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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唱晚》中山狼狼
文案
一个自小在魔教中长大的少年,一个流连风花雪月的奸商大叔,原本八杆子打不着边的两人如何产生爱情的狗血故事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青之昂,紫星纯 ┃ 配角:白宇启 ┃
第 1 章
1.青之昂,二十九岁,扬州六大商号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当家。因在其出生时命相先生就已断定此子命中克妻,必须在三十以后才能成婚,所以颇令扬州名流世子们羡慕的,年近三十尚能自在游戏花丛而无黄脸婆的妻妾管束。更因其面如冠玉,貌胜潘安,出手又及为阔绰,所以扬州的红尘女子对他趋之若鹜。三年前甚至还发生过,因为两家青楼当家名妓的争风吃醋差点酿出人命来的事件。也因此,青家长辈们才抓住青之昂的小辫子迫他即使无法完婚也必须先订婚,至此,他才稍稍有所收敛。
早春三月的阳光懒懒地洒向被嫩黄色渲染的庭院,偶尔拂过紫藤的微风带着春天特有的躁动气息,让人总是有总想去做点什么的冲动。
但无视这一片大好春光,被一片绿意盎然包围的书房里,男人满足地闭着双眼。被雕花窗格分割的金黄色光线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着,其中的一束正好照在了眼皮上,男人无意识的为此皱起浓黑的双眉。
紫星纯犹豫着到底是应该叫醒显然睡的很香的主人,还是应该移动一下身子为他挡去这恼人的亮光。高挺的鼻梁一半是在阴影里,厚实的嘴唇经光线雕刻更显唇形的深刻,不知不觉竟已看得入迷。
男人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脂粉味,混在他特有的气息里几不可闻,显然,昨晚的夜不归宿与这香味的主人脱不了干系,对方,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努力地嗅着,想在这味道中寻找线索。
"阿纯,你在干什么?"
青之昂一觉醒来,正撞见自己的仆人像小狗狗一样努力地嗅着什么,不觉又好奇又好笑。
"……没事。"
少年虽然一如以往的冷着一张脸,但面对精明如青之昂,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尴尬自然还是被捕捉到了。耸耸肩男人居然好心的没捉弄人。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牌末。"
"哎呀呀,已经这么晚了啊,"男人一副头疼的样子,"给老头子们的报告明天中午之前就得写好,但是,好不容易才约到江南雨的双燕姑娘……"
"我来写报告吧。"
在心理叹了口气,紫星纯在主人那做作的可怜巴巴的眼神示意下只好应承下来。
"呵呵,阿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啊。"青之昂露出了狐狸偷到鸡般奸诈的笑容,拍了拍少年梳得一丝不苟的脑袋,"为表谢意,下次我请你吃星月斋的核桃酥啊。"
其实这跟乖乖替我卖命叔叔请你吃糖没啥区别,但紫星纯只是在意着男人搁在自己后脑勺上温热的大掌,早忘了主人已经欠了他多少核桃酥蜂糖糕金刚脐。
翻开帐本,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这些是青家那四位精力充沛的老头子为了牵制吊儿郎当的继承人而出的下策。青之昂必须每隔十天对青家旗下的四座马场、三十八家酒楼、五家钱铺、八家香料铺等等产业帐目做一番核对,然后写一篇报告,虽然无聊但又马虎不得。看着桌上那一堆堆帐册,紫星纯心想只好今天晚上看通宵了。
"叩叩叩——"
敲门声不是时候地响起,会在这个时候来访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尽管相当头疼但紫星纯还是不得不说请进。
"哈!果然只有阿纯一个人在耶!"
说话的是个丫鬟打扮水眸晶莹的女孩,一袭绛红色衣服是青红的标志。
"呐,姐姐们为你做了你爱吃的甜糕,先趁热吃一些吧?"
黄衣的女孩有一双似乎永远睡不醒的可爱眯眯眼,双手提着三层红木食盒隐隐还有食物的甜香从盒子里飘出来。
"还有今年开春刚采的新茶,四川佛手和西湖龙井都有哦。"
青蓝托着茶具,高挑的身材配一套天蓝色的丝质衣裙,同样是丫鬟却仿佛仕女图中走出的大家闺秀,自有一股高贵气质。
"我还有事没做完。"
冷着一张脸,紫星纯干脆地拒绝。
"哎呀,又不是吃了点心工作就会逃走了,不慌!"
"就是啊,我们有做冷热两种点心哦,油糍粑只有趁热吃才不会变味。"
"而且茶凉了怎么喝呢?"
好象不是工作会不会跑的问题吧?但是面对青府中最不把他的冷淡当回事的传说中的"青家三美婢",紫星纯自然是一点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三个人分别动手,青红不容分说地拿走紫星纯手中的毛笔,青黄立刻搬走桌上的书簿,而青蓝则快手快脚又不失优雅地布好了食具。
"……"
对于某方面来说比青之昂更强势的三位姐姐,紫星纯根本是毫无招架之力。面无表情地拿起都快送到嘴边的香芋甜糕,他只能伴着女孩们的噪杂进行几乎都成例行公事的晚茶会。
"阿纯,少爷是不是又溜出去玩了?"
为四人倒上清香扑鼻的龙井茶,青蓝以了然的口吻问道。
"……"
反正做为青之昂的仆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紫星纯也懒得多废话。
"少爷真是太过分了,每次都看阿纯好欺负。害我们都没有时间一起出去玩了说。"
"阿红,其实你只是也想欺负阿纯而已吧。"
"青黄不接你说的什么话!我只是觉得阿纯太纵容少爷了,这样只会让少爷越来越过分而已。"
"恩,少爷都快把阿纯拿来当替身用了。"
其实紫星纯并不介意替那个男人做了多少事,或者对方是不是将他拿来做□使唤,只要看到男人满意的笑容,大手赞赏地拍着自己的肩膀,他就会觉得即使再辛苦也无所谓。当然这些想法是没有跟别人解释的必要的。
"不管怎么说,明天是上巳节,阿纯一定要放一天假和我们一起去郊游!"
在他发呆的时候显然三位姐姐已经得出了结论。
"对了,这么说起来,最近不是都在说官河那边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命案,凶手还没有一点头绪,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出城的好吗?"
"那是江湖恩怨,我们又不是江湖中人,有什么好担心的,青黄不接瞧把你吓的。"
"谁说那一定是江湖恩怨啦,被杀的船家可一直都是本分的生意人,无缘无故怎么会和江湖扯上关系。"
"普通人会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人吗?只有魔教才会那么心狠手辣,会和魔教扯上关系的一定也不会是什么清白的生意人。"
因为听到了自己在意的事,紫星纯也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她们争论。
"反,反正我觉得现在什么证据都还没找到,还不能轻易下结论,对吧,阿纯?"
"不知道。"
这几天一直埋头对帐,原来外面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说不过就说不过了,找再多的援兵也没用啦。"
"好了,明天是三月初三,郊外肯定全是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青蓝好心地帮青黄解围。"时候差不多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阿纯,别忘了明天要和我们一起去踏青哦,别又被少爷拐走了。"
望着书房外已人去楼空的庭院,紫星纯花了半刻钟思考明天是否有逃过一"劫"的良策,但结果却发现只是浪费了更多的时间而已。
第 2 章
2.当青之昂从外面游荡回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虽然很想立刻找张床大睡一觉,但因为记挂着能干的仆人是不是已经将文书写好,只得转身先走往书房。
阳春的天气,太阳照得刚开花的串串紫藤耀眼夺目,透过漏窗远远便看见层层叠叠的紫色流苏下一抹黑色的纤细身影。明明是有温和的春日暖阳普照大地,为什么却总觉得他的周身隐隐围绕着一股黑暗的泛着寒光的气息呢?
不知少年微低着头在想着什么,青之昂悄悄溜到他身后然后将手中正抓着的小猫突然放到了他肩上。
"啊!"
本只是想小小的捉弄一下永远板着棺材脸的仆人,但不料竟反应那么大,向来八风吹不动的人甚至还失态的不小心逸出一声尖叫!虽然是马上就回过神而收了回去但自然还是被听见了。
"原来你怕猫?"
青之昂大感意外地笑问,眼神里那捡到宝般的神情看了就让人讨厌。
"把它拿开。"男人一出现在院门口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就因为知道是他所以才没有多加防备,却不想主人竟跟自己开如此恶劣的玩笑!
因为那毛茸茸的东西还在自己肩膀上,紫星纯僵硬着身体动弹不得。只是即使如此声音听来还是依旧冷淡没有惧意。
"怕的话至少也多点表示嘛,"难得看见自己的棺材脸仆人变次脸,青之昂当然没理由轻易放过,"你觉得这只虎斑猫怎么样?翡翠玛瑙黄金珠宝都不屑一顾,双燕姑娘居然居然惟独对猫情有独钟。今天早上经过市集的时候就顺便买了一只回来,不过你说她会不会嫌这只小猫品种太差呢?说起来,上次那个波斯人店里有只不错的白色长毛猫早知道就先把它买下来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呢?哎呀呀,小猫咪呀,别瞪我啦,其实你也是很可爱的。"
猫咪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所处的地方不是个安身之所,所以可怜巴巴地睁着琥珀色眼睛看向仍一个劲说的不亦乐乎的男人。
"拿开!"
从紫星纯的口气里已不难听出寒意。
但显然青之昂仍意犹未尽。"这么说起来,阿纯啊,你的眼睛和这只小猫的很像呢,阳光下你的也是琥珀色的哦,好象可以挤出水来一样干净清澈。"
青之昂将对比所得一一陈诉,以前似乎都没发现,他家的贴身仆人竟有这般精致的五官,配以漠然的冷淡气质,虽然现在还显得有些稚气未脱,但可以想见,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美男子了。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那双巧夺天工的双瞳居然也有股摄人心魄的魅力。
"真不错的眼睛,就冲着这双眼睛我想双燕姑娘也非喜欢不可呢。"
"喵——"突然猫一声惨叫从紫星纯肩上摔了下去然后"啪"的一声四肢贴地状的趴在了地上。
是紫星纯用内力将它震落了下去。看到地上惨兮兮的小猫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道,"我叫你拿开的。"
"算了,小东西也还不至于脆弱到这个程度。不过下次记得温柔点,它可才刚开眼呢。"
拎起掉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的小猫,青之昂依然轻笑着的唇角看不出不高兴,"对了,你刚才在发什么呆?"
"昨天拿来的帐上有个地方不对劲。"
"怎么说?"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猫奄奄一息地睁开半只眼瞄了瞄抚摩自己的男人后又重新闭了上去,看来是死不了了。
"楚州那边的马场已经连续三个月严重亏损了。"
扬州做为南北货交流的最大集散地,北方贩运的良种马匹有一半以上是在扬州转卖至江南各地的,而青家作为扬州最大的马商,在楚州拥有四座可同时蓄养两万匹的马场,这些马场一直以来都是由青之昂的堂兄青之昌在打理,扬州这边只管进货和销售。为了配合青之昂的对帐,青之昌也需每隔十天上交一次帐本。连着三个月,楚州的马场饲料成本不断上升但同时马匹数量却在急剧减少,虽然有解释说是马场遭破坏但是连续三个月总归是相当可疑的。
"那我们是不是该去楚州溜达溜达了?"
"……"看青之昂喜形于色的神情,紫星纯无言地点点头。
虽然作为青家主要收入来源的马场严重亏损,当家的亲自去查看也无可厚非,但是总觉得少爷那莫名的兴奋神色与工作实在关系不大。
紫星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想起三个月前那绝对称不上愉快的出差。
距扬州乘船也不用两个时辰的楚州向来是扬州重要的仓储之地。春节刚过不久,因为青之昂趁闲整日泡在秦楼楚馆里青家的长老们便强迫他去楚州视察,殊不知这根本无异于纵虎归山!
在楚州没有三天,青之昂就已经和青楼里数位姐姐建立起了女方宁死也要为他改志从良的"深厚交情",以至数位嗜钱如命的嬷嬷宁愿白花花的银子不要也想求男人高抬贵手别再招惹她们家的姑娘。想必这次主人也一定是忙着他的莺莺燕燕而将所有事物推给自己来处理了吧。
一想到这些,即使是在三月天温暖的大太阳底下紫星纯的心情也绝对开朗不起来。而自然他的郁卒眼前这个一门心思计划着花花未来的男人是不会知道的。
"昨天晚上是不是又熬夜了啊?"看到少年绷紧的脸以及眼底淡淡的黑眼圈,青之昂关心地询问,"辛苦了一个晚上,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是。"
男人深邃的眼眸中那关切的神色令紫星纯心下一悸怕突然加快的心跳被男人听见而急急转身想离开。
"等等,这个差点忘了。"见他想离开才想起自己手中一直拎着的纸盒,忙伸手拉住家仆的手肘,"星月斋的核桃酥,今天早上刚出炉的哦。"
"谢谢。"
"呵呵呵,不客气。"
青之昂对仆人收了礼物却仍一脸冷淡的神情也不以为意,温柔地拍拍少年的肩膀然后一脸愉快地率先走开了。
"……"
侧脸望着男人托着小猫越走越远,直至那青色的身影淹没在紫藤花廊两旁密实的蔷薇丛之中,再看看手中隐约散发甜香的精美纸盒,紫星纯疑惑地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被男人握过的手肘还是肩膀都传来如此异样的灼热。
空气中是因为太阳的照射而更加熏人的花香,玉兰玫瑰紫藤蔷薇还有青叶碧草,混杂在一起熏得人心浮气燥。三月的扬州,可是春光最为明媚的时节啊。
第 3 章
3.扬州城外青山绿水,早春的寒意虽未尽褪但名流仕女们仿佛要与百花争奇斗艳般早已按耐不住的纷纷出游,把个沿河的西郊装点地亦加华丽烂漫。
两岸五步一柳,十步一桃,百花怒放,河上的画舫如梭,旁边红黄蓝三个丫鬟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但这一切都仿佛与他无关般,紫星纯顾自倚靠在一株红花如云的桃树下昏昏欲睡。虽然心里想着青草好好的用得着踏吗?但是面对游兴正浓的三位姐姐他也终究不敢提出先回去的设想。
"……谁啊,那两个人是谁?"
"哇!好俊帅的公子!"
"哇……"
"……"
花香缭绕的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夹杂在桃红柳绿中的人群纷纷望向同一个方向而窃窃私语。
"来了什么大人物吗?"
骚动仿佛会传染般也影响到了青家的三个丫鬟,青黄好奇地张望。
"什么呀,那不是我们家的少爷吗。"
"少爷果然走到哪都那么招风引蝶。"
望见不远处的人影,青蓝也忍不住似褒似贬的感慨。
早在红黄蓝发现之前紫星纯就已经注意到了从一片梨花林中转出来的主人。一袭干净利落的白衫衬托的男人益加风流倜傥,深刻的五官透着沉稳的气质,但唇角偏偏难掩那顽世不恭的笑容,两相矛盾的味道使得男人走到哪都可以引得芳心一片。
不过这次会有如此大的骚动,原因显然也与主人身边那个男子有关。那男人长发只是随性地披散在肩头,脸上留着邋遢的胡渣让人难以看清其真面目,黑袍包裹下的结实身躯在在突显着他的攻击性。
"阿纯,怎么啦?"
青蓝关心的询问令紫星纯不自觉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了下来,冷淡地回了一声"没事"后便继续闭上了双眼。
"跟少爷走在一起的那个男子是谁呀?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不会是个外族蛮夷吧?阿纯,别睡了,快看看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主人所结交的朋友三教九流的都有,在那个男人身上,他感觉不出黑暗之气,应该不会是个对青家不利的人。
在众人议论间,离三人不远的一艘画舫靠了岸。原本河岸边游船来来往往也没啥希奇,但是就象刚才的两个男子引得众仕女尖叫一样,这回就轮到岸上的公子们了。
画舫中一黄衫女子探出头来,虽蒙着面纱但已经足够一干才子感慨万千了。佳人轻举藕臂向着岸上的某处招招手。
"完了!"
看见这一幕,红黄蓝三人不约而同的一阵哀叹,只因那显然是某青楼中的女子招手的对象不是别人,正式他们风流成性的少爷!可以想见,原本就已经够声名狼藉的少爷这回只怕又要成为扬州城里三姑六婆们的下茶点心了。
"幸好老爷们英明让少爷早早就订了婚。"
"我现在有点可以理解为什么老爷们不愿在成婚前公布少爷订的是哪家的小姐了。"
对三位姐姐每隔十天就要来一次的少爷未婚妻身份大讨论充耳不闻,紫星纯只是心思复杂的看着主人潇洒地跨上了画舫,然后轻浮地搂着蒙面女子走进船窗。
"阿纯,乖哦,姐姐们不会丢下你的。"
尚未从主人身上收回视线,身子冷不防被搂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对啊,阿纯不怕嚯。"
既青蓝之后青红也来凑热闹,脸被压在女孩子特有的柔软清香的胸口,紫星纯只觉一阵呼吸困难。
"所以,阿纯别露出那种街边被抛弃的小狗狗似的眼神啊。"
乱,乱讲!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开口反驳。
看到少年难得乖顺地被自己吃豆腐,三个丫鬟会心的相视一笑。只是没有被她们享受太久青之昂就派人来将紫星纯带走了。
离开那三个姐姐,紫星纯不自觉地大大舒了一可气。
进了一艘白色画舫,就见先前那蒙着面纱的女子终于拿下了纱巾,其容貌自是不会有愧她花魁的名号的,甜美清纯的气质是男人一贯的口味。三人围坐在一张矮几前谈笑风生似乎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刚进画舫的少年身上。
突然感觉到了屁股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动,在意识到是一只人的手掌的时候,紫星纯的眼睛顿时危险地眯了起来,正要抓住那只下流的手掌给对方一点颜色的时候手却已经离开了。
"恩,手感不错,看来平时都有好好'锻炼'嘛。"
低沉的直叫人双膝打颤的嗓音闲闲地道,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再差一点点就有可能这辈子都没法用了。
"想来这位就是之昂常说的那个倒霉的家仆了?在下白宇启,幸会!"
没有将少年那仿佛会使空气冻结般的冰冷放在眼里,男人对紫星纯扯出了个无赖般的庸懒笑容。
"紫纯。"因为是主人的朋友,紫星纯不得不给予回应。
如果他猜的没错,白宇启应该就是扬州首富白家那无心继承家业沉迷于航海的大公子了,不知他为什么会回来扬州?
"启兄,你可别欺负我们家阿纯。别看他才这么点年纪,不过办事可比一般成年人更老到。"青之昂笑的一脸得意。
"……"第一次听到男人的夸奖,先前被白宇启吃豆腐的不快一扫而空。紫星纯只觉心底一热,无法形容那喝了蜜般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喷薄而出了,难以再与男人深邃的眼睛对视,于是急忙转开了头。
"就是因为他所以青公子才有那么多时间游戏花丛吗?"双燕虽然是开玩笑的口气但不难听出言语里微妙的讽刺,看着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年,忍不住道:"好俊俏的孩子,想来再过个三年五载又不知有多少姑娘要为他心碎了。"
"呵呵听这口气,双燕是为在下流尽了眼泪喽?"
"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知道在访里有句话叫作,对卖油的挑粪的动心,也决计不可对青家公子动情。我啊,恨不能将这句话抄个三百遍贴满整个扬州城呢,省得再有哪家姑娘为你这个薄情郎哭泣。"
"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在他本人面前告诉他的!来来来,双燕姑娘,白某敬你一杯!哈哈哈。"
"好啊,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青之昂故作生气,顺势一把搂过了双燕的水蛇腰,"居然把我比的连个挑粪的都不如,双燕,罚你三杯!"
"呵呵,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代为转述而已。呵呵……"双燕也快笑叉了气,半靠在男人怀里娇声道,"这还不是青公子你平时欠下的风流债太多了!"
"在下只是见不得美丽姑娘独守空闺任凭年华逝去而已,如此舍身成仁之事不觉得更值得你抄写个三百份吗,双燕?"青之昂说的大言不惭。
紫星纯只能无聊地看着三人闲谈,安静地待在一旁。
"对了,这么说启兄你还是不打算留在扬州吗?"
"见识各地的美人是在下毕生的追求。"
"但这样的话收尸起来会比较麻烦吧。"
虽是玩笑的口气,但紫星纯注意到男人的眼神瞬间变了变,只是快的让人来不及深究就已经不复见了。
每个人总会有一两个或小或大的理想,那么这个男人的理想会是什么呢?
自己的理想又是什么?
青之昂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却发现自己的仆人不知何时站到了甲板上,夕阳已经沉到远方的青山下,宽宽的河面被染得一片通红,没有风的河水平静的像一面镜子,倒映着沿岸的花草显得五彩斑斓,游人不知何时已散的差不多了,四周归林的鸟声清晰可闻。
而在这似梦似幻的背景里他的身影也显得飘渺虚幻,似乎只要一阵风便会随之消失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收回视线青之昂提议,"一起去聚贤楼用晚膳如何?"
"不用了。今天爹刚从益州回来,我这个'不孝子'偶尔也得承欢膝下去啊。"
"我也还有事。白公子,我们顺路不嫌弃的话就坐我的船回去吧。"
"启兄,你要是把双燕带回去,令尊会更开心吧。"
"如果是阿纯一样的美少年,在下倒可以试试。"白宇启直直的看着紫星纯,看不出真假地调笑。
没来由的被那眼神看的一阵头皮发麻,紫星纯毫不犹豫地转身先行离开。
没有多少留恋,主仆二人在两人的目送下一前一后上了隔壁的船。
"你今天怎么会和那三个家伙一起来踏青?早知道你也有这种闲情逸致中午就带你一起来了。"
和极度讨厌与人接触的紫星纯不同,青之昂就喜欢把身体的重量挂在别人身上,不顾少年的抗拒,男人习惯性地用单手搂着他纤细的肩膀,"呐,放松点,又不是女孩子别那么害羞嘛。"
"……"没有说话,虽然仍是板着脸但紫星纯的内心却产生了巨大的动摇,再努力也无法忽略加在肩膀上的重量以及背后厚实胸膛传来的热量。
一与这男人扯上关系他的心跳就会失控,是不是被他传染了什么病啊?
"呐,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啊。"
"为什么?"
"呵呵不要总是那么满怀戒备嘛,只是想随便请你吃个饭而已。"
"不用。"很干脆地拒绝。
"真的只是请你吃饭啦绝对没有任何附带条件。"青之昂只差指天发誓了。
"不用。"即使这么说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搬出"想我当初还请你吃过什么什么"的说词来。
"今天就去'星月楼'吃晚饭好了,听说最近来了个广州大厨会做各种甜点,城里的名流公子都恨不得排队去吃了。要提前十天预定才有座位哦,你确定不去?"
……唔,是有点心动的感觉,但对方可是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商人,以商人精明的个性绝对不会做什么亏本生意的——但十天才能订到一次——
"条件?"
"真的没有啦,只是看今天景色那么好,想偶尔也请你吃一顿饭嘛,别把我想的那么坏啦。"青之昂简直哭笑不得,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吧,自己最信任的家仆却那么不相信自己。
"……"
无言通常都代表同意,这是青之昂与紫纯相处总结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经验之一,所以看他不说话便自觉理解成了同意,对船工指了去向,青之昂再次以缠功获胜。
船缓缓地往城里驶去,留下背后只剩一圈淡淡黑红光晕的远山近水。
第 4 章
4.夜幕笼罩下的官河随着偶然拂过的微风而在黑暗中泛起银白色的鳞光,十丈宽的河面两边,坡势和缓的山峦静静地矗立着,原本应该罕无人至的地方,此刻除了虫鸣竟还隐隐可以听见人声。
在河岸边一棵自然生长的老槐树上,有一个夜行打扮的人影,黑衣人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清澈而冰冷的大眼机警地看向传来对话声的地方。
在那里,惨白的月光下有几个沿河搭建的帐篷,其中一个帐篷前燃着熊熊的火焰,几个衙役边咋着舌边喝酒聊天。而在他们不远处的河面上泊着一艘单桅的货船。
凭着高深的内力,距衙役百步之遥的黑衣人依然清楚地将几人的对话听了进去。
"……当初让你来值夜班的时候也不知谁在求爷爷告奶奶的,现在人多了你倒是吹起牛来了。"
"死阿六,你以为你比我胆大多少啊,至少我可还是一个人去船上转过一圈的。"
"大太阳底下的谁不敢了,有本事现在给我去走走!"
"你们两个半斤八两的就算了吧,这一上船万一被老大知道了,到时破不出案子就要怪到我们头上来了。"
"要我说啊,就算真查出了犯人,能不能抓捕归案也是个问题。"
"就是!更何况,扬州那边说陈念海是我们州上的人,都不愿来淌这趟浑水!我们孤立无援的,休说道台大人给十个月就是十年也是没办法的啊。
"是啊,陈家遗霜有钱又怎么样,又有谁敢跟魔教作对了。"
"这听说啊,陈老大的遗霜史氏可是个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呢。"
"呵呵难道道台大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下令我们若十个月之内若破不出案子,全楚州的官兵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这个就难说了。"
"……"
接下来的对话进入了黑衣人一点也不感兴趣的领域,于是一旋身就如一只轻巧的大鸟,无声而迅速地离开了这阴气沉沉的河岸。
如果他回头看一下,也许就会发现在他藏身的不远处,一个同样一身黑衣的人正懒懒地靠躺在另一棵老树的苍劲枝桠上,对着他的身影唇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让人轻易感觉得到温暖的笑容……
从扬州至楚州行船只需一个半时辰,受几天前的命案影响,原本热闹繁华的官河这几天也难得的冷清了下来。青之昂以视察为由带着紫星纯不顾老头子们的反对北上楚州,而白家大公子说是要去找一位老朋友也搭个便船三人同行。
在途经出事的船只时忍不住好奇,青之昂便以自己的影响力说通了官府让他们上船看看。
自几天前出事,船就被留在了原地,还未上船就迎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紫星纯扯了扯主人的衣袖道:"少爷,我就不上去了。"
"咦?阿纯,还真看不出来你也有胆小的时候?"
青之昂意外地眯了眯眼。
紫星纯低下头不回答。
只是闻到了血腥味他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上黑色的血液正躁动不已,费了好大的尽才没有将内心的动摇表现出来,如果上了船,只怕他的异样是逃不过这两人虽然表面漫不经心实则异常敏锐的厉眼的。
"放心吧,"青之昂好心地安慰,"尸体早就被搬走了,只是一些血迹而已,没什么好害怕的。"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吧?
"如果吓得脚软的话我可以抱你回来的哦。"
白宇启似真似假地笑道,肌肉坚实的臂膀还亲密地搭到了少年的肩上。
"我不去。"
紫星纯狠狠地打开了白宇启的手。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启兄,我们走吧。"
说着,青之昂一脸兴奋地率先走去。白宇启回头看了眼不愿抬头的少年也紧跟着上船。
等人走开紫星纯才抬头望向对面,出事的船只在阳光下随波轻晃,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想到自己昨晚的冲动,他的心里就说不出的后悔与恐惧。那被召唤般的感觉,即使到了现在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难道又要回去那个世界了吗?
脑海中浮现的是男人那温柔的笑脸,一想到要离开身体就忍不住在大太阳底下打了个冷战。
那仿佛心脏被紧紧揪住的焦躁感到底是什么呢?
他一定是得了什么病了,而且显然还病得不轻。
就在紫星纯一个人胡思乱想之际那两个虽然年纪一大把却好奇心比猫大的男人也"参观"回来了。
"……听说船主陈念海只是楚州的一个普通的船老大,一直老老实实地在楚州和扬州之间靠贩运为生,已经有三十几年了。要说唯一有什么不同的,也就是此人平时乐善好施,乡邻间还颇受好评。"青之昂为一无所知的白宇启解释道,"怎么,启兄对破案有兴趣?"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到底是怎么样的深仇大恨要以如此残忍的方法杀人。"
白宇启不动声色地找了个理由,对青之昂审视的目光视而不见。
"哼,所谓的江湖恩怨,那就不是我们这些寻常人可以探知的了。"青之昂说着率先走向自己的船,"走喽,快一点还可以赶上临风阁的午膳呢,过了午时,风大厨可就不接客了。"
很显然,这满船的冤魂在男人的心里还不及一顿午饭有吸引力,但为什么看到男人的背影竟会有种与他贯有的闲适不相符的感觉呢?
第 5 章
5."以前江湖上发生过这样的事件吗?"
"有。"
虽然不知道白家大公子为什么要来问自己但紫星纯还是照实回答。
这种将人支解成无数段的杀人手法虽然江湖上发生过几次但像这次这么大规模的倒是闻所未闻,而且对象还是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简直与屠杀无异,武林盟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凶手到底为了什么利益甚至宁愿与全武林为敌呢?这也是最令紫星纯想不透的地方。
"就你所知,什么人会用这种方式杀人?"
"银刃。"犹豫了片刻,紫星纯还是将心中几乎可以肯定的杀手说了出来。
"银刃?"
"江湖中最神秘的暗杀组织之一。"
"阿纯知道的可真多。"一直在一旁晒太阳的青之昂耐不住寂寞地插嘴,拍了拍少年的头后才转身笑眯眯地道,"启兄,再问的话我可得收问询费了。"
"为什么大唐年年都有灾荒,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奸商的存在啊。"白宇启似乎忘了自己家才是扬州第一大商号,"不要再带坏小孩了。"
"就怕有人要来诱拐啊。"
"哼,我可没有恋童的癖好。"
"哦,是的是的,你没有,"青之昂言不由衷地附和,搭着紫星纯的肩膀长舌道,"阿纯我跟你讲哦,以前我认识一个人,十五岁的时候就把来家里做客的七岁孩童骗到自己的房间里欲行不轨,幸亏那孩童的家人发现的早啊,要不然……"
"这么说起来,阿纯你还不知道吧,你家的主人有女装的兴趣呢,十五岁之前可一直都是穿裙子示人的。"
"阿纯你有没有听说过十三岁还尿床的人啊?"
