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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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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意风流 上》作者:司空破晓

写意风流上(修改版,3p) by 司空破晓

楔子

"五皇子可真乖巧,从来都不哭闹,好可爱!"
睁开眼,乌黑水亮的眼眸烦躁地看看几个围绕身旁的女人。
"呀呀,睁开眼睛了呢!瞧这眼神多清亮,就凭这双微挑的凤眼,长大后不知得迷死多少女子!"
其它几个跟着咯咯笑起来。乳母凑上前将婴儿抱起,笑眯眯的问:"可是饿了?"也不等反应就掀开衣襟,雪白的晃眼。小小婴孩儿含住奶头,愤愤地再次闭上眼。
时间过得再快些吧,妈的,全身软的跟面团似的!
关于伍骄阳为什么一觉醒来会穿越时空附身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并且来到一个完全陌生不符合所知历史朝代的原因不得而知。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没把他扔到原始社会和山顶洞人一同过活已经很不错了。
在这里,伍骄阳的名字改为顾写意,雍王朝皇五子。其实真正算起来他应该排第九,只可惜前面出了几个倒霉短命鬼,有的甚至连名都没有,一出生就挂掉了。
于是乎,21世纪青年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存活在另类时空中。

第一章

日子磨磨蹭蹭的过了五年。照规矩,顾写意到了上书房学习的年纪。规矩是变态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每天相当于凌晨四点左右就要起床进宫晨读。之乎者也到七点左右回自己住处吃饭,吃完再去,一直到将近一点。中午稍做休息,下午接着来!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顾写意坐在床边闭着眼,象个木偶一样让下人帮着穿衣梳洗。昨天晚上又梦到上辈子的事情,惊醒后再也睡不着,在床上翻覆"煎烙饼"。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又到上学的时间!顾写意可能有点轻微的低血糖,起床气严重。为此,一般服侍他早起的太监丫鬟们大气也不敢出。

踏进书房门时,天刚蒙蒙亮。

"五弟,难得你这回没迟到!"戏谑的调笑声。

顾写意抬头,对面那个装模做样的不就是当朝太子,他大哥顾康健嘛。初冬天气还拿着把折扇,这小子的脑子冻出毛病了?他身后还站着二皇子顾成双,三皇子顾天赐。这两人同年出生,已有十岁。

顾写意半眯着双眼,假意没听到那句话,根本不接话茬,低着头一一见礼后就往角落走去。

袖子突然被人扯住,回头看去,顾康健尚还稚嫩的脸上隐隐浮现怒容。这小子一心要学劳什子天子威严,也不想想自己才十二岁。学虎不成反类猫,张牙舞爪的着实可笑。头嗡嗡的疼,顾写意阴沉着脸看着他,往回抽手,发现根本就是徒劳。

"吃早膳了吗五弟?"顾天赐笑着上前,看似随意的轻轻按了下顾康健的肩膀。后者这才缓缓收回手。

顾写意只觉得头重脚轻,烦躁郁闷,脑袋里糨糊一片。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立在一旁不出声。

"瞧他那样也知没吃东西!"顾康健冷着脸:"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把屋里的下人轰走大半,上书房连个陪读都不带,吃穿用度也不见上心,哪象个皇家天胄!"

顾成双也凑上来:"就是就是,五弟,你该好好听太子的!"

顾写意院子里的下人如今只留了四个,一个腿脚伶俐用来跑腿的小太监喜来,两个收拾家务的丫鬟听风听雨,还有一个最最重要,不可或缺的厨子李年。其余都叫他撵走了。顾写意的小母亲,请允许他用"小"字来形容,因为她今年也才刚二十一岁。娇小明媚的容贵妃笑吟吟的问,为什么。顾写意答,人多,烦!她咯咯笑倒在贵妃榻上,捂嘴笑道,我的儿子哟!

"先生来了!"顾天赐轻扯一下身旁的顾康健。

赶紧滚吧!顾写意在心里骂,脸上不能带出一点异样

谁知顾康健突然回过头恶狠狠道:"下次来上学前记得吃东西!"

顾写意心头一怔,抬眼看去,他已转身回到专属的明黄色书桌前。狗腿子顾成双嫉恨的瞪来一眼,慌忙跑到顾康健身后坐下。顾写意突然感到奇怪的视线,转头看去,是顾天赐若有所思的盯着我瞧。见顾写意看他,忽儿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容,举步往座位走去。

一个个人小鬼大!

顾写意刚坐下,就听门口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奶声奶气的大嗓门:"啊啊,好险,差点又来迟了!"

一小人儿跳着进来,圆脸大眼睛,虎头虎脑。这是仅小顾写意十五天的六皇子顾正凛。三岁看八十,最是莽撞无谋的一个!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此话一点不假。看看人家四皇子顾慧中,年仅七岁在算术上已显露出惊人的天赋,精明无比。

顾写意窝在墙角,这是第一天来就选定好的位置,半眯起眼假寐。不想真睡死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揪耳朵。闭着眼反手扇去,不是不想睁眼,实在是这眼皮跟粘了胶水似的不听人使唤。好象听到大家的嬉笑声,揪他耳朵的手加大力气,扯的生痛!

顾写意的脑子混沌一片,阴着脸直起上半身,目光呆滞怔楞半天。积压许久的怒火瞬间爆发,手猛的将桌上所有东西横扫出去!

"啪",砚台掉落在地的脆响好比惊堂木,书房里一阵寂静。

顾写意眯缝着眼,顾先知似笑非笑的站在身边,乌黑的墨汁顺着他月白色的衣袍滑落。顾先知是当今圣上当年的伴读,更是心腹谋士,文采武略俱为国中翘楚。永辉皇帝当年既非嫡长又无强硬靠山,最终能在众兄弟中脱颖而出登基为帝,此人功不可没。故而被赐予皇姓--顾!让人不解的是,这人放弃高官厚禄要求进宫当一名小小的启蒙先生。

"把你叫醒可真不容易啊,五皇子。"他的声音永远缓慢悠长,弯弯的眼睛,菱形的嘴角,让人产生一种他在笑的错觉。可顾写意知道他怒了,因为平常就是太子他也是直呼其名,更不要说自己了。

顾写意脑袋登时清醒过来,这人是万万不可得罪的!忙起身,恭恭谨谨行了礼。

"学生睡胡涂了,请先生原谅则个。"

顾先知低头瞧瞧衣衫笑道:"好一幅泼墨画!我定会好好收藏。"他把"好好"二字咬的清晰异常。顾写意的嘴角忍不住抽搐。

好不容易撑到中午放学,顾写意早已是又困又饥,眼冒金星。昨儿是七、八点钟左右吃的晚饭,到现在少说也有十六七个钟头。再加上昨晚没睡好,整个人晕头晕脑。眼角瞥到顾康健往他这走来,后还有跟屁虫顾成双亦步亦趋。

还找麻烦?顾写意处于暴走的边缘!要是这混蛋小子再敢找事,他不知还不能忍着原本真实的暴躁脾气!

"写意留下,我还有事要交代。"顾先知清冷缓慢的声音在空荡的书房回响:"康健你们几个还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去吃饭休息,下午课业更重!"

顾康健看看顾先知又看看顾写意,咬牙朝顾先知行了个礼,恨恨瞪后者一眼这才出去。而后那些个兄弟们,无一例外的投顾写意一记奇怪的眼神,陆陆续续走出去。

顾写意心中长叹,木着一张脸,眯缝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儿。他不怕他去父皇那告状,又没想有多大作为,当个闲散王爷乃今生宏愿!的

顾先知问:"昨儿我让你们的背《君子须知》可都背好了?"

顾写意眼睁大了一点,昨儿让背书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算了,反正从没好好听过一次课。记不清正常,记清了才反常!

顾先知依旧笑眯眯,语气温和:"其它几位皇子刚才都背过了。虽说你送了我罕有的泼墨画,这书还是得背的!"

顾写意恭敬的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学生愚钝。。。"还未等说完,顾先知插口:"没关系,中午留下,为师帮你补习。"

顾写意慢吞吞接着道:"俗话笨鸟先飞,花了些力气还是背下来了。"

顾先知明显一怔,随即咧嘴笑起来,三十七岁的男人,仍旧唇红齿白:"那就背给为师听吧!"

顾写意瞟他一眼,不慌不忙道:"学生一紧张就容易脑子混乱,能否容我再看一遍?就一遍!"

拿起书本,哗啦哗啦翻找起来。老天,连是哪一页都不知道。最后终于在倒数第三页找到那篇该死的《君子须知》!他们学的倒快。

顾先知不忘继续落井下石诸多刁难:"写意,若是背错一字,别怪为师罚你通宵抄书哦!"

顾写意懒得理他,快速的阅读,努力将那些文字变成符号深刻在脑海里。通篇读完,长舒一口起,合上书本仔细回味了一下。而后扔掉书开始背诵。

中途虽有两三次磕巴,但总算是顺利背下来了。顾写意尽量不露声色的打量他,想知道究竟是否有背错的地方。心道,通宵抄书啊,那不是得要了老子的命?!

可惜老小子表现的滴水不漏,压根看不出在想什么!的

好半晌他才开口:"下去吧。"的

顾写意饥肠辘辘,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着回去让李年多弄点清淡的小菜,吃饱了好好休息,不然真要挂掉了!

"写意。"顾先知突然叫住即将踏出房门的顾写意。

还来?!顾写意忍着脑门突突的跳疼回头。他坐在最深处那张夫子专用的大桃木椅上,人有些模糊。

"你下午不用过来了,好好休息。。。你的气色很不好,要是难受记得叫太医。"

"谢先生关心!"顾写意随意抱了下拳,走了出去。可总感觉背后有两道幽炽的视线,紧紧跟随,如影随行。

谁知没走多远,又瞧见让人头疼的家伙!顾康健、顾成双与顾天赐向来三人行,怎么老四顾慧中也在?大中午不回家歇着,在这立着干什么?离他们十几米外是陪读与侍卫们。

顾写意独自一身轻,悄步往相反方向撤,暗自祈祷他们别瞧见自己。只可惜今日大凶,没一件顺心。

"顾写意!你怎么一见我就跑?!"顾康健扯嗓门吼了一嗓子。

顾写意暗中把牙咬的咯吱响,可还是停下脚,遥遥招呼道:"还请各位哥哥见谅,我有急事,先行退下了!"说罢拔腿就走。

"五弟,什么事这么慌张?说出来看我们是否能帮上忙!"顾天赐温声问道。

顾写意心说,吃饭洗澡睡觉,这些事你们帮的上忙么?!

真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第二章

"爷,我的祖宗!"喜来见到顾写意真跟见到祖宗似的,一个饿狗扑食扑到他身边。

"最起码让小的接您上下学吧!奴才日日担惊受怕,您是丁点伤都不能受的金贵身子。没下人跟着哪能行?!"

顾写意白他一眼:"皇宫大内最是安全不过,哪会受伤?"喜来哪都好,就是略嫌啰嗦。穿过小花园,回到自己住处,着实轻松不少。顾写意往专门为他准备的小椅子上一靠,大咧咧喊道:"听风,没见你主子回来了?过来帮我揉揉头,疼死了!"

喜来接着嘟囔:"您可是真正的龙子凤孙,出门哪能不跟个人伺候着?依奴才看,您不该遣散那么多佣人,好歹再留俩不是?"

顾写意眯着眼靠在椅背上享受听风纤纤玉手的服侍,嘿笑一声:"喜来,你在教你主子怎么办事么?"

只听"扑通"一声,喜来跪倒在地,声变的有些颤抖。"奴才不敢!奴才这一颗心里只想着怎么服侍好主子,绝无其它心思!"

"我知道。"顾写意挥手示意听风住手。"要不是明白你确实是真心服侍我,这雍华殿能留你到今日?"

喜来连连磕头,不一会脑门肿起来:"只要爷能明白奴才心思,什么都值了!"

顾写意喟然半晌:"连父皇都说我自小喜怒不定,是个反复无常的主儿。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受了不少委屈吧?"

言此,身后的听风也跪着了。听雨和李年正巧进来问他想吃什么,见此光景吓的跟着跪下去。

"奴才。。。"

"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顾写意扯嘴角笑起来:"八个保姆,八个乳母,还有针线上人、浆洗上人、灯火上人、锅灶上人,再加八名读过书的太监。统共二十八个下人,我独独留下你们四个。就是看上你们那份真心,还有那份机灵劲儿,别叫我失望。你们的主子也许心性怪,但绝不傻,谁是谁非自有一本账。管好你们的心,爷日后绝不会亏待你们!"

顾写意吃饭时几乎眼都睁不开,后来索性闭着眼让他们帮着沐浴更衣,而后被抱到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直到太阳西斜才醒。

由此更加深刻体会到,睡觉睡到自然醒是件多么另人幸福愉快以及宫内制度的变态和不人性!如果可以出宫开府建牙,没了这些规矩,那样活着多潇洒滋润!

顾写意走到院中,眺望远方,幻想着外面的天地。就在他神游天外时,门口突然传来打斗吵闹声。好家伙,谁这么大胆,竟敢在他门口闹!?

一个不明物体骨碌着进了门,吓了顾写意一跳,定睛一看是个满身污泥一脸血的小太监。脏兮兮看不清长相,但一双眸子清冷阴柔,冷静坚韧,没丝毫人气。被这眸子一瞧,顾写意竟平白打了个寒战。

"死东西还敢跑?。。。啊,是五皇子?"紧接着呼啦追近来七八个太监,领头的就是副总管富得宝。看见顾写意立在院中,楞了楞才跪倒在地,其它几个太监慌忙下跪问安。

顾写意眼角正好瞥到那最先进来的小太监的眸子起了某些变化,像是要抓住机会拼死一搏的眼神!

"爷~~~"喜来猛的冲过来,扑到顾写意脚边,吓的声音打颤:"您没事吧?"

顾写意朝他挥了下手,举步走到富得宝身边,不说话,只是围着他边转边打量。

不一会富得宝开始冒汗,有些摸不准这圣上御口亲封的"喜怒无常"的主儿,试探问道:"五皇子今儿怎么没去上学?扰了五皇子的清净,奴才们真该死!"的

顾写意不叫他们起身,一群太监就得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他喜欢这样,因为只有如此才不用仰头说话。

"副总管,"顾写意慢慢笑起来:"爷的雍华殿不错吧?"

富得宝楞楞看他一眼,更疑惑,犹豫开口:"那。。。那是自然啊!"

"能不说好么。"顾写意越笑越冷,紧盯着富得宝的眼:"说进就进,说出就出,抓人打架,耍威风都耍到雍华殿了,当你们五爷是死人么!!!"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抬起一脚踹在他脸上。富得宝哎哟一声倒在地上,顾写意今儿穿的可是马靴,踢的又寸,富得宝眼角渐渐沁出血丝。

狞着脸回头看向喜来:"还楞着干什么,去把外面的侍卫给爷叫进来!听雨,拿把椅子去,爷倒要听听看是谁给这帮狗才撑腰,敢到这撒泼!"的

喜来服侍了五年有余,知道自己主子平时还算和善,极少辱骂下人。但如果真骂出来,也就是怒到极点的时候。当下疾步出去叫人,心怕触他霉头。

顾写意坐在专门定制的高椅上,冷着脸看着七八个侍卫陆续进来,又看着他们跪下。

"五皇子奴才是。。。"富得宝还要鬼叫。

顾写意道:"让你开口了吗?掌嘴!"

喜来上前,顾写意挥退他,随意指着富得宝身边的一小太监漫不经心道:"你,给爷掌他的嘴。"

那太监吓的一哆嗦,看看顾写意又去看富得宝,手高高举起就是不放下。

"好,好!"顾写意咬牙笑起来:"如今才知,原来我堂堂雍王朝五皇子,在下人心中竟抵不过一个阉货!"转头怒视侍卫们:"你们都是死人?给爷按住他打,弄死了有爷做主!"稚嫩的童音掩不住冷煞之气。

"是!"几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按住富得宝一顿老揍,直打的他杀猪般惨叫。

顾写意皱眉:"烦死了!堵住他的嘴。"

眼看福得宝有出气没进气了,顾写意才叫停。这杀才是老二顾成双娘亲霜妃的人,他娘俩一样的不招人喜欢。近些日子动不动就在顾写意殿外转悠,想办法往他这塞人,见塞不进来就暗中贿赂李年。顾写意暗恨,贿赂爷的厨子,想毒死我么?

顾写意娘亲贵为贵妃,她霜妃不过是一个普通妃子。一字之差,相距何止千里之遥。顾写意心道,小母亲娇憨如少女,心思单纯,哪象那娘儿俩奸猾狡诈。可以容她削尖脑袋往父皇那钻,但绝不能容她母子对自己的小母亲动鬼魅心思!

"行了,把他拖下去吧。"顾写意百无聊赖的站起身,看着面色青白的侍卫们,淡淡说道:"值勤时别光顾着看热闹,小心喜剧变悲剧。"

侍卫们喏喏称是。顾写意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这帮光吃饭不办事的混帐,明明就在外面,却纵容富得宝闹进来!

看着富得宝被拖走,顾写意心中冷笑,今天也是赶巧了。杀鸡敬猴的作用也许不大,但杀鸡敬鸡还是很有效果的。顾成双与霜妃他目前是不能怎么着。但你们这群不长眼的奴才如果再敢太岁头上动土,抓一个弄死一个!

转头,发现最先那个被人追打的小太监跪在那一动不动,眸子中灵光舞动。见顾写意看过去,幽幽开口:"五皇子不问奴才为何被他们追杀么?"

"没兴趣。"顾写意回答的直截了当。他闻言一怔。李年乐呵呵的进来:"主子爷,晚饭好了!"

顾写意今天第一次露出开心的笑容,呵呵,吃饭喽。不是他吹,就是御膳房的那几个也不定有李年弄的饭菜可口!

"咕噜噜~"肚子响雷声。顾写意"噗嗤"笑出来,看着那小太监尴尬的神色。

"饿啦?"顾写意无所谓道:"既然来都来了,一块进来吃点吧。"

那小太监眼中的惊讶之色更甚。李年永远乐呵呵:"奴才又做了件聪明事,今晚吃的多做了一份。"

呵呵,顾写意的厨子可是名副其实一块宝啊~

第三章

"叫什么名?"顾写意停下脚问了句。

那小太监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莫。。。莫怀前。"

莫要怀念从前么?有意思!顾写意抿嘴笑了笑。见听风朝这边走来,扬声道:"听风,领这泥猴下去刷洗刷洗先。"

听风嘻笑了声:"主子爷,你当洗衣服啊。"言罢还是领着莫怀前去了。

莫怀前粗略洗了洗,发现听风已取来一套干净整齐的衣服。

听风笑容温和:"我看你和喜来差不多身高,就取了一身来。不是新的,别介意啊。"

莫怀前刹时感动的说不出话。在这宫中,甚至是天下间,谁看的起他们这些已不男不女的残废人?

听风又道:"主子爷该等急了,咱们出去吧。"

莫怀前想起那个小皇子刚才狠辣的手段,心里有些抵触。小小年纪就已这般杀伐决断,长大后那还了得?!

听风看破他的心思,叹了口气:"主子爷是好人。。。哎,你日后会明白的!"

莫怀前一进偏厅就被眼前光景吓的一楞。刚才那个谈笑间取人性命的五皇子,此刻一身素袍,乌发不簪。身边围坐着的宫女和太监喜来正笑嘻嘻帮他夹菜。只见他吃的头也不抬,额上冒出细细的热汗,嘴里还不忘连连夸奖李年有前途。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枭雄气息,分明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他怎么和下人同桌吃饭?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把下人当人看的五皇子吗?

顾写意听到脚步声,百忙中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打趣道:"呵,听风本事见长。片刻工夫把一个泥猴收拾的这么整齐漂亮!"

听风回道:"这我可不敢居功,是人家莫怀前自己长的好!"

莫怀前确实长的十分清秀。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皮肤白皙,骨架纤细,五官线条柔和,配上他清冷的眸子,有种阴柔之美。

顾写意手握筷子点点椅子:"坐,随意吃。"

他犹豫着上前,缓缓坐下。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过了半晌才开口:"多谢五皇子救命之恩,奴,奴才日后定当牢记于心,永世不敢遗忘!"

"用不着。"顾写意扔掉筷子,靠在椅背上,轻拍了下微鼓起的肚皮。"今日我并非全为了你。况且对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没有损失任何东西。这种轻描淡写的救命之恩,你无须牢记一辈子。"

他先是惊讶的微张着嘴,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猛然迸发出奇异的神采,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顾写意的脸。顾写意瞄他一眼,开口:"富得宝估计是活不成了,你还是先想想离开雍华殿后如何善终吧。"

莫怀前低垂下眼,咬牙道:"他们,不会再有机会了!"

反正与己无关。顾写意耸下肩,跳下椅子:"吃饱了,睡觉!"

日子照旧过,第二日去书房,顾写意明显感到其它几位兄弟看他的眼神不对。特别是顾成双时不时扔两记眼飞刀,可惜威慑力小到可以忽略不记。难得顾写意上课不想睡觉,认真听了会课,发现他们只学了小半本书。再怎么也不可能让背《君子须知》啊!难不成。。。

顾写意暗自咬牙切齿,顾先知,好你个老小子,竟敢趁爷脑袋不清醒时阴我?!

放了学,顾写意眼看诸位兄弟一个不拉的全往自己这走,不由的叫苦。幸亏此时天降福星,小娘亲派人来叫他过去。

顾写意的小娘亲闺名韩似锦,乃三朝元老左丞相韩昼最小的孙女。她老子,也就是顾写意的祖父韩广是个胖胖的圆圆的,外表和善的老爷子,任户部尚书,雍王朝的"财神爷"。大哥韩似山是现今最炙手可热的大将军,据说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修罗一样的人物。二哥韩似海人送外号"韩阎王",掌管刑部。最小的三哥韩似风长袖善舞,在礼部混的如鱼得水。她自己则在仅有三位贵妃中占得一个席位,总结来说,一家子全是权贵高官。

顾康健的亲娘孝仁贤德皇后因生他难产去世,东宫之位悬空。朝内朝外多少双眼睛瞪的血红想要谋取这个位置,但顾写意那英明的便宜老子永辉帝咬死不松口,就是不立新皇后。由的一群大臣跟狗似的互咬。

"写意~~~"小娘亲原本就圆的眼瞪的更圆:"听说那富得宝回去没俩时辰就蹬了腿,你这次太狠了点吧!"

顾写意恭敬肃立行了礼:"是,儿子这次错了,娘亲别生气。"

"少来这套!"小娘亲拎着他耳朵一把揪过去:"你是我肚里爬出来的,我还不知道!嘻嘻,娘的坏小子!"说完就把嘴凑过来,在他脸上又是蹭来蹭去,又是一番啃咬。

顾写意狂汗,趁空抹了把脸,一手的口水。。。

顾写意去给老子永辉帝请安,不但没挨骂,反而拐着弯夸他有天家风范。看来是拿他当枪使,给霜妃提醒儿呢。这是一个大名鼎鼎的武将皇帝、马上君王,魁梧高壮的身形、粗犷刚硬的轮廓。却绝不显得卤莽粗俗,尤还带着三分独特的儒雅风姿。只是如今永辉帝看顾写意的眼神也明显不对了。记得以前听人讲,永辉皇帝当年功高震主,前朝太子几次三番想要置他于死地。终于有一次,永辉帝身中巨毒,吐血数升后"忍无可忍无可奈何"地于两日后发动政变夺了皇位。

顾写意当时听完差点没笑岔气,这谁家出品的伪劣药品啊!吐血数升都不带死人,完后没过两天就生龙活虎地带兵灭了一干人等。这到底是毒药还是补药?那太子是脑瘫?放着宫中那么多见血封喉的药不知道用。

眼下顾写意却是一点也笑不出。虽说这人现在是他顾写意的正经老子,但毫无顾虑的杀兄轼弟,端的是刚戾狠毒!心里惊涛骇浪似的翻腾,面上反而做不出什么表情来。恭恭敬敬的请安,老老实实的退出去。

而后几日顾写意发觉碰见莫怀前的几率大大增加,这小子总幽幽的隔着老远盯着他瞧,顾写意只当看不见。心思我是你恩人,又不是你相好,犯不着这么"深情幽怨"的注视我吧!

又一日,风和日丽的,顾写意在自己院里放风筝。喜来进来报,说是莫小子求见。随意"嗯"了一声,不一会莫怀前随着喜来进院,恭敬跪下磕了个头。顾写意懒得理会他,眯起眼遥遥远望已变成小黑点的风筝。够远了!顾写意心叹,抽出随身的小匕首划断了绳子。不一会,已不见纸鸢飞向何处。

回头,莫怀前一改平日冷冷清清的样子,眸光舞动。开口道:"五爷,风筝断了线,没了人控制,终究会掉落在地。"

"那也好过永世被人牵在手里!"顾写意拎着匕首,换了副表情,阴恻恻地盯着他:"你究竟抱着什么心思,为何总在我身边转悠?想好了再回答,富得宝的下场是上好的例子。"

莫怀前直直跪倒在地,目光坦然:"爷,奴才愿来服侍你!还请爷成全这份报效之心!"

顾写意黑溜溜的眼珠一转,嘿笑道:"我门下不养吃白饭的,你有什么本事?为何要留下你?"

莫怀前慢慢绽放出笑容,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肤衬着幽深的眸子,折射出傲然的神情,哪有半分宦官太监们猥琐低贱之态!

"若是日后爷觉得奴才毫无作用,不用爷费事,奴才自会自行了断!"

顾写意被他刚才的神采折服,破颜一笑,摇摇头:"真成了我的人,我自会护得周全。你日后不用自称奴才,我园子里的人都清楚,我认定的,是下属,不是任人侮辱的奴才!记好了。"

莫怀前眼中浮出一丝雾气,也不说话,只是重重的在青石地上磕头。"嗵嗵嗵"的,好似砸在人心上。喜来上前将他搀扶起。

听风柔柔开口道:"主子爷,天气太冷,咱们还是进屋吧。"

顾写意点点头,又抬眼看了看风筝飞远的方向。哎,今年的冬天,过的可真漫长。

永辉二十年春,边境虽常有摩擦,但多是小规模战斗。雍王朝经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已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态。特别是京畿附近,更是繁荣昌盛。

老二老三相继年满十五岁,庆了生日的第二天就搬出宫去。顾成双封成郡王,顾天赐封贤郡王,各开府建牙自立门户。顾成双领了工部的差事,顾天赐去了刑部。能出宫着实叫顾写意眼热,恨不得自己能一夜长大。

"主子爷,时辰快到了,更衣吧。"听风听雨取出银白衫袍,腰配水蓝色佩带,都为上好的天蚕丝制成,泛着淡淡的光晕。

顾写意起身,伸直胳膊让她们帮着换衣服。顾天赐前两日上书皇帝,说是许久不见自家兄弟,着实想念的紧,想邀大家去他府上做客。皇上大手一挥,准奏。于是除了老八老九那两个断奶没两年的毛头儿,其余都在邀请之列。

虽然和那帮各怀鬼胎、面和心不和的小鬼们一起吃饭是件苦差使。但好歹能出宫一游,仍够顾写意兴奋一阵子。初次出门,即使近在咫尺,皇上还是派了四个大内侍卫随行。小心总归没错,顾写意也就爽快应承下来。也许是因为他们听说过顾写意前几年责令侍卫打死富得宝之事,言谈里带着十二分小心。

刚出门,听风跑着追出来,将一顶雪狐皮小帽带在顾写意头上。转头对莫怀前道:"主子爷伤风刚好,你可要加倍留意些。"

顾写意摸摸帽子,雪狐皮毛柔软光滑,手感极好。莫怀前在那次表忠后被他纳入门下,没成想真收到一个宝。这小子竟身怀不俗功夫,随着年龄的增长,武功越发精近厉害。这些年他不但教顾写意习武,连带听风听雨两丫头也学了不少。顾写意总觉他身世绝不简单,可他不肯说也就由着他。哪天想通说出来,他这当主子的怎也要帮着讨公道!

