。"路优其华严肃地给出了他的建议。
  苏彻苦笑。
  飞艇已经被毁,这里又是个未被开发过的原始星球,他难道还能长出翅膀飞出去不成?
  "别忘了,你是一个基因调配师啊!"听到苏彻的抱怨,路优其华嗤之以鼻。
  基因调配师,无论山川,大海乃至宇宙,都阻拦不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他们敢于挑战上帝的狂徒。
  路优其华的提议很简单,制造一艘生物飞船,然后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飞船啊!
  苏彻觉得他快要疯了。
  生物飞船在联邦的应用很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飞船很容易制造。
  恰恰相反,由于其中涉及到大量专业知识,每设计一款生物飞船,都需要花费无数基因调配人员的心血。
  "白痴,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路优其华对苏彻的不开窍痛心疾首,"现成这么好的材料你还怕逃不出去吗,脑子被狗吃了吧!"
  苏彻扭头看向那片笼罩在狂风暴雨中的大海,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色彩。
  "你在开玩笑吧!"他被路优其华的想象力镇住了。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能造出来,我们也没那么多能量激活一艘飞船,你太疯狂了。"
  苍穹中,散发着冰蓝色光芒的卫星安详地悬挂在东方,如同一弯圆钩。
  "我没有开玩笑。"过了许久,路优其华静静地开口,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眼下我仅仅是要你制造一艘飞船而已,当年更疯狂的事我和伊戈尔都做过,小子,你太嫩了。"

  58.独自回归

  宇宙深处,一艘小型飞船驶入这片不起眼的小型陨石区内。
  一块静静悬浮着的巨大陨石突然翻转过身来,一道厚重的自动金属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迎接这艘飞船进入。
  轰隆隆地大门关闭声中,飞船熟练地停在了泊船口,舱门打开,几名身着笔挺军装的男子从舱口处下来。
  当先的军官一头耀眼的金发,正是枪血玫瑰师士团的团长,艾伦菲尔上校。
  这位英俊沉稳的年轻高级军官,脸上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和冷静,显得有些阴沉,他朝着前来迎接的士兵微微颔首,便快步朝着基地内部走去。
  跟在后面的副官急忙掏出身份验证卡,递给了该基地的管理人员。
  这里是军部专门用来给优秀师士进行基因优化的研究基地,保密权限相当高,即便是三大精英师士团团长,也不能随意出入,艾伦菲尔上一次来,还是送亚尔斯兰进行基因优化。
  亚尔斯兰是枪血玫瑰师士团最年轻的成员,艾伦菲尔几乎可以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心里甚至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来看待,而亚尔斯兰也不负艾伦菲尔的期望,早早通过了中级师士的考核,实力直逼高级师士。
  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专属基因调配师,制造出属于他的特制基因铠,加上他全面优化过基因,艾伦菲尔相信,亚尔斯兰一定可以在接下来的考核中大放异彩,成为军部高级师士中最引人瞩目的新秀。
  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艾伦菲尔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因为担心白蔷薇师士团找茬报复,亚尔斯兰违规离开佐拉是经过他默许的,按照艾伦菲尔的设想,让他在团中老前辈一手组建的狩猎团里学习一段时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那位老前辈的人品和经验都无可挑剔,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位深藏不露的调配大师。
  谁料到那位老前辈突然患病,紧接着,亚尔斯兰就和团里失去了联系。
  艾伦菲尔察觉事情不对,立刻派人前去调查。
  结果很快就传了回来,亚尔斯兰在护送前辈所去的疗养院所在的星区,前段时间突然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粒子风暴,算一算时间,正好是亚尔斯兰回程的途中。
  在知道仅仅是粒子风暴后,艾伦菲尔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凭借亚尔斯兰的身手,想要安全脱身并不困难,最多也就是可能因为迷失方向而赶不上意识源移植的手术罢了,为此,他还专门给研究基地打了招呼。
  然而,就在前两天,基因优化研究基地突然传来消息,亚尔斯兰的意识源在手术时间未到的情况下,竟自行回归了本体。
  得知此事后,艾伦菲尔大惊失色,当即放下手上的事情乘飞船来到研究基地。要知道,移植手术时间未到,意识源却自行回归,这种情况对于师士来说是非常罕见且危险的,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精神力的严重损伤。
  "Z198号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身体,无可挑剔的基因承受能力,毫无瑕疵的优质遗传基因,对于任何一个基因改造师来说,都绝对是梦寐以求的研究材料……"
  "我只想知道,亚尔他的情况怎么样?是否会对他的未来造成影响?"望着全身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年轻师士紧闭的双眼,艾伦菲尔的脸色很难看,忍不住出声打断了研究基地的主管喋喋不休的废话。
  那位身着白大褂的主管一直滔滔不绝地夸奖亚尔斯兰优异的身体素质,那种狂热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绝佳的变异小白鼠标本,似乎恨不得扑上去将亚尔切片,放在显微镜下好好研究一番,这种态度让艾伦菲尔很是反感。
  要不是亚尔斯兰作为军部重点培养的精英师士,整个基因优化的过程管理都非常严格,艾伦菲尔真不敢把他送到这里。
  "这帮疯子!"心里暗骂了一声,艾伦菲尔冷冰冰地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你们的意识源移植手术不是号称绝对安全吗?"
  被艾伦菲尔透着彻骨寒意的语气惊吓地后退了一步,那名主管终于闭上了嘴巴。
  跟在他旁边的一名助理研究员连忙赔笑着上前:"我们派出去做手术的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专业医师,一般来说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据我们分析,这位师士之所以出现这种提前回归本体,要么是所寄住的身体遇到了极大的危险,意识源出于自我保护,主动回归,要么就是遇到了强大的精神力冲击。"
  这个解释倒是可以接受,毕竟亚尔斯兰在遇到粒子风暴后,的确可能遇到了某些危险的太空生物。
  想到这里,艾伦菲尔开始后悔当初轻易地同意让他离开佐拉了。
  都怪白蔷薇那个该死的家伙!
  沉吟了一下,艾伦菲尔继续朝着那名助理研究员问道:"那么会对亚尔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至于那位精神不太正常的主管,艾伦菲尔已经懒得搭理他了。
  "这个很难说。"那名年轻的助理研究员有些为难,见艾伦菲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急忙解释道,"请不要误会,意识源的移植本身是不会对师士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的。但是这位师士的意识源是主动回归,这种情况很罕见,如果是因为精神力受到剧烈冲击才被强制脱离寄主,那么就可能受到一定的伤害。"
  艾伦菲尔心里一沉,想了一下,才道:"你们现在检测不出来他的情况吗?"
  那名助理研究员摇了摇头:"因为意识源是主动回归本体,还很不稳定,所以我们不敢用仪器探测,不然可能会扰乱他的精神力波动。"他瞥了一眼艾伦菲尔的脸色后,又补充道,"长官,等预订的意识源回归时间一到,我们就知道情况到底如何,如果您不急的话,可以在这里多等两天。"
  艾伦菲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目思考了一会,睁开眼睛,决然地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到了预订回归的时间,亚尔还是醒不过来,会怎么样?"
  那名助理研究员脸色一白,有些心慌地避开艾伦菲尔一下子变得咄咄逼人的眼神。
  而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那位主管却兴奋地插了进来:"如果到了预定时间还醒不过来,说明他的意识源已经陷入彻底混乱,以后就算醒来也是无法作为师士进行战斗了……"
  "这种概率很小,几乎不可能出现。"听见主管的话,年轻助理研究员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连忙抢着向艾伦菲尔补充道。
  "不不不,听我说完。"那名主管不耐烦地推开他的助理,眼中又浮现出之前那种狂热的色彩,"Z198是你们团里的师士是吗?他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样本,我之前就提交了对他进行实验的申请,可惜被上面打了回来,说他是重点培养对象,要我别做梦了。该死的,这帮家伙根本就不理解我设想的基因优化实验的重要性,那是可以造福整个人类的伟大构想,区区一个师士怎么能比……"
  他无视艾伦菲尔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唾沫横飞地道:"现在情况变了,如果Z198再也醒不来,或者意识源严重受损,也就对你们没用了,不如交给我,我会……你干什么……"他忽然惊恐地大叫起来。
  艾伦菲尔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到半空中,原本温和沉稳的军官周身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他冷冷地盯着那名主管,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亚尔是我的团员,不是什么Z198号实验体!"
  他一字一句地道:"给我听好了,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你整个人扔到福尔马林里做成标本!"
  艾伦菲尔松开手,将对方扔到地板上,轻蔑地丢下一句:"垃圾!"
  随后转身离开。
  "后天就是预订回归的时间,对吧。到时候我会过来的,这两天请替我照顾好亚尔。"恢复了温和气质的艾伦菲尔,一边走一边对那名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助理研究员说道。
  "是,我知道,您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好您的团员的。"那名年轻人忙不迭地点头回答道,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好久,那名被吓瘫在地的主管才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起来。
  狼狈地擦了擦脸上的汗,他抬头看了一眼静静泡在营养液中的年轻人,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迷醉地站在巨大的优化舱前,伸出手去,隔着玻璃试图描绘年轻人的身体线条:"这么优美的肌肉,年轻,健康,充满活力,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优秀试验品啊!"
  但是一想到刚才那位军官的威胁,他胆怯地收回手,小声嘀咕道:"这帮无知的粗人!"
  舱门缓缓关闭,优化室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渐次熄灭。亚尔斯兰静静地悬浮在淡绿色的营养液中,黑色的头发在水中如同海藻般轻轻漂荡着,看上去毫无生气,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没有人发现,他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千亿光年之外,瑰丽的极光与闪电在鲸鱼坟场的上空纵横交错,将漆黑的夜空割裂成一片又一片。
  一个渺小的人影在巨大的浮冰上拼命奔跑,他身后,是一排排泛着珍珠白的滔天巨浪。
  "喂!还差多少能量?我快坚持不住了——"年轻人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
  他的身后,一只又一只年幼的星海鲸鱼正顶着风暴,艰难地向天空飞去。
  又一批新生的星海鲸鱼踏上了宇宙中最神秘的旅途。
  作者有话要说:
  宇宙深处,一艘小型飞船驶入这片不起眼的小型陨石区内。
  一块静静悬浮着的巨大陨石突然翻转过身来,一道厚重的自动金属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迎接这艘飞船进入。
  轰隆隆地大门关闭声中,飞船熟练地停在了泊船口,舱门打开,几名身着笔挺军装的男子从舱口处下来。
  当先的军官一头耀眼的金发,正是枪血玫瑰师士团的团长,艾伦菲尔上校。
  这位英俊沉稳的年轻高级军官,脸上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和冷静,显得有些阴沉,他朝着前来迎接的士兵微微颔首,便快步朝着基地内部走去。
  跟在后面的副官急忙掏出身份验证卡,递给了该基地的管理人员。
  这里是军部专门用来给优秀师士进行基因优化的研究基地,保密权限相当高,即便是三大精英师士团团长,也不能随意出入,艾伦菲尔上一次来,还是送亚尔斯兰进行基因优化。
  亚尔斯兰是枪血玫瑰师士团最年轻的成员,艾伦菲尔几乎可以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心里甚至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来看待,而亚尔斯兰也不负艾伦菲尔的期望,早早通过了中级师士的考核,实力直逼高级师士。
  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专属基因调配师,制造出属于他的特制基因铠,加上他全面优化过基因,艾伦菲尔相信,亚尔斯兰一定可以在接下来的考核中大放异彩,成为军部高级师士中最引人瞩目的新秀。
  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艾伦菲尔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因为担心白蔷薇师士团找茬报复,亚尔斯兰违规离开佐拉是经过他默许的,按照艾伦菲尔的设想,让他在团中老前辈一手组建的狩猎团里学习一段时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那位老前辈的人品和经验都无可挑剔,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位深藏不露的调配大师。
  谁料到那位老前辈突然患病,紧接着,亚尔斯兰就和团里失去了联系。
  艾伦菲尔察觉事情不对,立刻派人前去调查。
  结果很快就传了回来,亚尔斯兰在护送前辈所去的疗养院所在的星区,前段时间突然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粒子风暴,算一算时间,正好是亚尔斯兰回程的途中。
  在知道仅仅是粒子风暴后,艾伦菲尔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凭借亚尔斯兰的身手,想要安全脱身并不困难,最多也就是可能因为迷失方向而赶不上意识源移植的手术罢了,为此,他还专门给研究基地打了招呼。
  然而,就在前两天,基因优化研究基地突然传来消息,亚尔斯兰的意识源在手术时间未到的情况下,竟自行回归了本体。
  得知此事后,艾伦菲尔大惊失色,当即放下手上的事情乘飞船来到研究基地。要知道,移植手术时间未到,意识源却自行回归,这种情况对于师士来说是非常罕见且危险的,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精神力的严重损伤。
  "Z198号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身体,无可挑剔的基因承受能力,毫无瑕疵的优质遗传基因,对于任何一个基因改造师来说,都绝对是梦寐以求的研究材料……"
  "我只想知道,亚尔他的情况怎么样?是否会对他的未来造成影响?"望着全身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年轻师士紧闭的双眼,艾伦菲尔的脸色很难看,忍不住出声打断了研究基地的主管喋喋不休的废话。
  那位身着白大褂的主管一直滔滔不绝地夸奖亚尔斯兰优异的身体素质,那种狂热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绝佳的变异小白鼠标本,似乎恨不得扑上去将亚尔切片,放在显微镜下好好研究一番,这种态度让艾伦菲尔很是反感。
  要不是亚尔斯兰作为军部重点培养的精英师士,整个基因优化的过程管理都非常严格,艾伦菲尔真不敢把他送到这里。
  "这帮疯子!"心里暗骂了一声,艾伦菲尔冷冰冰地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你们的意识源移植手术不是号称绝对安全吗?"
  被艾伦菲尔透着彻骨寒意的语气惊吓地后退了一步,那名主管终于闭上了嘴巴。
  跟在他旁边的一名助理研究员连忙赔笑着上前:"我们派出去做手术的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专业医师,一般来说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据我们分析,这位师士之所以出现这种提前回归本体,要么是所寄住的身体遇到了极大的危险,意识源出于自我保护,主动回归,要么就是遇到了强大的精神力冲击。"
  这个解释倒是可以接受,毕竟亚尔斯兰在遇到粒子风暴后,的确可能遇到了某些危险的太空生物。
  想到这里,艾伦菲尔开始后悔当初轻易地同意让他离开佐拉了。
  都怪白蔷薇那个该死的家伙!
  沉吟了一下,艾伦菲尔继续朝着那名助理研究员问道:"那么会对亚尔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至于那位精神不太正常的主管,艾伦菲尔已经懒得搭理他了。
  "这个很难说。"那名年轻的助理研究员有些为难,见艾伦菲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急忙解释道,"请不要误会,意识源的移植本身是不会对师士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的。但是这位师士的意识源是主动回归,这种情况很罕见,如果是因为精神力受到剧烈冲击才被强制脱离寄主,那么就可能受到一定的伤害。"
  艾伦菲尔心里一沉,想了一下,才道:"你们现在检测不出来他的情况吗?"
  那名助理研究员摇了摇头:"因为意识源是主动回归本体,还很不稳定,所以我们不敢用仪器探测,不然可能会扰乱他的精神力波动。"他瞥了一眼艾伦菲尔的脸色后,又补充道,"长官,等预订的意识源回归时间一到,我们就知道情况到底如何,如果您不急的话,可以在这里多等两天。"
  艾伦菲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目思考了一会,睁开眼睛,决然地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到了预订回归的时间,亚尔还是醒不过来,会怎么样?"
  那名助理研究员脸色一白,有些心慌地避开艾伦菲尔一下子变得咄咄逼人的眼神。
  而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那位主管却兴奋地插了进来:"如果到了预定时间还醒不过来,说明他的意识源已经陷入彻底混乱,以后就算醒来也是无法作为师士进行战斗了……"
  "这种概率很小,几乎不可能出现。"听见主管的话,年轻助理研究员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连忙抢着向艾伦菲尔补充道。
  "不不不,听我说完。"那名主管不耐烦地推开他的助理,眼中又浮现出之前那种狂热的色彩,"Z198是你们团里的师士是吗?他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样本,我之前就提交了对他进行实验的申请,可惜被上面打了回来,说他是重点培养对象,要我别做梦了。该死的,
这帮家伙根本就不理解我设想的基因优化实验的重要性,那是可以造福整个人类的伟大构想,区区一个师士怎么能比……"
  他无视艾伦菲尔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唾沫横飞地道:"现在情况变了,如果Z198再也醒不来,或者意识源严重受损,也就对你们没用了,不如交给我,我会……你干什么……"他忽然惊恐地大叫起来。
  艾伦菲尔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到半空中,原本温和沉稳的军官周身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他冷冷地盯着那名主管,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亚尔是我的团员,不是什么Z198!"
  他一字一句地道:"给我听好了,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你整个人扔到福尔马林里做成标本!"
  艾伦菲尔松开手,将对方扔到地板上,轻蔑地丢下一句:"垃圾!"
  转身离开。
  "后天就是预订回归的时间,对吧。到时候我会过来的,这两天请替我照顾好亚尔。"恢复了温和气质的艾伦菲尔,一边走一边对那名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助理研究员说道。
  "是,我知道,您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好您的团员的。"那名年轻人忙不迭地点头回答道,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好久,那名被吓瘫在地的主管才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起来。
  狼狈地擦了擦脸上的汗,他抬头看了一眼静静泡在营养液中的年轻人,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迷醉地站在巨大的优化舱前,伸出手去,隔着玻璃试图描绘年轻人的身体线条:"这么优美的肌肉,年轻,健康,充满活力,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优秀试验品啊!"
  但是一想到刚才那位军官的威胁,他胆怯地收回手,小声嘀咕道:"这帮无知的粗人!"
  舱门缓缓关闭,优化室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渐次熄灭。亚尔斯兰静静地悬浮在淡绿色的营养液中,黑色的头发在水中如同海藻般轻轻漂荡着,看上去毫无生气,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没有人发现,他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千亿光年之外,瑰丽的极光与闪电在鲸鱼坟场的上空纵横交错,将漆黑的夜空割裂成一片又一片。
  一个渺小的人影在巨大的浮冰上拼命奔跑,他身后,是一排排泛着珍珠白的滔天巨浪。
  "喂!还差多少能量?我快坚持不住了——"年轻人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
  他的身后,一只又一只年幼的星海鲸鱼正顶着风暴,艰难地向天空飞去。
  又一批新生的星海鲸鱼踏上了宇宙中最神秘的旅途。

  59.在暴风雨中前进

  上方是无垠的苍穹,下面是漆黑深邃的大海,唯有一道又一道诡谲的极光在天与地之间不停的变幻着色彩。
  浓重的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令人喘不过气来,海浪重重拍击在深褐的海面上,溅起大片大片冰冷的白沫。
  雷声沉闷的在乌云间轰响起来,一股脑儿地倾泻着大自然的愤怒,紫色的闪电一次次撕裂暗沉的天空,它们越来越多的落在海面上,渐次联结成片,落在咆哮的波涛中,狂风裹挟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重重拍击在延绵的冰川上,仿佛要将一切都砸碎。
  周身泛着漂亮珍珠白光泽的幼鲸顶着暴风雨的侵袭,渐次浮出了海面。
  它们并不畏惧那裹挟着天地之威的电闪雷鸣,反而竭力抬起圆滚滚的脑袋,追逐着风暴与雷电。
  "啪——"一道粗壮的闪电击中了一只幼鲸,那只几乎快要脱离海面的幼鲸翻滚着被重重击回波涛中,发出痛苦而欢乐的鸣叫,瞬间被数十丈高的巨浪淹没。
  它周围的同伴们一个接一个浮出海面,发出尖锐的鸣叫。它们身体里储存的燃料已经被点燃,从内部燃烧起来,并施放出大量的气体。乳白色的身体如同一个个漂亮的椭圆形气球,渐渐脱离了海面,朝着无边无际的苍穹中,那一轮宛如圆钩的冰蓝色卫星飞去。
  紫色的闪电不停地落在那些升空的幼年鲸鱼四周,仿佛要将它们劈得粉碎,一些被击中的幼鲸无法承受这种过于暴烈的能量,或者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体内原本平缓的燃烧忽然变得越来越汹涌,失控的淡青色火焰烧穿了它们的身体,与空气结合后,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将整只幼鲸裹挟到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成为一个巨大的火球。
  前进上升的路变得越来越困难,除了要躲避那些鬼魅般的紫色闪电,那些升空失败的幼鲸身上的火焰也是一大威胁,它们裹挟着一部□体碎片,在气流中四散开来,如同一蓬蓬流星飞火。
  但是那些升空的幼鲸并没有因此放缓脚步,它们所经历的,也正是它们的祖先当年经历过的,所有星海鲸鱼成长道路上必须经过的一道考验。
  这片无边的海洋是孕育它们的摇篮,而头顶这片浩瀚的星空,却是它们生命最大的渴求。
  经受住风暴与雷电洗礼的星海鲸鱼,将获得成长所需的能量,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数千米长的宇宙巨兽。
  "天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苏彻望着漂浮在天空中的幼鲸们,忍不住感叹道。
  吸收了紫色闪电中所蕴含的强大能量,它们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乳白色的身体在体内青色火焰燃烧的同时,开始发生剧烈的改变,变得越来越轻盈,越来越透明。
  "别发呆,快点干活,我们需要很多很多的能量!"路优其华唉风暴中竭力咆哮,如同一头暴怒的老熊。
  苏彻的身体被基因铠严密的包裹起来,这里的风暴太猛烈了,如果不是戴上了自制的简陋护目镜,他根本睁不开眼睛。
  他身下是那头善于钻地的古怪巨虫,此刻,它正潜在厚厚的冰雪下一动不动,只露出小半个身体。而苏彻身上的基因铠从腰部延展开来,和那只虫子露出来的部分连接在一起,若不是如此,苏彻就算没有被眼下的风暴卷走,以绝对难以行动。
  他控制着手中的怪虫基因钮,驱动怪虫向风暴靠拢,在那里,密集的紫色闪电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左边,左边,对,就这样……"因为巨虫躲在冰雪下面,看不见上面的情况,只能由苏彻来指挥前进。
  "小心上面!"路优其华突然咆哮起来。
  苏彻扭头,脸色大变。
  只见一只幼鲸恰巧被闪电击中储存燃料的部位,哀鸣着瞬间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化作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火球呼啸着向地面砸下来。
  其中一个正好朝着苏彻他们所在的位置。
  "快跑,朝前跑,快!"苏彻一边忍不住催促着身下的巨虫,一边手忙脚乱地通过基因钮发出指令。
  那只巨虫被驱动着开始拼命狂奔,拖曳在冰原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因为前进的速度太快,苏彻几乎被兜头兜脸扑来的冰雪给埋了起来。
  那块燃烧的幼鲸身体残片呼啸着坠落下来,轰然落地,将大地震地微微一颤,溅起漫天弥漫的碎雪冰晶。
  苏彻稳住狂奔的巨虫,胡乱拍掉满身的冰渣积雪。
  他们已经来到了冰原的边缘,从这里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幼鲸群从海中缓缓升起,在电闪雷鸣中飞跃冰海的奇景。
  一堆堆乌云,仿佛大片大片从天而降的火焰,在漆黑的海面上空燃烧。紫色的闪电仿佛一条条择人而噬的火蛇,在半空中不怀好意的蜿蜒游动着,伴有雷声轰隆,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就在这里了,我们开始吧。"苏彻定了定心神,强自镇定下来。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基因钮,插入能量芯片,开始激活。
  暗沉的夜色中,绵密的闪电织出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妖异的紫光照亮了苏彻的半边脸。
  他手中的基因钮发出蓝光,很快,一条酷似海蛇的生物翻滚着出现在蓝光中。
  苏彻心中一喜。
  久违了,他基因调配路上最初的伙伴,改良电鳗王。
  这条电鳗王醒来后立刻被周围浓郁的雷电能量所吸引,发出欢悦的嘶鸣声,立刻冲了出去,将游离在附近的电能吸收一空。
  吸收了足够的能量后,电鳗王的身体暴粗一倍,有力的尾巴一甩,整个身体弹射向天空。
  这款电鳗基因钮和苏彻最初制作的一级基因钮以及后来改进的版本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为了满足需求,苏彻特意添加了"急冻飞梭"的部分特点。
  只见那条电鳗如同一支飞箭,高高地窜入天空中,忽然,它的身体整个碎裂开来,变成了一大片灰雾。
  "啪!"
  一道粗大的闪电落入雾气中,消弭无踪。
  雾气吸收了足够的能量,瞬间转化成无数条电鳗,向着四面八方喷射而去。
  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好几次,很快,这片区域充满了游曳追逐着闪电的电鳗。它们灵活而细长的身体不停地来回穿梭,一旦有闪电落下,就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立刻密密麻麻地扑上去,将其中所包含的能量吸收干净。
  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后,苏彻终于觉得差不多了,他并没有收回那些电鳗以便提取能量,而是非常郑重地取出另一枚基因钮。
  "说实在的,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我居然会听你的,做出这么疯狂的事。"苏彻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捧在手中的那个造型丑陋的基因钮,叹了口气。
  "大自然比你疯狂的多,你看,星海鲸鱼这种超越想象的东西都能出现,你这算什么!"路优其华嗤之以鼻。
  苏彻点点头:"怪不得都说调配大师喜欢四处漂泊,在宇宙中寻找灵感。在佐拉,我可绝对想象不到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奇妙的生物。"
  "快点开始吧,我们必须跟着这群鲸鱼行动,不然根本无法脱离这个星球的地心引力。"路优其华催促道。
  "我知道。"苏彻皱眉道,想到失踪的亚尔斯兰,他叹了口气。
  也许留在原地等亚尔斯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路优其华认为亚尔斯兰十有**是回归本体,苏彻有信心,亚尔斯兰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找自己。
  而一旦离开,他很可能会在茫茫宇宙中永远与亚尔斯兰失去联系。
  但是基因铠存储的能量已经不够了,没有了基因铠,弱小如他很快就在这个严酷的星球上消失。
  他必须拼一次,离开这里。
  "别总想着等别人来救,你也是个男人!"路优其华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苏彻握紧了拳头。
  是的,他不能永远依靠亚尔斯兰。
  他,是要成为亚尔身后依靠的,最棒的基因调配师。
  苏彻仰起头,看了一眼漂浮在高空中的幼鲸群,仿佛要把这壮丽的景象牢牢记在脑海中。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高高捧着那被激活的基因钮,默数道:"五,四,三,二,一!"
  苏彻豁然睁开眼睛,绷紧全身肌肉,狠狠将手中的基因钮朝着电鳗聚集的地方扔了过去。
  闪着淡蓝色光芒的基因钮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入了大海。
  "跑!"路优其华喝道。
  苏彻没等他发话,已经驱动着身下的巨虫扭头狂奔起来。
  基因钮坠落的地方,突然升起一道白柱,冲破海面,笔直的射向夜空。
  那些还在追逐闪电的电鳗突然一个激灵,收到了苏彻通过基因钮发来的指令,转身射向那片海域。
  "砰!"的一声,浪花四溅,一只星海鲸鱼冲出海面。
  和那些乳白色的幼鲸不同,这只星海鲸鱼身体呈现出成年体才会有的半透明状态,但是和那些动辄数千米的巨兽相比,显得格外娇小,比那些幼鲸还要小上几分。
  "充能!"路优其华指挥道。
  苏彻点头:"知道。"
  那些电鳗如同一阵密集的箭雨,携带着淡紫色的电芒朝着那才浮出半个身子的星海鲸鱼冲去。
  一阵令人牙酸的细密撞击声中,那些电鳗纷纷落在这头鲸鱼的身上,在苏彻的控制下,它们一股脑儿将所吸收的大量电能释放出来,在这头鲸鱼身上形成了一张紫色的电网。
  "噼啪"的灿烂电光中,那只鲸鱼上升势头丝毫不减,片刻功夫,大半个身体已经脱离海面,更令人惊讶的是,它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开来。
  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五百米……
  那只鲸鱼膨胀的速度如此之快,远远超出了它升空的速度,急速地膨胀在海水中搅起了剧烈的动荡,并很快延伸到岸上。
  苏彻一边驱动着巨虫一边回望,只见那只鲸鱼的前半个身体已经触到冰岸,沉重的身躯如同巍峨的巨山瞬间压碎了那片浮冰。
  巨大的裂隙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快速向前延伸开来,眼看着就要追上苏彻他们。
  "要是能制作成幼鲸状态就好了,这玩意儿太大了!" 见此情况,苏彻一边催促巨虫快跑一边气恼地抱怨着。
  "幼鲸的身体太脆弱了,十个里面就有三个会被撕碎,你想死别拉上我。"路优其华没好气地道。"够了,停下来吧,这里够安全了。"
  那只无比庞大的成年鲸终于完全脱离了海面,一旦离开了那暗沉沉的海水,立刻轻盈的如同一个充满梦幻色彩的肥皂泡。
  "哈哈哈哈,成功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苏彻激动不已。他解开了基因钮与身下巨虫的联系,从虫背上跳下来,顺手收起巨虫基因钮,朝着那只巨大的鲸鱼跑去。
  "快,开启求援升空模式。"路优其华迫不及待地道。
  苏彻连忙给身上的基因铠下达指令,基因铠发出一抹淡淡的白光后,也开始带着苏彻缓缓升空。
  "定位,靠近点,再近点,偏了,往左一点,对……"手舞足蹈地指挥着基因铠飞行到成年鲸的腹部下方,苏彻再次发出一道指令。
  这只鲸鱼的腹部突然裂开一条小缝,恰巧可容纳一人进去。
  "顺利抵达飞船内部,哈哈,我们先去驾驶室!"
  "我宣布,鲸鱼旅行者号现在正式起航,船长,苏彻。大副,路优其华!"
  "臭小子,想死是不是?"路优其华和苏彻的笑声隐隐传来。
  这头巨大的成年鲸鱼高高扬起头,发出一声悠长地鸣叫,储存着大量来自电鳗的能量开始燃烧起来,尾部喷出耀眼的火焰。
  它如同一名真正地勇士,冒着纷纷落下地火焰和闪电,屹然不惧地加速朝着群星飞去。
  大半个月后,一支来自枪血玫瑰师士团的搜索小分队来到这个梦幻之地。
  一个全新的,还未开发的鲸鱼坟场星被发现,这则极具吸引力的新闻立刻传遍了整个联邦。
  联邦政府表示他们将派出专门的巡逻队保护这片星域,并逐步开发这个神秘的星球上的旅游资源。
  鲸鱼坟场,冰原上。
  一位褐发师士努力追上走在前面的同伴,嘴里说道:"嘿,亚尔,抱歉,我想和你谈谈……"
  他耸了耸肩:"团长认为,当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的那位朋友……可能已经死了。你看,我们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人。而且,你知道的。按照你的说法,你们坠落已经快要两个月了,他只是个普通人,没办法在这里活下来。"
  "放弃吧,亚尔!"他认真地道,"虽然我的话不太好听,但是你私自跑来这里已经违背命令了,回去吧,不然团长会为难的。"
  年轻的师士停下脚步,转过头,半晌,冷冷地丢下一句。
  "不!"
  "什么?"褐发的师士没有听清。
  年轻的师士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永远不会放弃苏彻,他是我的同伴,我们彼此立下过誓言!"
  "我永不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上方是无垠的苍穹,下面是漆黑深邃的大海,唯有一道又一道诡谲的极光在天与地之间不停的变幻着色彩。
  浓重的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令人喘不过气来,海浪重重拍击在深褐的海面上,溅起大片大片冰冷的白沫。
  雷声沉闷的在乌云间轰响起来,一股脑儿地倾泻着大自然的愤怒,紫色的闪电一次次撕裂暗沉的天空,它们越来越多的落在海面上,渐次联结成片,落在咆哮的波涛中,狂风裹挟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重重拍击在延绵的冰川上,仿佛要将一切都砸碎。
  周身泛着漂亮珍珠白光泽的幼鲸顶着暴风雨的侵袭,渐次浮出了海面。
  它们并不畏惧那裹挟着天地之威的电闪雷鸣,反而竭力抬起圆滚滚的脑袋,追逐着风暴与雷电。
  "啪——"一道粗壮的闪电击中了一只幼鲸,那只几乎快要脱离海面的幼鲸翻滚着被重重击回波涛中,发出痛苦而欢乐的鸣叫,瞬间被数十丈高的巨浪淹没。
  它周围的同伴们一个接一个浮出海面,发出尖锐的鸣叫。它们身体里储存的燃料已经被点燃,从内部燃烧起来,并施放出大量的气体。乳白色的身体如同一个个漂亮的椭圆形气球,渐渐脱离了海面,朝着无边无际的苍穹中,那一轮宛如圆钩的冰蓝色卫星飞去。
  紫色的闪电不停地落在那些升空的幼年鲸鱼四周,仿佛要将它们劈得粉碎,一些被击中的幼鲸无法承受这种过于暴烈的能量,或者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体内原本平缓的燃烧忽然变得越来越汹涌,失控的淡青色火焰烧穿了它们的身体,与空气结合后,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将整只幼鲸裹挟到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成为一个巨大的火球。
  前进上升的路变得越来越困难,除了要躲避那些鬼魅般的紫色闪电,那些升空失败的幼鲸身上的火焰也是一大威胁,它们裹挟着一部分身体碎片,在气流中四散开来,如同一蓬蓬流星飞火。
  但是那些升空的幼鲸并没有因此放缓脚步,它们所经历的,也正是它们的祖先当年经历过的,所有星海鲸鱼成长道路上必须经过的一道考验。
  这片无边的海洋是孕育它们的摇篮,而头顶这片浩瀚的星空,却是它们生命最大的渴求。
  经受住风暴与雷电洗礼的星海鲸鱼,将获得成长所需的能量,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数千米长的宇宙巨兽。
  "天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苏彻望着漂浮在天空中的幼鲸们,忍不住感叹道。
  吸收了紫色闪电中所蕴含的强大能量,它们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乳白色的身体在体内青色火焰燃烧的同时,开始发生剧烈的改变,变得越来越轻盈,越来越透明。
  "别发呆,快点干活,我们需要很多很多的能量!"路优其华唉风暴中竭力咆哮,如同一头暴怒的老熊。
  苏彻的身体被基因铠严密的包裹起来,这里的风暴太猛烈了,如果不是戴上了自制的简陋护目镜,他根本睁不开眼睛。
  他身下是那头善于钻地的古怪巨虫,此刻,它正潜在厚厚的冰雪下一动不动,只露出小半个身体。而苏彻身上的基因铠从腰部延展开来,和那只虫子露出来的部分连接在一起,若不是如此,苏彻就算没有被眼下的风暴卷走,以绝对难以行动。
  他控制着手中的怪虫基因钮,驱动怪虫向风暴靠拢,在那里,密集的紫色闪电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左边,左边,对,就这样……"因为巨虫躲在冰雪下面,看不见上面的情况,只能由苏彻来指挥前进。
  "小心上面!"路优其华突然咆哮起来。
  苏彻扭头,脸色大变。
  只见一只幼鲸恰巧被闪电击中储存燃料的部位,哀鸣着瞬间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化作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火球呼啸着向地面砸下来。
  其中一个正好朝着苏彻他们所在的位置。
  "快跑,朝前跑,快!"苏彻一边忍不住催促着身下的巨虫,一边手忙脚乱地通过基因钮发出指令。
  那只巨虫被驱动着开始拼命狂奔,拖曳在冰原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因为前进的速度太快,苏彻几乎被兜头兜脸扑来的冰雪给埋了起来。
  那块燃烧的幼鲸身体残片呼啸着坠落下来,轰然落地,将大地震地微微一颤,溅起漫天弥漫的碎雪冰晶。
  苏彻稳住狂奔的巨虫,胡乱拍掉满身的冰渣积雪。
  他们已经来到了冰原的边缘,从这里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幼鲸群从海中缓缓升起,在电闪雷鸣中飞跃冰海的奇景。
  一堆堆乌云,仿佛大片大片从天而降的火焰,在漆黑的海面上空燃烧。紫色的闪电仿佛一条条择人而噬的火蛇,在半空中不怀好意的蜿蜒游动着,伴有雷声轰隆,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就在这里了,我们开始吧。"苏彻定了定心神,强自镇定下来。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基因钮,插入能量芯片,开始激活。
  暗沉的夜色中,绵密的闪电织出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妖异的紫光照亮了苏彻的半边脸。
  他手中的基因钮发出蓝光,很快,一条酷似海蛇的生物翻滚着出现在蓝光中。
  苏彻心中一喜。
  久违了,他基因调配路上最初的伙伴,改良电鳗王。
  这条电鳗王醒来后立刻被周围浓郁的雷电能量所吸引,发出欢悦的嘶鸣声,立刻冲了出去,将游离在附近的电能吸收一空。
  吸收了足够的能量后,电鳗王的身体暴粗一倍,有力的尾巴一甩,整个身体弹射向天空。
  这款电鳗基因钮和苏彻最初制作的一级基因钮以及后来改进的版本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为了满足需求,苏彻特意添加了"急冻飞梭"的部分特点。
  只见那条电鳗如同一支飞箭,高高地窜入天空中,忽然,它的身体整个碎裂开来,变成了一大片灰雾。
  "啪!"
  一道粗大的闪电落入雾气中,消弭无踪。
  雾气吸收了足够的能量,瞬间转化成无数条电鳗,向着四面八方喷射而去。
  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好几次,很快,这片区域充满了游曳追逐着闪电的电鳗。它们灵活而细长的身体不停地来回穿梭,一旦有闪电落下,就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立刻密密麻麻地扑上去,将其中所包含的能量吸收干净。
  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后,苏彻终于觉得差不多了,他并没有收回那些电鳗以便提取能量,而是非常郑重地取出另一枚基因钮。
  "说实在的,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我居然会听你的,做出这么疯狂的事。"苏彻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捧在手中的那个造型丑陋的基因钮,叹了口气。
  "大自然比你疯狂的多,你看,星海鲸鱼这种超越想象的东西都能出现,你这算什么!"路优其华嗤之以鼻。
  苏彻点点头:"怪不得都说调配大师喜欢四处漂泊,在宇宙中寻找灵感。在佐拉,我可绝对想象不到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奇妙的生物。"
  "快点开始吧,我们必须跟着这群鲸鱼行动,不然根本无法脱离这个星球的地心引力。"路优其华催促道。
  "我知道。"苏彻皱眉道,想到失踪的亚尔斯兰,他叹了口气。
  也许留在原地等亚尔斯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路优其华认为亚尔斯兰十有**是回归本体,苏彻有信心,亚尔斯兰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找自己。
  而一旦离开,他很可能会在茫茫宇宙中永远与亚尔斯兰失去联系。
  但是基因铠存储的能量已经不够了,没有了基因铠,弱小如他很快就在这个严酷的星球上消失。
  他必须拼一次,离开这里。
  "别总想着等别人来救,你也是个男人!"路优其华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苏彻握紧了拳头。
  是的,他不能永远依靠亚尔斯兰。
  他,是要成为亚尔身后依靠的,最棒的基因调配师。
  苏彻仰起头,看了一眼漂浮在高空中的幼鲸群,仿佛要把这壮丽的景象牢牢记在脑海中。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高高捧着那被激活的基因钮,默数道:"五,四,三,二,一!"
  苏彻豁然睁开眼睛,绷紧全身肌肉,狠狠将手中的基因钮朝着电鳗聚集的地方扔了过去。
  闪着淡蓝色光芒的基因钮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入了大海。
  "跑!"路优其华喝道。
  苏彻没等他发话,已经驱动着身下的巨虫扭头狂奔起来。
  基因钮坠落的地方,突然升起一道白柱,冲破海面,笔直的射向夜空。
  那些还在追逐闪电的电鳗突然一个激灵,收到了苏彻通过基因钮发来的指令,转身射向那片海域。
  "砰!"的一声,浪花四溅,一只星海鲸鱼冲出海面。
  和那些乳白色的幼鲸不同,这只星海鲸鱼身体呈现出成年体才会有的半透明状态,但是和那些动辄数千米的巨兽相比,显得格外娇小,比那些幼鲸还要小上几分。
  "充能!"路优其华指挥道。
  苏彻点头:"知道。"
  那些电鳗如同一阵密集的箭雨,携带着淡紫色的电芒朝着那才浮出半个身子的星海鲸鱼冲去。
  一阵令人牙酸的细密撞击声中,那些电鳗纷纷落在这头鲸鱼的身上,在苏彻的控制下,它们一股脑儿将所吸收的大量电能释放出来,在这头鲸鱼身上形成了一张紫色的电网。
  "噼啪"的灿烂电光中,那只鲸鱼上升势头丝毫不减,片刻功夫,大半个身体已经脱离海面,更令人惊讶的是,它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开来。
  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五百米……
  那只鲸鱼膨胀的速度如此之快,远远超出了它升空的速度,急速地膨胀在海水中搅起了剧烈的动荡,并很快延伸到岸上。
  苏彻一边驱动着巨虫一边回望,只见那只鲸鱼的前半个身体已经触到冰岸,沉重的身躯如同巍峨的巨山瞬间压碎了那片浮冰。
  巨大的裂隙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快速向前延伸开来,眼看着就要追上苏彻他们。
  "要是能制作成幼鲸状态就好了,这玩意儿太大了!" 见此情况,苏彻一边催促巨虫快跑一边气恼地抱怨着。
  "幼鲸的身体太脆弱了,十个里面就有三个会被撕碎,你想死别拉上我。"路优其华没好气地道。"够了,停下来吧,这里够安全了。"
  那只无比庞大的成年鲸终于完全脱离了海面,一旦离开了那暗沉沉的海水,立刻轻盈的如同一个充满梦幻色彩的肥皂泡。
  "哈哈哈哈,成功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苏彻激动不已。他解开了基因钮与身下巨虫的联系,从虫背上跳下来,顺手收起巨虫基因钮,朝着那只巨大的鲸鱼跑去。
  "快,开启求援升空模式。"路优其华迫不及待地道。
  苏彻连忙给身上的基因铠下达指令,基因铠发出一抹淡淡的白光后,也开始带着苏彻缓缓升空。
  "定位,靠近点,再近点,偏了,往左一点,对……"手舞足蹈地指挥着基因铠飞行到成年鲸的腹部下方,苏彻再次发出一道指令。
  这只鲸鱼的腹部突然裂开一条小缝,恰巧可容纳一人进去。
  "顺利抵达飞船内部,哈哈,我们先去驾驶室!"
  "我宣布,鲸鱼旅行者号现在正式起航,船长,苏彻。大副,路优其华!"
  "臭小子,想死是不是?"路优其华和苏彻的笑声隐隐传来。
  这头巨大的成年鲸鱼高高扬起头,发出一声悠长地鸣叫,储存着大量来自电鳗的能量开始燃烧起来,尾部喷出耀眼的火焰。
  它如同一名真正地勇士,冒着纷纷落下地火焰和闪电,屹然不惧地加速朝着群星飞去。
  大半个月后,一支来自枪血玫瑰师士团的搜索小分队来到这个梦幻之地。
  一个全新的,还未开发的鲸鱼坟场星被发现,这则极具吸引力的新闻立刻传遍了整个联邦。
  联邦政府表示他们将派出专门的巡逻队保护这片星域,并逐步开发这个神秘的星球上的旅游资源。
  鲸鱼坟场,冰原上。
  一位褐发师士努力追上走在前面的同伴,嘴里说道:"嘿,亚尔,抱歉,我想和你谈谈……"
  他耸了耸肩:"团长认为,当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的那位朋友……可能已经死了。你看,我们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人。而且,你知道的。按照你的说法,你们坠落已经快要两个月了,他只是个普通人,没办法在这里活下来。"
  "放弃吧,亚尔!"他认真地道,"虽然我的话不太好听,但是你私自跑来这里已经违背命令了,回去吧,不然团长会为难的。"
  年轻的师士停下脚步,转过头,半晌,冷冷地丢下一句。
  "不!"
  "什么?"褐发的师士没有听清。
  年轻的师士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永远不会放弃苏彻,他是我的同伴,我们彼此立下过誓言!"
  "我永不放弃!"