"阿——"
"少爷,白公子,我去为你们烹茶。"
受不了明明是大男人却还那么聒噪的两人,紫星纯对他们的互相掀短一点也不感兴趣。
"……"
"……"
互相不服输地瞪视一眼,两人一脸不爽地撇开头。
"阿纯,你是不是在心里鄙视我?"
"没有。"
是男人,还是年近而立的大叔,却还那么喜欢装嫩撒娇,紫星纯边往炉子里扇风边不解,难道他自己还没有被人鄙视的自觉吗?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是不屑吧。"
在两人充满火药味的闲聊间,船已航行至距楚州不到三分之一的河面上。只见这段河道四周悬崖耸立变得相当狭窄险峻,空气仿佛是一张紧绷的布帛,稍加刺激就会断裂开来。
已经闻到了,那危险的气息!
紫星纯虽然极力克制,但训练有素的身体总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反观另两人,却还像没事人般在船上喝茶聊天,似乎只有他一人在担心。
紫星纯的直觉没有错,转过一个弯后就见前面突然横亘着一艘张着黑帆的大船,船头站了将近三十个彪型大汉,一脸的凶神恶煞。
"阿纯,叫他们放松点,都可以在他们脸上看到'我是坏人'几个大字了。我们又不会伤害他们。"
现在是关心他们表情是否到位的时候吗?
他不会还想与他们打一架吧?
据他所知,主人的武功是杀鸡的水平,而白宇启虽然是看来一身壮硕但要一口气以一敌三十从他的气脉看来也是不大可能的,迅速的作了一番评估后,紫星纯很干脆地建议。
"主人,我们还是投降吧。"
"呵呵,阿纯你啊,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但是,其实却是个胆小鬼。"
"……"紫星纯讶异地看着好看的唇形扯着戏谑的笑纹的男人,没法从他那比深井中的潭水更难以见底的眼中看出他讲这番话的真假。
胆小鬼?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而且还是被这个没一刻正经过的男人,是又一次的捉弄吗?还是……
"不要老是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嘛,世上还有很多东西你没玩过呢。"
记忆中,也有一个人跟他讲过类似的话——
"哎呀呀,见笑见笑,他们正忙着打情骂俏,好象只能由在下伺候各位了呢。"
双指摩挲着自己布满胡渣的钢硬下巴的白家公子,邪邪的一笑有着连男人也看到腿软的奇怪影响力。
"废话少说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乖乖给我取下来,到时要被我搜到了,哼哼"
"要钱没有,要命倒有一条。"面对已经登上他们的小船的盗匪,青之昂仍是商人百试不爽的笑脸相迎,向前一步与白家大公子并排同时也技巧地将自家仆人挡在了身后。"呵呵,我早就想这么说说看了,果然感觉不错。"
"……"
从容而不显轻浮,沉稳中不失魄力,游刃有余的笑容,这与男人在面对那些青楼女子时的色相简直判若两人。
看着这样的男人,紫星纯又觉得自己的心跳不太正常了。
"哼,少在那里油嘴滑舌,"据说是人称'河伯'的官河霸王何盛抖着满脸横肉气焰嚣张地叫嚣着,"你们如果不想像前面那艘船上的人一样就乖乖地将银子交出来,也免得皮肉受苦。"
"还真是懂得把握时机哪,"嘀咕了一句后,青之昂用遇见老朋友般的愉悦笑容迎向众河盗,"大哥,我青之昂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这几两碎银权作给各位的酒资吧,不好意思啊。"
这样报上大名不大好吧,万一人家不满足于抢劫而改为绑架怎么办?紫星纯担忧地看着主人的背影。
"你说你叫什么?青之昂?就是那个扬州城里风流成性的青家大当家青之昂?"
好象比遭绑架更糟糕啊!
难道主人的风流债也欠到这盗匪头上了?这样的话就非出手不可了。
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谁叫他平时尽爱沾花捻草的,终于遇上冤大头了吧!
"原来青某的声名已经如此的远播了,惭愧,惭愧!"
都什么时候了还装什么害羞啊!
"想不到今天倒是钓到一条大鱼了。"何盛咋了咋他那香肠般的大嘴,牛眼里充满了光彩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堆在了自己眼前。"哈哈,好!带走,把他们统统带走!"
还好,只是绑架而已——绑架!?
紫星纯脑子一激灵,难道男人是故意泄露自己身份的?
让他们绑架以拖延时间,青家人一旦发现大当家失踪自然是会全力寻找,如此一来自然是一分钱也不用出了。
看着男人欣然与何盛同去的背影,紫星纯不得不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果……果然是商人啊!
第 6 章
6."叩!"
棋子落盘的声音清脆地在阳光下的庭院里回响。
"哈哈,何兄,你中计了!"
青之昂喜形于色的将手中的白子放入盘中。
"他娘的!老子就不信,再来一次!"
紫星纯无聊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和盗匪头子下棋,心里郁闷着已经来山寨三天了,主人一点都不急也就算了,就是闲来无事下下棋也还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他们玩的却是五子棋啊!亏得这里桃花盛开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难道他们就没有觉得为了这景致也应该玩点更衬头的东西吗?白白破坏了大好春色!
"对了,阿纯,启兄还没有起床吗?"
"没有。"
说到这个,也是让紫星纯在意的事,总觉得白家大公子来这山寨是另有目的的,但是那天会上山寨明明是主人的设计也没看他们有什么商谈啊,还是他们的默契是自己无法理解的?
"真是浪费这一片大好的春光啊。"青之昂边玩着三岁孩童的游戏边感慨,"对了,何兄,上次你们说那起惨绝人寰的命案是你们干的,我想应该只是一句玩笑吧?看各位大哥仪表堂堂,眉宇间自有一股正气,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们是会干出那种泯面人性的事的人呢?"
"呵呵,青公子果然有眼力。"何盛记挂着自己眼前的棋局,丝毫不认为青之昂是跟自己套话,"其实那些人的确不是我们杀的,只是现在生意难做啊。"
"真不知是什么河盗居然可以这么灭绝人性!"
青之昂愤愤不平地感叹。
"青公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扬州至楚州一线的河道上,有哪几家干这一行他们有个几斤几两我何盛可是一清二楚,就凭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的。那陈老大,虽然这几年都是正正当当的做生意,但他的来历有些蹊跷,谁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一直隐姓瞒名躲避仇家追杀呢?"
"原来是这样!"
青之昂一副大为意外的夸张表情,引得何盛恨不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底细?"
"他只说自己是泉州过来的,因为老家遭了火灾所以干脆举家搬来了楚州。算来他在这里经商也已经差不多有三十年了,倒一直是个本分的生意人。他在生意上的勤奋也是出了名的,无论货物大小,都亲历亲为,几乎以船为家了。而且为人乐善好施,这方圆十里内的穷人得过他恩惠的不少,所以听说他死掉后还有很多人跑去为他哭丧。
就不知这官府有多大能耐了。不过恐怕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你看这几年发生的大案,官府破获的有哪几件?而那些查出真凶的,又有多少将之绳之以法的?"
"不是说陈老大的遗霜在官府里花了大把银子吗?"
"那也没用!江湖上的人说,这是'银刃'的无影杀手一个人干的,因为船上的人被分尸的刀法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那些人躺倒的地方都不一样,这说明船上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全被在瞬间杀死了,武林中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那个杀手了。
江湖中没人知道'银刃'在哪里,他们可是比六大魔教之首的'狱冥教'更神秘的组织,你怎么抓他们归案?"
正如何盛所说,船上的人看来是被同一个人所杀的而且还是在一瞬之间,若是这样的高手,即使是赏金猎人估计也是没办法对付的。
"那雇佣'银刃'的人总可以绳之以法吧?"
"那也要查得出来才行。江湖上说,要想雇佣'银刃'的杀手,没有百两黄金可是连杀手的衣边都沾不着的,更别说找他做事了。你想要找到雇他的人官府得花多少银子?"
"真的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就是案发的那天晚上,有人看到河道上有一艘船一直停在岸边,直到那个杀手离开才往楚州方向离开。"
"那个杀手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让那么多人看到自己杀人?"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人注意到的。"
何盛摸摸鼻子,这才惊觉自己似乎说多了。
为什么这个向来惟利是图的男人会对这件命案如此关心?如果只是一时好奇,依照他以前所学的生存法则未免就太危险了。紫星纯在心里叹了口气,尽力说服自己,晚上的行动是为了保护这个男人的安全。
第 7 章
7. "紫纯,你说 '银刃'的杀手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向来不过子时不睡觉的男人躺在床上自然也不可能真的睡得着,于是,看似闲聊地找一旁的少年搭话。
"江湖上只知道它的存在,其他的都只是猜测而已。"依然是冷漠万分的口气,只是紧绷的身体泄露了少年心中的些许情绪。
"比如?"
"他们说,'银刃'的杀手其实只有五个人,五人是在杀死自己的师傅后才正式继承为杀手的,所以他们成为杀手后也要挑选自己的徒弟,也就是将来可以杀死自己的人。正因为如此,'银刃'才会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
明知道讲这么多只会增加自己的危险,但紫星纯还是不自觉地在男人好奇的目光下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这组织有意思,这样的确可以保证每一个杀手的质量,但那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杀死别人然后等着被人杀死,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呢?赚再多的银子,如果没命去消受又有什么意义呢?"
"…… "
含着金汤匙出生,又不思上进的男人,当然无法理解时刻都在生或死的边缘挣扎的蝼蚁的悲哀。
"紫纯,你觉得呢?"
见身边的少年又再度陷入沉没,青之昂可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一定要磨着他陪自己闲聊。
"我没想法。"
从小父亲就教过他了,被人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容易让人抓住自己的弱点,所以最好的自保方法就是什么也不说,不要和别人做多余的交流。
"怎么可能会没有,说来听听嘛,大家切磋切磋。"
又不是练武有什么好切磋的。
紫星纯认真的考虑起是点睡穴还是干脆一拳将主人打昏比较方便。
相比于急着离开去调查山寨,他现在更头疼的是自己的心跳失控,如果再躺下去,难保自己的心脏不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而男人似乎对这些都一无所觉般,借着说话一点点靠近,硬是将他逼到了床沿。
所以一开始就不该有多余的担心!
以这男人的厚脸皮,他该担心的应该是山寨里的姑娘而不是他的安危吧。
原本打算趴在桌子上睡觉就可以了,但这个男人却硬要让他也上床与他同榻而眠。虽然已经三天了,但是还是不习惯与这人挨得如此之近啊。
"呐,阿纯,说说嘛,你看这几个晚上都是我在说话,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
低沉的声音,仿佛情人的絮语,在耳边回响不绝。
"我没叫你说。"男人的气息仿佛从耳朵直接灌进了五脏六腑,紫星纯不知自己为何会变得心浮气躁,连带的语气也开始不善。
"阿纯这么说话,可真是伤人啊。"万分委屈的口气,但笑兮兮的桃花眼里可看不出多少受伤。
青之昂突然抬头将身体欺近身边的少年,从上俯视着底下闭着眼睛一脸面无表情的脸,唇角依然挂着笑纹,但语气里却透出一丝危险。"呐,说不说……"
语尾随之消失,只因少年突然睁开了双眼,第一次从他眼中看见如此毫无防备的样子,就像小狗般单纯的星眸……
"……"
因为感觉到突然逼近的气息而睁开眼皮,却不料直直撞进了男人夜空般深邃的眼底,不觉呼吸一窒,愣愣地看着男人,向来反应灵敏的脑子在一瞬间变得空白。
抱春楼的烟儿,思雨楼的谷儿,梧桐巷的小寡妇……紫星纯看过无数次男人如此温柔的眼神,只是,那时候他眼中所看的都是别人,惟有此刻,他看的,是自己。
"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要走那条路,这是没办法的事。"
"是吗……阿纯也相信命中注定喽?"
低柔的声音,仿佛直接洒进了胸口,随着血液瞬间流遍周身,竟有种眼眶发热的感觉。
"……"他想不相信,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更改,但如果相信的话那他现在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连他自己都迷惘了,"不知道。"
一直都在努力,就象一个人在漆黑的山洞里行走,明明已经望见了前面洞口的阳光但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到尽头。结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阳光下嬉闹,反衬的自己益加黑暗。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走出"山洞"呢?还是干脆往回走比较好?如果没有期望就不会有这种无力感了吧?
"紫纯还是个孩子呢。"
即使在黑暗中,即使闭着眼睛却仍能感觉到男人在笑,而且不是在面对别人时的那种一成不变的笑容,这个时候,一定是连眼底也带着笑意吧,可是,很可惜,他再不敢睁开眼睛。不过,也幸好,因为自己现在也做不出平时的面无表情啊。
"睡吧,你还没偿过女人的滋味呢,现在就装少年老成,太早啦。"
原本那奇怪的气氛被男人的一句话全破坏了,刚才男人那判若两人的感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紫星纯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在心里大大地叹口气。
第 8 章
8.夜渐渐地深了,黑衣人在林中快速前进着。
这个河伯寨号称官河第一大寨倒也不假,位于山顶上的寨子方圆不下百里,要在几个时辰内看完还是相当困难的。凭着长年练就的对危险的直觉,紫星纯没有盲目的乱窜而是直接往山寨的东北角飞去。
东北的尽头是一处三面临着悬崖的毛竹林,在微明的夜色中一时倒也望不到边际。一阵风吹过,新叶的清香扑鼻而至,但在这夹杂着泥味的清香中隐约还有人的气息,绝对错不了!
紫星纯越发放缓了呼吸,无声地循着那气息找去。
"你说晚上还有人上过船?"
听到这有如天籁的声音紫星纯的身体不禁为之一震,瞬间仿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无论是山间的淙淙流泉还是春天的画眉鸣转,都不足以形容这声音的美妙。紫星纯曾随着自家主子听过各种歌妓的表演,但不得不承认,没有哪家的女子可以跟这个男人的相媲美。那声音好听到了连他都恨不能不顾此刻的处境而出去见识一下声音的主人该是怎样一副花容月貌的程度。
所谓魔音也不过如此吧,紫星纯悄悄在心里咋舌,藏身在一灌木丛中静待下文。
"恩,而且是趁官差们不注意的时候,黑衣打扮所以看不出是什么来路,从他的轻功看来,武功也只是一般,应该只是些好管闲事的江湖人氏或者是个三流的赏金猎人而已,不会是您要找的人?"
恭敬回话的是河伯寨寨主何盛。
"那就不用管他了。你们前天带上来的那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陌生人的声音突然转为严厉。
"这,嘿嘿,"何盛尴尬地笑了几声,"兄弟们都很久没活动活动了,所以就……嘿嘿,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碍事的。"
"他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银子是五天后送到,到时就可以放他们走了。"
"放走?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没有多少情感起伏的声音,透露着其主人绝对不是个和善的人。
"一个是扬州六大商号之一,青家的大当家青公子,还有两个是他的家仆。"
"青家可不好惹,你们小心偷鸡不成反噬把米!"
"不会不会,青公子是个明白人,而且他们做生意的出那点钱只是小意思,保命要紧,不会出什么乱子的。您放心。"
"好了,你回去吧,一定要给我认真监视着。"
"是是是,那我先走了。"
听到脚步声往不同的方向离去后,紫星纯才现身走到另一处灌木丛,果然如他所料在那里看到了显然比他更早到的白家大公子。
"呵呵,阿纯,真是巧遇啊。"
白宇启仍躺在草丛中脸上无赖似的笑容也看不出心思。
"你要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不要把我的主人带进危险中去。"
没有多废话,也对白家大公子的行动不感兴趣,紫星纯说完话便要走人。
"嘻嘻,这算是威胁吗?"白宇启慢悠悠地起身跟在少年身后,即使在黑暗中自然也感觉到了刚才少年对自己放话时那一瞬间变得冰冷的眼神,"恩,说到危险,我可不觉得你是个多乖巧的好孩子哦。"
"……"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让我相当中意呢,"白宇启也不介意自己搭上的手臂被少年一脸冰冷的挥开,继续紧跟着,"怎么办,我也想从你这可爱的嘴中听到'主人'两个字呢。"
对于这种习惯打蛇随棍上的男人,最安全的方式就是视而不见,所以紫星纯只是加快了脚步不给丝毫回应。
"你好象对这个案子也很有兴趣的样子,怎么样,要不要我们一起干?"
"不要。"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没有。"
嫌身边的男人太罗嗦,紫星纯一个飞身先走一步了。
而望着少年潇洒离去的方向,白宇启仍自言自语着,"这么好的武功不是更让我放不下吗。"
第 9 章
9.入夜的江面静的只听得见流水声,初春的深夜还是有点冷,远远的可以看见当班的衙役昏昏欲睡地打着哈欠,帐前的火堆已经奄奄一熄。紫星纯后悔着该多穿点衣服边躲在案发地附近的树林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船只。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还是一片暗蓝。
猫头鹰偶尔滑过树梢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去年没有换下的树叶在风中相互磨擦,除此之外,天地间就静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了。这个时候应该是最好的时机了,紫星纯估量着夜行人有的话也该出现了。
"!"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后背,迅速地出刀,虽然匕首是准确地架在了对方喉咙上,但他知道自己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步。
手主人的样貌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只是在紫星纯回头时露出一口白牙。
光看那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样子,紫星纯不猜也知道对方是谁了。无言地放下了匕首,然后伸手搂住对方的腰轻轻一提两人已经无声且迅速地离开了岸边。
他知道,与其在这里空守还不如问眼前这个家伙来得快的多。
"还是一样的神出鬼没啊,焰。"到了认为安全的地方后两人才停了下来,紫星纯满是讽刺地打招呼,这是在别人面前绝对不会露出的一面。
"呵呵,'猩猩'的反应也还是一如以往的慢半拍呢,要不是我主动和你打招呼估计又会象上次一样没发现我的存在吧,呵呵。"
是一道相当悦耳的声音,若不是话中的恶毒简直就有股让人如沐春风的魔力。因为黑暗看不清五官,但依声音推测对方也应是个和紫星纯年纪相当的少年。
"废话少说,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紫星纯也想不透这家伙明明不会武功但自己却屡屡被他站到了身后还不知道。
"你最好叫那个奸商大叔不要多管闲事,好奇心会杀死猫哦。"
"可能跟白家的大公子也有关。"
"你说白宇启?他什么时候回扬州了啊 ?"
"几个月前。"
具体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至少三个月前白宇启就有跟青之昂联系了,只是互相见面还是最近的事。
"这样子啊……"被唤作焰的少年声音里透着深思的意思,"他为什么会跟你们在一起?"
"找人,但他不肯多说。"
"恩恩,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喜欢玩点神秘什么的。"少年理解地不住点头,"虽然知道说了也没什么用,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啊,特别是你,最好别管这件闲事。"
"……"少年仍说的不轻不重,但紫星纯却沉默了半天,许久才道,"焰,你说,我还能重新开始吗?还是我出生就已经命中注定——"
"命?有那种东西吗?"
"当我没问吧。"
差点忘了,在这家伙的脑子里,不是他去追求功名利禄而是功名利禄跟着他,当然也不是他去求神拜佛而是玉皇大帝也得看他脸色,跟这种人讨论这种问题只会显得自己很傻。
"什么命不命的,脑子清醒的怀疑是'银刃',笨点的就一股脑推在魔教身上,你再淌这浑水不是自找苦吃吗?事情就这么简单啦。"少年在月色中益加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是一副'你是白痴吗'的不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调查这件案子,更不想承认自己是有点厌倦了那每天安稳却平凡的日子,紫星纯干脆转移话题。
"为了帮你答疑解惑啊。"似真似假的口气。
"那还真是多劳费心了。"
对于这个青梅竹马紫星纯自是再了解不过,平白无故他是不会来做什么好事的,不知道这回又是谁要成为他的玩具了。
这样想着,不知为什么背后竟窜过一阵寒意,这……夜晚的郊外还,还是太冷了吧……
赶紧撇开不必要的思绪,紫星纯将话题导入重点。
"要杀陈念海的人是谁有没有眉目?"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找到什么证据。原本应该是很好解释的但是奇怪的地方太多了,所以也不好下结论。
"奇怪的地方?"
"比如陈念海的身体少了一块。"
"哪一块?"
"左手,他是个左撇子。而且据我的调查他的手上并没有什么文身。"
"会不会是杀手带走的?"
"我问过无影,但那家伙什么都不肯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断臂不是他拿的。"
"你说的猜测是什么?"
"三十年前有两个在东海一带名噪一时的海盗突然在海上消失,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是都在传他们是寻到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所以金盆洗手了。我检查了一下陈念海的尸体,他身上刀伤之类的甚多,怎么看也不是个本分生意人该有的,所以在想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然后因为分赃不均于是就有了这次事件?那还真是个无聊的故事。紫星纯揉揉眉心,似乎为这么没创意的理由不满。
"为什么会有人一直在监视这艘船?"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什么宝藏,反正江湖上一些消息灵通人氏都已经蠢蠢欲动了,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更像是个'饵',是为了引什么人出来的样子。"
"因为既然能请出无影那要找张藏宝图之类的根本是轻而易举,就算是杀人报仇,也用不着一口气连不相干的人都杀,而且好象还放出了藏宝图的消息,那只是为了引人注意?"
"没错,就是这样。而且我觉得那个人也够心狠手辣的,所以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来多管闲事。"
"'河伯寨'最近好象有住一个奇怪的客人,知道是谁吗?"
"奇怪的客人?"
"有注意到那艘船一直有人躲在暗处监视吧?好象就是那个人雇佣了山寨的人来监视,像是在等什么人。"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那帮笨蛋盗匪也想改行去寻宝嘞,唉唉错怪他们了。"
已经习惯了少年的不留口德,在渐白的天色里已经可以模糊地看见面前好友连女孩都要自卑的漂亮五官,紫星纯想想也差不多该回山寨了。
"有什么消息到时再告诉我,先走了。"
"知道知道。"少年笑着挥挥手,"猩猩啊,玩就要玩得尽兴啊。"
"……"对背后意味深长的告诫紫星纯只是举了下手没有再回答。
他是不可能有他的潇洒的,这点打小就已经很清楚了。
离日出还早的很,黑暗没有散去,与先前相比树林似乎更静了几分,但在这黑暗笼罩的寂静下,他知道,仍有很多人在静静地活动。他们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与光明无缘,与死神毗邻。
那么他呢?
他算是哪一边的?
是不是在事隔多年后还是必须回到那里去,逃无可逃?
第 10 章
10.回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脑袋沉沉的四肢也越来越无力。所幸,男人依然睡得香甜,才一碰到床铺,意识就开始模糊了起来。
看来是真的染了风寒了,但怎么会变得那么不中用了呢?以前在冰水中修练三天三夜滴水不沾也没有生过病,现在只是吹了点夜风而已就至于这样子了吗?难道是安逸的日子过太久了?
再这样下去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吧,因为他已经弄丢了在那个世界赖以生存的最重要的东西了……
除了黑和白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容身呢?
兀自的胡思乱想着的少年,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身边应该是熟睡着的男人却睁开了眼睛,向来轻浮的暗黑双眼正玩味地看着缩在床角的自己。
"……纯,阿纯,醒醒,快醒醒啦……"
"……"
谁在叫他?不过这声音可真好听,低沉浑厚听得人浑身轻飘飘的……
"真难得这孩子居然也会懒床。阿纯,再不起来就没早饭吃了哦。"
早饭这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啦,就用这种好听的声音一直呼唤着他,陪在他身边就好——
猛然睁开眼,一直在梦中纠缠不去的男人就在眼前,招牌式的笑容依然不变。
"哎呀呀,已经醒了啊,真可惜,本来我也想掀一次你的被子试试呢。"
"有点不对劲。"一直没说话的白家大公子两指来回地抚着自己长满胡渣的下巴深思道,"阿纯你好象中毒了。"
"什么?"
向来八风吹不动的男人脸上的神色比中毒者本人还着急。
"阿纯好象昨天一直都跟我在一起的啊,你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摇摇头,反正有号称天下没有他不能解的毒的焰在紫星纯倒并不担心,冷眼看着白家大公子,反而总觉得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的他更让人在意。
"之昂,你还是去问问山寨里有没有大夫吧。"
"恩,那我这就去。"
青之昂不疑有他,担忧地看了眼仍是一张棺材脸的少年后就匆匆出门去了。
看着男人的背影,紫星纯有一瞬间的茫然。
"紫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
听见父亲的名字,紫星纯身体一僵,只觉似乎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冰水,脑袋一片空白。
看到少年瞬间绷紧了身体,琥珀色的狭长大眼中浮动起冰冷的肃杀之气,白宇启却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生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仍游刃有余地道,"呵呵,这野猫一样的眼神也让我相当中意啊。昨天你应该有遇到'烈焰童子'吧?怎么被他下毒了还不知道?"
"……"
那个混蛋!一听此言,紫星纯才恍然大悟,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他就说嘛,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脆弱了,原来都是那家伙搞的鬼!下次见面绝对要报仇!
"这药是我在航海时意外得到的,所以也只有我有解药,那家伙以前硬向我要走的。是些粉状的东西无色无味,人不小心吸入后就会高烧不退,如果没有解药就会一直发烧直到死掉。"白宇启见少年的眼中已经恢复成以往的冷漠,唇边便扯起了老谋深算的笑纹,"虽然吃了解药就不会有事但是超过十二个时辰的话就算吃了脑子也已经被烧坏了会变成白痴的哦。当然,现在还来得及,那。"
"……"紫星纯看着对方手里的黑色药丸,等着他的下文。
"呵呵,聪明的小孩,晚上一个人出门很孤独呢,你不会介意以后来陪陪叔叔吧?"
在他好不容易决定老老实实做他的家仆的现在,焰给他下这么一次药到底按的是什么心呢?口口声声地强调危险危险的,怎么听都是故意引诱他下水的意思啊!
紫星纯无可奈何地从男人手中接过了看起来赃兮兮的药丸。
"那小子一定是算准了我在这里才敢干这种事吧。"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并没有立刻将药吃掉,虽然他说的很像那么一回事,但是人心都是不可信的,谁知道他手里拿的这个会不会反而才是毒药。
"啧,除了之昂你对谁都那么满怀戒备啊。"白宇启戏谑地挑了挑眉,"你应该是紫人三年前失踪的儿子吧?我姓白,你们的教主夫人也姓白,你觉得我们会是什么关系?这可是当今武林最大的秘密之一哦。"
"……"
沉默代表了默认,紫星纯无言地将药丸送进嘴里,只是,总觉得口中的苦涩并不单单是这药的关系。
"留在中原身份暴光的话会很危险,既然反正都不想回去的话,不如和我一起去航海怎么样?"
"不劳白公子费心。"
"恩,作为要共度良宵的搭档,这个称呼可不好,叫我启就行了,当然我也不会介意从这花瓣一样的小嘴里听到'启哥哥'这样的声音的啦。"
"你可以出去了。"
当然,紫星纯拒绝承认自己静若止水的修为会因为眼前这个除了邋遢就是下流的男人动怒。
"哈哈,好好休息吧,阿~纯!"
不知是否天生迟钝的关系,对少年四周散发的足以叫常人吓得失禁的冰之火焰,男人却没丝毫感觉,只把他当小狗般拍了拍少年的头,然后在少年出剑前走出大门。
很显然会跟焰扯上关系的没一个是好人。
第 11 章
11.当何盛客客气气地将三人送下山的时候,紫星纯心里就觉得不踏实。
的确,以通吃武林黑白两道的"烈焰童子"的名号,是谁都不会不买帐的,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山寨寨主,这比青家的支援是快了许多,但相对的代价也一定不便宜。对于自己那个以让天下开心的人伤心,让伤心的人更伤心为己任的朋友,他有绝对的理由怀疑他的好心。在已经平安地踏上楚州码头的现在,紫星纯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再隔个三年五年再见面才好。
一上了岸白宇启就很干脆地和两人告辞,青之昂也没有多留他。虽然说是回扬州见但是他们肯定是晚上就得见面了,紫星纯一想到男人那无赖式的笑容就觉得相当头疼。
而不明白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的青之昂直到目送白家大公子的身影消失在码头中热闹的人群里,才回过头一手随便的搭在少年肩上,一边似乎很随便的问道,"你们好象很熟络哪?"
"没有。"边往前走边冷淡地回答。
"……"男人只是一脸莫测深高的笑着倒也没再追问。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紫星纯更觉不自在,为什么自从碰到白家大公子后,一切事就变得那么不顺心起来了呢?
"阿纯,如果让你养,你会养什么当宠物?"
上了马车,男人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我不养。"
"因为嫌麻烦吗?"
点点头算是同意。
"如果是我的话就会养一匹狼。知道为什么吗?"不等板着脸的少年回答,青之昂就滔滔不绝地继续道,"猫啊狗啊什么的只要给他东西吃,无聊的时候拍拍它脑袋,不用多长时间它就会对你摇尾巴了。但是狼不一样,虽然你养着它,但是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咬你一口,这样才比较刺激嘛,是不是,你觉得呢?"
"花那么多心血只是为了它将来可以来咬你一口?"