坐上马车,比想象中好些,没那么颠簸难受。随着"得得"声,马车从偏门行出皇宫。顾写意撩开帘子,看着只在电影中见过的石子路,青瓦房。看着渐渐热闹的街道,看着装扮古怪的人们,想起还身为伍骄阳时的生活,心里颇不是个味。

管他的,第一天就决定了的,即来之,则安之。哎,又有些犯困了。

第四章

顾天赐的贤郡王府离皇宫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跳下马车,两层楼高的门脸,"贤郡王府"四个镏金大字高高挂在头上。朱红色大门,俩威严凶猛的石狮子立在两旁,端的是气派非常!

顾天赐听下人通传说五皇子顾写意到了,急忙亲自出来接迎。对这个五弟,别说他,恐怕就连父皇也摸不准猜不透。论课业,他连刚入学的老八老九都不如;论乖巧,从不见他主动讨好父皇或太子。平日话少不说,连表情都欠奉送。事事懒得出头,一出头必定吓死人。虽礼数周到,但骨子里带着冷漠疏离,从不主动招揽任何人。即使这样也有大批人心甘情愿受他驱使,忠心耿耿。一个小小雍华殿,楞是让他弄成铁板一块,找不到一丝空隙。五年前,年仅五岁就有借故诛杀霜妃心腹富得宝,在宫中立威的魄力手段,连无双国士顾先知都对他另眼相看。就凭这点,也不得不让人惊心。

顾天赐见到顾写意时,后者已经进了门。负手立在前院,神情淡漠的看着周围风景。顾天赐远远停下脚,仔细端详他的侧脸。

只不过两月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些。虽还不甚高,但骨肉均匀,手足纤长,予人修美合度的感觉。身着素到不能再素的衣服,硬是让人有种惊艳的感觉!映着阳光,皮肤晶莹的似乎透明。平淡的神色,衬托出修长的眉,微挑的眼,小巧的鼻,与略显单薄的唇,仿佛糅合了烟波清月、凝翠和风,令人未饮先醉。静态的顾写意象株冷艳的花,清高孤傲。

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小子出了名的霸道作风,狠起来哪象皇子更胜土匪!从小就没小孩样,加之性子喜怒无常,多少人见着就躲。他讨厌仰头与人说话,不是面无表情,就是挑起眼角,斜睨着看人。嘴角由自带着分嘲弄的冷冷笑意,让人觉得邪气十足。

但不得不承认,在屏弃木然的脸露出些微表情时,稚嫩的脸庞加上邪气的神态,勾人的紧!若不是如此,也不会。。。

顾天赐收起满脑心思,打起精神,热情熟络的上前招呼。要知,今天可不是单单吃顿饭这么简单。"五弟,真让哥哥好等啊!"

顾写意转头看向顾天赐,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气色好到不行。淡淡行礼开口道:"三哥好,一直未找到机会恭喜哥哥晋封贤郡王。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干吗!"顾天赐一派雍容气度,顾写意回以面无表情。

这时下人来报,说是老六顾正凛不知又惹出什么事,正在前头闹腾。顾天赐提脚便要去,走出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冲顾写意喊道:"太子与二哥都在正厅歇着,你过去刚好还能说会子话。"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写意一想到那俩绝户头就头疼的厉害,平日躲都躲不急,哪有自己往枪口上撞的道理。拉着一个下人问了间空闲屋子,便躲进去休息了。

"太子爷,臣弟在这给您请安了。"顾天赐大步上前,迎着刚刚踏进贤郡王府的顾康健。顾康健持重的点点头。顾天赐领着他往里走,沿路时不时介绍院中景致。顾康健似有心事,左顾右看,敷衍的哼唧了几声。顾天赐见状暗暗发笑,扯了一个话头提到他们的五弟顾写意。果然,顾康健犹豫一下,问道:"好些日子没遇见五弟,他最近怎么样?"

顾天赐强忍住脸部变化,仍旧笑的如春风般和煦:"五弟已经来了,太子爷既然记挂,自己去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顾天赐问了下人,顾写意果然就如自己预料般躲到其它屋休息去了,当下领着顾康健寻了过去。到门口,就见一面容清秀阴柔的小太监立在门前。见他们过来,眸子闪过一丝精光。和他主子一样的恭敬行礼,却仍带冷冷的疏离感。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

"先别出声惊扰你主子。"顾天赐拦住莫怀前:"五弟定是又躲里面睡觉了吧?若是惊醒他,恐怕又要发半天脾气!"

莫怀前无奈点头。他这主子是出了名的睡仙,一天统共才12时辰,他单用来睡觉就至少6个以上。不仅如此,他还有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能睡的厉害功夫。外加起床气严重,无故吵醒他,就连皇上也敢给脸色。

顾天赐轻轻推开那扇门,映入眼帘的情景让他也不免露出些须笑意。那平日冷若冰霜的人儿此刻高坐在对面的大红木椅上,歪着脑袋睡的正熟。头上雪白的狐皮小帽斜在一边,盖住小半边脸,越发显得那脸庞精致小巧。银白的衣衫,毛茸茸的小帽,睡着的他多了两分孩子气,微微上弯的嘴角,好似在笑。屋子深处有些幽暗,但他就像是发光体似的散发着淡淡的光。

顾天赐明显感到身边的太子爷浑身绷紧,如一张拉得满满的弓。暗笑,怎么着,简简单单这一眼就已破了你的金钟罩?原本,只是新奇的在意。但渐渐顾天赐察觉出什么不再对劲。特别是这两年,太子暗中着下人四处去寻找容貌漂亮的小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或眼或唇与他这个五弟相仿。而后顾天赐格外留意太子见老五时的神情,慢慢也就有所了悟。

堂堂雍王朝太子,居然对同胞手足动了情欲!若是不好好利用这点,他顾天赐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顾康健失神的朝顾写意走了过去,连大气都不敢出,像是心怕惊扰了眼前光景。那小人儿还是察觉到屋内多了其它人。伸出一只手扶正帽子,慢慢,慢慢的睁开眼。。。那长长的睫毛,那薄似纸的眼睑,好似禁闭的大门。开启后,露出让人目眩神迷,为之疯狂的无穷宝藏!

连顾天赐也被眼前无限风情震撼。许是刚睡醒的缘故,顾写意神情淡淡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整个人散发着慵懒高贵的奇异气息。

时间仿佛停顿了数秒,顾写意起身弯腰,喊了声:"太子、三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顾天赐最先回神因笑道:"刚一不注意就找不见你的人影,这不,连太子爷都亲自过来找了。"

顾写意低垂眼,面无表情道:"我出了名的贪吃嗜睡,让两位哥哥见笑了。"觉得有奇怪视线,寻去是顾康健直直盯着他,表情古怪,带点焦躁,又带点惶惑。

"各位兄弟都到齐了吗?"顾写意故意无视这些,随意问道。

"都到了。"顾天赐笑起来。"对了,五弟快满十一了吧?"

顾写意瞧着那笑容总觉透着古怪,果然他接着道:"今儿就住我这,晚上领大家去个地方,让你们这些弟弟开开眼界。不用担心宫里,我会着人捎话的。"

顾写意纳闷的点头应允。

当晚,顾天赐神秘兮兮的领他们到了京畿一处热闹非凡的地方。不一会走到一座名为"暖乡"的馆子。虽已是夜晚,这院门外仍是分外热闹,人人衣着光鲜,车马络绎不绝。老六老七难得走出高墙见到这番场景,兴奋的指指点点,好不高兴。

太子、顾成双、顾天赐还有顾慧中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的往一处清净的别院走去。进了装修豪华却不失典雅的客房,十多名姿色可人的俏婢拥了上来。笑语盈盈中为众人脱去外衣,又奉上热巾拭脸擦手,服务周到。

顾写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顾天赐。若再不知道这是哪,也就太胡涂了。行,就陪你玩玩,看你小子能耍出个什么花样来!

第五章

进来陪酒的不光有容貌漂亮、妩媚动人的美女,还有清秀可人的小倌。可能是职业关系,不分男女,一个个烟视媚行,风情万种。

太子仍旧装模做样,坐的笔直,只低头饮酒。顾写意暗笑,都他妈进来嫖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啊!老二倒还算放的开,扯过一个姿色上乘的女子搂在怀里,时不时亲个嘴。老三依旧是八面玲珑,不冷落一个。要说,还是人家老四最有前途。人长的帅气不说,智商高,情商也不低。举手投足,风流潇洒,再有几年,又是一师奶杀手。老六老七明显尚未进入状态,只新奇的瞪大眼看着诸位哥哥作乐。可怜他们身边的女子直接沦落为保姆。

顾写意转过头瞧了眼我边上的人,是个清秀漂亮的小男孩。与他差不多年纪,脸上画着淡淡的妆,还算干净,看起来颇为乖巧。他发现顾写意看他,也转脸看过来。顾写意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冲他微微一笑,这孩子立刻红了脸。脸皮倒薄,估计是个未开苞的小倌。

纵是顾写意当年千杯不醉,如今也不过是个尚不满十一的孩子,喝了两杯已微有醉意。靠在椅背上,斜眼旁观诸位兄弟的表演。耳边若有似无萦绕着低低吟唱声。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注一)

好个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梦里不知身是客,梦里不知身是客。。。"念着念着不禁笑起来,心中泛起酸涨的疼痛感。平常坚如堡垒的外壳,一时也出现了丝丝裂缝。

"五弟,难得咱们兄弟凑到一起喝酒,再多喝两杯!"顾天赐开口。顾写意笑着睨他一眼,举起酒杯有模有样地一饮而尽。

"好!"老六顾正凛天生一个闯祸精,最爱凑热闹。当下也举了杯子,笑嘻嘻道:"五哥,你也得和我喝一个!"

顾写意举杯又喝了一个。

这下开了头,其余几个更要不依不饶的连连敬酒。估计也是新鲜顾写意这木头人会有这么通情达理的时候。又喝两个就后悔了。在外人面前喝醉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顾成双开始当顾写意不存在,现下见他看酒时的脸色越发难看反而来了兴致。倒满一杯嬉笑着递过来:"五弟,给哥哥个面子,喝了吧!"

你算老几?!顾写意在心里骂,面上装出晕晕忽忽的表情:"还请二哥体谅,弟弟实在是不能喝了!"

"老五,你不能喝,可以请旁边那个帮忙啊!"顾天赐笑道:"小纯,还不忙你五爷喝两杯?"

顾写意转头看了眼那小倌,脸红扑扑的,娇羞的看他一眼。开口道:"如果五爷愿意的话。"顾写意大感有趣,举杯凑到他嘴边,谁知他竟扭了头不肯喝。

"老五,你真不懂得情趣!"老四哈哈笑道:"人家小纯愿意帮你挡酒,你也需拿出几分诚意来。"见顾写意还是不明白,哧笑了声,饮了口酒,拉过他身边的小倌嘴对嘴度了过去。

顾成双,顾正凛几个轰然叫好。喊完了都转头盯着顾写意,眼眨都不眨。顾成双更来劲,拍桌子叫嚣道:"老五,小纯不喝你就得喝,自己看着办吧!"

顾写意看着他们慢慢笑起来,慢慢举起酒杯一饮而进,猛的拉过小纯吻过去。耳边是大伙惊讶的抽气声,和小纯胸腔内强烈的鼓动。味道还不错,带着春荑嫩芷般清新又青涩的气息。吻完,顾写意装出迷迷糊糊的样儿靠在椅子上。看他们一个个傻了吧唧的模样,心里好笑,老子想当年混吧泡妞钓马子时,你们还指不定在哪排队等着投胎呢!

顾写意晃悠的站起身,拱手道:"弟弟出去方便一下,各位继续。"也不等他们反应,开门走了出去。

小莫子跟着出来,低声道:"爷,您没事吧?"

顾写意在门外不远处站定,闭眼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再睁眼时,神情恢复了以往的冷漠。"我没事,不用担心。"

又听到轻细的歌声。"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注二)

借着酒劲,顾写意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顾写意只看到她背影,嫩绿水泻长裙,斜卧在藤椅上,独自对月把盏,自在轻声哼唱,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情,看了叫人舒服。不用说,这一定是他要找的人。

顾写意轻轻咳嗽一声。她直起身子转过头来,一脸友善的微笑。年龄应该不小,但也绝不会大到那去。脸上不施粉黛,优雅而恬静。不知怎地,顾写意蓦地对她有无比的亲切感。实在难以想象,妓院中也会有如此人物!

她呵了一声,笑容扩大:"谁家的小公子哥儿,生的这般俊俏!"

顾写意问:"你是谁?"

"暖乡的主人。"

果然。顾写意浅笑:"你看上去真的很享受的样子。"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取出另外的一个酒杯,摇了摇:"要不要也来点?"

"有何不可?"顾写意上前,坐到藤椅上。她笑着为他倒了杯酒,紧挨着坐下。莫怀前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

顾写意一口气喝下杯中的琼浆玉液,口齿间全是淡淡的桂花香味。由于没有现代工业的污染,满天繁星美的惊心动魄。此情此景此人让他心情大好,笑道:"真好,难得看到一个快活知足人。"

她突然黯然,吐露真言:"再多的心酸苦闷也只能一人抗下,人前仍得装出光鲜亮丽的一面。"

顾写意捏捏杯子沉吟半晌,突兀的开口道:"年纪轻轻便能玩得转暖乡这样大的风月场所,想必在为人处世上,有你独到之处。"

美女抿唇微微一笑:"只牢记一条而已。"

顾写意屏息恭听。

"做人凡事要静:静静地来,静静地去,静静努力,静静收获,切忌喧哗。"(注三)

是个人物!顾写意暗叹接口道:"正应如此。失意时要静最难,少不了牢骚抱怨,成功时要静更难,人人喜夸口炫耀。"

她浅浅微笑:"小小年纪心思已这般通透,你很会做人。"

顾写意承认:"我不轻易叫人欺侮,可是我也不占人便宜。"

她正待要说话,突然传来打骂挣扎的声音。两个身强体壮一脸凶悍的男人死死按着一个弱质女流,连打带骂。

"好了,你们想打死她么?"她站起身,清清冷冷的语调,竟满含威慑力。
"老板,这死妮子又打了客人!"其中一男子急忙辩解。

被打在地的女子猛然抬起头,顾写意一怔,这女子竟与他的小娘亲有七分相似!看她一身血污的倒在那,忍不住有点心疼。转脸问道:"你打算将她怎样?"

暖乡老板苦笑了两声:"若是装心软就太假了,进了暖乡的门,这辈子是注定了要当婊子的。"她的眸子转到那女子身上,淡淡开口:"人,贵在自知,而自知之后,贵在认命。你若再这么倔下去,怕是要不得善终了!"

那女子凄厉的叫道:"与其被那些男人糟蹋,我宁可去死!"

暖乡老板冷冷的笑了:"死?你觉得会这么容易?"

顾写意看着类似小娘亲的脸,拳头不自觉的越攥越紧,话已冲到喉咙口!

那女子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到他面前,死死拽住衣角:"救救我吧!求你救救我吧!!!"

顾写意盯着她的脸,拳头慢慢放松下来,笑着转看暖乡老板:"她这样也伺候不了客人,弄死了你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这样吧,你随便给她寻个院子,先等等再说。期间一切费用由我负担。"

暖乡老板目光幽明,慢悠悠开口:"公子真是好人!你们还楞着干什么?带她下去,不许再打骂!"

顾写意给莫怀前使了个眼色,这小子递上银票。暖乡老板看也不看收进怀里,目光从未从他身上移开过:"以后一定要常来!"

"这是自然。"顾写意上前,伸手扯住她胳膊,拽到自己面前:"你,叫什么?"
她的眼如变化多端的万花筒,顺间闪过诸多情素。"忘忧。。。我叫忘忧。"

"好名字!"顾写意笑着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回去时,俩小的已经醉倒在身边别人怀里了。顾康健看他的眼神更加露骨,顾成双直冲他傻乐,都叫顾写意生厌。顾天赐看起来并无大碍,招呼暗藏的侍卫进来,将一干人等带回了贤郡王府。

后半夜,暖乡别院中,忘忧独自立在窗口,似乎满腹心事。

"我的好忘忧~"顾天赐一进屋,快走两步从后面搂住忘忧的细腰,嘴沿着耳珠直吻到脖颈,流连忘返。

"三爷,计划失败了。"忘忧淡淡开口。

顾天赐放开忘忧,重重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问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忘忧道:"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我看那五皇子也有心要救走小芸。只可惜小芸最后太过急功近利,做错了一件事--她主动上前求助。惹了那位爷的疑心。"忘忧叹道:"也没完全不顾。不带走,却不许别人欺负,让我弄个院子养起来。说是再等等。。。我想他是打算仔细观察观察,再做决定。"这是个怎样的人啊。说他无情,他愿意帮助一个只是和他娘亲相似的人,可若说他有情,又未免。。。

顾天赐楞了楞,面色古怪的笑了笑:"真不知我这五弟是什么妖精转的,他才几岁啊,就有如此心计手段!"

忘忧顿了一下:"五皇子生性聪颖,秉性刚强。以妾身看,还要加上天生的多疑狡诈。他的将来,必定不凡!"

顾天赐阴沉着脸,脑海中飞快转动。忽而又笑了:"今儿也不是完全无收获,我看太子是撑不了多久了!"说着,脑中突然闪过顾写意酣睡时的模样,他微醉时的姿态,他和那小纯接吻时的侧脸。。。不知怎地,身体某处开始发烫。

忘忧立在窗口,幽幽望着外面。脑中也全是那五皇子临走时,嘴边的一抹微笑。。。

(注一,二为李煜诗词,注三摘自亦舒小说)

第六章

难得顾写意早早醒来,正巧瞧见莫怀前把什么东西倒在墙根。

"爷,您醒了。"

顾写意看看那滩水迹:"那水里有古怪么?"

莫怀前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是,被人下了药。"

顾写意哈的笑出声:"要毒死我?真没创意。"

莫怀前由怒色变为尴尬,喏喏道:"也不是。。。其实是。。。"

顾写意晶莹的小脸冷了下来,睨着他:"跟我这么些年,还不知我忌讳什么?有话痛快说出来,吞吞吐吐跟娘们似的!再有下次,你以后也不用说话了!"的

"是春药。"

顾写意刚要起身,听到这三字楞在当场,歪头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莫怀前飞快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回爷话,是春药。"

"好,好,好。。。"顾写意磨着细白的牙齿,一连说了十几个好字,胸中怒火冲天,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发现是谁放的没?"

"我一直守着爷,不过端来的是太子那边的人。说是醉酒后人容易口渴,太子特意嘱咐了说您不爱喝茶,专门要送来的水。"

顾写意想起顾康健看我的眼神,那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心里别提有多别扭!深吸口气,这是老三的宅子,昨儿各个兄弟都在,不能武断的判定是谁做的。可一想到混了春药的水万一被自己喝进口。。。那帮龟孙子,做事真他妈的下作!老子最恨别人背后阴我!

顾写意光着脚跳下床,脑门突突的疼。攥着拳头,猛的坐到梳妆桌前,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镜子。

这张脸,不同于小娘亲荣贵妃的明艳,亦不同于永辉皇帝的刚毅,和诸位兄弟更无一丝相仿的地方。顾写意甚至清楚知道十年后它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因为它原本就属于顾写意,属于那个应该叫做伍骄阳的男人。

随着日子看它一天天的蜕变,顾写意的心也跟着复杂起来。这情况就像是同样的身体,在另外的时空中重新成长一遍。又想起那句"梦里不知身是客",他自己都快胡涂了,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

玩伤感实在不是他会干的事,又打起精神冲莫怀前道:"别楞在那了,给我找身普通点的衣服,出去逛逛。"

莫怀前跟着顾写意五年,对他穿衣的品位尺码清楚的很。当下退出去交代随行的侍卫们守好,还不忘叫来两个贤郡王府的下人伺候梳洗,自己则飞快的跑去购买衣服。

梳洗完毕,换好衣服。顾写意前去给老三声招呼,打算走人。顾天赐见到他吓了一跳,大为惊讶有名的睡仙居然起这么早。在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后,顾写意正经八百地让他代为转达问候,而后领着莫怀前与四个大内侍卫出了贤郡王府。

顾写意自出门后光看这雍王朝光鲜的一面了,问清侍卫类似贫民窟的地方在哪,颇有兴致的去了。

那叫王五的侍卫开始答的有些吞吐,实不愿意他去,怕出意外。可被五皇子拿眼一瞪,吓的什么话都吐露出来了。抹了把头上冷汗,想起叫小莫子的太监提点过他们。这位主子爷最恨别人自做主张替他拿主意。他说出口的话,下属只有听命照办的份。哪怕是叫你去死,如果不去,下场恐怕比死还难受。不由的感慨,不过才十来岁的小娃子,咋就有这么大的气势呢!

走离繁华地带,这京畿的黑暗面渐渐展现在我面前。没有了装饰豪华的房屋,没有了衣着光鲜的人群,周围的人面有菜色,瘦弱颓废。

一个侍卫开口:"五爷,前面是人口市场。"意思是没啥好看的,赶紧走吧!

顾写意却大有兴趣,一马当先的领着他们走了过去。

虽在脑中想象过无数次,但亲眼见到人头上插根草被当作牲口来卖还是觉得不舒服。越看下去顾写意的脸越冷,身边的其它几个想起他身份,知他心里不痛快,一个个缩起脖子不出声了。

"死了?"

"好象还有气。"

前面人口贩子模样的两人踢踢脚下疑似人体的东西,说道。

顾写意寻声看去,一个瘦小的身体象虾米一样蜷缩着,身上肮脏不堪,分不清是血还是泥。顾写意不禁失笑的想,怎么这次出来总遇到这种事?

又待往前走了两步,下意识的想去看看那人死了没。谁知瘦小人突然发力,一个挺身,箭一样扑过来,一片破碎的瓦片架住顾写意脖子。所有人都被眼前变故吓呆了。顾写意侧脸看向他,脏兮兮的脸上眸子黑的发亮,笑起来一口牙白森森的,虎牙尖利。瞧眉眼就知是个机灵狠辣的主儿。不过顾写意还就喜欢这样的狼羔子!暗中向后打了个手势,不让莫怀前他们几个轻举妄动。

那人呲牙笑了笑更像是豺狼:"也是爷爷我幸运,等到了个好拿捏的小公子哥儿。不然今天真要死透了!"他眼珠转了转笑的更贼:"你脖子上的皮肤可真细真白,不想让它见红吧?那就乖乖出点银子,帮爷爷我逃出去。"的

顾写意歪着头睨着他,抿嘴微微笑起来:"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自称是大爷的人,也是第一个说我好拿捏的人,更是第一个敢用利器架我脖子威胁的人!"

他失神片刻,呲牙咧嘴:"胆子不小,这时候还能谈笑风声,是个人物。。。幸亏是个男的,老子刚才被你笑的魂都飞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今天横竖是个死,小爷我说什么也要搏一搏!"

顾写意哈哈大笑两声,声音端的是清脆动听,目光却阴恻冷厉:"给你条活路走,现在放下瓦片,日后跟着我混。"

那人眸子精光闪闪,咧嘴一笑:"爷凭什么信你的话?"

顾写意的眸子又沉了两分:"自己掂量着!想好了,走错一步就是死!"话音未落,莫怀前暗中上前。

那人眼中挣扎片刻,爽快扔了瓦片,上断头台似的梗脖道:"死就死吧,能死你这样人的手里倒也不赖!"

最初俩人贩子看着就要扑上来,被侍卫架住了。"跟我的人通常都会比较长命。"顾写意淡淡说了一句,冲莫怀前开口:"给他们银子。"

莫怀前讨出些碎银递给人贩子,完后拾起地上那片瓦片,放在掌心。目光阴柔的盯着那小子,慢慢搓了几下,再松开手时,粉末状东西流到地上。那小子见状吞了口唾沫。

顾写意似笑非笑的看看他:"叫什么名?"

"我叫候安泰。"他声音明显低了八度,莫怀前还跟毒蛇盯青蛙似的看着他呢。

顾写意打趣道:"哦,不自称是爷爷啦。"

"在您这,我是您买回来的奴才。刚才的举动还望您体谅一个。"

是个明白人。顾写意抿嘴笑了下。看看日头,已经中午,该是时候找地方打牙祭了。刚说出口,小泥猴抢先开口:"爷,我知道一地方的东西特好吃!离这不远,叫写意居。"

顾写意闻言一怔,笑起来:"好,就去你说的这写意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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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意居乃上百年的老字号,红白案都相当了得。最初的老板是位围棋国手,所以他们这有一特色,每张桌子上都会放上一个造型独特的棋盘,既是装饰,也供食客们赏玩。写意居因其收费昂贵著称,不过天下多的是打脸充胖子的主儿,也就不用担心客源问题。

"还成,是个不错的地方。"

这把嗓音金石玉响般好听,写意居现任掌柜不禁抬头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公子负手立在那,随意的打量周围,这么一个老气横秋的动作竟被他演绎的随性不羁。他身后跟着六个随从,四个体格健硕的大汉,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最后一个竟是全身污秽貌似乞丐,眼睛却亮的诡异的人。这么奇特的组合出现,一楼大堂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掌柜一生所见之人不知凡几,眼毒的很,一眼瞧出这小公子绝非普通人。当下挥退小二自己迎了上去,未言先笑:"楼下是大堂,热闹,楼上要清净些。不知这位公子打算在哪就餐?"

那小公子慢慢转过身,看他一眼。掌柜心震了一下,略显单薄的唇在相书上是薄情的面相。微挑的凤眼流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深不见底。小公子微微笑了笑,面容温和了许多:"楼上,要靠窗的位置。"

"好。"掌柜亲自引他们上了二楼。小公子转头对后面的随从道:"想吃什么随意点,不用给你们五爷我省钱!"口气大的很,却也率性自在的让人喜欢。

来到二楼,小公子坐到靠窗位置的,四个大汉坐到相临的桌子。小二见掌柜那么殷勤,忙上前招呼。那个苍白瘦弱的少年上前拦住,冷冷道:"这有我伺候就行,用不着你。"声线透着古怪,小二打了个寒战,无助的看向掌柜,后者冲他点了下头。

二楼上此刻还有一桌正在吃饭,在席的全是这京城里有名的恶少。特别是京城守备张平的独生子张贺,平生最大爱好就是拐小倌,猛的见到那小公子,眼睛险些瞪出来。要说小倌,年龄最好在十一二岁,最是可口诱人。他玩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在这个年龄上有如此气质风度外加相貌的。现下心里就跟有猫儿在抓似的痒。

小公子问:"安泰,怎么哑巴了?不是你一直嚷嚷这里东西好吃么?"

那被叫安泰的嘿嘿笑道:"我就好那红烧肉,大块的吃,特痛快!"

小公子又道:"瞧你那出息!爷还当你能说出点什么好的!"

安泰挠头:"没办法,就是好那口,我也想改,可改不掉啊!"的

"想改简单,爷一天就能给你纠过来。"

"一天?别开玩笑了您,不可能!"

小公子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对等着他们点菜的掌柜道:"去拿三十斤白生肉来。"说着眼睛转回安泰身上:"今儿你一口气全给我吃进去,我看你以后还吃不吃肉!"

安泰张大嘴:"您开玩笑的吧?"

小公子眼冷了几分:"爷从不和人说笑。"

这时生肉取了来,安泰低头看看白花花,还沁着血丝儿的生肉。又抬头看了看小公子与那瘦弱少年的神色,脸色难看的嚎道:"您,您太狠了点吧!真吃完这些,我命都没了!"