  60.调配大师

  苏彻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基因钮半成品,一边不时偷偷地向眼前的男人瞟上一眼。
  "有什么问题吗?"感觉到苏彻的窥探,那个男子转过脸,不看那被眼罩遮盖的,显然已经失明的左眼,他的长相其实相当不错,清俊而温和。
  "没有。"苏彻连忙低下了头。
  这里是联邦政府管辖之外的暴乱之海,一个由被放逐的暴徒统治的混乱地区。
  借助星海鲸鱼的基因制造了一艘简易的生物飞船逃离鲸鱼坟场后,苏彻先是跟着路过的鲸群前进了一段时间。因为准备时间不足,他制作的那艘鲸鱼飞船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仅仅是拥有在太空中飞行功能的鲸鱼壳子而已。
  躲在鲸鱼腹中的孢子囊里,苏彻利用基因铠的维生系统,开发出了利用这只鲸鱼体内贮存的能量转化成氧气,水和营养液的功能,靠着这些,总算活了下来。
  在此之后,他开始对这只鲸鱼飞船进行了大量的改进,虽然他不懂飞船设计,但是有路优其华的帮助,多少让这只飞船拥有了在宇宙中生存下来所必须的功能。
  之后,他便操纵着这只鲸鱼飞船离开了鲸群。
  不知道漂泊了多久,依靠星海鲸鱼对电磁波极端敏感的特点,苏彻意外截获了一段来自人类的讯息,大喜之下,他立刻控制着鲸鱼朝着那个方向行去。
  就在他为终于看到太空港口欣喜不已的时候,一瓢冷水浇了下来。
  全副武装的士兵将枪口对准了他,强行登上这艘古怪的生物飞船的军官冷冰冰地宣布,他被俘虏了。
  苏彻这才知道,他居然无意中闯入了被联邦视为禁地的暴乱之海,这片脱离了政府控制的自由星域。
  暴乱之海与联邦政府的敌对由来已久,原本是政府流放重刑犯的不毛之地,但是渐渐地却脱离了政府的掌控。历史上双方曾发生过小规模的战争,虽然暴乱之海区域狭小,地势复杂,但是这里的人悍不畏死,让联邦很是头痛,加上这里资源匮乏,没什么油水,渐渐地,联邦也就默认了这片独立星域的存在。
  作为一名来自联邦的俘虏,苏彻原本是要按老规矩被抓去做苦力的,但是他那奇特的闯入方式多少引起了对方的兴趣,在一番盘问后,得知苏彻是一名基因调配师的巡查军官将他送到了这个男人的面前。
  据说,这位颇有地位的调配师正在寻找助手。
  经过一番考察,苏彻幸运地留了下来。
  暴乱之海和联邦在信息上是完全隔绝的,苏彻没有办法联系上亚尔斯兰,甚至没办法联系上他以前的朋友。在最初的焦虑后,他只能耐下性子等待时机。
  这位当地人被尊敬地称为"岳师"的调配师在这座城中开了一间小小的工作室,每周只对外开放两天,据说他还是城主最倚重的一名调配师,几次被聘请担任执政厅的首席调配师,但是都被婉言拒绝,理由是身体不好。
  岳师的身体的确不是很好,除了左目失明以外,他的腿似乎也受过很重的伤,至今不能长时间站立,大多数时间都坐在轮椅上。
  除了没有自由以外,苏彻在岳师手下过的很好。
  岳师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从来没有责骂苛待过苏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彻对他有些隐隐的畏惧。
  因为他看不透这个人,苏彻直觉地认为,岳师并不像他外表那样无欲无求。
  他是个有秘密的人。
  这个奇怪的感觉很快就被验证了。
  一个星期前的某一天傍晚,替岳师看守工作室的苏彻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在收拾东西。
  岳师推着轮椅从里间出来,默默地检查了一下苏彻为客人制作的基因钮,然后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推我出去走走。"
  苏彻耸了耸肩,换了身衣服,熟门熟路地推着岳师出门。
  岳师在本地名气不小,路上时不时有人朝他打招呼,暴乱之海的自由师士很多,但是调配师却很少,岳师这种手艺非凡,能制造基因铠精品的调配师是所有人都愿意极力交好的。
  苏彻推着他一路出了城,按照岳师的吩咐停在荒原边。
  这片贫瘠的荒原在夕阳的余晖下显现出一片壮美而凄厉的紫红,偶尔有几株瘦弱的植物在风中不胜其寒地瑟瑟发抖。
  身后的风暴之城是这片荒原上唯一的城市,暴乱之海过于恶劣的环境使得这里无法像联邦那样人口膨胀,这里原本就是流放犯扎堆的地方,能活下来的,都是强者。
  苏彻叼着根草,无聊地看了一会儿苍蓝的天,心里暗暗思索着逃出去的办法,然后,他听见岳师温和而清晰的声音。
  苏彻震惊了,嘴巴里叼着的草根跌落下来,而他一无所觉。
  "路优其华,好久不见了,我们谈谈吧。"
  从城外归来,苏彻觉得自己的大脑还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
  他并不知道路优其华和岳师对话的全部内容,因为岳师拿走了他一直用袖子小心遮掩着的基因皿,直接通过意识和路优其华交谈。
  但是从路优其华愤怒的咆哮声中,苏彻还是得知,这位岳师,其实就是那位失踪已久的调配大师,越川。
  这位声名显赫地调配大师为什么会流落到这个荒凉的不毛之地?
  越川的左眼为什么会失明?
  路优其华一直口口声声说越川是个叛徒,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让苏彻好奇的心脏都快要爆炸了。
  他曾试探着问了一下路优其华,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在和越川一席交谈后,路优其华变得异常沉默,对苏彻的问题根本置之不理,最后干脆直接送了苏彻一个暴躁的"滚"。
  至于越川,苏彻对他多少还有些戒备和陌生,一想到身边朝夕相处的这位居然是自己曾经的偶像,他追寻八卦的心思就被压了下去。
  越川身上的谜团太多,反而让苏彻不知从何问起。
  正在努力与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八卦**搏斗的苏彻并没有注意到越川向他投来的目光。
  越川纤长白皙的手指敲上苏彻的桌子。
  苏彻连忙收拾好自己那点小心思,看向越川。
  越川看了他一眼,顺手拿掉苏彻手腕上基因皿的能量芯片,等基因皿自动关闭后,他轻声地道。
  "今晚到我那里去,你一个人,不要带上路优其华。"
  作者有话要说:
  苏彻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基因钮半成品,一边不时偷偷地向眼前的男人瞟上一眼。
  "有什么问题?"感觉到苏彻的窥探,那个男子转过脸,不看那被眼罩遮盖的,显然已经失明的左眼,他的长相其实相当不错,清俊而温和。
  "没有。"苏彻连忙低下了头。
  这里是联邦政府管辖之外的暴乱之海,一个由被放逐的暴徒统治的混乱地区。
  借助星海鲸鱼的基因制造了一艘简易的生物飞船逃离鲸鱼坟场后,苏彻先是跟着路过的鲸群前进了一段时间。因为准备时间不足,他制作的那艘鲸鱼飞船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仅仅是拥有在太空中飞行功能的鲸鱼壳子而已。
  躲在鲸鱼腹中的孢子囊里,苏彻利用基因铠的维生系统,开发出了利用这只鲸鱼体内贮存的能量转化成氧气,水和营养液的功能,靠着这些,总算活了下来。
  在此之后,他开始对这只鲸鱼飞船进行了大量的改进,虽然他不懂飞船设计,但是有路优其华的帮助,多少让这只飞船拥有了在宇宙中生存下来所必须的功能。
  之后,他便操纵着这只鲸鱼飞船离开了鲸群。
  不知道漂泊了多久,依靠星海鲸鱼对电磁波极端敏感的特点,苏彻意外截获了一段来自人类的讯息,大喜之下,他立刻控制着鲸鱼朝着那个方向行去。
  就在他为终于看到太空港口欣喜不已的时候,一瓢冷水浇了下来。
  全副武装的士兵将枪口对准了他,强行登上这艘古怪的生物飞船的军官冷冰冰地宣布,他被俘虏了。
  苏彻这才知道,他居然无意中闯入了被联邦视为禁地的暴乱之海,这片脱离了政府控制的自由星域。
  暴乱之海与联邦政府的敌对由来已久,原本是政府流放重刑犯的不毛之地,但是渐渐地却脱离了政府的掌控。历史上双方曾发生过小规模的战争,虽然暴乱之海区域狭小,地势复杂,但是这里的人悍不畏死,让联邦很是头痛,加上这里资源匮乏,没什么油水,渐渐地,联邦也就默认了这片独立星域的存在。
  作为一名来自联邦的俘虏,苏彻原本是要按老规矩被抓去做苦力的,但是他那奇特的闯入方式多少引起了对方的兴趣,在一番盘问后,得知苏彻是一名基因调配师的巡查军官将他送到了这个男人的面前。
  据说,这位颇有地位的调配师正在寻找助手。
  经过一番考察,苏彻幸运地留了下来。
  暴乱之海和联邦在信息上是完全隔绝的,苏彻没有办法联系上亚尔斯兰,甚至没办法联系上他以前的朋友。在最初的焦虑后,他只能耐下性子等待时机。
  这位当地人被尊敬地称为"岳师"的调配师在这座城中开了一间小小的工作室,每周只对外开放两天,据说他还是城主最倚重的一名调配师,几次被聘请担任执政厅的首席调配师,但是都被婉言拒绝,理由是身体不好。
  岳师的身体的确不是很好,除了左目失明以外,他的腿似乎也受过很重的伤,至今不能长时间站立,大多数时间都坐在轮椅上。
  除了没有自由以外,苏彻在岳师手下过的很好。
  岳师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从来没有责骂苛待过苏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彻对他有些隐隐的畏惧。
  因为他看不透这个人,苏彻直觉地认为,岳师并不像他外表那样无欲无求。
  他是个有秘密的人。
  这个奇怪的感觉很快就被验证了。
  一个星期前的某一天傍晚,替岳师看守工作室的苏彻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在收拾东西。
  岳师推着轮椅从里间出来,默默地检查了一下苏彻为客人制作的基因钮,然后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推我出去走走。"
  苏彻耸了耸肩,换了身衣服,熟门熟路地推着岳师出门。
  岳师在本地名气不小,路上时不时有人朝他打招呼,暴乱之海的自由师士很多,但是调配师却很少,岳师这种手艺非凡,能制造基因铠精品的调配师是所有人都愿意极力交好的。
  苏彻推着他一路出了城,按照岳师的吩咐停在荒原边。
  这片贫瘠的荒原在夕阳的余晖下显现出一片壮美而凄厉的紫红,偶尔有几株瘦弱的植物在风中不胜其寒地瑟瑟发抖。
  身后的风暴之城是这片荒原上唯一的城市,暴乱之海过于恶劣的环境使得这里无法像联邦那样人口膨胀,这里原本就是流放犯扎堆的地方,能活下来的,都是强者。
  苏彻叼着根草,无聊地看了一会儿苍蓝的天,心里暗暗思索着逃出去的办法,然后,他听见岳师温和而清晰的声音。
  苏彻震惊了,嘴巴里叼着的草根跌落下来,而他一无所觉。
  "路优其华,好久不见了,我们谈谈吧。"
  从城外归来,苏彻觉得自己的大脑还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
  他并不知道路优其华和岳师对话的全部内容,因为岳师拿走了他一直用袖子小心遮掩着的基因皿,直接通过意识和路优其华交谈。
  但是从路优其华愤怒的咆哮声中,苏彻还是得知,这位岳师,其实就是那位失踪已久的调配大师,越川。
  这位声名显赫地调配大师为什么会流落到这个荒凉的不毛之地?
  越川的左眼为什么会失明?
  路优其华一直口口声声说越川是个叛徒,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让苏彻好奇的心脏都快要爆炸了。
  他曾试探着问了一下路优其华,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在和越川一席交谈后,路优其华变得异常沉默,对苏彻的问题根本置之不理,最后干脆直接送了苏彻一个暴躁的"滚"。
  至于越川,苏彻对他多少还有些戒备和陌生,一想到身边朝夕相处的这位居然是自己曾经的偶像,他追寻八卦的心思就被压了下去。
  越川身上的谜团太多,反而让苏彻不知从何问起。
  正在努力与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八卦**搏斗的苏彻并没有注意到越川向他投来的目光。
  越川纤长白皙的手指敲上苏彻的桌子。
  苏彻连忙收拾好自己那点小心思,看向越川。
  越川看了他一眼,顺手拿掉苏彻手腕上基因皿的能量芯片,等基因皿自动关闭后,他轻声地道。
  "今晚到我那里去,你一个人,不要带上路优其华。"