男人平常只会跟他讲哪家的姑娘新长成了,哪家的漂亮媳妇终于守寡了,这是他第一次跟他谈这些,但老实说紫星纯觉得自己还是无法理解他。
"就象你无意中得到的种子,你不知道他长出来后会开什么花,这样才有趣啊,如果一开始就猜到了结局那就太无聊了。"
"……"种花和养宠物又是什么关系啊?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紫星纯眨眨眼,最后还是放弃了思考这种高深的问题。
"呵呵,阿纯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人生只有充满'意外性'才有趣。"男人大笑着拍拍少年梳得整整齐齐的脑袋,"不过啊,虽然很期待小狼长大后会是怎么样的性子,但如果中途就被猎人杀了就会让人很难过呢……"
"……"就喜欢自己被狼咬死吗?
紫星纯不解地看着男人,却发现主人的眼神又变成了自己难以理解也难以探询的深不见底。
太阳还悬在正中,这个时候楚州南面的烟花巷中静的仿佛没有人居住,街上更是看不到半个行人。偶尔会从做着开店前准备的店里探出个头来,看到骑在马上一大一小两个华服男子后先是一阵惊艳然后便是那了然于心的眼神。即使是再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也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出现在红粉弄里啊,而眼前这两个公子,年少的那个就算了,年长的这个显然是在花粉堆里摸爬惯了的,那晃悠晃悠地仿佛进了自家后院的怡然自得让人打心眼里怀疑他是否知道羞耻为何物。
被迫同行的少年只能以更加冰冷的视线斜瞟心情好到只差哼出小曲的男人。
在听完青之昌的大致说明后男人便迫不及待的要出门,在感到大为不秒时他已经被带到了这连空气中都飘着直让人打喷嚏的脂粉味的街巷中。而要先离开的提议也被男人"是男人的话谁不想去秦楼楚馆呢?别跟个女人一样忸怩不决"的说辞劝的无路可退。
看着男人那大放光彩的桃花眼,紫星纯在为他身为扬州六大商号之青家的大当家的身份感到羞愧时也不禁在心里纳闷,正如主人所说,他也是男人,为什么却对这种是男人都会乐不思蜀的地方如此排斥呢?
在他的心里,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麻烦的代表,能不牵扯还是最好不要扯上关系的好。
人和狼其实是一样的吧,就像男人说的,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咬你一口——
"阿纯,继续板着棺材脸的话,姐姐们都被你吓走了哦。"
"……"
刚刚,好象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可是却被男人的话打断了,冷冷地看向一刻钟不说话就会死的男人,却只换来一脸大大的笑容。
"呵呵不要用那么不服气的眼神看我啊,你这冷冰冰的小脸其实也是很受欢迎的哦。"男人说着还轻佻地用食指画了一下少年依然光滑的下巴,"偶尔也笑笑看嘛,要不然就得当一辈子童子鸡了,哈哈哈。"
"……"
很好笑吗?
"……哈——嘎,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男人原本放肆的大笑在看到少年仍是一张冷脸后不禁嘎然而止,被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小屁孩以看白痴的眼神冷冷地盯着有那么一会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好象是个白痴。
"不觉得。"
事实上,男人会因为这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大笑的样子反而还比较好笑一点,但紫星纯既然不打算笑那自然也不觉得有必要提醒主人了。
"有那么冷吗?"
最后的最后,青之昂也只能耸耸肩嘀咕着反省。
显然青之昂不但在扬州的烟花地混的熟在楚州也是常客,进了其中看来规模最大的一家后,没等开口,老鸨已经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第 12 章
12."我说怎么今天一早就看到喜鹊在枝头闹个不休呢,原来是我们的青公子您要来了啊!春香,快快快,去厨房准备上好的碧螺春来招待我们的贵客。还有让非丫头也赶紧收拾收拾。"
让紫星纯颇为失望的,出来招呼的嬷嬷并不因这青楼的规模而与别家有所不同。
"哟,今天公子还带朋友来啦?不知这位小公子该怎么称呼?"
"我只是家仆。"前车之鉴,在青之昂作出什么捉弄人的解释之前紫星纯边躲着老鸨伸过来的厚掌边率先开口。
"早就听说过青公子有三个貌胜嫦娥的花婢,不想连家仆也是如此清秀俊逸呢。"
既然只是个小家仆,老鸨也就只客气地点个头便对紫星纯不加理会了。
"公子可真是无情,自上次正月之后,这么久都不来,您要再晚点,我这望翠楼就成怨妇楼咯,您没瞧见我们的非丫头整天愁眉不展的,人都瘦了一圈那。"
"所以我这不就来了吗?"
青之昂一路往里走一路不断有原本在厅里忙着收拾打扫的丫鬟跟他打招呼,他也一一报以笑容,那熟络的样子简直就象仕子久别还乡!而且记忆中他和每一家青楼都有那么熟!紫星纯边冷眼看着一切,边不禁想起青家长老们的那句话,如果青之昂肯将花在勾栏苑里的时间分一半到家业上来,青家就是想不成为江南首富都不行!
"不知妈妈这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进来呢?"
"青公子来的可正好!我们这里上个月才刚请进一班波斯姑娘,今晚公子就可以看到他们绝妙的舞姿了!"
"听妈妈这一说我都要等不及了。"
"这几天许多公子都是冲着我们的蓝眼睛波斯美人来的,预约的客人都已经排满三个月了。不过,既然是青公子想看那是无论如何也要给公子排出时间来的。"
"那就有劳妈妈了。不过……"男人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年,充满算计地笑道,"今天我家的这个小鬼也麻烦妈妈好好招待。这孩子还是新手,生嫩的很呢。"
"嘻嘻,明白了明白了,一切包在我身上。只可惜嬷嬷我现在人老珠黄啊,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包准你快快乐乐地变成大人哦,呵呵。"
老鸨飘过来的眼神引得紫星纯一阵恶寒,身子不自觉地往男人身后靠了靠,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男人在谁也没注意的时候,连眼底也泛上了深深的笑意。
说话间,两人穿过一个后花园,已经被带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前。虽然比之前面小了不少,但是布置却亦加华丽,显然是招待贵客用的。
"姑娘们还在梳妆打扮,委屈公子,只有妈妈我先陪陪公子了。"
"那是在下的荣幸!"青之昂看了眼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的少年,示意他也跟着坐下来。
但紫星纯摇摇头拒绝了,看来是对被迫来的事还在生气。青之昂笑着叹口气,任他去了。
"最近听说楚州的马场都被破坏地很严重,不知妈妈有没有听说什么?"喝着茶,青之昂只是闲聊般地道。
"难道公子就是为了这事才专程从扬州赶过来的?"妈妈何等的聪明,立刻就知道了他的来意。
"没办法,我们青家也是损失巨大啊。"青之昂大方地承认。
"他们说,那是因为楚州城的某个马场下面埋着宝藏的关系。最近,楚州生意上的客人少了很多但是奇怪的客人倒是冒出不少,那些人一看就是冲着这传说中的宝藏来的。"李妈妈轻微讥讽的口气说明她并不信真有这回事。
"年初的时候就这么传了吗?"
"那倒不是,刚开始他们都说这是哪家马场为了抢生意而故意破坏人家的场子,但时间久了,发现很多马场都被挖过了,也就分不出到底是哪个场子干的了。现在说是鬼神的也有,说是魔教来挖宝的也有。特别是陈老大这一死之后,外头的人都说,楚州铁定有个富可敌国的宝藏。"
基本上她的说辞跟青之昌的解释差不多,马场遭破坏导致草料减少,很多马匹冻死再加上一些盗匪趁机盗取马匹才导致青家损失巨大。
"怎么跟魔教也扯上关系了?"
"因为查了很久都不知道到底是被什么人破坏的啊,规模这么大,时间那么长,而且也不是毫无规律可言,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查不出犯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个可能了。
而且短时间内要挖那么深的坑如果不是有很多人那就得是有神功才行了。侠义之士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剩下的就只有魔教了,所以他们都在说陈念海指不定也是魔教的帮众。"
"又是魔教啊?"青之昂看不出思绪地低喃。
"谁知道呢,只要不影响生意还管他是神是魔呢。"
"呵呵,是啊,反正那是'江湖'的事,不关我们平民百姓的事啊。"
江湖、武林、魔教、正邪,显然这些都是与男人无关的,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巧遇,他们也一定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已吧。他不会知道扬州有这么一个风流成性顽世不恭的男人,更不会知道世上还有不畏他的冷面而对他温柔亲切的人存在。而那个人也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存在,像他这种随时都可能在黑暗中消失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路边什么时候多了一具无名的尸体?
"阿纯,干嘛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啊?"
男人突然将话锋转向了自己,紫星纯一时怔忡,明明对自己的棺材脸很有自信但看到男人比刀锋更锐利的视线一闪而过时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流露出了什么情绪,只是,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至于'要哭出来的样子'吧?
"呵呵,眼泪都出来了哦。"
下意识的眨眨眼。
"青公子,欺负这样的美少年可是连嬷嬷我都要看不过去了。"
冷冷地看了眼笑的益加放肆的男人,紫星纯无言地撇开头。
心里却悄悄地叹了口气,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笑容自己才迟迟不舍离开吧。
虽然是被白宇启威胁,但不可否认紫星纯自己也想参与调查的成分更多些,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约来到白家大公子所住的客栈后竟会撞上这样的场面!
被白宇启抱在怀中的少年□着细韧的身体,粉红色的肌肤上密布着细细的汗液,柔软的长发披散在锁骨突出的乳白色肩头,精致的脸蛋此刻正分不出是痛苦还是愉悦地紧皱成一团。
少年的双腿像青蛙一样屈立在男人腰侧,使得两人联结的□毫无保留地被紫星纯尽览眼底。
衣裳端整的男人只是对一脸冷淡的闯入者报以无谓的庸懒笑脸,而他怀中沉迷情事的少年更是根本没有发现房中已经多了一个不速之客,红艳的双唇微张,随着男人挺进的节奏从喉咙深处逸出更多销魂的呻吟。
即使未经人事,紫星纯到底也知道了两人现在是什么状况,从震惊中回神虽然立刻就转身离开了房间,但不知为什么刚才所见的那一幕竟已深深地烙进了脑海。
男人粗大的□,少年强烈收缩着的血红黏膜,还有湿漉漉地腿间,猥亵而充满□的画面无论做几个深呼吸也无法从脑海中驱逐。
刚刚他才从一帮猛女的围攻中脱身,怎么马上就碰到了这种场面!紫星纯懊恼地压下从胸口涌上的呕意。
以前他只知道男人和女人可以做这种事,想不到男人和男人居然也可以,但是,还是觉得好恶心!
可,除了恶心之外,为什么头脑还觉得胀胀的?连身体也不对劲,唉,总之浑身不对劲!
就在紫星纯考虑着今晚还是先回去的时候,走廊尽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第 13 章
13. "啊哈哈不好意思,一时忘了时间。"男人用根本没有一丝歉意的声音说着客套话,胡茬邋遢的脸上自然也没有半分不自在。"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无视少年僵硬的身体,白宇启搂着少年的肩膀便要出门。
"别碰我。"
紫星纯自认自己的神经可没粗到这种程度。
"咦,难道是我误会了?那小子果然只要女人的啊。"嘀咕着意义不明的话,白宇启色眯眯地道,"既然如此,不如叔叔来给你调教调教如何?包准你食髓知味哦。"
"不用。"虽然不知道男人在讲什么,但是看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直觉就是没啥好东西。冷冷地拒绝,紫星纯率先飞出客栈。
两人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到山寨。
"我就知道叫你来准没错的。"白宇启对少年的轻功大加赞赏,事实上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拖住了他的后腿,他应该走得更快才对。
"……"紫星纯没有回应似乎根本不屑别人的夸奖。
不再交流,两人很有默契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这山寨的地形他们早已了然于心,所以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位于山寨最后面的一个看似普通杂物间的小房间,那也正是那天晚上那个声音好听到不真实的男子住的地方。
确定房间里没有人后两人便进了去。
这是个相当狭窄的房间,一张屏风将之分成东西两半。进门左边靠窗的地方就放了一张书桌和一张床,右边的屏风后只有一个沐浴用的木桶。东西都很陈旧了,但据他们在山寨里住过的经验看来,这些都应该算是寨里最好的家具。房间收拾地很干净,甚至感觉不到有人居住的气息。
两人就着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开始在房间里展开大搜索。
"阿纯,过来看!"在床上搜的白家大公子突然兴奋地叫道。
紫星纯闻言走了过去,见他手里拿着一张有半个桌面大小的白纸。
两人移到窗边仔细看,见竟是一个男子的画像。画中的男子三十上下的年纪,身体看来相当魁伟,轮廓分明的五官,透过画面仍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沉稳的气质,画的相当传神。
"这个人有没有见过?"
"……没有。"认真回忆了一下,紫星纯还是对画中人没什么印象。
"看样子,感觉这应该不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白宇启低头沉思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那天那个人的爹或师傅之类的?"
"先带出去再说吧,也许焰会知道。再不然可以跟'光翼'的人打听看看。"
'光翼'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号称,天下间没有'光翼'不知道的事。
"看他把这幅画放在床头那应该是很重视这张画才对,我们还是想其他办法吧。"
"随便。"
为什么他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因为他是那个世界的人吗?
"再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吧。"似乎理解少年突然沉默下去的理由,白宇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紫星纯只是点点头。
两人正要继续开工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互看了一眼,再环视一周,根本是没多余的窗口可逃!
情急之下两人只好先躲进屏风后再说。
门在两人刚进屏风的时候被打开了,透过屏风间的缝隙,就见进来的是一个戴着帷帽一身黑衣的高瘦男子,因为下垂的黑色帷幔遮住了整张脸,根本看不清男子的长相。但凭气息可以断定就是那晚那个男子没错。
虽然听上次的声音感觉他应该只有十七八岁,但现在从他露在外面的修长手指看来,应该是和青之昂他们差不多年纪才对。
黑衣人无声无息地进来然后关上门,两人都不自觉地屏息等着他除下帽子,一睹其庐山真面目。
但,男子不点灯也不除帽子,只是从床上拿出先前刚被两人放回去的那张图象,竟就着月华看了起来。
难道是那张图中藏着什么秘密?不会是跟那传说中的宝藏有关吧?紫星纯疑惑地回头想看看白宇启的反应,却意外地发现向来懒洋洋的白家大公子此刻正一脸复杂地看着窗前的画面。
月光笼罩着窗前的一人一画,黑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画像,而画像中的男子也似乎活过来了一般无声地与男人对视。
即使是紫星纯也明显地感觉到了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在流动,在连呼吸都不可闻的狭小房间里,只有淡淡的忧伤弥漫。
总是待在这里的话也不是办法,等天亮一定更麻烦!
回过神,紫星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铜板,瞄准了窗口的空隙,然后无声地抛了出去。
"匡铛!"门外的庭院传来一声异响。
两人期待地看向黑衣人,幸好,听到声音后,男子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然后立刻起身往门外走去。
白宇启向一边的紫星纯竖了竖大拇指,但少年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率先飞出门外。
第 14 章
14.一连在山寨里暗访了数个晚上,虽然在意着白家大公子似乎对那黑衣人有着异样的执着,但紫星纯现在可是被另外一个更加令人头疼的问题困扰着也无力深究其他了。
在月亮已经半个西沉至山顶的时候,紫星纯终于回到了住处,正要一如以往地悄悄走过院前花亭,却意外地发现八角亭中站了个人,没来得及走开,男人也已经发现了他。
"阿纯,回来啦。"
糟糕!
暗自在心里咋舌,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家里?不是应该正忙着和青楼里的姐姐们打的火热的时候吗?紫星纯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身后。
"据说今天会有流星雨,我已经守了半天了怎么一颗也没看到呢。"
没有预期的质问,男人只是喃喃地抱怨着,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静静地看着男人月光下随风飞扬的长发,紫星纯总觉得他与以往有些不一样。宽阔的肩膀竟有股寂寞的味道。
寂寞?
整天莺莺燕燕的主人怎么会有寂寞的时间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又有多了解这个男人呢?朝夕相处了三年,除了知道他讨厌吃鸡蛋,讨厌睡觉时被人吵醒,喜欢胸大腰细的女人,喜欢把工作推给别人自己整天晃来荡去游戏花丛之外,其他的他好象真的对他一无所知。
为什么要有不甘心的感觉呢?
"快看,那那那,看到了没?"
男人突然兴奋地指着天空乱没气质的大叫。
循着他的手指,就见满天的星斗,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宝蓝的苍穹之中,除了西斜的圆月,哪里有什么流星的影子?
"哈哈,骗你的。"男人笑嘻嘻地回头,看着少年睁大双眼努力在星空中寻找的样子似乎甚觉好玩。
拜托,都几岁了啊,还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看着笑得张狂的男人,紫星纯终于忍不住在心里翻翻白眼。
"他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的,"男人终于不再笑,继续转身看着天空悠悠地道,"小时候,我因为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想实现的愿望,所以天天晚上在天上找,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一颗,也对它许了愿……"
"后来呢?"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长这么大好象还是第一次对别人产生这么强烈的好奇,这个总摆一副凡事无所求的懒散样的男人也会有什么无论如何也想实现的愿望吗?到底是什么愿望呢?
"算了,都是些小孩子的无聊梦想。"
可是讲到一半很让人在意啊!
"阿纯很想知道吗?"不等少年回答青之昂便继续道,"是阿纯的话,告诉你也无妨,我小时候的理想啊——就是造一座属于我的后宫,一定要收集到比皇帝还多的佳丽!"
"……"
紫星纯瞬间有摔倒的冲动,果,果然是这个男人会有的理想啊!看着男人桃花眼里戏谑的笑意,一时却又觉得难以判断他话中的真假。
"呐,阿纯,你会许什么愿?"
"……"
愿望,他的愿望是做一个平凡人,但怎样子才算平凡呢?他只是想走出那个"山洞",而已经做了三年普通人的现在,感觉也还是没走出"山洞"啊,自己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呢?
一抬头,就撞见了男人的桃花眼,黑瞳中的光泽比月光更柔和,那似乎在笑着,似乎直接看进了心灵深处的眼神,让他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出来了,赶紧撇开视线,做个深呼吸,但狂乱的心跳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救赎,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这个词。
"你啊,别老是板着个小脸,有时候,如果不开口,是没人帮得了你的哦。"
但是父亲说过,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因为那是无论怎样修炼都没法保护的东西。
所以,只要关紧心门就可以了。
只是,这样做难道错了吗?
"就算开口也不一定会有人帮忙。"
他们会先问你的身家背景,然后再计算自己的风险,以及可以获取的利益,最后才考虑是否要对别人伸出援手。与其牺牲部分利益换取另一部分利益,那还不如一切都靠自己。
唯一的例外也只是这个男人而已,三年前毫无戒备地将他带回家,不问他的身世过往来龙去脉,只是那样温柔地笑看着他。而他自己也在事后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就中邪了般乖乖跟男人回去了呢?不知他的身份,不知他的目的。事后他对自己说,既然跟在他身边,自然能知道他抱着怎样的目的,可即使到了今天,谜题依然未解。
"你啊。"男人为少年的固执笑着摇了摇头,也不与他争辩,"如果有梦就去闯,不要等到岁月蹉跎才感慨青春不留人啊,我的小紫纯。"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一切都是这老是掉不下去的月亮不好,紫星纯把自己今晚的反常都推到了无辜的月娘身上,继续自己好奇的追问。
"算是吧。"
男人的唇边仍是那抹自恋的笑容。
"没办法,谁叫青家没有我这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貌皆备的大当家就不行呢。"
"……"
紫星纯确定至少在厚颜无耻自吹自擂这一点上他在青家的地位是无可动摇的。
"恩,我听到了哦。"
"!"紫星纯不觉睁大了下双眼。
"又在腹诽我了吧?"青之昂点了点家仆挺俏的鼻尖,不无惋惜地道,"被那三个小丫头带坏了啊。"
被说中了心声,紫星纯撇开脑袋躲开了男人的手指,脸上一如以往的波澜不惊。
"真是,晚上穿这么少会着凉呀!"起了风青之昂才注意到身边的少年只穿了件黑色的单衣,"呐,还傻站着,上次在山寨上的病才刚好,可别又生病了。"
他一直以为他在山寨上只是染了普通的风寒,喝了那难喝的药汁后才痊愈的。些微的罪恶感还没来得及消除就被男人的下一个动作弄得手足无措了。
"披上。"
"不,不用的。"
青之昂只是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外套罩在了看来相当单薄的少年身上。
糟了!
男人的气息一股脑地包围了全身,身体噌地就热了起来,但这绝对不是因为一件衣服有多少保暖作用。
自那次不巧撞见白宇启的"好事"之后就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梦境鲜明的在脑海中浮现,先前男人主导着话题没注意,现在突然披上了他的衣服,仿佛整个人都被他抱住了一般,身体便忍不住一阵轻颤。
"怎么啦,很冷啊?"不明所以的男人还担忧地伸过手来,"算了,我们不等流星了回房睡觉去吧。"
男人搂住双肩的手传来了火烧般的灼热感,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点燃了,下腹一阵阵地骚动着,想要男人的手碰触肩膀以外的地方,像白宇启对待那个少年,像梦境中那样对待自己——!!!
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轻,紫星纯也顾不得在普通人前不能使用武功,脚尖一点便飞了出去。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家仆使轻功,青之昂些微讶异地眨了眨眼,唇边却漾起了抹在人前绝不会显露的莫测深高的笑容,只因,少年虽然逃的快,但股间那微微的隆起还是不巧被他看见了。
他一直都没发现,原来……
呵呵,他家的小狼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第 15 章
15. 虽说是贴身小厮,但是紫星纯每日要做的事情却不多,当然除非他又一时心软抗下了本该是青家大当家该尽的义务。
将从商铺收上来的帐册拿到书房,却破天荒的看到青之昂居然已经坐在了书桌前,紫星纯忍不住抬头望了望窗外。
"你在看什么?"青之昂也好奇的往窗外张望。
"太阳。"
"今天日头很好,你要洗床单?"
"少爷,请不要用这么完美的脸做这么猥琐的表情。"送茶进来的青蓝不满的抗议。
紫星纯显然没听懂主人的带色玩笑,没有语气起伏地回答,"看看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少爷会起那么早,唯一的可能就是昨天被哪位姑娘从床上赶下来啦。"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昨天本公子可是一直乖乖待在花园里观花赏月,为阿纯守门的。不信你问阿纯。"
"为阿纯守门?阿纯你晚上去哪里啦?"青蓝狐疑地转头看向板着脸的少年,"难道阿纯真的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偷偷去约会?"
"心上人啊……"青之昂也看着紫星纯饶有兴趣的喃喃。
"只是有点私事。"被男人一瞬不瞬的延伸盯的浑身不自在,紫星纯语气冷淡的解释。
"少爷,阿纯去了一趟楚州后就更加神神秘秘了,你说,他是不是在那边遇到了心上人了?"
青蓝自然没那么好打发,知道从少年嘴里问不出话,就将矛头指向了看来比较好说话的少爷。
"我也跟你一样好奇呢。"青之昂无奈地摊摊手,"紫纯,你可别偷偷摸摸地喜欢上别人哦。"
"对呀,柳家的四小姐,张家的大小姐,还有李员外家的,都给我们三姐妹送过礼物哦,阿纯你要是有了心上人,姐姐们都会很遗憾哪。"
意思是阿纯的心上人也该来讨好讨好他们三姐妹吗?
"原来我们家的小紫纯这么招人喜欢啊。"
"少爷您还真的不知道哦,您没发现我们的香料铺每逢初九就生意特别好吗?因为初九那天阿纯会在那帮忙啊。"
"青蓝你不早说,早知道该让阿纯去我们的珠宝铺做掌柜。"
看男人一本正经的深思的样子,紫星纯不禁开始小小的不安。在香料铺,他只是负责清点每月初九的进货商品是否跟清单相符,那些来光顾的女孩子们直勾勾的眼神只会让他头皮发麻。每次他都安慰自己,也就一个时辰,忍忍就过去了,要是让他去做掌柜……真是不敢想象!
"少爷,逛珠宝铺的都是些夫人小姐,有了阿纯镇店,相信我们青记的生意会越来越红火的。"
"你们三姐妹的礼物也会越来越多哦?"看少年比先前更冷了几分的脸色,青之昂想也不想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道,"哈哈,逗你玩呢,阿纯要是做掌柜看店去了,那我怎么办?以后香料铺的事我吩咐别人去吧,我可舍不得我们家的阿纯被那些坏姐姐占便宜。"
尽管知道男人只是开玩笑,紫星纯发现自己还是小小的心悸了一下。
"我先出去了。"
"等等我阿纯,姐姐带你去看个好东西。"看阿纯要离开,青蓝也赶紧跟上,一边伸手拉住少年的,"走这边。"
看两人手拉手的消失在门外,青之昂不自觉的微微皱起了眉头,注意到了自己的行为,又不觉好笑的揉了揉眉心。
自三年前被青之昂"捡"回青家并过起普通人的生活开始,紫星纯就再也没有兴起过嗜血的念头,但眼前这个名为金斗进的男人显然是个例外。
北方人特有的高大威猛的身材裹在内俯特制的华丽丝袍里,再加上细长的双眼中没有丝毫掩饰的傲慢神色,这是一个任谁都不会怀疑他有皇室高贵血统的男人,即使再不长眼睛的人估计也会对其敬而远之。
原本只是一个生意对象而已,无论他所代表的是西北巨富还是别的什么都是自家主人的事,紫星纯只是一贯地冷淡又不失体统的相待。但是现在那双目空一切的暗灰色眼睛却以写满了势在必得的猥亵欲望的□裸神情看着自己就不由得不让人觉得恼怒了。
"想不到江南这边魔教也这么猖獗,真不知武林盟的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如果实在没那个能力,就不要老是对朝廷的插手唧唧歪歪嘛!"
典型的居上位者不了解民间疾苦的口气。
"这几年魔教的势力似乎是增长的很快。"青之昂不予置评的敷衍。
"几个月前我的一车黄金途经凉州的时候就是被魔教的人洗劫一空的,那个号称中原第一镖局的'威武镖局'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哦,居然有这种事?我也听说那边山贼草寇之流似乎比江南多了许多。"
虽然是同情的口气但是紫星纯明显的在主人眼中看到了"活该"两字。
"不,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山贼!镖局的人说那些劫匪身上有六大魔教之首'狱冥教'的天蝎标志!是魔教干的!"
第一大魔教怎么可能会去干这种勾当?青之昂虽然觉得并不可信但显然没有和气呼呼的被劫者争论的必要,说不定栽在第一大魔教的手上他反而还会舒坦点吧。
"虽然经常听他们说要剿灭魔教但好象都是没什么效果啊。"
"谁知道那些家伙虽然满嘴侠义但内里还不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虽然在他们眼里,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士是差不多就这个意思但是从无关的人嘴里听来还是让人觉得不快啊。
这样想着,紫星纯的手无意识地轻抚着昨天晚上因多事而吃到的恶果。
那个山寨里的男人难道就是白家大公子一直在找的人?
面对金斗进让人不快的言谈,紫星纯的思绪不自觉的开始游离。
昨天是如白宇启所言最后上一次河伯寨,但不知那个向来懒洋洋的白家大公子是不是觉得每次都那么无声无息地走掉太没成就感了,居然在临走之前要出去跟人家打个招呼。而对方自然是不客气地以剑锋招待了。老实说白宇启口中的"江"虽然功力属上乘但也不是紫星纯无法对付的对手,关键是中间夹了一个根本无心对战的白宇启。在无可避免的手臂被划了一刀之后,连紫星纯都觉得自己舍身救人真是一个蠢到了家的无聊行为。
白宇启叫那个黑衣人"江",但是对方只是立刻出击而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在明知道他不是哑巴的情况下这样的态度也未免可疑,但直觉就是即使问白宇启对方也不会给他什么满意的答案。
也许,应该联络一下焰了。
正这么想着,肩膀上却突然多出了一条手臂,奇怪着他们的谈话难道已经结束了,就听主人客套地道:
"如果金兄想要,在下可以帮你留意一下,不过紫纯是我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实在不方便将他转让。"
什么时候话题已经到了他的身上?
"一千两怎么样?"
一般一个仆役的市价是十两到五十两银子不等,金斗进开的这个可谓天价了。
"金兄真是爱说笑了。"青之昂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时候不早了,在下今天还要赶回扬州,关于河运的事就下次再说吧。"
"我朝与突厥等边疆地区的贸易以及黄河中上游地区的交易量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目,难道青公子宁愿一个家仆舍弃半壁江山?"
金斗进也站起身来,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冰冷的压迫感。
"金兄言重了。"
青之昂仍是八风吹不动的笑脸相向,所幸虽然是江南人却有着不输北方人的高佻身材,在气势上居然可以与一脸凶恶的男人不相上下。
"青某只是对成为什么首富霸主之类的没什么兴趣罢了。
失礼了!"
被顾自搭着肩膀走出摆宴的水榭,因为感觉到了男人与以往的不同而抬头,却意外的发现,男人的嘴边虽挂着和煦的笑容但眼中的神色竟是从没见过的冷淡,甚至有一丝丝不明的火焰在隐隐燃烧。
就他所知,这个金斗进凭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在黄河中上游一带以及边疆的贸易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和他取得合作,其意义自是不言自明的,但看主人这样子似乎并不打算与他合作,为什么?