小公子平静的开口:"这是给你提个醒,以后最好少怀疑爷说出口的话。没有什么不可能。"

那个苍白瘦弱的少年取出一把小匕首,递给安泰,目光依旧阴恻恻的。安泰这才算完全死心,赌气盘腿坐在地上,割下一块就往嘴里送,吃的呲牙咧嘴,痛苦的扭曲着脸。一时间,二楼只有安泰拼命咀嚼生肉的声音,口水混合着肉里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配合他那张脸,显得既恶心又恐怖!

那小公子点了四荤四素,都是极高档兼讲究的。掌柜强压着心惊,挤出笑容准备菜去了。小公子取出棋盘,自己与自己下起棋,神态安详。艳阳斜照,莹亮的光映着他执子的修长手指,泛着点点朦胧光晕。苍白瘦弱的少年立在他身旁,守着看着,似乎除却眼前的人,其余的都不存在。

等菜上齐时,安泰的脸基本上已经铁青一片,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滴布满额头。小公子吃了一口菜缓缓开口:"我叫你今儿这一天内吃完,现在刚过中午,急什么?"

安泰吞下嘴里的肉,彻底服气了。面上再无刚才嚣张跋扈的姿态,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个头,道:"谢主子体恤。"

"还要吃肉么?"

安泰咬牙道:"过了今天,奴才一辈子都不再碰那玩意儿!"

窗外的阳光清晰地勾画出小公子的侧面,形成一个明亮的光圈。刚才还神态冷漠的人,慢慢弯起嘴角,眼内波光潋滟,邪气俊美的叫人震撼!

张贺本已打了退堂鼓的心猛的跳动起来,眼前什么都瞧不见了,只剩那小公子的眼神、微笑。。。他心想,就算这小子有什么厉害背景,自己堂堂京城守备的独子,又是太子党内的一员,和他结交算不上辱没!想到这,张贺再也按耐不住,整理了下衣服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真是少有的人品风流,不知在下是否有幸结交?"

从一开始顾写意就注意到这个目光猥琐的男人,他看我的眼神比顾康健还另人恶心!喝了口山泉水,低头把玩棋子冷冷道:"趁我还没发火,滚远点。"

谁知这男人仍恬不知耻的往上凑,自报家门道:"我乃京城守备张平独子张贺,心里实在是仰慕公子!"说到后面声音有些暗哑。

张平?!那个忠于太子,时时与祖父作对的老小子?!顾写意脑中电光火闪过无数信息,张平对太子的忠心,张平的官衔,张平的独子。。。。。。

顾写意慢慢转过头,看着他笑了起来。。。

第七章

顾写意端详着自己的手,曾经毫无瑕疵,如今添了道不浅的伤口。也怪他演戏演的太投入,太得意忘形了,心道这正是个教训,以后绝不再犯!从最近的医馆包扎完出来,随口说了句:"一顿饭吃成这样,真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那四个侍卫已经很绿的脸色变的更难看,一个个盯着脚尖不出声。候安泰眼里全是兴奋,不时舔下嘴唇,左顾右看嘿嘿狞笑。顾写意笑着瞪他一眼,骂道:"你这小狼崽子真不是个安分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侯安泰要真成了绵羊顾写意要他作甚?!稍微给点苦头,明白谁是主子就行了。

关于今天,顾写意并没有做什么出格或是失礼的事,只是冲张贺笑笑,说了几句亲切的体己话。他那桌不长眼的狐朋狗友全涌上来,拉拉扯扯,言语不敬。遇到这种情况顾写意自然要板起脸,义正言辞的斥责他们。那群人笑的更欢,将顾写意围在中央,有的甚至扑上来动手动脚。顾写意微弱地反抗,可惜人小体弱还伤了手掌。所幸有体格健壮的侍卫随行,这才解了围。

想那大内侍卫们功夫何其了得,自然打的一帮小流氓鬼哭狼嚎满地找牙。在百年老字号写意居闹事很快惊动了巡捕,巡捕们上来一看是自己顶头上司守备大人的公子挨打,二话不说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锁拿他们。顾写意乃堂堂天家贵胄怎能仗势欺人?试图讲道理,可惜无道理好讲。顾写意只好在忍无可忍无可奈何下露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我有做错一件事吗?顾写意笑的一脸狡黠。

张平问讯赶来时,拽的很,拿太子名头压顾写意。顾写意登时火了,他奶奶的,不提还好,正因为你是他的爪牙才想法找晦气的!京城里,一品大员皇亲国戚多的是,小小京城守备算不上什么顶大的官。可这官位的职权却着实微妙。主司守卫京城治安,京城门户都由其管理,可调动除皇帝手中御林军外所有京城内的兵力。这么一个人是太子养的狗,顾写意怎能安心?即使动不了太子的根基,让他恶心恶心也是好的。

顾写意拿出些银子塞给候安泰:"我不能把你带回去,自己找地先呆着,日后会联系你。"

候安泰连客气话都没,嬉笑着接过:"爷,您不怕我拿钱跑了?"

顾写意又笑了,看着他不说话,眼底折射出的邪魅光彩让人心悸。候安泰变了脸色,正正经经道:"爷,您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主子,奴才这人就是嘴贱,您别介意啊!"

顾写意哈哈大笑,抬脚就踹:"我还能看不出你是个什么东西?赶紧滚!"

轰走了小猴,顾写意又把眼光放回四个侍卫身上。"跟我出来这两天,辛苦四位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看他一眼又都低下头,抱拳闷声道:"是属下等没用,让五皇子受了伤,您不怪罪就好。"

话音里满是怨怼与无奈,估计也想到顾写意回宫势必还要再加演一场,绝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四人自然少不了受连累。明明他们没错,全是五皇子故意惹出来的,偏偏还不能反抗,怎能不气闷?

顾写意抿唇笑了,取过莫怀前那还剩的所有银子,尽数塞到他们手里。顾写意这人信奉钱可以不花,但绝不能不带的原则,全部家当揣怀里。这回出门可是花光了这些年的所有零用!

侍卫们先是一怔,又慌忙推辞。顾写意凤眼一眯道:"怎么,你们五爷的钱脏还是不能花?"他们喏喏说不话来。

顾写意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咱们都是痛快人,也就不玩那虚的了。这趟回去你们少不得挨顿板子,可我保证伤不了你们性命。男人活这辈子不就图个权势?咱们亲近的机会少,日后不妨来我这多走动走动。"

见他们还是有些犹豫,顾写意忍不住笑骂着上前,一人照胸口捶了一拳:"他娘的,拿出点胆子行不?还真没见过给钱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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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这么一折腾,回宫时已是太阳西下。顾写意阴沉着脸坐在马车里,琢磨着日后要走的路。

看着侍卫们远去的背影,顾写意缓缓开口道:"怀前,你跟着他们四个,稍有异动就替爷做掉他们,记得,手脚干净些!"的

莫怀前面无表情:"是。"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走这一步,侍卫这时候突然暴毙很容易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
"写意居那派人监视着,若是不知好歹,就让它意外失火吧。"

"是。"

"候安泰那安排好了没?"

"莫言尾随跟踪他,莫语则暗中留意写意居变化。"的

顾写意疲累的点点头。自打知道莫怀前懂武功,他就着手培养自己暗中的力量。只可惜身在深宫中,一要避开他人耳目,二不可能大肆寻找良才美质,三更要加倍小心其是否忠心,四还要想办法帮他们弄出宫的腰牌。耗费五年时光,不过才有三个能用的上的。

太阳即将落山时最是壮丽凄美不过。顾写意远望着被夕阳包裹下的皇宫,突然意识到日后要走的路将会多么崎岖残酷。第一个要堤防的就是亲大哥,那个用看娈童一样看他的大哥。。。还有多少未知的敌人?能不能笑到最后?惧怕感一丝丝爬上心头。

"怀前,"顾写意紧咬了下嘴唇,"我是不会输的!"

莫怀前全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近乎冷血无情的主子闭上双眼,千年不遇的脆弱表情一闪而过。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再次睁开时,眸中只有坚定和冷漠。仍旧还是那个至高尊荣、淡漠众生的五皇子!望着他朝皇帝的寝宫奉天殿大步走去时,莫怀前突然想起,这个杀伐决断狡诈无情的人,不过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而已。。。

那夜,五皇子在奉天殿外跪求觐见皇帝。据那天服侍的太监传,殿内隐隐传出悲戚的哭泣声和皇上暴怒的叱责。第二日,雍慧帝责令彻察京城守备张平,紧接着参张平渎职失守,并纵子在京城里行恶的折子如雪花般递呈了上去。

从小娘亲住处回来时,顾写意已是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外加耳朵生痛。小娘亲这回彻底发飙,拎着他耳朵骂了足有个把时辰。她这种爱人的方式,一般身体虚弱的人还真顶不住!

刚回到雍华殿,喜来进来报说是太子来了。顾写意心惊了一下,太子还是头回主动来他的雍华殿。是要报复他害张平失了职务么?

顾写意收起满心思虑,仍旧装出以往面无表情的样子,出门迎接太子爷的驾到。

顾康健只带了他身边的心腹太监,未着太子服,穿著随意。见到顾写意快走了两步,语气亲切的问道:"你脸色很不好,身体不舒服吗?"也不等回答扭头就骂一旁的喜来:"你们是怎么当奴才的?主子身子不舒服为何不叫太医来诊治?作死么?!"

喜来连忙下跪。顾写意神色冷淡的开口:"和下人无关,是臣弟懒得看太医。"

"你就是心肠太好!"顾康健怔怔的看着他,伸出手似要抚上他的脸:"你似乎又瘦了。"

顾写意一惊,退后一步。太子的手不着痕迹的向下一坠,顺势握住顾写意受伤的左手:"会留下伤疤么?。。。多可惜,那么漂亮的手。"

顾写意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开了!抬眼看向他,告诉自己,这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是可以掌握众人生杀大权的人!他问自己,你愿如此?你肯在个男人身下辗转呻吟?你能作到放弃男人的尊严?

太子也抬眼看向顾写意,防备松懈,露出痴迷神色。

顾写意缓慢却坚定的抽回手。

顾康健留下些补品,又说了会子废话终于离去。顾写意回屋,抓起杯子要喝水,可手因激愤抖的不成样子。甩手将水杯狠狠掷在地上!

此时方知"忍"字头上那把刀割在心上有多痛多难受!不用看镜子也知自己此刻一定忍的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当人娈童?简直是开玩笑!不论是以前的伍骄阳还是现今的顾写意,都不是会任人宰割的肥羊!

如果人生就是如此残酷,宁可爬到那最高峰,将万千众生统统踩在脚下!

第八章

"仅十岁就要求出宫建府,你还是第一个。"高高在上的永辉皇帝沈默许久后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毫无波澜,听不出是喜是怒。

顾写意跪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板上,膝盖生痛,又不敢放肆的乱动,闻言先磕了头才回话道:"儿臣居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奢华无度,不知民间疾苦,实在惭愧。因此想要出去历练历练,还望父皇成全!"

即使跪在地上,面朝地板,仍觉来自父皇的犀利目光仿佛要将他洞穿!

耳边传来"瑟瑟"的走路声,永辉皇帝站定在他面前,居高而下的注视。顾写意像只伺机而动的小兽趴在地上,只看的到父皇金色长靴,身上汗毛根根竖立。只不过是无声的注视,就已让他明白,自己身上那点些微气势和真正的强者比起来是多么微不足道!

"都说天家是没有什么骨肉亲情天伦之乐的,这话虽不绝对却也相差不远。"永辉皇帝徐徐说道。顾写意猜不到他究竟想表达什么,也就不敢接口,仍旧跪着。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为父其实一直都有暗中观察你们。"永辉皇帝的语速很慢,字字清晰:"人的才华气度都是靠从小一点点积累。可你不同,你甚至可说是与生俱来的。五皇子,你说为父说的对不对啊?"最后那句"五皇子",听的顾写意胆战心惊。

只觉得寒气自手掌、膝盖一点点渗透进来,游走在四肢八脉中,冷的整颗心都要结冰!强咬着牙,才不至于发出咯咯打颤的声音。的

永辉皇帝停留了两三秒转身回到他的龙椅上,好似根本没打算听他的回答。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虚假口气说道:"皇儿能有这份上进心,实数难得。但你年龄还小,尚还不适合独自建府。这样吧,父皇准许你随时出宫,但要带上足够的侍卫。现在你就去挑几个。如果没有其它事要奏请的话,先行退下吧。"

顾写意重重磕了头,躬身退到门口,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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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辉皇帝揉揉涨痛的额头:"他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顾先知笑嘻嘻的自屏风后显身:"不知圣上为何要吓唬五皇子呢?他不过还是个孩子。"

"哼哼,要是这样就能轻易吓住了五皇子,寡人才真的要吃惊!"永辉帝眼神复杂道:"先知,你可知钦天鉴的张天师如何跟朕评价写意么?说他非六道轮回中人,似仙更似妖,天赋异秉,慧根独具。若是肯忠心服侍太子,他日定能成为雍王朝的擎天支柱。只可惜就面相而言,五皇子乃心狠手辣,唯我独尊之人。怕是绝不肯久居人下。原本朕还不信,但观他这些年的作风,只怕张天师说的还尚尤不及!他的才具,他的手段,他背后枝繁叶茂,树大根深的韩家。。。朕只在想一件事,待朕百年之后,太子真能驾御的了他么?"

顾先知看皇帝眼中猛然迸发出的猜忌与杀意慌了下神,急忙又换上嘻嘻笑意:"皇上急什么?五皇子如今年纪尚幼,难免跋扈狠辣些。也许过不了两年待他沉稳后,就是太子爷的得力助手!皇上如今春秋鼎盛,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好好观察后再做决定。"

永辉帝眼中煞气慢慢消散,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仿佛老了十几岁:"有这样的儿子,朕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顾先知立在一旁,垂着头,嘴角隐隐带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

五皇子啊,如今前有豺狼后有猛虎,稍有不慎就是生死两难的结局。且让在下好好欣赏欣赏,你力挽狂澜的手段吧!

顾写意照例去给小娘亲请安。这些日子小娘亲越发明艳照人,眉梢眼角全是喜气--她再度怀孕。

"写意,你最近来看娘亲的次数少好多!"小娘亲嘟着嘴,极度不满。

顾写意纳闷,和往常一样啊?那里少了?

小娘亲转转眼珠,笑嘻嘻问:"是不是怕娘亲再有了孩子会冷落你?"

"没有。"

"你就是有!"
"儿臣没有。"
"你有你有你就是有!"
顾写意识相地闭嘴,拒绝和小娘亲继续进行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小娘亲嘻的又笑了,俯过身搂住他肩膀:"既然不是,为何最近总爱紧锁眉头?娘的坏小子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顾写意怔楞了片刻,转过脸冲小娘亲微笑起来,俊美不可方物。小娘亲装出郁闷的表情:"呜呜没天理啦,为什么儿子长的比亲娘都好看啊!"

顾写意咬着嘴唇大乐,心头阴郁一扫而空。真心喜欢这娇憨明媚,解语花般的小娘亲,为了她,也绝不能输!

哦对了,向毛主席保证,这份喜欢是纯洁的亲情关系!

怕过于引人注目,又过了几日,顾写意才寻机出了宫。

"嘿嘿,爷,你总算想起小的了!"候安泰嬉笑着进屋。身上收拾干净,长的倒也人模狗样。据下人打探,这小子本是京城里有名的小混混,打架闹事无恶不作。也该他倒霉,被自己兄弟出卖不说,又被仇家卖到人口市场。候安泰嘴贫性子却又臭又硬,得亏顾写意把他买了去,否则定被人活活打死。

候安泰回去后的报复手段,听的顾写意都冒冷汗!在顾写意看来,杀人不过头点地,越干脆越好。他却是极享受杀戮的乐趣,扒皮拆骨、下锅熬油,仇家落他手里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写意手下确实还没这号人物!

玉琢似的人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茶盏:"安泰啊,你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了,如今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考虑,是否要入我门下?我喜欢丑话说前头,我这规矩大的很,成了我的人,就得预备着到死方休。我的脾性估计你也有所了解,少动旁的花花肠子,辜恩负主的事除非你自信能瞒我一辈子,否则我定叫你后悔生到这世上来!"

候安泰扑通跪到地上:"奴才上次就说了,这条命是您救的,奴才自那时起就认定您是主子了!"

顾写意阴阴冷冷的睨着他笑了,突然喝骂道:"少跟我这装知恩图报的戏码,你小子这些日子做的事,我清楚的很!刚才那理由不好,再给爷找一个!"

候安泰沉吟半晌,嘿然一笑:"所谓贤臣择名主而侍,飞鸟择良木而栖。奴才自然不敢比拟贤臣,可主子却是真真正正的名主!这人生在世,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斗不过就是斗不过,不如识时务些。"

顾写意露齿一笑,狡黠与狠辣在稚嫩的脸庞上奇妙的融合在一起:"不错,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坏,也要大大的坏,坏到一流,也算是个人物,照样有人跪着拜!"顾写意"啪啪"拍了两下手掌,莫怀前喜来,还有莫言莫语莫离尽数进来。刚才若是候安泰答的让他不满意,今天恐怕就要被人抬着出去了!

"今儿把你们全叫来,是有事要商量。"顾写意攥着拳头站起身,亢奋的边走边道:"我觉得最可怕的事不是无知觉的死亡,而是麻痹的过活一生!男子汉大丈夫,打落牙和血吞,不活出个样儿来对的起自己吃的那三顿饭?!别管什么时候,一手刀一手钱,其它全靠不住!我只信纯金白银,真枪实炮!"

顾写意站定,目光灼灼看着他们几个同样神采熠熠的脸。

"爷的背景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白道!安泰,"顾写意看向他:"打从第一眼见你就知你小子混黑道是个人物,如今京城守备换人,我会着人去打招呼。你手脚干净利落点,要钱还是要人只管开口,要是这样还混不出样儿来,老子割了你脑袋!别笑,听到没?"

"得令!"

"莫言、莫语、莫离,你们三个都是少有的人才,我不能总叫你们一辈子活在暗处。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别管什么年代,没钱你就一边歇着去,什么都干不成!从商是必不可少的。当铺,赌场,青楼,前期什么来钱快你们做什么,后面咱再转成别的。记得和安泰那多联系,别叫混子们砸了场。至于官家那边我想办法。"

"属下明白。"

"怀前,你则去寻找各色人才。现今手里能用的人太少!我不管你是坑蒙拐骗偷还是怎么着,反正人得给我弄来!当然,忠心是最重要的!最好从那些孤儿中挑,无亲无故的为上。过些日子会给你笔款子,找偏僻处建座别院,都带到那去,教他们习文练武。"

"是。"

"喜来,宫里那些个耳目眼线宁缺勿滥。我可把自己的眼睛耳朵都给你了!机灵着点,听见没?!"

"奴才晓得。"

候安泰开口问道:"爷,这所有下来可是要不少银两的啊!"

顾写意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抬眼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那些个虚话我不屑去说。只有一句你们听好了,有我顾写意的,就有你们几个的!别叫我失望!"

第九章

韩氏一族靠开当铺起家,在如今重农抑商的环境下,常被某些有人心拿来做文章。

顾写意驱车来到韩府,外祖父韩广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亲迎他的到来。顾写意见状,忙快走两步上前握住外祖父的手:"外公,在自家门口又没外人,您这不是折杀孙儿么?回头让娘亲知道了又得揪我耳朵!"

韩广哈哈大笑,拍拍滚圆的肚皮道:"我也是急着见孙儿,哪顾的了那么多!"边说边牵着他的手走进韩府。正往正厅走,韩广突然眼一瞪朝一旁角落大吼道:"臭小子给我滚过来!"

接着有人满不在乎大咧咧道:"爷爷,您老给我点脸面成不成?我要是真骨碌着过去,您也会很没面子的诶!"

顾写意寻声望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笑嘻嘻的走过来,衣服上满是灰尘。初看痞里痞气,但那双眸子却清澈明亮,平和温润,不含一丝杂质。他见有人看他,装出小流氓的姿态冲顾写意挤眉弄眼。

韩广气呼呼道:"你,你个小混蛋!"

那少年又换做苦恼状:"爷爷,您说我是混蛋我就是吧~就算我是混蛋也是咱老韩家下的蛋!如假包换的韩家出品诶!"

韩广吹胡子瞪眼,气的直打哆嗦。其实在顾写意看,单纯就"蛋"的形状而言,韩广更象些。

眼见韩广就要发飙,顾写意急忙开口:"外公,这位是?"

"哼,你三舅家的逆子韩纪元!"

"你就是五皇子顾写意吧?"韩纪元先开口:"我那老爹时常提起你,说你不论人才风流还是相貌学识都是一等一的好,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他冲我眨眼睛,口气仍旧嘻皮:"要说这老天真不公平诶,有的人要啥有啥,可叫我们这样的人怎么混啊?!"

若是其它人和顾写意这么开玩笑,他定然理都懒得理。但对韩纪元眸子的第一印象太好了,根本生不起气来。也学着他痞气样懒洋洋道:"真要没法混,跟着我混算了!"

韩纪元微楞,笑容渐渐扩大:"这可是你说的,我要真混不下去了,你可得罩我诶!"

顾写意笑嘻嘻道:"没问题!"他发现韩纪元笑起来时,眉眼会弯弯的似新月。和小娘亲荣贵妃的明媚有的一拼!

韩广挥舞短短圆圆的胳膊,朝他喊:"去,赶紧给我滚去换衣服!"

韩纪元吐了下舌头,一溜烟跑掉了。

进了内厅,挥退下人后,韩广气势为之一变:"写意,那些书信里写的可都当真?"

"外公认为我会拿这种事乱开玩笑么?"顾写意抿嘴微笑:"这没外人,孙儿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咱们韩家靠经商起家,别人拿这事当耻辱,我却以他为荣!"

韩广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顾写意坦然对视,半晌,老爷子眯眼一笑:"我也这么觉得!"

屋内两人商议许久,待携手出来时,韩纪元已换好了衣服,正坐在院中的花坛上朝顾写意微微一笑。刹那间,顾写意似乎被耀眼阳光晃到了眼。的

荣贵妃总算顺利产下一名男婴。顾写意小心翼翼抱起他,小小婴儿登时咯咯笑起来,挥舞着小胳膊,引得顾写意心尖不由自主的微微颤动着。出生在这冰冷缺乏温暖的皇宫中,投生在这世上最为无情的帝王家,即使可以享受到至高尊荣,顾写意也不知该不该向他祝贺。只知道,从此又多了一个需要去保护的人,他是他弟弟,也只认为只有他是他的兄弟!

永辉皇帝当即为婴儿取名承欢,即承欢膝下的意思。说完,若有似无的用眼瞄顾写意。惹得顾写意一阵好笑,心道,能否承欢膝下全得看您老自己的造化了!

顾写意去小娘亲那的次数少了很多,准确来说是待在宫中的时间急剧减少,自然不是为了可笑的嫉妒。一方面他暗中准备的事业刚起步,所谓万事开头难,烦琐的事忙的是焦头烂额。另一方面是为了躲避顾康健和那几个兄弟,对他们,顾写意真是半分耐心都欠奉送。好几次远远碰见顾康健,立刻掉头就走。如今知道顾康健对他的心思,又明显弱势于人,再往前凑那纯粹是自取其辱!渐渐,顾康健也察觉出顾写意无声的抵抗行为。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怨恨,几分无奈,几分难过。。。顾写意一概拋于一边!

顾写意这人,性子坚毅张狂,宁死也不会倚赖任何人,或向任何人恳求权利、金钱及怜悯。他的命一半天定一半在自己手中,任何一个妄想掌控的人,都得先想想自己是否有那份权利和能耐吧!

疏远了宫中,加上为了刚起步的生意,顾写意与韩家亲近了许多。特别是与三舅韩似风的小儿子韩纪元,不过说起这小子他就头疼!

韩纪元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滚刀肉,神经大条的让顾写意想抓狂。自祸从口出说要他跟着混,这小子几乎一有机会就会粘上来。笑的见嘴不见眼,笑的缺心少肺,笑的极度欠扁!

说起来,五皇子的狠辣无情在京城的上层人群中还是很有名的。多少成年人见到顾写意那张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脸也会萌生退意。可韩纪元这小子在他暴跳如雷时,仍敢往上凑。

紧紧捧住顾写意的脸,阴阳怪气的嚷嚷:"唉唉,好神奇诶。漂亮脸蛋扭曲了,让我帮你纠正过来!"边说边上下乱揉,结果自然是被顾写意一脚踹飞。

偶尔留宿韩家,顾写意常常看谍报处理事务到深夜。每到这时,韩纪元铁定会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不是在一旁跳大仙,就是鬼哭狼嚎的唱小调。顾写意忍无可忍的大骂:"你白痴啊!"他都会一脸认真的说:"对啊对啊!"结果自然是气的顾写意自己吐血。

不光为人厚脸皮,性格也烂到极点。让顾写意郁闷的是,明明比自己还大三岁,一遇到事情就会耍无赖。还用极其恶心的声音叫他"意意","小意"。有次在写意楼吃饭,顾写意不理他,他就不停的用发嗲的声音跟哼小曲似的:"嗯~嗯~意意、意意、意意、嗯~嗯~意意。。。"眼见所有人都快笑爬桌子底下了,顾写意羞怒的骂了句:"你个贱人!"韩纪元猛然脸色发白,垂下头。顾写意突然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说辞挺过分,正犹豫着要不要向他道歉,这小子突然快速抬下头,拋了个眉眼,依旧用嗲的能掐出水的声音道:"讨~厌~"

顾写意头一沉,"哐当"摔在桌子上。彻底被这小子打败了。。。

顾写意曾郁闷的冲莫怀前发火,问他为什么不拦着韩纪元,总让他给自己捣乱。怀前少有的笑了笑说,自从主子爷认识了纪元少年,不但表情丰富了很多,脾气也不那么暴躁易怒了。奴才们只能在事业上助您,却不能另您开心。说实在的,奴才们很感激纪元少爷。

顾写意听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实仔细想想,韩纪元在某些方面,勉强算是个不错的人。递利器时,有尖有刃的一面永远朝着自己。玩累坐下休息前,他总会不着痕迹的,提前用衣袖为他擦拭坐椅。顾写意乱发脾气冲他发火,不管有理无理,从不见韩纪元真正生过气。反而想尽办法,插科打诨的耍宝逗顾写意开心。有次顾写意忙公务忙到天亮,和韩纪元在花园没说两句话就沉沉睡了过去。等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他的怀里。韩纪元的心跳平稳厚重,另人安心。少有的没发作起床气,扬起脸冲他咧嘴一笑。韩纪元呆楞片刻后也朝我露出开心笑容,依旧眉眼弯弯如新月。韩纪元待人的温柔,不显山不露水。顾写意尤还记得初次见他,当时最吃惊的就是,这人的眸子怎么就能干净成这样!?

顾写意想,自己可能有些喜欢这个行为不羁,时常惹人发火的家伙了!

日子如流沙般在指尖缝中流过,顾写意已是十三余岁的少年了。小娘亲身体安好,弟弟承欢活泼可爱,自己暗中发展的事业也完全步上轨道,发展迅速。除了必要的节日,顾写意越来越多的留宿韩府。外祖父还为我专门在府中新建别院--骄阳。

雍慧二十三年初夏,骄阳别院内,顾写意正自酣睡。

"嗯~嗯~意意、意意、意意、嗯~嗯~意意。。。"如今这调调时常唱响,韩纪元这厮不光唱,还趁机伸出狗爪揪他头发!

顾写意忽的直起身,阴沉狰狞的盯着不怕死的某人。

"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了哈~"韩纪元掉头就跑,顾写意岂能随他所愿?跳下床鞋都没穿就追了出去!

虽说两人相差三岁,但比起自五岁起就和莫怀前学武,且弓马娴熟的顾写意来说毫无优势。顾写意追到院中,自背后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抬脚就踩在他胸口,磨着牙嘿嘿冷笑两声:"给爷个不杀你的理由!"