  61.往事

  门被轻轻地推开,一束光悄然无声地从缝隙中射进来。
  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的男子微微动了一下耳朵,转过头来,望向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的苏彻。
  "把门关上吧。"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清冷。
  苏彻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阖上了门。
  光线被割断,整个房间再一次陷入纯粹的黑暗中。
  极端的寂静中,传来火柴擦燃的声音。
  越川点燃了一支烟。
  微弱的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秀气而略显消瘦的轮廓。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彻抿了下有些发干的唇,决定主动打破眼下的局面。
  "您……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他酝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不管怎么说,苏彻对眼前这个曾经站在调配界最顶端的传奇人物还是很好奇的。
  越川坐在轮椅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推给苏彻。
  那样东西从桌面上滑了过来。
  苏彻忙接过,低头一看,是一枚基因钮。
  "打开看看。"越川掸了掸烟灰,冲他温和地笑了一下。
  手指扣在那枚基因钮上,仅仅迟疑了一秒钟,苏彻便按下了基因钮外壳上的激活按钮。
  并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神奇基因造物出现。
  一道淡蓝色幽光从基因钮内部投射出来,渐渐扩散开来,无数光点在黑暗中汇聚,最终形成了一个神秘而复杂的图形。
  "这是……"
  "难道是基因谱?"苏彻忍不住发出惊疑声。
  "不对,我没见过这样的基因谱,完全不符合现在通用的密码模式,很多地方都残缺了,而且……"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缓缓变幻着的光图,苏彻的眉头微蹙,仿佛陷入了困惑之中。
  烟头被重重按灭,越川投向苏彻的目光多少带上了一丝惊讶和欣赏的味道。
  "是古基因谱,和联邦现在流传的编码模式不同,这是按照依德尔族的习惯制作出的基因谱,依德尔人也称它为基因地图。"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带着点让人心颤的味道。
  "依德尔人?"苏彻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这个图很熟悉,他的确曾在路优其华那里看到过类似的构图设计。〆糯~米*首~發ξ
  手里拥有依德尔族留下的制图技术,看来,越川的确和路优其华很熟悉,也许……
  "怎么说呢,我是你那块基因皿的上一任主人。"越川接下来的话,打断了苏彻的思考。
  "哎?"苏彻睁大了眼睛。
  越川操纵着轮椅,来到那无数蓝色光点组成的巨大基因图谱中心,那些光点温柔的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如同一个母亲拥抱她迷路的孩子。
  "那块基因皿是我家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原本只是当做残次品看待,直到我十岁那年,路优其华觉醒了。"越川回忆着往事,他的声音轻柔,如同从银色琴弦上流淌下来优雅的小夜曲。
  "我的家族流着一小部分依德尔族的血,虽然很稀薄,但是的确是来自依德尔族。可惜的是,之前他们都不具备基因调配的天赋,所以无法得到基因皿的承认,直到它落到我的手中。"
  "那……那么,也就是说,你是路优其华他的……"听到越川的话,苏彻大吃一惊。
  "没错,准确的说,我是路优其华替他已故伴侣收下的继承人,我继承了那位调配大师伊戈尔留下的所有知识。"越川坦然地承认道。"路优其华,是一直陪伴我长大的亲人。"
  苏彻沉默了一下,鼓起勇气道:"但是,路优说,你背叛了他。"
  他听见自己声音中那点潜藏不住的谴责。
  越川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苦笑着轻声道:"背叛?也许吧,我尊敬他,但是我无法认同他所要我走的路。"
  他转过头,看向苏彻:"你知道所谓'依德尔族的枷锁'吗?"
  苏彻点了点头:"路优其华说过,依德尔族被强行改造的原始基因,在让他们拥有了强大能力的同时,也死死地束缚着依德尔族。"
  越川赞同地道:"没错,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基因的潜力,依德尔人的感情从一开始就被基因注定好的,他们无法爱上除了双生伴侣以外的任何人。同时,依德尔人的基因谱也失去了进化和突变的能力,成了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死循环。"
  "基因一旦失去了变化的可能性,作为一个种族,就只可能逐渐消亡。找出当初原始基因被改造的部分,并修复回来,是依德尔族每一位基因调配师的最高梦想,也包括路优的伴侣伊戈尔。"
  这么说着,越川抬起头,伸出手去,仿佛想要触摸那虚幻而美丽的光影图像。
  "这就是依德尔族被改造的原始基因谱,依德尔族花费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利用你可以想象的所有手段,牺牲了无数人,才找回了这个东西,作为每位依德尔族调配师就必须继承的财富与责任,流传了下来。"
  他的手从光点中轻盈的穿过,那些光点依然静静地倒映在越川清澈的眼瞳中,而他的指间,却什么也没有留下。
  就是这些虚幻的光点,谁能知道,一整个族落为了它所付出的心血和代价,又有谁能知道,藏在其背后的血泪与悲哀。
  依德尔族的传承相当特别,并不是通过学习,而是记忆的传递。越川永远不会忘记,在继承伊戈尔所有知识的瞬间,朝他汹涌而来的,属于前任记忆中的浓郁悲伤。
  那是太过沉重的过往,足以压垮每一个刚刚踏上基因调配之路的年轻人。
  "这是一幅古老的地图,指引着每一位依德尔族前往他们毕生追求的安宁之地,在那里,被束缚的灵魂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脑海中再一次回响起依德尔族先辈铭刻在他们基因深处的誓言。
  越川捂住脸,有些无力地阖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他才继续道:"那些创造出依德尔族这个畸形生物的调配师到底修改了基因谱的哪些地方?这就像一个流传了几百年的蹩脚谜语,逼着人去解开。"
  被越川的话中所包含的大量信息镇住,苏彻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那副基因图谱,又看了看越川。
  "难道,您破解这个谜语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肃然起敬的意味。
  越川平静地道:"是的,准确的说,在我失踪前,就已经在路优其华的帮助下全部破译出来了。"
  苏彻倒抽了一口冷气,望向越川的眼神越发尊敬。
  那可是,依德尔族数百年来梦寐以求却始终无法得到的答案啊,却被眼前这个男人解开。
  "真是太厉害了,路优其华居然从来没有告诉——"他忍不住出口赞叹道,然后突然想起路优其华当初那扭曲而愤恨的怒吼。
  "越川那个叛徒!"
  惊叹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苏彻有些尴尬地道:"你没有告诉路优其华吗?也对,依德尔族都已经消失了,其实也没有必要……"
  越川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我说过,破解这个基因谜语是所有依德尔人的最高梦想,路优也不例外,而且他坚信他的伴侣伊戈尔还没有死,依德尔族人才残留在某个角落,他要我想办法将被改造的原始基因改正过来,但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苏彻惊讶地脱口而出。
  越川又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睫毛在秀气清瘦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带着点自嘲地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我,而不是别人,破解了这个足足困扰拥有最优秀调配师的依德尔族数百年的基因谜语呢?还有,依德尔人是无法生育,无法与别的种族结合的,那么我这个混杂了依德尔族部分血统的人,又是从何而来呢?"
  苏彻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个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的答案隐隐浮现。
  他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越川看见苏彻尴尬的样子,轻声笑道:"没错,我十岁时,醒来的路优其华告诉我,我是依德尔族的后裔,破解这个谜题,拯救我的族人,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是,他撒谎了。"
  "几百年前,为了打造出最卓越的人形武器,那些疯狂的调配师制造出了依德尔族,并给那个无辜的种族带去了无数的痛苦,因此被历史所唾弃,然后,几百年后,当初的受害者也走上了同一条道路。"
  "当初制造依德尔族的调配师,为了以防万一,规定依德尔族无法修改自身的核心基因。因此,由于自身被基因所束缚,不管依德尔族的调配师们多么优秀,也无法解开自己身上的基因枷锁。但是他们的确非常聪明,最终另辟蹊径,制造出了破解谜题的工具,也就是我。"
  "利用基因技术将依德尔族的基因转为隐性,藏在普通人的基因中,由此制造出了拥有生育能力的'种子',然后一代代繁衍下来。"
  "到了我这一代,被强制隐性的依德尔基因重新显现,让我拥有了足以和依德尔族调配师媲美的天赋,却因为并非依德尔人,从而绕开了当初那些调配师的规定。"
  "解开这个基因谜语,并不能说明我多么的优秀,只是那些数百年前的策划者意志的体现罢了,他们耐心等待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收获的时刻。"
  "可惜,收获的时刻到来的太晚,无论依德尔族是否已经灭亡,他们已经无法控制局势。依德尔族的强大毋庸置疑,当初改造出依德尔族的基因图谱居然被成功破译出来,联邦军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扩充自己实力的机会?"
  越川的声音越发苦涩。
  他摸了摸被眼罩遮住的左眼,自嘲地笑了一下:"这是一个警告。"
  "警告我,既然不属于依德尔族,也不属于人类,还敢掌握这个秘密的我,就再也无法停留在联邦的土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门被轻轻地推开,一束光悄然无声地从缝隙中射进来。
  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的男子微微动了一下耳朵,转过头来,望向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的苏彻。
  "把门关上吧。"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清冷。
  苏彻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阖上了门。
  光线被割断,整个房间再一次陷入纯粹的黑暗中。
  极端的寂静中,传来火柴擦燃的声音。
  越川点燃了一支烟。
  微弱的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秀气而略显消瘦的轮廓。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彻抿了下有些发干的唇,决定主动打破眼下的局面。
  "您……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他酝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不管怎么说,苏彻对眼前这个曾经站在调配界最顶端的传奇人物还是很好奇的。
  越川坐在轮椅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推给苏彻。
  那样东西从桌面上滑了过来。
  苏彻忙接过,低头一看,是一枚基因钮。
  "打开看看。"越川掸了掸烟灰,冲他温和地笑了一下。
  手指扣在那枚基因钮上,仅仅迟疑了一秒钟,苏彻便按下了基因钮外壳上的激活按钮。
  并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神奇基因造物出现。
  一道淡蓝色幽光从基因钮内部投射出来,渐渐扩散开来,无数光点在黑暗中汇聚,最终形成了一个神秘而复杂的图形。
  "这是……"
  "难道是基因谱?"苏彻忍不住发出惊疑声。
  "不对,我没见过这样的基因谱,完全不符合现在通用的密码模式,很多地方都残缺了,而且……"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缓缓变幻着的光图,苏彻的眉头微蹙,仿佛陷入了困惑之中。
  烟头被重重按灭,越川投向苏彻的目光多少带上了一丝惊讶和欣赏的味道。
  "是古基因谱,和联邦现在流传的编码模式不同,这是按照依德尔族的习惯制作出的基因谱,依德尔人也称它为基因地图。"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带着点让人心颤的味道。
  "依德尔人?"苏彻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这个图很熟悉,他的确曾在路优其华那里看到过类似的构图设计。
  手里拥有依德尔族留下的制图技术,看来,越川的确和路优其华很熟悉,也许……
  "怎么说呢,我是你那块基因皿的上一任主人。"越川接下来的话,打断了苏彻的思考。
  "哎?"苏彻睁大了眼睛。
  越川操纵着轮椅,来到那无数蓝色光点组成的巨大基因图谱中心,那些光点温柔的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如同一个母亲拥抱她迷路的孩子。
  "那块基因皿是我家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原本只是当做残次品看待,直到我十岁那年,路优其华觉醒了。"越川回忆着往事,他的声音轻柔,如同从银色琴弦上流淌下来优雅的小夜曲。
  "我的家族流着一小部分依德尔族的血,虽然很稀薄,但是的确是来自依德尔族。可惜的是,之前他们都不具备基因调配的天赋,所以无法得到基因皿的承认,直到它落到我的手中。"
  "那……那么,也就是说,你是路优其华他的……"听到越川的话,苏彻大吃一惊。
  "没错,准确的说,我是路优其华替他已故伴侣收下的继承人,我继承了那位调配大师伊戈尔留下的所有知识。"越川坦然地承认道。"路优其华,是一直陪伴我长大的亲人。"
  苏彻沉默了一下,鼓起勇气道:"但是,路优说,你背叛了他。"
  他听见自己声音中那点潜藏不住的谴责。
  越川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苦笑着轻声道:"背叛?也许吧,我尊敬他,但是我无法认同他所要我走的路。"
  他转过头,看向苏彻:"你知道所谓'依德尔族的枷锁'吗?"
  苏彻点了点头:"路优其华说过,依德尔族被强行改造的原始基因,在让他们拥有了强大能力的同时,也死死地束缚着依德尔族。"
  越川赞同地道:"没错,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基因的潜力,依德尔人的感情从一开始就被基因注定好的,他们无法爱上除了双生伴侣以外的任何人。同时,依德尔人的基因谱也失去了进化和突变的能力,成了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死循环。"
  "基因一旦失去了变化的可能性,作为一个种族,就只可能逐渐消亡。找出当初原始基因被改造的部分,并修复回来,是依德尔族每一位基因调配师的最高梦想,也包括路优的伴侣伊戈尔。"
  这么说着,越川抬起头,伸出手去,仿佛想要触摸那虚幻而美丽的光影图像。
  "这就是依德尔族被改造的原始基因谱,依德尔族花费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利用你可以想象的所有手段,牺牲了无数人,才找回了这个东西,作为每位依德尔族调配师就必须继承的财富与责任,流传了下来。"
  他的手从光点中轻盈的穿过,那些光点依然静静地倒映在越川清澈的眼瞳中,而他的指间,却什么也没有留下。
  就是这些虚幻的光点,谁能知道,一整个族落为了它所付出的心血和代价,又有谁能知道,藏在其背后的血泪与悲哀。
  依德尔族的传承相当特别,并不是通过学习,而是记忆的传递。越川永远不会忘记,在继承伊戈尔所有知识的瞬间,朝他汹涌而来的,属于前任记忆中的浓郁悲伤。
  那是太过沉重的过往,足以压垮每一个刚刚踏上基因调配之路的年轻人。
  "这是一幅古老的地图,指引着每一位依德尔族前往他们毕生追求的安宁之地,在那里,被束缚的灵魂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脑海中再一次回响起依德尔族先辈铭刻在他们基因深处的誓言。
  越川捂住脸,有些无力地阖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他才继续道:"那些创造出依德尔族这个畸形生物的调配师到底修改了基因谱的哪些地方?这就像一个流传了几百年的蹩脚谜语,逼着人去解开。"
  被越川的话中所包含的大量信息镇住,苏彻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那副基因图谱,又看了看越川。
  "难道,您破解这个谜语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肃然起敬的意味。
  越川平静地道:"是的,准确的说,在我失踪前,就已经在路优其华的帮助下全部破译出来了。"
  苏彻倒抽了一口冷气,望向越川的眼神越发尊敬。
  那可是,依德尔族数百年来梦寐以求却始终无法得到的答案啊,却被眼前这个男人解开。
  "真是太厉害了,路优其华居然从来没有告诉——"他忍不住出口赞叹道,然后突然想起路优其华当初那扭曲而愤恨的怒吼。
  "越川那个叛徒!"
  惊叹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苏彻有些尴尬地道:"你没有告诉路优其华吗?也对,依德尔族都已经消失了,其实也没有必要……"
  越川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我说过,破解这个基因谜语是所有依德尔人的最高梦想,路优也不例外,而且他坚信他的伴侣伊戈尔还没有死,依德尔族人才残留在某个角落,他要我想办法将被改造的原始基因改正过来,但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苏彻惊讶地脱口而出。
  越川又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睫毛在秀气清瘦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带着点自嘲地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我,而不是别人,破解了这个足足困扰拥有最优秀调配师的依德尔族数百年的基因谜语呢?还有,依德尔人是无法生育,无法与别的种族结合的,那么我这个混杂了依德尔族部分血统的人,又是从何而来呢?"
  苏彻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个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的答案隐隐浮现。
  他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越川看见苏彻尴尬的样子,轻声笑道:"没错,我十岁时,醒来的路优其华告诉我,我是依德尔族的后裔,破解这个谜题,拯救我的族人,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是,他撒谎了。"
  "几百年前,为了打造出最卓越的人形武器,那些疯狂的调配师制造出了依德尔族,并给那个无辜的种族带去了无数的痛苦,因此被历史所唾弃,然后,几百年后,当初的受害者也走上了同一条道路。"
  "当初制造依德尔族的调配师,为了以防万一,规定依德尔族无法修改自身的核心基因。因此,由于自身被基因所束缚,不管依德尔族的调配师们多么优秀,也无法解开自己身上的基因枷锁。但是他们的确非常聪明,最终另辟蹊径,制造出了破解谜题的工具,也就是我。"
  "利用基因技术将依德尔族的基因转为隐性,藏在普通人的基因中,由此制造出了拥有生育能力的'种子',然后一代代繁衍下来。"
  "到了我这一代,被强制隐性的依德尔基因重新显现,让我拥有了足以和依德尔族调配师媲美的天赋,却因为并非依德尔人,从而绕开了当初那些调配师的规定。"
  "解开这个基因谜语,并不能说明我多么的优秀,只是那些数百年前的策划者意志的体现罢了,他们耐心等待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收获的时刻。"
  "可惜,收获的时刻到来的太晚,无论依德尔族是否已经灭亡,他们已经无法控制局势。依德尔族的强大毋庸置疑,当初改造出依德尔族的基因图谱居然被成功破译出来,联邦军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扩充自己实力的机会?"
  越川的声音越发苦涩。
  他摸了摸被眼罩遮住的左眼,自嘲地笑了一下:"这是一个警告。"
  "警告我,既然不属于依德尔族,也不属于人类,还敢掌握这个秘密的我,就再也无法停留在联邦的土地上。"
  抱歉断更这么久,出了趟远门,然后脸上皮肤出问题,接受治疗的同时被告诫少上网。
  不过接下来更新应该比较稳定了。
  五体投地给大家道歉,特别是某位断更期间还给我投地雷的姑娘,羞愧中。

  62.往事(二)

  苏彻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不由地唏嘘起来。
  调配大师越川,被誉为调配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才华,名声,众人的追捧,那时的他是多么的风光。
  然而有一天,当知道自己引以为豪的天赋与努力,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不过是别人为了达到目的而精心策划出的一场闹剧,那种存在的意义被完全否定的痛苦,又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呢?
  因为拥有近似于造物者能力的基因调配师,被誉为科技文明的巅峰,他们代表着人类面对宇宙不断探索不断进取的尊严。
  每一个调配师都拥有超乎常人的自尊,因为缺乏这样东西,就根本无法面对那浩瀚的基因世界,无法面对那艰苦卓绝的调配之路。
  能取得当初那帮荣耀的成就,越川在背后默默付出的汗水与辛劳可想而知。
  结果,他被告知,他不过是一件工具。
  不过是依德尔族为了寻求解脱,精心制造出的解密工具。
  同样是调配师,苏彻觉得自己可以体会到越川当时的愤怒与悲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优其华身为依德尔族最后的血脉,那种不得不被伴侣封存百年来苟延残喘的遭遇固然值得同情,但是依德尔族对于越川,又何尝不是在无情的利用与欺骗呢。
  "我对路优其华并没有任何的怨恨,但是当时,我已经无法按照他的意愿,将依德尔族核心基因谱完全还原回正常状态,因为……"越川苦笑了一下,"我当时太年轻了,缺乏起码的防范意识,结果让军部知道了这个消息。"
  "最大限度激发基因调配天赋和师士精神力的方法,这种东西的价值,可想而知。军部对这份改造过的核心基因谱的渴望,简直令人心惊。而且我手上的基因谱,是伊戈尔亲自从自己身上提取下来的。路优其华只剩下精神体,而依德尔族早已消失,这很可能是现存的最后一份基因谱,起珍贵可想而知,他们不可能允许我对其进行还原。"
  "据我所知,军部中甚至有人提议按照这份基因谱对部分基因师士进行基因改造,也就是复制当年的依德尔族。虽然这个提议太过激进,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但是已经足以让我感到不安。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种对核心基因的改造意味着什么,虽然我不是依德尔人,但是我完全能够体会这道基因枷锁给他们带去的痛苦,从某一方面来说,这种技术是科技的恶魔也不为过。"越川平静地叙述着。
  他皱了一下眉,仿佛觉得刺痛一般揉了揉左眼的眼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无力的双腿,叹了口气:"基因的世界无比奇妙,但是里面有些东西,是不能触碰的。我想,我现在这个样子,大概就是惩罚吧。"
  苏彻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道:"抱歉,但是据我所知,您的师士同伴白枫将军在军部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为什么不向他求助呢?以他的威望,应该是可以镇压那些希望重现依德尔族的声音吧。"
  听了苏彻的话,越川微微侧了一下头,半晌,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是说白枫啊,那个家伙。"提起那个名字,越川的口气戏谑中带着点苦涩。
  "他是个典型的联邦军人,忠诚,自信,又固执的像花岗岩一样,凡是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不会改变。事实上,向军部汇报这个消息的人就是他,因为……"
  他闭上眼睛。
  那个永远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在脑海中回响起来:"必须向军部汇报,这是我身为联邦军人的职责。"
  出生于军人世家的白枫,思考方式永远是直线型的,他毕生的追求就是作为一柄无上锋利的武器,捍卫联邦的自由与繁荣。
  "军人是守卫家园的刀剑,刀剑一旦有了自己的思想,就会迟疑。"在与白枫争论是否该向军部隐瞒有关依德尔族原始基因谱消息的时候,那个男人给了他这样的回答。
  所以他放弃自己思考的权力,无条件地相信军部,服从军部的一切决定,哪怕那是错误的,他也会毫不迟疑的执行下去。
  这不是一种冲动的盲从,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为一名优秀军人对自我的约束。
  在自己设计逃离联邦后,第一个发现的,是他,第一个上报的,也是他,第一个追来的,依然还是他。
  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白枫的手依然那样平稳,纵然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越川的嘴角微微翘起。
  他的确是自己所见过的,最优秀最固执的联邦捍卫者。
  只是不知道他,在逼得自己无处可逃,不得不从高空坠落的那一刻,是否有过片刻的后悔?
  基因钮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越川如梦初醒。
  芯片里的能量即将耗尽,那悬浮在空中的神秘基因图谱迅速黯淡下去。
  一缕明亮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射了下来,瞬间将整个房间照亮。
  越川安静地沐浴在光亮中,清秀却不再年轻的脸上带着点说不出的惘然。
  在回忆面前,时光流逝的如此之快,几乎是一眨眼,便从手指间漏过。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调配大师依稀可见,而如今,无需镜子,越川就可以想象自己的样子,残缺的身体,不再明亮的眼眸,写满沧桑雨雪的心。
  自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越川,在解开尘封已久的依德尔基因谱的那一刻,他的生命被改变。
  他并不责怪白枫当初的不留情面,也不责怪路优其华当初的隐瞒和欺骗,白枫要捍卫他的联邦,路优其华要为族人寻求解脱,那是他们决定要走的路,站在他们的角度上看过去,谁也没有错。
  错的是自己。
  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和他并肩走完这条路的人。
  他原本以为白枫可以。
  可惜他错了。
  不是依德尔族,也不算人类,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自己,找不到同类,终究只能自己独自上路。
  看着眼前眼中带着一丝同情的少年,越川的心里突然有点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苏彻蹙眉。
  越川从沉思中醒过来,一边将那枚信息存储基因钮收了起来,一边道:"第一,我不能让军部复制出依德尔族的悲剧,所以必须把这里面存储的依德尔基因谱修复完全,但是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说到这里,他的手停了一下,才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道:"我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助手。"
  苏彻睁大了眼睛。
  然而,还没有完。
  紧接着,越川又抛出了第二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还有,我找到了依德尔族残余者的下落,但是……可能不是好消息,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暂时瞒住路优其华。"
  "这个……"被接连而来的重磅炸弹炸晕了头,苏彻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我没有……从来没有……"
  越川打断了苏彻的话:"有我在,没经验不是问题。我可以教会你所有需要的东西。"
  他迟疑了一下,又接着道:"只要按我说的做,替我保守秘密,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如何才能成为大师级的调配师。"
  成为调配大师?
  那一刻,苏彻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停止了。
  即便经验丰富如同老调配师,也曾对他感叹过,想成为调配大师是多么的艰难。
  不,那已经不仅仅是艰难了。
  而是痛苦,无路可循的痛苦。
  想要成为真正的调配大师,必须要能制出有灵魂的作品。
  但是根本没有人知道如何才能赋予自己的作品灵魂。
  强烈的情感?
  执着的追求?
  精湛的技术?
  或是其他?
  这些都不可或缺,但仅仅有这些,却完全并不足以让基因鲜活起来。
  老调配师最后制作的那套基因铠似乎已经有了些灵魂的影子,可以说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调配大师的门槛,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越川抛出来的这个诱惑,任何一名调配师,甚至调配学徒,都根本无法抵挡。
  "砰!砰!砰!"
  苏彻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要说:
  苏彻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不由地唏嘘起来。
  调配大师越川,被誉为调配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才华,名声,众人的追捧,那时的他是多么的风光。
  然而有一天,当知道自己引以为豪的天赋与努力,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不过是别人为了达到目的而精心策划出的一场闹剧,那种存在的意义被完全否定的痛苦,又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呢?
  因为拥有近似于造物者能力的基因调配师,被誉为科技文明的巅峰,他们代表着人类面对宇宙不断探索不断进取的尊严。
  每一个调配师都拥有超乎常人的自尊,因为缺乏这样东西,就根本无法面对那浩瀚的基因世界,无法面对那艰苦卓绝的调配之路。
  能取得当初那帮荣耀的成就,越川在背后默默付出的汗水与辛劳可想而知。
  结果,他被告知,他不过是一件工具。
  不过是依德尔族为了寻求解脱,精心制造出的解密工具。
  同样是调配师,苏彻觉得自己可以体会到越川当时的愤怒与悲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优其华身为依德尔族最后的血脉,那种不得不被伴侣封存百年来苟延残喘的遭遇固然值得同情,但是依德尔族对于越川,又何尝不是在无情的利用与欺骗呢。
  "我对路优其华并没有任何的怨恨,但是当时,我已经无法按照他的意愿,将依德尔族核心基因谱完全还原回正常状态,因为……"越川苦笑了一下,"我当时太年轻了,缺乏起码的防范意识,结果让军部知道了这个消息。"
  "最大限度激发基因调配天赋和师士精神力的方法,这种东西的价值,可想而知。军部对这份改造过的核心基因谱的渴望,简直令人心惊。而且我手上的基因谱,是伊戈尔亲自从自己身上提取下来的。路优其华只剩下精神体,而依德尔族早已消失,这很可能是现存的最后一份基因谱,起珍贵可想而知,他们不可能允许我对其进行还原。"
  "据我所知,军部中甚至有人提议按照这份基因谱对部分基因师士进行基因改造,也就是复制当年的依德尔族。虽然这个提议太过激进,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但是已经足以让我感到不安。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种对核心基因的改造意味着什么,虽然我不是依德尔人,但是我完全能够体会这道基因枷锁给他们带去的痛苦,从某一方面来说,这种技术是科技的恶魔也不为过。"越川平静地叙述着。
  他皱了一下眉,仿佛觉得刺痛一般揉了揉左眼的眼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无力的双腿,叹了口气:"基因的世界无比奇妙,但是里面有些东西,是不能触碰的。我想,我现在这个样子,大概就是惩罚吧。"
  苏彻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道:"抱歉,但是据我所知,您的师士同伴白枫将军在军部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为什么不向他求助呢?以他的威望,应该是可以镇压那些希望重现依德尔族的声音吧。"
  听了苏彻的话,越川微微侧了一下头,半晌,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是说白枫啊,那个家伙。"提起那个名字,越川的口气戏谑中带着点苦涩。
  "他是个典型的联邦军人,忠诚,自信,又固执的像花岗岩一样,凡是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不会改变。事实上,向军部汇报这个消息的人就是他,因为……"
  他闭上眼睛。
  那个永远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在脑海中回响起来:"必须向军部汇报,这是我身为联邦军人的职责。"
  出生于军人世家的白枫,思考方式永远是直线型的,他毕生的追求就是作为一柄无上锋利的武器,捍卫联邦的自由与繁荣。
  "军人是守卫家园的刀剑,刀剑一旦有了自己的思想,就会迟疑。"在与白枫争论是否该向军部隐瞒有关依德尔族原始基因谱消息的时候,那个男人给了他这样的回答。
  所以他放弃自己思考的权力,无条件地相信军部,服从军部的一切决定,哪怕那是错误的,他也会毫不迟疑的执行下去。
  这不是一种冲动的盲从,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为一名优秀军人对自我的约束。
  在自己设计逃离联邦后,第一个发现的,是他,第一个上报的,也是他,第一个追来的,依然还是他。
  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白枫的手依然那样平稳,纵然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越川的嘴角微微翘起。
  他的确是自己所见过的,最优秀最固执的联邦捍卫者。
  只是不知道他,在逼得自己无处可逃,不得不从高空坠落的那一刻,是否有过片刻的后悔?
  基因钮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越川如梦初醒。
  芯片里的能量即将耗尽,那悬浮在空中的神秘基因图谱迅速黯淡下去。
  一缕明亮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射了下来,瞬间将整个房间照亮。
  越川安静地沐浴在光亮中,清秀却不再年轻的脸上带着点说不出的惘然。
  在回忆面前,时光流逝的如此之快,几乎是一眨眼,便从手指间漏过。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调配大师依稀可见,而如今,无需镜子,越川就可以想象自己的样子,残缺的身体,不再明亮的眼眸,写满沧桑雨雪的心。
  自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越川,在解开尘封已久的依德尔基因谱的那一刻,他的生命被改变。
  他并不责怪白枫当初的不留情面,也不责怪路优其华当初的隐瞒和欺骗,白枫要捍卫他的联邦,路优其华要为族人寻求解脱,那是他们决定要走的路,站在他们的角度上看过去,谁也没有错。
  错的是自己。
  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和他并肩走完这条路的人。
  他原本以为白枫可以。
  可惜他错了。
  不是依德尔族,也不算人类,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自己,找不到同类,终究只能自己独自上路。
  看着眼前眼中带着一丝同情的少年,越川的心里突然有点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苏彻蹙眉。
  越川从沉思中醒过来,一边将那枚信息存储基因钮收了起来,一边道:"第一,我不能让军部复制出依德尔族的悲剧,所以必须把这里面存储的依德尔基因谱修复完全,但是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说到这里,他的手停了一下,才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道:"我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助手。"
  苏彻睁大了眼睛。
  然而,还没有完。
  紧接着,越川又抛出了第二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还有,我找到了依德尔族残余者的下落,但是……可能不是好消息,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暂时瞒住路优其华。"
  "这个……"被接连而来的重磅炸弹炸晕了头,苏彻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我没有……从来没有……"
  越川打断了苏彻的话:"有我在,没经验不是问题。我可以教会你所有需要的东西。"
  他迟疑了一下,又接着道:"只要按我说的做,替我保守秘密,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如何才能成为大师级的调配师。"
  成为调配大师?
  那一刻,苏彻的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停止了。
  即便经验丰富如同老调配师,也曾对他感叹过,想成为调配大师是多么的艰难。
  不,那已经不仅仅是艰难了。
  而是痛苦,无路可循的痛苦。
  想要成为真正的调配大师,必须要能制出有灵魂的作品。
  但是根本没有人知道如何才能赋予自己的作品灵魂。
  强烈的情感?
  执着的追求?
  精湛的技术?
  或是其他?
  这些都不可或缺,但仅仅有这些,却完全并不足以让基因鲜活起来。
  老调配师最后制作的那套基因铠似乎已经有了些灵魂的影子,可以说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调配大师的门槛,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越川抛出来的这个诱惑,任何一名调配师,甚至调配学徒,都根本无法抵挡。

  63.成为大师的条件

  不管从那方面来看,越川给苏彻开出的条件都非常优厚。
  他愿意亲自指导苏彻,并且还会告诉他如何才能调配出那所谓的"拥有鲜活灵魂"的基因作品。
  作为回报,苏彻不仅要担任越川的助手,还必须发誓,一旦越川遭到不测,他将秉承越川的意志,将修复依德尔族原始基因图谱的工作继续下去。
  越川说过,依德尔族的原始基因图谱是潘多拉之盒,它只会带来痛苦与不幸,既然他当初被好奇心驱使,打开了这灾难的源头,那么终结这一切,也就成为了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为了弥补他当初的错误,越川不惜与感情深厚的同伴白枫决裂,也不肯让这份基因谱落到军部的手中,甚至为此牺牲了自己在联邦备受尊崇的地位,还搭上了左眼和双腿,流落到贫瘠荒芜的暴乱之海
  世间最痛苦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拥有后又被残忍的夺取。
  越川原本是世上最幸运的人,拥有着令人羡艳的天赋,才华,地位,和爱情。芸芸众生渴望的一切,他都唾手可得。
  直到他还原出了依德尔族的原始基因图谱。
  "其实,我并不太怨恨依德尔族,帮助路优其华实现他的愿望只是我还原这份基因图谱的原因之一罢了,真正驱使我专注其中的,还是基因本身的诱惑力。"越川平静地说道,"不管怎么说,被改造而出的依德尔族,是基因调配上的一个奇迹。作为一名基因调配师,我无法克制自己对它的好奇。"
  "我也曾怀疑过它是否真的存在,直到我真正还原出它的那一刻,我不禁为它所展现出的魅力所折服。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样邪恶又繁复的超越想象力的作品,居然出自与你我一样的凡人之手。"
  "在此之前,我所见过的所有被追捧的调配作品,充其量不过是对于造物者的拙劣仿作而已,我们还无法理解这个宇宙的奥秘,又怎么能制造出真正的生命呢?"
  "但是依德尔族的原始基因图谱是不同的,那不是仿造,已经称得上是创作,制造出它的人简直是个邪恶的天才,是的,邪恶的天才,他的邪恶令我战栗,他的天才又令我沉迷。"
  将人类视为一种基因产品,从根本上改造人类的核心基因,开发出一种全然不同的生物,这既是基因调配界的禁忌,也是所有调配天才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
  联邦现在使用的基因优化,充其量只是对基因外围的修饰,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我并不后悔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清楚这一天才的创作给依德尔族带来了怎样的痛苦,但是我依然为那份耀眼的不属于人类的才华所为之折服,能隔着数百年的时光,通过这份残破的基因图谱,见识到那个天才的智慧,我觉得无比荣幸。"
  说到这里的时候,越川消瘦的脸上亮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充满了令人畏惧的奇异诱惑。那种光彩仿佛疯狂生长的藤蔓,扎根在他体内,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他所余不多的生命力。
  这种瑰丽得惊心动魄的光很快黯淡下来,良久,越川叹了口气,无比疲倦地闭上眼睛。
  "是的,我打开了关押魔鬼的瓶子,并为他的魔力所折服,我输了,输给了自己。但是纵然我不是依德尔人,也不属于联邦,只是一个没有归属之所的流浪者,我依然不能放纵魔鬼来到这个世界。"
  "我见过基因调配师一生所能奢求到的最高的杰作,接下来的时间,我要履行我生而为人的责任。"他睁开眼睛,温和的眸子里闪着一种无比坚定的光芒。
  那一刻,苏彻觉得自己完全能够理解越川的感情。
  依德尔族原始基因图谱的诱惑,是任何一个优秀的基因调配师都无法抗拒的,那是散发着罂粟香味的毒药,令人心甘情愿的沉沦其中。
  越川也不例外。
  基因技术的兴起,神话中的高高在上的造物者轰然倒下,人类掌握了生命的规则。
  起初,人类认为终于可以自己来解释和安排一切,可以和宇宙平等对话,但是很快,就发现了自己依然那样的渺小而无助。
  只是拙劣的模仿,无法创造出真正的生命,更不用说掌握自身。
  拥有了基因技术的人类,脱离了混沌无知的动物群体,面对生命这一神圣的命题,睁开了双眼,极目望去,却依然处处是未知。
  混沌无知时对生命的敬畏,纵然浅薄,倒也依然是一种敬畏。
  获得了制造生命的能力,却控制不了,这时情况反而更糟。
  因为不管怎么样,人类对生命已经不再敬畏。
  基因改造技术,就是兴起于那个盲目自大,视生命为科技产物的时代。
  依德尔原始基因图谱中的改造技术,让人类成为一种人工产品,而不是自由生育繁衍出来的生命。一旦人类成了可以被设计在图纸上的工具,生命的尊严又何从谈起?
  基因技术本无善恶,但是在人的手中,却创造出了这种无比扭曲的技术。
  所幸的是,越川在见识过这基因调配知识的巅峰后,守住了自己的内心,并决心赌上一生,让这混合了蜜糖的毒药永远消失。
  作为一名调配师,他打开了潘多拉之盒,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在这之后,他作为一个有尊严的生命,又要用自己的一切,去阻止这种魔鬼般的技术可能带来的灾难。
  "我不后悔当初的举动,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还会去还原这份基因图谱,就像现在,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弥补当初犯下的错误。"越川斩钉截铁地道。
  其中牺牲掉的东西,地位,名声,健康,金钱,和白枫……也许在他眼中,所付出的这些代价都是无足轻重。
  "和白枫的决裂,也是代价之一吗?"苏彻犀利地问。
  "是的。"越川点头,"我打开装了魔鬼的瓶子,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但是落到军部手中,他们想要满足的,就是人性中固有的贪婪与**了。我绝对不能把这个东西交到军部手中,就算是白枫也一样。"
  这时的苏彻,对越川的印象终于不再仅仅是一个声名卓著的调配大师。
  越川在他眼中,是一名值得敬畏的人。
  敬畏他的执着,坚忍与狠辣。
  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在基因调配之路上的好奇心,愿意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苏彻简直无法想象。
  最重要的是,他和当初那受不了诱惑制造出依德尔族的调配天才不同。那个人为了满足个人的**,见证自己研究的威力,却丢下一地烂摊子,任由这种技术给依德尔族带来深重长远的痛苦。
  而越川,却在之后,承担起了属于自己的责任。
  "我已经修复了这份基因图谱的八成,但是我未必能看到它完成的那一天……"说到这里,越川纤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这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不仅消瘦,而且也相当憔悴。
  "所以我找了你。"
  他抬头望向苏彻,握住他的手:"你不用害怕,只要将这份基因图谱修复完全,就算落到军部手中,他们也绝对无法从中找出复制依德尔族的方法,只是一份卓越而安全的基因优化方案而已。"
  入手处,一片冰冷,越川的手和他人一样消瘦,苍白的皮肤下甚至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苏彻可以想象到流淌在其中的,带着微弱暖意的血液是怎样的孱弱。
  他迟疑了很久,还是开口道:"你连白枫都不相信,怎么会相信我?"
  越川闻言,微微笑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深深地靠在椅子里。
  "你想成为调配大师,不是吗?"
  苏彻踌躇了一下,还是点头。
  虽然他知道大师级的调配师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一个太过遥远的梦想,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也对其有着深深的渴望。
  越川摸了摸苏彻的头发:"我观察了你很久,你和我很像。都是对于自己内心非常执着的人。也许你的天分不够好,但是没关系,决定一个基因调配师最终能走到何方的,从来就不是那些外物。"
  "你是一个有潜力成为大师的人。"他毫不质疑地断定。
  "基因调配本身就是对于上帝的挑战,但是在没有上帝的世界上,当我们遭遇无尽的黑暗,困惑与迷茫,谁来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越川喃喃低语,苏彻听出,这是历史上第一位基因调配大师雷泽尔的自传《启示录》中的第一句。
  原本被众人视为华丽而无用的开篇的语句,被越川用他那特有的温和声音念出来,却让苏彻犹如雷击一般。
  那是一个卓越调配师在基因的世界中踽踽独行一生后,发出的质疑。
  越川的声音还在继续着,却已经不是雷泽尔的话,而是他自己的回答。
  "优秀的灵魂源于对人类尊严的坚持。调配出大师级的基因作品很简单,只要怀着对生命坚定的敬畏和信仰。"
  他抬起冰冷的手,放在苏彻的额头上,轻声地道。
  "继承我的一切,立下你的誓言,将对生命的敬畏铭刻到你的血液,你的骨头,你的基因中,不管你在未来走向何方,记住你今天的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从那方面来看,越川给苏彻开出的条件都非常优厚。
  他愿意亲自指导苏彻,并且还会告诉他如何才能调配出那所谓的"拥有鲜活灵魂"的基因作品。
  作为回报,苏彻不仅要担任越川的助手,还必须发誓,一旦越川遭到不测,他将秉承越川的意志,将修复依德尔族原始基因图谱的工作继续下去。
  。
  越川说过,依德尔族的原始基因图谱是潘多拉之盒,它只会带来痛苦与不幸,既然他当初被好奇心驱使,打开了这灾难的源头,那么终结这一切,也就成为了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为了弥补他当初的错误,越川不惜与感情深厚的同伴白枫决裂,也不肯让这份基因谱落到军部的手中,甚至为此牺牲了自己在联邦备受尊崇的地位,还搭上了左眼和双腿,流落到贫瘠荒芜的暴乱之海
  世间最痛苦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拥有后又被残忍的夺取。
  越川原本是世上最幸运的人,拥有着令人羡艳的天赋,才华,地位,和爱情。芸芸众生渴望的一切,他都唾手可得。
  直到他还原出了依德尔族的原始基因图谱。
  "其实,我并不太怨恨依德尔族,帮助路优其华实现他的愿望只是我还原这份基因图谱的原因之一罢了,真正驱使我专注其中的,还是基因本身的诱惑力。"越川平静地说道,"不管怎么说,被改造而出的依德尔族,是基因调配上的一个奇迹。作为一名基因调配师,我无法克制自己对它的好奇。"
  "我也曾怀疑过它是否真的存在,直到我真正还原出它的那一刻,我不禁为它所展现出的魅力所折服。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样邪恶又繁复的超越想象力的作品,居然出自与你我一样的凡人之手。"
  "在此之前,我所见过的所有被追捧的调配作品,充其量不过是对于造物者的拙劣仿作而已,我们还无法理解这个宇宙的奥秘,又怎么能制造出真正的生命呢?"
  "但是依德尔族的原始基因图谱是不同的,那不是仿造,已经称得上是创作,制造出它的人简直是个邪恶的天才,是的,邪恶的天才,他的邪恶令我战栗,他的天才又令我沉迷。"
  将人类视为一种基因产品,从根本上改造人类的核心基因,开发出一种全然不同的生物,这既是基因调配界的禁忌,也是所有调配天才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
  联邦现在使用的基因优化,充其量只是对基因外围的修饰,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我并不后悔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清楚这一天才的创作给依德尔族带来了怎样的痛苦,但是我依然那份耀眼的不属于人类的才华所为之折服,能隔着数百年的时光,通过这份残破的基因图谱,见识到那个天才的智慧,我觉得无比荣幸。"说到这里的时候,越川消瘦的脸上亮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充满了令人畏惧的奇异诱惑。那种光彩仿佛疯狂生长的藤蔓,扎根在他体内,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他所余不多的生命力。
  这种瑰丽得惊心动魄的光很快黯淡下来,良久,越川叹了口气,无比疲倦地闭上眼睛。
  "是的,我打开了关押魔鬼的瓶子,并为他的魔力所折服,我输了,输给了自己。但是纵然我不是依德尔人,也不属于联邦,只是一个没有归属之所的流浪者,我依然不能放纵魔鬼来到这个世界。"
  "我见过基因调配师一生所能奢求到的最高的杰作,接下来的时间,我要履行我生而为人的责任。"他睁开眼睛,温和的眸子里闪着一种无比坚定的光芒。
  那一刻,苏彻觉得自己完全能够理解越川的感情。
  依德尔族原始基因图谱的诱惑,是任何一个优秀的基因调配师都无法抗拒的,那是散发着罂粟香味的毒药,令人心甘情愿的沉沦其中。
  越川也不例外。
  基因技术的兴起,神话中的高高在上的造物者轰然倒下,人类掌握了生命的规则。
  起初,人类认为终于可以自己来解释和安排一切,可以和宇宙平等对话,但是很快,就发现了自己依然那样的渺小而无助。
  只是拙劣的模仿,无法创造出真正的生命,更不用说掌握自身。
  拥有了基因技术的人类,脱离了混沌无知的动物群体,面对生命这一神圣的命题,睁开了双眼,极目望去,却依然处处是未知。
  混沌无知时对生命的敬畏,纵然浅薄,倒也依然是一种敬畏。
  获得了制造生命的能力,却控制不了,这时情况反而更糟。
  因为不管怎么样,人类对生命已经不再敬畏。
  基因改造技术,就是兴起于那个盲目自大,视生命为科技产物的时代。
  依德尔原始基因图谱中的改造技术,让人类成为一种人工产品,而不是自由生育繁衍出来的生命。一旦人类成了可以被设计在图纸上的工具,生命的尊严又何从谈起?
  基因技术本无善恶,但是在人的手中,却创造出了这种无比扭曲的技术。
  所幸的是,越川在见识过这基因调配知识的巅峰后,守住了自己的内心,并决心赌上一生,让这混合了蜜糖的毒药永远消失。
  作为一名调配师,他打开了潘多拉之盒,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在这之后,他作为一个有尊严的生命,又要用自己的一切,去阻止这种魔鬼般的技术可能带来的灾难。
  "我不后悔当初的举动,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还会去还原这份基因图谱,就像现在,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弥补当初犯下的错误。"越川斩钉截铁地道。
  其中牺牲掉的东西,地位,名声,健康,金钱,和白枫……也许在他眼中,所付出的这些代价都是无足轻重。
  "和白枫的决裂,也是代价之一吗?"苏彻犀利地问。
  "是的。"越川点头,"我打开装了魔鬼的瓶子,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但是落到军部手中,他们想要满足的,就是人性中固有的贪婪与**了。我绝对不能把这个东西交到军部手中,就算是白枫也一样。"
  这时的苏彻,对越川的印象终于不再仅仅是一个声名卓著的调配大师。
  越川在他眼中,是一名值得敬畏的人。
  敬畏他的执着,坚忍与狠辣。
  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在基因调配之路上的好奇心,愿意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苏彻简直无法想象。
  最重要的是,他和当初那受不了诱惑制造出依德尔族的调配天才不同。那个人为了满足个人的**,见证自己研究的威力,却丢下一地烂摊子,任由这种技术给依德尔族带来深重长远的痛苦。
  而越川,却在之后,承担起了属于自己的责任。
  "我已经修复了这份基因图谱的八成,但是我未必能看到它完成的那一天……"说到这里,越川纤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这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不仅消瘦,而且也相当憔悴。
  "所以我找了你。"
  他抬头望向苏彻,握住他的手:"你不用害怕,只要将这份基因图谱修复完全,就算落到军部手中,他们也绝对无法从中找出复制依德尔族的方法,只是一份卓越而安全的基因优化方案而已。"
  入手处,一片冰冷,越川的手和他人一样消瘦,苍白的皮肤下甚至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苏彻可以想象到流淌在其中的,带着微弱暖意的血液是怎样的孱弱。
  他迟疑了很久,还是开口道:"你连白枫都不相信,怎么会相信我?"
  越川闻言,微微笑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深深地靠在椅子里。
  "你想成为调配大师,不是吗?"
  苏彻踌躇了一下,还是点头。
  虽然他知道大师级的调配师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一个太过遥远的梦想,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也对其有着深深的渴望。
  越川摸了摸苏彻的头发:"我观察了你很久,你和我很像。都是对于自己内心非常执着的人。也许你的天分不够好,但是没关系,决定一个基因调配师最终能走到何方的,从来就不是那些外物。"
  "你是一个有潜力成为大师的人。"他毫不质疑地断定。
  "基因调配本身就是对于上帝的挑战,但是在没有上帝的世界上,当我们遭遇无尽的黑暗,困惑与迷茫,谁来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越川喃喃低语,苏彻听出,这是历史上第一位基因调配大师雷泽尔的自传《启示录》中的第一句。
  原本被众人视为华丽而无用的开篇的语句,被越川用他那特有的温和声音念出来,却让苏彻犹如雷击一般。
  那是一个卓越调配师在基因的世界中踽踽独行一生后,发出的质疑。
  越川的声音还在继续着,却已经不是雷泽尔的话,而是他自己的回答。
  "优秀的灵魂源于对人类尊严的坚持。调配出大师级的基因作品很简单,只要怀着对生命坚定的敬畏和信仰。"
  他抬起冰冷的手,放在苏彻的额头上,轻声地道。
  "继承我的一切,立下你的誓言,将对生命的敬畏铭刻到你的血液,你的骨头,你的基因中,不管你在未来走向何方,记住你今天的畏惧!"
  这章是不是有点神神叨叨的?
  大白话总结一下。
  首先,说白枫渣的,也许他的确渣了,但是越川己也很渣,为了追求自己的基因调配之路,付出了很多,白枫在他眼中,是代价之一。有点科学狂人大BOSS的味道吧。
  然后,作为一名优秀调配师,越川为了见识调配知识的巅峰重现了依德尔族基因图谱,但是满足好奇心后,他没有撒手不管,而是想办法把它给修复成无害的东西,值得尊敬。
  最后,想调制出"有灵魂"的大师级基因产品,调配师必须拥有对生命本身的尊重。事实上,大部分的杰出调配师仅仅把生命当做一种可以通过基因技术来破译和编写的东西,制造出依德尔族的那个人就是其中的代表。