似乎,无论是青之昂还是白宇启,都有着自己无法了解的一面啊,这就是所谓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吗?只是白宇启也就算了,但是他想了解那个男人,想知道他无法实现的愿望是什么,想知道为什么他的眼中会偶尔露出那放弃一切般的冷漠。
"这样好吗?"
离开了显然是第一次遭拒绝的皇亲大人,紫星纯可没法忘记对方那恼羞成怒的阴狠脸色,而且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在意着金斗进最后说的那句话,他可不想无缘无故成为代罪羔羊。
"什么好不好的,如果为了成为江南首富而忙的晕头转向,那扬州城得有多少姑娘独守空闺,寂寞的哭泣啊,青某自认不是个如此薄情寡义的人。"
"……"
呃,当他什么都没问好了。
第 16 章
16."你的手臂怎么样了?"
"没大碍。"边忙着手中的文件,紫星纯头也不回地道。
"这里有一些益州拿来的药粉对刀伤很有效,你拿它涂在伤口上会好的快一些。
"我有金创药。"
"这个比金创药还有效啦。"白宇启不容拒绝地将一个小瓶子放在他眼前,然后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瓷瓶,"这瓶子里的是甘州拿来的雪丹子,补血,每天吃一颗就行了。"
"……"
"还有这一瓶——"
如果说青之昂只是笑兮兮地一副人畜无害的亲善模样的话,那么白家老大则是一个典型的无赖。紫星纯可以对青之昂视而不见冷面以对,但是一碰到白家老大,总会被他挑起无名的烦躁,平日戴惯的冷淡面具也会不自觉的剥落。
"大叔你很烦呢。"紫星纯怕他再没完没了下去,书桌就要成地摊了。当初果然不该多事的。
"我只是不知道这些药哪些效果比较好啦。"白宇启一点也不以为意,"年纪轻轻不要那么急噪嘛 。"
"拿回去,我都用不着。"这些文件虽然青之昂本人的话不用一个时辰就可以处理完毕,但是又被他早早逃掉了,若不抓紧时间今晚自己就别想睡觉了。
这么说起来,紫星纯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青家长老为什么执意要青之昂继承家业,只是对一个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和女人约会就宁愿放弃大好江山的男人,实在不应该对其怀抱过甚的期待吧。
"唉唉,真是顽固的小鬼,连谢恩的机会都不给啊。"
白宇启搔搔自己杂草一样的头发,头疼地叹气。
"就如你所料,我一直在海上过着海盗的生活,十年前我在海上遇见了江,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就离开了那艘船。我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但自那之后我一直在找他,可惜他就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几个月前听海上的朋友说他有在江淮这一带出现所以我就回来了。"
似乎觉得有解释的必要,白宇启以讲别人家的事情般做着简短说明。
"……"虽然好奇他执着寻找的理由,但紫星纯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在官河上遇劫的时候,我发现何盛身上配的那块血玉是江的,想也许可以从中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所以就趁机在山寨上寻找,那天晚上那个声音是他没错,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和我相认。"
平静到了冷淡的口气,是相信自己一定会达成目标的自信吧。
青之昂也好,白家大公子也好,虽然总是一副温温和和凡是好商量的样子,但其实内里却谁也不会真正为别人而妥协。总是那么不愠不火不急不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如果自己也成为那样的强者,就一定不会拘泥于那个"黑洞"了吧。
"对了,你说除了像我们这些好奇心切的无聊人氏,以及爱管闲事的江湖侠客和那些赏金猎人。还会有什么人会想偷偷去看船上的情况?"
"想拿陈念海手上某样东西的人。"
"也是陈念海被人杀死的原因吗?但会是什么东西要动用到请'银刃'来杀人的地步?而且为什么不杀死人的时候就拿走而要等到都已经被官兵重重包围了才冒险去找?"
"那个'江'至少知道的比我们多。"
无论是为了陈念海身上的某样东西,还是为了抓住犯人,从"江"那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样子看来,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如此大费周章想夺取的东西,在紫星纯看来,总不外乎金银财宝武功秘笈之类,而且从楚州那边一早就在传的流言看,宝藏的可能性更大些。
"这么一大早启兄不会是想来挖我家墙角吧?"闲闲的,原本该沉醉在女人的温柔乡中的青之昂居然不是时候地晃荡了进来。
"没错。"白宇启若无其事地回答。
为什么这个男人最近也老是神出鬼没呢,看着桌上来不及收拾的瓶瓶罐罐,知道已经无法隐瞒,紫星纯干脆开始思考无关紧要的事来。
"人人都说女大不中留,看来男孩子也一样啊。"青之昂踱到紫星纯背后,手肘漫不经心地撑在了少年肩头,下巴搁在对方头顶,"启兄打算拿这些瓶子来做聘礼?"
"哦,这些只是定情信物而已。"
"没有五花马,千金裘,我家'女儿'可看不上眼。"
青之昂好象在生气?被压住动弹不得的"女儿"不禁狐疑的看向白宇启。
"啧啧,我可是听说了,某人因为一个小小的家仆而得罪了当朝的国舅爷,致使几百万唾手可得的利润旁落他人。你这'女儿'的身价还真是不可估量啊。"
所以又变成了由他来背黑锅。
"前几天我陪白公子去'河伯寨'受了伤,所以他拿这些药过来。"
不想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拿自己做斗嘴工具,紫星纯不得不主动解释。
"只是这样而已吗?"青之昂带笑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是还想这样那样一下啦,不过这些也急不来的不是嘛。"白宇启笑睨着青之昂,那了解一切的眼神竟看的青之昂转开了视线,"表面上看起来漫不经心,其实你这个家伙很多疑啊。"
"不要一副很了解别人的样子啦。"青之昂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但这样看来算是默认的成分多一些,"既然背着我利用我的家仆,那么好象让红黄蓝给你吃吃闭门羹也不为过了,是吧?"
好象越来越生气的样子啊。难道是在意着自己的隐瞒吗?可是,是他自己对他从来都没有多余的过问的啊!
"你的意思是即使我把阿纯带走也没关系喽?"
显然不单是表面上,连内心里白家大公子也要从容的多。
"哼,如果阿纯会跟你走的话。"失去了一贯的闲适,已经不难从青之昂的语气里听出火药味了。"织锦堂出了名的小心眼当家好象还不知道你昨天一天都跟府尹大人的宝贝儿子在贵混吧?当然如果再加一个碧玉楼的当家小倌,扬州城的百姓一定会大饱眼福的。"
不知道扬州城还有哪家叫的上号的美男子没被白家老大糟蹋过,从这点上,他跟自家的主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臭味相投啊。
"哎呀,差点忘了,今天中午还有重要的事情。"深知适可而止的捉弄真谛,白宇启见好就收地道,"阿纯,那么我先走了,想我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哦。"
"……"
丢下麻烦的烂摊子给别人处理,自己则干脆地拍拍屁股走人,果然符合帝焰朋友的性格啊。
紫星纯嫌麻烦地转身面对一脸不爽的主人。
"我去叫青蓝泡茶。"
"那个先不急,你的手怎么会受伤的?我看看?"
"没什么,只是被剑划了一下而已。"
"脱下来我看看吧。"
"伤口很浅的。"
"脱吧。"青之昂任性地要求。
"……不,不用了。"愿本就讨厌和人有身体接触,现在又被那些羞耻的梦境困扰,紫星纯勉强才能维持脸上的冷淡。
"不会要我自己动手吧?"青之昂是什么人,自然是将少年的心思全看了出来,还因势利导的闲闲地威胁。
"……"一听此言,紫星纯动作利索地脱去外袍撩起衣袖露出白纱缠裹的纤细手臂。
"啧。"看着那一圈圈的纱布轻轻咋舌,男人用一本正经的口气道,"下次他来的话就让三姐妹直接用扫帚招待吧。"
"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抽回手臂,紫星纯觉得被男人握住的地方像着了火,异常灼人。
"痛吗?"男人没有让他顺利地抽回手,反而连自己也未察觉的一脸疼惜地轻抚纱布边缘。
"不。"看到男人关切的样子,紫星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受伤也不错的愚蠢念头。
"你一直和白宇启在调查这件事吗?"
"恩。"老实地点头。
"为什么?"
"他想找人。"
"他要找的那个人跟这个案件有关?"
"可能有关。"
"那为什么要拉上你?"
"我也不知道。"
"是吗……"
虽然还有山一样的问题想问,但是总觉得似乎再深入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青之昂只有生生打住。
"无论怎么样都不要把自己置身在危险的地方。"青之昂拍了拍少年柔软的头发,无法释怀那心脏被丝丝抽动般的不快感,不由脱口说出了连自己也深感意外的话,为了掩饰尴尬般,只能言不由衷地道,"万一伤重了没法工作,那我可怎么办啊。"
向来冰冷的眼里闪过一道光彩但又迅速的因男人多余的解释而消失。
都注意到了这一点的两人不觉陷入了各自的深思中。
敞开的大门外,香樟已换上了全新的碧绿新叶,梧桐和紫藤的花瓣都在不断地随风飘落,空气中阳光的味道已经越来越浓烈了。
原来不知不觉,春天,又即将走到尽头了啊。
第 17 章
17.虽然关于官河命案的种种猜测争论无休无止,但是扬州城早已恢复了往昔的繁忙热闹,特别是位于城东靠近运河一带的街道更是不分白昼的被络绎不绝的商旅充斥其间。
而正午时分的中心地段这摩肩接踵的繁华程度更是不肖多说。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就不难想象酒楼老板对光占着茅坑——咳!换个文雅一点的说辞——光占着位置不花钱的客人有多么郁闷了。但偏偏那个衣着虽然普通的少年周身却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让掌柜的想赶人又怕招惹麻烦的左右为难着。
对生意人的甘苦浑然不觉,喝着已经算不清数量的茶水,紫星纯只是不耐烦地望着门口继续等待。
主动约人的是帝焰那小子,但迟迟不现身的也是他,偏偏他又没法有骨气到直接走人,紫星纯只能继续用茶水打发时间。
在这无聊等待的时候,隔壁桌又换了一拨客人。这回被跑堂引进的是五个配着武器的黑衣男子,在他们的领口显眼处绣着片光洁的白羽。
一看这标志,就像老鼠遇到猫,或者青蛙遇到了蛇,紫星纯顿时觉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只要是闯江湖的人都知道,那是武林盟负责情报收集的白羽堂的标志,作为正义代表的武林盟对于魔教自是天敌一样的存在。即使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不可能被认出身份,那天生的抗拒感还是无法消除。
由九大世家、十二门、二十八教组成的武林盟,又分为负责内务的文堂、负责执法的武堂及负责情报的白羽堂等。从这几个人的气脉看都只是些实力中下的武者,要对付他们并非难事,只是一旦在这人多嘴杂的地方动了手,那么就再也回不去青家了。
再也无法待在那个人的身边……
只是设想到了这一点,胸口就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疼的难受。
不是怕自身的安危,只是因为怕被迫离开,所以想要逃走,为什么?
该死的帝焰,到底还来不来了?
"也许这次的事真跟魔教有关也不一定呢。"
五人中看来年纪最轻的男子一入座便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感想。
"那不正好,我还正愁江湖太平静没有我们发挥的地方呢。"
"唉唉,真不知该说你们什么好。"坐在上手看来已有四十开外的年长男子喝了口茶不知是感慨还是讥讽地道,"三十年前我也和你们一样总担心世间太平就会埋没了自己的才能,可活到了这把岁数,就不免为自己当初的想法感到汗颜。天下之大,什么能人异士没有,跟那些真正的高手比起来,我们简直就是蝼蚁中的蝼蚁啊。"
"刘叔,想当年你可是在木莲山庄以一当百力克劫匪,救下了山庄上百口老幼呢,若你还是蝼蚁,那我们岂不是连尘泥都算不上了?"
"呵呵,那些劫匪毕竟都只是些流民,若是魔教帮众的话老夫也早就尸骨无存了。"
如果是木莲山庄那一役的话,紫星纯倒是听说过,这么说来这五个人倒也并非全是菜鸟,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与陈念海的案件有关吧,看来武林盟终于坐不住了。也就是说他若再参与其中身份暴光也只是早晚的事了。
"上个月在长安不是说有人见到过狱冥教的右护法吗,恐怕正如二堂主所说,狱冥教已经开始对我们中原蠢蠢欲动了。"
"就怕江湖又要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唉唉,我还指望着可以颐养天年呢。"
"要我说,来了正好,我们就将他来个一网打尽,让狱冥教再也无力东山再起危害武林!"
骗人的吧?那个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出现在中原?而且能认出他来的人不都应该被送到地狱去了吗?
就在紫星纯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的时候,原本热热闹闹的酒楼突然静了下来,就连隔壁热烈讨论着除魔大计的几人也不约而同地一齐向大门口望了过去。
在门口出现了一个一身紫衣的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个头虽然与普通的少年没什么两样,但在那可爱的一塌糊涂的娃娃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有着吸引连半只脚踏进黄泉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往回走的能力。
美少年出现在门口为了寻找什么人而环视大堂一周的时候,无论是哪个角落里的人心里都闪过了同一个念头。一瞬间仿佛站在了春天最明媚的阳光下,享受着最和煦的微风拂面,连心头都为之轻颤的春风啊。
并非国色天香,也没有仿若天仙下凡,但少年就是有着让人神魂颠倒的魔力。
难道看出了他的恶魔本质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冷眼看着那些被少年迷的连呼吸都忘掉的众人,紫星纯不得不有此怀疑。
"猩猩,你来的好早啊。"
在脸已经黑到可以滴出墨来的朋友非难前,有着与年龄及不相称的名号的"烈焰童子"率先招呼。
"哼。"
紫星纯已经懒得跟他计较了。
"有屁就快放。"
"有没有人跟你讲过,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你小子内里绝对是个吃热豆腐的急性子?"
习惯性地说着损人的话,大眼却状似不经意地瞄了眼隔壁的那桌。
"显然我的一半目的已经不用多说了呢。"
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紫星纯自然没有漏看他刚才的视线。
"走吧。"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大老远把你约到这里来占位置吗?"帝焰懒着不肯走,"还是一样的不解风情啊真是!"
先不管"风情"那个是怎么回事,难道约他辰时就开始在这里接受老板的白眼而自己却拖到午时才露脸为的就是让他来帮他占着这个位置吗?
"最好给我一个好消息。"
"呵呵作为对你辛苦的感激,我就送你一瓶本公子特制的刀伤药吧,只要早晚各抹一次,包准五天内就痊愈,一点伤疤都没有哦。"
看着那做工粗糙的小瓶子,紫星纯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那里面放的是毒药,但是就像其他所有被"烈焰童子"卖了还帮他数钱的人一样,紫星纯对他的笑容也没有多少抵抗力就是了。所以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乖乖伸出了手。
"那个谢谢呢就不用说了,呐,这里有一本从皇宫里拿出来的对某些人来说很珍贵的画册,最近比较忙带在身上也不方便,你就先帮我保管着吧。"
一如以往的,想让"烈焰童子"积德行善也是比猪会上树更难。
"绝对绝对不可以偷看哦。"
"明明就是在故意引诱我去看。"紫星纯不满地接过黄绢层层包裹着仿佛写着大大"绝密"两字的东西。
"呵呵,先吃点东西降降火吧。"少年只是眨了眨黑地诡异的星眸,"小二,点菜。"
紫星纯一直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连睡觉也是带笑的。
策马在小巷中独行,无视石板路两边从高高的粉红围墙里好奇地探出头的翠绿枝叶,紫星纯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除了提醒他武林盟也插手这次事件,而且主事的还是一直身份神秘的九大世家北宇文的二当家"涛"之外,最重要的是父亲居然真的来到了中原!
他当然不会愚蠢到跟那些白羽堂的人一般见识,但是不会轻易踏足中原的父亲到底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呢?
难,难道……
第 18 章
18 .
!
身体倏然绷紧,在思想意识到前身体就先做出了反应。
有危险,而且是浓重的杀气!
眯了眯琥珀色的双眼,果然,在转角处出现了三个颀长的黑衣的蒙面人。在阳光普照的无人小巷里,他们的出现显得突兀而不真实。
但他们的杀意是绝对的真实!
三人一见骑在马上的紫星纯也不多废话只是立刻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脚尖一点,街道虽然窄的只够一架马车勉强单行但是三个人还是以着闪电般的速度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杀了过来。
在闪着寒光的剑尖触到衣角的前一刻,紫星纯撑着马背腾空飞了起来,险险地躲过了被拦腰削断的危机。
他的身上没有带武器,要想速战速决还是以攻为守更为保险。在做了一番迅速的衡量之后,紫星纯在趁三人因突袭扑空而收势的一瞬间对准了左边的杀手肘部狠狠一击。
对方没有想到少年袭击的是自己的手肘而非要害,手稍一松下一刻却发现武器已经转了个方向。
宁静的午后,似乎还可以听见隔着几条街道的闹市中喧哗的鼎沸人声,偶尔还有一阵婴儿活力充沛的啼哭夹杂在鸡鸣狗吠中。
暮春的熏风缓缓拂过,白玉兰和香樟的枝叶轻轻摩擦着散发似有若无的清香,仔细辨别空气中还飘浮着一股淡淡地血腥味。
少年漠然地看着地上已经再也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三具尸体,做几个深呼吸勉强压下了鼓噪着的沸腾血液。
扔下仍滴着血的通红长剑,转个身,继续自己的行程。
直到少年消失在巷陌中,一个男人才走出隐身的角落,抿成一线的薄唇证明他是一个显少有笑容的男人,但了解他的人也许会从他向来没有多余情绪的眼底看出他此刻的心情还不坏。
男人走到三具尸体旁边认真地翻了一下确认他们身上的伤口。
"怎么样,测试结果还满意不,紫叔叔?"
听到不期然的声音男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又马上放下了防备。
"焰少爷。"
"呵呵,紫人叔叔啊,我看他也差不多快回去了,但是你可不要把他逼的太急啊。"烈焰童子晃悠悠地往紫星纯离开的方向走去,嘴里还故意以旁人听得到的声音喃喃着,"哎呀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怎么父子两都一个德行啊。"
已经超过一刻钟了,紫纯怎么还不来呢?
无意识的,青之昂便一直往门口张望。
"青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让你如此坐立不安啊?"
明显地连坐在他身边的女孩都已经感觉到了他与以往的不同。
"坐立不安?我?"
"对啊,难得看到平时总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青公子露一次焦急的样子,今天双燕真是赚到喽!"
"呵呵,难道你妈妈没教你不可以欺负男人的吗?"欺身亲昵地捏了捏双燕的鼻尖,青之昂只以让人筋骨酥软的魅惑笑容敷衍女人精锐的观察。
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啊?难道是因为少年最近露出了太多自己从没见过的一面的关系?
虽然此刻从二楼的窗户望去是晴空万里,但不知不觉就忆起了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三年前他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蹲在街角躲雨,刚好让深夜回家的他撞上,没有过多的好奇,所以也没有多余的询问,他只是问少年愿不愿跟自己走,于是就这样将少年"捡"了回去。
就像每个刚收养宠物的人一样,他好玩的实验着自己怎么样的行动会引起戒备心比常人重一倍的少年什么样的反应,寻宝般去探寻少年身上不愿为人知的过去。所以他不顾老头子们的极力反对而将来历不明的小狗放在身边。
只是三年来他们虽然形影不离,他对他却还是知之甚少。在宠物被主人厌倦之前,谁也不喜欢它会突然离开吧。但是现在,他却老要担心自家的小狗会被人拐走。特别是像今天向来没跟他告过假的少年却突然说要请假几个时辰,虽然约好了申时会回城北的菩提塔跟他汇合,但是总是一丝不苟的少年居然迟到了一刻钟还不现身,青之昂不免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啧啧,好象有点危险呢。"
"欺负青公子会有什么危险呢?"女人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双燕倒很想见识看看呢。"
"明明让青某握个小手都不甘愿,就别一副风骚的样子了。"
"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呢,我可还是靠这个吃饭的啊。"
"是是是,青某会被骗只怪自己当初被蛤蟆肉糊了眼睛,行了吧?"
也难怪青之昂要郁闷,只因当初连他都被双燕那外表所骗。明明拥有能让八十岁老爷爷都返老还童的撩人体态,却有着仿佛仙女下凡般的清纯气质,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想收入囊中的尤物吧,以营建后宫为追求的青之昂自然也是口水满地啦,但是不知双燕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本性。争强好胜刻薄严厉,既不温柔也不单纯之外,最主要的是她极度讨厌男人。
虽然不知为什么她会将他归入自己的朋友一列,但是两人因为相处愉快所以也就经常会相约出游。
只是不明就理的人还以为无往不利的青家大当家又一次在自己的花花名册上加了一笔罢了。
"虽然这么说但那个比喻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发现男人的神情变了变便循着他的视线望了出去,"那不是你家那个冷冰冰的仆人吗?"
"没错……"
但是他看的是什么?他早就告诉过阿纯自己在哪个位置,所以他应该不是在找自己才是,那么是什么吸引了自家对人对事都是"冷冰冰"的家仆呢?
"青公子如果你也有这么在意我的话让你牵个手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啦。"看着男人专注的侧脸,双燕莫测深高地悠悠道。
"我都已经对你掏心掏肺了也没见你有多少感动?"
即使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甜言蜜语还是张口就来的。
"所以我讨厌男人啊。"
双燕也望向了地上的少年,长长的睫毛微垂着遮住了黑白分明的杏眼,眼底,是谁也没有察觉的淡淡的寂寞。
总觉得那个男人在哪里见过……
紫星纯边不让对方发现边仔细地观察。
端正的五官,偏白的肤色,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是那种即使见过面也会一转身就忘掉的容貌,但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自有一股沉稳的气质——这才想起来,这个男人就是那天晚上他跟白宇启在画上看到的那个人!不过真人感觉比画年轻了许多。
会是什么身份呢?
对方穿的是及普通的黑衣,身边没有带什么明显的武器,但看他的样子应该会武功才对,可又感觉不出他的真气。
这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的武功太弱所以还没有形成所谓的真气,要么就是他的真气超出他太多,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而后一种的可能性显然更大些!
在他身上他感觉不到只有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才会有的也只有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才能感觉到的那种独特的气息,那么他应该是正教中的人了?以他的气质,至少也该是哪个教的堂主护法之类的吧。
正想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标志之类的东西,不料对方却已经起身离开了。临走还状似不经意的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为什么画像中的男子会出现在扬州?
但光站着是想不出答案的,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在这里悠闲的时间,想到这些,紫星纯抬头望向约定的地方,就见男人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唇角扯着一贯的优雅弧度。
第 19 章
19.[魔教,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不要和他待在一起否则会被他杀死——]
[魔教,他是魔教的小孩杀死他杀死他——]
[魔教!魔教——]
小时候,一直想忘又总是忘不了的记忆再次在脑海中苏醒,那些孤独的记忆,总是纠缠不休的记忆——
"——纯,阿纯?"
"什么事?"
"刚才在想什么啊,那么投入?"
"没什么。"
收回思绪,紫星纯冷淡地回答着,因为在意着男人那仿佛连石头都可以看穿的视线而转开头。
栏杆外西垂的太阳依旧散发着刺眼的金光,东南方远远的还可以看见茱萸湾中桅杆林立,百舸争流。
刚刚,他真的杀了人了吗?像这样坐着悠闲地喝着茶聊着天,刚刚的杀戮简直像做梦一样。
可是残留在指尖的兴奋感还在,鼻端似乎还可以闻到那股腥甜的味道……
"上次你不是说这里的茶好喝吗,怎么今天一滴都不沾啦?"
男人殷勤地将一块枣泥糕送到少年嘴边。
"不喝茶就吃块糕点吧,都是你喜欢的。"
因为早就习惯了男人的行为,紫星纯只是乖乖张嘴,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最近男人的这种亲密接触比以往多了许多。
慢慢地咀嚼,是向来喜欢的甜而不腻,享受着美食的少年根本没注意到男人因为不小心看见他粉红的舌尖画过雪白的下齿而闪了闪神。
"唉唉,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主仆关系呢,之昂,我也要啦。"
"你就别来凑热闹了吧?"
因为双燕趁欺身过来的时候也故意把怀中的小猫移了过来,觉得明显僵硬了身体的少年有些可怜,青之昂笑着帮他解围。
"你不知道吗,美女都是无法容忍被人忽视的。"说着美女还回头对少年猛抛着媚眼,"小纯记着哦。"
"……"
第一次被这样的大美人以如此亲昵的眼神挑逗,即使对方手里抱着的是他最最讨厌的猫紫星纯也还是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
虽然自家的仆人还是一脸别人欠着他三百两的棺材脸,但与他形影不离的青之昂还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这么说来,阿纯今年也十七岁了呢,想当年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早不知道在脂粉堆里打滚多少遍了。
"小纯为什么那么讨厌猫呢?"
不管对方是多么冷的一张冰脸也能自在搭话这估计也是美女的习惯之一吧。
"你看,它多可爱啊,只要你对它好,不管是多高傲的小猫都会对你服服帖帖的,比人可靠多了不是吗。"
看这个姐姐温温婉婉的原来控制欲竟这么强。
"双燕,你没对我好我都对你服服帖帖的还不够可靠啊?"
"你那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真是一针见血!平常人只要被主人那桃花眼一看早就连魂都丢了,难得有人可以将他看的这么透啊。上次在画舫上也是,她的评价总是辛辣的不留一点余地,难怪主人会对她另眼相待了。
特别。
她是特别的吧,在主人心中,那么他呢?他在那个男人的心中会跟红黄蓝有差别吗?
他,他不喜欢跟其他人一样,不喜欢!
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想在那个男人心中有一个与别人都不同的位置,而且是谁也无法替代的位置?
想不通,但是他知道,马上就会有这样的人出现了,即将与青之昂成亲的那个人。青蓝说,少爷游戏人间多年,如果肯跟那个人成亲,肯定是因为愿意为了那个人改变自己。这个人与他以前交往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会与他同床共枕,超夕相处,最主要的是,会一直白头到老。家仆可以随时更换,红颜知己也是今天这位明天那位,但只有青夫人,是任谁也不能取代的。
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种焦虑的苦闷的心情,到底代表了什么呢?甚至在内心深处想着干脆把那个人杀掉,自己取而代之。
"阿纯,以后找女孩子啊,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特别是那种披着仙女姐姐外壳的。"
男人的胸怀很温暖,不想把这样的温暖让给别人,一点也不想!
尽管内心产生了剧烈的波动,紫星纯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的捧着茶杯,啜饮着杯中的香茗,只是除了满口的苦涩,似乎并没尝到任何回甘。
"那么不放心的话,何不由你来给他找?"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久经风月的女人早看穿了两人隐秘的心思。何况金斗进千金买仆的事,扬州城的烟花巷里可是人尽皆知。
"你花花大少青之昂不好说,但如果是你们青俯的这位冷面玉仆要娶亲,恐怕会有大把的待嫁闺秀挤破头吧。"
"我家'女儿'还小,不急。"难得青之昂放弃捉弄自家棺材脸仆人的机会。
"17岁,不小了吧?青公子你17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双燕使坏的明知故问。
"我的事不劳两位费心了。"
"呵呵,小纯你别生气啦,来,告诉姐姐你喜欢哪种类型的?你们家主人不给你找,姐姐帮你找。"
"不必。"
"双燕,来,你也吃。"
"干嘛,想用点心堵我嘴啊。你不知道女孩子吃太多甜点会胖的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女孩还是乖乖张嘴咬了一口送到嘴边的点心,"昨天我看到个发簪很好看哦。"
"知道啦,等下就陪你去买。"
江面吹来的徐徐微风甚是怡人,紫星纯眺望着远处的风景,仿佛没看见在自己面前亲昵的两人,忽略着心里层层泛起的酸涩。主人在自己面前跟女孩子打情骂俏又不是第一次,不久的将来,还会成为某人的专属,不用在意的。
舌间,还残留着刚刚不小心舔到的手指的温度,而现在,那双手,却是对别人献着殷勤。
好难过,怎么办!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紫星纯很满意自己可以如此冷静的对待眼前的活色生香。
白宇启怀中的青年注意到了房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衣少年,本就桃红的清秀脸蛋此刻顿时变得要燃烧起来一般,惊叫一声推开仍搂抱着自己的男人也不顾凌乱的衣襟便夺门而出了。
"啧啧,就是这羞人答答的样子才可爱呀。"骨节粗大的手指意犹未尽地轻抚自己刚毅的下巴,白家大公子心情很好的转向门口一脸冷淡的少年,"怎么,终于想我啦?"
"我有事问你。"
不去理会刚才那个似曾相识的青年,紫星纯不为所动地迎向男人黝黑的双眼。
"先进来坐。"
如果单看白家大公子的房间相信打死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白家是扬州首富吧,紫星纯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才使自己的眉头不至于无理的堆出小山。
"随便坐,茶有点凉掉了,你不会介意吧?"
将椅子上的不知是脏还是干净的衣服随便地仍到另一张椅子上,倒出的茶让人怀疑是不是三天前就泡在那的。
"不用麻烦了。"紫星纯对着那张似乎粘了什么黑糊糊的东西的椅子根本没有坐下去的打算。
"上一个丫鬟十天前哭着求我让她回主屋,三天两头的换人我也嫌麻烦所以这别业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不过隔十天会有人过来打扫的。反正我在船上待惯了不比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
白家大公子边无所谓的解释边忙着在一个乱糟糟的柜子里不知噼里啪啦地翻找着什么东西。
"奇怪,我记得上次吃的糕点是放在这里的呀。"
这么说起来刚才震惊于这房间的脏乱都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空气中隐隐好象有一股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为什么裤子会湿掉?"