韩纪元装出哆哆嗦嗦的样子,声音打颤道:"小的知错,大侠饶命啊~~~"

"五。。。五弟?"

顾写意还未说话,听到这句吓了一跳,抬头朝院门口看去,发现那帮兄弟居然来了五个。。。低血压外加过于惊讶,顾写意觉得思维"咔吧"一声断了,就维持那个姿势,极其郁闷纳闷的想,他们怎么会在这出现?

第十章

"哇啊啊~五哥居然也会有表情?!!!"顾正凛手指着顾写意哇哇大叫,眸子瞪的堪比牛眼,一脸见鬼的表情。顾写意则被他的大嗓门吵的更加头疼郁闷。顾写意心道,废话,没表情的那是死人!

"哼哼,也许五弟独独在咱们兄弟面前才无表情的吧?"顾成双半调侃半认真道。顾写意心道,难得,你顾成双也有聪明的时候。

"呜呜,意意,你先把脚拿开好不好。。。"脚下某人痛苦呻吟。顾写意眯起眼盯着他,韩纪元嘴角抽搐一下:"您先忙您的,小的这样就好。。。"

脑子差不多清醒过来。妈的,你小子就会害我丢脸!顾写意奋起一脚将他踢到一边,调整了下呼吸。跟各位兄弟一一打过招呼。

韩纪元"噌"的从地上窜起来,不失礼数的给各位皇子请安。顾康健阴沉着脸死死盯着他,不发一言。顾天赐的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紧接着随和笑道:"多日不见五弟,大家都想念的紧。今日我们约好一同出去游玩,想想怎能少了你,于是大家一同结伴找过来了。"

原来如此。顾写意面无表情的道了声谢,推说这两日身体不适,婉转的拒绝了邀请。

顾康健将目光从纪元那转移到我身上,依旧有些阴沉的开口:"身体不适?我看你刚才追人时的精神很好嘛!"

顾写意垂下眼,告戒自己要忍耐,要忍耐。。。

顾康健见顾写意仍旧面无表情的木着一张脸,脸色一瞬间涨红,拳头也慢慢攥紧。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位暴躁的太子爷要发火时,他却慢慢放松了身体开口道:"既然身体不舒服为何不回宫?宫中什么好医好药没有?"

眼跳了一下,先躬身行了个礼才回道:"多谢太子关心,臣弟只是偶感风寒,休息两日即可。"根本不接他回宫的话题。的

顾康健的怒火突然一股脑爆发出来,手指着顾写意气急败坏道:"好,好,你有本事一辈子也别回宫!"说罢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其它几个无一例外的表情古怪,见太子走远,朝顾写意拱拱手慌忙追出去。老六还想说什么,被老四拎住衣领硬拽走了。

顾写意眯着眼冷笑,心道,真够闲的,来这发神经!

"意意~~~"
顾写意转过头,冷冷道:"我饿了,准备饭菜去。"

"强烈抗议一下!我大小好歹也算个少爷,到你这怎么成跑腿的了!?"
顾写意不耐烦的暴怒道:"哪那么多废话?!"

韩纪元显然被顾写意喜怒无常的脾气吓到,想说什么又忍下来,撇撇嘴委屈的离开了。

莫怀前从暗处走出来,拿来外套帮顾写意披上。后者铁青着脸咬牙道:"人都死绝了么?为何不报他们来了!?"

"是太子不让。说您最恨别人打扰休息,他们没什么要紧事,单纯近来看看而已。若还未睡醒,待您醒了再说也不迟。。。至于爷安插在韩府的人没来报是因奴才多事,奴才想主子应该不愿见他们,不如就此打发过去。奴才自做主张,还请爷责罚。"

顾写意呼出一口气,神色放缓:"太子主动找到韩家来,对于我不肯回宫反应那么大,不可能没原由。你着人去查查看。"

莫怀前稍一犹豫道:"明天就是太子二十岁寿辰,奴才想,是否和这事有关呢?"
顾写意脚步顿了一下,问:"明儿是顾康健的生辰?"

"是。"

顾写意道:"凡事不能想当然,还是派人去查查比较好。"顿了一下,随口问了句:"礼物都准备好了吧?"

"是。您尽可放心。"

这种小事,他确实从不放在心上。

太子爷过寿辰,且还是个整数生日,规模自然盛况空前,一大早东宫就挤满了来贺的王公大臣。

只听负责迎宾的知客一声高呼:"五皇子到~"人声鼎沸的大厅刹时安静了两秒,大家的目光十有八九投到门口。片刻后,一个水蓝色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顾康健暗中猛然攥紧拳头,指甲扎进肉里带来的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些,眼神不由自主的去追寻那抹身影。随着年龄的生长,写意的轮廓渐渐脱离少年的稚嫩,眼眉风姿仍旧俊美的另人心折。清楚了解自己心思时,顾康健也挣扎过,但没用,没用。。。一直以为写意对任何人都冷漠疏离,可昨天写意张扬的笑脸跟刀似的割在他心上,自此他才明白,写意不是不会笑,不是对任何人都刻意疏远,只是针对他,只是针对他而已!这种认知让他如何能不恨!!!

顾写意走到门口时,刻意的停了一下,清亮的眸子看似随意的扫视整个大堂。随后才大步走到太子面前,朗生道:"臣弟恭祝太子,福禄双全,身体安康。"

清瘦硬朗的身影,雍容高贵的气势,与那完全脱离弱冠年纪的风度,着实让所有见过他和单纯只听说过的人影响深刻。

太子寿辰,皇帝自然少不了要来。吃了几杯水酒,皇帝哈哈笑道,就知道哪里有朕哪里肯定热闹不起来,今儿是大喜日子,朕就不扫大家的兴致了。说完移驾离开。皇帝走后,大家果真放松许多,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说笑。最惹人注目的自然还是这些皇子们。有些人仗着酒意上前与顾写意攀谈,另人意想不到的是,今日的五皇子一改往日冷漠的作风,虽绝算不上热情,但也对答有度,言谈风趣,另他身边的人如沐春风。渐渐,越来越多的人凑过去,顾写意面上无一丝不耐烦,自始至终从容淡定。顾天赐等几人不由心中感叹,这个老五,为人处事越发成熟老练了!

等外面大臣都散了后,内院又办了个小酒席,在座的全是姓顾的小子们。美名其曰,自家人乐和乐和。再等这桌散了时,已到深夜。

应酬多,相应喝下的酒水也多。顾写意的酒量只能算一般,好不容易挨到酒宴快结束,已经开始头晕眼花了。怀前见状,提议他脚程快,先赶回去让听风她们准备醒酒汤和洗澡水。喜来则留下服侍。顾写意点头答允。

这时有人找来,说是太子有东西交给五皇子,让喜来去取。待喜来走后,顾写意为了醒酒独自走到院中。初夏之夜,清凉的风配合院中美景,透着说不出的宁静祥和。这些年,哪日过的不是千算万算,尔虞我诈,难得能享受这份安宁,顾写意嘴角不自觉带上些许笑意。

"写意,为何你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会是我的弟弟。。。"

顾写意一惊,登时清醒三分,猛然回头,竟是顾康健站在身后。

"太子过誉。。。"

"够了!"他暴喝打断,跨上前两步。顾写意惊讶于他的表情,那可是所谓的痛苦?
他看似难过的自语:"你对我,从来都是这样。。。看似恭敬有加,实则透着疏离厌憎!"
顾写意又清醒了几分,觉得这一切简直太过可笑,堂堂太子竟然像个怨妇似的向他倒苦水。冷冷道:"太子多想了,臣弟只有恭敬之心,此乃臣子本分。"
"你明知我对你存的不是那份心!"

他妈的,你还有脸说?!顾写意心中怒不可遏,脸上只带出一丝不耐烦:"太子若无其它事情交代,容臣弟先行告退了。"心想喜来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顾康健苦笑着喃喃说道:"果然就象他所说的一样。。。"的

他?趁顾写意因他的话愣神之际,顾康健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写意,你莫怪我。。。我,我真心喜欢你。"

还未等顾写意做出反应,突然嗅到一股香味。顾写意脑中电光火闪,慌忙闭住呼吸。。。可惜已然迟了。。。

待脑子恢复清明的那一刹那,顾写意猛然睁开双眼,下一秒就要从床上跳起来,却发觉自己四肢软弱无力,整颗心立马沉了下去。说实在的,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惊慌失措!

耳边有急速的呼吸声,顾写意僵硬的转过头,顾康健这混蛋就躺在里侧!

"你醒了。。。"顾康健翻身压在顾写意身上,随着急促的呼吸,口鼻中炙热的气体喷在后者脸上。"写意、写意、写意。。。我一直都这么喜欢你。你这么聪明,一定一早就知道,对不对?"

顾写意强压着滔天怒火,道:"太子,拜托你做任何事前,请先想想自己的身份!"
顾康健的手抚上写意的脸:"这些年,我让人四处寻找与你相似的男孩,可那些买来的奴才怎配和你相提并论!你的眉眼,风骨,气度。没人学的来,没人及的上。你让我怎么放手?怎么放手啊!我撑不下去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顾康健手忙脚乱的剥顾写意衣服,狂乱的亲吻雨点般落下。顾写意怒到呼吸困难,直恨的眼前发黑,喉头发甜,死命的推他。

"写意,写意。。。只要你肯答应和我在一起,他日我登基为帝立即封你为亲王,世代世袭!这江山,我与你同坐!"

听他嘴里说着狗屁不通的废话,顾写意再忍受不住的暴喝:"顾康健,你他妈的给我住手!"

顾康健闻言一怔。顾写意愤恨的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当老子是娘们?和你上次床就成你的人了?顾康健你给老子听好了,现在住手,老子当这事没发生过。如果你他妈的还敢继续,我劝你事后最好弄死我,不然的话老子叫你后悔终生!!!"

顾康健眼底迷醉的表情渐渐消散,留下的只余冷静阴狠,盯着顾写意尤自冷笑起来。
"写意,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一个叫小纯的妓院相公?"

顾写意皱着眉,没出声。顾康健忽忽在他耳旁沉笑:"就是那个和你在暖乡接吻的小倌。你根本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恨!我把他弄回东宫,割掉他的舌头,割掉他的嘴唇。。。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嫉妒的发狂!!!"

顾写意眯起眼,咬牙冷笑道:"顾康健,你他妈的就是一疯子!"

"那也是因为你!"顾康健喘着粗气,满面狂乱:"我一直都幻想着可以拥抱你,吻你的眼睛,吻你的嘴唇。。。我不怕实话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从我手中逃开,你爱上谁我就杀了谁!我是未来的皇帝,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去他妈的冷静,去他妈的智谋,顾写意用仅余的力气和他撕打。同样擅长武艺,同样弓马娴熟,可十三岁与二十岁的年龄差异,再加上身中迷药未清,论力气根本就不是对手。

顾康健跟疯了似的在顾写意身体上啃咬,故意留下痕迹。游走周身的嘴唇在写意两腿间停止,猛然将他分身含进口中,细致却大力的吸狁不休。

顾写意赤红着眼,愤恨欲绝的别过头。心中发誓,今日之耻辱,他日必当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孽畜!!!"一声暴喝响起,床上纠缠一起的两人齐齐打了个激灵,是永辉皇帝!

永辉皇帝铁青着脸站在门口,猛地转身将正打算往里走的太监一脚踹出去,"碰"一声砸上房门!

顾康健早在第一声时,就吓的自顾写意身上跳起,哆嗦着跪到地上。永辉皇帝全身都在抖,目呲欲裂。顾写意反而慢慢冷静下来,强撑起身子穿散落在旁的衣服。完后顺着床下地,跪到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永辉帝开口:"穿戴好你的衣服先滚出去,朕有话与写意说!"
顾康健惊慌失措的看了眼皇帝,又转而看顾写意。后者则低垂着眼平静的跪在那,任由怒火烧灼着自己的心。

沉默许久,冷冰冰的声音回响在屋内。

"写意,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历练一番的么?朕准你前出边洲,在你大舅手下好好锻炼两年吧!"

如果说顾康健的行为另顾写意愤怒,那么永辉皇帝的这两句话则叫他心寒!边洲是哪?是雍王朝最西北的苦寒之地,常年处于战火连天中。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把他放逐了!?顾写意觉得我四肢百骸里流走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冰水!连恨的力气都不复存在。

不知跪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莫怀前颤抖着,带着哭腔的声音:"主子爷。。。"
顾写意闭着眼,淡淡开口道:"我的腿跪麻了,抱我回雍华殿。"

"是。"莫怀前将他打横抱起,走了出去。顾写意闭着眼靠在他的怀中,疲累的什么都不想再想。

莫怀前的脚步突然停下。一个颤动有些失真的声音响起:"五弟。。。"
顾写意仍旧闭着眼,道:"莫怀前,你主子还没死呢,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莫怀前施展轻功,避开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带他回到雍华殿。

顾写意被直接抱进浴室,雍华殿都是他的亲信老人,清楚他此刻需要好好的洗个澡,再好好的睡一觉。听风听雨肯定看到那满身的淫糜痕迹,但都乖巧的选择不出声。洗完出来,躺在自己的床上,顾写意觉得自己该恨。可该恨的人和事太多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好最先恨哪件恨哪条。。。算了,还是洗洗睡吧。。。

第十一章

原以为会失眠,没想竟是一夜无梦。沉沉睡了一天,醒来时已是太阳西斜。顾写意精神抖擞起床、洗浴、吃饭。伤心郁闷有个屁用!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本就不是那甘于认命的人,没路也能想法子踏一条出来!

永辉帝即使要发配,也不能说打发就打发,好歹顾写意是皇子身份。最起码他需发出文书知会边洲军和大舅,更得安排亲卫军护送。这来来回回没个十来日是弄不完的。无论做什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顾写意当夜派人去韩府让韩广准备边洲将士的资料,只可惜得到的资料太过笼统,实际用途不大。

莫怀前好象因这事得了后遗症,如今片刻也不肯离开顾写意身边。说急了,他就扑通跪地上,眼圈红的跟个兔子似的。看他那样,顾写意也就没忍心责备。其实这事对他本身的打击到不是那么大,只是更加了悟一个道理。做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无权无势,任人揉圆搓扁,个中滋味真叫人生不如死!

走之前,自然有太多事务需要安排。

"爷,就让奴才和您一道去吧!"喜来急切道,本来苍白的脸渐渐涨的通红。"宫中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已经不再需要奴才了。"

顾写意道:"不行,边洲太危险,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喜来黯了眸子,一脸悲伤:"是了,奴才不及怀前的机敏和武艺,已经帮不上主子了。。。"

"胡说什么!"顾写意握住喜来的手,真诚道:"喜来,你最早跟我,最是忠诚不过。要不是你的身子已无法入仕途,我日后定要封你官爵,福荫子孙!"

喜来红了眼眶,哽咽道:"奴才能服侍主子爷,已是几辈子积来的福分。其它的喜来命薄,不敢妄想。"

顾写意取出一个匣子,递给他道:"里面是爷这些年打拼下的所有家当,连同地契加各个铺子的房契一并交由你。"顾写意拦住他的话头接着道:"爷既然不能让你封相拜候,至少也要让你成为富甲一方的财主。给我好好管理这些产业,往后指望你的地方还多的是!"

喜来再忍不住狂涌的眼泪,直直跪到顾写意脚下,拉扯着衣角呜咽痛哭。边哭边大声说道:"主子爷放心,喜来就是不要这条烂命,也会好好守着家产,等爷归来!"

"胡话!日后我老了,还想让你帮着看家护院呢!"顾写意安抚了他几句,交代他出去和莫离他们好好商议日后的计画。

喜来走后,一直在一旁看着的侯安泰嘿嘿阴笑起来:"主子爷真是奴才见过最会收买人心的!这喜来是一阉货,断子绝孙的命。又无亲戚,了然一身。他纵使拥有万贯家财也无人可传,再加上忠心耿耿,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比他更适合看守远离您千里之外的财产?"

顾写意慢慢转过眼,似笑非笑盯着他,淡淡开口:"安泰呐,这人该聪明时要聪明,不该聪明时就要胡涂。否则,命不会长的。"

侯安泰的脸唰一下白了。顾写意坐回椅子上,摆摆手笑骂:"行了,少他妈的一副孬种相!我不过是教你一条处世道理,又没外人,瞧把你给吓的!坐下,我还有话给你说。"待他坐下,顾写意用手撑着头细细打量他,久到他开始坐立不安,才开口接着道:"安泰,我喜欢的就是你那股狠劲儿!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他们都跟我说你为人过于阴狠,我仍旧护着你,容着你折腾。但你要牢记一点,过犹不及。一味阴狠,乃下下之策。古语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扶持你起来,想要的不是个只会杀戮的屠户,而是能独当一面的左膀右臂。亲善、怀柔、安抚,使用的好,更胜杀戮压制。"

侯安泰死命垂着头,顾写意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脸看向身旁桌台上跳动的烛火:"你不用每次见我稍变脸色就吓成那样,更不用担心会鸟尽弓藏。你们的主子纵然千般不好,却不是小心眼的人。只要你们不昧着良心做那些个辜恩欺主的事,我就能遵守我许下的诺言。。。有我的,就有你们的。"

侯安泰被话语中浓浓的疲惫感吓的抬起头,只见顾写意正怔怔望着烛火。昏黄色的烛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摇晃,映在他年轻俊美的脸上仿佛在跳着舞蹈。侯安泰心情复杂的端详这个还要小他好几岁的主子,一时间,酸甜苦辣千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是惧?是怕?是敬?是畏?还是。。。也许全都有吧。了解这人手段的,有几个不惧怕?又有几个不被吸引?犹还记得初次在人市上,自己借机胁持过他一次。不过估计这辈子也就有那一次机会了。他别过脸看向他,五官精致的另人惊叹,嘴角带着邪气驾定的冷笑。还有在写意居借故整治自己。还有。。。太多了。。。

顾写意抽回思绪,发现猴子正神色古怪的愣神。不由的一笑:"想什么呢你!"

侯安泰的眸子渐渐清明,咧嘴冲他笑笑,牙齿白森森的象只狼:"爷,您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在边疆待着吧?"用的是疑问句,口气却肯定无疑。

顾写意慢慢轻扯嘴角,冷然笑道:"那是自然!"

两天后,顾写意正躺在院中乘凉,雍华殿来了位神秘客人。顾写意睨着面前捂的严严实实的某人,咧嘴一笑:"顾先知,你提前老年痴呆还是热胡涂了?"

"我好歹是你的启蒙老师,说话客气点行不行?"顾先知扯掉斗篷大咧咧坐到他身旁。

老子当然知道你是启蒙老师,更知道你是永辉的心腹谋士!这皇宫里有多少你的眼线?老子被发配的事你能不知道?!摸不清顾先知此行的目的,顾写意只有装到底,脸上满是郁闷愤恨

顾先知细细端详他,突然噗嗤一笑:"行了顾写意,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了解?把你那点硬挤出来的表情收回去,我这回是来送礼的。"说着抽出一本册子扔给他。

顾写意有些惊奇,翻开一看更是心惊。册子里是边洲乃至整个雍王朝领兵将领的资料,从个人喜好,到所属派系,详细的让人浑身冒冷汗!如果这册子落到敌国手里。。。顾写意抬起头死死盯着他,这男人究竟有多大的能力?!

顾先知笑嘻嘻地问:"怎么,不要?"

顾写意摇摇手中的册子:"学生愚钝,不知先生是何意思?"

"你愚钝?"顾先知仰头大笑:"恰恰相反,如果不是你太过优秀,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局面!"

顾写意选择不出声,无话可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顾先知起身:"你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背熟之后记得烧掉它。"

"先生请留步。"顾写意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还请先生给我个理由。"

"真够固执的!"顾先知瞄他一眼,缓缓开口:"我旧姓为月,月氏一族自曾祖时代开始就自行选择辅佐的主人,助他建功立业。想我月先知学的是屠龙术、帝王道。普通凡夫俗子怎配我辅佐?!"他仰头望着天际:"短短二十几载,文恬武嬉。。。"他住了口,微微笑着看向顾写意:"顾写意,你可不要死在那了!"

顾写意靠回塌上,道:"怀前,送客。"

莫怀前引着顾先知出去。出了门,顾先知走了几步又停下,看着莫怀前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刚强坚毅,而且聪明!"说着回头遥望了一眼里面:"跟着他,你的愿望也许真能达成。"

莫怀前面无表情,立在一旁。

顾先知气笑:"好的不学,偏学他那副死人脸孔!"

莫怀前目送顾先知离去,发了好一会呆才原路返回。走进书房时,顾写意已经在一根粗蜡烛上点燃那本册子了。莫怀前浅浅笑起来:"主子爷,来杯薄酒如何?"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那天一大早顾写意提前进宫,去给他的小娘亲请安,还有看看他那机灵可爱的弟弟。公文已下,荣贵妃想必知道了所有。她所表现出的淡定雍容再次另顾写意折服。他的小娘亲是最好的母亲,她懂得在孩子需要眼泪时奉送眼泪,需要支持时表现出女子特有的坚韧。

顾写意出了娘亲的锦绣阁,内侍陆起正在那候着,这是他千挑万选留下的人。

"若是我娘亲和弟弟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也就没必要活着了。"顾写意看了他一眼,大步离去。

照例,临行前还须和永辉皇帝见一面。看看时间还早,顾写意顺路走进御花园。此时正是缤纷花盛开的季节,一阵风拂过,花瓣吹满头。顾写意随手取过一片放在口中。

"那东西好吃吗?"一个怯生生地声音响起。

顾写意寻声看过去,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生得异常清秀,若不是看衣物,险些误以为是女孩子。瞧眉眼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你自己尝一尝不就清楚了?"

那孩子依言取了一片放在口中,皱了皱秀气的眉头道:"不好吃!"他的唇型很好,颜色粉红的分外漂亮,泛着健康的光泽。

顾写意被他孩子气的表情吸引,虽不知真假,但看上去真纯!遂眨了下眼,打趣道:"你的嘴唇比花瓣还美,只是不知味道是否也那般糟糕。"

他的脸"腾"的涨红,半是气恼半是羞赧的瞪顾写意。顾写意哈哈笑了两声,倒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在郁闷中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看看天色该去见永辉皇帝了,顾写意朝他摆摆手,转身离开。

"喂喂,人都走的不见影了,回神吧!"从花丛中走出一个男孩,模样生的竟和刚才那个吃花瓣的孩子一模一样。只是前一个看上去温和善良,而另一个透着狡黠。这俩正是八皇子顾悠然与九皇子顾自在。钦天鉴看后说他俩由于出生时先天不足,适应不了宫中龙气,自三岁就被抱到外面抚养,直到最近才回来。

"那个就是顾写意?咱们的五哥?"顾自在歪着脑袋,斜觑着同胞哥哥,眸子一闪一闪。

"恩,"顾悠然咬了下唇点点头:"我前几日在外见过他。"

"瞧瞧瞧瞧,莫不是咱的八皇子一见钟情,动了春心?"顾自在邪笑着上前,摸了把顾悠然的脸。

"你胡说什么!"顾悠然大惊失色,推了他一把:"那可是咱的五哥!"

"切~"顾自在随意靠在一棵树上:"别告诉我你没听到宫中这些日子都传了些什么!咱的五哥和太子的关系可是暧昧的紧!"

"那都是旁人瞎说的,你怎能信!"顾悠然咬咬牙,"我懒得和你说了!"

顾自在邪媚的笑着,望瞭望顾写意离去的路。

和永辉皇帝见面辞别不过是例行程序,顾写意口不对心的说了一堆,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牙酸!

好不容易熬过去,顾写意一步未停的出了御书房,朝宫外走去。

"写意!!!"一声嘶喊。

顾写意闻言身子顿了一下,随后走的更快。

顾康健不顾形象的跑着追上来,拦在面前。怔怔望着他,嘴张张合合就是发不出声音。

顾写意皱了下眉,侧身要闪过去。顾康健突然扑上来抱住他急声道:"我不放手,我不放手,我绝会不放手的!写意!"

顾写意抬腿用膝盖狠狠磕在他腹部,顾康健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跑着追上来的太监见状,吓的脚下一趔跌坐在地。

顾写意向顾康健伸出手,淡淡开口:"太子,您也太不小心了。"

顾康健瞪大眼,看看他,又看看他伸出的右手,半晌才犹豫的握住。顾写意拉他起来,转身朝外走。没成想,那些兄弟到是来得全。一个个傻了似的盯着他。

顾写意慢慢笑起来,朝他们拱手朗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定要多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再不看他们一眼,大笑数声甩袖离去。

第十二章

第二日就要启程上路,顾写意抽空回了趟韩府内的骄阳别院,取走属于他的一些东西。正在收拾,只听门"碰"一声被人踹开,韩纪元脸色有些狰狞的站在那里。

顾写意皱了下眉头:"纪元,出了何事如此慌张?"

韩纪元闻言脸色变的更加苍白吓人,象看陌生人那样注视着他,许久才干涩的开口:"听祖父说,明日你就要远去边洲?"

"是。"顾写意低头找东西。

"可你从来没和我提过。"

顾写意手停了一下,又接着收拾:"事情出的很突然,我这些日子忙昏了头。。。反正你早晚也会知道。"

纪元噤声,靠在墙上,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眼里有难以置信,有莫名的伤痛,还有额外许多情愫。顾写意被他盯的心一颤,这还是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的韩纪元吗?"纪元,你怎么了?"顾写意放下手中对象,上前几步伸手拉他。可纪元猛的摔开他伸出的手,倔强而蛮横的瞪视。

"韩纪元!"顾写意低吼一声。

韩纪元闭上眼,又复睁开,竟哈哈大笑了两声:"人都道五皇子冷漠无情,我原本不信,如今方知自己错的有多厉害!"

顾写意闻言挑起眉,强忍怒火。

"我看你终有一天要把所有人都逼疯!"韩纪元猛推了顾写意一把,转身摔门出去。
顾写意这骂挨的莫名其妙,立在那紧了紧拳头,愤愤回头,莫怀前已收拾好所有对象,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顾写意烦躁的翻翻东西,永辉皇帝的偏心,顾康健施加的耻辱,兄弟间的勾心斗角,未来的不可知。。。连日强压在心底的种种烦闷因纪元这场胡闹彻底点燃,挥手将所有东西扫到地上!

"他妈的,这群人发神经都要赶一块!"

莫怀前赶紧上前拾起散落一地的书本,抬头时,顾写意已经走了出去。看着主子的背影,莫怀前哭笑不得的苦笑起来。

"五皇子,若是收拾好了,咱们就此上路吧。"太监魏惠笑眯眯,又细又尖的嗓子象用勺子刮过碗壁。让人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顾写意抬起下巴,玩味的瞧着他,面上笑的似蜜糖,心里大骂。永辉的脑子真他娘的老糊涂了,居然派个太监随行监视!如此看的起我,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外面站着三百骑训练有素的近卫军,映着阳光,盔甲泛着森森寒光,肃杀压迫感迎面而来。顾写意渐渐睁大了双眼,只觉胸腔内澎湃难抑!马上要去的,是以生命为筹码的战场!

顾写意,你能行吗?

顾写意目光灼灼盯着他们,朗声笑道:"顾写意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军中的热血儿郎,铁骨铮铮的好汉子!这一路能有各位相陪,真乃人生快事!"

三百双眼睛齐唰刷看过来。顾写意扬声道:"拿酒来!"

一早准备好的莫怀前,喜来等手脚麻利的取碗、倒酒。顾写意高举酒碗:"先干为敬!"仰头一饮而尽,喝罢将碗甩手掷到地上!三百近卫军的脸如冰山消融,相视一笑,同样豪爽的喝干酒水,将碗摔掷地上!三百个碗"乒乒乓乓"连成一片,好似为他放炮送行!