  64.生物网络技术

  对基因有记载的研究最早开始在两千多年前,最初仅仅是出于对人类自身构成的一种单纯研究,后来逐渐应用到遗传病的治疗之上。
  基因那超乎人类承受能力的复杂程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制约人类对其展开全面研究的最重要原因。
  直到数百年前,辅助工具基因皿的出现使得少数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人类可以直接控制基因,从而实现了基因科学的飞跃,而这些少数的幸运儿,从此被称为基因调配师,并逐渐发展成了一个职业。
  在最开始,获得这种直接操控基因能力的调配师们踌躇满志的认为他们已经掌握了生命的奥秘,认为人类全面取代造物者的时代已经来临,凭借基因技术,他们将能够直接创造生物。
  但是调配师们很快发现,纵然获得了神话中造物者才能拥有的手段,他们却依然无法制造出真正的生命。利用基因调配出来的生命没有自我意识,更不用提思想和智慧,仅仅是一个躯壳。
  用人类习惯说法,就是调配师们无法赋予这些用基因制造出的躯体真正的灵魂。
  灵魂到底是什么?是思维,情感,还是自我意识?
  即便是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对于这个问题,人们依然没有定论。
  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没有灵魂的基因造物,绝对无法与真正的生命相媲美。
  这对于那些傲气十足敢于与造物者叫板的调配师来说,是一个极大的羞辱。
  于是,基因调配时代的混乱时期开始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试探基因技术能做到何种程度,无数令人嗔目结舌的基因产品被制造出来,其中就包括依德尔族。
  严格的说,依德尔人并不是调配师自主创造的,而是直接通过改造现有人类的核心基因得到的产品。
  无法自主创造出一个拥有鲜活灵魂的生命,那么就直接就改造好了。
  那些试验品被剥夺了原本的身份,抹去了原有的情感,失去了原有的生活。
  但是大脑还在,思维还在,自我意识还在。
  由此得出的,还是本来的那个人吗?
  如果不是,那么他们又是什么呢?
  他们是作为武器被制造出来,他们的基因因为这个原因被修改,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战斗与杀戮,但是他们偏偏还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思维和情感。
  会痛苦,会思考,会迷茫,会恐惧。
  他们有灵魂,纵然已经被扭曲。
  "制作人形武器的话,虽然涉及到道德伦理方面的问题,但是从技术上来说,使用单纯的基因培养技术就可以实现,但是那个制造者并不仅仅满足于制造出那种简单的消耗品,他希望自己的作品是真正不凡的作品,所以他选择了直接的改造,改造原本就拥有灵魂的试验品。"越川在给苏彻讲解时这样说道。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说他成功,是因为依德尔族的确拥有灵魂,他们后来甚至脱离了当时政府的控制,自己组建了一个独特的政权,并一直致力于寻求精神上的解脱。"
  "说他失败,是因为依德尔族的这些特点,不是一个优秀的武器应该拥有的。"
  越川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果只是想要好的工具,就不应该让他们拥有灵魂,有灵魂的生命,是宇宙中最神奇也最复杂的一种东西,怎么能用驾驭工具的手段去驾驭他们呢。"
  这段时间,越川教给苏彻的知识很少,却告诉了他许多有关基因调配的发展历史,以及他本人对于生命和灵魂的一些感悟。
  苏彻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对于调配有什么用。
  "调配大师是对于高手的一种尊称。不过由于大部分人都认为,赋予基因作品真正的灵魂是基因调配的最高峰,所以目前主流观点是,只有制造出有灵魂的作品,才算得上是大师。"越川耐心地解释道,"从这个角度来说,即便是当初制造出依德尔族的那个人,也算不上大师,虽然他已经将调配技术发挥到了极限,但是在境界上,还是差了一筹。"
  "这个,大概就像是一般人所说的,道与术的区别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越川在修复基因谱的时候总是把苏彻也叫到一边,期间也不时指点苏彻一下。
  不过这种对于基因本质的研究对于苏彻来说还是太过陌生了一点,虽然每次回来都受益良多,但是同样的,也让他更加迷茫。
  路优其华在和越川争吵了一次后,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总算安静了许多。
  真要说起来,按照越川的说法,路优其华为了寻求基因图谱的真相,也欺骗和利用了他,并非完全问心无愧。
  不过苏彻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路优其华的偏执,毕竟孤独地活了那么久,解放族人身上的隐秘枷锁已经成为了他生命唯一的意义。他固执地拒绝相信族人已经灭亡的可能性,坚持要越川替他完成他的使命。
  他就像一个被族人派出去寻找解药的少年,大半生都耗费在令人绝望的流浪与寻找中。
  如果告诉他,他的族人早已尽数死去,那么对于费劲千辛万苦找到解药的他来说,无异于最大的讽刺。
  他的牺牲,他的付出,他存在的意义,都被全部否定。
  怎能接受?
  "我不恨他,我同情他。"这个夜,越川阖上了装着信息存储基因钮的盒子,这样低声说道。
  这是苏彻来到越川身边的第三个月。
  这段时间他看到了很多,学到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
  还不够,三个月还远远不够,但是越川已经没有时间了。
  "今天是暴乱之海网络中枢基地开启的日子,错过这一天,下一次开启要等到五年后。"他一边检查身上的情况,一边低声地对苏彻解释。"联邦始终没有放弃搜捕我,我不能在这里停留这么久,那样太危险。"
  他看了一眼苏彻有些苍白的脸色,温和地笑了一下:"别这么紧张。"
  替苏彻理了理头发,他鼓励般地拍了拍苏彻的肩膀:"把基因皿戴好,让我们送路优其华回家,他期待这一天,一定已经很久了。"
  ————————————————分界线——————————————
  作为一名逃犯,越川在本城混得相当不错,作为当地首屈一指的调配师,他很快得到了城主的信任。
  起先是获得许可替城主设计维护基因铠,到了后来,见识到越川在基因领域的造诣后,城主甚至将暴乱之海最大的秘密之一告诉了越川。
  那就是暴乱之海引以为豪的虚拟网络系统。
  无论是人才还是物资,贫瘠混乱的暴乱之海都无法与联邦相比,但是说起虚拟网络系统,即使是联邦也不得不在它面前败下阵来,虚拟网络上发起的信息战,各方面都占上风的联邦居然始终保持着诡异的输多赢少局面。
  "暴乱之海的虚拟网络系统,是以生物技术为基础的。"越川曾这样告诉百思不得其解的苏彻,"相当残忍,但也相当有效。"
  "联邦输的并不冤。"
  这一天,正好是暴乱之海生物网络中心开启的日子,作为城主最信赖和倚重的调配师,越川作为技术主管,负责对其进行检查和维护。
  苏彻作为他的助手,也被准许入内。
  网络中心的管理非常严格,几乎十步一岗,即便是拥有入内许可的越川,也被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检查了好几次才得以放行。
  出乎苏彻意料的是,走进其中,他才发现这个被暴乱之海视若珍宝的地方,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先进。
  真要比较起来,甚至比不上联邦虚拟网络平台在各地的民用分部。
  整个网络中心深藏在地下,□的岩石冰冷而粗糙,里面的空气显得沉闷浑浊,似乎也没有对湿度和温度进行严格的控制。
  这完全超乎了苏彻对于虚拟网络硬件要求的认知。
  "这里使用的生物技术,和联邦依托于电子技术的平台完全不同。"当他提出质疑时,越川没等旁边嗤笑的工作人员开口,先一步平淡地回答道。
  生物技术和虚拟网络完全没有关系吧。
  见越川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苏彻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疑问,推着越川的轮椅跟着领路的工作人员缓缓前进。
  随着昏暗的通道缓缓向下,再一次乘坐升降机下落后,被这冗长无聊的旅程弄得有些焦躁的苏彻突然愣住了。
  "咦?这是……"
  眼前不再是单调乏味的石壁,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爬满整个通道的淡银色藤蔓。
  这些藤蔓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微微颤动着,在昏暗中发出柔和的萤光。
  "这就是所谓的生物网络?的确很神奇。"苏彻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越川所说的"生物技术"大概就是指这种东西。只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残忍可怕的地方。
  "一种暴乱之海特有的类植物体,它们拥有极其发达的根系,可以通过这些共享的根系来传递信息,当然,你看到的是经过基因调配技术处理后的产品。"越川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联邦那种环境要求严苛的网络技术根本无法与之相比。我们的网是有生命的,它们能适应各种环境,而且比联邦那些电磁信号要可靠的多。"带路的工作人员有些骄傲地说道。
  越川不同声色地待那位工作人员说完,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我们继续前进吧,这里离控制中心还有一段路。"
  越往前这些美丽的荧光根须越密集,最后几乎完全覆盖了整个通道的表面。
  起初苏彻还有些担心自己弄伤这些纤细的根须,但他很快发现,这些纤长根须完全不像它们的外表那样脆弱,而且随着他们的前进,也变得越来越粗壮。
  "它们密密麻麻地编织出一张网,将整个星球联系在一起,通过生物电的形式来交换信息,比起容易受到干扰的电磁信号,的确很有优势。"
  越川轻柔的解说声中,苏彻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毫无由来的,他觉得恐惧。
  "我的权限只能到这里了。两位,请吧。"终于,在一道闭合闸门的,那个领路的工作人员停下了脚步。
  越川点点头,掏出通行证。
  沉重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
  十分钟后,越川回过头,淡漠地看向苏彻。
  "这才是暴乱之海真正引以为豪的生物网络技术。我之前所说的,残忍,而有效的手段。"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他们面前屹立着的,是一颗真正的参天古木,但是那不是最让人感到惊讶的。
  "这何止是相当残忍,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疯狂的手段!"苏彻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对基因有记载的研究最早开始在两千多年前,最初仅仅是出于对人类自身构成的一种单纯研究,后来逐渐应用到遗传病的治疗之上。
  基因那超乎人类承受能力的复杂程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制约人类对其展开全面研究的最重要原因。
  直到数百年前,辅助工具基因皿的出现使得少数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人类可以直接控制基因,从而实现了基因科学的飞跃,而这些少数的幸运儿,从此被称为基因调配师,并逐渐发展成了一个职业。
  在最开始,获得这种直接操控基因能力的调配师们踌躇满志的认为他们已经掌握了生命的奥秘,认为人类全面取代造物者的时代已经来临,凭借基因技术,他们将能够直接创造生物。
  但是调配师们很快发现,纵然获得了神话中造物者才能拥有的手段,他们却依然无法制造出真正的生命。利用基因调配出来的生命没有自我意识,更不用提思想和智慧,仅仅是一个躯壳。
  用人类习惯说法,就是调配师们无法赋予这些用基因制造出的躯体真正的灵魂。
  灵魂到底是什么?是思维,情感,还是自我意识?
  即便是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对于这个问题,人们依然没有定论。
  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没有灵魂的基因造物,绝对无法与真正的生命相媲美。
  这对于那些傲气十足敢于与造物者叫板的调配师来说,是一个极大的羞辱。
  于是,基因调配时代的混乱时期开始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试探基因技术能做到何种程度,无数令人嗔目结舌的基因产品被制造出来,其中就包括依德尔族。
  严格的说,依德尔人并不是调配师自主创造的,而是直接通过改造现有人类的核心基因得到的产品。
  无法自主创造出一个拥有鲜活灵魂的生命,那么就直接就改造好了。
  那些试验品被剥夺了原本的身份,抹去了原有的情感,失去了原有的生活。
  但是大脑还在,思维还在,自我意识还在。
  由此得出的,还是本来的那个人吗?
  如果不是,那么他们又是什么呢?
  他们是作为武器被制造出来,他们的基因因为这个原因被修改,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战斗与杀戮,但是他们偏偏还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思维和情感。
  会痛苦,会思考,会迷茫,会恐惧。
  他们有灵魂,纵然已经被扭曲。
  "制作人形武器的话,虽然涉及到道德伦理方面的问题,但是从技术上来说,使用单纯的基因培养技术就可以实现,但是那个制造者并不仅仅满足于制造出那种简单的消耗品,他希望自己的作品是真正不凡的作品,所以他选择了直接的改造,改造原本就拥有灵魂的试验品。"越川在给苏彻讲解时这样说道。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说他成功,是因为依德尔族的确拥有灵魂,他们后来甚至脱离了当时政府的控制,自己组建了一个独特的政权,并一直致力于寻求精神上的解脱。"
  "说他失败,是因为依德尔族的这些特点,不是一个优秀的武器应该拥有的。"
  越川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果只是想要好的工具,就不应该让他们拥有灵魂,有灵魂的生命,是宇宙中最神奇也最复杂的一种东西,怎么能用驾驭工具的手段去驾驭他们呢。"
  这段时间,越川教给苏彻的知识很少,却告诉了他许多有关基因调配的发展历史,以及他本人对于生命和灵魂的一些感悟。
  苏彻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对于调配有什么用。
  "调配大师是对于高手的一种尊称。不过由于大部分人都认为,赋予基因作品真正的灵魂是基因调配的最高峰,所以目前主流观点是,只有制造出有灵魂的作品,才算得上是大师。"越川耐心地解释道,"从这个角度来说,即便是当初制造出依德尔族的那个人,也算不上大师,虽然他已经将调配技术发挥到了极限,但是在境界上,还是差了一筹。"
  "这个,大概就像是一般人所说的,道与术的区别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越川在修复基因谱的时候总是把苏彻也叫到一边,期间也不时指点苏彻一下。
  不过这种对于基因本质的研究对于苏彻来说还是太过陌生了一点,虽然每次回来都受益良多,但是同样的,也让他更加迷茫。
  路优其华在和越川争吵了一次后,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总算安静了许多。
  真要说起来,按照越川的说法,路优其华为了寻求基因图谱的真相,也欺骗和利用了他,并非完全问心无愧。
  不过苏彻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路优其华的偏执,毕竟孤独地活了那么久,解放族人身上的隐秘枷锁已经成为了他生命唯一的意义。他固执地拒绝相信族人已经灭亡的可能性,坚持要越川替他完成他的使命。
  他就像一个被族人派出去寻找解药的少年,大半生都耗费在令人绝望的流浪与寻找中。
  如果告诉他,他的族人早已尽数死去,那么对于费劲千辛万苦找到解药的他来说,无异于最大的讽刺。
  他的牺牲,他的付出,他存在的意义,都被全部否定。
  怎能接受?
  "我不恨他,我同情他。"这个夜,越川阖上了装着信息存储基因钮的盒子,这样低声说道。
  这是苏彻来到越川身边的第三个月。
  这段时间他看到了很多,学到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
  还不够,三个月还远远不够,但是越川已经没有时间了。
  "今天是暴乱之海网络中枢基地开启的日子,错过这一天,下一次开启要等到五年后。"他一边检查身上的情况,一边低声地对苏彻解释。"联邦始终没有放弃搜捕我,我不能在这里停留这么久,那样太危险。"
  他看了一眼苏彻有些苍白的脸色,温和地笑了一下:"别这么紧张。"
  替苏彻理了理头发,他鼓励般地拍了拍苏彻的肩膀:"把基因皿戴好,让我们送路优其华回家,他期待这一天,一定已经很久了。"
  ————————————————分界线——————————————
  作为一名逃犯,越川在本城混得相当不错,作为当地首屈一指的调配师,他很快得到了城主的信任。
  起先是获得许可替城主设计维护基因铠,到了后来,见识到越川在基因领域的造诣后,城主甚至将暴乱之海最大的秘密之一告诉了越川。
  那就是暴乱之海引以为豪的虚拟网络系统。
  无论是人才还是物资,贫瘠混乱的暴乱之海都无法与联邦相比,但是说起虚拟网络系统,即使是联邦也不得不在它面前败下阵来,虚拟网络上发起的信息战,各方面都占上风的联邦居然始终保持着诡异的输多赢少局面。
  "暴乱之海的虚拟网络系统,是以生物技术为基础的。"越川曾这样告诉百思不得其解的苏彻,"相当残忍,但也相当有效。"
  "联邦输的并不冤。"
  这一天,正好是暴乱之海生物网络中心开启的日子,作为城主最信赖和倚重的调配师,越川作为技术主管,负责对其进行检查和维护。
  苏彻作为他的助手,也被准许入内。
  网络中心的管理非常严格,几乎十步一岗,即便是拥有入内许可的越川,也被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检查了好几次才得以放行。
  出乎苏彻意料的是,走进其中,他才发现这个被暴乱之海视若珍宝的地方,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先进。
  真要比较起来,甚至比不上联邦虚拟网络平台在各地的民用分部。
  整个网络中心深藏在地下,裸露的岩石冰冷而粗糙,里面的空气显得沉闷浑浊,似乎也没有对湿度和温度进行严格的控制。
  这完全超乎了苏彻对于虚拟网络硬件要求的认知。
  "这里使用的生物技术,和联邦依托于电子技术的平台完全不同。"当他提出质疑时,越川没等旁边嗤笑的工作人员开口,先一步平淡地回答道。
  生物技术和虚拟网络完全没有关系吧。
  见越川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苏彻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疑问,推着越川的轮椅跟着领路的工作人员缓缓前进。
  随着昏暗的通道缓缓向下,再一次乘坐升降机下落后,被这冗长无聊的旅程弄得有些焦躁的苏彻突然愣住了。
  "咦?这是……"
  眼前不再是单调乏味的石壁,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爬满整个通道的淡银色藤蔓。
  这些藤蔓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微微颤动着,在昏暗中发出柔和的萤光。
  "这就是所谓的生物网络?的确很神奇。"苏彻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越川所说的"生物技术"大概就是指这种东西。只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残忍可怕的地方。
  "一种暴乱之海特有的类植物体,它们拥有极其发达的根系,可以通过这些共享的根系来传递信息,当然,你看到的是经过基因调配技术处理后的产品。"越川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联邦那种环境要求严苛的网络技术根本无法与之相比。我们的网是有生命的,它们能适应各种环境,而且比联邦那些电磁信号要可靠的多。"带路的工作人员有些骄傲地说道。
  越川不同声色地待那位工作人员说完,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我们继续前进吧,这里离控制中心还有一段路。"
  越往前这些美丽的荧光根须越密集,最后几乎完全覆盖了整个通道的表面。
  起初苏彻还有些担心自己弄伤这些纤细的根须,但他很快发现,这些纤长根须完全不像它们的外表那样脆弱,而且随着他们的前进,也变得越来越粗壮。
  "它们密密麻麻地编织出一张网,将整个星球联系在一起,通过生物电的形式来交换信息,比起容易受到干扰的电磁信号,的确很有优势。"
  越川轻柔的解说声中,苏彻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毫无由来的,他觉得恐惧。
  "我的权限只能到这里了,两位,请吧。"终于,在一道闭合闸门的,那个领路的工作人员停下了脚步。
  越川点点头,掏出通行证。
  沉重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
  十分钟后,越川回过头,淡漠地看向苏彻。
  "这才是暴乱之海真正引以为豪的生物网络技术。我之前所说的,残忍,而有效的手段。"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在他们面前屹立着一颗真正的参天古木,但是那不是最让人感到惊讶的。
  "这何止是相当残忍,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疯狂的手段!"苏彻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其实没有多残忍哒,只不过苏彻他是和平年代长大的好孩子,没什么见识罢了。
  顺便用大白话解释一下在依德尔族基因图谱的一点问题。
  那个邪恶的天才调配师制造出了一个电脑病毒——核心基因改造技术。
  依德尔人是被病毒感染后得到的产品——感染了病毒的软件。
  越川还原出了感染病毒后的软件的代码,全世界只有一份的哟。
  路优其华希望越川能够根据这个代码编写出一个软件升级补丁,让依德尔族人全体杀毒,不再被病毒困扰。
  军部希望拿到这个代买,反推出那个病毒进行研究。
  越川拒绝,因为编写成补丁的话,军部依然可以反推出病毒。
  越川本人希望把这个代码修改成一种全新的优化软件,这样军部就无法反推了,但是也没办法让依德尔族杀毒。
  于是军部怒了,追杀越川,路优其华也怒了,认为越川背叛了他。
  至于有同学问依德尔族有什么好悲惨的。
  恩,这么理解吧。
  依德尔族人被感染前是一种综合软件。
  被感染后成了一种专业软件,却还保留了综合软件的一切兴趣爱好,但是再也无法发挥了,因为病毒命令他们只能发挥专业软件的作用,不让喜欢玩美图秀秀打单机游戏的他们去玩美图秀秀和单机游戏。
  他们当然痛苦啦。