"砰!"白宇启手中的铁盒突然从他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已经由白变黑的地毯上。
"……咳咳,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不愧是白家老大,迅速恢复了笑容,"你刚才说什么?"
"为什么我早上起来裤子上会有许多腥臭的东西?"
自上次撞到白宇启和那个少年的情事之后,他经常会做一些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梦,然后第二天早上一定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自从终于敌不过好奇看了帝焰那本所谓"绝对不能偷看哦"的书之后,情况就更严重了。总觉得问大夫的话太羞耻了,而且这原因白家老大应该清楚。
"连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居然也是一如以往的棺材脸,我还真是有些佩服呢。"
嘀咕着意义不明的话,白宇启别有深意地笑着走近与其说是来问问题不如说更像是来要债的少年。
"我知道倒是知道一点,但是,这个问题……"
"是不治之症?"看男人一脸为难的样子,紫星纯依然面不该色地往最坏的方向设想,这样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的心跳会老是不正常了,现在看来都是病症的前兆啊。
"那倒也还不至于,只是这治疗方法有点……我怕你不愿让我治啊。"
"怎么治?"
"我先问你,"始终,男人都是一副与以往的懒散判若两人的严肃神情,"是不是偶尔你的那里还会因为一些刺激突然变硬起来?"
"那里?"
紫星纯不解地反问。
"该死,好久没碰到过这样的货色了,绝对是极品啊,那家伙难道其实是个睁眼瞎吗?"
因为男人是咬着牙根嘀咕,紫星纯不明白他在恨恨地说着什么,但一看他罕见的一本正经便也不觉挺直了腰杆。
"也就是你的小弟弟,看到漂亮的姐姐,或者说看到你喜欢的人,你小弟弟是不是就会变硬?"
"喜欢的人?会变硬就是因为喜欢那个人?"
"恩恩恩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这个我们先别管,我问你,以前有没有硬过?"
"……有。"
"看来问题就在这里,那变硬了之后怎么处理?"
"等它自己变回去。"紫星纯几乎是立刻的回答。
"啧啧,我也不敢确定我能帮得了你啊。"
"那就算了。"
看白宇启眉头深锁的,紫星纯想,看来还是不治之症,也许该想想死前应该做点什么,如果命不长了,他想待在那个男人身边,临死前他想一直跟他在一起。这样好象也不错呢。
这样想着眉头也就自然舒解了开来。
"诶,等等,我又没说没办法了。"拉住转身欲走的少年,白宇启沉着脸道,"看来只能这样做了。呐,你过来,把裤子脱掉。"
"?"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有的我也有啊。别跟个小女娃一样的,快点。"
"……"
白宇启一副废话少说的样子,紫星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还没有自觉。
"好了,自己用手握住这里。"
男人突然从背后整个怀抱了过来,紫星纯些微的抗拒很快便因男人的动作而分了心。
"又不是豆腐握紧一点嘛。好了,然后再动动手看……不对,不要那么小心奕奕啦。算了还是我先示范一遍给你看吧。"
嫌麻烦的口气,根本听不出其实白宇启心里早乐翻天了。
"啊!"
第 20 章
20.男人粗糙的大掌整个包握了上来,扎人的脸颊紧贴着自己的,第一次如此鲜明的感受到与主人完全不同的充满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紫星纯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被男人握住的地方传来体温之上的热度,小腹和脑袋都仿佛被点了一把火,第一次被别人碰触的股间更是随着男人缓慢的动作而迅速起了变化。这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人害怕的直想逃避,但男人浑厚的嗓音适时的在耳边低低地响起阻止了他打退堂鼓的打算。
"闭上眼睛,想象这是你喜欢的人在碰你。"
根本不用想象,一闭上眼,首先出现的便是主人那温柔的笑脸,主人在碰他……温柔的将他抱在怀中,修长的手指紧握着自己——
"啊——"
"唉,这么快啊?"
白宇启的惊叹让紫星纯茫然地低头,就见自己的股间仍被包握在男人的巨掌之中,尚未恢复原状的那里吐出了一堆乳白色的浓稠汁液染湿了男人的手指以及自己的股间。
"呐,现在明白了吧?你啊只是长大了而已,每个男人长大了都要这样的。"
俯看着少年微张着喘息的红唇,白宇启嘀咕着"算了,就让你欠我个人情吧"然后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一吻。
当然他现在还不会预测到,当有一天少年的主人知道了这件事,可压根没领他的情。
"怎么样,刚刚是不是很爽?"白宇启仍然怀抱着少年,用一边的布巾擦拭着手指,本来也想为少年服务的,但却被他向前一步避开了。
这时才回过神来,紫星纯觉得说不出的羞耻,对于自己居然找白宇启来解决烦恼懊悔的恨不得回过头去杀死自己。匆匆理好衣物,一刻也不想多待。
不,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了!
"等等,"一把握住作势要离开的少年,白宇启对他眼中的冰冷视而不见,"既然找人帮忙,总要给点好处吧?"
明明把人家卖了,亏他还能厚颜无耻的要求人家帮忙数钱。
"你想要什么?"
少年已经彻底恢复冷淡的口气连白宇启也不得不在心底佩服。
"告诉我你刚刚心里想的那个人是谁?"
虽然猜到了大概,但是白宇启还是恶劣的一定要少年亲口说出来。
"这个报酬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合不合算那是我的事嘛。来,快告诉叔叔那个人是谁?"
"……"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但男人看他的眼神,总给他个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有把柄落在了他手上,如果不按他的意思去做,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所以小小地犹豫之后还是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青之昂。"
"可是你们家那位只对女人感兴趣啊。不如换我怎么样?"
"不必。"
该说的说完,紫星纯迅速走人。
"呵呵,今天真是大丰收啊。"少年一转身,挂在脸上那张百年没出现过的正经神色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依然是懒洋洋中又透着攻击性的一号表情。
"喜欢,就是你很想把某样东西归为己有而且是连最要好的朋友都不想跟她分享,那就是喜欢啊。"
"如果是喜欢某个人的话,就是希望他可以幸福,如果可以,是跟我一起获得幸福。"
"喜欢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没什么不同,日子久了,却发现离开那样东西就会难过的感觉啊。"
"阿纯喜欢上谁了?"
三姐妹对于紫星纯"什么叫喜欢"的问题各自做了回答后便异口同声地急急追问。
"没有。"
在三姐妹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紫星纯依然面不改色。
"是柳四小姐吧?"青红肯定的道,"柳四小姐前几天还差人给紫纯送来了香囊呢。"
"我觉得是张小姐,张小姐一点都不怕我们阿纯冷冰冰的棺材脸。而且张小姐活泼可爱,配阿纯最好了。"
对于他们口中的几位小姐,在吃里扒外的三姐妹的有意撮合下,紫星纯自然都认识,但是除了觉得女孩子都是一样麻烦,至今他也没分清谁是谁。
"我觉得你们都猜错了。"青蓝睿智的凤眼定定地看着少年,笑眯眯地道,"阿纯,你喜欢的是我们家少爷吧?"
"噗——"
"咳咳咳咳!"
"乱讲!阿纯是男孩子没错吧!咳咳,青蓝你是闲书看多了尽瞎说!"
"就是,少爷是男的,阿纯也是男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上男人!"
面对急得大失风范的姐妹,轻啜一口终于能入口的信阳毛尖,青蓝依旧老神在在,也不顾当事人就在旁边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阿纯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是出了名的,虽然在楚州待了大半个月,但依他的性子是不可能几天之内就跟陌生人混熟的,更何况是产生喜欢这样的感觉。与他朝夕相处的也只有我们少爷而已,而且从以前开始,阿纯不就只对少爷没有戒心吗?
这么明显的事,也只有你们这两个小阿呆没发现吧?亏你们还跟了少爷这么久。"
"但是也有可能是一见钟情呢?"揉着被青蓝戳到的额头,青红不服地反驳。
"难道阿纯你其实是女扮男装?"
未等紫星纯有所回答,青红就气恼道:
"青黄不接,你有点主见好不好!要是上了战场,你这种人肯定是最先投降的。"
要别人听自己的不是也是没主见的表现吗?
"可是阿蓝讲的很有道理嘛。"青黄一脸委屈,"而且人家是女孩子,上不了战场的。"
"没听过木兰从军啊?"
"呐,那不是只是个故事而已吗……"
在气势上完全被压倒的青黄尤做着垂死挣扎。
"拜托,你们不要每次都把话题从东边扯到西边好不好?"青蓝头疼地打断两人的争执,转向以为逃过一劫而放松地喝着茶的少年,"阿纯,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我,没有喜欢上谁。"呼吸一窒,一口茶将吞未吞,差点呛出来。只是,转瞬之间的情绪波动,外人自是难以察觉。
琥珀色的双眼仿如寒冬的湖水,清可见底但也冷的不兴一丝波澜。
"错啦错啦,如果按青蓝这么说,我觉得阿纯的心上人是白家大公子也不一定啊。"青红突然挖到宝般兴奋,"白公子好象跟阿纯也很熟呢。"
"白公子好帅的,阿纯,青黄也支持你喜欢他哦。"
"可是,如果一定要在男人中选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我们家这位啦。"
"少爷有什么好的,整日沾花惹草,对人一刻钟热度,处处留情,处处无情,喜欢上少爷的话,阿纯得不到回应的。"
"白公子也好不到哪去吧?你看他回扬州才多久,前几日跟织锦堂的当家在碧玉楼为了一个小倌,闹的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是那个小倌自己非要为自己赎身跟了白公子不可,而织锦堂的当家又一定要给那个小倌赎身啊,白公子只是倒霉的夹在了中间而已,这不能怪他的。"
"织锦堂的当家一直洁身自爱,不好男风的,怎么会平白无故要出来跟白公子抢个小倌?我看这其中肯定跟白公子脱不了干系。"
"那会是什么干系呢?"
"我觉得吧……"
果然话题都是跳跃式的啊……
紫星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告戒自己要专心看帐本。
明明是她先挑起的战火,最后又变成冷眼旁观的青蓝不失时机地对紫星纯道:
"阿纯,记住啊,如果无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不幸都想不顾一切的跟那个人在一起,那就是喜欢了。"
"哎呀呀,果然是油菜花开的关系吗,怎么连我们的'天山雪莲花'也动起凡心啦?"
"少爷,你是沉醉在温柔香中早忘了今夕是何夕了吧,外面石榴花都要开了,还哪来的油菜花啊!"
被突然晃悠悠地闯入的主人一调侃,虽然牙尖嘴利的反驳着,但青蓝俏丽的脸蛋上却还是飞起了两片不自然的红云。半个月前一个天山过来的马贩对青蓝一见钟情,至今还穷追不舍,那"天山雪莲花"便是他众多情书中酸的人牙痒痒的恭维之词中的一种。
"这里不就有一朵还在迎风怒放吗?哈哈。"机不可失,暂停了八卦的青红没道理不抓紧踩一脚。"这叫人间四月芳飞尽,'青家雪莲'始盛开。"
"恩恩,说的好。不过也不能让青蓝一个人孤枝绽放,要不本少爷就给你们来个'百花齐放',怎么样?"
"不要啊,少爷,青黄要一辈子服侍少爷!"
"青红也不要嫁人。"
"少爷那么急着把我们踢出门吗?"
"喂喂喂,开开玩笑而已,不准哭啊!"见三姐妹有水淹龙王庙的趋势,青之昂顿时慌了手脚,"青黄,把眼泪给我收回去。"
看着四人的嬉闹,紫星纯认命地拿起狼毫笔,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帐册。
所谓的喜欢,还是不清楚,但至少,他不讨厌跟他们在一起,如果要离开——不,他不想离开,即使这样的日子偶尔会觉得单调,他也还是不想离开!
"少爷,马蹄巷好象你也经常去走的吧?"
马蹄巷!
紫星纯手中的毛笔因为听到这耳熟的名字而顿了一下。
"因为那是去'江南雨'的捷径。"
"那边刚死了几个人,少爷你以后一定得小心点。"
"对啊,听说那三个人死的好惨的,心口被插穿了个大洞,地上流的血都跟小河一样!"
"好可怕!"
"冤魂就喜欢纠缠胆小鬼哦。"在吓得青黄再次双眼含泪后青之昂才拿起瓜子漫不经心地道,"放心啦,少爷我福大命大,不可能年纪轻轻就翘辫子的。对吧,阿纯?"
"我会保护主人。"
"呵呵呵,真是乖孩子!"一本正经的回答的少年说不出的可爱,青之昂大笑着猛揉他的脑袋,"呐,你们听到了吧,有阿纯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什么呀,阿纯那么瘦不拉叽的一个小鬼,能顶什么用啊。"
"阿纯啊,有心是不错啦,但是还是要量力而行的,如果真遇到危险你就扔下少爷赶紧逃吧。"
"哎呀呀,瞧瞧,我都宠出个什么小丫鬟来啊。"
"对了,少爷,你觉得'喜欢'是什么?"
知道再劝也没用了青黄习惯性地跳话题。
"喜欢啊……"男人眨了眨眼,才慢悠悠地道,"就是你强烈的想得到某样东西,但最终,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无法到手的感觉。"
"好难懂哦。"
"完全,听不懂!"
"那少爷喜欢什么?"
"我喜欢有几个对我满怀敬意不会见到危险逃的比蟑螂还快的小丫鬟啊。"
男人一脸忧郁地回答。
"去——"
换来的是三个比"蟑螂"逃的还快的丫鬟不屑的嘘声。
连紫星纯都悄悄撇了撇嘴,只是他以为没人会注意到自己的,一抬头却刚好撞上男人的桃花眼,而对方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错愕。
第 21 章
21.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紫星纯再次认识到果然凡事只要跟帝焰搭上关系,再简单的事都会边得复杂。
寺院乃清修之地,在这种地方谈点什么机密什么的原本是再适合不过了,但偏偏这几天是栖霞寺一年一度的庙会,人马川流不息,而且帝焰又要他自己找人,这让他从何下手?
举目望去,只见这庙里烧香拜佛,香烟缭绕,庙外做生意的商贩摆摊设市,南货北货应有尽有,还有那戏班子舞龙踩高跷,杂耍的顶坛子变戏法,弄得个人头窜动,人声鼎沸,哪里找得到那小子的身影!
"酒酿汤团嘞!热乎乎刚起锅的酒酿汤团喽——"
"糯米糖藕!香香糯糯的糯米糖藕嘞——"
唔,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闻到一阵阵扑鼻而来的甜香,虽然还是一张棺材脸但是紫星纯嘴中却大肆流起了口水。
"牛皮糖核桃酥桂花京果粉——"
摸了摸怀中青之昂刚给的沉甸甸的荷包,紫星纯坚决地一转身往一直飘来诱人香气的一糕点铺走去。
可能是太专心于思考该买什么甜点的关系,紫星纯一时没注意竟迎面与人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对方手里的东西被他撞得掉了下来,紫星纯忙边道歉边俯身去拣。
一碰上那被黑布包着的东西,紫星纯不禁为那触感吃了一惊,抬起头就见对方原来是戴着帏帽,只是因为他是往上仰望的角度突来的一阵风吹开了黑色的帷幔,于是很不巧地他看见了对方黑纱下的脸——
那是一张漂亮的甚至已经模糊了性别的脸!被对方惊人的美貌震慑,紫星纯呆了一下,而就在同时对方已经拿走了他手上的东西无声地走开了。
站起身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淹没在人海里。
那背影看来竟是那么眼熟——没错!就是河伯寨里的那个人!他记的白家老大叫他"江"的。他怎么会来扬州?而且他刚才被他撞掉的那个东西,应该,应该是一截人的手臂没错!
帝焰说陈念海的一只手臂不见了,难道就是那只?但那只手的形状与一只正常人的手没什么两样,而陈念海的那只到了几个月之后的现在早就该腐烂了吧?
再望向人海,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手上拿着断臂?是陈念海的吗?一个连进卧室都不肯轻易除掉戒心的男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噪杂的地方?
帝焰一直在调查此事,看来,也只有等找到他后再说了。
注意力全被刚才的巧遇拉走,紫星纯再也没心思去买什么甜品了。
"呐呐呐,黄桥烧卖,徽州薄饼喽——"
"你改行了?"
拿着食物在自己面前晃的好友竟穿着小商贩的藏青色粗布短衣,头上一块月牙白的头巾,不过即使是如此平凡的衣着,也难掩他和煦如春风的气质。也难怪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人要频频回头了。
"呵呵我只是觉得这样你能比较快的找到我而已。"
难道他会忍不住去买点甜食解谗都被他算计在内了?一如以往的让人讨厌的家伙!
"河伯寨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咦,你怎么知道?他们这次好象是秘密行动来的,武林盟的人正在寨里进行地毯式搜查呢。"
"他们怀疑河伯寨?"
"我更怀疑是河伯寨在故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帝焰狡黠地一笑,即使如此,漆黑的大眼以及上翘的唇角看来都是那么无辜无害,"不过武盟的人也够笨的,人家都在山上等了那么久了,现在才注意到。"
"刚刚我碰到了'江',拿着一截断臂不知道要去哪里。"
"呵呵,栖霞寺的地下冰窖可是每年盛夏,达官贵人们的心仪之地啊。"
所以江是要将那截断臂藏在寺院的冰窖里吗?一想到每年夏天他们青俯都要到栖霞寺来买大量的冰块做甜品,紫星纯的胃就有点小抽搐。
贼贼地看着同伴的脸色,以多年的了解,自然能看穿他冷冰冰的面具下,阴晴不定的变化,帝焰笑的亦加灿烂。
"走走,饿扁了,吃饭去。"
虽然紫星纯觉得自己也是个对食物没什么抗拒能力的人,但当帝焰毫不犹豫地走进眼前这家临湖泮水的酒楼时,他在觉得钱包一阵空虚之余,胃也不得不紧跟着一阵刺痛。
"也许你有四个胃袋。"
看着饿死鬼投胎般大块垛颐的好友,紫星纯有点担心在吃了刚刚逛庙会时的诸多风味小吃后他的胃是否真装得下。
"你就不用拐着弯的骂我是牛了,眼馋的话就吃嘛,别客气了。"
"不要讲些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话。"
谁都知道'烈焰童子'出门是从来都不带钱包的,哪次不是非吃到别人破产不可。
"你跟在那个奸商大叔身边白混的啊?只吃这么一顿就能把你吃穷了不成?"少年感慨地大摇其头。"我说你啊,真是一点前途都没有啊。"
"你到底查出什么来了?"
斗嘴的话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紫星纯很有自知之明的趁早投降,已经当了他一天的会走动的钱包,也该是进入主题的时候了。而且据说傍晚还要下雨他得去给那个连拿伞都嫌麻烦的男人送伞才成。
"唉唉唉,看来你就是生女儿的料啊!主菜都还没上说。"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其实我以前就很好奇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是从他的这边出发是怎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他很小就被宇文家当时的当家宇文权收为弟子,因其资质出众,很受宇文权的重视,甚至据说,宇文家向来只传授给当家继承人的'七星剑谱'他也有得到了其中的七招。四年前宇文权病危,他也理所当然的成了二当家。
因着你提供的线索,我就干脆从反方向入手,陈念海与其青梅竹马的妻子史映霞是有过一个儿子,只是他们的儿子三岁时就夭折了,刚好跟宇文权收养涛的时间差不多。但长的像和这个时间上的吻合都可能只是巧合而已,所以最好是去找现在还活着的人验证一下。"
"找史映霞?"
"对啊,要不要一起去?"
"……"
想去,但又怕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也许,他早晚还是要回到那个世界中去的吧,就像父亲说的,人从哪里来总会回到哪里去的,这是他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安排好的,即使是在外面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要逃无可逃的回到来时的地方去。
因为,除了那里,他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记不记得,你八岁时对我说你想离开那个'家'不想步你父亲的后尘?"看到好友突然沉默下去,帝焰也不急着他决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你照着自己想的去做,也许今天就不会被这种问题所困扰了。"
"……你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了,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紫星纯回过神,望向帝焰的琥珀色双眼有着连自己也不自觉的希冀。
"没有。"俊美的少年笑着如实回答,"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活着的意义的。"
总有一天……
突然觉得对方那灿烂的笑容有些刺眼,即使是毫无根据的话,只要是从"烈焰童子"嘴里说出来的就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去相信的魔力。相比之下,他的梦想却是那么遥不可及。紫星纯别开视线,只觉嘴巴里充满苦涩。
"我和你不同,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活着'产生过怀疑。"
"如果没有产生怀疑又为什么要在三年前趁机失踪?"帝焰无聊地看着对面湖岸上的柳条在暮色中随风轻摆,"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但在那之前至少要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不是吗?"
"……"
他想要的难道不是"普通的人生"吗?
"也许你是对的。"
"那当然。"哼一声少年高傲地抬了抬弧线圆滑的下巴,一副我什么时候出错过的神气劲。
"不过这种恶心的东西你还是自己随身带着慢慢欣赏吧。"
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差点忘了今天还有帐要跟他算。从怀中拿出那本《闺房行乐三十六式》,紫星纯没好气地扔给对面的少年。
"你看完啦?哈哈哈哈,"帝焰拎着书的一角,诡异的黑瞳里全是捉弄人的笑意,"亏我还特地从皇宫里带出来,以为你会喜欢的呢,真可惜了。"
说着把书随手往身后一抛,也不管它是落到湖面还是什么地方去了。
紫星纯不敢苟同的看着少年。
"食欲对我的吸引力比较大一些啦。心痛的话我相信以你的轻功还是能捡回来的。"
"我只是觉得乱扔垃圾不太好。"
望着卡在树枝上的书本,紫星纯面无表情地发表意见。
"放心,人家只是会认为天上掉馅饼了。好了,吃饱饱了,出发时间我再通知你吧。"拍着圆鼓鼓的肚子起身,帝焰边伸懒腰边走人,"哎呀,说起来是夏天了呢,可以吃到好多美味的鱼了耶!人生,就是充满了美味啊。"
他,好象没答应跟他一起去的吧?
直到人都走远了,紫星纯才捏着空空如也的荷包想到。
第 22 章
22.晚饭之后雨就开始下了起来,虽然不大但也淅淅沥沥的足以湿透衣襟。无所是事地靠躺在回廊的摇椅上,放眼望去,不但可以看到门口迎来送往的繁忙,还可以看到整条不夜街的热闹景象,一片灯红酒绿,身边又有美女伺候,青之昂舒服地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青公子,您不是说晚上要回去的吗?"
伴着滴滴答答的雨打梧桐,女人软绵绵的语调听的人连骨头都要酥软了。
"下这么大的雨你忍心让我着凉啊。"
青之昂好心情的不理会美女的逐客令。
"油纸伞的话我们这里有,可以先借你啊。"
望着廊外反射着灯光而变成了银色的雨丝,似乎考虑着她的提议,男人许久才道:
"如果拿了你们的伞那就没人会来接我了。"
"原来没心没肺的青公子也会怕被人遗忘啊。"
"真失礼,就算是我,也会有一两个在意的人吧。"
懒洋洋地回头笑看了眼将意外明显的写在脸上的双燕,青之昂似真似假地回答着又将视线重新放回雨幕中。
"骗人,如果真有这样的对象,那你为什么不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呢?"
"如果没有得到就不会有失去后的噬心之痛了。"
"狡猾的男人,难道你不觉得如果是真正在乎的人是即使拼了命也应该去守护吗?
如果是我,除非那个男人愿意站在城门口向全城百姓发誓会爱我一生一世,否则我绝对不会嫁给他。"
"呵呵,所以说你还是个小女孩儿啊,我啊,早就过了那个做梦的年纪了,真正的人生没有那么多海枯石烂地久天长的。"
"这种话,等你哪天爱谁爱到不可自拔的时候再来讲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如果知道前面是火坑的话还有谁会傻到自己往下跳呢。"
"有句话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看来我们家的小棺材脸是已经来了。"青之昂不把双燕的话当回事,迅速起身,"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也许你比魔教的人更冷血也不一定呢。"
"你说什么?"
一门心思下楼的男人没有听清双燕的喃喃自语。
"没什么,我只是想我们姑娘最喜欢光花钱不'干事'的客人了。"
"啧啧,明明是你连根指头都不让人碰的,可别乱讲坏了我名声啊。"
青之昂挥挥手向站在门外墙角的少年走去。
"江南雨"的大红灯笼散发着黯淡的红光,在光线几乎无法到达的墙角,是即使在无人的地方依然站得笔直的少年。青之昂的唇边不自觉的挂起了浅浅的笑容,迎视面无表情的家仆。
视线相交,竟与三年前一模一样——
三年前也是一个这样无所是事的夜晚,雨随着夜色的加深而变得越来越大,喝了数坛陈年花雕的他却感觉不到丝毫醉意。
走惯了的狭长暗巷中总是聚着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以及乞丐,就像是一种生存法则,他们对彼此向来都只视而不见。
不单是对他人,他连对自己的人生都漠不关心,只是那一天,当视线穿过层层雨幕与这个少年在黑暗中相交,少年冰冷又似乎在祈求着什么的眼神却深深地烙进了他的脑海,令他无法再一走了之。
无法解释一时冲动的原因,他也懒得去深究,因为他总觉得时间会给出一切答案。
但是已经过了三年,为什么少年的眼神依然是那样冷淡而……孤独?
"阿纯,你不是带了两把伞吗?"
挥去从心底涌起的思绪,摸了摸少年湿淋淋的前发,青之昂笑着调侃。
"风太大了。"
将手中的伞递给主人,紫星纯躲开了男人的碰触。转身,率先往旁边的小巷走去。
他家的小狗躲开了他的手呢。
望了望还残留着湿意的手指,青之昂玩味了片刻那瞬间闪过自己心里的不快感。
"阿纯,你会离开我吗?"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紫星纯回过头,抬头看向男人,企图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但是从那双有着深深皱折的桃花眼中,却什么也寻找不到。
突然有个冲动将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告诉眼前的男人,想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一如以往的笑着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一切照旧吗?或者像其他人那样仿佛看到毒蛇猛兽急欲除之而后快?
一想到要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到对自己的厌恶,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只有吞回去了。只有这个男人,他不想他讨厌自己啊!
"主人希望我离开?"
"不……"
男人低下头,俯看比自己矮了将近一个头的少年,那清澈的目光依旧,青白色的光滑皮肤似乎上等的陶瓷泛着冷冷的光芒,原本是清秀的一张脸蛋,但不知为什么,看着那微启的淡色双唇,竟有了一种引人遐思的味道。向来是个随性而为的人,青之昂当然没有忽略迅速从心底涌起的冲动,毫不犹豫的就用自己的唇去试探少年花瓣般的红唇是否真如目测中的柔软。
"我是怕你离开。"
"……"
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的笑脸在面前放大然后似乎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只是没等反应过来又离开了。
手指抚上自己发烫的嘴唇,许久,紫星纯才呆呆地发出声音,"为什么这么做?"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可,可是——"
"要按顺序来啦,快说嘛,你会不会有一天离我而去?"
仍是那戏谑的口吻,仿佛问的是他明天想吃什么早饭,但是触及男人那笔直的连石头都可以望穿的视线,紫星纯也只有低下头老实的给他肯定的回答。
"恩……好象得从长计议呢。"
喃喃自语着男人已经率先转身往前走去了。
"那!个……"
一旦错过了第一时间就好象再也问不出口了,为什么要亲他,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呢?听到男人说怕自己离开心里就涌起一阵暖流,可是又矛盾的难过着自己终将离开的事实。
寂静无人的小巷只有沙沙的雨声回荡。怔忡着刚才主人那瞬间闪过的前所未见的犀利眼神,紫星纯站在雨中久久无法回神。
与死亡相反的是生存,与离别相反的是团聚,那么与厌恶、孤独、冰冷相反的,又是什么呢?
第 23 章
23.虽然知道再怎么想也不会有结果,但紫星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无论吃饭,做事,甚至是睡觉的时候,都在想,青之昂吻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天的情景不断的重复,每每心悸不已。想多了,又怀疑那天只是自己的错觉。那么温柔的眼神,那么柔软的嘴唇,恍惚,只是自己的某个荒诞的梦境而已。
要解开疑团,唯一的办法就是问个清楚,但是——
"最近好奇怪哦,有阿纯的地方就见不到少爷,有少爷的地方就见不到阿纯。阿纯,你不会跟少爷吵架了吧?"
他倒是想吵呢,但也得让他见到人吧?
一开始,忍不住幻想,从来只有红颜知己成群的男人突然来吻身为男人的他,是不是自己终日内心的祈祷有了效果,终于在男人心中,自己跟别人是有所不同的。于是开始担心,再见面该用什么表情,该说什么话,眼睛,该放在哪里。
可是,甚至没给他困扰的机会,连日来根本就没跟男人碰上面。即使是他,也意识到了,男人是刻意在回避他。
为什么要回避,理由恐怕只有一个吧,即使他不想去面对这个现实。吻了一个男人,他一定觉得恶心了吧。
"红你别瞎猜,我听说江南雨来了个新姑娘,少爷这几天一直住那边呢。"这么讲着,青蓝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紫星纯。
自己指望能从那么一个小小的亲吻里,得出什么美好的答案呢?青蓝探询的视线让紫星纯觉得羞耻的恨不能立刻消失。
男人的捉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不过是他想出的新的花招而已,对他无意的行为想入非非的自己,真是想想就可笑啊。
"什么呀,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最新的传闻是说,少爷跟东巷的新寡妇好上了,中午还一起在星月斋用膳呢。"从外面回来的青黄看到坐在一边无所是事的紫星纯,便道,"阿纯,老爷那边派人来说,今天晚上有事情要跟少爷商量,听口气还挺严重的,你去找找少爷吧。"
"恩,我猜少爷现在在江南雨。"
"十个铜板,在东巷小寡妇的芙蓉帐里。蓝,你赌哪边?"