顾写意哈哈大笑,道:"好!"

莫怀前牵来顾写意的爱马--踏燕。顾写意刚要上马,魏惠像是刚回过神,颠颠跑上前急声道:"五皇子千金之体,还是坐马车较为妥当!"

"胡扯!"顾写意一脚将他踹开:"想我大雍列祖自马背上得天下,儿孙们岂能软蛋的缩在鸟笼里?!"

"可是。。。"他还待说废话。

顾写意狞笑起来:"凭你个不长眼的阉货,也敢来管爷的事?你再这么啰嗦,信不信五爷将你上面的那个玩意一并割了?!"

魏惠估计想起顾写意做过的那些事,吓的一个哆嗦。顾写意哼笑一声翻身上马,大声道:"我们走!"

顾写意走后好半晌,藏在暗处的人才缓过神来。

"好家伙!五哥简直太狂了!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啊!"顾正凛哇啦哇啦的大叫:"我崇拜死他了!"说完回头看看那些个兄弟们:"我说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送他啊?"

可惜众人全都若有所思,无人理会他。太子扪着胸口闭上眼,再度睁开时又恢复往日跋扈的神色,一手将顾正凛扒拉到一边,快步走掉了。顾成双似恨似妒的恨恨跺了下脚,又推了一把被太子推到他面前的顾正凛,恼怒的离去。顾天赐的脸上再无复往日雍容,苦笑连连,他的好五弟,可真行啊!被父皇"捉奸"在床的打击,似乎让他更加坚韧刚强。刚刚那番表演,不知折服了多少近卫军!顾慧中似笑非笑看着所有人的反应,伸手拦住即将发飙的顾正凛,飒然笑道:"你的好五哥走了,现下跟你四哥走吧!咱吃酒去。"说罢不顾老六反对,拎着他衣领就拽走了。老七顾谦谨乃宫女所生,最是没有地位。平日低头做人,人如其名--谦虚谨慎。他平日最羡慕的就是那个随心所欲的五皇子,今天的这幕,带给他的已不仅仅是羡慕而已了!顾自在眸子里精光闪闪,像是见到最新奇有趣玩具的孩童。眼珠骨碌一转,看向他的同胞哥哥顾悠然,后者基本上已丧失了思维能力。

"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何太子钟情与他了!"顾自在附在顾悠然耳边轻轻道。听者明显身体一僵。顾自在笑的更甜:"还有你!"

远处,容贵妃抱着刚两岁的顾承欢,笑的如朝阳般灿烂非凡。

"小承欢,你要好好记住啊!不管哥哥走了多久,你都要牢牢记住他的样子!他,是咱们的希望!"

三百近卫军刚一出城上了官道,没想已有人早早等候在此。

韩纪元青衫布衣,背着简单的包裹。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生辉,却及不上他明亮的双眸。就如两人初见时,他笑嘻嘻、懒洋洋的坐在亭子台阶上,微微一笑。顾写意忽然觉得,此时的阳光格外晃眼。

"哎,你说过要罩我一辈子的!如今要上战场升官发财去了,就想不认帐?"

顾写意短促的笑了一下,又板正了脸色,道:"放心,我这人向来说话算数!"

韩纪元闻言嬉笑了声,跑出找近卫军领将傅雷要马骑去了。顾写意看了眼莫怀前,后者驱马上前。

"着人回去跟外祖父报声信。"顾写意想想,觉得韩广那老狐狸,没可能察觉不到韩纪元这傻小子跑出来。"问他有何深意,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是。"

顾写意抽回目光望着不远处的纪元,看他欢快愉悦的脸庞,不由的苦笑起来。有了顾康健的前例,再有韩纪元上次的气恼,再迟钝也明白了其中意思。

赶去边洲并没有明确的时间限制,所以一路上并不劳累。魏惠还算老实,只是那双绿豆小眼里,时常迸发出诡异的光,还会看似若无其事的向顾写意带来的人打探消息。看来永辉老儿并没有真正老糊涂,选了条毒蛇跟来。面对如此盛情,顾写意怎能不礼尚往来?魏惠身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他派下监视的人。

有了一个多月的接触,顾写意和近卫军里的汉子们成了好哥们。安营扎寨时,与众人下场摔交,比武,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聊天谈女人。傅雷有次喝醉,还拍着顾写意肩膀说什么传言尽不可信之云云,回京后定要为他辩解宣传。谁再说五皇子清高孤傲,他就打的谁亲娘都认不出来!顾写意听罢哈哈大笑。

韩纪元看顾写意的眼神也由好奇转变为震惊,终于有日忍不住开口:"写意,是我从未认清过你,还是你变了?"

顾写意抿唇朝他微微一笑,伸手拂过他的脸:"纪元,你可喜欢我?"的

韩纪元张大嘴,脸慢慢涨的通红。随即又恼怒道:"别差开话题!"

"是你在差开话题吧!"顾写意大笑,猛的拉过他胳膊,将纪元搂在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慢慢变的阴冷的脸。

"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以一句"身不由己"来为自己的懦弱无能开脱!那不过是向命运屈服的漂亮说辞。"顾写意摸着纪元柔软的头发,像是对他更像是对自己说道:"纪元,你要记住。弱者适应生活,强者改变生活。而我顾写意,绝不做弱者!"

历时两个月,一行人几乎游历了大雍国内所有风景。渐行渐远,人迹越发罕至。只到一天,傅雷遥遥指着一座城池说,那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边洲!

顾写意遥望远方,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嘴角不可抑制的向上弯起,傲然而笑!

第十三章

位处雍王朝西北的边洲,事实上并非交战最为激烈的前线,反而偏于后方。这所城池之所以出名,全因它乃整个西北战场的后勤保障,提供粮草医疗兵员等。且地理位置卓越,为兵家必争之地。

毕竟头顶着皇子名头,边洲军营中绝大部分有品衔的将官前来相迎。顾写意的舅舅韩似山赶去正在交战的临则,并不在此,留下口信叫他向各位将军多多学习。目前边洲主事的是副将任青云。顾先知给顾写意的册子里记载,他属太子党,是顾康健奶母的儿子。

初来乍到尚未摸清楚状况,顾写意只好选择端出和善面孔,自始至终微笑应对。这一日过的倒也风平浪静,由众人陪同看了场古时的军事演习。上万人在校场同时操练的场景,着实叫人终身难忘。晚上主帐中办了酒席,说是为顾写意接风洗尘,实则借机喝酒才是真。边洲的官员也在被邀请之列,边洲府尹杜其立是最惹顾写意兴趣的一个。这个干巴巴,名不见经传,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头,昔日曾是有数的精明商人。虽说如今入朝为官,号称在商界已金盆洗手,但据顾写意所知恐怕远没有那么简单。

顾写意坐在位子上,心不在焉的吃着菜肴。脑中一遍遍过滤着顾先知、韩广、和自己手下人搜集到的资料。将它们重新整理,从而挑出确实可信的一部分。

突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顾写意扭头一看,是个魁梧高壮的武将,没记错的话应该叫江光勇。

"五皇子,你看您这回来,俺这老粗也没啥好招待的。这是咱边洲军最爱的烧刀子,您尝尝看。"江光勇大咧咧说道,虽然一口一个您,但无论其表情还是行为,没看出一点真正的尊重。主帐内刚才还人声鼎沸,现下突兀的安静下来。大家表情各异的瞧着他们俩。

我朗声一笑着接过酒杯:"江大人太客气了,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一口一个您的不累么?"说完仰头一口灌下。靠!真不愧叫烧刀子,喝下去的液体火辣辣的刮过途径的部位。顾写意强忍吐出口的冲动,咬紧牙关才不至变色。

"好酒!"顾写意笑着将酒杯退还。江光勇接过酒杯低头看了看,反倒有些变色。大嘴一咧笑道:"五皇子好酒量!"

"好说!"顾写意转眼看向所有人道:"这次从京里来别的没带,到是拿来不少陈年好酒。"又瞟了眼江大勇:"绝对比你那烧刀子还带劲!下次请大家喝个痛快!"

江大勇一看就是个酒鬼,听到这忍不住搓手嘿笑:"还能有比烧刀子更烈的酒?那俺得尝尝,得尝尝!"

顾写意闻言大乐。喝到最后时,傅雷等近卫军将官趁着酒劲说了我们这一路上的趣事。边洲那边的听到顾写意竟弓马娴熟,擅长武艺时无不惊讶。直嚷嚷抽空要比试比试。

效果很好,可顾写意心里却直叫娘。酒劲一浪高过一浪的袭来,最后只有靠掐自己才能保持清醒与风度。好不容易撑到最后,片刻没敢耽搁的回了为他准备的营帐。

莫怀前一早就叫人准备了醒酒汤,待顾写意喝下后开口:"爷,这是韩大人给您的亲笔书信。"顾写意一楞,急忙打起精神接过书信,细细阅读起来。

莫怀前无意见瞟了眼顾写意的脸色,当即吓的浑身一颤。在那一瞬间,写意脸上似惊似怒,神色狰狞可怕!可等莫怀前再看时,顾写意又恢复往常冷漠的表情,趋步上前,在烛火上点燃那封信。变化之快几乎让莫怀前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顾写意坐回椅子上,竟慢慢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轻轻开口问道:"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到了极端?是不是为权为利可以六亲不认,禽兽不如?"

默怀前在这初秋的凉爽天气里,蓦然汗透衣衫。

顾写意哈哈笑起来,笑到后面,似一阵透不过气来的梗塞,又好象带了哭音。莫怀前只觉得一阵揪心,跪在地上惊慌道:"主子爷,您怎么了?"

顾写意接着笑道:"若不是这样,为何你们都要算计我?"

那句"为何你们都要算计我",像锤子似的狠狠砸在莫怀前心上仅余的柔软部分,砸得他近乎呼吸困难!他很想说,我没有。可怎也说不出口。接近顾写意,不正是想利用他为自己报仇吗?莫怀前望着顾写意,后者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可那笑容看得他心跟刀剜似的生生做痛!

莫怀前哽咽着连连磕头:"主子爷,只要您能开心,奴才什么也愿做!"

顾写意突然觉得一阵疲累,朝莫怀前挥了下手:"下去吧。"

屋里只剩下他独自一人,仰靠在椅子上,怔怔望着帐顶。韩广的书信,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更像是无言的威胁。他简单明了的告之,由于他这个皇子与韩家外戚走的过于接近,已招了皇帝太子等人的猜忌。并隐晦的指出当今太子非宽厚善于之辈,而顾写意与顾康健交恶,等他日后登基,后果难以想象。

顾写意当时疏忽这点,却没有一个人提点他。所有人,都等着他出错,等着抓他的把柄,等着逼他走并不想走的路!如果可以,顾写意真恨不得冲每个人喊,我根本就没想过做皇帝,我要变强只是不想任人折辱!只要你们不来主动招惹我,我就能安分老实的过一辈子!

顾写意攥住拳头,紧紧地压在胸口,无法抑制的幽咽。他当时那么想留在韩家,只是因为那里有个叫"骄阳"的别院,只是因为那里是小娘亲成长的地方,只是因为那里有与他同龄幽默可爱的纪元。。。对,纪元,他知道这些吗?

"把韩纪元给我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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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你怎么又生气啦?"韩纪元依旧嬉皮笑脸的进屋,"听说你刚才喝酒喝的那叫一个猛,现在知道难受了?"

顾写意不语,斜睨着端详他的脸。

韩纪元渐渐笑不出来,走到顾写意面上,蹲在他脚边仰起脸:"写意,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冷笑时的样子很吓人?"

看着他清澈明亮,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顾写意觉得心好似被撕裂成两半,半边冻结,半边焚煮。

韩纪元接着道:"你这么聪明,为何不做些让自己快乐的事呢?写意,你似乎永远满腹心事,不曾真正开心快乐。"

顾写意笑起来,伸手抚上他的脸,顺着脖颈缓缓而下,滑过锁骨,解开他的衣衫。

"写,写意,你干什么?"他惊的口齿不清。

"干什么?做可以让我开心快乐的事!"顾写意扯出一个略微扭曲的笑容,几乎是连扯带拽的将纪元弄到床上。

"写意你疯了,你。。。"

"嘘~"顾写意压在他身上,用手捂住他的嘴,贴近他的脸,轻缓的说道:"我不会做强迫人那种没品的事。纪元,我现在就想要你。不要玩欲擒故纵,我顾写意不接受叛回的人。今日你说一个不字,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碰你。好了,"顾写意慢慢拿开手:"是或不?"

韩纪元静静地躺在顾写意的身下,原本清澈的眸子,渐渐染上情欲的色彩。瘦长的胳膊缠上他的脖子,幽幽笑了。写意恍然,原来,韩纪元也可以笑的如此妩媚妖娆。

顾写意吻住他的唇,霸道的吸允他的舌头,舔过他口腔内的所有地方。很快,两人除去了所有衣物。身体独有的温热与触感强烈的冲击着大脑。对于男人间的性爱,顾写意并不陌生。伍骄阳是双性恋的事,在圈内是很有名的。

"疼。。。"韩纪元如同案板上的鱼,想要跃起。却被顾写意用双手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缓慢而坚持的进入纪元的体内。

两人的私密处紧紧吸在一起,顾写意并没有做下步动作,只是轻声问道:"你在后悔,对不对?"

韩纪元像是突然受了刺激,猛的收紧抱着他的双臂,嘶哑道:"没有!我没有!"

顾写意淡淡的轻喘,好似在笑又好似在叹气:"后悔。。。也来不及了。"

思维开始变的不再清晰,只能感觉到身体在不断深入和抽出,耳边回响着喘息与呻吟,伴随着淫靡的"嗞留嗞留"地抽插声。顾写意第一次,选择完全的沉溺在肉欲中,不去考虑帐外的风风雨雨。

第十四章

莫怀前早早等在帷幔外,心里第一次产生惧怕见顾写意的感觉。他有些不敢想象此时的主子会产生何种转变,会用什么态度对他。

听到里面窸窸窣窣传来声响,莫怀前顿了一下,才轻声问道:"主子爷醒了么?"

里面的人"恩"了一声。莫怀前掀开帷幔,顾写意已经坐起身,纪元听到其它人的声音,慌忙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

莫怀前小心翼翼的去打量顾写意,后者神态平静,眸子里不见以往刚睡醒时的烦躁,反而沈稳清明。顾写意见莫怀前久久不动,眉头一皱道:"傻什么呢?"

莫怀前不可抑制的露出一丝笑容,急忙取来衣物服侍他更衣。他的主子爷,似乎又有了改变。

韩纪元躺在床上,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顾写意。那人笔直的站立着,纪元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的侧脸。眉目清俊,微薄的唇给人以他总是在浅浅笑着的感觉。可那双目暗暗流露光华,蕴含杀气,似振翅翱翔的雄鹰鸟瞰地面猎物。这是一个注定站在风口浪尖、执掌乾坤的男人!被他寥寥数语击败,急不可耐的献上一切,真不知是对还是错,是劫还是缘。

韩纪元叹息。

那人似乎听到这近乎轻不可闻的声响,转过身朝纪元走来。纪元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竟生出畏惧,仿佛慢慢压近的不是昨晚亲昵的恋人,而是座不可仰视的山。顾写意修长的手指穿过纪元乌黑的长发,托起他的头,在唇上轻轻一印:"你不用这么早起来,再睡一会吧。"声音温暖平和,另人安心。纪元眨眨眼,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眼眶里涌上的热气。如果说昨天的写意身上还带有一丝任性童心,那么在这一刻,那些东西已被完全的抽离。面前的这个人,最起码在心智上,是真真正正的男人了。

穿戴好一切,顾写意领着怀前走出营帐,行到一处僻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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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随咱们来到边洲的人手现在在哪?"

莫怀前:"第一批已在昨夜进入边洲城,照主子爷的吩咐混入当地普通民众中,等您的下步指示。其余的也将在数日后到达。"

顾写意道:"让他们都安分些,我会想办法帮他们混入军营。在此之前谁敢惹事,我扒了谁的皮!"这回挑出来的全是些武艺高强,胆大包天的人物,不交代一番委实让人放心不下。

"还有,让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监视杜其立,这老儿莫名其妙的脱离商界,又跑来鸟不生蛋的边洲作官,怎么想不对劲!"就象为官者好权,为商的贪财乃渗入骨髓的脾性。若说杜其立脱胎换骨将一身市侩气去个十足,他立即将"顾写意"三字倒过来写!

"还有,某些事我不适合出面。莫言莫语擅长与人打交道,让他们接近军营中的将领。照我交代过的投其所好。爱财的给钱,好色的领他们逛窑子,蓄妓。"顾写意看向莫怀前,一字一句道:"特别是重中之重的那几个,吃饭喝酒时别忘了加料。"这料,自然指的是"富寿膏"(鸦片一类)。

莫怀前眉毛都不动一下,应了声是。

他们都是这方面的老手,定会做的天衣无缝。顾写意呼出一口气:"走,咱们在边洲大营里逛逛。说不定要在此待很长时间,怎能连路都不熟悉呢。"

近卫军休整了两日后准备返京,临走前,正副头领齐来与顾写意告别。

"五爷,这一路咱同吃一个锅里的饭,喝酒聊女人并肩子称兄道弟。说句高攀的话,我们一群大老粗真心拿您当自家兄弟。这一走,就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傅雷颇感慨道。

顾写意把住他手臂笑道:"才说你是拿的起放的下,轻生死重情谊的汉子,怎么又跟小媳妇似的多愁善感起来了!"顾写意抿唇笑了笑,若有所指道:"放心,你们五爷向来说话算话,不出几年,定会回去请你们吃酒的!"

傅雷,房海对视一眼,齐回道:"那我们等五爷的消息。"

都说人生如戏,你扮演的角色需要你的功底,你吟唱的诗句需要你的累积。我却觉得人生更如棋。棋局百变,棋势无定,棋中不同的角色都各有千秋。还有多少棋子供你支配,已有多少斩获在你心中,是否应该更小心地,把所剩无几的棋子放在最佳的位置上。

顾写意想起忘忧教他的处世哲学,此时方知"静"字诀有多难。但他不是那肯轻易放弃的人,他会静静的争,静静的夺到他想要的东西。

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最初几晚顾写意回到自己营帐,累的脱裤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每到这时他就忍不住暗骂江光勇,刘仪那群憨货忒不是个东西。叫你们别手下留情,还真他奶奶的下重手啊!好歹自己也算龙子凤孙不是。估计那伙人平时被任青云那群狗仗人势的混蛋压制,全拿他这皇子撒火呢!这还没两月呢,顾写意嘴里粗话呈几何数增长。兵痞子们嘴里骂街都成了习惯,你跟他们说着说着话,莫名其妙就被骂了。即使他们不是故意的,老这样谁也不乐意啊。得,顾写意也就跟着骂上了。若非要说有什么好处,那就是短短两月,顾写意身长拔高不少。身子骨也比以前更壮实了。

随着日子,顾写意逐渐摸清边洲军内的派系分支。总的来说,粗略分成两派,一是以任青云为首的将领,有凭祖上萌福进来的,也有的是皇亲门下弟子或奴才,仗着背后的各位主子耀武扬威。二就是那些靠真本事,或考武状元或实打实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

当然,这也不完全绝对,只能代表其中一部分。毕竟人这种生物。不可能仅依据一个标准就能划分的那么清楚明白。

待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军队里真黑暗!喝兵血,抱虚数都太小儿科。上次韩纪元面色发白跟顾写意说,他亲眼看见一群士兵活活虐死过军奴,完后跟没事人似的离开。兵痞兵痞,古今如一。老兵欺负新兵,吊兵压榨软兵,用弱肉强食四个字形容这再合适不过。人单个时危害并不大,最怕就是抱成团,结成党,顾写意扼腕自己手上无实权,否则非好好整治一番,刹刹这股风气!

日子就这么过着,顾写意不是和江光勇他们练习骑马射箭,就是和任青云等吃吃喝喝。晚上回到自己营帐还要研究兵法,过的到也还算充实。莫言莫语那边的活动进行的也很顺利,用糖衣炮弹笼络了一群蠢材。
用顾写意话讲,两个月就能被笼络到的,不是蠢材是什么?

这天,任青云那群人又叫顾写意去吃酒席。吃到一半时,一个部将嘿然笑道,说是今天斥候在外巡查时抓回来一奸细。嘴特严,什么都问不出来,照例是该杀掉的,只是模样生的太俊俏,杀掉怪可惜,就自作主张留了下来。那群喝多了的将领嗷嗷叫,说你到是快领近来让我们瞧瞧啊!

不一会,一个瘦小的男孩被领进营帐。因常年营养不良,有着边疆民众常见的苍白瘦弱。尖下巴,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氤氤氲氲泛着水气。给我的感觉象食草型动物,温良无害。看样子也就十二,三,被吓的不轻,神色张皇的象迷路的小鹿,楚楚可怜。

顾写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大骂。这哪他妈的奸细,敌对的新戈国要养一群这样的当奸细,早八百年前就被人灭了!明明是那些斥候见色起意,楞把人家小孩强掳过来!

那个拽着小男孩的将官嘿嘿一笑,恬着脸上前:"五皇子,你看这奸细长的怎么样?"

顾写意抬眼瞧了一下,微微笑道:"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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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将官猛推了把小男孩,口里道:"去,帮五皇子倒酒。"的

眼看那小孩就要摔倒,顾写意下意识伸手出扶。谁想那小东西突然发疯,伸爪子给他来了这么一下。顾写意手背上立刻浮现三条长血印子。

帐内的所有人被眼前变故吓了一跳,那将官最先清醒,一巴掌将小男孩扇到一边。急声问道:"五,五皇子,您没事吧?!"

顾写意伸舌舔了下手背,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场酒席,最终不欢而散。

回到营帐,顾写意不知怎地又想起刚才那个小男孩。思绪渐远,又忆起被顾康健虐杀的小纯。其实,如果顾写意当时多一份心将他护到自己翼下,那孩子也就不用死了。。。顾写意叹了口气,可能真是喝多了,竟开始回首往事多愁善感!

"怀前,去看看他们怎么处理那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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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外不远就是乱坟岗,因怕死尸引起瘟疫,所以每有没亲没故或军奴俘虏一类的死亡,通通埋在此。

"他妈的,好事没咱,拖死尸这晦气事回回少不了!"张三唾口唾沫,恨声道。

"行了,哪那么多废话,扔完赶紧回去得了!"李司道。

"不成,让我搜搜,看有什么值钱东西没!"张三说着,停下脚步,在那具尸身上胡乱摸。

"你傻了啊!"李司骂道:"这人是被军爷们玩死的,全身被扒的精光。就是现在身上这件,还是最后帮他胡乱披上的。"

张三楞了楞,伸手在那人脸上抹了一把,映着月光,露出小巧精致却惨白如纸的脸庞。

"靠,真漂亮一小孩!"张三蓦然兴奋起来。"身上还有热气,看来还没死透。就这么埋了多可惜,不如让三爷我玩玩先!"

边说边要脱裤子,就在这时,一双苍白的手突然搭在张三肩上,一把阴柔冰冷的声音自脑后响起:"下辈子记好了,色字头上一把刀。"

第二日点人时发现张三李司失踪,经多方查找未果,遂被冠上逃兵的头衔。大雍实行府兵制可追查到他们的来源,因而连累家乡亲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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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写意眯起眼,看着从小男孩身上硬剥落下来的血衣。因血液干涸,伤口与衣服粘在一起,往下剥时甚至揭下一层皮来。小男孩身上满是性虐后的伤痕,特别是脊背,全是鞭痕。若不是怀前为他输送内力多时,这孩子怕是早死透了。
人怎么就能变态到这种地步!?

莫怀前端药进来。喂了几次都喂不进去。顾写意在旁看着都替着累,干脆接过碗喝进一口,托住他脑袋,用嘴度了过去。

"顾、写、意!"是韩纪元,也就他进来时会这么轻易。

"唉唉我说,你刚把本少爷弄到手,才几天啊就出墙!"纪元半玩笑半认真的凑上来拧顾写意的脸。

顾写意瞪他一眼:"你眼睛长那么大是用来出气的啊!没见我手里还端着药呢。"

韩纪元嬉笑着去看那男孩,看清后倒抽一口冷气:"好家伙,伤的这么重!能治好吗?"

顾写意将药碗交给怀前,叹了声:"尽人事听天命吧。"

"太冷淡了吧!"韩纪元斜眼瞟他

顾写意道:"那你叫我怎么着?坐地上哭?"

韩纪元嘻嘻笑着走到他面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看样子还没被人勾搭走。"

顾写意轻轻揉捏着他后颈,笑道:"放心,我在你这的新鲜劲没那么容易过去。"说着咬住他的唇,撬开贝齿大肆攻城掠地。吮着舌尖,熟悉的气息交换中加上药草味道,别有一番情趣。

第十五章

聂子夜呻吟着清醒,痛痛痛,身上无一处不疼痛的!一时不知身在何方,茫然睁开眼,险些惊叫出来,他竟被一个陌生人紧紧抱着!那人酣睡正甜,随着呼吸,温热的气息轻拂在他脸上。

那人似被惊动,先是嘟囔了声"睡觉",而后继续紧阖着眼自顾自睡觉。聂子夜牙齿紧咬才不至咯咯打颤,被剥离的记忆一丝一缕牵扯回来,笼烟聚雾般,逐渐拼接成形。受虐的过程浮现脑海中,这一瞬间,聂子夜觉得活与不活都无所谓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何况抱着死志的人?由于四肢都被那人束缚着,聂子夜微微仰头,也不管是哪,张嘴就是一口,狠狠用尽所有力气咬下去!

"呜~"顾写意痛的一个激灵从睡意中挣脱出来,一手将那小孩紧紧按在床上,另一只手就准备扇他个眼冒金星。妈的,竟然敢咬他!那小孩依旧苍白的可怜,瘦脱型的小脸衬的一双眸子更加显大。此时那里正慢慢堆积眼泪,水汪汪的。被按着的身躯抖的象秋风里的落叶,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可怜劲。顾写意高举着的手又缓缓放下,算了,欺负个生病小孩,说出去他觉得丢不起那份人。摸了摸下嘴唇,低骂了句,妈的,出血了,明天可怎么见人?!

谁知那小孩反倒呜咽哭起来,也不见有什么大动静,只是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身上抖的更厉害。顾写意登时头大如斗,两天前第一次见这小孩,好心上前扶他,结果却被抓了三条血道子。他背部严重受伤,还因炎症发高烧,痛的下意识满床打滚。顾写意好心想让他睡个安稳觉,自我牺牲抱着他,结果这小混蛋刚醒就重重咬了一口!果真做什么不能做好事,当什么不能当好人!

眼看这小子再哭下去就要出现全身痉挛的症状了,顾写意也顾不上郁闷,坐起身抱着他真跟哄孩子似的哄着。拍拍他的背,嘴里嘀咕着不着边际的安慰话。可惜死小子不给他面子,哭的愈发严重,不一会泪水沾湿了顾写意的肩膀。顾写意头更大了,这样下去会不会脱水啊?顾写意心想我都累了一天了,大半夜的,你就不能消停消停让我多睡会?