  65.生物控制阀

  对生命始终保持敬畏与尊重的态度到底是一种什么态度,苏彻其实觉得自己并不够了解。
  按照越川的说法,当基因调配的技巧达到巅峰,想要突破,就必须回溯到生命的本源,那是一种近似于哲学的"悟道"。
  "悟道"这个词太过飘渺,苏彻很是不以为然。
  但是,当看到眼前这些生命体,他的内心还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那颗散发着温柔荧光的树,繁密的枝条上垂坠着密密麻麻的果实,被坚韧果皮包裹着的,不是果肉,而是活生生的生命。
  是人。
  年轻的,苍老的,不同肤色的,不同体型的……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就好像面临着收获的果树,上面的果实总是有红有青,有大有小,各不相同。
  但是,当司空见惯的情景换成了人,那视觉效果简直让人惊悚到头皮发麻。
  "这是……"在第一眼的冲击后,苏彻很快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越川,"用这种办法进行网络数据的控制?"
  越川的语气平静中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复杂味道:"这个设想并不新鲜,不是吗?"
  "暴乱之海一直是个资源匮乏的地方,长久以来,这个缺点让这里的统治者几乎无法忍受。直到某一天,有一个人发现,他们对于资源的认识太过狭隘了,资源,其实并不仅仅是指通常概念中的矿产能量。
"
  "这是一个天然而繁复的信息网络,起初,卡斯罗纤维通过生物脉冲传递着信息,而卡斯罗树则是一个信息汇聚的节点,信息就这样无序流淌着,直到有一天,这里的统治者给它加上了控制阀。"
  人脑是这个控制阀最基础的计算单位,它们聚合在一起,负责对这个网络内的信息进行计算和分流。
  它们是这个生物网络中最关键的一部分。
  越川扬起下巴,对苏彻道:"推我到前面去。"
  苏彻深深吸了一口气,震惊的心情还未平复下去,有些机械地推着越川向前走去。
  "这里的卡斯罗树都是经过基因改造的特制品,被包裹在果实里面的其实是未成熟体。"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树上某位露出半个身子的老人,轻声继续道:"当然,这里的成熟并非指生理上的成熟,而是指作为计算元的能力等级。人类的复杂多变情感对于机械计算常常会造成干扰,所以需要养在这个信息流汇聚的节点中,让其逐渐摈弃不必要的情感和记忆,学习如何控制信息。"
  "对于真正的成熟体,或者说成品来说,**是不必要的。它们完全能够以大脑的形式长时间的存在,这也是一种最有效最节能的方式。"越川拍了拍苏彻的手,示意他停下来,抬手指了一下,"你看那里。"
  苏彻顺着望去,悚然一惊。
  越川所指的地方,树冠中心,悬空着一个巨大的灰白色球体,表面微微蠕动着,看上去黏糊糊的。
  "在信息流中洗去个体差异性后,这些大脑才能够作为一个零部件,成功组合成信息的控制阀。"越川看了苏彻一眼,挑了挑眉,"你的脸色不太好。"
  苏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设计简直太……"
  "恶心?"越川心领神会地替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其实这个思路并不惊艳,但是能这样完完全全把人的大脑看做一个零件,通过基因手段完成培养,加工,维护一直到合成的一系列完整流程,的确不是常人可为。"
  "在暴乱之海,这种人脑型生物网络控制阀的来源,主要包括植物人,无法生活下去的残疾人,绝症患者,以及被父母抛弃的婴儿,其中婴儿最受欢迎,因为可以使用的时间长,不需要花太大力气来抹除它的情感……"
  说到这里,越川停顿了一下,苦笑道:"这个系统做的相当完善,控制阀会自己排除耗损过大的计算元,并换上新的。"
  仿佛为了配合他的话,那个巨大的大脑聚合体颤颤巍巍地开始蠕动起来,仿佛努力从体内排出什么,很快的,苏彻看见它的中间裂开一道口子,一些看上去有些干瘪的大脑从中簌簌地落下,跌入厚厚的纤维丛中。
  与此同时,几根淡银色的肉质触手插入附近的果实中,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波浪般美丽的金发,恬静地闭着眼,仿佛在熟睡。
  也许是幻觉,也许不是,总之苏彻听见了几下"哒哒"声,他忍不住在脑海中描绘出仿佛血管一根根崩裂的恐怖画面。
  他第一次发现,仅仅是声音就能让他想呕吐。
  更加恐怖的在后面,那个粉红色的大脑象破茧的蝴蝶那样,一点点地从女孩的破裂开的颅腔里钻出来。
  当它终于完全挣脱出来后,苏彻听见了无比欢快地"波"的一声,仿佛砸开了一个熟透的西瓜一样,那个包裹着女孩的果实干净利落地跌落下来,汁水四溅。
  "天啊……"那一刻,苏彻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恍惚中,他听见越川平静的声音:"据说为了最高效的获取完整的大脑,卡斯罗树内添加了某种病毒基因,可以让颅骨瞬间裂开……"
  他的大脑里嗡嗡作响,茫然的看着越川不断开阖的嘴巴,却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作为追求知识与真理的调配师,他和其他人一样是不信教的,但在这一刻,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就仿佛快死的人常常为了寻求安慰胡思乱想一样。
  "这一定是做梦,上帝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苏彻猛然睁开眼睛,脑袋里乱哄哄的。
  "你还好吧?"越川皱着眉,收回扶住他的手,有些关切地看向他。
  "没事……"苏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的确有些血腥。"越川收回目光,"也许我不该带你过来。"
  "这不是血腥的问题吧。"苏彻愤愤地在心里呐喊,他承认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丢人,但是越川也太平静了吧,"这明明就是反人类!"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舔了舔唇,刻意避开那棵看上去优雅美丽,实则无比血腥的卡斯罗树:"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吗?"
  越川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他将轮椅往前推了一下:"我说过,拿人脑做网络控制阀的构思提出已经有很多年了,但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只有暴乱之海成功了?"
  苏彻有些厌恶地道:"联邦怎么敢用这种东西。"
  "不,联邦其实研究过这个命题,当然,他们是准备用生物技术直接培养人脑组织,可是失败了,其实历史上类似的尝试有很多次,但是都失败了。因为他们无法解决混沌信息这个难题。"
  "人的大脑只能按照机械法则承担计算的任务,但是对超出了机械法则应用范围的模糊信息却无能为力。用人的大脑制成的控制阀可以控制信息流,但是什么东西可以控制人的大脑呢?"
  "暴乱之海成功了,因为他们找到了这个东西——依德尔人的残留精神体。"
  作者有话要说:
  对生命始终保持敬畏与尊重的态度到底是一种什么态度,苏彻其实觉得自己并不够了解。
  按照越川的说法,当基因调配的技巧达到巅峰,想要突破,就必须回溯到生命的本源,那是一种近似于哲学的"悟道"。
  "悟道"这个词太过飘渺,苏彻很是不以为然。
  但是,当看到眼前这些生命体,他的内心还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那颗散发着温柔荧光的树,繁密的枝条上垂坠着密密麻麻的果实,被坚韧果皮包裹着的,不是果肉,而是活生生的生命。
  是人。
  年轻的,苍老的,不同肤色的,不同体型的……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就好像面临着收获的果树,上面的果实总是有红有青,有大有小,各不相同。
  但是,当司空见惯的情景换成了人,那视觉效果简直让人惊悚到头皮发麻。
  "这是……"在第一眼的冲击后,苏彻很快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越川,"用这种办法进行网络数据的控制?"
  越川的语气平静中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复杂味道:"这个设想并不新鲜,不是吗?"
  "暴乱之海一直是个资源匮乏的地方,长久以来,这个缺点让这里的统治者几乎无法忍受。直到某一天,有一个人发现,他们对于资源的认识太过狭隘了,资源,其实并不仅仅是指通常概念中的矿产能量。
"
  "这是一个天然而繁复的信息网络,起初,卡斯罗纤维通过生物脉冲传递着信息,而卡斯罗树则是一个信息汇聚的节点,信息就这样无序流淌着,直到有一天,这里的统治者给它加上了控制阀。"
  人脑是这个控制阀最基础的计算单位,它们聚合在一起,负责对这个网络内的信息进行计算和分流。
  它们是这个生物网络中最关键的一部分。
  越川扬起下巴,对苏彻道:"推我到前面去。"
  苏彻深深吸了一口气,震惊的心情还未平复下去,有些机械地推着越川向前走去。
  "这里的卡斯罗树都是经过基因改造的特制品,被包裹在果实里面的其实是未成熟体。"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树上某位露出半个身子的老人,轻声继续道:"当然,这里的成熟并非指生理上的成熟,而是指作为计算元的能力等级。人类的复杂多变情感对于机械计算常常会造成干扰,所以需要养在这个信息流汇聚的节点中,让其逐渐摈弃不必要的情感和记忆,学习如何控制信息。"
  "对于真正的成熟体,或者说成品来说,**是不必要的。它们完全能够以大脑的形式长时间的存在,这也是一种最有效最节能的方式。"越川拍了拍苏彻的手,示意他停下来,抬手指了一下,"你看那里。"
  苏彻顺着望去,悚然一惊。
  越川所指的地方,树冠中心,悬空着一个巨大的灰白色球体,表面微微蠕动着,看上去黏糊糊的。
  "在信息流中洗去个体差异性后,这些大脑才能够作为一个零部件,成功组合成信息的控制阀。"越川看了苏彻一眼,挑了挑眉,"你的脸色不太好。"
  苏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设计简直太……"
  "恶心?"越川心领神会地替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其实这个思路并不惊艳,但是能这样完完全全把人的大脑看做一个零件,通过基因手段完成培养,加工,维护一直到合成的一系列完整流程,的确不是常人可为。"
  "在暴乱之海,这种人脑型生物网络控制阀的来源,主要包括植物人,无法生活下去的残疾人,绝症患者,以及被父母抛弃的婴儿,其中婴儿最受欢迎,因为可以使用的时间长,不需要花太大力气来抹除它的情感……"
  说到这里,越川停顿了一下,苦笑道:"这个系统做的相当完善,控制阀会自己排除耗损过大的计算元,并换上新的。"
  仿佛为了配合他的话,那个巨大的大脑聚合体颤颤巍巍地开始蠕动起来,仿佛努力从体内排出什么,很快的,苏彻看见它的中间裂开一道口子,一些看上去有些干瘪的大脑从中簌簌地落下,跌入厚厚的纤维丛中。
  与此同时,几根淡银色的肉质触手插入附近的果实中,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波浪般美丽的金发,恬静地闭着眼,仿佛在熟睡。
  也许是幻觉,也许不是,总之苏彻听见了几下"哒哒"声,他忍不住在脑海中描绘出仿佛血管一根根崩裂的恐怖画面。
  他第一次发现,仅仅是声音就能让他想呕吐。
  更加恐怖的在后面,那个粉红色的大脑象破茧的蝴蝶那样,一点点地从女孩的破裂开的颅腔里钻出来。
  当它终于完全挣脱出来后,苏彻听见了无比欢快地"波"的一声,仿佛砸开了一个熟透的西瓜一样,那个包裹着女孩的果实干净利落地跌落下来,汁水四溅。
  "天啊……"那一刻,苏彻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恍惚中,他听见越川平静的声音:"据说为了最高效的获取完整的大脑,卡斯罗树内添加了某种病毒基因,可以让颅骨瞬间裂开……"
  他的大脑里嗡嗡作响,茫然的看着越川不断开阖的嘴巴,却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作为追求知识与真理的调配师,他和其他人一样是不信教的,但在这一刻,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就仿佛快死的人常常为了寻求安慰胡思乱想一样。
  "这一定是做梦,上帝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苏彻猛然睁开眼睛,脑袋里乱哄哄的。
  "你还好吧?"越川皱着眉,收回扶住他的手,有些关切地看向他。
  "没事……"苏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的确有些血腥。"越川收回目光,"也许我不该带你过来。"
  "这不是血腥的问题吧。"苏彻愤愤地在心里呐喊,他承认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丢人,但是越川也太平静了吧,"这明明就是反人类!"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舔了舔唇,刻意避开那棵看上去优雅美丽,实则无比血腥的卡斯罗树:"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吗?"
  越川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他将轮椅往前推了一下:"我说过,拿人脑做网络控制阀的构思提出已经有很多年了,但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只有暴乱之海成功了?"
  苏彻有些厌恶地道:"联邦怎么敢用这种东西。"
  "不,联邦其实研究过这个命题,当然,他们是准备用生物技术直接培养人脑组织,可是失败了,其实历史上类似的尝试有很多次,但是都失败了。因为他们无法解决混沌信息这个难题。"
  "人的大脑只能按照机械法则承担计算的任务,但是对超出了机械法则应用范围的模糊信息却无能为力。用人的大脑制成的控制阀可以控制信息流,但是什么东西可以控制人的大脑呢?"
  "暴乱之海成功了,因为他们找到了这个东西——依德尔人的残留精神体。"
  向一米阳光童鞋道个歉,本来答应了昨天更新的,但是昨天体检居然查出了问题,纠结半天,于是没心情码字了。
  另外,剧情被大家猜中,搞得我卡了好久,还是硬着头皮这样写了。

  66.再见,路优其华

  破旧小飞船缓慢地在浩瀚的星海中前进。
  伪装成货舱的简陋房间内,十来名师士席地而坐,他们已经穿上了贴身的战斗服,静静地聆听着长官讲解即将到来的任务。
  尽管年纪不一,但是他们脸上那种专注而认真的神色却如出一辙,那是仅仅属于联邦最精锐师士群体特有的坚定。
  "我们收到了线报,这次任务的目标一直潜藏在暴乱之海的主城特尔斯,因为目标手上掌握的技术对联邦非常重要,绝对不能落到暴乱之海的人手中,所以我们这次行动必须要低调,迅速。我在这里再重申一遍,由于这次情报来的很突然,协调部门准备不足,我们将在缺乏支援的情况下深入敌境,所以这次行动会很危险,很危险!大家一定要小心,我们不能引起暴乱之海方面的注意,行动结束后必须立刻按计划撤退,飞船不会等待落后人员。"此次行动的最高负责人,枪血玫瑰的团长扫了一眼他的团员们,非常严肃地说道。
  为了避免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吸引到不必要的注意,艾伦菲尔不仅将他那一头纤细奢华的金发染成了很常见的栗色,还带上了一副平光眼镜,用以遮掩他那太过犀利的目光。
  行动小组的成员默默点头,表示他们明白,艾伦菲尔用审视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这些即将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同伴们。
  勇气,经验,智慧,他们统统不缺。
  艾伦菲尔深信,他手下带领的这帮家伙,是整个联邦最棒的精英群体。
  再没有人可以和他们比肩,哪怕是另外两个精英师士团也不行!
  仿佛感到即将到来的危险,绷得紧紧的神经几乎让他感到一种甜美到战栗的兴奋。
  "团长,我有个问题。"师士中,一个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年轻人忽然举起手。
  艾伦菲尔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口。
  "为什么这次行动不带上罗杰或安卡梅隆呢,没有随行的调配师,我们的战斗力会受到很大影响。"亚尔斯兰皱眉道,显然,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久了,之前一直恪守行动守则沉默不语,但是在行动即将展开的眼下,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在缺乏其他部门支援的情况下深入敌境,居然还不带调配师,这使得行动小组的后勤非常脆弱.一旦暴露,他们将陷于极其危险的境地,作为一名优秀的指挥者,艾伦菲尔不应该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亚尔斯兰的质疑得到了其他师士无声的赞同,作为最精锐的基因师士,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上他们的专属调配师,这几乎已经成为了铭刻在他们血液中的习惯。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调配师是他们的第二件基因铠,是可以将性命交付到其手中的重要人物,艾伦菲尔这次强硬地驱逐了所有调配师,如果不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可能在这些师士和他们的专属调配师之间造成嫌隙。
  "臭小子,连专属调配师的影子都没摸到,跑出来充什么大头!"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艾伦菲尔心中有些苦涩。
  看来,必须得告诉他们实情了。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倒霉催的任务。
  就算任务成功,以后的麻烦也会很多。
  赶走心里的郁闷,艾伦菲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之所以不允许调配师参与这次行动,是因为,这次的行动目标是一个在调配界享有盛誉的人物。"
  听到这个消息,一直安静的师士群中开始隐隐有些骚动。
  调配界的大人物,这几乎是师士们最不愿意招惹的对象了,要知道,师士的职业生涯风光与否,与自己的专属调配师可是关系极大,万一惹恼了自家的调配师,掌握着自己基因铠秘密的调配师一翻脸,他们就得倒大霉。
  艾伦菲尔伸手敲了敲桌面。
  他并没有抬起头,被战斗服紧紧包裹着的身体内突然凝聚起了一股内敛的气势,瞬间震慑住了交头接耳的下属们。
  "没出息的家伙们!"大大咧咧的叼着一根烟,此次行动的副指挥,另一个知道内情的肌肉男斯凯有些挑衅地看着自己那些神色有些不安的同伴们,嘲弄道,"这就害怕了?退缩了?"
  吐出一个淡青色的烟圈,他掸了掸烟灰,不屑地撇了撇嘴:"如果我告诉你们,我们这次要抓的,是这十年来调配界最受尊敬最有名望的大师级人物,你们是不是要哭着回去找妈妈呢?"
  "去你妈的大师,联邦现在有几个能算得上大师啊!还最受尊敬最有名望,别告诉我我们这次要抓的是越川啊。"一个桀骜不驯的络腮胡子师士嘲笑道,"敢来消遣哥们儿,信不信回去拿你当沙包……"
  "哈哈哈……"抓捕越川,光是想一想也太荒谬了,几个师士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斯凯毫不在意的叼着他的烟,一脸坦然地面对着同伴们的哄笑。
  而身为这次任务的总指挥,艾伦菲尔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着脸。
  "哈哈哈哈……"笑声越来越干瘪,气氛渐渐变得尴尬起来。
  "哈哈……哈……那什么,该不会,真是越川吧……"络腮胡子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看向艾伦菲尔,目光中带着点求救的意思。"不可能是越川,军部那帮家伙又没有疯,不可能这样害我们啊!"
  "团长,抓捕越川的话,用什么理由?"亚尔斯兰抬起头,轻声问道。
  艾伦菲尔叹了口气,有些沉重地道:"这是秘密行动,不过……"
  他抬起头,眼神有些忧虑,"如果他不配合,我们就以叛国的名义抓捕他,这是军部提前批下的逮捕令。"
  艾伦菲尔从怀里摸出的,有着联邦最高军事委员会签名的逮捕令让所有人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越川失踪时带走了一项还未完善的基因技术,这项技术可能对联邦师士产生的影响怎么夸大都不为过,我们的任务就是将他和这项技术完整的带回来,如果他配合的话,我们这次行动就是一场援救,将我们流落在外的调配大师营救回联邦,否则的话……"
  他顿了一下,淡淡地看了一眼其他人,毫无感情地道:"这张逮捕令就要派上用场了。"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艾伦菲尔并没有理睬,开始分配任务:"我带一队,负责对付目标,斯凯带二队,应对外在情况……最后,按规定,在陷入危险的情况下,目标如果有异动,立刻击毙,宁可毁掉这项技术,也不能让它落到暴乱之海的手中。"
  冷淡地扫了一眼众人,师士们纷纷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艾伦菲尔那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最后,艾伦菲尔将目光落到亚尔斯兰身上。
  除了斯凯,他是唯一一个始终直视着自己,没有丝毫动摇的人。
  艾伦菲尔叹了口气,这个小子是团里唯一一个还没有找到专属调配师的,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把他卷进来,但是……
  "身为此次行动最高负责人,我拥有第一执行权,当我不在的时候,执行权则转交到亚尔斯兰手中。"他干脆利落地道。
  "老大,这可是在和整个调配界作对啊!"一个师士声音有些颤抖地道,"你知道越川的地位,这会害了亚尔的!"
  艾伦菲尔冷着脸,点了点头,简短地道:"我当然知道。"
  他忽然扬起声音,犀利地道:"但是斯凯要负责外边,根本顾不上,而你们对这个任务又有抵触,关键时刻只要有那么一丝的犹豫,就可能酿成大错,我只能选择亚尔。"
  "别忘了,这是下达给我们的命令!"
  这是命令!
  这四个字,瞬间让所有人清醒了过来。
  服从命令,这是他们的天职。
  他们刚才却几乎忘记了。
  几名师士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艾伦菲尔站起身来,转过身,按下一个隐蔽的按钮。
  破旧的墙面翻转过来,露出不同型号的武器和基因铠维护用具。
  他用力拍了拍手:"好了伙计们,都开始准备吧,还剩十分钟给你们调整基因铠,十分钟后,我们就要穿过光流层降落了。"
  望着舷窗外,那一片如梦如幻的星海,艾伦菲尔淡淡地道。
  "等一下!"一个冷淡的男声响起。
  他半举在空中的手僵硬了。
  "莱亚?"艾伦菲尔难以置信地扭头望着自己的同伴。
  与此同时,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腰眼。
  "嘿!放开老大!"斯凯咆哮着想要冲上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斜着被甩了出去。
  "你不是莱亚,你是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艾伦菲尔镇定地问道。
  一路上始终保持沉默深藏不露的男子轻柔的摘下了头盔,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伸手撕下脸上的伪装。
  "是你……"认出了眼前的男人,艾伦菲尔脸上的平静终于消失不见。
  "还是,被你发现了啊,委员会那满是漏洞的保密系统,你拿到授权书了吗?"他有些无可奈何地啐了一口,苦笑着看向对方。
  "你早就该猜到了。"干净利落地敲晕了艾伦菲尔,男人转过身,屹然不惧地对上枪血玫瑰团员们多少带着些惊愕与敌意的目光。
  有若实质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他忽然扬起声音:"艾伦菲尔上校因伤退出此次行动,按照行动条例,指挥权将自动移交到在场军衔最高者——也就是我的手中!"
  话音未落,他又放缓了声音补上一句:"有人有意见吗?"
  对方积威太盛,给予的压力太大,枪血玫瑰的师士们面面相觑,却说不出话来。
  好一阵儿,亚尔才压着嗓子开口:"我反对。"
  他向前一步,迎向对方那极具压迫力的目光,冷静地道:"你和目标的关系太深,怎么保证行动中不会徇私?"
  对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是亚尔斯兰,我记得你?"
  亚尔愣了一下,点头道:"是的,白枫将军。"
  "你的质疑很有道理,但是没有必要。"对方冲他点了点头,放缓了声音。
  "越川是我的人,如果他没有叛国,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动他一根手指头。而如果他真的叛国……"
  轻微地顿了一下,他毫无感情地抬起头。
  舷窗外的星海中,大片大片的光晕飞快地流动,拖曳着长尾坠落的流星如同盛开的大丽花,擦过飞船边缘透明的防护罩,接二连三地投入星海深处,仿佛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微末烛火。
  "我会亲手杀了他!"
  因为让他死在别人手里,是对他也是对越川的一种侮辱。
  他不明白越川当初为什么宁可决裂也要逃离联邦,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坚持。
  他是一名联邦军人。
  如果越川威胁到联邦的安全,扣动扳机的瞬间,他将毫不迟疑。
  就像当年一样。
  他不后悔。
  带领着十二名师士穿越那条漫长而漆黑的甬道,沉重的金属闸门缓缓打开。
  他抬起头,眯着眼看向那刺眼的白光,良久,清晰而平稳地对跟在身后的其他成员道:"降落舱投放准备,五秒后,行动正式开始!"
  白枫并不知道,就在同一时刻,一场盛大的烟火在暴乱之海主城的上空绽放开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暴乱之海的生物地下网络中心深处。
  苏彻冲上去接住受伤的越川,刚才那场爆炸中,被气流冲出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额头,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路优其华的身影浮现在空气中,从来没有如此清晰,清晰地几乎凝聚为实体。
  映衬着暴烈的火光,深深地铭刻在苏彻琥珀色的眼瞳中。
  密密匝匝的银色藤蔓深处,用来盛放依德尔族残余精神体的巨大容器被暴力砸开,那不停循环往复坐着匀速运动的光点停滞了一下,仿佛一个被完美规则控制的宇宙在一瞬间失控。
  路优其华凝视着那些光点,那片温柔流转的光海。
  那依德尔族人的精神体汇聚的光海啊!
  良久,他轻声道。
  "带越川走!"
  "你想要干什么!喂,别胡来啊,!"苏彻一边躲避着砸落的石块和藤蔓,一边冲着路优其华的身影大吼道,想要制止他。
  路优其华的身影停在那片光海的边缘。
  他忽然回过头,隔着燃烧起来的藤蔓,深深地望向苏彻和被他抱在怀里的越川,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这漫长而无聊的生命中遇到的两个孩子。
  他欠了第一个孩子很多东西,让他遭遇了很多不幸,可是现在对方已经长大,比他自己还要高大,他没有什么可以弥补对方的了。
  而第二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因为长期的孤独而变得暴躁多疑的自己并没有给他什么有用东西,对方却慷慨地给了他无比珍贵的温情。
  他知道越川懂他,那个孩子是最后一个能完全理解依德尔族对归属感执着追求的人了,因为他的身上也有着一部分同样的血。
  但是,那个孩子却注定找不到自己的归属,因为,他是自己族人制造出来,不属于任何种族的,独一无二的。
  "遇到你们,是我的荣幸。"
  他低□子,向那两个孩子行了一个古老的骑士礼。
  "再见!"隔着一片火海,他轻微地动了动唇,似乎是这么说道.
  然后回转过身,义无反顾地向那片光海走去。
  再也没有回头。
  "不,路优,回来!"苏彻的声音撕裂了。
  越川擦了把糊住眼睛的血,艰难地道:"这是他的事,我们没有权利插手。"
  "他会彻底消失的,那玩意儿会同化一切精神体!"苏彻愤怒地道,和路优其华在一起这么久,他已经对那个暴躁又不幸的家伙产生了亲人一般的感情,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
  "那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也说不定。"越川摇了摇头,平静地近乎冷酷道,"背负着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路优他孤独太久了,现在,是他回家的时候了。"
  苏彻被越川的话噎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愤怒地道:"所以你把路优引过来这里,你是故意的,你知道他一定会选择和这个地方同归于尽!你是在报复他当初对你的欺骗吗?"
  越川低低地笑了一下,因为半张脸被血染红了,原本秀气的笑容显得说不出的妖艳,他几乎是快乐地点头道:"是的,也许我真是故意的,你要替他报仇吗?"
  苏彻抱着越川,狠狠地瞪着他。
  "你想揍我吗?"越川躺在苏彻怀里,平静地向上望着他,"那么就赶快,这里快要塌了。"
  苏彻愣了一下,忽地狠狠地擦了一把脸,猛地抓住了越川的肩膀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苏彻扛着越川跌跌撞撞地,一手拨开密密匝匝的藤蔓拼命向外冲去。
  "混蛋,你不想活了我还不想死呢,出口在哪,快指路啊!"
  刺耳的警报声中,踉踉跄跄地狂奔中,苏彻清晰地听见自己牙齿咯吱咯吱的声音。
  路优其华低头看着手中的光点,那温柔而悲伤的光芒照亮了他虚幻的脸庞。
  他轻轻伸手,大把大把的光点扬撒出去,毫不留念地飞向光海流转的中心。
  唯有一个小小的光点围绕着他转了一圈后,再次停驻在他掌心,仿佛一只疲倦的蝴蝶,抖了抖翅膀,安心地落在一朵花的花蕊上。
  "是伊戈尔吗?"
  他喃喃道。
  依德尔族的每一对双生伴侣,共享着彼此的快乐,悲伤,生命,荣耀,记忆,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无从选择,永不分离。
  他们之间的羁绊是一道悲伤又甜蜜的枷锁,让依德尔族的生命无从自由。
  孤独的流浪了太久,现在,是他回归族人怀抱的时候了。
  伊戈尔,我来了……
  平静的意识之海剧烈的翻腾起来。
  路优其华闭上了眼睛,缓缓流转的光温柔的照亮了他的每一分每一毫,他的身体渐渐消融,沐浴在一片圣洁的光辉中,在族人被禁锢于此的意识之海中,他终于感到那种久违的安宁……
  "左转!"背上的男人轻声而准确的发出一个又一个指令。
  炙热的气流紧紧跟在他身后,爆炸的火光飞涌出去,尽情的吞噬这一切,那些神奇的银色藤蔓,那些被果实包裹的人体计算元,那些从未见过天日的大脑……
  "右转!"
  "右转!"
  "前面就是出口!"
  苏彻舒了口气放松下来,咧了下嘴扭过头去准备和越川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地蜂鸣如同利刃刺入大脑,强烈地不可思议的爆炸轰然爆发。
  大地剧烈地起伏扭曲着,似乎一头桀骜不驯的巨兽,蛮爆地要将站在它身上的人甩出去。
  "怎么回事?"苏彻被重重甩到一堆跌落的石块中,嘴里一股咸涩的味道,不知道牙齿是不是被磕掉了。
  他有些惊恐地抬起头,来时的通道完全被火光笼罩,然后……
  仿佛整个世界轰然倒塌般的巨响。
  大半个地下中心灰飞烟灭,地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塌坑。
  "依德尔的意识之海……被引爆了!"苏彻心中一凛,拼命挣扎着试图爬起来,抖落一头沙土,"越川,路优他……"
  大片大片漾开的血迹铺陈开来,惊心动魄地映入眼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惊叹号,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破旧小飞船缓慢地在浩瀚的星海中前进。
  伪装成货舱的简陋房间内,十来名师士席地而坐,他们已经穿上了贴身的战斗服,静静地聆听着长官讲解即将到来的任务。
  尽管年纪不一,但是他们脸上那种专注而认真的神色却如出一辙,那是仅仅属于联邦最精锐师士群体特有的坚定。
  "我们收到了线报,这次任务的目标一直潜藏在暴乱之海的主城特尔斯,因为目标手上掌握的技术对联邦非常重要,绝对不能落到暴乱之海的人手中,所以我们这次行动必须要低调,迅速。我在这里再重申一遍,由于这次情报来的很突然,协调部门准备不足,我们将在缺乏支援的情况下深入敌境,所以这次行动会很危险,很危险!大家一定要小心,我们不能引起暴乱之海方面的注意,行动结束后必须立刻按计划撤退,飞船不会等待落后人员。"此次行动的最高负责人,枪血玫瑰的团长扫了一眼他的团员们,非常严肃地说道。
  为了避免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吸引到不必要的注意,艾伦菲尔不仅将他那一头纤细奢华的金发染成了很常见的栗色,还带上了一副平光眼镜,用以遮掩他那太过犀利的目光。
  行动小组的成员默默点头,表示他们明白,艾伦菲尔用审视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这些即将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同伴们。
  勇气,经验,智慧,他们统统不缺。
  艾伦菲尔深信,他手下带领的这帮家伙,是整个联邦最棒的精英群体。
  再没有人可以和他们比肩,哪怕是另外两个精英师士团也不行!
  仿佛感到即将到来的危险,绷得紧紧的神经几乎让他感到一种甜美到战栗的兴奋。
  "团长,我有个问题。"师士中,一个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年轻人忽然举起手。
  艾伦菲尔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口。
  "为什么这次行动不带上罗杰或安卡梅隆呢,没有随行的调配师,我们的战斗力会受到很大影响。"亚尔斯兰皱眉道,显然,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久了,之前一直恪守行动守则沉默不语,但是在行动即将展开的眼下,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在缺乏其他部门支援的情况下深入敌境,居然还不带调配师,这使得行动小组的后勤非常脆弱.一旦暴露,他们将陷于极其危险的境地,作为一名优秀的指挥者,艾伦菲尔不应该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亚尔斯兰的质疑得到了其他师士无声的赞同,作为最精锐的基因师士,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上他们的专属调配师,这几乎已经成为了铭刻在他们血液中的习惯。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调配师是他们的第二件基因铠,是可以将性命交付到其手中的重要人物,艾伦菲尔这次强硬地驱逐了所有调配师,如果不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可能在这些师士和他们的专属调配师之间造成嫌隙。
  "臭小子,连专属调配师的影子都没摸到,跑出来充什么大头!"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艾伦菲尔心中有些苦涩。
  看来,必须得告诉他们实情了。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倒霉催的任务。
  就算任务成功,以后的麻烦也会很多。
  赶走心里的郁闷,艾伦菲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之所以不允许调配师参与这次行动,是因为,这次的行动目标是一个在调配界享有盛誉的人物。"
  听到这个消息,一直安静的师士群中开始隐隐有些骚动。
  调配界的大人物,这几乎是师士们最不愿意招惹的对象了,要知道,师士的职业生涯风光与否,与自己的专属调配师可是关系极大,万一惹恼了自家的调配师,掌握着自己基因铠秘密的调配师一翻脸,他们就得倒大霉。
  艾伦菲尔伸手敲了敲桌面。
  他并没有抬起头,被战斗服紧紧包裹着的身体内突然凝聚起了一股内敛的气势,瞬间震慑住了交头接耳的下属们。
  "没出息的家伙们!"大大咧咧的叼着一根烟,此次行动的副指挥,另一个知道内情的肌肉男斯凯有些挑衅地看着自己那些神色有些不安的同伴们,嘲弄道,"这就害怕了?退缩了?"
  吐出一个淡青色的烟圈,他掸了掸烟灰,不屑地撇了撇嘴:"如果我告诉你们,我们这次要抓的,是这十年来调配界最受尊敬最有名望的大师级人物,你们是不是要哭着回去找妈妈呢?"
  "去你妈的大师,联邦现在有几个能算得上大师啊!还最受尊敬最有名望,别告诉我我们这次要抓的是越川啊。"一个桀骜不驯的络腮胡子师士嘲笑道,"敢来消遣哥们儿,信不信回去拿你当沙包……"
  "哈哈哈……"抓捕越川,光是想一想也太荒谬了,几个师士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斯凯毫不在意的叼着他的烟,一脸坦然地面对着同伴们的哄笑。
  而身为这次任务的总指挥,艾伦菲尔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着脸。
  "哈哈哈哈……"笑声越来越干瘪,气氛渐渐变得尴尬起来。
  "哈哈……哈……那什么,该不会,真是越川吧……"络腮胡子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看向艾伦菲尔,目光中带着点求救的意思。"不可能是越川,军部那帮家伙又没有疯,不可能这样害我们啊!"
  "团长,抓捕越川的话,用什么理由?"亚尔斯兰抬起头,轻声问道。
  艾伦菲尔叹了口气,有些沉重地道:"这是秘密行动,不过……"
  他抬起头,眼神有些忧虑,"如果他不配合,我们就以叛国的名义抓捕他,这是军部提前批下的逮捕令。"
  艾伦菲尔从怀里摸出的,有着联邦最高军事委员会签名的逮捕令让所有人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越川失踪时带走了一项还未完善的基因技术,这项技术可能对联邦师士产生的影响怎么夸大都不为过,我们的任务就是将他和这项技术完整的带回来,如果他配合的话,我们这次行动就是一场援救,将我们流落在外的调配大师营救回联邦,否则的话……"
  他顿了一下,淡淡地看了一眼其他人,毫无感情地道:"这张逮捕令就要派上用场了。"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艾伦菲尔并没有理睬,开始分配任务:"我带一队,负责对付目标,斯凯带二队,应对外在情况……最后,按规定,在陷入危险的情况下,目标如果有异动,立刻击毙,宁可毁掉这项技术,也不能让它落到暴乱之海的手中。"
  冷淡地扫了一眼众人,师士们纷纷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艾伦菲尔那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最后,艾伦菲尔将目光落到亚尔斯兰身上。
  除了斯凯,他是唯一一个始终直视着自己,没有丝毫动摇的人。
  艾伦菲尔叹了口气,这个小子是团里唯一一个还没有找到专属调配师的,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把他卷进来,但是……
  "身为此次行动最高负责人,我拥有第一执行权,当我不在的时候,执行权则转交到亚尔斯兰手中。"他干脆利落地道。
  "老大,这可是在和整个调配界作对啊!"一个师士声音有些颤抖地道,"你知道越川的地位,这会害了亚尔的!"
  艾伦菲尔冷着脸,点了点头,简短地道:"我当然知道。"
  他忽然扬起声音,犀利地道:"但是斯凯要负责外边,根本顾不上,而你们对这个任务又有抵触,关键时刻只要有那么一丝的犹豫,就可能酿成大错,我只能选择亚尔。"
  "别忘了,这是下达给我们的命令!"
  这是命令!
  这四个字,瞬间让所有人清醒了过来。
  服从命令,这是他们的天职。
  他们刚才却几乎忘记了。
  几名师士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艾伦菲尔站起身来,转过身,按下一个隐蔽的按钮。
  破旧的墙面翻转过来,露出不同型号的武器和基因铠维护用具。
  他用力拍了拍手:"好了伙计们,都开始准备吧,还剩十分钟给你们调整基因铠,十分钟后,我们就要穿过光流层降落了。"
  望着舷窗外,那一片如梦如幻的星海,艾伦菲尔淡淡地道。
  "等一下!"一个冷淡的男声响起。
  他半举在空中的手僵硬了。
  "莱亚?"艾伦菲尔难以置信地扭头望着自己的同伴。
  与此同时,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腰眼。
  "嘿!放开老大!"斯凯咆哮着想要冲上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斜着被甩了出去。
  "你不是莱亚,你是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艾伦菲尔镇定地问道。
  一路上始终保持沉默深藏不露的男子轻柔的摘下了头盔,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伸手撕下脸上的伪装。
  "是你……"认出了眼前的男人,艾伦菲尔脸上的平静终于消失不见。
  "还是,被你发现了啊,委员会那满是漏洞的保密系统,你拿到授权书了吗?"他有些无可奈何地啐了一口,苦笑着看向对方。
  "你早就该猜到了。"干净利落地敲晕了艾伦菲尔,男人转过身,屹然不惧地对上枪血玫瑰团员们多少带着些惊愕与敌意的目光。
  有若实质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他忽然扬起声音:"艾伦菲尔上校因伤退出此次行动,按照行动条例,指挥权将自动移交到在场军衔最高者——也就是我的手中!"
  话音未落,他又放缓了声音补上一句:"有人有意见吗?"
  对方积威太盛,给予的压力太大,枪血玫瑰的师士们面面相觑,却说不出话来。
  好一阵儿,亚尔才压着嗓子开口:"我反对。"
  他向前一步,迎向对方那极具压迫力的目光,冷静地道:"你和目标的关系太深,怎么保证行动中不会徇私?"
  对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是亚尔斯兰,我记得你?"
  亚尔愣了一下,点头道:"是的,白枫将军。"
  "你的质疑很有道理,但是没有必要。"对方冲他点了点头,放缓了声音。
  "越川是我的人,如果他没有叛国,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动他一根手指头。而如果他真的叛国……"
  轻微地顿了一下,他毫无感情地抬起头。
  舷窗外的星海中,大片大片的光晕飞快地流动,拖曳着长尾坠落的流星如同盛开的大丽花,擦过飞船边缘透明的防护罩,接二连三地投入星海深处,仿佛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微末烛火。
  "我会亲手杀了他!"
  因为让他死在别人手里,是对他也是对越川的一种侮辱。
  他不明白越川当初为什么宁可决裂也要逃离联邦,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坚持。
  他是一名联邦军人。
  如果越川威胁到联邦的安全,扣动扳机的瞬间,他将毫不迟疑。
  就像当年一样。
  他不后悔。
  带领着十二名师士穿越那条漫长而漆黑的甬道,沉重的金属闸门缓缓打开。
  他抬起头,眯着眼看向那刺眼的白光,良久,清晰而平稳地对跟在身后的其他成员道:"降落舱投放准备,五秒后,行动正式开始!"
  白枫并不知道,就在同一时刻,一场盛大的烟火在暴乱之海主城的上空绽放开来。
  暴乱之海的生物地下网络中心深处。
  苏彻冲上去接住受伤的越川,刚才那场爆炸中,被气流冲出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额头,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路优其华的身影浮现在空气中,从来没有如此清晰,清晰地几乎凝聚为实体。
  映衬着暴烈的火光,深深地铭刻在苏彻琥珀色的眼瞳中。
  密密匝匝的银色藤蔓深处,用来盛放依德尔族残余精神体的巨大容器被暴力砸开,那不停循环往复坐着匀速运动的光点停滞了一下,仿佛一个被完美规则控制的宇宙在一瞬间失控。
  路优其华凝视着那些光点,那片温柔流转的光海。
  那依德尔族人的精神体汇聚的光海啊!
  良久,他轻声道。
  "带越川走!"
  "你想要干什么!喂,别胡来啊,!"苏彻一边躲避着砸落的石块和藤蔓,一边冲着路优其华的身影大吼道,想要制止他。
  路优其华的身影停在那片光海的边缘。
  他忽然回过头,隔着燃烧起来的藤蔓,深深地望向苏彻和被他抱在怀里的越川,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这漫长而无聊的生命中遇到的两个孩子。
  他欠了第一个孩子很多东西,让他遭遇了很多不幸,可是现在对方已经长大,比他自己还要高大,他没有什么可以弥补对方的了。
  而第二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因为长期的孤独而变得暴躁多疑的自己并没有给他什么有用东西,对方却慷慨地给了他无比珍贵的温情。
  他知道越川懂他,那个孩子是最后一个能完全理解依德尔族对归属感执着追求的人了,因为他的身上也有着一部分同样的血。
  但是,那个孩子却注定找不到自己的归属,因为,他是自己族人制造出来,不属于任何种族的,独一无二的。
  "遇到你们,是我的荣幸。"
  他低下身子,向那两个孩子行了一个古老的骑士礼。
  "再见!"隔着一片火海,他轻微地动了动唇,似乎是这么说道.
  然后回转过身,义无反顾地向那片光海走去。
  再也没有回头。
  "不,路优,回来!"苏彻的声音撕裂了。
  越川擦了把糊住眼睛的血,艰难地道:"这是他的事,我们没有权利插手。"
  "他会彻底消失的,那玩意儿会同化一切精神体!"苏彻愤怒地道,和路优其华在一起这么久,他已经对那个暴躁又不幸的家伙产生了亲人一般的感情,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
  "那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也说不定。"越川摇了摇头,平静地近乎冷酷道,"背负着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路优他孤独太久了,现在,是他回家的时候了。"
  苏彻被越川的话噎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愤怒地道:"所以你把路优引过来这里,你是故意的,你知道他一定会选择和这个地方同归于尽!你是在报复他当初对你的欺骗吗?"
  越川低低地笑了一下,因为半张脸被血染红了,原本秀气的笑容显得说不出的妖艳,他几乎是快乐地点头道:"是的,也许我真是故意的,你要替他报仇吗?"
  苏彻抱着越川,狠狠地瞪着他。
  "你想揍我吗?"越川躺在苏彻怀里,平静地向上望着他,"那么就赶快,这里快要塌了。"
  苏彻愣了一下,忽地狠狠地擦了一把脸,猛地抓住了越川的肩膀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苏彻扛着越川跌跌撞撞地,一手拨开密密匝匝的藤蔓拼命向外冲去。
  "混蛋,你不想活了我还不想死呢,出口在哪,快指路啊!"
  刺耳的警报声中,踉踉跄跄地狂奔中,苏彻清晰地听见自己牙齿咯吱咯吱的声音。
  路优其华低头看着手中的光点,那温柔而悲伤的光芒照亮了他虚幻的脸庞。
  他轻轻伸手,大把大把的光点扬撒出去,毫不留念地飞向光海流转的中心。
  唯有一个小小的光点围绕着他转了一圈后,再次停驻在他掌心,仿佛一只疲倦的蝴蝶,抖了抖翅膀,安心地落在一朵花的花蕊上。
  "是伊戈尔吗?"
  他喃喃道。
  依德尔族的每一对双生伴侣,共享着彼此的快乐,悲伤,生命,荣耀,记忆,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无从选择,永不分离。
  他们之间的羁绊是一道悲伤又甜蜜的枷锁,让依德尔族的生命无从自由。
  孤独的流浪了太久,现在,是他回归族人怀抱的时候了。
  伊戈尔,我来了……
  平静的意识之海剧烈的翻腾起来。
  路优其华闭上了眼睛,缓缓流转的光温柔的照亮了他的每一分每一毫,他的身体渐渐消融,沐浴在一片圣洁的光辉中,在族人被禁锢于此的意识之海中,他终于感到那种久违的安宁……
  "左转!"背上的男人轻声而准确的发出一个又一个指令。
  炙热的气流紧紧跟在他身后,爆炸的火光飞涌出去,尽情的吞噬这一切,那些神奇的银色藤蔓,那些被果实包裹的人体计算元,那些从未见过天日的大脑……
  "右转!"
  "右转!"
  "前面就是出口!"
  苏彻舒了口气放松下来,咧了下嘴扭过头去准备和越川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地蜂鸣如同利刃刺入大脑,强烈地不可思议的爆炸轰然爆发。
  大地剧烈地起伏扭曲着,似乎一头桀骜不驯的巨兽,蛮爆地要将站在它身上的人甩出去。
  "怎么回事?"苏彻被重重甩到一堆跌落的石块中,嘴里一股咸涩的味道,不知道牙齿是不是被磕掉了。
  他有些惊恐地抬起头,来时的通道完全被火光笼罩,然后……
  仿佛整个世界轰然倒塌般的巨响。
  大半个地下中心灰飞烟灭,地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塌坑。
  "依德尔的意识之海……被引爆了!"苏彻心中一凛,拼命挣扎着试图爬起来,抖落一头沙土,"越川,路优他……"
  大片大片漾开的血迹铺陈开来,惊心动魄地映入眼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惊叹号,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要收尾了,有点卡。