"我同意青红的。"
"什么啊,我这可是最新消息诶,阿纯你觉得——咦,人呢?"
"你们有没觉得自从去了趟楚州,阿纯就一直怪怪的?"青红看着早已人去楼空的赏花亭,似乎想从少年先前坐的位置上找到答案。
"对哦,前天我还看到他一个人在莫名其妙的发笑类。是笑哦,棺材脸的阿纯居然在一个人笑哦!"
"哇,青黄不接,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那个……那个我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嘛,现在听你们这么说,又好象不是我看花眼。完蛋了完蛋了,阿纯果然喜欢上白公子了。"
"什么啊,为什么阿纯一定要喜欢上白公子啊!"青红是坚定的少爷拥护者。
青蓝一脸"又开始了"的无语表情。"你们啊,还是别瞎起哄了。"
看两个人各自烦恼,总是想推他们一把,但是,即使他们心意相通了,就能幸福了吗?阿纯对人情世故虽然迟钝,但是绝对不可能容忍跟别的女人共享少爷,而少爷,又能为阿纯牺牲到什么程度呢?
江南雨的后门对紫星纯来说,是个跟青家大院差不多熟悉的地方。
不过对付美女,可是完全的陌生。
"小纯,别紧张啊,姐姐又不会吃了你。"打扮妖冶的女子青葱般的玉指拣起一块糕点,送至少年的嘴边,"上次在赏风亭吃的枣泥糕,我记得你很喜欢的。"
"不用了。"女人酥胸半露,随着她的动作,雪白的胸部暗涛汹涌,紫星纯尴尬的不知道将自己的视线放哪里比较好,"既然少爷不在,那我也先告辞了。"
"姐姐我有那么面目可憎吗?"
双燕权当没看见少年的棺材脸,藕臂挽上了少年的肩膀,令他无法起身。
"我找少爷有急事。"
"哼,不就是青家老爷子那点破事嘛。小纯知道在你认识他之前,之昂的事情吗?"
双燕的话成功吸引了紫星纯的注意力。
"在我开包之前,我们就认识了,原本以为,他一定会成为我的第一个男人。可惜,那天晚上,另一个人也对我志在必得。扬州城的无聊人氏都在猜想,两位富家公子必定会为了争夺我的初夜而有一场好戏。可是,你猜结果怎样?"
双燕的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紫星纯知道她的内心一定不如她外表这般平静,但是,那是一个跟他不相干的人的事,她的惋惜悔恨,他一点也不想去探究。
"少爷一定很干脆的放弃了竟标。"
"呵呵,没错。"双燕的脸上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但即使如此,依然美丽的不可方物,"女人只有在失恋中才能成长这句真是一点都没错呢。
对于喜欢的东西,从来不愿去竭力争取,这就是青之昂,或者应该说,他根本就不会让自己喜欢上某样东西。"
忆起往昔的少不更事,双燕不禁有些失神。
那时候,尚未及笄便以名满苏杭,多少巨贾贵胄慕名而来,只为博得红颜一笑。其中,不乏真心相待者,但是,年幼的她却还是对那个男人悄悄种下了情种。虽然知道他流连花丛,却以为自己可以是那个特例,只是到头来,不过是伤心一场。
"你知道为什么之昂换女伴会换的如此勤快吗?"
"喜新厌旧。"
"小纯真是太不了解他了,哎,输给这样的对手真是好不甘心啊。"不理会少年不解的眼神,双燕继续道,"因为,之昂对每一个对他动心的女孩,都是敬而远之啊。小纯可不要因为那人的一时温柔而动了心哦。"
"我……"
已经动了,又该如何呢?
不过当务之急显然是先找到那个几天不见踪影的男人。
当看到在湖边悠闲垂钓的主人,紫星纯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板着万年不变的寒冰脸靠了过去。
"哟,阿纯来啦。"青之昂笑眯眯地看了眼身边的少年,似乎毫不意外,"你看看,今天大丰收哦。"
紫星纯意思意思地瞟了眼男人脚边的鱼篓,几尾不大不小的青鱼在狭窄的空间里扑腾,他都不知道,向来纵情声色的男人居然也有钓鱼这种高尚的爱好。
"什么呀,那可是我苦坐一天的成果诶,你还未必有这耐心,不信你试试?"明明紫星纯什么都没说,男人就是有猜中他心思的本事。
"不要。"
这么简单的激将法,他才不会中计。
"你啊,以后可没资格笑我,我可以在这里坐上一整天,你连等一条鱼上钩的耐心都没有。"
"老爷找你回去有事商量。"紫星纯不想跟他争论无意义的事情。
他注意到男人在听到他的话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目光盯着浮标半晌,仿佛换了个人般,神色异常严肃。
男人难得一见的肃穆神情令紫星纯的心脏小小悸动了一下。
认识男人三年,生气也好,戏谑也好,算计也罢,男人的脸上总是挂着或深或浅的笑容,像这样的面无表情,还是第一次。在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同时,紫星纯还是不禁多看了几眼男人一本正经的脸。
"怎么,迷上我了?"男人边收拾渔具边起身,猛然回头直视着紫星纯,笑问道。
"……"有那么一瞬间,在他的逼视下,紫星纯直觉地想点头。但,最后只是借着帮忙移开了视线。
"那天晚上——"
"哎,这些鱼儿还这么小,还是放生算了。拿回去肯定会被青蓝骂。"
真是差劲!只许自己发问,却不许别人多嘴。
紫星纯心有不甘的将鱼倒回湖中,因为用力过猛,鱼扑腾的时候将湖水都溅到了脸上。
青之昂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的动作,待他全部收拾妥当,才拉过他的手臂,细心地为他擦去脸上的水珠。
紫星纯不解地睁大了琥珀色的双眼,却发现主人的脸竟越来越大,然后,嘴唇碰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再然后,什么东西滑进了嘴里,湿热,柔软,却坚定地撬开了他的牙齿。
先是口腔被扫了一遍,然后,男人的舌头强势地挑逗着他的。紫星纯不知该如何是好,推开,还是抱紧?拒绝,还是迎合?
只是理智的思考也就到此为止了。男人的舌头不屈不挠,用力地舔舐,执着地勾缠,双腿开始发软,脑子更是仿佛被热气填充,一片发涨的空白。
男人一直盯着少年的双眼,看着眼中的神色从惊讶到茫然,再到沉沦。
"我的答案,有那么重要吗?"抵着少年红肿的双唇,青之昂意味深长地问道。
"……"紫星纯回过神来,却只是愣愣地盯着男人带笑的眼睛,无法回答。
男人拿过他手中的渔具,在马上固定好,再一踩马镫,利落地跨上了马背,青衫迎风一摆,潇洒帅气,只可惜,此刻荒郊野外,除了几只回巢的野鸭,没有多余的观众。
"走咯,回家去。"
第 24 章
24.
青之昂是个讲信用的商人,是个见到乞丐便会施舍的善人,是个任丫鬟骑到头顶也不生气的主人,甚至是个做生意从来没有出过纰漏的大当家,但是,却绝对是个冷酷的情人。因为,他可以温柔体贴可以千金买笑,却吝于给女人她们最想要的爱情,哪怕一丝一毫。
这是红黄蓝三姐妹的刻薄结论,也是包括双燕在内的他的红颜知己的共识。
在这之前,紫星纯从来只是将关于男人的八卦当作耳边风,听过也就抛在脑后了。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在意起了男人的一言一行,他讲过的话,做过的事,以及别人对他的评论。
'答案,重要吗?'
内心里,他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如果男人说喜欢他而吻他,他是否就能放下自己的责任留在他身边?
"嗯,我个人认为,晚上还是该吃海鲜比较好。"
一回头,好友双手托腮撑在茶几上,葡萄般的大眼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建议道,显然,观察他已经有一会功夫了。
"随便。"知道帝焰是在取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发呆的时候这小子看出了什么端倪,尴尬在眼底一闪而过,紫星纯仍然一脸冷淡地回复。
帝焰正要接着取笑,却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只好先收起玩心,将注意力放到了来人的身上,确切的说,是这宅子的主人史映霞身上。
依这轻巧却迅速的脚步声判断,来人必定是位雷厉风行的女人。
在楚州商场叱咤风云的女人一如传闻的是位让人忘记年龄的大美人,笔挺的背脊,削瘦的脸蛋,以及一双锐利的丹凤眼,若不是平时训练有素,紫星纯还真担心人家能一眼看穿他们的底细。
例行的寒暄过后,帝焰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姐姐,我今天来是想问关于你儿子的事。"
对着已经五十将近的人喊姐姐,即使人家看来仍然象个三十出头的少妇,紫星纯对帝焰的行为也是及不敢恭维的。当然他不是个擅长跟人客套的人,自然没有异议的立场。
"我儿子的事跟我夫君的惨死有关吗?"
穿着一身素衣的女人以着与其冷漠的外表相称的冷淡声音质疑,不见一丝皱纹的完美容颜上看不出丝毫情绪。面对那双仿佛总是抬高下巴俯视看人的眼睛,在场的两人都觉得有点难以相信她的感情会强烈到即使倾家荡产也要为死去的丈夫追查真凶。
"也许可以帮助更快的抓住凶手。"帝焰悠闲的喝了口茶,深深的酒窝里全是骗倒天下人的醉人浅笑。"听说你的儿子在三岁时就夭折了,虽然很失礼但是还是想问您一下,您的孩子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夭折的?"
对眼前这持有衙役文书的两人,史映霞始终觉得难以信任,但是眼睛只要一触及少年晶亮的大眼,再多的怀疑也被那三月春风般的笑容吹走了,总觉得拥有这样温暖笑容的人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尽管对方的年纪无论怎么看都还不到做衙役的岁数。
"涛儿其实不是病死的。在他三岁那年,家仆带他去逛庙会,却不慎走失了,后来,虽然我们多方努力,却一直没能找到他。"
史映霞仿佛只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口气相当冷淡。与年纪及不相符的冷艳容颜不兴一丝波澜。
"是走失掉的?"见史映霞点头,帝焰便继续追问,"既然是走失为什么不报官呢?"
他将俯衙里能找得到的关于陈念海一家的档案全看过了但是并没有这一项。
"我们担心是绑匪绑走了涛儿,哪感轻易报官?而且官府如果有用的话,我夫君也就不会到现在还无法入土为安了吧!"
"这么说来,姐姐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案子能破解喽?"
"也许吧,如果抓出了真凶,我就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
即使面对帝焰如此尖锐的质问史映霞依然面不改色,明明是悲哀的语言却看不出她冷漠以外的思绪。
"你儿子身上有什么胎记之类的东西吗?"
"他的胸口有一个刀伤的疤痕。衙役大人,都过了那么多年我已经不指望能够再找到他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先下去休息了。"
"最后一个问题,姐姐,你夫君左手上的那个伤疤是怎么来的?"
"你怎么知道?"
史映霞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案发之初手臂就不见了,眼前的少年根本没见过自己丈夫的手臂。但话已出口,也就只好跟着道,"我也只知道他的手腕处有一个疤痕,怎么来的他一直没肯跟我说。"
"看来非去见一下那个黑衣人不可了呢。"帝焰顾自嘀咕一句才重新看向史映霞,"姐姐,谢谢你。那么我们先告辞了。"
"等等!你们说的黑衣人是哪个黑衣人?"突然变了个人一般,史氏突动地追问,手指用力地几乎要嵌进扶手。"你们是不是知道他的下落?"
"姐姐也认识什么黑衣人?"
"不……我只是想你们口中的黑衣人会不会就是杀害我夫君的凶手。"史氏迅速恢复了平静,惨白的脸上已然看不出情绪,"如果有嫌疑犯,你们官府应该尽早抓捕才是。"
似乎,不是担心嫌疑犯那么简单吧。
紫星纯和帝焰相视一眼,心中闪过同样的疑惑。
"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尽快来通知你。"
"那就有劳各位官爷了。"
第 25 章
25."为什么你会觉得他手上有刀疤?"
"随便猜猜的啦,既然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手上没有纹身,那是个人的话手上总会受过那么一次两次伤的吧?"帝焰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那个刀伤会跟他的手臂失踪有什么关系?"
"问问那个拿走手臂的人不就知道了嘛?"
"……"
瞧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紫星纯就很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不会被这个观音外貌阎王内在的小子欺骗的人。
"你要怎么找到他呢?"
在两人讨论的当儿突然插进一道声音来,回头一看竟是依然邋遢的跟流浪汉没什么区别的白家大公子。
"你怎么会来楚州的?"
帝焰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
"我说小焰焰啊,你答应我的事还没点眉目又来凑这个热闹,我的船期都已经从初春推到夏末了呢。"
"哦~原来是急着赶船期啊。"帝焰意味深长地喃喃,诡异的黑眸瞥了眼白家大公子。
"要不然还能是什么?"
即使是人都知道白家大公子的着急是另有原因但他依然能面不改色的睁眼说瞎话。
"那倒也是哦,毕竟是十年未见的老友了,都已经找了十年了找得到找不到好象都无所谓了,是吧?"帝焰一副赞同的口气,"虽然是一得到消息就专门从海上赶了回来,但既然已经找了那么多天都毫无头绪,那放弃也算仁至义尽了呢。恩,恩,是没什么理由好执着的。"
"都已经和你说了是老朋友了,真的没什么好玩的内幕啦。"白家大公子倒是还能装,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点也不肯多说。
"你想连'光翼'都打听不出来的东西我能知道吗?"看不出是卖关子还是真的不知道,帝焰只是闲闲地策马前行。
为什么听帝焰的口气好象白家大公子的生存目的就是为了找一个人呢?会是什么样的重要存在会令白家大公子也要如此煞费苦心?
顶着当头烈日跟在两人身后看他们推来挡去的,紫星纯做着无聊的猜测,但以他贫乏的人际经验自然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如果他们查得到你想我会来请你这尊大佛啊?"明显的是贬义多过褒奖,"对了,山寨那边你们就不用去了他都没回去。"
"他的'东西'还放在栖霞寺吗?"紫星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
"他一直没去取。怎么了?"
"如果寺院起火了他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吧。"
"呵呵好主意!"就像发现了新玩具,帝焰一脸兴奋的连连点头。
"我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男人不赞同的撇撇钢硬的下巴,"栖霞寺僧侣众多,起了火难免不出纰漏。"
"我们又不是真去烧整个寺庙。"
"我说小焰啊,什么时候连祝融也在你的控制之中啦?"
"放心啦,考虑到中老年人行动比较迟缓,点火这个事情不会让你去的。"
"只要时机掌握的好,不会出问题的。"紫星纯一点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要有着火的消息流传开来,以那人的执着,一定会过来确认自己的东西是否无恙的。
"要我说,好象最近都不大可能了呢。"白家大公子突然笑嘻嘻地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已经堆起了数重黑云,因为今天有个罕见的大太阳而一时忘记,现在可还是梅雨季节呢。
"唉,看来只有想其他办法了。"
帝焰大大地叹了口气,而另一边紫星纯虽然没有垂下肩膀脸上也不难看出一丝沮丧。
"焰,那个真的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说起来,虽然那个'江'的事查不出来,但是倒查到了很多其他很好玩的东西呢。"似乎相当得意自己的情报,帝焰一听白宇启的询问马上又复活过来了,"比如说,原来前段时间楚州马场被挖是因为有个教派听说在东南西北四个马场里都埋有藏宝图,四张图挖出来凑在一起就可知道巨额宝藏埋在哪里了。
而且传出这一消息的你猜是谁?"
"谁?"白家大公子如他所愿很配合的装出一副好奇心切的样子。
"你猜呢?"
"是江。"
"错!是史映霞哦 。"
"我可不觉得陈念海的死会与宝藏有关。"
"唉唉,所以说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很容易得痴呆症嘛。"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楚州码头。
今天紫星纯会来楚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自家主人不知怎么想的又改变了主意决定跟金斗进合作了,所以来楚州跟他会面。虽然告过假但也差不多该回酒楼会合了。与两人照会一声也不顾白家大公子的挽留紫星纯就先行策马离开了。
目送好友眨眼淹没在早已恢复繁华的人群中,帝焰一改先前的毒辣,一脸认真地回头道,"启叔,如果找到了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总要等找到之后再说嘛。"白宇启无所谓地耸耸肩,望向江面上进出的船只,似乎想了一下才道,"也许希望跟他在一起吧。"
"即使,即使……他是个根本不可能……和人长、相、厮、守的人。"帝焰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为缓慢,那是因为他还不敢肯定心里的推测。
"什么意思?"白宇启不解地看向少年,看来他还是知道了些什么。
"三十年前那两个威震四方的海盗头子,一个叫陈江陵,一个叫魏怀涛。是不是每个靠水为生的人名字都要带水的啊?"话里有话的喃喃两句,帝焰一如以往的喜欢钓人胃口。"差不多那个大叔也该公布婚讯了吧,既然是扬州的名门,请的主厨总不会太寒酸,恩恩是该考虑留肚了。"
"喂,不要老是只顾自己爽快吧?"
"你要是不痛苦那我不就没得爽啦?"即使是讲着这样自私到家的话那笑容依然灿烂的没有半分阴影,"好了,我也走了。"
"啧啧,明明脸蛋长的那么可爱的。"对比自己还要任性千百倍的少年白家大公子也只有叹息的份了。
就他所知,与青家订亲的那户人家,闺女是在做出阁准备了呢。
第 26 章
26.回到酒楼的时候,只见满桌的杯盘狼藉,金斗进被一男一女两个美人围着甚至没功夫理会刚进门的紫星纯。倒是青之昂似醉非醉地朝他招招手。
"阿纯,过来。"
原本坐在青之昂身边的女子不甘不愿地起身为紫星纯让出了位置,一边的小二倒是手脚麻利地为他更换了碗筷。
"小二,再加几个菜,清蒸鲈鱼,天香荷藕,蟹黄豆腐……阿纯,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点的竟全是他喜欢吃的,紫星纯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只是对面坐着的是金斗进,再美味的佳肴也令人提不起兴致了。
"放心,他现在可没心思调戏你。"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青之昂一手搭着家仆的肩,俯在他耳边悄声道。
"之,之昂,跟,跟你家的小美人讲讲……讲什么悄悄话呢。"喝红了眼的金斗进这才注意到饭桌上已经多了个人。"也,也是啊,马上要成亲了,可得抓紧时间享受啊。"
"金兄家里妻妾成群,外面照样风流快活,这点我是得跟金兄好好请教。"青之昂说着客套话,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脸色惨白的少年。
"哈哈哈,只要舍得花钱,什么样的冰山美人还不得,得服服帖帖地任任,任你玩弄。"喝的舌头打结的国舅在怀中的少年脸上一阵啃咬,"你说是不是啊,小美人?"
"爷,您尽会欺负人。"少年娇嗲地回应。
这个男人真的要成亲了!
自打从金斗进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紫星纯便觉得心仿佛被人狠很地捏在了手里,生疼生疼的。
原来,心里知道跟亲耳听到,感觉还是完全不同的啊。
看着少年眼中的神色,青之昂眼底的不舍一闪而过。
"你下午先回扬州,楚州这边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明天就回去。"
"是。"
声音依然冷淡但却少了几丝生气。青之昂拍了拍少年的脑袋,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扬州,紫星纯怀疑自己到底在楚州待的是三天还是三年。
整个青府上下都在忙碌的装点,而扬州城的街头巷尾,讨论最多的也是青家大当家终于要在月底成婚的消息。
会有多大的排场,那个令扬城无数仕女眼红的新娘子又是谁家闺女,以及为什么要如此匆忙完婚,等等,都成为了大家聊天的焦点。
"哎呦,青蓝,人家的手都要断了,能不能先休息一下啦。"
既然是全府都在鸡飞狗跳,青家的三美俾也是不得空闲的。
"青红,就你问题最多。"埋头抄写着喜帖,青黄吐出一颗果核再换一枚青果,说话零食工作三不误。
"还剩一百份就抄完了,大家坚持一下吧。"这种时候青蓝可不想两个家伙因为吵架而耽误时间。
"嗯,我还是觉得少爷肯定有什么阴谋。"正在抄的喜帖,上面竟连新娘的姓氏家庭一点也没交代,青红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
"老爷们怕少爷到时又临阵反悔,所以为了保护女方的名声呗。"
"青黄不接,连这个你也信!"青红不可思议地嚷嚷,"成亲是两家的大事,少爷再任性也不可能如此儿戏吧。"
"谁知道呢,我现在怀疑啊,当年说什么算命的说少爷克妻什么的,也是少爷自己搞的鬼。"
"那时候少爷才十二三岁吧,一个小鬼头,怎么可能算计的了咱老爷他们呢。"
"我觉得吧,少爷这人,我们还是不要以常理来猜测比较好。"这么说着,青蓝担忧地看了眼一直默默埋头做事的紫星纯。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紫星纯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是一脸的淡漠。
"我出去一下。"
"哦……诶——"
"什么?"
"没事,你去吧。"
看到少年眼底的悲伤,青蓝直觉便想叫住他,安慰点什么,但是,又似乎没什么能说的。
"青蓝,我觉得阿纯太可怜了。"
"是啊,可是怎么办呢?"
心思玲珑如三姐妹,自然也看出了少年的心事,却也爱莫能助。
"少爷成亲后,阿纯应该会离开青府吧。"
"不要啊,青黄不要阿纯离开!"
"笨蛋,整天看着心爱的人与别人亲热,不是更痛苦。"
"可是,可是,少爷也不一定会跟少夫人亲热吧?而且,以前少爷不是也整天留恋花街柳巷的吗。有什么区别啦。"
"青黄,你真是笨的无可救药了,这区别可大了去了吧!以前那些人,只是过眼云烟,春梦了无痕,可少夫人的话,可是我们的另外一个主人诶,单这一点,阿纯就不可能受的了吧?"可惜青黄不在手边,否则青红真想拍她一巴掌让她脑子清醒点,"而且虽然老爷夫人逼婚是隔三差五的事,但是,少爷这次居然会同意,我想这少夫人恐怕也不简单吧,否则,以我们少爷的性子,怎么可能娶个不喜欢的女人回来朝夕相对?"
"阿纯本来跟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会留在青府,就是少爷的关系吧,现在少爷要成亲了,他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青蓝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惋惜,仿佛早就已经预料之中。
"该死,又抄错了。"
"呐,青蓝,其实你也很不喜欢这个结局的吧?"青黄注意到了以前鲜少犯错的青蓝今天却频频出错,"能不能想个办法啊?我觉得少爷对阿纯也不是完全没感情的吧?"
"唉,喜欢又有什么用。"青红难过的直叹气,"少爷来来去去那么多红粉知己,最后他为谁死心塌地了?"
"可是阿纯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同?都是被少爷表面的温柔欺骗的。唯一不同的,只是性别吧。"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阿纯的决定。"
他们做下人的,又如何改变得了主人的决定。
第 27 章
27.随着日期的临近,男人将要成婚的事也变得越来越有真实感。
结婚代表的是什么,即使他再不解世事,有红黄蓝三个姐姐的天天聒噪也变得再清楚不过了。
原本,那个自己一直待着的地方现在要多一个人了,而且那个人是无可取代的,除了死亡,不会有任何原因可以使他们分离。那个人,会比他更重要。
重要,他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三年前,他们因巧合而相遇,他们会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不想离开,而主人没有赶走他而已。但是,他还是可以随时走开的,而且也没有契约规定他不可以离开。而那个人不同,那个人不会离开,直到死亡都不会被分开的存在。
明明没有受伤,但是心里还是很难受,即使那年跟帝焰一起闯"奇文山庄"被三大高手追杀伤的五脏全移了位也没有这么难过过。
想要就这么离开,从此再也不踏足扬州半步,看不到那个男人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一离开,那个位置马上就会有别人来填补就觉得不甘心。如果他走了,那个男人也一定只会无所谓的笑笑,然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般继续自己的生活吧。
抹消,存在的痕迹,经历的一切统统被抹消。就像他所生存的那个黑暗世界,强者蚕食弱者,一切怯弱都将被抹消,被遗忘在角落,腐烂,然后消失。
如果那个人不存在就好了——!
被自己噬血的想法吓了一跳,紫星纯难得惊慌地收回思绪。
"玉宇无尘,银河泻影,月色横空,花荫满径。呵呵真有道理。"还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男人笑得依然悠闲自得。
"哪里有花荫了。"
被迫跟着自家主人出来喂蚊子,紫星纯忍不住泼他冷水。
时序已进入闷热的七月,漫长的梅雨季节也随之过去,扬州城内的许多公子仕女都趁机跑到郊外避暑乘凉。所以,此刻西郊的湖中星光璀璨画舫如织,即使坐在岸边仍可听见游船上丝竹的铿锵以及男女的喧闹此起彼服。而岸上,更是到处都是三五成群聚在树阴下喝茶品茗的才子佳人,再加上商贩的从中撮串,使得夜晚的西郊比白天的市集更热闹。
紫星纯可不认为风流成性的男人是因为婚期将至了才收敛本性不再踏足风月场所,但是也实在想不透他为什么自从宣布七月初七他生日那天完婚后就再也没有踏进烟花巷,反而令青家诸位长老大喜过望的将全部心思都放进了生意之中。
难道真如青蓝说的一旦成家立业男人就会把心思放在家业上来,不再花天酒地?
明明这是一件好事,但他的内心却又对那个可以让男人有了如此大的改变的人产生了深深的不快感。
变得,连自己都越来越难以理解自己了……
"啧啧阿纯果然还是个小鬼呢,你没看见这成群结队的美人吗?所谓美人如花是也。"
看着男人满足的靠在柳树下巡视眼前的喧嚣,紫星纯想他该不会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后宫了吧。
"即使整日游戏花丛也不见得就是大人吧。"不爽!忍不住就想要反驳。
"骂我?"
男人突然转过头来,似乎为了看清他的表情而将脸靠近到连呼吸都可以察觉的距离。感觉到男人的气息拂过脸颊,紫星纯顿时动弹不得。
"没有。"拼了命才维持住面无表情,静静地迎视,但怎么也控制不住如雷鼓的心跳。
"呐,阿纯,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讲啊?"
"话?什么话?"
"恩,仔细想想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讲一下呢?"
"我——"想要立刻否认但看着男人突然变得认真的眼神而稍微产生了犹豫,"没有。"
最近,不知是否他多心,男人偶尔会用这种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那仿佛想要探询什么的视线让他总会产生莫名的惊慌,似乎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一般。
"真的没有?"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男人唇角的笑纹看得他不禁心浮气躁起来。
"紫纯啊,你这几天脾气好像越来越暴躁了哦。"青之昂故做无辜状,"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你?"
"自以为是。"紫星纯作势要起身,"我们回去吧。"
"月亮都还没上山呢,急什么。"
男人伸手将少年拉了回来,与轻松的语言相反,明明没有学过武但双手的力道却大的令人无法轻易挣脱。
回头看着男人近到几乎与自己相贴的俊脸,紫星纯没有再试图逃避。
"怎么了,我的脸很好看是不是?"青之昂的嘴咧地更开,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不过,这样直勾勾地看一个男人很危险哦。"
"你什么都知道了,对不对?"紫星纯权当没听见他的骚扰。
"什么什么都知道?"青之昂不解地笑问。
"三年前我因为受伤所以才在街头被你遇上,还有我真正的身份。"
"难道你还有什么'假'的身份?"青之昂的眼神有一瞬间变的比刀锋更锐利,但只是眨眼之间他又恢复到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死相,"阿纯,今晚是不是喝过酒了?"
"没……没有。"困难的咽口口水,紫星纯试着说话却发现难以开口。
"想说话吗?想说什么?"
男人平时略显轻浮的嗓音一旦压低就有了完全不同的效果,特别是那浑厚的低音就这样直接吹进耳朵的时候。耳根发烫,下腹随之一阵紧缩,全身的汗毛都直立了起来。
"我……叫紫星纯。"被催眠般,紫星纯张开了淡粉色的双唇。
"恩。然后呢?"
"我的父亲叫紫人,江湖六大魔教之首'狱冥教'的右护法,人称'紫魔'。是武林盟以及朝廷联合绞杀的通缉犯之一,也是连赏金猎人都退避三舍的大魔头。"就像挑战般,紫星纯睁着自己冰冷的琥珀色大眼直视男人,"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几岁开始杀人了,而且至今为止,死在我剑下的人不计其数,迟早有一天,我也要继承父亲的位置,成为连魔教中人都闻之色变的'大魔头'。
跟我扯上关系的普通人,无论真相为何,都会遭受武林盟的制裁甚至直接被暗杀。"
"哦,就这些?"
"呃?"
不是厌恶,也不是看到恶鬼般的恐怖,男人的反应竟是一脸的平淡!
难道他是被吓傻了?
"就因为这些所以阿纯要离开我吗?"
无言的点点头,道出身世,被吓着的似乎反而是自己这一边,紫星纯一时还真不习惯对方那完全意料之外的平淡反应。
但心里却难掩那丝丝的喜悦,男人的无所谓竟让他悄悄舒了口气。
"所以阿纯离开我是为了保护我?"
为什么他在意的却是这种地方?但好象也没说错,紫星纯只能再次点头。
"为什么?"
为什么?他好象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啊,为什么要保护这个男人?为什么明明不想离开却又非要离开,只是为了这个男人不受伤害?