顾写意黑着脸咬牙切齿的抱着那小孩儿,心里告诫自己多忍耐,别一不留神使过劲再拍死这小家伙。

折腾到天明,莫怀前进来一看吓了一大跳。因为那时顾写意正阴着脸在看兵书。莫怀前伺候他梳洗,看见嘴唇上的伤痕面色古怪了一下。顾写意眉一挑,指着那孩子对莫怀前道:"这小东西还是你领回去找地方养吧!他要是再给我来这么一下,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忍住不弄死他。"

"啊?"莫怀前破天荒的张大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又哭笑不得的看着顾写意。

顾写意回头去看那孩子,他也正睁着眼看着我。不可否认,顾写意最喜欢首先观察其它人的部位是眼睛。套用句老掉牙的台词,眼睛乃心灵的窗户。除非修炼成精的人,否则一个人的脾性多多少少都能从眼睛反映出来。

韩纪元的眼睛最吸引他的地方是清澈,像是水晶那样,透且亮。特别是开怀大笑时,眸子濯濯生辉。

而这孩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更多的是茫然。带着些微空洞,蕴着氤氲的光,温厚的似古玉。

顾写意咂舌,叹了口气,道:"算了,就在这养着吧。"

顾写意原本就是轻浮跳脱,暴躁易怒的性子。虽说现在大有改变,可终究本性难移。他时常告戒自己要静,要忍,等到可以一击必杀时再出手。就在他忍到快内伤的时候,老天总算开眼,送来绝好消息!

果然是从杜其立那找到突破口,怎也没想到这老儿胆大包天,做官乃是为了方便与敌国通商,谋取暴利!不但如此,还被顾写意查到任青云等与他勾结,甚至派士兵伪装成保镖护送货物安全抵达目的地!也该他们倒霉,为了安全,杜其立经常更换合作商家,这次好死不死居然找到顾写意的属下。

通商?那是他们的说法,撞到顾写意手上可就变成了卖国通敌!

潜伏在暗处的,顾写意精心布置的棋子们,终于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边洲大营内,一切如常。

"光勇,这么着急上哪去啊?"杜絮与好友江光勇不同,生的斯斯文文一派儒将风范。

"啊,去找五爷讨酒喝去!"江光勇停下脚,咧嘴一笑:"顺便再过过招。别看五爷俊俏的似女子,下手狠着呐!半年来进步快的让人害怕,再过几年,恐怕连我都不是对手了!"

杜絮垂头沉吟许久,微微一笑:"五皇子初来时,你喊的最响,什么"老子是上战场的军爷,不是看孩子的奶妈!"如今却天天往那跑!"

江光勇听言老脸一红,辩解道:"那时不了解五爷的为人嘛!"眼睛瞪大一圈,透着兴奋接着道:"你多和他接触接触就知道了。身上绝没某些人狗眼看人低的傲气,脾气又爽快。怎么说呢,和他一起共事,俩字--痛快!行了,不聊了,去晚了酒又要被那群混小子们抢完了!"说罢风风火火的走远。

杜絮脸上浮上一丝苦笑,仅仅半年时光,这边洲大营内无一人不说那五皇子的好话。在他看来,如果一个人受到所有人的欢迎,那么这个人不是大慈大智的圣人,就是演技登峰造极的枭雄!不管是圣人还是枭雄,对与一个不过十四岁的少年来说,都太过不正常了!

远处夕阳残阳如血,杜絮喃喃自语道,看来,要变天了。

这日傍晚,顾写意拎着一大坛酒领着莫怀前,笑吟吟的进了任青云的大帐,里面正酒酣耳热。今天是任青云手下某个副将的生辰,大帐内这一派系的核心人员全数都在。顾写意脸上笑容扩大,心道,如果让你们知道,就在刚才,杜其立的货已被我派出的人劫下,不晓得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哟,什么风把您五皇子都吹来了?"这嗓音整个边洲独一份--太监魏惠!

顾写意似笑非笑瞄他一眼,转头朝任青云道:"你们可真不够意思,也不叫我一声。怎么,怕我喝你的酒?"

"看您说的,"任青云急忙起身招呼士兵添椅子,"只是属下的生辰罢了,没敢去打扰五皇子!"

顾写意晃晃手里的酒坛:"我可不是空手而来,这酒就当是我送出的礼物吧!"

那过生日的小将连连道谢,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顾写意从京里带来的美酒在军中大大有名,在座的全都品尝过。当下着兵卫拍开酒坛上的泥封,给每人都满满倒了一杯。

大家喝酒说笑,没一会,一个将官捂着肚子滑下椅子。任青云最先反应过来,手按在配剑上,目露凶光的瞪向顾写意。顾写意肚里暗笑,面上却挂上痛苦的表情,学那将官摔在一旁的地上。任青云犹豫一下,边忍痛过来扶他,边扬声呼叫外面的士兵。

待任青云靠进身边,顾写意忽然抬头冲他咧嘴一笑,趁他愣神,袖中匕首滑到手中,向前一送,刀柄尽数刺入他胸口。任青云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看刀柄,复有凶狠地瞪向顾写意,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仰面向后跌倒。与此同时,莫怀前突然发难,腰间暗藏的软剑如同死神的衣袖,唰唰几下,将欲反抗呼喊的士兵们全数杀死。这时,顾写意安插进边洲军人手之一的周成拎着刀,满身血污的进来,笑嘻嘻道:"外面碍事的都处理完了,绝对手脚干净!换成胖子他们堵在外面。"说着眼神嗜血的观察帐内的人,凡还有口气的全部在重点部分补上一刀。

顾写意起身,扫视营帐,只见魏惠正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走上前硬将他拽出来。

"别杀我,别杀我!"魏惠尖叫:"我是皇上派来的监军!你若杀我就是侮辱皇上!"

"魏公公何必如此激动?"顾写意温言抚慰道:"我自然知道您是父皇最得力的心腹,怎敢妄加伤害。任青云等人勾结边洲府尹通敌卖国,论罪行杀他十次都有余。只可惜这人掌握军权,我不得以才出此下策。"说着取出一丸药剂:"来吃下,这是解药。"

魏惠虽有迟疑,但想到若顾写意想杀他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再加上仗着自己是皇上亲派的人,底气壮了许多,吃下药丸缓了口气道:"五皇子,您也太大胆了。你舅父韩将军不在,如今杀了这边洲军中最有权势的任青云,如何对大军交代?虽说您是皇子恐怕也。。。"边说边暗中打量顾写意的神色。

顾写意淡淡笑了笑,扶他起来坐到椅子上:"这个你大可放心,只是有一点要和魏公公挑明。"看他竖起耳朵打起精神,顾写意才又接着道:"你也知道,任青云在边洲大军中多年,势力渗透的很厉害,和他有关联的人数不胜数。您既然听从父皇安排监察边洲大军,手下必定有人暗中与任青云交往。想那通敌卖国的大案岂可儿戏,既然我已动手自然要做到斩草除根!论我的脾性,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若是误杀了魏公公手下的人,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还望你能体谅我的苦衷,原谅则个!"说罢,朝他拱了拱手。

魏惠蓦然一惊,直直看向顾写意,考虑他所说话里的可能性。这魏惠对顾写意忌讳颇深,一方面怕他是在套自己的话,另一方面又怕顾写意早已清楚一切,不过借机铲除自己的亲信还装样子防他在皇上前打小报告。只见魏惠的小眼睛提溜转,想就是在权衡利弊。顾写意淡定的坐旁边,一脸的无所谓。
说到底,顾写意瞧不起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明面上是来服侍自己的,暗中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军中最是招人厌恶的一个。平日里谁主动去与他结交,定会惹其余将士的耻笑。所以那些暗藏的密探是他的眼耳四肢,没了他们,魏惠狗屁不是!

顾写意之所以费这么大事,一是想准确打击以免打草惊蛇,二是怕若严刑逼供,魏惠这老狗胡乱咬人,错杀太多叫人心寒。

"效忠朝廷的忠义之士,怎能死的不明不白?"魏惠紧咬了下牙,说出一串人名。顾写意暗中牢记,面上却冷厉斥道:"魏惠,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这些人真的是你手下?不会是你想为任青云包庇下属吧?"说到后面脸上带出十足的煞气。

魏惠急道:"怎可能?五皇子明鉴!"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这些都是机密,五皇子应该会对他人保密吧?"

顾写意笑道:"这是自然。"顿了一下,又笑眯眯的接着说了一句:"魏公公用来给宫中送信的鸽子味道真不错。哪买来的?"看到预料中的震惊表情,手中的匕首再次飞出,扎在魏惠的喉咙上。

莫怀前道:"主子爷,外面已被赶来的将士包围了。"

顾写意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走出去。外面已挤满了将士,部分人作势要往里冲,却被顾写意手下的那些人堵死。吵吵嚷嚷,眼见就要打起来。见顾写意一身是血杀气腾腾地走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怔。

"五爷,这是怎么回事?"江光勇大喊。

还未等顾写意说话,有人插口喊道:"这是任大将军的营帐,如今五皇子一身是血的走出来,任将军怕是被这小子害了!大家还楞着干什么?抓住他为将军报仇!"

又是一阵哗然,登时乱成一锅粥。有人趁乱"锵"一声拔出佩带的大刀,连锁反应下刀剑声不绝于耳。气氛紧绷到极点,一触即发!

"都给我闭嘴!"顾写意蓦然大吼,高举从舅舅韩似山那讨来的军符。也许因为韩广与他说了什么,又或者韩似山另有打算,顾写意派人去要可调兵遣将的军符,韩似山竟问也不问,回信仅两字"信你"。

见到韩似山的军符,场面象被人猛泼了盆冰水,刹时安静下来。顾写意眼光扫视过每一个人,缓缓开口:"凡有品衔的将军请随我来,我有话要和大家说。"

第十六章

满衣满脸的血水,粘在身上又湿又腥的十分难受。可顾写意眼下正处于高度精神亢奋状态,哪有工夫在意这个。最令顾写意兴奋的莫过于耗时四年培养出的势力--暗夜的表现,他们果真没让他失望!现下,估计正在解决魏惠报出的那些人。究竟是真是假顾写意已无时间探究,如今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自从得知杜其立与敌国通商开始,网就已经撒开。历时数月,清楚掌握到他们的路线,配合内应,从半年前开始往边洲纠集的暗夜人员轻而易举劫下所有货物人员。俘虏的人大部分当场杀死,余下的是暗夜挑选出贪生怕死的家伙。候安泰那狼崽子培养出的手下不愧是刑讯高手,只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教会了那些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而那些被劫下的货物中,自然多了些本不该有的东西。

"我不信!"校尉胡耀站出来,一脚踢翻跪在当中被俘虏回的士兵,"我不信任将军通敌卖国!"

顾写意眯起眼,问道:"这个士兵的来历就不用我说了吧?还有那些拖回来的尸体,哪个不是任青云的下属?你给老子指出来!!!"顾写意猛击向桌子,双目直直瞪视胡耀。

胡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转而换上鱼死网破的凶狠:"那我到要问问,难不成五皇子精通占卜?不然如何能提早准备好一切,顺利派兵劫下任将军的人?"

顾写意俊美的脸上闪过狞笑:"胡耀啊胡耀,如今爷还真怀疑你是不是也掺了一脚。好,我今儿就叫你心服口服!来人,带卫明和李天。"顾写意接着道:"你当我以前就没怀疑过?哼,你五爷眼不是瞎的!别的不说,单任青云腰间的蛾身翡翠缡纹璧值什么数?告诉你,十万两不止!妈了巴的,你五爷我都买不起那玩意!你们一月才有几个钱拿?多少年不吃不喝能攒到这个数?他平日里吃穿用度,打赏下属,多少钱才够添这个无底洞?!"

这时卫、李两人被带进来,顾写意指着他们:"想我边洲军出了多少英雄好汉,血性男儿,不是所有人都如任青云般贪财负义、辜恩忘主!这李天也是任青云那厮的直系下属,他也参加过几次,虽良心过不去但顾及到任青云在军中的庞大势力,只好私下偷偷与我说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按他说的观察了近半年才肯定下来,这才与舅舅通了信要来军符。还有,这次卫明立下头功。你们也知道,虽说我头顶着皇子衔,手下不过才十几个亲卫兵。去劫下那些货物简直是不可能的。还好卫将军深明大义,派出一队士兵随行。只可惜了魏公公,成了叛徒的刀下亡魂。"

卫明闻言挺挺腰杆,人模狗样有的没的说了一堆。顾写意见状忙暗中给莫怀前暗示送他吸鸦片去,再让他口无遮拦胡说不露馅才怪!顾写意暗骂,这群只会吃白饭,蒙祖上福荫进军营的白痴二世祖!

胡耀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顾写意扬声打断。"来人,把胡耀给我抓起来,投入大牢!"

大帐内先是安静片刻,继而乱成一团。

顾写意站定中央,冷着脸扫视过每一个人,缓缓取出大将军符,一字一句道:"边洲稳,西北战线上的将士们才能无后顾之忧的战斗。如今由我暂时接管边洲军,愿各位主动交代清楚与任青云有过哪些瓜葛。否则,别怪我六亲不认,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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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顾写意也不能免俗,第二日就颁布修订后的十七禁律、五十四斩。更明令禁止喝兵血的情况发生。那些靠兵血发家至富的将军们,没一个反对的。不是他们突然觉悟变高,而是因为顾写意自掏腰包给每人都发了高额"养廉银"。用顾写意自己话说,"谁若是再他奶奶的伸手贪污,我非剁了他不可!"

虽说如今顾写意手下的生意做的相当红火。可处处都需要银子,培养手下要银子,发展生意要银子,因任青云一案牵连进去的商铺产业一并割了去赔了不少银子,往这帮军人身上更是投下数不清的银子。。。饶是顾写意自诩大方,一提银子也忍不住肉疼啊肉疼!

魏惠一死,京里势必还要再派人过来。不过从京城赶到边洲,没万里也有千里之遥。再加上路途上顾写意肯定会派人好好"照顾",没三五个月他们是来不了的。即使来了,重新安插探子亲信岂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顾写意现在就是和时间赛跑,拼命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实行计画!

"杜其立那老儿现在如何?"顾写意问道。这次他将事情全部推到任青云和根本不存在的虚拟商人身上,杜老儿未伤分毫。不过顾写意想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发生了什么。

莫怀前:"每日吃吃喝喝,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

"呵!"顾写意笑了:"这老儿到也是个妙人!走,跟爷去会会他。事儿可还没完呢!"顾写意走出两步突然想起什么:"怀前,传信叫候安泰来边洲。"

"是。"

顾写意走时正好路过韩纪元的营帐,里面传出阵阵说笑声。听声音好象是纪元和那个叫聂子夜的小孩。顾写意最近忙昏了头,也没去找过他们。当下不由地纳闷的想,他们俩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要好了?

骑马在边洲城内慢行,沿路越看那极富边疆特色的建筑与服饰越觉得有味道。顾写意心里不是不感慨,想他来这边洲大半年,还是第一次有心情去留意周围的景致,这日子过的不是打仗胜似打仗!

到了目的地,顾写意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守侯在外的门童。旁若无人的大步迈进杜府大门,杜其立正站在前庭候着。顾写意满脸随和笑意,伸手把住杜其立的胳膊,道:"杜府尹,一段日子不见,最近过的可好?"

杜其立木着张脸,低垂着眼睛,嘿嘿干笑两声:"被大名鼎鼎的五皇子盯上,能过的不好么?"

顾写意闻言不禁仰面大笑,就这么扯着他的胳膊一同进了正厅。

坐下后,杜其立仍旧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顾写意眯起眼睛看他,笑道:"杜府尹,你也凭地小气,客人远道而来连杯水都没有么?"

杜其立嘴角似是抽搐了下,挥手让下人上来顶级好茶。顾写意瞧了一眼心中郁闷,都说要水喝了怎么还上茶,老子学了这么多年也没学会品茗。说实话,他还真怀念咖啡、可乐!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来是有事要与你商量。"顾写意边说边用眼扫了一下屋里的杜府下人。杜其立抖了一抖,挥手摒退他们。顾写意回头看了眼莫怀前,后者机灵得出去巡视。

顾写意道:"杜老似乎对我满怀怨气啊!"

杜其立哼唧唧开口:"五皇子的手段,在下想想都觉得害怕!您还是给个痛快吧,反正老夫糟老头一个,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也没什么打紧的!"说话时眸子闪烁不定,眼珠游移。顾写意差点笑出来,这老儿装得忒假!家财万贯,享尽富贵的你舍得死?鬼才信。

顾写意用手敲敲桌子:"行了行了,这没外人,咱把那些虚的假的都收起来行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商人吗?因为他们的现实和聪明!"

杜其立蓦然瞪大眼,像是想到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确认:"难不成,五皇子你。。。"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顾写意大笑道:"我要取代任青云的角色,与你合作。"

杜其立强压激动,山羊胡一抖一抖:"您开玩笑的吧?哼哼,小心有人转头栽赃您卖国通敌!"

顾写意老神在在:"谁脑子进水会栽赃这条罪给我?妈的,爷姓顾,这江山是老子的祖宗打下来的!卖个头啊!你别因为一时意气晕了头,仔细琢磨琢磨,和我合作不胜过那任青云?!"

杜其立垂着头,看样子有些心动。

顾写意趁热打铁接着道:"士农工商,最赚钱的行当偏偏是最低贱最让人瞧不起的!论地位,到被一帮子只会吟诗作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或是那些斗大字不识一筐老农民到骑到头上来了。要我说,七十二行,商是桥梁。开门七件事,样样连着商。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市可知治乱,而商可见国之盛衰。"顾写意顿了一下,语出真诚:"你自己说,这些年你为任青云那伙人赚了多少银子?他们平日吃香喝辣能离的了你?可结果呢?他们有几个看的起你这由商入仕的府尹?你也知我母妃那边同样是靠商起的家,我骨子里就有商人的血。仅这点,你也不该如此排斥我。"

杜其立长舒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顾写意道:"生意上自不必说,只要是我给的起的,绝不会小气。这两年你先得熬得的住寂寞,我不但会让咱的生意渐渐合法化,更会助你在边洲城建功立业,政绩上傲视全国。我对自己人向来不遗余力,不出几年,定会叫你和你的杜家,名利双收!但有一点你需记牢,我只认结果,你若叫我失望,可别怪我没丑话说在前头!"

直到这时,杜其立这老儿的眼里才又有了商人独有的精光,山羊胡一翘一翘,豪情万丈道:"五爷放心,若是挣不来钱,老奴自行了断!"

老滑头,这么快就改称呼了!顾写意想,这句台词好象有些耳熟。不过能听杜其立这么说他还真有点开心,毕竟古人对发誓还是相当重视的!

谁知杜老头眼珠转了转,小声添上一句:"拿豆腐拍死自己。。。"

顾写意本要喝茶,听到这差点一口喷出来,指着他笑骂道:"少给爷来这套,你当你这样说我就制不了你?爷拿冻豆腐拍,看死了死不了!"

杜其立慌忙起身作揖:"五爷留下吃午饭吧,也让老奴敬份孝心。"

顾写意嗯了声。杜其立躬着身子倒退到门口,突然抬头道:"回五爷话,边洲没冰窖,找不来冻豆腐。"话音还未落,人已经窜出去了。

顾写意哭笑不得,咬牙切齿的对着空气骂了句:"老子早晚拔光你的山羊胡!"

处理完大半事务,顾写意揉着发酸的肩膀想,还是去找韩纪元那活宝吧,也就他能让自己好好放松放松了。韩纪元的住处被安排在离顾写意不远处,最清净的角落里。顾写意前阵忙于铲除任青云,连续数月没见过他。然而不经过顾写意的同意,韩纪元被允许的活动范围极其狭小。以韩纪元爱玩爱闹的脾性,确实有些委屈。顾写意曾经故意在他面前谈过政事,纪元用他一贯嬉皮笑脸的手段躲了出去。因他的懂事,顾写意着实生出些须怜惜。

一迈进营帐,只见那小子正悠闲的靠在躺椅上教聂子夜读书识字。后者乖巧的靠在他身边,睁着茫茫然的大眼睛,目不转睛专心致志。

听见声响,两人同时将眸子投过来。帐中温暖平和的气息,加上两张不相伯仲清秀漂亮的容颜,让顾写意从心底生出笑意。忍不住打趣道:"纪元,就你那点水准还教别人?小心误人子弟!"

韩纪元朝顾写意咧咧嘴,翻个白眼:"亲爱的五皇子殿下,要不咱俩讨论讨论文章诗词?"

顾写意立刻无语,别看那玩意从五岁就开始学,整整荼毒了他好些年,直到现在仍处于它认识他可他不认识它的状态。。。

韩纪元看顾写意发窘,嘻嘻笑着走上前,将写意轻轻按在躺椅上。顾写意呼出一口气,躺靠在上面闭起眼睛。韩纪元修长的手指穿过写意的黑发,力道适中的替他做头部按摩。语气里带着心疼嗔怒说道:"你当你是铁打的身子?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顾写意笑笑:"纪元,你这手按摩功夫很是了得啊。以后单靠这个也饿不着你了。"

"去,别人才没资格享受本少爷伺候!"韩纪元软软的鼻音很是性感,按着按着就将嘴凑上前轻咬顾写意的耳珠。顾写意禁不住痒,睁开眼,正好看到子夜瞪着俩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顾写意好心情的伸手捏了下他的脸蛋笑道:"第一次碰你,你抓我三条血道子,第二次碰你,你咬的我第二天没法出门见人。这第三次你打算送我点什么?"

聂子夜的眼睛是顾写意见过最奇异的,并不是水汪汪或却很清亮的那种,反而带有一丝呆滞。黑黑的瞳仁占的比例较常人大很多,配上他独有的氤氲迷离,常让顾写意联想到以前送朋友的SD娃娃。

过了好半晌,聂子夜才轻启朱唇,问道:"五皇子,你是不是有很多陪你上床的恋人?"

惊天动地啊!顾写意活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被人问的脑袋直接空白三秒!不光韩纪元,连少有表情的莫怀前都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

聂子夜仍旧一副迟钝的神态,慢吞吞又问道:"不然的话,你为什么隔这么久,才来找一次纪元哥哥?"

顾写意僵硬的回头看纪元,只见后者张大着嘴,见顾写意看他立刻把头摇的象拨浪鼓:"我发誓,不是我教!不过呢,"韩纪元换上贼兮兮的笑脸:"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顾写意翻翻白眼,自动屏蔽掉这个问题。可聂子夜就那么一直看着,顾写意被他氤氲不清,空洞暧昧的眸子盯的发毛。强忍着不知是生气还是好笑的情绪,失笑道:"聂子夜小朋友,温饱方能思淫欲,你五爷前段时间连饭都吃不安稳,哪有心思搞这个?"

韩纪元笑趴了,莫怀前一脸忍笑忍到抽筋,顾写意也是脸色不自然到极点。只有聂子夜小朋友稳如泰山,慢吞吞地,"噢"了一声。。。。。。

当晚,顾写意想当然的留宿在纪元的营帐中。两人多月未曾亲近,少不得干柴烈火一把。不过就在激情缠绵时,顾写意总觉得有两道幽炽的视线注视着他们。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感觉,竟让天不怕地不怕的五皇子少有地打了个寒战。

第十七章

边洲城永乐客栈

"五爷。"候安泰一进屋就要下跪请安,被顾写意一手托住胳膊。上上下下打量几番笑道:"不过才一年不见,你小子到是出落的精神不少!"

侯安泰咧嘴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爷才是真的越发眉目俊朗,风流潇洒。。。"
顾写意打断他的话:"打住!这些年不会只长了溜须拍马的功夫吧?我这回把你从京城弄来,可是有重任要交与你的。"

一提有任务,狼羔子的眼里全是凶光,亮的骇人。"嘿嘿,您不不知道,这两年咱"暗夜"少有对手,整日里能闷死个人!这次我又带来三十个好手,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放心说!"

顾写意道:"安泰,若是我让你离开"暗夜"加入边洲从军,你可愿意?"

侯安泰料不到这点,傻在当场。片刻后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浮现,看样子是真急了。

顾写意笑骂道:"瞧瞧你那点出息,怎么,舍不得权利?"

"不是不是。"侯安泰冷静下来,辩解道:"您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感情太深!猛的让我离开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不过爷既然发话,我自然只有听的份。您说让我上哪我就上哪!"

"先坐下。"顾写意浅笑着开口道:"知道你对"暗夜"感情深厚,可你真打算当小流氓小混混当一辈子?连喜来爷都想法让他从宫里脱身去当富家翁,怎能不为你将来打算?如今边洲是我在主事,自然会给你机会表现。杀人的勾当是你的老本行,改明闯出点军功回来,爷让你当将军,光宗耀祖!"

侯安泰眸子闪了闪,起身跪倒,喜道:"谢爷成全小的!奴才在军里绝不会给爷丢脸的!"

顾写意笑了笑,招呼外面上菜,在屋内和侯安泰把酒言谈。顾写意调侯安泰进边洲军,一方面考虑他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人,忠心实力都靠的住,若真能闯出番事业,日后必能成为不可或缺的助力。另一方面,侯安泰在京城主持"暗夜"多年,手下无数,势力雄厚,时间长了难免生出异样心思。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顾写意正在考虑将部分掌权的人进行一次彻底洗牌。既减低生变的可能性,也能挖掘出更多有用的新人。

顾写意真诚希望不要发生让他手刃亲信的事,那是他绝不愿看到的一幕。

转眼到了永辉二十五年,朝廷传旨,说顾写意已年满十五周岁,按朝律当回京封王建府。皇命不可违,即使再不情愿顾写意也得收拾行装准备回京。的

就在此时,一场惊天巨变正席卷而来。

就在一个月前,西北元帅韩似山抓住对手漏洞,大破新戈军。俘虏敌国大帅晋王,晋王刘英乃新戈国主胞弟,地位尊崇。这是自两军对垒有史以来活抓到的最高级别将领。韩似山一鼓作气,连战连胜,却在最后关头传书边洲,要求关将军关随山带五千兵士前去助阵。顾写意当时纳闷,韩似山此举简直是送功劳给姓关的。不过再仔细一想,可不就是故意分功嘛!哎。

大雍与新戈交战多年,一直处于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局面。如今取得如此空前胜利,边洲乃至全国都是欢声一片。可就是这份得意忘形,惹出了大难。

乱世出英雄,大雍自不必说,新戈同样英豪辈出。论战绩首推大将邢正中,才华横溢,军略武勇当世罕见。只是会打仗的将军很多,毫不猜忌的君王却极少。譬如这次,数资历自当以邢正中为帅,可新戈却以皇室成员取代。结果就是被韩似山利用挑拨离间等并不高明的手段击败。

邢正中失了主帅,不但不退缩,反而剑走偏锋,长距离穿插行军,沿路边招揽被打散的游兵散勇,边长驱直入冒险进攻大雍重地边洲。等到那群得意忘形的斥候意识到时,邢正中的大军距离边洲城仅三十里之遥!顾写意手下密探十有八九集中监视内部,反而便宜了外来的新戈人。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顾写意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使假设邢正中能顺利攻下边洲,那么他将面临两种选择。一,在边洲休整,只要韩似山赶回来,那他要面临的就是被前后夹击的局面。二,以边洲为信道,进入大雍腹地。以强弩之末的士兵深入敌方,毫无援军的情况下无疑是找死。怎么看都觉得这两条路都是死路,行不通的!

后来顾写意才琢磨出味来,舅舅韩似山手上有个晋王刘英,边洲里不是还有个即将回京听封的五皇子嘛!顾写意暗骂,好你个邢正中,敢情在打你爷爷我的主意!

边洲的性质类似根据地,主职收留伤患,转送物资,训练将士等。留守驻军不足一万,又被韩似山调走五千,面对背水一战,攻势凌厉的三万新戈军,胜算少之又少。面对如此险境,自然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想顾写意前后两世为人,但凡遇上困难从未躲避过。如今却要当个战场上的逃兵,个中滋味真是难以描述!

粗略收拾行装,同行的不光有顾写意的亲随手下,还有自京城来传旨的令官王风与他的侍卫。一行人灰溜溜出了边洲,顾写意端坐在马上只觉得心情一片灰暗。想自己来时即使面对困境仍旧意气风发的心态,当真死的心都有!