  67.另一个视角

  第一次见到越川,是十年前的宴会上。
  衣香鬓影,纸醉金迷,刚刚以优异成绩从军校毕业的白枫,漠然地站在这温柔乡中。
  对于一个刚刚结束训练,从漫天黄沙和暴虐辐射中挣扎回来的军校生来说,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这个宴会由军部和调配协会联系举办,目的就是为他们这些刚毕业的精英师士寻找合适的专属调配师同伴。白家在联邦军方原本就地位超然,而今年毕业的他不仅是白家嫡系,自身实力也颇为不俗,早已被军部大佬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一出现便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再一次礼貌而疏离地拒绝了前来搭讪的年轻调配师,白枫踱出会场,站在浓郁的夜色中,安静地点燃了一根烟。
  他的确需要同伴,只是,这里并没有合适的。
  白枫并不热衷权力与金钱,出生在白家,这些东西对他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宣扬人人平等的联邦并没有名义上的贵族,但是白家这种历史悠久的庞然大物,从各方面看,和那些显赫的贵族世家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白枫所熟悉的那种上流社会精致而苍白的生活让他一度窒息。
  事实上,白枫曾是一个典型的贵族少年,俊美,忧郁,用冷淡而疏离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世界,然而转过眼去,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厌倦。
  直到他进入军校,作为一名培养中的师士,他才终于有机会毫无隔膜的触摸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看到苦难与悲哀,那是一个和他所成长的,安逸而精致的上流社会完全不同的世界。
  年幼无知的孩子倒在血泊中,清澈得发蓝的眼眸写满了惊诧。
  骨瘦如柴的老人蜷缩在破布中,面对高高举起地屠刀默默地向天空祷告
  那些悲伤的脸,惊恐的脸,愤怒的脸……
  白枫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真实得如此残忍。
  "小兔崽子们,看到了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们脚下踩着的土地,你们像傻兔子一样乐呵呵过去的那些年,都是你们的前辈用鲜血和生命换回来的。他们塞给了你们这些小崽子们一个看上去很安全的摇篮,但是现在是时候让你们从摇篮里出来了,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在这个宇宙里,我们人类其实和蚂蚁一样弱小,时刻可能被碾死。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救世主,为了保护我们的兄弟姐妹,保护我们身后的家园,我们只有选择依靠自己,在黑暗中拿起武器。"
  胡子拉碴的教官粗鲁地挥舞着手臂,对着被教学录像中那惨烈战斗吓得腿软地学员们嘶吼着。
  那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老师士,在失去了一条腿后并没有退役,而是主动要求到军校担任一名低级训导教官。
  毫不留情地嘲笑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将他们揍得鼻青脸肿,把他们的自尊踩进烂泥中,这个缺了一条腿的残废是整个学员班的噩梦。
  直到那天,白枫无意间撞见教官靠在窗边,端详着小女儿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犹如天使,永远一副铁血军人模样的男人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情与悲伤。
  巨大的运输舰唉轰鸣声中降落,考核通过的学员师士一个接一个迫不及待地进入登舰口,白枫永远不会忘记那位教官叼着烟,面无表情的样子。
  运输舰起飞了。
  缺了一条腿的男人"呸"地吐掉烟头,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去。
  那残缺而骄傲的身影,深深地印在了白枫的脑海中。
  教官可爱的女儿,死于五年前伽马人的一次入侵。
  白枫感到,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种强烈地情感在他的胸膛内扎根,萌发,并且迅猛地成长起来。
  身为白家的子弟,他从小就被灌输了这样的意识,他们这些人,生来就是不同的,他们是精英,在理所当然的享受一切权利的同时,也注定要承担超乎常人的责任。
  然而,在不知不觉中,白枫的想法改变了,除了维护自身与家族的尊严外,还有另一种新生的情感支持着他去战斗,去捍卫脚下的土地。
  他需要同伴,不是配合默契的利益结合,而是能毫无顾忌地将后背交付对方的战友。
  调配协会精心挑选出的调配师们不符合白枫的要求,那些年轻的脸上闪现出的对权势的渴望连白枫这样初出茅庐的师士都能一眼看清。
  他站在阴影重叠的庭院中,望着明亮的星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柔美的音乐,翩然的舞姿,香水的芬芳……站在黑暗中,白枫如同一个旁观者,在夜色的庇护下得以安然地打量那个迤逦的世界。
  对他来说,越川的出现完全是一个意外。
  但越川却一直声称那是他精心策划了好久的计划。
  也不知道没有请帖的他是怎么混进来的,还是个少年的越川穿着一身廉价的夹克衫从树丛中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满不在乎地向他伸出手。
  "你好,听说你需要一个专属调配师,我是来应聘的。"
  白枫认为,这个少年明亮的笑容有点贱。
  其实越川并不符合白枫对同伴的要求。
  他想要一个和他目标一致的同伴。
  已经下定决心将联邦的利益放在高于一切的位置,他希望他的同伴也能做到这一点。
  越川拒绝。
  "好吧,坦白的说,我当时跑去勾搭你,主要还是看上你的钱和人脉。你知道的,想在基因研究上更进一步,需要很多钱,还有很多很多资源。"越川耸了耸肩,"我只是个平民,除了卖身别无选择。"
  平心而论,越川对于任何一名师士来说,都是很好的同伴,他技术高超,经验丰富,也不像某些调配师那样孱弱傲慢,最重要的是,他对权势并没有什么野心,仅仅专心于调配,对于白枫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这最大限度地避免了越川成为他的软肋。
  但是白枫知道,即便成为人人称羡的最优搭档,他和越川依然有着巨大的分歧。
  他们一起并肩战斗,一起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一起感受着人间的悲伤与温情,但白枫隐隐感到,所谓联邦,所谓责任,自己所看重的一切,在越川的心里不过是一个虚无的概念。
  越川是一个矛盾的人,作为一名卓越的调配师,他尊重一切生命,但是真正面对生命的逝去时,却近乎冷酷的平静。
  依德尔族的基因图谱仅仅是一个导火索。
  白枫希望越川能复原这种传说中拥有种种神奇之处的基因技术,他有着他自己的想法,在战火中奔波多年,亲眼目睹无数同袍悲壮的死去,如果能得到这种技术,将极大提高师士们的战斗力和存活率。
  但是越川拒绝了。
  仅仅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这种危险的技术可能会被滥用。
  "你为什么不肯对我多一点信任,这种技术会被限制在安全的范围内使用,军部不会允许依德尔族的悲剧重演。"
  越川淡漠地摇头:"这和信任无关,你不了解它的可怕。这是一项足以改变整个人类文明的危险技术,哪怕有一丝滥用的可能,我就不会允许它出现。"
  白枫一贯冷淡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愤怒:"哪怕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死去?"
  越川毫不避闪地对上他愤怒的眼神:"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你们愿意为了捍卫联邦牺牲,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拿人类文明的未来做赌注。"
  或许在越川看来,单一的人命太过短暂,根本无法与整个人类文明相比。
  越川有他自己固执的坚持,也许平时,他是对师士们温和友好,但是当这个群体的利益与他的坚持冲突时,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对白枫说:"那你们就去死吧,这本来就是你们的使命,不是吗?"
  不可调和的矛盾终于导致双方的决裂。
  那个人携带着资料试图逃出联邦,而他,主动请缨前去追捕。
  很难说清那是一种怎样负责的心态,对于越川背叛他们之间情谊的愤怒,亦或是不愿他落入别人之手的固执。
  但当越川被他追得无处可逃,毅然从塔顶跃下的那一刻,所有一切的纠结都失去了意义。
  他耐心地等了很久。
  四处弥漫的火舌几乎烧到了他身上。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捡起跌落在地的烟头,白枫抱着越川慢慢站起来,摸出打火机,点燃,塞进嘴里。
  十年了,十年来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放电影般迅速地滑过,纷纷扰扰,宛如漫天盛放的烟火,那般绚烂而短暂。
  十年前
  "你好,听说你需要一个专属调配师,我是来应聘的。"
  我已决定将一生奉献给联邦,你怎么打算?
  "你卖身给谁关我什么事,只要你愿意继续支付我的研究的一切费用和资源,陪你给你出生入死,作牛作马也无所谓嘛。"
  三年前
  把资料交出来,跟我回去,后面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就相信我这一次,不行吗?
  "我也想相信你,可事实是,在这件事上,你就是一个傻瓜,硬是逼自己相信你,是侮辱我的智商。"
  "抱歉,以前答应过陪你出生入死什么的,看样子是做不到了,虽然你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但是还是无法恨你。"
  而现在
  跟我回去,就当我求你,如果拒绝,我就杀了你,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收到我的消息,你果然第一个跑来了,还是那么冲动啊。"
  "白枫,我不会回去的,依德尔的基因图谱是一场噩梦,为了结束这场持续了三年的梦,我付出的不仅仅是一条腿和一只眼睛,我所拥有的一切,连你在内,都被压上了赌桌。你看,最后我赢了,但是我也已经一无所有。"
  火光中,白枫能嗅到死亡逼近的气息。
  那个半身浸浴在鲜血中的男人,叼着个不知从哪儿摸来的烟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干裂的嘴唇漾起一个懒洋洋的微笑。
  "承认吧,当初你逼得我不得不跳楼,虽然作为一名联邦军人,你做的没错,但是这三年,作为白枫,你却一直在痛苦。在这里,你是我的白枫,一旦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联邦的土地,你又要变成那个无趣又愚蠢的联邦军人。白枫,你是我最后能拥有的东西,我怎么会放手?不,我不会离开,死也不会让你安生……"
  他勾了勾手指,努力抬起头,白枫凝视着他许久,终于闭上眼睛,顺从地低下头。
  有什么东西从他唇上轻轻擦过,带着血腥的味道。
  "……知道吗,白枫……你精心挑选的同伴不仅是个混蛋,还是个小气鬼,别人欠他的,一定要十倍讨回来……"
  他的声音太轻了,白枫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呛人的气味中,仿佛还残留着一缕那人的气息。
  火光终于吞噬了男人的身影。
  "当初我欠你的,现在用一生来偿还,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见到越川,是十年前的宴会上。
  衣香鬓影,纸醉金迷,刚刚以优异成绩从军校毕业的白枫,漠然地站在这温柔乡中。
  对于一个刚刚结束训练,从漫天黄沙和暴虐辐射中挣扎回来的军校生来说,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这个宴会由军部和调配协会联系举办,目的就是为他们这些刚毕业的精英师士寻找合适的专属调配师同伴。白家在联邦军方原本就地位超然,而今年毕业的他不仅是白家嫡系,自身实力也颇为不俗,早已被军部大佬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一出现便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再一次礼貌而疏离地拒绝了前来搭讪的年轻调配师,白枫踱出会场,站在浓郁的夜色中,安静地点燃了一根烟。
  他的确需要同伴,只是,这里并没有合适的。
  白枫并不热衷权力与金钱,出生在白家,这些东西对他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宣扬人人平等的联邦并没有名义上的贵族,但是白家这种历史悠久的庞然大物,从各方面看,和那些显赫的贵族世家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白枫所熟悉的那种上流社会精致而苍白的生活让他一度窒息。
  事实上,白枫曾是一个典型的贵族少年,俊美,忧郁,用冷淡而疏离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世界,然而转过眼去,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厌倦。
  直到他进入军校,作为一名培养中的师士,他才终于有机会毫无隔膜的触摸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看到苦难与悲哀,那是一个和他所成长的,安逸而精致的上流社会完全不同的世界。
  年幼无知的孩子倒在血泊中,清澈得发蓝的眼眸写满了惊诧。
  骨瘦如柴的老人蜷缩在破布中,面对高高举起地屠刀默默地向天空祷告
  那些悲伤的脸,惊恐的脸,愤怒的脸……
  白枫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真实得如此残忍。
  "小兔崽子们,看到了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们脚下踩着的土地,你们像傻兔子一样乐呵呵过去的那些年,都是你们的前辈用鲜血和生命换回来的。他们塞给了你们这些小崽子们一个看上去很安全的摇篮,但是现在是时候让你们从摇篮里出来了,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在这个宇宙里,我们人类其实和蚂蚁一样弱小,时刻可能被碾死。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救世主,为了保护我们的兄弟姐妹,保护我们身后的家园,我们只有选择依靠自己,在黑暗中拿起武器。"
  胡子拉碴的教官粗鲁地挥舞着手臂,对着被教学录像中那惨烈战斗吓得腿软地学员们嘶吼着。
  那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老师士,在失去了一条腿后并没有退役,而是主动要求到军校担任一名低级训导教官。
  毫不留情地嘲笑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将他们揍得鼻青脸肿,把他们的自尊踩进烂泥中,这个缺了一条腿的残废是整个学员班的噩梦。
  直到那天,白枫无意间撞见教官靠在窗边,端详着小女儿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犹如天使,永远一副铁血军人模样的男人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情与悲伤。
  巨大的运输舰唉轰鸣声中降落,考核通过的学员师士一个接一个迫不及待地进入登舰口,白枫永远不会忘记那位教官叼着烟,面无表情的样子。
  运输舰起飞了。
  缺了一条腿的男人"呸"地吐掉烟头,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去。
  那残缺而骄傲的身影,深深地印在了白枫的脑海中。
  教官可爱的女儿,死于五年前伽马人的一次入侵。
  白枫感到,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种强烈地情感在他的胸膛内扎根,萌发,并且迅猛地成长起来。
  身为白家的子弟,他从小就被灌输了这样的意识,他们这些人,生来就是不同的,他们是精英,在理所当然的享受一切权利的同时,也注定要承担超乎常人的责任。
  然而,在不知不觉中,白枫的想法改变了,除了维护自身与家族的尊严外,还有另一种新生的情感支持着他去战斗,去捍卫脚下的土地。
  他需要同伴,不是配合默契的利益结合,而是能毫无顾忌地将后背交付对方的战友。
  调配协会精心挑选出的调配师们不符合白枫的要求,那些年轻的脸上闪现出的对权势的渴望连白枫这样初出茅庐的师士都能一眼看清。
  他站在阴影重叠的庭院中,望着明亮的星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柔美的音乐,翩然的舞姿,香水的芬芳……站在黑暗中,白枫如同一个旁观者,在夜色的庇护下得以安然地打量那个迤逦的世界。
  对他来说,越川的出现完全是一个意外。
  但越川却一直声称那是他精心策划了好久的计划。
  也不知道没有请帖的他是怎么混进来的,还是个少年的越川穿着一身廉价的夹克衫从树丛中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满不在乎地向他伸出手。
  "你好,听说你需要一个专属调配师,我是来应聘的。"
  白枫认为,这个少年明亮的笑容有点贱。
  其实越川并不符合白枫对同伴的要求。
  他想要一个和他目标一致的同伴。
  已经下定决心将联邦的利益放在高于一切的位置,他希望他的同伴也能做到这一点。
  越川拒绝。
  "好吧,坦白的说,我当时跑去勾搭你,主要还是看上你的钱和人脉。你知道的,想在基因研究上更进一步,需要很多钱,还有很多很多资源。"越川耸了耸肩,"我只是个平民,除了卖身别无选择。"
  平心而论,越川对于任何一名师士来说,都是很好的同伴,他技术高超,经验丰富,也不像某些调配师那样孱弱傲慢,最重要的是,他对权势并没有什么野心,仅仅专心于调配,对于白枫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这最大限度地避免了越川成为他的软肋。
  但是白枫知道,即便成为人人称羡的最优搭档,他和越川依然有着巨大的分歧。
  他们一起并肩战斗,一起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一起感受着人间的悲伤与温情,但白枫隐隐感到,所谓联邦,所谓责任,自己所看重的一切,在越川的心里不过是一个虚无的概念。
  越川是一个矛盾的人,作为一名卓越的调配师,他尊重一切生命,但是真正面对生命的逝去时,却近乎冷酷的平静。
  依德尔族的基因图谱仅仅是一个导火索。
  白枫希望越川能复原这种传说中拥有种种神奇之处的基因技术,他有着他自己的想法,在战火中奔波多年,亲眼目睹无数同袍悲壮的死去,如果能得到这种技术,将极大提高师士们的战斗力和存活率。
  但是越川拒绝了。
  仅仅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这种危险的技术可能会被滥用。
  "你为什么不肯对我多一点信任,这种技术会被限制在安全的范围内使用,军部不会允许依德尔族的悲剧重演。"
  越川淡漠地摇头:"这和信任无关,你不了解它的可怕。这是一项足以改变整个人类文明的危险技术,哪怕有一丝滥用的可能,我就不会允许它出现。"
  白枫一贯冷淡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愤怒:"哪怕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死去?"
  越川毫不避闪地对上他愤怒的眼神:"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你们愿意为了捍卫联邦牺牲,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拿人类文明的未来做赌注。"
  或许在越川看来,单一的人命太过短暂,根本无法与整个人类文明相比。
  越川有他自己固执的坚持,也许平时,他是对师士们温和友好,但是当这个群体的利益与他的坚持冲突时,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对白枫说:"那你们就去死吧,这本来就是你们的使命,不是吗?"
  不可调和的矛盾终于导致双方的决裂。
  那个人携带着资料试图逃出联邦,而他,主动请缨前去追捕。
  很难说清那是一种怎样负责的心态,对于越川背叛他们之间情谊的愤怒,亦或是不愿他落入别人之手的固执。
  但当越川被他追得无处可逃,毅然从塔顶跃下的那一刻,所有一切的纠结都失去了意义。
  他耐心地等了很久。
  四处弥漫的火舌几乎烧到了他身上。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捡起跌落在地的烟头,白枫抱着越川慢慢站起来,摸出打火机,点燃,塞进嘴里。
  十年了,十年来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放电影般迅速地滑过,纷纷扰扰,宛如漫天盛放的烟火,那般绚烂而短暂。
  十年前
  "你好,听说你需要一个专属调配师,我是来应聘的。"
  我已决定将一生奉献给联邦,你怎么打算?
  "你卖身给谁关我什么事,只要你愿意继续支付我的研究的一切费用和资源,陪你给你出生入死,作牛作马也无所谓嘛。"
  三年前
  把资料交出来,跟我回去,后面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就相信我这一次,不行吗?
  "我也想相信你,可事实是,在这件事上,你就是一个傻瓜,硬是逼自己相信你,是侮辱我的智商。"
  "抱歉,以前答应过陪你出生入死什么的,看样子是做不到了,虽然你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但是还是无法恨你。"
  而现在
  跟我回去,就当我求你,如果拒绝,我就杀了你,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收到我的消息,你果然第一个跑来了,还是那么冲动啊。"
  "白枫,我不会回去的,依德尔的基因图谱是一场噩梦,为了结束这场持续了三年的梦,我付出的不仅仅是一条腿和一只眼睛,我所拥有的一切,连你在内,都被压上了赌桌。你看,最后我赢了,但是我也已经一无所有。"
  火光中,白枫能嗅到死亡逼近的气息。
  那个半身浸浴在鲜血中的男人,叼着个不知从哪儿摸来的烟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干裂的嘴唇漾起一个懒洋洋的微笑。
  "承认吧,当初你逼得我不得不跳楼,虽然作为一名联邦军人,你做的没错,但是这三年,作为白枫,你却一直在痛苦。在这里,你是我的白枫,一旦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联邦的土地,你又要变成那个无趣又愚蠢的联邦军人。白枫,你是我最后能拥有的东西,我怎么会放手?不,我不会离开,死也不会让你安生……"
  他勾了勾手指,努力抬起头,白枫凝视着他许久,终于闭上眼睛,顺从地低下头。
  有什么东西从他唇上轻轻擦过,带着血腥的味道。
  "……知道吗,白枫……你精心挑选的同伴不仅是个混蛋,还是个小气鬼,别人欠他的,一定要十倍讨回来……"
  他的声音太轻了,白枫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呛人的气味中,仿佛还残留着一缕那人的气息。
  火光终于吞噬了男人的身影。
  "当初我欠你的,现在用一生来偿还,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换个视角写一下这对渣攻渣受,我是很想搞死这两个人的,不过因为害怕因此让苏彻背上一个克师扫帚星的称号,所以这两个人其实没死,说不定本章没写到的地方,白枫小宇宙爆发把越川救出来然后开窍了不再管联邦的破烂事,两个人私奔开农场去了呢。
  因为没考虑好这对的最终下场,所以这里算是开放结局。