他不希望父亲受伤,那是因为那个人是父亲,不希望帝焰受伤,那是因为帝焰关键时刻总可以帮他的忙,但是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名义上是主人,但事实上谁都很清楚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主仆关系。
"阿纯想不出来吗?"男人既没有逼他立刻给出答案也没有帮他理清思路的意思,"那就别想了,呐,我可以吻你吗?"
"……"讶异地抬起眼睑,却发现男人的脸已经逼近到了距自己不足一寸的距离,男人的嘴唇上薄下厚,可以扯出相当好看的弧度,而此刻几乎与自己的贴在了一起。
最近,男人似乎很喜欢这个新游戏,仿佛被男人厚实的嘴唇迷惑,紫星纯无意识地主动拉近了距离。
被那战战兢兢的柔软触及,青之昂微讶地挑了挑眉,然后立刻便展开了攻势。大舌画过少年的樱唇濡湿了少年略显僵硬的唇瓣后才与外表相反的强势地探入少年口中。
比想象更美好的甘洌味道,舔舐过少年柔软的口腔内壁后便开始执着地挑逗少年闪躲的小舌。
口水急速分泌,舌头大幅度的搅拌发出了令人脸红的激烈水声。
紫星纯觉得自己越来越呼吸困难了,但是男人却仍执意纠缠,水滑的舌尖一遍遍划过敏感的上颚,头脑热胀的厉害,从背脊到腰都忍不住阵阵发颤。
"恩……"
听到这甜腻的呻吟,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已经浑身无力的少年。
这是一个与男人自那个雨夜之后便不断的重复着的完全不同的亲吻。久久无法回神,紫星纯只是睁着带水汽的大眼,迷茫地看着笑得异常温柔的男人。
"我不是青楼里的姑娘也不是你的夫人,为什么对我做这些?"
热潮尚未平息,但紫星纯还是迅速换回了平时的冷淡。
"阿纯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不……不是。"
只是觉得眼睛不大对劲,用力眨了眨却发现越来越模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下雨了……"
不对,好象是他眼睛里流出来的。
这是"哭"呢。
可为什么会"哭"啊?
只觉得胸口疼的要命又无法伸手去抚弄。
血迹班驳的无人大船,男人的亲吻,那个午后阳光下的杀戮,男人温柔的笑脸,还有那个名唤双燕的美貌女孩,以及,即将出现在男人身边的还不知道长相的女子……一个个片段同时闪过脑海,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似乎只是为了冲刷这些画面。
主人激烈的热吻,或者更早之前,从那个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笑容开始,心就已经乱了,父亲所要求的心静如冰,早就被片片瓦解了。
"哎呀呀,有什么好哭的呢,"男人调侃地说着,但捧起少年脸蛋的双手却特别小心翼翼,拇指徒劳地擦去少年高耸的颧骨上滑落的泪水,"呐,听着,紫星纯,别把我想成是一个那么没用的男人。
如果有一天你非回去不可,我一定会拼命工作,振兴家业,好有一天可以为你撑起一把保护伞的。所以,放心吧。"
"……"保护伞吗?
紫星纯无言地咀嚼着他的话。
"为什么?"
这回换他来问了,行走江湖的他再清楚不过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那么你知道为什么你想保护我了吗?"男人始终笑的一副另有所图的样子,但偏偏他又猜不透他的意思。
"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如果你受伤了我会难过……"
明明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羞耻,连接吻时都没有这种恨不能找一个地洞钻进去的感觉。
"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吗?"青之昂怎会放过自家的小狼百年难得一见的脸红场面,双指硬是抬起了少年低在胸前的脑袋。"你觉得这是什么呢?"
"喜,喜欢……"
"不对,这是——'爱'!紫星纯,为了另一个人的幸福,即使用自己的财富地位,甚至是生命去交换也在所不惜。生病也好,受伤也好,就算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也一定会有那个人的存在。没有那个人就会活不下去,即使所有人都不幸也没关系只要那个人幸福就好,不顾一切地只想成为那个人的唯一,只想跟那个人天长地久,那就是爱啊。你爱我,知道吗,紫星纯?"
"爱……"
似乎所有的描述都再精确不过了,紫星纯惊诧地张大眼睛,在觉得危险的同时竟还有股莫名的喜悦。虽然还是不明白人和人之间的牵绊为什么可以到这样的地步,但想到自己心里竟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就觉得莫名的喜悦。
"对啊,呐,没有我你就会活不下去啊。"
男人仍然温柔的笑着但眼神竟异常的冷酷,低哑的嗓音仿佛咒语般在耳边回响,令紫星纯的心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你爱我吗?就像我需要你那样的需要着我吗?想问,但又不敢去确定。
因为,男人马上就要成亲了,很显然自己不是他的唯一啊。
看着紧抿着唇烦恼着的少年,青之昂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没有为少年排忧解难的意思,只是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第 28 章
28."小纯最近怎么了?很反常啊。"
白家大公子低头忙碌的在白纸上用碳笔画着什么,偶尔抬头看一眼最近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里的脏乱而光顾的越来越频繁的少年。
"你画的是什么?"
因他的问题紫星纯收回了放在院子外的视线转头看着他摊在桌上的东西。
"船。"看出少年不想回答,白宇启也没有追问,看着已经成型的图纸摸着下巴解释,"我要造一艘能抵抗任何风浪的大船,能在我有生之年一直在海上航行下去的牢固的大船。"
"有生之年?"
"对啊,等这艘船造好了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那你的'江'呢?"
"当然是跟我一起上船。"
"你不是还没找到他吗?"
什么有生之年,明明是那么悲壮的事他却讲的云淡风轻,明明连人都还没找到却可以那么笃定人家会跟他一起远航,对如此自信满满的白家大公子,无来由的紫星纯就觉得愤怒。
"想听故事吗?"
"只要不是太无聊。"
"哼,那还真有点难度呢。"看着与爱探人隐私的帝焰完全相反的少年白宇启宠溺地笑着摇摇头。
"我啊,十五岁之前都觉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因为一个馒头甘冒被剁去手脚的危险,更不知道理想啦抱负啦是些什么玩意,那时候只觉得整天哭着闹着要去武当拜师学艺的青之昂是个有着奇怪想法的有趣的小鬼。
说来真是讽刺,那么想要闯荡江湖的青之昂最后什么也没干成,反倒是我因为和一个船工的儿子上床被撞个正着而不情不愿地踏上了与贵公子完全搭不上边的人生。
我被怒火中烧的船工绑着麻袋丢进了大海,他估计也没打算至我于死地所以并没有顺便在麻袋上绑上石头,于是就像命中注定一样漂浮在海上的我被一帮海盗所救,而那帮海盗的首领就是'江'。
当时除了心高气傲便什么也不会的我因为江的一句'他将是你们的下一任首领'而陷入了地狱式的训练之中。现在想想那都是一段让人牙根发软的苦痛经历啊。呐,小纯功夫这么高小时候也一定吃过不少苦吧?"
"别突然改变话题,继续说下去啊。"紫星纯不耐烦地催促。
"因为小纯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我还以为你不要听了呢。"白宇启坏心眼地钓胃口惹来少年冷冷地一瞥,于是相当满足的,继续以平稳到冷淡的声音道,"他说只要有一天我的剑技胜过了他,他就将首领之位让给我。当然啦,虽然对那个位置也有兴趣但最主要的是江说到时还会答应我一个条件作为我承担了他的责任的报酬。可是最后,我打败了他,而他竟卑鄙到故意顺势跌进大海从此音信全无。
我知道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活着所以从没放弃寻找,转眼,已经十年了呢。"
不知道是否错觉,紫星纯竟在白宇启转向门外烈日下的垂柳的视线中感觉到了一抹淡淡的忧伤,即使是白宇启也会有难以把握的伤心事吗?
"你爱他吗?"
"脆弱又冷酷,强悍又美丽,这样的男人谁能不爱呢。"白家大公子叹息般揉了揉依然顶着棺材脸的少年,"小纯长大了也会成为这样的美人哦。"
"又不是女人,没有成为美人的必要吧。"
冷冷地紫星纯拍开了男人逗狗般的大掌。
"人啊,总是对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太傲慢了,所以才会在不明所以间就失去了,痛彻心扉的。"
白宇启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图纸上。
没有回答,紫星纯只是看着白宇启在图纸上笔画,头发已经在显眼的地方打结,胡子也已经浓密到遮掩了五官,只是他脸上那难得一见的专注神情让他的视线不由自主便受到了吸引。
草图上的船有着庞然的气势,突然想起了男人那天晚上说过的那句话,"保护伞"——这艘船便是白宇启为那个男人撑起的伞吧,只为他一人。
可是,他的主人,虽然那样说着,笑得还是那么温柔,但是他的伞下一定还会有另外一个人,那个再过三天就要和他拜堂成亲的女人。
帝焰有帝焰的理想,白宇启有白宇启的理想,他们都在为自己的理想努力,因为没有迷惘白宇启才能将"十年"说的那般云淡风轻,可是他却还在徘徊不前。
明明没有受伤胸口却难过的几乎无法顺利呼吸,现在才明白那便是深沉的嫉妒,以及对失去的恐惧。
有什么东西已经超出了把握,正疯狂的摇摆,人心,原来真是那般脆弱的东西啊,可惜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想要的是那个男人的爱,成为他独一无二的特别存在,即使他是魔教,即使有一天他非回到那个世界去了,男人依然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依然视他为唯一特别的存在。
只是现在一切都好象已经太晚了,果然是要在不名所以间失去时才痛彻心扉吗?
总是在羡慕着别人,总是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踏前一步,这样懦弱的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何去何从?
"小纯,之昂成亲后你打算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我会回教里去。"
"呵,所以你对他的感情也就仅此而已吗?"
"换作是你,会如何?"
"这个嘛……"白家大公子故作深思地沉吟片刻,"如果是我真心喜欢的,当然会想尽办法取而代之啊。因为我有自信,只有我能给他最大的幸福。"
但是显然,他现在连自身都难保,更不用说给别人幸福了。所以,就要这样放弃了吗?
不,他不会放弃,三年也好,十年也好,等他足够强大,只要那时候,再回来不就可以了吗?
"我明白了。"
既然现在的自己如此无能为力,那就先离开吧,等有能力的那一天再回来!
"阿纯明白了什么?"
正这么想着,门外却传进一道闲闲的声音。跟着声音一同出现的,不是青之昂,又是谁?
一席青衫的男人摇着美人新送的纸扇慢悠悠地踱到了紫星纯的身后,手肘习惯性地搭在了少年的肩上。
"想来想去,你也只可能在这里了。"青之昂虽然是对身下的少年说着,眼睛却盯着对面的白宇启,桃花眼中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启兄,那么没事干的话,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江'现在落到了谁的手中比较好吧。"
"什么意思?"原先看好戏的轻浮模样一扫而空,白宇启变了个人似的死死盯着青之昂。
"啊,我什么也没说。"带着报复的快感,青之昂推着紫星纯开始往外走,"阿纯,我们回去吧,府里还好多事要忙呢。"
白宇启目送着两人走向门口,听着青之昂情人呓语般对少年道,"阿纯,答应我,在我成亲之前,别离开。"
"切,心眼真小。"白宇启不满地对着人去楼空的书房喃喃。
第 29 章
29. 轻微的关门声传来,紫星纯默默地睁开了双眼。侧过头,男人刚刚躺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些许温度。不自觉地伸手,一寸寸地摸过,想象着青之昂就躺在他身边,温柔的眉眼,厚实的胸膛,仍然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是,门外的喧嚣提醒着他,今天,是他该离开的日子了。
疼痛,与受伤时完全不同的疼痛在四肢百骸里蔓延,紫星纯抱着男人刚刚为他悄悄盖好的薄被蜷缩成一团。拼命的眨眼,不能哭,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变得更强,否则,如何回到那个世界……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而目标似乎就是他所在的卧室,听这声音——
"阿纯,起床咯!"
果然,三姐妹朝气蓬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下一刻,门已经被猛然推开了。
紫星纯疑惑地望着一身簇新衣裳的三姐妹,以及,她们身后托着大堆不明衣物的青府丫环。
于是,就变成了——
按照顺序,接下来应该是婚礼的最□——拜堂。
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新娘似乎有点……
"一拜天地——"司仪声嘶力竭地高唱。
观礼的众人只好暂时压住心底的好奇。
"二拜高堂——"
恩,真是越看越不对劲!
青家大当家的婚讯自公布之日起就引得坊间议论纷纷,甚至还有无聊人氏设了青之昂一年之内会纳多少小妾的无聊赌局。而对于三姑六婆来说最好奇的莫过于不知为什么青家一直对外界保密新娘的身份,在他们的诸多猜测里,至少有一点是绝对一致的,那就是对好色成性的青家公子,无论新娘是青楼名妓也好,是新任寡妇也罢,对方是美女这一点是毋庸质疑的。
但这披着红盖头的新娘,身子虽然尚可说娇小但却没有半分女子该有的柔弱之感,至于这身材,那胸部根本就是比洗衣板还平的嘛!
这新娘子的容貌真是让人好奇的恨不能生对透视眼啊!
"夫妻对拜——入洞房——"
"哦!"
"天哪!"
"我的老天爷!"
底下众人在半晌的呆楞过后突然暴出阵阵惊呼
只因,夫妻对拜完毕后新郎官居然拉着新娘面朝观众突然做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一把掀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而那底下是任谁也错认不了的一张少年的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但观礼的近千宾客,连紫星纯这个当事人也有点如坠五里云雾。
"各位,正如大家眼中所见,新娘子是个男子!"青之昂笑着宣布,对观礼人的惊愕以及自家长辈们的震怒同样报以贯有的迷人笑容,"非常感谢各位今天能来参加青某的婚礼,至于为什么新娘子是个男的,青某在此不想多做解释。
只想说——"
青之昂突然一改往日的嬉笑神情,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望着刚从吃惊中恢复过来的少年。
"——与断袖无关,我们是深深相爱的。"
说完后,他还立誓般在少年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顿了顿,等台下的人稍稍回过神,青之昂笑着继续,"所以,无论各位是祝福也好,唾弃也罢,都别想再分开我们。"
众人在呆了足有半刻钟后才终于想到嘴巴的存在,于是像炸开了锅般开始议论纷纷。
"疯子……"紫星纯喃喃地道。
前一刻,三姐妹以新娘子急病无法完婚,而他的体型与新娘子最为相似为由要他假扮主人的新娘,那满心的苦涩即使现在也还清晰可辩,只是一转眼,情势就往他无法想象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难道一开始就是那个男人的算计?
脑子一片空白的无法顺利分析,但是从连日来阴雨连绵的胸口,此刻正向四处急速地扩散著名位喜悦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激烈波动,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呢。
"比上一刻更爱我了吧?"青之昂趁自家的长辈们从石化中恢复过来之前拉着他闪人。"好了,现在我们扯平了。"
"你真是个爱记仇的男人。"
毕竟是腥风血雨里锻炼出来的,尽管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但身体已经早一步清醒过来,但紫星纯还是任男人拉着自己穿过自动为他们让开通道的人群。耳边的责骂和偶尔的道贺,都只是充耳不闻。
"所以哪,骗谁都可以惟独对我不准有隐瞒啊。"
平日里凡事迁就好商量的男人突然变脸的霸道反而更有威慑力,不知不觉紫星纯便点了头。
"呵呵,乖孩子。"对被自己牵着鼻子走尚无自觉的少年,青之昂满意地拍了拍他仍戴着沉重凤冠的脑袋。
"我们要去哪里?"
稍稍恢复思考,才想到那么轰轰烈烈的告白所牵引出来的问题可绝对不是千金小姐与家仆私奔可以比拟。
"拜堂之后当然是入洞房啦。"
"入……入洞房?"
即使是在紫星纯的脸上也可以看出他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动摇。当然经过帝焰和白宇启的熏陶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正因为知道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恐惧羞耻,以及因为察觉到了自己竟还怀着期待的诧异,在理清思路之前脸已经"噌"地红了起来。
似乎青之昂有意等着,在说话间青家的一干长老已经来到了两人所待的花厅。
第 30 章
30."爷爷,你们怎么不去喝我的喜酒啊。"
"畜生!"青父已经气得一脸煞白,"畜生!你看看你都给我们青家干出什么好事来了啊你!"
"之昂,你这么做总有什么理由的吧?"
几乎是一手为青家的家业打开局面的青家最上位者,青之昂的爷爷尽管已八十二岁的高龄但目光仍犀利不减当年,比青家任何人都看重家族声望的他现在却比任何人都沉的住气,从他安详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丝毫焦躁或者别的任何情绪。
似乎温和的视线在穿着大红喜服的两人之间来回巡视。
因为别苑相隔甚远又只是一介小小家仆,因此虽然在青家三年,但紫星纯与青家其他人的接触却屈指可数。一脸冷漠地接受着他们夹杂着好奇与厌恶的视线,紫星纯想这与以前那些知道了他魔道身份的人相比没什么区别,但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他没有甩开被男人紧握着的手。
"不是已经在刚刚都说过了吗?"轻松的口气让人怀疑他是否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爷爷别忘了当年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你这是对我们的报复?"青父看来已经稍稍恢复了冷静,严峻地盯着尽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不肖子。
"老爹,你想太多啦。"青之昂神气地摆摆手,"好了,各位长辈,我们与金斗进的合作也是顺利地进行着,青家只会越来越壮大,你们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丢着客人不管也太没礼数了,毕竟这是我一生只有一次的大日子,你们就尽情地去喝我的喜酒吧。"
"威胁年愈古稀的老人不太好吧?"
正僵持着,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插入近来,今天也是邋遢到与流浪汉仅一线之隔的白家大公子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青爷爷,好久不见了呢。"
白宇启中规中矩地与白家的长老打招呼,而青之昂竟趁机拉着紫星纯溜到后院去了。
从庭院的屋顶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院中人的争执,而且有青松做掩护也不怕被人发现。
"呐,紫叔叔,嫁女儿的感觉如何呢?"
帝焰坏心眼的问着身边冷俊的男人,似曾相识的轮廓以及仿佛可以射出寒气的细长双眸,简直就是成年后的紫星纯。但是男人的修为显然不是自己的儿子可以比拟的,即使是面对这样的场面依然能做到面不改色。
因为男人的面无表情而甚觉无趣,帝焰只能无聊地咋咋舌。
"明天他就会去找你了,答应我的东西可不要忘了哦。"
"……"令人猜不出心绪地望着院中的某座厢房,紫人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头也不回地递给身边聒噪的美少年。
"天下至毒?呵呵,紫叔叔真不愧是可以冷眼看着儿子出嫁的人呢,现在就给我难道你不怕明天他不走吗?"
不知是褒是贬的说着但闪闪发光的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男人手中的东西,然后以让江湖中最顶级的扒手都叹为观止的速度将之收入囊中。
"对你的能力我从来没有怀疑。"
跟江湖上任何知道"烈焰童子"名号的人一样,紫人对他的能力也是深信不疑。
"你要走了吗?"虽然不会武功但却可以在别人行动前判断出对方的动向这也是"烈焰童子"不凡的能力之一。"你不会还要期待做爷爷——恩,对你的话应该是外公才对哦,呵呵。"
冷冷地瞥了眼得了便宜就卖乖的少年,紫人不发一语地飞身如风般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人和人的牵绊,也不过如此不是吗,纯?"
喃喃自语着望向紫父刚才一直盯视的地方,从格子窗中透出了鲜红的烛光,即使外面的风刮的再猛烈,那火光依然明亮。
第 31 章
31."啊,主,主——人!"
"乖,放松点。"温柔的吻着少年汗湿的额头,男人的手却仍执意探进大红的裙摆,大掌细致巧妙的从少年的膝盖一路往上抚弄,"会让你很舒服的哦,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给我就是了。"
"……"看着男人带笑的桃花眼,紫星纯犹犹豫豫地放松了抵在男人胸前的手臂。
"乖孩子。"男人赞赏地吻了吻少年红肿的双唇,温柔地将他放倒在整齐地叠放着龙凤被的喜床上。
少年透着淡青色瓷釉般光洁的白皙肌肤,只有胸前的粉嫩因为男人执着的舔噬而充血变成了鲜红色,沾着水汽的的嫩芽与被打开勉强仍挂在手上的喜袍交相辉映。裙摆被高高撩起,只要再往上一寸,少年被褪去了亵裤的腿间就会暴露无疑。
对于平日里冷冰冰的少年所展露出的不为人知的一面青之昂满意地在唇角挂起了好色的笑容。
"不,不要——"
嘴中无意义地喃喃着抗拒,男人燃烧着欲火的深邃双眸笔直地巡视令紫星纯羞愧地恨不能抓起身下的被子将自己包裹个严实。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似乎所有的血液和热量都在向下腹汇集,那里,最羞耻的那里已经分泌出了大量的汁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兴奋,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的恐惧与期待纠缠着理智。
"啧,真是个□的小孩呢,裙子都湿掉了哦。"男人坐到了旁边,单手隔着布料握住了少年的腿间,与前端接触的裙摆已经濡湿了一大片,被迫注意到这一点的紫星纯脸上露出了仿佛要哭泣的神情。
"啊啊,住——"
"呐,喝交杯酒的时候就答应过了,不会逃避的哦,阿纯会守信的吧?"以着令人痛恨的冷静声音强调着,手指技巧的□,偶尔会弯腰满足地舔去少年因快感而溢出的口水,男人恣意享受。
"唔啊啊,出!恩……"
融化般的呻吟,下一刻裙子已经有一大片因为汁液而变成了深红色。
跟自己一个人解决时无法比拟的快感,令紫星纯思绪涣散地任男人脱去了累赘的衣裳还毫无所觉。
直到□感觉到了异物的侵入才猛然回神——
"主人!"
双腿已经被撑了开来,敞开的腿间,男人的健臂正埋入其间。
"嘘……"
男人亲切地笑着俯下身舌头直接窜入了少年微张的口中,湿滑的手指则顺利地插进了□的秘所,转动,□,持续着刺激。
"唔!恩恩——"
舌头想要闪躲但是男人的大舌却总能有力地堵住他的后路,在连舌根都发疼的纠缠中,紫星纯的身体只能无力地颤抖着任男人予取予求。
体内的手指探索着深入,身体开始从内部瘙痒灼热,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渴望,因为已经下决心要将自己完全交给男人,紫星纯只有依着本能无意识地弓起身体,扭动着腰需索着。
"紫星纯,我爱你……"
在忙碌的吻与吻的间隙,男人以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呢喃。心跳加速,鼓噪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
睁开双眼,被泪水朦胧的视线中,男人温柔的笑脸早已不复见,流淌着汗水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的神情是如此迷人,不知何时已经□的强健躯体,光是看着已经无法满足,手脚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缠绕了上去。
"主——啊啊,青之昂……"
"呐,阿纯,我要进去你的这里,可以吗?"
男人跪在少年被大大张开到极限的纤细腿间,询问着的同时进入了他体内的三根手指仍持续扩张。撑开的手指间可以清楚的看到艳红的内壁,紧绷的穴口艰难地张合着。
"啊……啊啊——"
想要抗议但发出的只有哭泣般的呜咽,瞪视的大眼也因为水汽而完全变成了反效果。
"呐,阿纯不同意吗?"
男人吻着少年胸前的嫩芽询问着,手指在找到的突起上突然用力摩擦。
"啊!"
腰不禁重重地弹跳起来,被迫张开的双腿几近痉挛地一阵颤抖,什么也顾不上了,连沉淀在最深处的理智也随之远去。
"不……不要再欺负我……"
"坏小孩,这样不是让人更加无法把持吗。"喃喃自语着男人拔出了手指,"疼爱都来不及了,怎么舍得欺负你呢……"
与平日的温文尔雅完全不同的,男人开始展现侵略性的一面,完全丧失了理智的紫星纯只有敞开身体放任的配合。
"怎么会……太,太大了……"
男人洗澡的时候,紫星纯也注意到过他的□,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完全□的样子,与自己的完全不同的存在。黑紫,粗大,想象到它要贯穿的地方,身体便不自觉的僵硬。
"宝贝,放心,"青之昂轻笑着舔咬着少年的耳尖,"我保证不会弄痛你。"
一手紧握着少年的□□着,一手托着少年的臀瓣,□只是在入口处碾压厮磨,似乎并不急于进去。
"嗯……啊……啊……"敏感的地方完全被男人操纵自如,紫星纯只觉自己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轻飘飘地唯有死死抓住男人专注的眼神才不至于丧失神智,"主人,主人……"
少年眼中毫无掩饰地依恋令青之昂无法自持,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在驾驭自如,唯有此刻,少年的眼神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涂抹上更多的润滑剂,青之昂再也无法忍耐地顶进少年的甬道。
"宝贝,深呼吸,对,就是这样,放松点,相信我。"更多的甜蜜言语,更多的爱抚,趁着少年放松的刹那,持续的挺进。"会很舒服的哦……乖,我的紫星纯。"
"啊……啊,青……之昂,啊……"
他想接纳这个男人,想跟他融为一体,疯狂的想!紫星纯感受着男人的硬杵强势地攻进了自己的身体深处,疼痛的同时,却有另一种灼热自结合的地方升起。
这个他深爱的男人,不管是离经叛道,还是共同踏进地狱,他都会陪着他,一直到死!
他希望被他贯穿,被他蹂躏!
似乎感应到了少年的祈求,男人开始了疯狂的□,每一下都直达最深处,用力的戳刺碾压。
"啊……啊……"
最后一根弦在男人的无情顶压下崩塌了,紫星纯放肆地呻吟,依照本能地攀附着男人厚实的肩膀,打开身体,随波逐流。
青之昂看着少年仿佛变了个人般的热情,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一手残酷地揉捏着少年在他的顶撞下不断吐出蜜汁的□,一手压着少年纤细的肩膀,更放肆的抽动。
"紫星纯……"你是我的了,再也逃不掉!
第 32 章
32.尽管白天的时候热的仿佛九个太阳都汇集到了扬州城但是夜晚的郊外还是透出了丝丝凉意。在山坳的深处,只有埋在地底的虫鸣与挂在暗蓝夜空中的皎洁明月呼应。偶尔一阵夜风拂过,高高耸立的松林便要倾倒般一阵颤抖,地面被低矮的灌木覆盖,连兽径都难以找寻。
在这样的郊野,却依然有人在活动。
进入隐蔽的洞穴,站在紫星纯面前的却是五个对他的出现丝毫不为所动的蒙面人。
似曾相识的气息,虽然五人皆黑衣蒙面,但紫星纯还是认了出来,他们是父亲身边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的十影众中的其中五人。
既然他们都在那么父亲也应该在这里啊,为什么不见他的人影?
就着阴沉的烛光,环视这简陋的石室一周,在这并不大的空间里却再没有其他人了。
"右护法让我们将这个给您。"
没等紫星纯开口其中的一个黑衣人便从怀中掏了一个东西出来递到了他面前。
"我父亲呢,卯?"
除了紫人只有紫星纯能准确叫出十人的名字。
"右护法吩咐,让您原地待命,还有我们以后也听候您差遣。"
"……"接过被黑色绒布包裹的盒子,紫星纯虽然只是一脸冷漠地点点头但心里却相当茫然,父亲的意思难道是他可以继续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为什么?
"关于这一点,连我也觉得很想不通呢。"
五人往两边退开一步,稳当当地坐在石桌旁边的少年正笑嘻嘻地看着脸色颇不好看的好友。
"猩猩,还没对你说恭喜呢,失礼失礼。"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没功夫在意他的调侃,帝焰手中的那个东西,他如果没看错,应该是武林中人人都知道的见其如见死神的武林盟追杀令!向来自诩八面玲珑的"烈焰童子"应该不至于会收到这种东西才对吧?
"你的结婚礼物啊,当然啦,是武林盟给你的。"帝焰赏玩珍宝般对手中的令牌左瞧右看,"这一届武林盟成立至今也有八个年头了,但是'无常令'发出还不超过百枚,而且小器的武盟只要追杀成功连这块小令牌都要收回,所以至今为止流落在外面的'无常令'少的可怜。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你可不许来要回去啊。"
"什么时候的事?"
"啧啧,幸好我也没有期待在你的脸上看到什么惊骇的表情。"对于紫星纯的依然面不改色,帝焰无聊地咋舌,"就在你们拜堂成亲的那个晚上啊。这么说起来你还真应该谢谢人家武盟呢。原本你爹的条件是要让你回教,而现在,他改变注意,让我想办法让武盟的人收手就行。"
"从河伯寨中毒开始你就一直在设计我?"
"唉,现在才明白,难怪你爹不让你回去呢。"摇头晃脑地说完,帝焰终于站起了身准备走人,"你啊,果然需要跟在那个奸商大叔后面多锻炼锻炼呢,不对,现在好象应该说'夫婿'才对,'夫婿'呵呵!"