渐行渐远,身后边洲军营中不知谁一声凄厉的呼喊:"五皇子,别扔下我们!"紧接着,越来越多人在呼喊

"五皇子,别扔下我们!""别扔下我们。"。。。。。。声音远远传开,回荡在整片天际。

顾写意心尖猛颤,蓦然回头,怔怔远望着边洲大营。

无数思绪感情,齐齐叫嚣着涌进脑海。边洲、边洲、边洲。。。。。。

顾写意猛然调转马头,王风何等机灵,见状扑上前扯住缰绳高喊:"五皇子三思!您这次回去可是要封王的啊!"

顾写意仰天长笑,"锵"一声抽出腰间佩剑,指着他厉声道:"我要回去!谁敢拦我?!"

王风一惊下,慌忙抽回手。顾写意扭头看向"暗夜"里的周成:"你带一队人,护送韩少爷和子夜回韩府。"

一直在顾写意身边的韩纪元全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怒道:"你,你。。。"

顾写意硬起心肠不去看他,道:"这里太危险,你还跟着王大人回京吧!"

韩纪元伸出双手,紧紧抓牢我的胳膊。我眉一挑,怒道:"纪元,听话!"

韩纪元脸色铁青,眸子里不知是悲伤还是愤怒。他哆嗦着嘴唇,狠狠盯着我咬牙道:"顾写意,这个时候我不想和你吵架!我,是不会回去的!除非你也一起走!你到没有!听到没有?!"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只是怎也掩不了声调里的幽咽。

顾写意失神片刻,反手握住他的手,淡淡道:"好,我们一起回去。"的

王风等人见劝阻无效,惶惶然朝大雍腹地逃去。顾写意则领着余下人冲回边洲大营,无数将士百姓等在那里。顾写意端坐马背之上,远望着他们扬声喊道:"顾写意与边洲共存亡!"

整个大营猛然爆发出震天地高声欢呼。

"五皇子没有扔下我们,五皇子回来了!!!"

**************************

顾写意自以为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上了战场方知自己过往的那些杀戮手段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第一日,战鼓雷鸣,新戈数千人手持大刀利器呼喝着涌着云梯涌上来,面目狰狞的开始攀登!撞车一下又一下砸向大门,巨大的声响压过一切。却压不住每一个人身上喷薄而出的浓浓杀气!

边洲提前准备好的滚水巨石纷纷而落,无数新戈将士自半空坠下,或被摔死,或被压死。眼前血肉模糊一片,硝烟与血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直窜脑门,配着活生生的画面,引的顾写意肠胃一阵阵痉挛。

再后来,敌方开始远距离使用投石机。顾写意眼看着一块块巨石腾空而起,狠狠砸向城墙,好些躲闪不急的士兵都被砸成了肉酱。同样,边洲也用投石机应对。不一会,尸骨成堆的地上基本上已找不到完整的了!

求生的欲望战胜一切!顾写意开始渐渐适应面前无数生命的消逝,双目赤红的在城墙上观察着战事的变化。满心满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守!只要守到舅舅韩似山赶回,边洲就能取得胜利!

情况远比想象中还要糟。整整两日,顾写意未下城楼一步。平日里吃穿上的讲究一概弃之一旁,与战士们同吃同行,不敢有一丝松懈。

新戈再次来袭,看着疯狂的敌军,腥咸的血气彻底激发暗藏在骨子里的狂性。顾写意猛地推开莫怀前亲自上手消灭敌人,就在这时,一只离弦之箭直扑面门。凭着往日习武得来的灵敏,千钧一发之际堪堪侧脸避过。突然觉得右眼下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血顺着脸颊滚落!而那只箭则深深插进后面的墙上。

顾写意双目圆睁,咬牙望去。城下,只见一个青年还未改变搭弓射箭的姿势,而所冲方向正是对着他!

顾写意反手将那只箭拔下,夺过身边弓箭手的弯弓,瞄准那青年挽弓直射!只一瞬间,箭石已达那人的面前。青年在马上一晃,倒到马匹侧面,轻松避过。

两人遥遥相望一眼,随后又投入到各自的战斗中去了。

到第三日时,边洲已是强弩之末。探子来报,只要再支撑两日,大帅韩似山就能赶到。顾写意心中大骂,去他妈的两日,若还想不到其它办法,今晚就会破城!

第十八章

时间紧迫,烧粮草之类的计谋是派不上大用场了。若想让新戈停下脚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暗杀主将--邢正中!只要让邢正中哪怕仅是受伤,即使不能让他们退兵,至少能挫挫他们的锐气,再拖延一段时间!

深夜,边洲议事厅中,所有将领衣履破损,狼狈不堪的立在那一动不动,只有顾写意阴沉着脸走来走去。直到此时,他才完全退去往日豪爽温和的虚假面容,阴鸷的目光扫到谁,谁身上颤一下。

顾写意面上清清冷冷,心中却悔恨的怒火滔天。派出刺杀邢正中的人,不能派出太多,否则目标过大。也不能太少,不然难以成事。既要功夫出众,更要懂得暗杀的手段。论暗杀本事,自然是"暗夜"的人可靠的多。可这些调来边洲的"暗夜"成员个个都是精英,是顾写意离开边洲后潜伏在此的重要棋子。派他们去执行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结果很可能是全军覆没!"暗夜"花费他数年心血,是他倚靠的不二后盾,亲手推他们去送死,顾写意心疼啊!

然,事到如今,容不得顾写意愿不愿意。几次攥紧拳头,却张不开这个口。

"五皇子,属下愿请缨去杀敌将邢正中!"

顾写意猛然抬头,是侯安泰。

"属下愿同行!"

"属下也是!"

。。。。。。

顾写意怔怔看着由于杀敌英勇,被临时破格提拔的"士兵"--暗夜的成员们一个个站出来,好半晌才开口:"这次刺杀我们事先完全没有准备,而敌方肯定守备森严。你们这一去。。。"

侯安泰哈哈大笑:"若是怕死,还参什么军,当哪门子兵!"

"说的好!"江光勇高喝一声,抹了把脸上汗水与血水混合不清的液体,道"五爷,属下也要去!"

顾写意转过头看向莫怀前,后者少有倔强的抢先开口:"主子爷,不管您是打是杀,奴才都要留在你身边!"

顾写意扯出一丝苦笑,淡淡开口道:"怀前,若是城破被俘,我也没必要活着了。"

莫怀前眼中流露出悲伤绝望,慢慢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哽咽道:"奴才明白了,主子,无论如何,都请您保重!"

一屋人见状全数跪下,齐声道:"属下等愿前去杀敌!"

顾写意将情绪沉寂下来,抛弃刚才的优柔寡断,大步上前扶起众人,拉住江光勇与侯安泰的手,道:"你二人速去各挑选二十个忠贞无畏,武艺高强的勇士,边洲的希望就拜托给二位了!。。。还有,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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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写意眯起眼,远望新戈军后方的邢正中,绝望一丝一缕渐渐渗透进骨子里。前去行刺的人没有回来一个。。。终究还是要死在这个地方吗?

身处震耳欲聋的杀喝声中,看着一个个倒下去的身影,顾写意觉得心脏越来越冰,越来越硬。很意外并没有恐惧,只是对于未能取得最终的胜利,略感失望与遗憾。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邢正中伟岸的身躯自马背上坠落,惊起一片呼喊。顾写意的呼吸猛然一窒,原来侯安泰他们并非全无建树,邢正中显然是硬撑着上战场,以免影响士气。只可惜,在战场上无数人眼前落马,反而加大了影响效果!

攻城战本就是全凭一股士气,如今士气受损,新戈暂时偃旗息鼓,鸣金退兵。反观大雍一方,眼见敌方主帅受伤自然气势如虹!

指甲扎进手掌的疼痛也无法消除心头的抽搐。顾写意咬着牙,闭上眼,默默念着一个个名字:怀前,侯安泰,江光勇,周成,杜絮。。。。。。

新戈随后更加疯狂的攻击,似乎已预见到最后的结局。边洲居民一心,齐心合力抵御外敌。大帅韩似山终于领兵赶回,新戈军登时溃不成军。顾写意双目赤红的看着四散的新戈人,一时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一时又疲惫的意兴阑珊!

战斗总算结束,边洲大开成门,处处欢声雷动。顾写意亲自出城迎接韩似山。

顾写意以为不会有什么会让他兴奋激动了,可队伍的最前端出现的几人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怀前,江光勇,侯安泰几个衣衫破烂,满身血污的冲着顾写意微笑。

"五爷,俺费了条胳膊,你以后还要我这老粗不?"江光勇咧嘴笑笑,那笑容却比哭都难看。

顾写意大惊下回过神,打量江光勇的手臂,发现他的左胳膊自肩膀没了。

"爷,看到您没事,真好。"莫怀前浅浅笑道,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缺乏血色。
"我就说了,五爷乃成就大事的主,怎可能被那些宵小伤到!"猴子嘿嘿笑道。
其余几个人,腼腆疲惫的笑着。

顾写意全身都在抖,不可抑制的发抖。迈开僵硬的腿,一步步走近,猛的张开双臂紧紧将他们搂住。哽咽道:"你们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几人先是浑身僵硬,随后反手也将顾写意抱住。这时,其余边洲将领们也一个个走过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一群大男人劫后重逢,毫无顾忌的抱头痛哭!

顾写意强忍住激动,低声问道:"就你们几个活着回来了么?"

侯安泰瞧瞧边上情绪激动,无暇旁顾的众人,笑道:"主子爷不是和我说过,跟着您的人通常都比较命大么?一点没错!咱们的人十三个活着回来的!只是伤的太重,如今都在后面躺着呢!"

顾写意深吸一口气,返回到边洲城门,冲着又哭又笑的边洲军民摇臂大喊:"天佑我大雍,天佑我边洲!我们赢了,我们是胜利者!!!"

每个人脸都涨的通红,眸子里全是狂热的光芒。不知是谁最先附和,"天佑我大雍,天佑五皇子!"

最先不过数人,渐渐,整个边洲齐声高喝,鸟雀惊飞,战马嘶鸣,声震四野。

顾写意慢慢勾起嘴角,露出最灿烂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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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呢?"莫怀前走到侯安泰身旁,低声问道。

侯安泰好似没听到,只一味望着远处被万人包围拥护的顾写意。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我在想,这冒险重返边洲的举动,主子爷是难以割舍感情,还是权衡利弊后的权宜之计。"

莫怀前瞳孔蓦然收缩,冷冷道:"那结论呢?"

侯安泰无视对方散发出的凌厉杀气,道:"结论是,不管他究竟是怎样想的。我都愿意选择相信他是出于感情。"

莫怀前一怔。

侯安泰咧嘴笑笑,露出森白的虎牙:"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讨厌我。不过我已注定被五爷留在边洲,估计没个三五年咱是碰不上了。你可要好好守着咱的爷啊!"

莫怀前别过脸,冷淡的回了句:"用不着你操这份闲心。"

"切!"侯安泰暗中比了比中指。不过考虑到双方武学上的差异,没敢放到明面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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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写意以过度劳累,需要休息为由,早早自庆功宴上逃走。带着三分酒意,去了韩纪元的住处。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酒席。。。"韩纪元自书本中抬起头,诧异的问道。

顾写意笑着将他揽进怀里,痴狂的亲吻着湿润诱人的嘴唇,粗鲁的将他往床塌上拽。被拖上床后,韩纪元红着脸去解顾写意的衣扣。顾写意等得急躁,皱起眉头,太麻烦了!手下猛一用力,只听"嘶啦"一声,韩纪元的衣服被他一扯成两半,光洁的身子裸露在面前。韩纪元一声惊呼,用宠溺纵容又带着点痞坏的目光瞟他。顾写意眼前一片火光,欲念如业火般卷了过来。

顾写意近乎啃咬的亲吻身下的纪元,唇舌迷恋的流连,好似他是世上的至高美味。舌尖停留在胸前的嫩红突起吮吸着,忍不住恶作剧心起,轻轻一咬,韩纪元浑身一震如同被电击。用软软的鼻音抗议了一声。

顾写意轻喘着粗气,手顺着肌肤一路抚下,摸索到纪元的阴茎,上下套弄。韩纪元猛然睁开眼,眸子中混合着惊慌与情欲,微弱的抗拒了两下。顾写意抿嘴笑了笑,贴在他耳边油滑道:"第一次手生,夫人可别介意啊。"说罢,忍不住恶作剧似的轻咬他圆润的耳珠。

韩纪元被欲望烧灼的浑身发烫,呻吟一声,瘦长的双臂如藤蔓缠绕上来。顾写意觉得脸上,耳边热乎乎一片,是纪元在细心的舔弄。红被翻浪,纪元双腿缠绕在顾写意腰间。顾写意抚摸着曲线诱人的臀线,菊口早就放松,一个挺身刺入,韩纪元惊叫,脖颈向后仰去,漆黑的长发如瀑布一样流淌下来。紧致的谷道被湿漉漉的肠液润湿了整个内部,肉体相互纠缠厮磨,带来难以言喻的快感。顾写意迷恋着征服并驾御这具肉体的强烈快感,全力以赴的攻掠,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摩擦时的滋滋作响,淫糜而又性感。

韩纪元浑身颤抖,身子最大限度的向后仰着,紧咬着下唇不发出声响。

顾写意猛烈的撞击着,气息不稳的轻声唤他:"纪元,喊出来,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韩纪元漂亮的眸子里意识渐渐涣散,闪着泪光,原本就清澈到极点眸子此时更显潋滟波光。"唔嗯。。。"纪元喉咙深处中微微地发出这种声音。糯软,销魂。

真不听话!顾写意邪笑着再次摆弄纪元的分身,越发熟练的揉搓。纪元张着嘴,没有频率地大口呼吸,忍受不住的呻吟起来。顾写意暗自加快了律动,一边将下身一下一下往最深处撞去,一边仍不放过手中跳动火热的阴茎。直到纪元再无法隐忍的保持矜持,直到他痛快淋漓的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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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遇与危险并存。若不是选择留守在边洲,顾写意哪能这么随心收服人心,提拔属下,清洗异己。

朝廷方面连下数道圣旨嘉奖,并招顾写意回京听封。顾写意则以种种借口,模糊视线连消带打推委。更借机跟随韩似山到了真正的战场磨练一番,收获颇多。

邢正中也真是命大,虽昏迷仍被忠心的亲卫自乱军中带回新戈。据说他的一个年轻副将,为护得他周全,浑身上下二十三处受伤。不知怎地,摸摸右眼下,颧骨处五厘米左右的伤疤,顾写意忽然想起那个射他一箭的青年。心道,这没被提及姓名的年轻副将就是他吧?你小子最好回去日日烧香拜佛,期盼别再遇见老子,否则,哼哼!

在西北整整拖了一年,眼看再如此下去定要被有心人诟病。于是在永辉二十六年,顾写意携纪元子夜等,领着三百亲卫,一路吃喝玩乐,慢悠悠晃回京城。

第十九章

迎接仪式还算给足顾写意面子--由太子顾康健代表皇帝亲自出宫相迎。

这些年的种种磨练使顾写意变的成熟了,看着眼前曾让他恨到咬牙切齿的家伙,倒也未生出过多负面情绪。三年不见,顾康健整个人成熟沉稳许多。在百官面上亲切却不失威严的与顾写意交谈,瞧着还真有那么个储君的派头。顾康健今年已是个二十三岁的青年。身高与顾写意差不多,体型相貌与父皇有七分相似。生的也算仪表堂堂,颇有英武气概。

顾写意想起当年这小子差点强上了自己,并提供口交服务就感觉真他妈的幽默,纯黑色的!

"五弟此次真是辛苦了。"顾康健沉声道,脸色毫无变化,只是眼角余光在顾写意右颊颧骨处的伤疤上转了一转。

"好说。"顾写意冲他短促的笑了笑,这次倒不是装出来的假笑,实在是觉得儿时的回忆现在想起来搞笑的成分居多!

"恩。"他转过去脸。俩人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家亲的姿态,相互把着对方手臂,边说着不疼不痒不着边际废话,边进了宫门。

仍旧是先得到皇帝处请安,说了会儿话,趁宴席前的空挡,顾写意找了个空子去见他的小娘亲。

"哎哟,我的好主子,您到是下来啊。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可连衣服都没换呢!"

太监独有的细尖嗓门在前面不远处响起。顾写意停下脚,朝那太监对着的树上看去。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华服小孩坐在树杈上,脸色发白,却装出很拽的样子道:"少废话,不是还有时间么。再等会!"

顾写意平日阅人无数,怎能看不出这小子明明是爬上去下不来,又怕说出来没面子,正自在那嘴硬强撑呢!又往前行了几步,看清那小孩的长相后才恍然猜出他的身份--十皇子,自己的亲弟弟顾承欢!那眉眼,那瞪人时鼓腮帮的小动作,和小娘亲如出一辙!顾写意一时竟有些恍惚,没想到走时还需人抱的小不点,如今已长的这般大了!

太监急的满头冒汗,不停央求他下来。顾承欢装出凶狠的样子,就是懒在树杈上不动,不过顾写意猜他是想动却不敢动罢了。

"不敢下来就直说,拖到最后被人拆穿更丢人!"顾写意踱步走到树下,打趣道。

树上的小家伙闻言,脸先是通红继而又变白,羞恼道:"你是谁?敢取笑本皇子?!"张牙舞爪的,象只小花猫。

顾写意冷哼一声:"皇子怎么了?很了不起么?小小年纪别的本事没长,仗势欺人这种下三烂手段到学的不错!"

顾承欢气急了,吼道:"我,我,你信不信等我下去了,找人打你板子!"

顾写意装的比他还嚣张,挑起眼角斜睨他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打的你屁股开花。"看他气到咬牙切齿却依旧可爱的小脸,顾写意强忍笑意接着道:"有本事你下来!"]
顾承欢小朋友脸青一阵白一阵,突然牙一咬眼一闭真从树下跳了下来!

顾写意大惊失色,没想到承欢竟如此倔强,三米多高距离照他那姿势落地,不死也得重伤!当下飞步上前,伸手将他接住紧紧搂进怀里。

顾承欢始终紧闭着眼,好半天眼睛才颤颤微微睁开,盯着顾写意的脸道:"怎,怎么样,本皇子这不是下来了吗!"

顾写意瞪着这个躺在别人怀里还能拽成这样的小家伙,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哈放声大笑起来!

顾承欢突然想到什么,盯着顾写意飞扬的笑靥,紧张地小声问道:"你叫什么?"

顾写意强制将弯起的嘴角压下去,道:"回十皇子话,在下名为顾、写、意。"

顾承欢"啊"的张大嘴,傻了似的望着他。

"哈哈哈哈~五哥一回来就拿兄弟逗开心!"在宫里哇啦哇啦大叫的除了老六顾正凛外,没别人!

顾写意寻声看去,其它顾姓几位兄弟都在。刚才逗承欢逗的太投入,没注意到周围状况。点头算是打个招呼。顾写意放下怀里脸红的如煮熟大虾的承欢,对那小太监道:"还不领十皇子去更衣。"

交代完,顾写意转头笑问:"各位怎么都凑这了?"

顾天赐出落的更加风神如玉,见人未言先笑:"都赶着去参加为你接风洗尘的酒宴,路上遇见一起过来了。"说罢,打量着顾写意片刻赞道:"五弟原本就气质出众,如今越发万中无一叫人过目难忘!"

顾成双嘿嘿冷笑两声,顾写意微笑着和他们见了个礼。

顾正凛围着他转三圈:"确实不一样了!过去见谁都是面无表情,爱理不理的样子,如今瞧着是亲切多了!"

又用貌似羡慕的口气恼怒道:"咱俩一年出生,凭什么你就长这么高?!"

顾写意瞧着莽撞却不失纯真的老六,好笑道:"你个老六,三年不见竟一点未变!"

"你心里想说的是毫无长进吧!"顾正凛撇撇嘴:"四哥天天拿话挤兑我,让我变我还不乐意呢,象你们那么多心眼活着多累!"

他一秆子打翻一船人,大家都尴尬了片刻。

他们邀顾写意一道去酒席,被婉拒。待众人走开,顾写意才快走几步赶去小娘亲的锦绣阁。的

鼻端嗅着可另人心态安详的熏香,顾写意身坐在小娘亲旁边,彻底放松下来,享受保养极好的手指轻轻摩挲脸上伤疤的感觉。

"疼吗?"小娘亲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疼。"顾写意笑道:"在战场上这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伤了!"

小娘亲眉头一挑,手指猛的由摸换成拧:"还嫌伤的轻?那我给你加重点!"

"别别,"顾写意急忙按住她的手:"换个地方随您拧,我一会还要赴宴,肿着脸怎么见人啊!"

小娘亲嗤一声笑出来,道:"你小子真行,回来就逗你弟弟!吓的那孩子在我面前差点哭出来!"

"哭?"顾写意纳闷了:"哭什么?"

小娘亲白他一眼道:"你不知道他听到你的那些传闻有多崇拜!听说你武艺好,羡慕的不行,这才去爬树的!如今被你取笑,能不哭吗?"

顾写意郁闷了,心道,我武艺好跟爬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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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天生就有另人无法忽视的风度气质。顾写意作为宴席上的主角,自然倍加引人注目。

已满十六周岁的顾写意,容貌英俊,身形挺拔,笑声爽朗。右脸颧骨上的伤疤不但无损他的相貌,反而更添魅力。出生于皇家的高贵身份,自小习得的良好教养,让他举止之间优雅从容;三年的军旅生涯,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经历,又使他周身都透着一丝残忍冷酷的杀伐气息。

一时间,其它几位郡王皇子们的风头尽被遮掩。

顾写意放下筷子。总的来说,这顿酒宴吃的还算顺心。几位兄长表现良好,毕竟大家都不再是当年的幼稚孩童。即使满怀心事,也学会了隐藏在心底。稍小的几个,着实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首先就是另人头大的顾正凛,对他顾写意实在是哭笑不得。喝的醉醺醺,一会拉着他胳膊大声嚷嚷:"哎呀,你破相啦?没关系没关系,论相貌照旧是咱几个里的头一份!"被老四顾慧中敲了一下,老实没三刻钟又拽着顾写意嚷嚷:"几个月前兄弟我大婚你都没回来,不行,你得多补一份贺礼!"

顾写意只能无语的看看老四,顾慧中精光闪闪狭长的眸子,在前者脸上似有意似无意的一转,随即露出潇洒不羁的神情,笑眯眯对老六道:

"六弟,菜凉了。"言下之意,快点吃吧,少那么多废话。

经典!顾写意暗笑。永辉皇帝夸顾写意小时侯似是天生的聪慧,其实在顾写意心里,真正天分过人的该是老四才对。两人一样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且心算能力惊人。只不过顾写意觉得自己比较倒霉,一失足成千古恨,被老小子顾先知摆了一道试出来。说起顾先知,顾写意觉得有必要抽空还得和他谈谈。

其次是初次见的双胞胎,其实也不算初次,那年顾写意逗过的小孩就是八皇子顾悠然!顾写意之所以能这么肯定,是因为这对双胞胎太好分辨了。顾悠然瞧着温婉,顾写意多看他两眼就跟个姑娘似脸红。顾自在正好相反,眼神诡异,表情暧昧,直盯的他发毛。怪不得顾写意当时觉得顾悠然有些面熟,双胞胎与他们的娘亲颦妃有几分相似之处。

最后就轮到顾写意的好弟弟顾承欢小朋友了!这小家伙从一开始就躲他远远的,一副想亲近又不敢上前的样子。顾写意看他,他就吓的低头,装作吃东西的样子。顾写意不看他了,他又一个劲拿眼盯着人家脸看。视线一相撞,脸红的象西红柿。顾写意摸下巴想,我有这么可怕么?!

酒席结束,承欢一马当先往外跑。顾写意快走两步,拽住他后衣领口,将他腾空拎起到和自己同一高度对视。

顾写意笑咪咪:"弟弟,腿脚挺利索啊!"

承欢和小娘亲如出一辙的杏眼瞪到不能再大,磕巴道:"啊?啊?"

顾写意继续笑眯眯:"我回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过听你跟我打招呼呢!"

"哦,哦。"承欢眨下眼:"五哥。。。"

顾写意笑了笑。

承欢吞口唾沫,用脆生生的童音道:"哥哥。。。"

顾写意骤然心情大好,放下他,摸摸承欢的脑袋,道:"嗯,早点回去休息吧。想学武艺哥抽空教你,别爬树了,没用。"

只见通红小西红柿一路小跑,不一会就瞧不见了影。

顾写意和小娘亲约好,赴完了外人的大宴,还要回她那赴小宴。

在目睹小娘亲豪饮的壮举后,顾写意发誓,再不相信女人不会喝酒这种谎言了。。。

连赶两场,加上和小娘亲一起吃饭心情舒畅,顾写意喝的有些偏高,迷迷糊糊的回了暂住的驿站。因正式的加封是明天,府邸尚未赏赐。

第二天一早醒来,睁开眼吓一跳,他身边躺的居然是聂子夜!子夜这一年多毫无变化,依旧眼神空洞缺乏感情。顾写意想可能是由于当年的刺激过大,才导致他这样。

揉揉额头,顾写意终于记起纪元昨天回韩家了。低头看看,还好,只是抱着睡了一晚上,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到不是怕别的,就是烦纪元回来唠叨。再者,欺负小孩,当强奸犯不是他顾写意能做出的事!

子夜坐直身子,毯子滑落,露出白皙纤细的胸膛。眼睛直却无神的看着顾写意,越发象个精致漂亮的娃娃。顾写意目光落到他平滑的锁骨,那上面有一块清晰的吻痕。自己弄的?

"抱着我和抱着纪元哥哥有何区别?"娃娃突然张口

顾写意又是一僵,苦笑道:"子夜,你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脾性还真是一点没变。"

进宫听封,永辉皇帝居然直接晋封顾写意为亲王--至亲王!自雍开朝以来,跳过郡王直封亲王的,顾写意算第二个。第一个是他老子--永辉皇帝。

永辉皇帝问:"想领哪个部的职务?"

顾写意答:"礼部。"

皇帝"喔"了一声,半晌说道:"朕以为你会要求去兵部或吏部。"

顾写意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儿子自小学问就做不好,十三岁直接进了粗汉成堆的军营。如今年纪大了,也该收心养性,好好学习礼仪一番了。"

永辉沉吟半响,说,好。顾写意恭敬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永辉皇帝内心复杂的望着顾写意的背影,论才华、胆识、相貌、心机,这个儿子都是顶尖的。可他就是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记得这些孩子都还很小的时候,看他的眼光或崇敬,或畏惧,独独这个第五子,是不屑与嘲弄混合的冷漠。。。

晋封亲王的议事相当隆重,皇帝亲自加冕。诸位顾姓兄弟的脸上,大都笑的不自然。还好顾写意选了礼部这个不疼不痒的地方,否则估计他们笑的更难看。顾写意也无可奈何,其实要他选择,他宁可当个闲散王爷。

赐赏与顾写意的至亲王府,崇阁巍楼,看上去极是富丽堂皇。特别是各处匠心独具,让人叹为观止。譬如粼波潋滟的荷花清池与亭台楼阁交相辉映,又譬如青郁葱葱的人工假山与飞溅而下的瀑布相得益彰,真如天上人间一般绚丽多彩。

顾写意前脚刚搬进府邸,后脚皇上的赏赐圣旨也来了。好一番折腾后,顾写意才拿着圣旨进了刚收拾妥当的书房。看来包括皇帝在内的某些人,对他选择礼部相当满意。想到这,顾写意不禁摇头抿唇笑了起来。

算算日子,今年的科举考试快到了。还有,祭天与永辉的生辰也不远了。届时,无数外国使臣将会齐聚一堂。哎,又有的忙了。顾写意随手将圣旨扔到墙根角落处,度步走到书桌前。

第二十章

乔迁之喜自然要庆贺,收了无数贺礼后,顾写意发出请柬邀所有皇子做客至亲王府。他的府邸坐落于繁华的朝阳道上,商铺连成一片,人来人往相当热闹。

承欢首次出门,兴奋的又蹦又跳,瞧到什么都觉稀罕。小脸红扑扑,更加像只小西红柿,可爱漂亮的那类。没办法,一根肠子里爬出来的弟弟,顾写意怎么看怎么顺眼!