  68.逃跑

  苏彻在逃命,确切的说,是被人扛着一路狂奔。
  他不知道亚尔斯兰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在他有些模糊的记忆中,就在他被困在那个倒霉的地下网络中心,然后在震后的一片狼藉扒拉出越川,发现他一条腿被彻底砸断,血跟流产一样呼啦啦往外流,他急的不知所措,哐哐砸着墙壁求救,结果被跌落的重物砸晕了过去。
  晕倒前看见的最后一个景象,就是亚尔斯兰仿佛被召唤而来的神兽,穿越重重艰险,英勇地出现在他眼前。
  怪不得英雄救美后以身相许这个古老的桥段至今为人津津乐道,亲身经历过在绝望突然出现希望的戏码后,苏彻躺在亚尔斯兰的基因铠中,心安理得地晕了过去。
  夜色浓郁,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树林,被基因铠包裹着的亚尔斯兰灵活地穿越在其中,被抗在肩上的苏彻不时被横斜的树枝划到,身上出现了细密的红痕。
  "这是什么地方?其他人呢?"强忍住胃部的不适,苏彻问道。
  听见苏彻的问话,亚尔斯兰陡然停了下来,有些惊喜地道:"你醒了?"
  他将苏彻放在地上,被基因铠包裹后的高大身影小心地蹲下来,铠甲头盔中露出一张有些担忧的脸。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你怎么……"脑海中有太多的疑问,苏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纠结了好半天,才猛地想起一件事,"等一下,越……不,还有一个人呢,和我一起的那个人他怎么样了?"
  "你是问越川大师吗?"亚尔斯兰皱眉。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苏彻惊讶地看着亚尔斯兰。
  亚尔斯兰犹豫了一下,委婉地道:"我们这次来,就是接他回去的。"
  苏彻愣了一下,急切道:"他人呢?"
  亚尔斯兰摇了摇头:"越川被困在了里面,白枫将军让我带你先逃出去。"他看了一下苏彻的脸色,又急忙补充道,"不过白枫将军亲自下去救人,不会有问题的。"
  苏彻出了口气,觉得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他扭头看了看四周:"我们现在这是在逃亡?"
  亚尔斯兰抿了抿唇,有些抑郁地点头:"地下网络中心的爆炸引来了暴乱之海的巡逻队,有一队人盯上了我,为了不暴露队里的降落地点,我只好带你朝反方向跑。"
  "后面有追兵?"苏彻一听,立刻急了。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说到自己的老本行,亚尔斯兰忍不住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然而情况并不像亚尔斯兰之前预计的那样顺利。
  在逃亡的旅途中,亚尔斯兰操控着那还未经过改装的基因铠,如猛虎撕兔般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对方追兵的合围,过于悬殊的实力对比让暴乱之海的师士在他面前,几乎只有接受被秒杀的下场。
  由于研究兴趣,苏彻对于战斗基因铠的操纵多少了解一些,在他看来,亚尔斯兰展现出的实力已经相当强大,尤为可贵的,是那种,面对强敌时深入骨髓得冷静和镇定,因为他的基因铠未经过意识体契合的改装,依然需要手动操纵,苏彻有幸亲眼目睹了他精妙到巅峰的微操作。
  简直就是用指尖跳着美妙的芭蕾。
  "你真是个人才。"再一次冲出暴乱之海的合围,苏彻靠在一棵树干上,忍不住感叹。
  亚尔斯兰沉默地坐在一边闭目休息,这段时间不断的突围,消耗了他极大的体力,清秀的脸更显的苍白。
  听见苏彻的话,他长长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并没有露出被称赞的喜悦和羞赧,而是有些沉重地低下头。
  "追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他的声音有些抑郁,"这不合常理,白枫将军他们才应该是追击的重点。"
  苏彻不安地动了一下,插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什么也没有说。
  亚尔斯兰没有发现苏彻的反应,继续道:"抱歉,但是我们可能来不及和其他人汇合,必须要靠自己才能冲出去了。"
  这当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还不是最糟糕的。
  两天后,亚尔斯兰终于确认,暴乱之海在有计划的包围他们。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的肩膀被打中了。
  虽然伤势并不严重,但是这还是亚尔斯兰此次行动中第一次受伤,这给两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不祥的预感。
  "他们为什么满足于仅仅包围我们,却始终不急着进攻?"苏彻提出了他的疑问。
  脱下基因铠,抓住战斗外的买一点时间用以喘息的亚尔斯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在没有后勤支持的情况下,由于基因和能量的损耗,基因铠是无法长期作战的,特别是我的基因铠还没有经过调配师的意识契合改造。按照现在的情况,我的基因铠只能再坚持三天,三天后,就会自动脱离战斗状态。"
  说到这里,他有些担心地看了苏彻一眼,对于一直被自己的基因铠保护着的,从未近距离经历过激烈战斗的苏彻来说,可能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消息了。
  他并不害怕眼下这种孤立无援,身陷敌阵的情况,却害怕唯一的同伴无法接受。
  好在苏彻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来,他只是默默地沉思了一会,斟酌着地开了口。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赌一把好了。"
  他站起来,走到亚尔斯兰面前,跪坐下来,用力按住亚尔斯兰的肩膀,把他压着躺平在地面上。
  他压在亚尔斯兰的身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明亮的眼睛:"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需要你的配合。"
  亚尔斯兰脸红了,他面无表情地,或者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地,开口:"在这里?"
  苏彻:"……"
  他叹了口气:"你有这里的生物分布图吗?"
  基因铠上自带的生物扫描系统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弱的荧光,两个脑袋紧紧地凑在一起,良久,其中一人长出了一口气。
  "很好,这片地区有足够我使用的原材料。"
  他伸手指着扫描图上的一个红点:"第一个目标,就是它了,距离这里两公里的卡里斯菌种聚集地。"
  ……
  ……
  五个小时后,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师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静谧的卡里斯山谷。
  天光熹微,东方泛起了一片鱼肚白,整个树林被一阵诡异的肃杀气氛笼罩。
  大片大片透明的菌类在山谷中飘荡,它们如同硕大的水母,轻盈的身体在空气中缓慢地游荡着。
  "确认是这里吗?"领头的师士小声地问道。
  "是的,基因探测器最后显示的位置就在这里的中心地带,我想,他们一定是躲在这片菌海里。"随行而来的研究员颤抖着声音道。
  师士首领沉思了一会,果断下令:"出击!"
  与此同时,静静潜伏在山谷那边的被基因铠包裹住的某人轻声道:"你确定新添加的屏蔽罩能瞒过他们的探测器吗?"
  另外一个人点头:"放心吧,卡里斯菌足以屏蔽一切生物的外放信号,这可是我的神来之笔,那帮蠢货绝对发现不了我们。"
  第一个人扭头看了一眼卡在基因铠腰上的游泳圈状屏蔽罩,小声道:"我相信你,不过……"
  "这个东西真的太丑了。"
  "……"
  "战场上还敢挑三拣四?有的用你就凑合着吧!"某人恼羞成怒地小声吼道。
  作者有话要说:
  苏彻在逃命,确切的说,是被人扛着一路狂奔。
  他不知道亚尔斯兰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在他有些模糊的记忆中,就在他被困在那个倒霉的地下网络中心,然后在震后的一片狼藉扒拉出越川,发现他一条腿被彻底砸断,血跟流产一样呼啦啦往外流,他急的不知所措,哐哐砸着墙壁求救,结果被跌落的重物砸晕了过去。
  晕倒前看见的最后一个景象,就是亚尔斯兰仿佛被召唤而来的神兽,穿越重重艰险,英勇地出现在他眼前。
  怪不得英雄救美后以身相许这个古老的桥段至今为人津津乐道,亲身经历过在绝望突然出现希望的戏码后,苏彻躺在亚尔斯兰的基因铠中,心安理得地晕了过去。
  夜色浓郁,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树林,被基因铠包裹着的亚尔斯兰灵活地穿越在其中,被抗在肩上的苏彻不时被横斜的树枝划到,身上出现了细密的红痕。
  "这是什么地方?其他人呢?"强忍住胃部的不适,苏彻问道。
  听见苏彻的问话,亚尔斯兰陡然停了下来,有些惊喜地道:"你醒了?"
  他将苏彻放在地上,被基因铠包裹后的高大身影小心地蹲下来,铠甲头盔中露出一张有些担忧的脸。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你怎么……"脑海中有太多的疑问,苏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纠结了好半天,才猛地想起一件事,"等一下,越……不,还有一个人呢,和我一起的那个人他怎么样了?"
  "你是问越川大师吗?"亚尔斯兰皱眉。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苏彻惊讶地看着亚尔斯兰。
  亚尔斯兰犹豫了一下,委婉地道:"我们这次来,就是接他回去的。"
  苏彻愣了一下,急切道:"他人呢?"
  亚尔斯兰摇了摇头:"越川被困在了里面,白枫将军让我带你先逃出去。"他看了一下苏彻的脸色,又急忙补充道,"不过白枫将军亲自下去救人,不会有问题的。"
  苏彻出了口气,觉得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他扭头看了看四周:"我们现在这是在逃亡?"
  亚尔斯兰抿了抿唇,有些抑郁地点头:"地下网络中心的爆炸引来了暴乱之海的巡逻队,有一队人盯上了我,为了不暴露队里的降落地点,我只好带你朝反方向跑。"
  "后面有追兵?"苏彻一听,立刻急了。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说到自己的老本行,亚尔斯兰忍不住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然而情况并不像亚尔斯兰之前预计的那样顺利。
  在逃亡的旅途中,亚尔斯兰操控着那还未经过改装的基因铠,如猛虎撕兔般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对方追兵的合围,过于悬殊的实力对比让暴乱之海的师士在他面前,几乎只有接受被秒杀的下场。
  由于研究兴趣,苏彻对于战斗基因铠的操纵多少了解一些,在他看来,亚尔斯兰展现出的实力已经相当强大,尤为可贵的,是那种,面对强敌时深入骨髓得冷静和镇定,因为他的基因铠未经过意识体契合的改装,依然需要手动操纵,苏彻有幸亲眼目睹了他精妙到巅峰的微操作。
  简直就是用指尖跳着美妙的芭蕾。
  "你真是个人才。"再一次冲出暴乱之海的合围,苏彻靠在一棵树干上,忍不住感叹。
  亚尔斯兰沉默地坐在一边闭目休息,这段时间不断的突围,消耗了他极大的体力,清秀的脸更显的苍白。
  听见苏彻的话,他长长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并没有露出被称赞的喜悦和羞赧,而是有些沉重地低下头。
  "追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他的声音有些抑郁,"这不合常理,白枫将军他们才应该是追击的重点。"
  苏彻不安地动了一下,插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什么也没有说。
  亚尔斯兰没有发现苏彻的反应,继续道:"抱歉,但是我们可能来不及和其他人汇合,必须要靠自己才能冲出去了。"
  这当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还不是最糟糕的。
  两天后,亚尔斯兰终于确认,暴乱之海在有计划的包围他们。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的肩膀被打中了。
  虽然伤势并不严重,但是这还是亚尔斯兰此次行动中第一次受伤,这给两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不祥的预感。
  "他们为什么满足于仅仅包围我们,却始终不急着进攻?"苏彻提出了他的疑问。
  脱下基因铠,抓住战斗外的买一点时间用以喘息的亚尔斯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在没有后勤支持的情况下,由于基因和能量的损耗,基因铠是无法长期作战的,特别是我的基因铠还没有经过调配师的意识契合改造。按照现在的情况,我的基因铠只能再坚持三天,三天后,就会自动脱离战斗状态。"
  说到这里,他有些担心地看了苏彻一眼,对于一直被自己的基因铠保护着的,从未近距离经历过激烈战斗的苏彻来说,可能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消息了。
  他并不害怕眼下这种孤立无援,身陷敌阵的情况,却害怕唯一的同伴无法接受。
  好在苏彻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来,他只是默默地沉思了一会,斟酌着地开了口。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赌一把好了。"
  他站起来,走到亚尔斯兰面前,跪坐下来,用力按住亚尔斯兰的肩膀,把他压着躺平在地面上。
  他压在亚尔斯兰的身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明亮的眼睛:"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需要你的配合。"
  亚尔斯兰脸红了,他面无表情地,或者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地,开口:"在这里?"
  苏彻:"……"
  他叹了口气:"你有这里的生物分布图吗?"
  基因铠上自带的生物扫描系统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弱的荧光,两个脑袋紧紧地凑在一起,良久,其中一人长出了一口气。
  "很好,这片地区有足够我使用的原材料。"
  他伸手指着扫描图上的一个红点:"第一个目标,就是它了,距离这里两公里的卡里斯菌种聚集地。"
  ……
  ……
  五个小时后,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师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静谧的卡里斯山谷。
  天光熹微,东方泛起了一片鱼肚白,整个树林被一阵诡异的肃杀气氛笼罩。
  大片大片透明的菌类在山谷中飘荡,它们如同硕大的水母,轻盈的身体在空气中缓慢地游荡着。
  "确认是这里吗?"领头的师士小声地问道。
  "是的,基因探测器最后显示的位置就在这里的中心地带,我想,他们一定是躲在这片菌海里。"随行而来的研究员颤抖着声音道。
  师士首领沉思了一会,果断下令:"出击!"
  与此同时,静静潜伏在山谷那边的被基因铠包裹住的某人轻声道:"你确定新添加的屏蔽罩能瞒过他们的探测器吗?"
  另外一个人点头:"放心吧,卡里斯菌足以屏蔽一切生物的外放信号,这可是我的神来之笔,那帮蠢货绝对发现不了我们。"
  第一个人扭头看了一眼卡在基因铠腰上的游泳圈状屏蔽罩,小声道:"我相信你,不过……"
  "这个东西真的太丑了。"
  "……"
  "战场上还敢挑三拣四?有的用你就凑合着吧!"某人恼羞成怒地小声吼道。

  69.进化的基因铠

  以卡里斯山谷的扑空作为起点,此后的十几天时间内,暴乱之海的追捕队伍发现他们渐渐失去对于局势的控制。
  在最开始,他们对追捕那名孤身一人在树林中逃亡的师士颇有信心,因为被派来执行这项追捕的足足有两个师士小队,将近四十人,怎么看也都可以轻松拿下。
  但是,几次交手后,他们终于认识到了自己与对方在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对方扎实的战斗素质,天马行空的战术思维,以及对于时机的敏锐嗅觉让这些出身于暴乱之海的普通师士自愧不如。
  直接对抗是不明智的,即便对方只有一人,想要捉住他,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于是,在正面相抗遇到阻碍后,他们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放在了对方的弱点上。
  毫无疑问,单枪匹马的对方,缺乏最基本的后勤支持,这是他们兵不刃血拿下对方的最好机会。
  像猎狗一样,不停嚎叫的同时,却又谨慎地保持着距离,并不急于正面交锋,而是用不断紧逼压迫的方式来消耗他的体力,消耗他的能量,消耗他的基因铠,消耗他的一切。
  长期处于紧张状态,消耗的不仅仅是人的意志,还有体力和耐心。
  他们相信,被逼着不断在刀尖上起舞的对方,在看似无懈可击的外表下,总会有疲倦和疏忽的一瞬间。
  那一瞬间,就是他们等待的,扑上去狠狠撕裂对方防御的时刻。
  这个策略在一开始起到了明显的效果。
  他们几乎能感觉到对方冷静外表下越来越明显的焦躁和不安。
  天平一点一点向他们倾斜过来。
  几乎胜券在握。
  但是,突然有一天,对方从他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原本被牢牢锁定的目标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十公里以外,追捕小队不得不放弃精心挖掘却成为一个笑话的陷阱,拼命追赶上去。
  这样的事又发生了好几次,让追捕小队几乎抓狂的是,对方的基因铠似乎在不断的进化,而那名神秘的师士,似乎也越来越强大。
  即便隔着老远,那种气势和状态的全面提升也让这些拥有猎狗一般敏锐嗅觉的追捕者动容。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无法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没有援军,没有接应,几乎山穷水尽的情况下,只能孤单地与实力远强于自己的对手不停周旋的对手,为什么不仅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疲于奔命,反而越打越精神。
  当追捕小队顺着对方留下的痕迹冲出丛林,来到一望无际的荒原时,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比起障碍重重的丛林,在荒原上找人,可是要简单的多了。
  但是,让他们吃惊的是,对方似乎拥有某种奇特的隐匿手段,在进入荒原后,居然仿佛游鱼入海,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搜寻对手的踪迹,已经增加到一百多人的追捕队伍不得不三五成群的扩散开来。
  噩梦终于降临。
  很快的,对手用血一般的事实告诉追捕队伍,潜入荒原后的他,就像一头入海的鲨鱼,冷静的周游,耐心的潜伏,寻找着对手每一个落单的机会,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扑上来。
  在落单的情况下,暴乱之海没有任何一个师士能在对手面前撑过二十秒。
  在广阔无垠的荒漠中,分散开来的追捕队伍如同阳光下的冰淇淋,迅速消融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不成军。
  ……
  ……
  "今天又一口干掉了三个,好歹休息一下啊。"从基因铠的后舱爬出来,苏彻喘了口气,很大爷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色迷迷地笑了起来,"来,妞儿,把衣服脱了,我再看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这几天跟着亚尔斯兰,苏彻也算是有了一番惊心动魄的生死体验,几次从绝境中逆转逃生,那颗属于小平民的心脏终于也变得强大起来。
  他终于有几分理解,为什么那些老兵痞子可以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叼着根烟,漫不经心的说着黄色笑话。
  "老子以后也可以和别人吹嘘了,老子当年可是赤手空拳从四十多全副武装的师士中杀出来的。"
  虽然在他的技术支持下,亚尔斯兰已经摆脱了最初被人撵得东奔西跑的悲惨处境,不过毕竟还是处于条件艰苦的逃跑中,苏彻被亚尔斯兰关在基因铠内,又好几天没办法洗澡,身上已经臭烘烘得,配上那个鸡窝头,看上去颇为落魄。
  "亚尔,看我男人不?"从憋闷的基因铠后舱爬出来,苏彻爽快地脱掉了脏兮兮汗哒哒的上衣,抄起一块干布擦了起来,一边擦还一边苦中作乐地摆了个肌肉猛男的POSE。
  亚尔斯兰瞟了一眼苏彻,虽说苏彻最近涨吃了不上苦头,整个人精瘦结实了许多,总算摆脱了技术人员一贯的白斩鸡形象,但是……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即便穿着防护服,但那轻薄贴身的面料明显遮不住自己漂亮的肌肉线条。
  已经被改造的让人认不出的基因铠闪过一道蓝光,原本看上去狰狞而硕大的铠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紧贴在亚尔斯兰身上的基因铠带。
  亚尔斯兰擦了把汗,小心地解下基因铠带递给了苏彻。
  "别脱别脱,会伤人眼的。"看出了亚尔斯兰脱掉基因铠后,似乎打算连里面的防护服也一并脱下来,苏彻连忙大叫起来。
  奶奶滴,亚尔那小子,穿着衣服也就罢了,一旦脱光了,那肌肉,啧啧,那线条,啧啧,那体型……
  绝对能让人鼻血喷薄而出,威力堪比生化武器啊。
  想到这里,苏彻多少有些自卑,同样是男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大家都是逃亡,自己这个被一路打包的累赘都灰头土脸了,亚尔居然越打越威猛,这几天下来,他在苏彻自己心里的形象,已经从一个愣小子升级成熠熠生辉攻无不克的战神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
  被这家伙打包扛在肩上的时候,真的觉得他很可靠吗,很能给人安全感啊。
  擦干净身上的汗水,苏彻蹲下来开始检修亚尔斯兰的基因铠,琢磨着用手头收集的材料再添加一个什么可以用来阴人的功能。
  有些纠结地瞄了正在大口大口喝水的亚尔斯兰,看着那家伙的喉头一阵耸动,从嘴角溢出的水顺着脖颈流下来。
  混蛋,明明内里是一个灰头土脸的二货,为什么看上去却那么性感。
  "咱是用头脑说话的技术流,用不着和肌肉男比。"
  自我安慰了一下,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基因铠上来,苏彻决定用事实来提升一下技术人员的尊严。
  "一号刀似乎出了点问题,帮我看一下吧。"亚尔斯兰喝完水,走到苏彻身边凑近了蹲下来,好脾气地道。
  苏彻感到一股混合着汗味,阳光,以及对方身上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味的热气喷在耳边,有点不自在,他打开基因皿,顺着亚尔斯兰的指点,用上面的工具检查了一会,摇头:"一号刀的刀刃使用了一部分利齿豹的基因,损耗过度,已经开始萎缩,除非换一个武器插件,否则没办法修复。"
  亚尔斯兰皱眉:"一号刀是我使用率最高的武器。"
  苏彻伸了个懒腰:"看你急得那样,小脸煞白的。"
  他捏了捏亚尔斯兰的脸:"嘿嘿,怕什么,有大爷我呢,利齿豹没有,换种基因就是啦,不过回头记得要给我好好暖床,大爷我给你修理这破玩意儿很辛苦的。"
  亚尔斯兰一本正经的点头:"没问题。"
  苏彻:"……"
  他继续一脸认真地道:"基地也有师士和他们的调配师住在一起,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申请一个双人宿舍。"
  看了眼苏彻,他继续道:"基地配的床你要是睡不惯,我还可以给你买张大的。"
  苏彻:"……"
  某人自然而然地幻想了一下KING SIZE的华丽大床,顺便把某些不和谐的场景里的主角换上眼前这个家伙正直的脸……
  亚尔斯兰诧异:"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唉,没办法,在高度紧张的环境之下,调戏一下亚尔斯兰已经成了放松神经的最佳办法,苏彻也觉得自己这几天行为恶劣了许多,好在亚尔斯兰并不讨厌,甚至似乎还挺享受,偶尔回应一下,就让自认为向流氓高境界发展的苏彻倒地不起。
  不到一个小时,亚尔斯兰的基因铠再次进化成功,损耗过度的一号刀被替换成了威力更猛的武器。
  有了技术人员随时支持的师士,果然生活在天堂之中啊。
  除了这个天堂的审美实在是……
  "就地取材的话,只好用仙人掌的刺化基因了,但是因为硬度不够,无法用来制作单刃刀,反倒很适合狼牙棒,威力大不说,打击面也广,一棒子抡过去,不死也毁容了,完全实现了从**和精神上同时打击敌人的目标,多么霸气威武的武器啊!我真是天才!"苏彻得意洋洋地自我吹捧着。
  望着替换上去的武器,亚尔斯兰明智地选择了默不作声。
  苏彻的确给他帮了很大的忙,但是因为时间有限,来不及做外型上的美化,他的基因铠也被改得完全不像个样子。
  因为图省事,苏彻把添加的功能基因通通做成瘤子形状,原本充满凛然强悍之美的,命名为"骑士"的联邦制式基因铠现在看上去,活脱脱一个浑身起疮的倒霉蛋。
  偷偷扫了一眼苏彻手中拿着个基因铠带。
  这也就是在暴乱之海,如果回到联邦,自己是绝对没有勇气在战友们面前穿上那被改造地无比古怪可笑的玩意儿。
  基地里从来没有哪个师士会操着狼牙棒战斗的,因为所有人都无一例外的同意,那玩意儿看上去实在是……太蠢了!
  不过,因为基因铠的外表设计而和自己的调配师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被打得满头包,这种场景在三大精英师士团中都司空见惯。
  以前自己只有旁观的份,今天,自己也享受到了这种甜蜜的烦恼了吗?
  想到这里,亚尔斯兰有些头疼的暗自叹了口气,暗中打定主意:"狼牙棒就狼牙棒吧,反正除了苏彻和暴乱之海的人,也没有别的人可以看见。等离开这里,把这玩意儿毁尸灭迹当做永远不能提的秘密好了。"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还能帮他改造出基因铠,虽然难看了点,但苏彻在调配上的才华绝对无可置疑的优秀,最难得的是他不拘一格的想象力,。
  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回去后就打报告申请和你参加军部这一期的仪式,团长他一定会喜欢苏彻的。
  想到这里,他心情又好了起来,掰着手指算了算:"还有三天,三天后,差不多我们就可以离开暴乱之海了。"
  夕阳西下,茫茫荒原上,金色的余晖铺满大地。
  没有云的天空,连飞鸟也看不见。
  望着亚尔斯兰明亮的笑容,苏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阴郁。
  就快要回到联邦了吗?
  揣在口袋里的手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物体,让他不由得轻轻打了一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 以卡里斯山谷的扑空作为起点,此后的十几天时间内,暴乱之海的追捕队伍发现他们渐渐失去对于局势的控制。
  在最开始,他们对追捕那名孤身一人在树林中逃亡的师士颇有信心,因为被派来执行这项追捕的足足有两个师士小队,将近四十人,怎么看也都可以轻松拿下。
  但是,几次交手后,他们终于认识到了自己与对方在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对方扎实的战斗素质,天马行空的战术思维,以及对于时机的敏锐嗅觉让这些出身于暴乱之海的普通师士自愧不如。
  直接对抗是不明智的,即便对方只有一人,想要捉住他,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于是,在正面相抗遇到阻碍后,他们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放在了对方的弱点上。
  毫无疑问,单枪匹马的对方,缺乏最基本的后勤支持,这是他们兵不刃血拿下对方的最好机会。
  像猎狗一样,不停嚎叫的同时,却又谨慎地保持着距离,并不急于正面交锋,而是用不断紧逼压迫的方式来消耗他的体力,消耗他的能量,消耗他的基因铠,消耗他的一切。
  长期处于紧张状态,消耗的不仅仅是人的意志,还有体力和耐心。
  他们相信,被逼着不断在刀尖上起舞的对方,在看似无懈可击的外表下,总会有疲倦和疏忽的一瞬间。
  那一瞬间,就是他们等待的,扑上去狠狠撕裂对方防御的时刻。
  这个策略在一开始起到了明显的效果。
  他们几乎能感觉到对方冷静外表下越来越明显的焦躁和不安。
  天平一点一点向他们倾斜过来。
  几乎胜券在握。
  但是,突然有一天,对方从他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原本被牢牢锁定的目标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十公里以外,追捕小队不得不放弃精心挖掘却成为一个笑话的陷阱,拼命追赶上去。
  这样的事又发生了好几次,让追捕小队几乎抓狂的是,对方的基因铠似乎在不断的进化,而那名神秘的师士,似乎也越来越强大。
  即便隔着老远,那种气势和状态的全面提升也让这些拥有猎狗一般敏锐嗅觉的追捕者动容。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无法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没有援军,没有接应,几乎山穷水尽的情况下,只能孤单地与实力远强于自己的对手不停周旋的对手,为什么不仅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疲于奔命,反而越打越精神。
  当追捕小队顺着对方留下的痕迹冲出丛林,来到一望无际的荒原时,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比起障碍重重的丛林,在荒原上找人,可是要简单的多了。
  但是,让他们吃惊的是,对方似乎拥有某种奇特的隐匿手段,在进入荒原后,居然仿佛游鱼入海,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搜寻对手的踪迹,已经增加到一百多人的追捕队伍不得不三五成群的扩散开来。
  噩梦终于降临。
  很快的,对手用血一般的事实告诉追捕队伍,潜入荒原后的他,就像一头入海的鲨鱼,冷静的周游,耐心的潜伏,寻找着对手每一个落单的机会,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扑上来。
  在落单的情况下,暴乱之海没有任何一个师士能在对手面前撑过二十秒。
  在广阔无垠的荒漠中,分散开来的追捕队伍如同阳光下的冰淇淋,迅速消融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不成军。
  ……
  ……
  "今天又一口干掉了三个,好歹休息一下啊。"从基因铠的后舱爬出来,苏彻喘了口气,很大爷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色迷迷地笑了起来,"来,妞儿,把衣服脱了,我再看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这几天跟着亚尔斯兰,苏彻也算是有了一番惊心动魄的生死体验,几次从绝境中逆转逃生,那颗属于小平民的心脏终于也变得强大起来。
  他终于有几分理解,为什么那些老兵痞子可以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叼着根烟,漫不经心的说着黄色笑话。
  "老子以后也可以和别人吹嘘了,老子当年可是赤手空拳从四十多全副武装的师士中杀出来的。"
  虽然在他的技术支持下,亚尔斯兰已经摆脱了最初被人撵得东奔西跑的悲惨处境,不过毕竟还是处于条件艰苦的逃跑中,苏彻被亚尔斯兰关在基因铠内,又好几天没办法洗澡,身上已经臭烘烘得,配上那个鸡窝头,看上去颇为落魄。
  "亚尔,看我男人不?"从憋闷的基因铠后舱爬出来,苏彻爽快地脱掉了脏兮兮汗哒哒的上衣,抄起一块干布擦了起来,一边擦还一边苦中作乐地摆了个肌肉猛男的POSE。
  亚尔斯兰瞟了一眼苏彻,虽说苏彻最近涨吃了不上苦头,整个人精瘦结实了许多,总算摆脱了技术人员一贯的白斩鸡形象,但是……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即便穿着防护服,但那轻薄贴身的面料明显遮不住自己漂亮的肌肉线条。
  已经被改造的让人认不出的基因铠闪过一道蓝光,原本看上去狰狞而硕大的铠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紧贴在亚尔斯兰身上的基因铠带。
  亚尔斯兰擦了把汗,小心地解下基因铠带递给了苏彻。
  "别脱别脱,会伤人眼的。"看出了亚尔斯兰脱掉基因铠后,似乎打算连里面的防护服也一并脱下来,苏彻连忙大叫起来。
  奶奶滴,亚尔那小子,穿着衣服也就罢了,一旦脱光了,那肌肉,啧啧,那线条,啧啧,那体型……
  绝对能让人鼻血喷薄而出,威力堪比生化武器啊。
  想到这里,苏彻多少有些自卑,同样是男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大家都是逃亡,自己这个被一路打包的累赘都灰头土脸了,亚尔居然越打越威猛,这几天下来,他在苏彻自己心里的形象,已经从一个愣小子升级成熠熠生辉攻无不克的战神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
  被这家伙打包扛在肩上的时候,真的觉得他很可靠吗,很能给人安全感啊。
  擦干净身上的汗水,苏彻蹲下来开始检修亚尔斯兰的基因铠,琢磨着用手头收集的材料再添加一个什么可以用来阴人的功能。
  有些纠结地瞄了正在大口大口喝水的亚尔斯兰,看着那家伙的喉头一阵耸动,从嘴角溢出的水顺着脖颈流下来。
  混蛋,明明内里是一个灰头土脸的二货,为什么看上去却那么性感。
  "咱是用头脑说话的技术流,用不着和肌肉男比。"
  自我安慰了一下,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基因铠上来,苏彻决定用事实来提升一下技术人员的尊严。
  "一号刀似乎出了点问题,帮我看一下吧。"亚尔斯兰喝完水,走到苏彻身边凑近了蹲下来,好脾气地道。
  苏彻感到一股混合着汗味,阳光,以及对方身上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味的热气喷在耳边,有点不自在,他打开基因皿,顺着亚尔斯兰的指点,用上面的工具检查了一会,摇头:"一号刀的刀刃使用了一部分利齿豹的基因,损耗过度,已经开始萎缩,除非换一个武器插件,否则没办法修复。"
  亚尔斯兰皱眉:"一号刀是我使用率最高的武器。"
  苏彻伸了个懒腰:"看你急得那样,小脸煞白的。"
  他捏了捏亚尔斯兰的脸:"嘿嘿,怕什么,有大爷我呢,利齿豹没有,换种基因就是啦,不过回头记得要给我好好暖床,大爷我给你修理这破玩意儿很辛苦的。"
  亚尔斯兰一本正经的点头:"没问题。"
  苏彻:"……"
  他继续一脸认真地道:"基地也有师士和他们的调配师住在一起,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申请一个双人宿舍。"
  看了眼苏彻,他继续道:"基地配的床你要是睡不惯,我还可以给你买张大的。"
  苏彻:"……"
  某人自然而然地幻想了一下KING SIZE的华丽大床,顺便把某些不和谐的场景里的主角换上眼前这个家伙正直的脸……
  亚尔斯兰诧异:"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唉,没办法,在高度紧张的环境之下,调戏一下亚尔斯兰已经成了放松神经的最佳办法,苏彻也觉得自己这几天行为恶劣了许多,好在亚尔斯兰并不讨厌,甚至似乎还挺享受,偶尔回应一下,就让自认为向流氓高境界发展的苏彻倒地不起。
  不到一个小时,亚尔斯兰的基因铠再次进化成功,损耗过度的一号刀被替换成了威力更猛的武器。
  有了技术人员随时支持的师士,果然生活在天堂之中啊。
  除了这个天堂的审美实在是……
  "就地取材的话,只好用仙人掌的刺化基因了,但是因为硬度不够,无法用来制作单刃刀,反倒很适合狼牙棒,威力大不说,打击面也广,一棒子抡过去,不死也毁容了,完全实现了从**和精神上同时打击敌人的目标,多么霸气威武的武器啊!我真是天才!"苏彻得意洋洋地自我吹捧着。
  望着替换上去的武器,亚尔斯兰明智地选择了默不作声。
  苏彻的确给他帮了很大的忙,但是因为时间有限,来不及做外型上的美化,他的基因铠也被改得完全不像个样子。
  因为图省事,苏彻把添加的功能基因通通做成瘤子形状,原本充满凛然强悍之美的,命名为"骑士"的联邦制式基因铠现在看上去,活脱脱一个浑身起疮的倒霉蛋。
  偷偷扫了一眼苏彻手中拿着个基因铠带。
  这也就是在暴乱之海,如果回到联邦,自己是绝对没有勇气在战友们面前穿上那被改造地无比古怪可笑的玩意儿。
  基地里从来没有哪个师士会操着狼牙棒战斗的,因为所有人都无一例外的同意,那玩意儿看上去实在是……太蠢了!
  不过,因为基因铠的外表设计而和自己的调配师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被打得满头包,这种场景在三大精英师士团中都司空见惯。
  以前自己只有旁观的份,今天,自己也享受到了这种甜蜜的烦恼了吗?
  想到这里,亚尔斯兰有些头疼的暗自叹了口气,暗中打定主意:"狼牙棒就狼牙棒吧,反正除了苏彻和暴乱之海的人,也没有别的人可以看见。等离开这里,把这玩意儿毁尸灭迹当做永远不能提的秘密好了。"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还能帮他改造出基因铠,虽然难看了点,但苏彻在调配上的才华绝对无可置疑的优秀,最难得的是他不拘一格的想象力,。
  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回去后就打报告申请和你参加军部这一期的仪式,团长他一定会喜欢苏彻的。
  想到这里,他心情又好了起来,掰着手指算了算:"还有三天,三天后,差不多我们就可以离开暴乱之海了。"
  夕阳西下,茫茫荒原上,金色的余晖铺满大地。
  没有云的天空,连飞鸟也看不见。
  望着亚尔斯兰明亮的笑容,苏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阴郁。
  就快要回到联邦了吗?
  "回去之后,就能成为真正的同伴?"他低下头,揣在口袋里的手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物体,不由得轻轻打了一个寒战。
  不好意思,因为有事消失了一段时间,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正文本周差不多就能完结了,还有两三章的样子吧。
  在我消失期间还给我扔地雷的同学,真是对不起你们,我简直无地自容了捂脸。
  PS:最近看到了那个女博士被渣GAY骗婚后自杀的新闻,很难受,多少也有点影响写这个文的心情。二次元和三次元真的完全是两个世界。
  希望这个世界好人都能有好报,