虽然那是一个很欠扁的笑容但紫星纯现在却也只能跟在人家后面在黑暗中羞红着脸无能为力了。
"呐,作为找回的零头,我不是让白家大公子去帮你'相公'了吗?以事业为名将所有的家当都投入与金斗进的合作不算,还将钱庄、当铺里的百万黄金也挪用了出去,如果大叔就此拍拍屁股走人,谣言必会四起,到时那些存钱典当的人前来疯狂挤兑不说,慌了心神的扬州'四大当'也会纷纷要求还款,孤立无援的青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为了不让青家倾家荡产,那些老头子们也只有无条件的接受大叔的任何要求。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相信也只有你家'相公'有胆一试呢。"
但即使是青之昂没走,这一场风波下来,也难免青家的信誉不会受影响啊。钱庄当铺最怕的就是客人的疯狂挤兑,真要出现这样的状况就是是青之昂恐怕也无能为力吧。
"放心放心,就跟你讲了你家相公是个奸商了。"帝焰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对着跟在身后的好友摆摆手以随便的口气道,"他的人脉之广跟在他身边三年的你不会一点都不清楚吧?如果他愿意,将扬州六大商号的银子全集中在手中都不成问题。"
这么说来,虽然他是六大商号中最年轻的当家但是那些年过半百的富商巨贾的确都是敬他三分的。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顺便带你去见个人好了。"
第 33 章
33.青之昂位于二楼的书房,视眼相当开阔,不但可以看见占地广阔的前院,还可以从高高的围墙看到御甲街商业繁忙的景致。但此刻,虽然朝着花木扶疏的庭院的八扇木窗都大开着,坐在书桌前的男人却只是将全副精力投放在了手中的帐册上,而在他的四周,堆着的是几乎可以将人淹没的书册,光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了,但是男人只是以快速又不失稳妥的速度心无旁骛地逐批审阅着。
紫星纯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已经足足有半个时辰了。原先还烦恼着该如何向他解释为何自己会在"新婚"——姑且这么称之好了——的第二天就不见了人影,但是,根本用不着他烦恼的,似乎男人根本就不在意。
半个时辰前面对他的突然出现男人只是以贯有的温暖笑容招呼了一声"你回来啦?"然后就又继续将眼睛放回了手中待审的书简上。
虽然不喜欢面对男人的质问,更会因为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情事而觉得无地自容,但是现在心中升腾着的却是名为愤怒的火焰,说的更明白点就是嫉妒了。
自己,怎么连一本小小的书册都不如呢?不是三天前还在耳边呢喃着对他的爱意吗?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羞耻犹豫都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就只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累积的怒火了。
亏他知道父亲愿意放他一马时心里还兴奋的直想尽快向这个男人诉说,亏他还在心里想着如果男人真的很想要的话就答应他再重复那晚的事,亏他……
"呼!好了!今天的份终于看完了!"
就在紫星纯打算走人的时候,男人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啧啧,太阳都快下山了呢。"
男人与先前的成熟稳重判若两人般懒洋洋地伸着长长的懒腰。
看够了窗外水洗过般的湛蓝天空中被阳光照射的仿佛深冬瑞雪的雪白浮云,男人这才带着意有所图的笑容看向身侧的少年。
尽管自己没有自觉,但是此刻紫星纯小脸上的神情只能以哀怨来形容,而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的男人唇角的笑纹也更深了几分。
"过来。"男人终于对他招了招手。
"什么事?"负气般紫星纯不愿移动半步。
"先过来嘛,"男人撒娇地请求,"快点啦。"
看着男人满口白牙的笑脸,紫星纯最后终敌不过成熟大人的执拗而迈开了脚步。
身体一晃整个人就已经被锁进了怀里。
"好热!"
"怎么办,还想跟阿纯做更热的事呢。"
不正经地调侃着,手已经伸进了并没有多少抵抗的少年的领间。夏天的薄衫轻易就被扯开,男人的手指灵蛇般滑入然后重重地捏住了少年左胸的突起,拉扯,揉搓。
紫星纯倒吸一口冷气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的唇已经霸道的从颈后吸食般压了过来。
舌头与舌头的纠缠,发出了比窗外的蝉鸣更让人觉得燥热的声音。而胸前执意地抚弄已经令少年不自觉地在男人腿上扭动起了身体。
"咦?这是什么?"
男人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紫星纯眨了好几下水汽朦胧的大眼才将视线集中到了男人手中的东西上。
"……"
尽管身体依然火热但理智却仿佛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过来。
看向已经被男人握在手的东西,那是一块不过巴掌大的古铜色铁块,以两眼放着寒光的膨颈蛇为背景,中间是一只六尾毒蝎,虽然没有任何文字标注但只要一看那张牙舞爪的气势就知道一定是某个魔教的标志。
"我教的令牌,见令如见人,只要有了这块'天蝎令'就可以号令我教三万帮众。"看着男人只是温柔的笑着没有什么反应紫星纯才继续下去,"我回到这里,但是要随时听候教主的调遣。"
"但这是阿纯自己选择的,是吗?"将碍眼的东西收进抽屉,男人珍惜地捧起少年尖尖地还没有开始发育迹象的下巴,"虽然说过喜欢无意中得到的不知会开什么花的种子,但是这个结局不用猜了,因为我已经设计好了,只能照我的意思开花。"
"我……想要变得更强。"
并没有打算离开这个男人,只是想要变得更强,如果魔道就是自己的宿命的话,他已经不想再逃避了,但是,只有这个男人,他不会放弃。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青红她们所说的"喜欢",或者是"爱",但如何归类并不重要,只要能成为他的唯一就足够了。
不用过多的解释,总觉得在男人仿佛漫不经心又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里,自己的心思即使不说他也能了解。被人探知所有的秘密这原本是一件最危险的事,但因为是这个男人,所以反而觉得高兴。
"阿纯笑起来果然很好看呢。"不顾外面声嘶力竭地提醒着人们盛夏来临的"知了"声,青之昂紧紧地将少年按进了怀中,"这三天是不是还去了别的地方?"
"恩。调查了一下陈念海的案子。"
"那案子还没有结果吗?"
"陈念海曾经有一个儿子,三岁时就失踪了,他那个儿子就是现在的宇文家二当家宇文涛,同时他也是武林盟派出来调查陈念海一案的主事者。江现在就在他们手中。"
想起那天男人对白宇启说的话,紫星纯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知道多少。
其实这些都是帝焰带着他去见宇文涛,然后从那个比他更不爱说话的男人口中打听出来的。
"我觉得犯人一定不是'江'。"
"为什么?"
"不是说他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船的动静吗,如果凶手就是他的话不是更应该趁早逃走吗?就算是为了拿陈手中的藏宝图好了,一艘只有死人的船上也不可能会有什么线索吧?听你们说起来,反而更像是想要调查凶手的样子。"
"守着船也不可能会有线索自己跑出来吧?"
"人绝望的时候会做很多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没有意义的事啊。"
"绝——!"
话音因为男人突然窜入亵裤的手指而中断,娴熟的指技轻易就唤回了尚未退去的热潮。似乎听到了"噗"的一声,手指已经进入了火热的甬道。
"不……住手——"
穿过走廊可以清楚的看见庭院中被太阳曝晒成灰白色的泥土,以及墨绿的青草迎风轻摆,如果此时有人进了院子一定也能将正对门口的他们看个一清二楚!
"很寂寞吧……"
男人以前所未有的粗鲁动作将桌上原本叠放整齐的文件一股脑地扫到了地上,以外表完全看不出来的蛮力将少年柔细的双腿折叠到了胸口,然后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将舌探进了少年毫无防备地展露在自己眼前的密道。
"咿——"股间刚感到一阵凉意,便有什么东西覆了上来,湿热的呼吸,柔软水滑的物体推开了收缩的肉壁插入进来,腰随着这鲜明的触感而一阵痉挛,当终于意识到那是男人的舌头在舔舐着自己平常用来排泄的地方时,强烈的羞耻感几乎让人晕眩,但不知为什么前面的□却因此而高高耸立了起来甚至摩擦到了男人坚硬的脸颊。
"啊啊——主人,主人……"
"我爱你,我的紫星纯,我爱你……"
即使到了最后,这句话还一直萦绕在耳边。
第 34 章
34.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四周都灰蒙蒙的,视线穿过放在床前的紫檀屏风,只能勉强看到乌木窗阁的空隙间透进的幽蓝光线,根本无法判断现在是清晨还是傍晚。记忆在男人执着的热情中产生了混乱,努力回想,闪过脑海的却都只是些跟男人以各种体位野兽般□纠缠的片段。
刚开始还恐惧的抗拒着,但在男人高超的技巧下很快就忘记了挣扎,甚至到了后来还变成了主动的需索,完全的不顾尊严,身体只是依照本能的迎合、扭摆,在□的顶点徘徊。
晕厥,饥饿,亲密的喂食,此外的记忆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快感,理智被彻底丢弃的追逐着肉体的愉悦,头脑空白,唯一的知觉就是连骨髓深处都被男人深深侵犯着。
想要起身,但身体沉重的仿佛散了架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旁边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阿纯,醒了吗?姐姐们要进来喽。"
是青红掩不住兴奋而连喉咙里都泛着笑意的高亢声音。
"肯定还没醒啦,两个时辰前少爷都还在里面不是吗,哪有那么快啦。"
"早饭的时候有拿进去过,中饭就没动了,到现在的话就是饿也饿醒了吧。"青蓝一如以往地理智分析,"不管怎么说少爷既然叫我们过了申时就可以过来服侍阿纯起床了那就进去再说了。"
一番小小的争论后三人便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木门。
在三姐妹仿佛久别重逢的盛大欢迎中,紫星纯很庆幸记忆中早已湿透的床铺此刻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身上也还好好的穿着衣服。顶着一贯的冷脸应付着红黄蓝的嘘寒问暖,本来想问一下主人去了哪里,但是直到要开口才发现喉咙已经彻底沙哑了。
"呐,少爷在书房等你一起用膳呢,还能走吧?"
收拾妥当后,看出了少年的行动不便,青蓝一脸若无其事地关心道。
"咳,没事。"
不自然地转开视线,紫星纯强忍着不适突然加快了步伐。
"哈哈,阿纯害羞了,好可爱!"
"感觉阿纯比以前更漂亮了呢?"
"是啊是啊,你们看他那水汪汪的眼睛,总觉得看着看着会心跳加速的样子。"
"我们少爷果然很强啊!"
跟在不远处的三个小丫鬟以为自己已经碎碎念的很轻了,但对于武功高强的紫星纯来说这么点距离根本构不成任何阻碍,不过他现在恨自己的武功高强!
"太好了,阿纯,你终于出来了!"
在回廊的转角站着的是看到他们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白家大公子。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但是因为走廊上都点了灯反而使四周景色看起来更模糊。
紫星纯无言地抬头看向男人,总觉得他比上一次所见的更邋遢了。脸上的胡渣形成了大片大片阴影,只有深陷在颧骨中的狭长双眼射放着与平常的淡然成强烈对比的精锐光芒,仿佛从深处燃烧出火焰来的眼神让紫星纯直觉便知道一定是那个男人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们不肯放人?"
"聪明的小鬼!"
白宇启笑着伸出大掌揉了揉少年刚梳理整齐的长发。
"之昂说可以把你暂借我,帝焰那小子关键时刻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总之一定要在他被带到"武盟"之前把他救出来,否则一旦进了文武堂,就是天子出马也于事无补了。"
"诶——"被白家大公子的气势震慑等三姐妹回过神紫星纯已经被拉着往门口走去了。
"等等!阿纯,这包点心你们带着。"青蓝迅速将青黄腰上的小坤包解下来递给紫星纯,"尽快回来哦。"
尽管青蓝还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但是他也感觉到了白家大公子的焦急,点个头匆匆转身走了。
不知不觉夜幕已经笼罩了四周,目送两人消失在转角,三姐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个,阿纯,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青黄有丝怯怯地寻求另两人的肯定。
"我真怕他像上次一样就那么不告而别。"
"即使阿纯想走,少爷也一定不会放人的。"一直望着院中在月光下依然拼命绽放的芍药花,青蓝突然转身笑着道。
"青蓝,你凭什么那么肯定?我们甚至连阿纯以前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管他是什么人,现在都已经是我们少爷的人了不是吗?连堂都已经拜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青蓝打开了青黄去摘枝叶茂盛地探进了回廊的相思竹叶片的手。
"可是如果阿纯自己要走的话少爷一定也不会强留的吧。反正少爷就是这样了,什么都是来者不拒去者不留的,把那些青楼花魁守寡美妇弄的神魂跌倒的然后自己却拍拍屁股干脆走人。
"所以说他现在的报应来了啊。"
为免再有花草遭青黄毒手,青蓝率先往前走去。
"除了阿纯,十五岁之后从没见少爷对什么人或事那么执着过,可偏偏阿纯是不可能将他养在笼子里的,所以注定少爷要为阿纯牵肠挂肚一辈子了。"
"即使阿纯想走,天涯海角少爷也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这么说起来,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呢。"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哈哈是啊,那些为少爷哭干了眼泪的姐姐们总算可以出口恶气了。"
不知为什么话题又跑到奇怪的地方去了,三个丫鬟一如以往的以看到自家少爷痛苦为乐啊!
第 35 章
35."王老爹,我看下这么大的雨也没有什么客人会来光顾了,不如今天就趁早打烊吧。"
长着龅牙的少年无所是事地坐在店门口的长板凳上。向外张望,被雨幕遮蔽几乎看不清三步外的景色,在白茫茫中,只能隐约看见不远处渡口上几点黑色的影子,那是被大雨困住无法出行的大小渡船。
"你小子不就是想去会你的小二妮嘛,"店掌柜双手撑着油腻腻的柜台,扫了眼堂子里唯一在坐的那一桌上的五个客人,"得,反正今天也已经客满了。你就收拾收拾早点走吧。"
"哎哟,谢老爹!"小二一听整个龅牙都似乎发出了光来,兴奋地忙不跌起身打算收拾东西回家,但是脚步还没迈开就见在瓢泼大雨中两个黑色的影子竟渐渐逼近过来。"不会吧,这种大雨天的……"
"什么?"
这个时候王老爹也忙从柜台里跑了出来,待两人在门口站定,黑影也已经到了门前。
围着斗篷的两人浑身湿透地从马上跃下来。
看样子两人应该是兄弟,这少年长的还真俊,就是冷冰冰了点,旁边这大个子应该是北方人吧,虽然邋里遢邋遢的不过看这眼神可不是一般人,显然跟那桌的客人一样都是混江湖的。只是这气势,可别——
阅人无数的王老爹刚在心理做了最坏的推测,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般,两人已经飞身向坐在最里面的那唯一一桌客人袭击了过去。
"诶——"
"啊——"
一老一少两个人张着嘴随着黑影的移动而齐刷刷转过头。
而那边,已经径自打了起来。
"老——老爹?"
小二不知所措地问着身边的长者。
"看来这些人里,谁都不敌那个少年厉害呢。"捋着下巴尖上少的可怜的山羊胡子,王老爹倒是津津有味地观起战来了。
"可,可是,啊!桌子桌子!啊,又破了,又破了!"眼看着七人刀光剑的缠斗,桌子椅子已经损毁了一大片,店小二何曾见过这架势,早已吓得语无伦次了。
"没看见少年里面衣角上那刺绣吗?"王老爹老神在在地指点,"那可是扬州'织锦堂'的特等货,除了天皇老子,当今世上可没多少人穿的起的,不怕没钱赔。"
"可是可是,要要死人了哩!死人!"
眼看着原先在坐的五人中已经倒下了三人,而且再也没站起来的迹象,小二已经吓得浑身打颤了。
"还是小心你的龅牙别掉下来吧。"撇了眼自家伙计,王老爹继续兴致勃勃地观战。
半个时辰的工夫,在堂子里所有桌椅尽数惨遭分尸的情况下,黑衣人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掌柜的,他们的客房是哪一间?麻烦你们带个路。"
白宇启转身对兀立在店门口挡光的二人亲切地询问。
"狗子,快带他们去。"
"哦……"
"快去啊。"
"啊?哦,是是是!"店小二回过神,勉强拖着僵硬地双腿头也不敢抬地对两人道,"两位,请随我来。"
从凌晨开始的暴雨没有丝毫暂停的迹象,虽是七月暑气正浓的时节但是被大雨湿透的绢纱在阵阵大风中还是让人感觉到了冰冷的寒气。因为不知道将目光放在什么地方好,紫星纯也注意到了气温的变化,但是现在又不能就这样走开。
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从自己衣角滴落的雨水在脚下灰白的地板上形成一滩滩深色的痕迹。偶尔抬头,自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地对视着的两人依然佛像般对峙着。
男人已经被拿下了遮蔽的帏帽,虽然上次在码头有过惊鸿一瞥,现在仔细看来,如画般的美貌仍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江,跟我走吧。"
男人只是摇了摇头,虽然仰望着白宇启,但昏暗的房间里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即使是在最明亮的光线下恐怕也不会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到什么情绪吧,仿佛一具冰雕的木偶,从漆黑的双眼里望去只有深不见底的木然。比较之下,主人说他是棺材脸简直就是在夸他了呢,眼前这个男人如果不是间或还会眨一下眼,根本跟死人无异!
"他被上了乌石琐,除非有钥匙否则无坚可摧。"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束缚住男人的手链和脚拷,那还没有小指粗的黑色铁锁是武盟独有的秘器。
"无所谓,先把人带走,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知道白家无论在江湖还是在朝廷甚至是魔教,都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凭白家大公子对江的执着,要弄到钥匙绝对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是,这个江似乎不大愿意跟他走的样子啊。
"我不想逃,你们走吧。"
"为什么?就因为负责抓你的人是那个人的儿子吗?"第一次,白宇启的眼中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
终于似乎被踩到了哪根唯一残留着触感的神经,江倏然抬起头来,虽然黑夜般的双眸里还是没有任何思绪但是情绪的巨大波动还是明显的让在场的两人都明显地感觉到了。
"我已经厌倦了这有始无终的生命,和你的约定就当我欠你的,来生再还吧。"就像打发一个任性的小鬼,江只是淡淡地道,出神地盯着手上的乌石锁,不再看白宇启。
"江,死死守住那个已经死掉的约定又是何苦呢,"白宇启蹲下身体有丝讥讽地道,但是抚摩着江手腕的手指却异常温柔。
甚至是他眼睛里都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从未见过的温柔,而江在身体一阵惊颤后也只是看着白宇启抚摸的地方并没有将他的手打开。
"跟我走吧,只有我会陪你入墓。"
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里好啊,紫星纯正尴尬间,突然听到了楼梯处传来轻微的声音,那绝对是武林高手才会有的脚步声。
"我们先离开这里——"
话声未落门已经被人一脚踢了开来,陈念海唯一的儿子宇文涛正持剑冷冷地看着屋内的三人。
"我不会让你们把杀害我爹的凶手带走的。"
双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紧盯着三人,从宇文涛意志坚定的眼中可以看出他决不会轻易放手。
看来一场恶战是难免了,紫星纯悄悄吐出一口长气,凝神运气打算迎战。
空气刹时变得沉重起来,就在双方一触即发的当儿,从两人的头顶上突然飘下一道悦耳的声音来——
第 36 章
36."星星,我觉得你们要是真打起来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耶,"也不知道他已经看了多久的戏了,烈焰童子坐在房梁上晃荡着双腿闲闲地道,"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呢,会有人比受伤的本人更痛哦。"
"你什么时候成梁上君子了啊。"为了掩饰尴尬紫星纯依然冷着脸语气却充满讽刺。
"烈焰童子,只有这件事我不会卖你面子。"头也不抬的,宇文涛仍警觉地盯着眼前的三人。
"知道知道,让你不报杀父之仇这有违江湖规矩我当然不会那么不通人情。"
帝焰向紫星纯招招手,虽然嘀咕着既然不会武功干吗爬那么高但紫星纯还是乖乖地飞身将他抱了下来。
"不过前提是你要找对凶手吧?对着这样的美人严刑逼供也太于心不忍了。"
"你说凶手不是他?"
"你觉得他有什么理由要杀你父亲?就为了那富可敌国的宝藏,还是为了你娘?对吧,美人大哥?"
对着朝自己眨眼的美少年,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但父亲的断臂确实是他拿的。"
"谁会将一个恨不能碎尸万段的仇人的画像随身携带啊。"懒得作无谓的争论,帝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道,"你娘已经服毒自杀了,不过以她的病,不服毒也时日无多就是了。"
看着宇文涛和江的眼中都闪了闪才满意地继续。
"在遗言中她坦承了一切,起先,她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你最后一面,所以想用宝藏引出你,但是你一直没有出现。于是便用当年你们寻到而又突然失踪的宝藏聘来了无影杀手杀死了'陈念海',或者说'陈江陵'。最后,她要我将这个交给你。"
打开的掌中,是一块血红色的玉坠,从窗户的缝隙间透进的苍白光线穿过拇指大小的玉石,可以隐隐看到玉上似乎刻了个"涛"字。
白宇启看了半晌才突然想起这玉与何盛身上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而何盛的那一块是江曾经绝对不离身的。
"歃血为盟,结玉以纪。"
将玉放入眼神已不再像人偶般平静的江手中,帝焰绽开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那不含丝毫杂质的笑容瞬间让人产生了置身在春光底下的错觉。
连江都定定地看着少年无法移开目光,只是,最后他也没有伸手接过那块血玉的意思。
"是吗,已经彻底的放弃了啊。"帝焰也不勉强收回手把玩起了那意义非凡的信物,"当年,你们风行海上无往不利,在风浪岛一带建立了真正的海上王国,当时,即使是大唐水师还要敬你们三分,但是再坚固的同盟都难逃分崩离析的命运。你们寻到了富可敌国的宝藏,而且,最不幸的是爱上了同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选择了陈念海。而你那一直同甘苦共患难的唯一的好友不但带走了那女人而且也将你们共同累积的财富席卷一空。
从此以后,背叛好友的陈江陵在楚州隐姓埋名的定居,而魏怀涛也在两年后不慎落水而此后销声匿迹。
恩,这就是传说了,但我想这里面存在着太多的疑点。怎么样,江大哥,或者该叫你魏怀涛前辈,虽然对你的长生不死同样好奇,但现在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应该早就知道真正的凶手是史氏吧?为什么还要守在河伯寨一副形迹可疑的样子为她替罪?"
"……"
许久的沉默,寂静中只听得大雨疯狂地敲打着瓦砾,配合着风的呜咽,未关实的窗阁飘进阵阵雨屑,除了帝焰的笑颜,阴暗的室内看不到其他任何色彩。
"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在少年仿佛说着,说出一切就会得到救赎般的眼神凝视下,魏怀涛不自觉就开了口,那是深埋心底从未想过要将之说与他人知晓的东西,"如果用我这不值一文的命可以换她的命,他……"
哪怕只有一点点,是否也会感谢他呢?
没有讲完的话语似乎还可以听见那无声的叹息。
其实这只是个很无聊的关于爱与被爱的故事,青梅竹马的两人,因为另一个他的加入而乱了顺序,她移情别恋,他痴心不改,而他却爱上了他。
魏怀涛为了成全两人而悄然离开,只是他忘了关于人心的执念,并不是谁想退出就可以安然完结的。
史映霞与陈江陵貌合神离地在一起三十年,甚至最后不惜以青梅竹马的死来引出魏怀涛。只是到了最后,也无法如愿以尝。
最终章
37.滂沱的大雨,恐怕今年的洪灾会很严重了吧。
紫星纯知道现在可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但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担心哪一边对事情会比较有帮助一点。
半年多的血案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前无声地落了幕,宇文涛放走了误抓的男人后就神情复杂地带着昏迷的手下离开了。似乎不想面对知道一切的烈焰童子,魏怀涛在获得自由后也一刻不愿多待地离开了客栈,而白宇启自然不管不顾地追着去了。
原本事情已经可以结束了,但是——
"你是怎么当人家妻子的啊,身上连十两银子都摸不出来?"
"我是去卖身的吗?"
身上的衣服才刚靠内功弄干,又是不眠不休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紫星纯的心情现在绝对好不到哪去。"你不是出门都不带钱的吗?想个办法吧?"
"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你家相公来出银子。"
帝焰很不负责任地道。
"去要饭吧。"
"都跟你说了不要顶着那样一张脸开玩笑了。"
"你太乱花钱了。"
盯着桌上的杯盘狼藉,鸡鸭鱼肉反正费钱的全被帝焰给叫上了,最可敬的是还吃的一样不剩。
紫星纯想不通的是,明明无论哪一边都跟他无关,但不单是先前没来得及结帐的武盟还是这弄坏的桌椅,也不知那老板怎么衡量的竟全要他来做冤大头。所以怀中的碎银无论哪一边都不够支付。
"说什么话,带那么一点点的银子你怎么好意思出门呢?"
"有些人一文钱都不带都好意思在街上走,我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啊?"紫星纯也反唇相讥。
"我也承认把你看成会走路的荷包是一世英明如我平生所犯的最大错误!"明明得了便宜帝焰还口不饶人的,"大叔,那个茅房在哪啊?"
"喂,你不会想溜吧?"紫星纯大声不客气地追问。
恰在此时原本因大雨而早早关起的门口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担心着是不是会出什么状况而分了下神,一转眼,早已不见那号称十七年来唯一好友的身影了。不过此刻紫星纯也没功夫在意这些了,因为出现在门口的竟是——
"老婆,我来接你了。"
浑身湿透的男人在门口扯了个大大的笑容。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紫星纯难掩惊讶地望着快速走近的男人,不自觉地瞄了眼身边,帝焰前脚刚走,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你认识'烈焰童子'?"
完全是肯定的语气。
"啊哈哈这个说来话长了。"因为顾虑到自己浑身滴水,青之昂只是拉过了少年的手,"走吧,先去换衣服。"
看着掌柜毕恭毕敬地将他们带进早已安置妥当的上房,紫星纯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男人看起来对那惨案不闻不问,但搞不好,知道的比他还多!
父亲会突然改变主意,武盟会收回追杀令,甚至堂堂青家大当家公然娶一男子为妻却内外一片风平浪静,这背后,青之昂一定动用了相当的手段吧。
上房里甚至连热水都早已准备好了。男人一进门就开始脱去身上还滴着水的衣物,虽然以前都是由红黄蓝服侍主人洗澡,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想一刻将视线从男人身上移开,所以不自觉地就跟屁虫般紧紧粘在了男人屁股后面。
"阿纯也要一起来吗?"
脸孔发热,才想转身手腕已经被男人的大掌握住了。衣服也在没有多少反抗意思的情况下被迅速地除去。
"这回,可以乖乖跟我回家了吧?"
家,好陌生的词汇,短短的几天,发生的事却比过去的三年还多,紫星纯一时还无法适应这全新的身份。
□地被男人拥在怀里,为这新鲜的关系紫星纯依然心悸不已,显然男人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在依然温柔的语气里,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这个人,真的是爱着自己的呢,也许没有象自己那么深的依恋,但是,已经足够了。那个有着无数女人的男人,心理却只装着自己,光是想到这一点浑身就仿佛浸泡在温热的蜜糖里,全身都感觉到那甜腻腻的味道。
在绝对清醒的情况下坦诚相对,紫星纯有些害羞的不敢回头去看怀抱着自己的男人。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恩,这个嘛……"男人一脸故作天真地将下巴靠在少年滑溜的肩膀上以轻快的口气道,"楚洲的马场因为谣言损失惨重,我啊,只是想从中找出可以给我赔钱的人。"
陈念海三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于自己的船队,而史映霞在楚州商场,是出了名的铁娘子,两人的身家自是难以估量。作为唯一继承人的宇文涛无心商业,而因为陈的惨死,外人也根本不敢轻易接手两人的产业,精明的男人自然可以从中渔利。
果然,是个无时不刻不在精打细算的生意人啊。
"……"
木桶里的水温并不高,但是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男人穿着衣服的时候绝对看不出的壮实身体此刻正紧紧地拥着他的。交缠的四肢,自己似乎哪里都比他细了一大圈。尽管脸上依然是八风吹不动的冷淡,但其实紫星纯此刻最想做的就是随便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相干的人就别去理会了。阿纯,出来那么多天,有没想我呢?"
青之昂咬着少年通红的耳尖,喃喃地问道,大掌更是不老实的在少年胸前游移。
"为夫可是想你想的寝食难安哦。你摸摸看,是不是瘦了?"
"才五天而已,怎么可能……"男人居然抓着他的手让他握住了他的股间,紫星纯一时不知该抽回好还是握着好。
"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你算算五天是多少年了。"男人的吻沿着脖子细密地落了下来,"你说,该怎么解我的相思之苦呢?"
青之昂将少年的身体翻转过来,跨坐在自己的身上,手指在□处轻画爱抚。
面对面看着男人专注的眼神,紫星纯不服输地不肯转开视线,双手感受着男人在自己手中逐渐胀大的巨物,一想到它要进入的地方,便觉下腹一阵燥热。
"可我是为了帮启,而且是你让我去——啊!"
紫星纯不禁疼地倒吸一口凉气,男人居然毫无前兆地将巨物插进了他体内,虽然只是头部进入了一点点,但完全没有适应的身体还是感觉到了一阵疼痛。
"主人……"
"我的小阿纯,在情人怀里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可是大忌啊。"青之昂依然笑地温柔儒雅,只是那笑意却没到达深邃地眼睛,"'启',居然叫的这么亲热!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称呼也该改改了吗?"
"唔!改……"
男人完全的进入,强烈的胀热感让紫星纯完全发不出声音,仿佛,直接顶到了喉咙,只能睁着泪汪汪的大眼无助地看向有意刁难的主人。
"乖纯儿,叫声夫君来听听。"
"不……啊,啊……"
即使是像女人一样甘心雌伏在这个男人的身下,但是紫星纯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只有这个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虽然各种羞人的姿势紫星纯都无异议的配合,但是对话却一直在"叫一声"与"不要"间无意义的进行着。
即使是情场上无往不利地扬州头号花花公子青之昂,要与自己的妻子达到真正的身心合一,看来也还有漫长的道路需要努力呀!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09/10 at 上午5:35: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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