  70.等我回来

  十五天后。
  掩盖在岩层下的拱形钢筋支撑起着整个太空港,透过明净的高强度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港口外那漆黑的太空,偶尔有遥远而微弱的星光在防护罩的玻璃上倏忽而过。
  枪血玫瑰师士团的团长,艾伦菲尔有些焦虑地站在这个属于枪血玫瑰的**军事太空港的观测中心。
  在任务中被人打晕并被强制送回,对于他这个身份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耻辱,但是因为对方是白枫,无论是身份地位之间的差距,还是之前两人之间的交情,都让艾伦菲尔无法狠狠反击回去。
  按照规定,白枫的举动其实严重扰乱了计划,但是因为这次的计划严格来说,是当年追捕越川计划的延续,而白枫又恰好是当年该计划的最高负责人之一,加上他位高权重,所以他这次的出格举动居然也被其他人含糊地掩盖了过去。
  至于被打了脸的艾伦菲尔,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在他身后,这次计划涉及到的大佬们几乎一半以上都聚集到了这里,彼此间的窃窃私语并不能掩饰他们内心的期盼和不安。
  他们在等待一个消息,也在等待一个人。
  十天前,前往暴乱之海执行秘密任务的枪血玫瑰行动小组虽然几近周折,终于平安归来,让一直惴惴不安地艾伦菲尔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快的,一个又一个糟糕至极的消息传来。
  行动的目标越川并没有一同回来。
  同去的白枫也消失不见。
  可以说这次行动已经基本失败。
  更让艾伦菲尔脸色铁青的是,他最欣赏的下属居然也失陷在暴乱之海。
  根据归来的师士们所提供的情报,军部已经基本确认,他们苦苦寻觅的东西,很可能硬被越川交给了他身边的助手,而那个不起眼的小助手,竟然就是亚尔斯兰之前救出的少年。
  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几乎要疯了,因为在此之前,师士亚尔斯兰为了掩护同伴,主动吸引敌人是通过基因铠上的单向联络系统向指挥部报备过的,如果那个年轻助手也在他身边,也就意味着,那个存有依德尔族基因图谱的基因钮很可能最终落到了一直敌对的暴乱之海的手中。
  暴乱之海的居民桀骜不驯,战斗力极强,一直对联邦怀有极大的恶意,历史上双方曾多次交火,近年来,联邦通过种种渗透和贸易压制,才让暴乱之海限于恶劣的物质条件始终无法造成太大威胁。
  如果让这种可以短时间内极大提高师士战斗力的东西落到对方手中,军部就必须改变原本制定好的计划,应对全新的局面,这不仅意味着大量资源和军费的重新分配,还可能对联邦目前的局势造成巨大影响。
  好在几天后,基地收到了一个来自亚尔斯兰基因铠的单方向短讯,由于信号不好,仅仅能知道他已经成功突围,正在向联邦设在暴乱之海的秘密港口靠拢。
  这让那些焦头烂额的军官们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如果亚尔斯兰带回了依德尔族的基因图谱,他们之前所担忧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而枪血玫瑰的师士们,和那些军官不同,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同伴是否能平安归来罢了。
  这一天,是亚尔斯兰回归的日子。
  那名归来的师士,是否能像军部期待的那样,带回他们渴望已久的礼物?
  所有人都在不安地等待着。
  导航楼响起机械的提示声,一艘伪装过的小飞船出现在大屏幕上,穿过茫茫星海,并在接引机的引导下缓缓降落。
  人群不由得又是一阵骚动。
  太空港上方的金属闸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只能容乃数人的小飞船出现在停靠坪上。
  "咔哒"一声,舱门打开了。
  艾伦菲尔忍不住走上前去。
  弥漫的尘土中,一个身影灵活的从舱门中跳了下来。
  "嘿,是亚尔,那小子果然还活着!"枪血玫瑰的师士们惊喜地嚷嚷起来道。
  "怎么就他一个?还有一个人呢?"同来的另一位师士团团长皱眉,发出质疑。
  艾伦菲尔闻言,瞥了他一眼,随即不动神色地转过头去,只是看向亚尔斯兰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担忧。
  "行啊小子,这样也能被你逃出来,以后说出去给咱长脸啊!对了,你哪个朋友呢?"确认亚尔斯兰全身上下并没有少什么零件后,一名师士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口问道。
  被枪血玫瑰的战友们簇拥着的,正微笑着的亚尔听见对方的话,微不可见得僵了一下。
  已经有师士忍不住嚷嚷着晚上要亚尔斯兰请客干一杯,庆祝他死里逃生,胜利归来。
  白蔷薇的团长试图上前,被一脸痞笑的斯凯挡住。
  艾伦菲尔从容地上前,平静地拥抱了一下亚尔表示祝贺后,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的那名调配师呢?"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着一种令人不容抗拒的味道。
  亚尔斯兰愣了一下,带着点愧疚地道:"我们走散了。"
  他言语中的那种言不由衷的犹豫太明显了。
  艾伦菲尔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就仿佛欢乐流畅的旋律一旦突然卡住,那猝不及防的空白就会显得尤为尴尬和揪心。
  "混蛋,他在撒谎!"
  过了好一会儿,白蔷薇师士团的团长率先喊道。
  刺耳的声音仿佛尖利的金属划破了空气。
  但是无论是亚尔斯兰还是艾伦菲尔,都没有看过来。
  他们之间仿佛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磁场,将其他人通通排除在外。
  艾伦菲尔的脸色依然平静,但亚尔斯兰清楚地看见他脖颈上微微凸起的青筋,仿佛竭力按捺着什么。
  "那么,这次任务的目标基因钮呢?"他继续问道,温和的声音中却有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惊悚意味。
  亚尔斯兰低下头:"没有找到。"
  "哈,没有找到?你在鄙视我们的智商吗?"一阵近乎死寂的沉默中,只听见白蔷薇师士团团长的嘲笑声。
  "艾伦菲尔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冰冷刺骨地眼神让对方像被针扎了一般,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转过脸,艾伦菲尔再一次清晰地问道。"看着我,再重复一遍。"
  亚尔斯兰抬起了头。明亮的眼睛对上了艾伦菲尔犀利的视线。
  接下来是一阵长久的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沉默而激烈的交流却让旁边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艾伦菲尔的气势非常……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恐怖。
  那种令人恐怖的压迫感,仿佛肆虐的风暴一样,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在这种强大的压迫下,亚尔斯兰的脸色渐渐有些难看起来,和艾伦菲尔比起来,他毕竟还是嫩了太多,但是他紧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肯说。
  "砰——"的一声,亚尔斯兰被踹倒在地。
  "老大!"
  "团长!"
  凌乱的喊叫声响起,但是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一贯优雅从容的金发军官此刻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一把揪住亚尔斯兰的衣领,似乎恨不得将他撕碎。
  他贴着亚尔斯兰的耳朵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道。
  "不说话是不是?"
  "我问你,为什么三天前,你乘坐的飞船会在嘉林星港口违规停留了一个小时?"
  "你把他放走了对不对?"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亲手毁了你自己,知道吗白痴!"
  亚尔斯兰毫不避闪,任由艾伦菲尔的拳头砸在脸上,他抬起头,直直地望向艾伦菲尔:"抱歉,但是我必须这么走"
  听到这一句,艾伦菲尔的动作停滞了。
  过了很久,或许也只有一瞬间,艾伦菲尔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势忽然消散开来。
  他缓缓松开手,用一种无比痛惜的目光看着他,贴近。
  "亚尔,你太让我失望了!"
  然后。
  "把他铐起来,送到隔离室去。"
  "团长……"同伴有些犹豫地想开口求情,碰上艾伦菲尔的眼神,一个激灵,立刻低下头,走到亚尔斯兰身边,扣住他肩膀,低声道:"走吧。"
  亚尔斯兰转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太空港防护罩外灿烂的星空,转过身,朝通往隔离室的黑暗通道走去。
  ……
  ……
  与此同时。
  飞船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自太空港冲天而起。
  刚刚登上飞船的老人有些好奇地问一路搀扶着他的年轻人:"小伙子,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怎么会在这养老船上?"
  那名年轻人笑道:"这里的船长是我一个长辈的朋友,他介绍我在这帮忙,顺便免费搭船旅行的。"
  "哦,这样啊,不错不错……"老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唉,跟我们这帮老头子一起旅行,其实挺无趣的。"
  "不,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清静不说,还能学到很多东西。"年轻人一边笑着一边搀扶着老人来到一处休息舱,"这里就是您的专用休息舱,这是房卡,行李待会送过来,到饭点会有机器助手来接你用餐。"
  "好的好的,小伙子忙你的去吧,这一路麻烦你啦。"老人笑呵呵地打开休息舱,和年轻人挥手道别。
  将最后一名今日登船的老人送到休息舱后,年轻人回到自己暂住的储藏室,有些疲倦地躺在地板上。
  摸出挂在脖颈上的坠子,举到眼前,链子末端是一枚不起眼的基因钮。
  这里面,不仅仅是越川交给他的,装有尚未完成的依德尔族基因图谱。
  更是一份沉重得让他几乎窒息的责任。
  努力克制住将这个东西远远地扔掉的冲动,苏彻凝望着舷窗外那漆黑无垠的冷寂太空,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无论如何,必须按照越川的遗愿,将这个东西完成。
  他别无选择。
  为了完成这样东西,越川和白枫决裂,牺牲了自己的一切。
  而他远比越川要幸运,因为他有一个真正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同伴。
  当初,在听完苏彻的讲述后,亚尔斯兰甚至主动提出为他争取时间。
  这种信任,何以回报?
  虽然苏彻不知道亚尔斯兰放走自己会招致怎样的罪名,但是他知道,这一定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甚至牺牲亚尔斯兰的大好未来。
  "欠你的,绝不会辜负。"用力握住手中的基因钮,苏彻的眼中满是坚定。
  只剩百分之三了,一旦全部完成,这份改良的基因图谱将永远不可逆转,依德尔族的悲剧也将永远消失。
  那时候,再没有任何顾忌的他,一定会坚定地站到亚尔斯兰身边。
  "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天后。
  掩盖在岩层下的拱形钢筋支撑起着整个太空港,透过明净的高强度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港口外那漆黑的太空,偶尔有遥远而微弱的星光在防护罩的玻璃上倏忽而过。
  枪血玫瑰师士团的团长,艾伦菲尔有些焦虑地站在这个属于枪血玫瑰的**军事太空港的观测中心。
  在任务中被人打晕并被强制送回,对于他这个身份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耻辱,但是因为对方是白枫,无论是身份地位之间的差距,还是之前两人之间的交情,都让艾伦菲尔无法狠狠反击回去。
  按照规定,白枫的举动其实严重扰乱了计划,但是因为这次的计划严格来说,是当年追捕越川计划的延续,而白枫又恰好是当年该计划的最高负责人之一,加上他位高权重,所以他这次的出格举动居然也被其他人含糊地掩盖了过去。
  至于被打了脸的艾伦菲尔,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在他身后,这次计划涉及到的大佬们几乎一半以上都聚集到了这里,彼此间的窃窃私语并不能掩饰他们内心的期盼和不安。
  他们在等待一个消息,也在等待一个人。
  十天前,前往暴乱之海执行秘密任务的枪血玫瑰行动小组虽然几近周折,终于平安归来,让一直惴惴不安地艾伦菲尔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快的,一个又一个糟糕至极的消息传来。
  行动的目标越川并没有一同回来。
  同去的白枫也消失不见。
  可以说这次行动已经基本失败。
  更让艾伦菲尔脸色铁青的是,他最欣赏的下属居然也失陷在暴乱之海。
  根据归来的师士们所提供的情报,军部已经基本确认,他们苦苦寻觅的东西,很可能硬被越川交给了他身边的助手,而那个不起眼的小助手,竟然就是亚尔斯兰之前救出的少年。
  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几乎要疯了,因为在此之前,师士亚尔斯兰为了掩护同伴,主动吸引敌人是通过基因铠上的单向联络系统向指挥部报备过的,如果那个年轻助手也在他身边,也就意味着,那个存有依德尔族基因图谱的基因钮很可能最终落到了一直敌对的暴乱之海的手中。
  暴乱之海的居民桀骜不驯,战斗力极强,一直对联邦怀有极大的恶意,历史上双方曾多次交火,近年来,联邦通过种种渗透和贸易压制,才让暴乱之海限于恶劣的物质条件始终无法造成太大威胁。
  如果让这种可以短时间内极大提高师士战斗力的东西落到对方手中,军部就必须改变原本制定好的计划,应对全新的局面,这不仅意味着大量资源和军费的重新分配,还可能对联邦目前的局势造成巨大影响。
  好在几天后,基地收到了一个来自亚尔斯兰基因铠的单方向短讯,由于信号不好,仅仅能知道他已经成功突围,正在向联邦设在暴乱之海的秘密港口靠拢。
  这让那些焦头烂额的军官们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如果亚尔斯兰带回了依德尔族的基因图谱,他们之前所担忧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而枪血玫瑰的师士们,和那些军官不同,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同伴是否能平安归来罢了。
  这一天,是亚尔斯兰回归的日子。
  那名归来的师士,是否能像军部期待的那样,带回他们渴望已久的礼物?
  所有人都在不安地等待着。
  导航楼响起机械的提示声,一艘伪装过的小飞船出现在大屏幕上,穿过茫茫星海,并在接引机的引导下缓缓降落。
  人群不由得又是一阵骚动。
  太空港上方的金属闸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只能容乃数人的小飞船出现在停靠坪上。
  "咔哒"一声,舱门打开了。
  艾伦菲尔忍不住走上前去。
  弥漫的尘土中,一个身影灵活的从舱门中跳了下来。
  "嘿,是亚尔,那小子果然还活着!"枪血玫瑰的师士们惊喜地嚷嚷起来道。
  "怎么就他一个?还有一个人呢?"同来的另一位师士团团长皱眉,发出质疑。
  艾伦菲尔闻言,瞥了他一眼,随即不动神色地转过头去,只是看向亚尔斯兰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担忧。
  "行啊小子,这样也能被你逃出来,以后说出去给咱长脸啊!对了,你哪个朋友呢?"确认亚尔斯兰全身上下并没有少什么零件后,一名师士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口问道。
  被枪血玫瑰的战友们簇拥着的,正微笑着的亚尔听见对方的话,微不可见得僵了一下。
  已经有师士忍不住嚷嚷着晚上要亚尔斯兰请客干一杯,庆祝他死里逃生,胜利归来。
  白蔷薇的团长试图上前,被一脸痞笑的斯凯挡住。
  艾伦菲尔从容地上前,平静地拥抱了一下亚尔表示祝贺后,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的那名调配师呢?"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着一种令人不容抗拒的味道。
  亚尔斯兰愣了一下,带着点愧疚地道:"我们走散了。"
  他言语中的那种言不由衷的犹豫太明显了。
  艾伦菲尔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就仿佛欢乐流畅的旋律一旦突然卡住,那猝不及防的空白就会显得尤为尴尬和揪心。
  "混蛋,他在撒谎!"
  过了好一会儿,白蔷薇师士团的团长率先喊道。
  刺耳的声音仿佛尖利的金属划破了空气。
  但是无论是亚尔斯兰还是艾伦菲尔,都没有看过来。
  他们之间仿佛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磁场,将其他人通通排除在外。
  艾伦菲尔的脸色依然平静,但亚尔斯兰清楚地看见他脖颈上微微凸起的青筋,仿佛竭力按捺着什么。
  "那么,这次任务的目标基因钮呢?"他继续问道,温和的声音中却有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惊悚意味。
  亚尔斯兰低下头:"没有找到。"
  "哈,没有找到?你在鄙视我们的智商吗?"一阵近乎死寂的沉默中,只听见白蔷薇师士团团长的嘲笑声。
  "艾伦菲尔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冰冷刺骨地眼神让对方像被针扎了一般,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转过脸,艾伦菲尔再一次清晰地问道。"看着我,再重复一遍。"
  亚尔斯兰抬起了头。明亮的眼睛对上了艾伦菲尔犀利的视线。
  接下来是一阵长久的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沉默而激烈的交流却让旁边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艾伦菲尔的气势非常……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恐怖。
  那种令人恐怖的压迫感,仿佛肆虐的风暴一样,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在这种强大的压迫下,亚尔斯兰的脸色渐渐有些难看起来,和艾伦菲尔比起来,他毕竟还是嫩了太多,但是他紧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肯说。
  "砰——"的一声,亚尔斯兰被踹倒在地。
  "老大!"
  "团长!"
  凌乱的喊叫声响起,但是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一贯优雅从容的金发军官此刻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一把揪住亚尔斯兰的衣领,似乎恨不得将他撕碎。
  他贴着亚尔斯兰的耳朵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道。
  "不说话是不是?"
  "我问你,为什么三天前,你乘坐的飞船会在嘉林星港口违规停留了一个小时?"
  "你把他放走了对不对?"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亲手毁了你自己,知道吗白痴!"
  亚尔斯兰毫不避闪,任由艾伦菲尔的拳头砸在脸上,他抬起头,直直地望向艾伦菲尔:"抱歉,但是我必须这么走"
  听到这一句,艾伦菲尔的动作停滞了。
  过了很久,或许也只有一瞬间,艾伦菲尔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势忽然消散开来。
  他缓缓松开手,用一种无比痛惜的目光看着他,贴近。
  "亚尔,你太让我失望了!"
  然后。
  "把他铐起来,送到隔离室去。"
  "团长……"同伴有些犹豫地想开口求情,碰上艾伦菲尔的眼神,一个激灵,立刻低下头,走到亚尔斯兰身边,扣住他肩膀,低声道:"走吧。"
  亚尔斯兰转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太空港防护罩外灿烂的星空,转过身,朝通往隔离室的黑暗通道走去。
  与此同时。
  一艘飞船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自太空港起飞。
  刚刚登上飞船的老人有些好奇地问一路搀扶着他的年轻人:"小伙子,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怎么会在这养老船上?"
  那名年轻人笑道:"这里的船长是我一个长辈的朋友,他介绍我在这帮忙,顺便免费搭船旅行的。"
  "哦,这样啊,不错不错……"老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唉,跟我们这帮老头子一起旅行,其实挺无趣的。"
  "不,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清静不说,还能学到很多东西。"年轻人一边笑着一边搀扶着老人来到一处休息舱,"这里就是您的专用休息舱,这是房卡,行李待会送过来,到饭点会有机器助手来接你用餐。"
  "好的好的,小伙子忙你的去吧,这一路麻烦你啦。"老人笑呵呵地打开休息舱,和年轻人挥手道别。
  将最后一名今日登船的老人送到休息舱后,年轻人回到自己暂住的储藏室,有些疲倦地躺在地板上。
  摸出挂在脖颈上的坠子,举到眼前,链子末端是一枚不起眼的基因钮。
  这里面,不仅仅是越川交给他的,装有尚未完成的依德尔族基因图谱。
  更是一份沉重得让他几乎窒息的责任。
  努力克制住将这个东西远远地扔掉的冲动,苏彻凝望着舷窗外那漆黑无垠的冷寂太空,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无论如何,必须按照越川的遗愿,将这个东西完成。
  他别无选择。
  为了完成这样东西,越川和白枫决裂,牺牲了自己的一切。
  而他远比越川要幸运,因为他有一个真正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同伴。
  当初,在听完苏彻的讲述后,亚尔斯兰甚至主动提出为他争取时间。
  这种信任,何以回报?
  虽然苏彻不知道亚尔斯兰放走自己会招致怎样的罪名,但是他知道,这一定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甚至牺牲亚尔斯兰的大好未来。
  "欠你的,绝不会辜负。"用力握住手中的基因钮,苏彻的眼中满是坚定。
  只剩百分之三了,一旦全部完成,这份改良的基因图谱将永远不可逆转,依德尔族的悲剧也将永远消失。
  那时候,再没有任何顾忌的他,一定会坚定地站到亚尔斯兰身边。
  "等我回来!"

  71.结局

  九个月后。
  一身正装的亚尔斯兰在斯凯的陪伴下检查着自己的装扮。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接受委员会的询问。
  这九个月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好熬,连陪伴兼监视的斯凯都明显消瘦了许多,只是亚尔斯兰,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依旧闪耀着坚毅的光芒。
  "你小子就是一个怪物。"斯凯一边打哈切一边嘟囔。
  放走苏彻导致的后果相当严重,原本被众人看好的他不仅失去了优先挑选专属调配师,进行专门等级评定以及代表所属师士团参加演练大赛的权利,还失去了千载难逢的晋升机会。
  好在时至今日,亚尔斯兰的罪名依然没有判下来。
  这当然不是侥幸。
  从亚尔斯兰被隔离审查的那一刻开始,艾伦菲尔就不停地利用他在军部的人脉和资源为之奔走。
  当初白枫违规插手给了艾伦菲尔极好的借口将之拉下水,三大师士团中,枪血玫瑰自然是力挺亚尔斯兰,圣百合骑士团虽然在白枫辞职后一度没落,很少发表自己的声音,但由于艾伦菲尔死死咬住白枫不放,和白枫关系紧密的圣百合骑士团这次不得不站出来表明态度。得到了圣百合的隐晦支持后,艾伦菲尔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咄咄逼人的白蔷薇师士团,甚至不惜亲身上场,在联合会议上主动挑衅对方,借机大打出手,并引得三家地位显赫的师士团彼此斗争不休,再也没有一日安宁。
  艾伦菲尔的策略就是拼命把水搅浑,将各方势力牵扯进来,让亚尔斯兰的案子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以至于最后无从下手,好让自己的心爱下属逃过一劫。
  目前案件的重点在于,那份依德尔基因图谱对联邦的意义到底有多大,因为白枫插手了这个任务,所以如果只是普通的基因研究成果,那么考虑到白家的势力,军部会将这个案子含糊过去,很可能仅仅给亚尔斯兰一个不轻不重的处分,但如果这份基因图谱真的对联邦意义重大,触动到最高层的神经,那么亚尔斯兰注定在劫难逃。
  这也是艾伦菲尔最近一直在忙碌的事,他甚至连这次军部举办的师士格斗比赛都不再关注,随便派了个人去糊弄。
  这一天是军事委员会最后一次听取亚尔斯兰的报告,在此之后,他们将根据这四次汇报的情况,以及委员会的调查,当场宣布最终结果。
  "这次务必要把你打扮的精神一点,今天出席的监察委员最喜欢你这样的嫩草。"斯凯一边给亚尔斯兰狂喷香水一边严肃地道。
  亚尔斯兰:"……"
  斯凯继续唠唠叨叨:"老大说了,该献身的时候还是要勇猛无畏的冲上去。"
  亚尔斯兰:"……"
  斯凯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写满了同情:"上吧,孩子,为了自由!"
  等在外面的监察司的宪兵神色冰冷地搜了一下亚尔斯兰的身,确认无误后,给他拷上了手铐。
  征询厅的门被猛地拉开,明亮的灯光蜂拥而来,让长期处于隔离室内的亚尔斯兰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十来名神情严肃,气势威严的听证官员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射到他身上。
  他看见艾伦菲尔略带担忧的脸庞,看到了白蔷薇师士团团长嫌恶的目光……
  这是决定他命运的一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其中。
  与此同时。
  征询厅后面的一间密室内。
  头发花白的将军目光犀利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人,似乎在琢磨着如何将对方烹炸煎炒。
  和周身充满铁血气息的老将军相比,这名青年有些生嫩,但略显局促不安的面容后却有一种极其坚定地东西支撑着他,毫不示弱地迎向对方刀子一般锋利的目光。
  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无趣角力,唯一令人动容地,是弱势一方绝不动摇的眼神。
  桌子上的通讯仪突然响起,老将军缓缓收回刀片般冷硬的目光,一手接过通讯仪,神情凝重地听着通信仪那边的说明。
  过了好久,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通讯仪放下。
  那一刻,老将军身上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突然消散一空,连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微笑着对那名年轻人说:"虽然详细报告还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出来。不过你的东西已经通过了初步的检测。"
  "祝贺你,年轻人,你的才华令研究中心的那些鼻孔朝天的老家伙们都赞叹不已"
  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老人打量对方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年轻人松了一口气,急切地追问道:"那么我的同伴?"
  "既然东西没有问题,他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不过他当初放走你是事实,所以还是要小小的惩戒一下。内部讨论的结果是,暂时将他从重点培养的名单中拿下来,留籍察看一年。"老将军看了一下对方的脸色,安慰地笑道,"不用担心,这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坏处。"
  "不过,因为除了越川以外,你是唯一确定还在世的,掌握着这份基因改良方案的人,按照保密条例,如果你不去军部的基因铠研制中心,而是做亚尔斯兰的专属调配师,那么你必须接受军部的监控,你失去的将不仅仅是自由,连你日后申请研究项目也会受到很大的限制。"想了想,老将军怀着一种惋惜地心情又一次尝试着劝诫对方,"另外,因为你不是军校出身,所以就算坚持要做那个小子的专属调配师,也未必会得到批准。最起码你需要通过我们军部的考试。顺便提一下,据统计,近十年的通过率大概是百分之十。"
  无视对方瞬间拉下的脸,老将军孜孜不倦地劝诱道:"怎么样,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研制中心的气氛,也有更好的选择,比如我孙子也在寻找专属调配师,他绝对是个好小伙,不比你的那个朋友长得差,而且我可以给你免试直录的特殊待遇。"
  "抱歉……但是,我不是因为亚尔长得帅才愿意做他的同伴的。"年轻人明显有些窘迫地打断了老将军的话。
  "啊,这样?"老将军不肯放弃地继续推销着自己的孙子,"可我孙子除了长得帅之外,其他各方面也绝对是一流的,他才23岁,马上就要升中校了,整个联邦这么年轻的中校绝对不超过……"
  "停停停!就算您的孙子明天就被任命为元帅,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年轻人有些崩溃地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斩钉截铁地道,"抱歉,但是这是我和亚尔的约定好的。"
  "好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将军有些无奈地站起来,"我尊重你的决定。"
  "你是我见过最愚蠢最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居然敢拒绝我的孙子,所以……"愤愤地拍了下桌子。
  老将军用力握了一下年轻人的手。
  "祝你好运!"
  "非常感谢。"年轻人真诚地回道。
  "啊,顺便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靠谱点的调配师,对了,我孙子喜欢年轻的。"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九个月后。
  一身正装的亚尔斯兰在斯凯的陪伴下检查着自己的装扮。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接受委员会的询问。
  这九个月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好熬,连陪伴兼监视的斯凯都明显消瘦了许多,只是亚尔斯兰,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依旧闪耀着坚毅的光芒。
  "你小子就是一个怪物。"斯凯一边打哈切一边嘟囔。
  放走苏彻导致的后果相当严重,原本被众人看好的他不仅失去了优先挑选专属调配师,进行专门等级评定以及代表所属师士团参加演练大赛的权利,还失去了千载难逢的晋升机会。
  好在时至今日,亚尔斯兰的罪名依然没有判下来。
  这当然不是侥幸。
  从亚尔斯兰被隔离审查的那一刻开始,艾伦菲尔就不停地利用他在军部的人脉和资源为之奔走。
  当初白枫违规插手给了艾伦菲尔极好的借口将之拉下水,三大师士团中,枪血玫瑰自然是力挺亚尔斯兰,圣百合骑士团虽然在白枫辞职后一度没落,很少发表自己的声音,但由于艾伦菲尔死死咬住白枫不放,和白枫关系紧密的圣百合骑士团这次不得不站出来表明态度。得到了圣百合的隐晦支持后,艾伦菲尔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咄咄逼人的白蔷薇师士团,甚至不惜亲身上场,在联合会议上主动挑衅对方,借机大打出手,并引得三家地位显赫的师士团彼此斗争不休,再也没有一日安宁。
  艾伦菲尔的策略就是拼命把水搅浑,将各方势力牵扯进来,让亚尔斯兰的案子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以至于最后无从下手,好让自己的心爱下属逃过一劫。
  目前案件的重点在于,那份依德尔基因图谱对联邦的意义到底有多大,因为白枫插手了这个任务,所以如果只是普通的基因研究成果,那么考虑到白家的势力,军部会将这个案子含糊过去,很可能仅仅给亚尔斯兰一个不轻不重的处分,但如果这份基因图谱真的对联邦意义重大,触动到最高层的神经,那么亚尔斯兰注定在劫难逃。
  这也是艾伦菲尔最近一直在忙碌的事,他甚至连这次军部举办的师士格斗比赛都不再关注,随便派了个人去糊弄。
  这一天是军事委员会最后一次听取亚尔斯兰的报告,在此之后,他们将根据这四次汇报的情况,以及委员会的调查,当场宣布最终结果。
  "这次务必要把你打扮的精神一点,今天出席的监察委员最喜欢你这样的嫩草。"斯凯一边给亚尔斯兰狂喷香水一边严肃地道。
  亚尔斯兰:"……"
  斯凯继续唠唠叨叨:"老大说了,该献身的时候还是要勇猛无畏的冲上去。"
  亚尔斯兰:"……"
  斯凯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写满了同情:"上吧,孩子,为了自由!"
  等在外面的监察司的宪兵神色冰冷地搜了一下亚尔斯兰的身,确认无误后,给他拷上了手铐。
  征询厅的门被猛地拉开,明亮的灯光蜂拥而来,让长期处于隔离室内的亚尔斯兰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十来名神情严肃,气势威严的听证官员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射到他身上。
  他看见艾伦菲尔略带担忧的脸庞,看到了白蔷薇师士团团长嫌恶的目光……
  这是决定他命运的一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其中。
  与此同时。
  征询厅后面的一间密室内。
  头发花白的将军目光犀利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人,似乎在琢磨着如何将对方烹炸煎炒。
  和周身充满铁血气息的老将军相比,这名青年有些生嫩,但略显局促不安的面容后却有一种极其坚定地东西支撑着他,毫不示弱地迎向对方刀子一般锋利的目光。
  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无趣角力,唯一令人动容地,是弱势一方绝不动摇的眼神。
  桌子上的通讯仪突然响起,老将军缓缓收回刀片般冷硬的目光,一手接过通讯仪,神情凝重地听着通信仪那边的说明。
  过了好久,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通讯仪放下。
  那一刻,老将军身上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突然消散一空,连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微笑着对那名年轻人说:"虽然详细报告还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出来。不过你的东西已经通过了初步的检测。"
  "祝贺你,年轻人,你的才华令研究中心的那些鼻孔朝天的老家伙们都赞叹不已"
  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老人打量对方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年轻人松了一口气,急切地追问道:"那么我的同伴?"
  "既然东西没有问题,他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不过他当初放走你是事实,所以还是要小小的惩戒一下。内部讨论的结果是,暂时将他从重点培养的名单中拿下来,留籍察看一年。"老将军看了一下对方的脸色,安慰地笑道,"不用担心,这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坏处。"
  "不过,因为除了越川以外,你是唯一确定还在世的,掌握着这份基因改良方案的人,按照保密条例,如果你不去军部的基因铠研制中心,而是做亚尔斯兰的专属调配师,那么你必须接受军部的监控,你失去的将不仅仅是自由,连你日后申请研究项目也会受到很大的限制。"想了想,老将军怀着一种惋惜地心情又一次尝试着劝诫对方,"另外,因为你不是军校出身,所以就算坚持要做那个小子的专属调配师,也未必会得到批准。最起码你需要通过我们军部的考试。顺便提一下,据统计,近十年的通过率大概是百分之十。"
  无视对方瞬间拉下的脸,老将军孜孜不倦地劝诱道:"怎么样,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研制中心的气氛,也有更好的选择,比如我孙子也在寻找专属调配师,他绝对是个好小伙,不比你的那个朋友长得差,而且我可以给你免试直录的特殊待遇。"
  "抱歉……但是,我不是因为亚尔长得帅才愿意做他的同伴的。"年轻人明显有些窘迫地打断了老将军的话。
  "啊,这样?"老将军不肯放弃地继续推销着自己的孙子,"可我孙子除了长得帅之外,其他各方面也绝对是一流的,他才23岁,马上就要升中校了,整个联邦这么年轻的中校绝对不超过……"
  "停停停!就算您的孙子明天就被任命为元帅,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年轻人有些崩溃地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斩钉截铁地道,"抱歉,但是这是我和亚尔的约定好的。"
  "好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将军有些无奈地站起来,"我尊重你的决定。"
  "你是我见过最愚蠢最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居然敢拒绝我的孙子,所以……"愤愤地拍了下桌子。
  老将军用力握了一下年轻人的手。
  "祝你好运!"
  "非常感谢。"年轻人真诚地回道。
  "啊,顺便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靠谱点的调配师,对了, 我孙子喜欢年轻的。"
  "……"
  (正文完)
  故事讲完了,感谢大家的陪伴。
  过几天上番外,想看什么都可以提。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