双胞胎来的最早,顾写意这当哥哥的自然要好好招待。对于顾悠然,他很想问,我能把你怎么着?不用每次见我都这么紧张吧?对于顾自在,他仍旧很想问一句,你想把我怎么着?不用每次见我眼神都这么狂热吧?

太子快到了,按理顾写意得到门外去迎接。承欢嚷着要去街对面逛小摊位,反正整条街都在顾写意的控制范围内,并不担心会出危险,只要承欢高兴也就容得去了。

承欢没见过孩子们玩的玩具,新鲜下买了一大堆。小太监要帮拿,他也不许,只全抱在怀中,晃悠晃悠的从路对面过来,看的顾写意一阵好笑。

就在这时,一驾马车旁若无人的横冲而至!顾写意大惊,推开挡在面前的老六,箭步飞身上前,一把抱起承欢,玩具扑啦滚了一地。承欢失声大叫,顾写意乍一听还以为他受了伤,急的脑门青筋突突的跳!放下弟弟,反手将那车夫揪下地,抡胳膊就是一巴掌,犹还不解气,照肚子又是一脚踹上去,怒骂道:"哪来的混帐!?"

马车内有动静,顾写意眯着眼瞪过去,掀帘子出来的是顾成双!他一露头就见顾写意面色不善的站在那,也是吓的一怔。扭脸看看倒地上呻吟的车夫,再看看蹲地上抹泪捡玩具的承欢,立刻明白过来三分。望着顾写意像是要道歉,却转而换上跋扈的神情,只睨着他不出声。

顾写意强压下怒气,换上平和的面容:"二哥府上的车夫在闹市中纵马撞人,有违法纪。弟弟代为教训,还忘二哥不要介意。"

顾成双怔楞下,撇撇嘴下马车,既不看那车夫也不正眼瞧他,冲着承欢喊道:"没事吧十弟?哥哥跟你倒个歉。"

"十弟没事就好,"顾天赐上前打哈哈:"咱们还是进屋别在路中间挡着了。太子爷还在那等着呢。"

顾写意转头一看,顾康健已经穿著便服,搭乘着辆并不太起眼的马车而来。现下正和那群兄弟们立在至亲王府门口,望着这边。顾写意遥遥向他拱手为礼,算是打个招呼。转身走到承欢面前,拎起小家伙道:"丢不丢人,堂堂十皇子当街哭的流鼻涕!"

承欢拿袖子一阵猛擦,抽噎道:"胡说,才没有。"

顾写意好笑的拎着他走回门口,扔给怀前:"帮他买身衣服去,顺便洗干净脸和手再回来。"怀前笑着接住承欢,小东西乱踢腾腿:"放本皇子下来,听见没有,我让你放我下来!"

顾写意上前弹他一个脑奔儿,笑道:"你那些个玩具我先帮你收着,丢不了!"

听到这话,承欢才老实的跟怀前去了。

顾写意以主人身份引着他们进了府。

顾自在与顾悠然走在最后,前者见他人注意不到,立马拉下脸,恨恨的瞪着最前头和太子并肩而行的顾写意,满脸愤恼的神色。顾悠然看到很是不解。低声附耳问道:"自在,你又怎么了?"

顾自在冷哼数声道:"不是一个娘生出来的果然不一样!"

顾悠然更纳闷了。顾自在似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下哥哥的脑袋,道:"你那好五哥冷脸骂顾承欢时,眼里可全是笑!对着咱们时,脸上到是一直在笑,可那眼里有笑意么?!"越说越恼,眼珠转来转去,蜜糖似的磨着细白的牙齿冷笑。心道,顾写意,我还就和你较上劲了,咱没完!

顾悠然仔细想想,还真像自在说的那样。五哥对自己和承欢,论亲密,一个天一个地。一时间,心里头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反正不太舒服。进而忽略了双胞胎弟弟也动了异样心思。

至亲王府斜对面就是一家酒楼,纪元与子夜不方便堂而皇之的在至亲王府中出现,今日内只好避出来。刚才在街上发生的一幕,自然落入两人的眼里。

"他刚才手抖了。"子夜表情语气仍旧淡到不能再淡。

纪元笑笑,端起一杯茶:"是啊,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因害怕发抖,虽然只有一瞬间。"

子夜空洞的眸子转到纪元脸上,道:"如果纪元哥哥和那个孩子调换,他还会发抖吗?"

纪元全身一震,手中茶水飞溅出不少。"子夜,"纪元转过脸,从窗户望向至亲王府,笑的三分悲凉七分落寞:"你的问题,永远尖锐的让人难以招架。"

子夜静静垂下眼睑。

贺乔迁之喜,大宴宾朋自然少不得找些歌舞姬助兴。粼波潋滟的荷花清池旁,匠心独具的水榭阁楼上,笙笛悠扬歌声婉转中,好一副兄弟亲密无间的和乐图。也许是因为美酒佳肴的魅力,也许是因为人美歌甜的舞姬,众人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连对顾写意从没好脸色的顾成双也玩乐的甚为开心。以至于失态的拉住一名美貌舞姬,冲顾写意挤眉弄眼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哥哥向弟弟讨这佳人,你可愿意?"

顾写意面露为难:"这些艺人是请来的,并非我府上的奴才。"顿了一下,笑道:"枉二哥混迹花丛多年,若想讨得美人归,岂能不花费些心思?"

顾成双笑了笑,转头逗怀里女子:"好你个小盈儿,几次三番找你都被拒绝,五弟一句话就被请来了。怎么,看不起本王么?"

小盈抿唇娇笑,莺声呖呖道:"若非这样,王爷还会奴家这么上心么?"

顾成双哈哈大乐,拿酒灌小盈儿,惹的美女连连不依,其它歌姬也是大发娇嗔。一时间,酒席上春色无边。

顾写意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浅浅的笑容,目光扫过酒席,接收数道暧昧不清的视线,忍不住拿承欢当枪使,打趣道:"十弟,看我的脸能看饱吗?"承欢又变小红西红柿,低头将下人夹到他餐盘里的食物扒拉进嘴使劲嚼。其余的在他这句说笑中察觉出不妥,不着痕迹的移开眼睛。

酒席结束,顾写意亲自送众人到门口。承欢人小,已经困的东倒西歪。顾写意打算让他在至亲王府留宿一晚,明天亲自送回宫去。

顾成双的直郡王府与顾天赐的贤郡王府相临,因而一道回去。顾成双刚才在酒席上成功得到美人垂青,不禁心情舒畅,一路上与顾天赐说说笑笑。马车最先路过顾成双的住处,顾天赐考虑再三还是揪住了顾成双,道:"二哥还是不要再去找那女子为好,毕竟是老五做的中间人,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顾成双一听"老五"两字,脸登时拉下来,不满道:"怎么一跟顾写意沾边,你们一个个就神经兮兮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都这么怕他呢?!"见顾天赐脸色难看,立刻意识到说的有些过,忙加了句:"那小盈儿两年前就名满京城,是"天上人间"的当家名角,多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骛。想那"天上人间"开的也有五六年了吧?两个月前顾写意还在西北吃沙子呢!其余歌姬也确实是各有出处,其中不是还有暖乡来的么?"

顾天赐还要说什么,顾成双已完全没了谈话的兴致,敷衍道:"你回去慢慢琢磨,真琢磨出一二三了再和我说!"言罢头也不回的进了府。

顾天赐原地怔楞片刻,越想越觉得不安。自从顾写意回来,他觉得这个弟弟是越发让人琢磨不透了。而太子也表现的太"正常"太"完美",两人好象约好了一起遗忘掉当年的种种。

不行,得再找忘忧打探一番。顾天赐打定主意,驱马掉头赶往"暖乡"。

第二日,领着承欢回宫。既然进了宫,顾写意自然少不了去见他的小娘亲。

小娘亲见到他笑眯眯道:"儿子来的真是时候,留下吃午饭吧!"

顾写意当然说好。

没想到午饭居然是火锅。顾写意与小娘亲坐在小圆桌旁,吃的满头冒汗。屋里飘满饭菜的香味,火锅中的蒸气忽忽冒着笼罩住视线,让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暧昧朦胧,顾写意觉得全身暖洋洋的舒坦。小娘亲边吃边说些家常话,荣贵妃在顾写意面前从来都是这般率真可爱。

小娘亲道:"前段时间你父皇和我唠叨,说太子都二十三岁还没有正式册立太子妃,让我帮着张罗找呢!按年龄确实够晚了。"

顾写意抬了下眼:"嗯,是有些晚了。"

小娘亲吞下口中的食物接着说了一句:"你父皇也提你婚事来着。"

顾写意手中筷子一顿,又夹了一口菜:"娘亲怎么看?"

小娘亲想了想:"嗯,论年纪,你确实该娶亲了。"

"喔。"顾写意道:"那娘亲看着办吧,你挑好了姑娘,我就去请圣旨赐婚。"

小娘亲怔了一怔,眼珠溜到眼角,似笑非笑的斜觑着他。

"怎么了?"我问。

小娘亲做深沉感叹状,道:"知子莫若母,我儿子样样好,可惜目前还太嫩,当不了一个合格的好丈夫。为了不耽误人家好姑娘,即使娘亲这么着急着想要孙子。。。算啦,再等等吧。你父皇那我先帮你挡着!"

这下换顾写意一怔,看着小娘亲慢慢笑起来。

小娘亲端详着顾写意的脸,啧啧两声,叹息道:"你离开边洲时,没敢回头望吧?"
顾写意纳闷了,问:"为什么不敢回头?"

小娘亲脸上装哀伤,眼里却满是调侃的笑意:"怕看那一地破碎的芳心啊!"
顾写意强压下弯起的嘴角,低头道:"芳心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走时边洲沿路都在放鞭炮!"

"啊?为什么?"

顾写意仰起脸,嬉笑道:"边洲所有男子都在为能送走我这个大众情敌而开心啊!"

小娘亲咯咯笑倒,扶着桌边喘气。

吃完饭告辞,顾写意走出锦绣阁。一阵冷风吹来让他开始怀念刚才的温暖。只可惜不管有多么留恋,他都要站到外面去。顾写意诚心期盼,宫廷里的阴暗,皇家内的血腥,种种的坎坷磨难都让他一臂挡下来。如果可以,他愿为所爱之人撑起一片天,在那天地间,只看的到美好。。。

第二十一章

暖乡中最清雅幽静的别院中,顾写意枕在忘忧的玉腿上,一口一口吃着佳人送到嘴边的水果。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忘忧笑问。

顾写意眨了眨眼,调笑道:"在想如果真要娶妻,娶你就挺不错。"

忘忧一怔,继而爽朗大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却无损她的美丽。她今天身着苏白衣裙,样式简单干练,更添成熟韵味。

"对您而言,我太老了。"忘忧用指腹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

顾写意摇摇手指:"忘忧,你是成熟,并非苍老。成熟与苍老岂能相提并论?"

忘忧转移话题,眨眼问道:"是不是有人逼你成亲?其实联姻未尝不是好事。"

顾写意坐起身,面贴面端详着忘忧的脸,淡淡笑道:"我顾写意需要靠联姻才能成事么?"

突然的贴近让忘忧呼吸一窒,摇头轻叹:"从未见过像你这般骄傲的男人!"

"谢谢夸奖,我以此为荣。"顾写意站起身:"以前来你这很不方便,还好二哥三哥体贴,总找机会撺掇我过来。面对兄长们的热情,小弟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忘忧苦笑。门外有人轻叩三声,怀前推门而入:"主子爷,贵客到了。"

忘忧识趣的起身随怀前离开,随后一个全身包裹严严实实的人进来。顾写意抿唇轻笑:"顾先生的穿衣品位还是这么奇特。。。你捂着不难受啊?"的

顾先知两鬓已见星白,配上他那幅道貌岸然的模样,倒也颇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当下瞧着顾写意笑道:"就算不拿我当启蒙老师,好歹这些年我也帮了你不少忙。拿出点尊重行不行?"

顾写意负手走到他面前,脸上挂着蜜糖似的笑容:"顾先生教导我多年,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大恩大德写意怎敢忘记。"

顾先知苦笑道:"都说威者不表于色,你小子倒是学足十分。我就不明白了,这些年我对你没功劳也有苦劳,事事为你着想,为什么仍旧得不到你的信任?"

"好一个事事为我着想!"顾写意笑道:"顾康健之所以注意到我,不就是因为先生在他面前夸我天资聪颖,日后必能辅助他成为一代名君么?父皇之所以猜忌我,不就是因为先生找了个牛鼻子老道,教他说了一大堆有的没得么?我疏忽与韩家走的过于接近,大家集体无视这一点,不正是因为先生四处周旋吗?"我笑得越发亲切,伸手按在顾先知肩膀上,离他的脖子仅两指距离。
顾先知端详着他的笑容,破天荒地畏缩了下。

顾写意对他吞了苍蝇似的表情视而不见。接着道:"先生知不知道智深者最恨什么?"边说,手指边慢慢向他的脖子移动。

顾先知叹口气,道:"最恨事情不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以及他人的愚弄。"

"呵呵。"顾写意笑着抽回手道:"学生连犯先生的两大忌讳,冒犯之处,还望您不要介意。"

顾先知脱离桎梏,后退一步道:"这些陈年往事都能被你查出来,我算是服了!"眸子里精光一闪:"那不成我派出帮助你的那些人,已经被你笼络到手下了?"

顾写意坐在桌边,把玩着茶盏笑道:"咱们师徒一心,何必分的这般清楚明白?"

顾先知脸上带出些许气恼,冷笑道:"短短两三年就能收复别人的心腹,至亲王的手段真让人大开眼界!"

顾写意做惶恐状,起身上前亲手为他拉开椅子,轻按肩膀让他坐到上面,道:"别人不知道,先生还不知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么?徒儿这番做法是有不对的地方,可当时也是气恼先生欺瞒我,使的小性子。这段日子想想,先生之所以这样,大半原因在我不思上进,一味退缩。这一剂剂猛药施下来,予我未尝不是好事。若说先生意在谋害,我第一个不信!"

顾先知瞧着他的脸突然笑了,乐呵呵道:"我当年一点没看错,至亲王乃当世少见的奇才明主!真是我大雍之福,百姓之福!"

顾写意一时没适应过来他的变脸和拍马屁,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心道,你故意的吧?老小子!

顾写意能以最短时间在礼部混的如鱼得水,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韩纪元的老爸--韩似风的说明。他们爷俩性子颇相似,常让顾写意恍惚觉得纪元就在身边。

顾写意当初选择进礼部,一来在边洲时太露锋芒,怕招父皇忌讳。二来自然是想发展朝廷内部的势力。三来有机会接触外国使臣。扶植朝廷内的新势力,利用科举考试是最好也是最简便的方法--顾写意直接将试题偷了出来交给暗夜成员,如果这样都考不到好成绩,他们都可以以死谢罪了!

每天往返于至亲王府与礼部之间,日子过的充实忙碌。只是不知那对双胞胎哪根神经没搭对,时不时找上来。一开始顾写意还颇为热情,时间长了察觉到是顾自在那个小鬼头没事找事,慢慢也就没了耐心。就像今天,顾写意刚进宫没多久,就被缠上了。

"五哥,你当我们俩不存在啊!"顾自在低喊。

顾写意停下脚,回头看向一直追在后头的双胞胎。顾悠然一路上都被顾自在硬扯着,见他回头,面色变得极为尴尬,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顾自在扬起下巴,眼神挑衅,嘴边绽放一抹狡黠的笑:"我们俩不过是想请教你些礼部的事务,好为以后做准备,你至于害怕到跑么?"

害怕?那是什么东西?顾写意挑眉刚要说话,突然看见不远处,韩纪元正和顾成双说笑!奇怪了,顾写意一直都觉得纪元的笑容明媚好看,此刻竟觉得有说不出的刺眼!

顾写意哼笑了声,低头看向顾自在,伸手在他脸上轻拍了两下:"自己找地方玩去。"说罢朝纪元走了过去。

"写。。。至亲王!"纪元乍一见到他出现,有些吃惊。

顾写意不理会他的问候,直接对脸色变难看的顾成双道:"二哥好。"

顾成双刚才还笑容满面,登时换了副冷面孔:"难得你会主动和我打招呼!"
顾写意笑笑,不置可否。有顾写意在的地方,顾成双绝不会停留。果然没说两句话就转身走人了。顾写意似笑非笑的看向纪元。


"今天诏我进宫的是荣贵妃,她希望我做十皇子的伴读。"
顾写意嗯了一声,伸手拎了拎纪元的衣领,好似在帮他整理衣物。指尖若有似无轻轻从他后颈滑过,韩纪元打了个激灵,眸子里暧昧的情愫激荡,那是他的敏感地带。顾写意轻笑,道:"当伴读不是要选文才出众的么?你可别带坏我弟弟。"
若是在至亲王府,两人少不得再亲热调笑两句。可如今身处宫中,双胞胎就在一旁虎视眈眈,顾写意只得扫兴作罢,赶去礼部。
顾自在眯起晶亮的眸子,玩味的看看韩纪元,嘻笑了声,转身去追已走远的顾写意。
"师兄,我们又见面了!"顾悠然冲纪元微笑道。"你一走就是几年,可让我们好想。"
韩纪元一改往日的嬉笑神态,温和道:"是啊,日子过的真快。你都长这么高了。"
顾悠然:"好久不见了,去我那坐会可好?"的
纪元想了想,点头应允。到了顾悠然的住处,纪元随意打量着周围摆设。墙上挂满了字画,笔墨颇新,应该都是最近的作品。当看到落款时,纪元不由得一怔,居然是写意悠然!
"我的拙作让师哥见笑了。"顾悠然从里面出来,手里紧握着一幅卷轴,羞涩紧张的笑了笑。
"你太谦虚了。"纪元由衷赞许:"我这个做师兄的恐怕都已望尘莫及!"
"你才真的是太谦虚了!"顾悠然急声道:"师傅当年说过,师兄弟中只有你一人得到他老人家的真传!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只是,"顾悠然声音小了下去:"你不但不辞而别去了边洲,更没有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这让师傅很生气。"

韩纪元失神片刻,缓缓坐到椅子上,强扯出一点笑容:"你在那站着干什么?这可是你的地盘!手里拿得可是要我欣赏的画作么?"的

顾悠然似乎更加紧张,牢牢抓着卷轴,畏缩的慢慢上前,坐到纪元身边的椅子上:"我,我是来和师哥道歉的。。。我,我偷了你的东西。。。"边说边颤抖着递出卷轴,递到一半又想往回缩,好象极为舍不得,最终还是咬咬牙给了纪元。
韩纪元纳闷的打开卷轴,看清的那一瞬间,似乎连呼吸都遗忘了。的
画上是一个男孩靠在树上,微微扬着脸,闭起眼睛,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写意享受着阳光与清风。画风简单干练,寥寥数笔而已,却极为生动的勾勒出那男孩的神态,呼之欲出,令人心折。
韩纪元的手开始轻微的颤动,胸口一股热气腾起,升到眼眶时险些化为泪珠滴出。这是他的画作,最爱的一幅。当初丢失时,他疯了似的四处寻找。。。

"一幅画而已,"纪元交还给顾悠然:"既然师弟喜欢送你好了。"的

顾悠然抱回那幅画,怔怔看着纪元的脸,轻声问道:"画里的,是五哥,对吧?你最后的那些画作,画的全是他。。。不再去师傅那,也不参加科举,是不是也因为。。。"
"以前我一直觉得"舍得"这个词很有趣。"韩纪元打断顾悠然,道:"舍与得明明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意思,却偏偏被揉在一起。现在我才明白这个词再正确不过。。。有舍才会有得。。。"
顾悠然好象听懂了,又好象没懂,半晌开口道:"后来,我把你的那些画都挂在屋里。有他生气时的,开心时的,熟睡时的。。。。。。看了日复一日,连梦里都是他了。我去打探他的消息,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这么多年下来,五哥对我而言一点都不陌生,他似乎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不陌生?纪元看着眼前单纯善良的八皇子,大笑起来,笑的眼中隐隐湿润。
"师弟,"纪元的眼里半是怜悯,半是冰冷:"给你一个忠告,离顾写意,远点!"
顾悠然愕然。

第二十二章

顾写意疾步走向礼部,顾自在连走带跑的跟着,时不时偷笑两声,好象偷着腥的小狐狸。一路上看到此状况的人,全都惊奇却不敢吱声。等进了礼部顾写意专属的办公地,一个清净院子里的书房内。顾自在倚在门框上,咬着右手拇指指甲,直勾勾盯着他,眸子一闪一闪亮的诡异。
对于这个老九顾写意也有所耳闻,心思阴柔诡秘,小小年纪就颇有手腕。仗着自己机灵嘴甜,很讨皇上与后宫嫔妃们的喜爱。因而在宫中嚣张跋扈,除了少数几个其余人通通不放眼里。但在顾写意眼里看来,不过就是一个仗着小聪明使些小手段的小屁毛孩。懒得理他在想什么。
顾自在既然不想走,他这当哥哥的总不好赶人。顾写意干脆直接拿他当透明,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看文献。
"嘿嘿,五哥,你喜欢刚才那个小子对不对?看到他和别人一起时,你笑的阴森森的!"
顾写意抬了下眼。桌对面的顾自在,上半身俯身趴在桌子上,用胳膊支撑着脑袋,笑的狡黠得意。顾写意冲他抿唇笑了笑,顾自在心头蓦然一怔,瞪大双眼。

"九弟,你废话太多了。"顾写意重新低头看文献,心里多少有些懊恼。一时疏忽竟让个毛孩看破心思,够丢人的!
顾自在猛地直起身子,呼哧呼哧喘粗气,恼成这样还不肯走,在书房里转来转去。
顾写意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被他故意弄出来的脚步声弄的火起,将书往桌上一扔,靠在椅背上冷眼睨着他。顾自在站在对面,仍旧用直勾勾恨不得将顾写意烧出俩窟窿的眼神瞪视着。两人对视半晌,顾自在转开眼睛,软声道:"都说五哥论弓马娴熟,是皇子中的头一份。。。你能不能教我。。。"
"没空。"顾写意实话实说。
顾自在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张牙舞爪的吼道:"前天我还见你带顾承欢去学骑马!"
你们俩能相提并论么?顾写意没说话,只是颇不以为然的挑起一边眉毛。顾自在好象看懂了这个动作,扬着下巴走到他身边,脸贴近他的脸道:"顾写意,你眼睛长头顶上了?你有什么了不起?当亲王怎么了,结果还不是被发配到礼部这个冷衙门来!"
小子够种,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顾写意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在他脸蛋上拧了两把,道:"真是个被宠坏的小孩。自以为是的认为所有人都该宠着你哄着你?"顾写意将脸与脸的距离拉的更近,几乎鼻尖碰鼻尖:"若真是缺人管教,五哥不会怕麻烦的!"
顾自在额头开始冒汗,眼中却越来越亮,透着刺激兴奋,喘息道:"管教?怎么管教?你还能打我不成?"说到这自以为幽默的笑起来。的
顾写意也笑了,拉了他一把,将人拥进怀里搂紧。
"五,五哥。。。啊!"
顾写意一巴掌狠拍在他的屁股上,顾自在在他怀里拼命扭动身子,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嚎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顾写意的回答是狠狠又一巴掌,心道,老子要是连你个小东西都制不住,还有脸见人么?!缓慢却不间断的打了一下又一下,直到怀里的小人儿彻底老实趴在那呜呜哭泣。
顾写意捧起他的脸,哭的一塌糊涂,眼泪汪汪的,仍旧不忘威胁,抽噎道:"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写意哈哈笑起来,觉得这小孩还真逗,二话不说,加大力气又一巴掌扇过去。

"哇~呜呜!"

顾写意的手又抬起来,顾自在赶紧抱住他哭道:"不敢了,不敢了。。。呜呜。。。"说着说着,就将头埋在顾写意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的

顾写意淡淡开口道:"再哭的话,我就扇你的脸。不想明日见不了人就给我闭嘴。"
哭声立刻停止。
顾写意腾出一只手,拉开书桌一侧的抽屉,拿出去淤血的外敷药。这是为承欢准备的。上次带承欢去学骑马,小家伙的屁股被马鞍磨出血都不吱声,差点没让顾写意和小娘亲心疼死。不过顾写意觉得他弟弟挺带种!
顾写意伸手去解他的亵裤,顾自在猛的涨红脸,抬头狠狠瞪他。

"你想自己动手?没问题。"顾写意将药递出。顾自在看看药,又看看他,一声不吭的趴回怀里。
手沿着臀线起伏缓缓游走、摩挲。顾写意看了一眼伤处,通红一片,忍不住轻笑起来。
"笑,笑什么笑!"顾自在恶狠狠闷声道。

"如果不是清楚知道你确实是我兄弟,我当你猴子转世呢,哈哈哈!"
顾自在仰起脸,气的咬牙切齿:"还不都是你害的!"
"那以后就少招惹我!"顾写意加大力气拍了他臀部,顾自在"啊"的跳起来,慌乱的穿好衣服,脸通红,眼神凶狠。
顾写意扬声对一直守在外面的怀前道:"去打盆水来。"水很快取来,洗干净手后,顾自在仍旧立在角落,眼神复杂的瞪着他。

顾写意拿着块干净的帕子走过去,胡乱帮他擦了擦满脸泪痕:"眼神杀不死人!若想报仇,回去再多练两年武艺吧!"擦好了,轻推了他一把。顾自在一步一步蹭到门口,想说什么又忍住,狠跺下脚,冲了出去。
总算送走了!顾写意苦笑着摇摇头,从书桌暗格里取出暗夜与边洲的谍报,仔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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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子流逝,承欢最初对顾写意的敬畏早扔到爪洼国去了。一有机会就在他身边转悠,嘴里"哥哥,哥哥"喊个不停,时不时提些希奇古怪的要求,令人哭笑不得。
至于韩纪元,答应荣贵妃成了承欢的伴读后,一方面要时常进宫,另一方面还要偶尔回韩家,可以陪顾写意的时间反倒少的可怜。。。不得不承认,顾写意故意选在下课的点来找承欢,是因为他已在思念。
顾写意行走在绿荫小径,明亮的阳光在葱郁的树叶缝隙间跳跃舞动着。抬头看去,不经意时会晃花行人的眼。顾写意的心蓦然腾起些微愉悦,记起第一次见纪元时的情景,他的笑容似乎比阳光还要耀眼夺目。

顾写意远远停下脚步,遥望着韩纪元。他应该在等候承欢,手里拿着上学用的书本笔墨,懒洋洋的倚靠在学堂外的柱子上。纪元在顾写意面前时,脸上永远挂满笑容。顾写意怎也记不起他不笑时的模样。而现在,终于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了喋喋不休的嬉笑唠叨,也没有了亮到可以晃花人眼的光芒。纪元整个人很安静,眉目间有着一丝淡淡的落寞与愁郁。的

顾写意的脑子霎时空白,就那样一直在原地站着看着。。。直到承欢蹦着跳到纪元身边,手舞足蹈的大声嚷嚷着什么,韩纪元则报以笑容时才好不容易回过神,迈开腿朝他们走过去。

"哥~"承欢第一个发现顾写意,立即兴奋的跑过来,哼声道:"哥,有人欺负我!你帮我报仇!"边说边得意的左顾右盼。的

顾写意抽回目光,面无表情的说:"你只要说一句我是女孩,天大的事哥也帮你摆平。"
承欢"啊"了声,脑袋立马耷拉下来:"还是我自己解决吧。。。"转身走到纪元身边,"纪元,到我那玩去!"

"我有事找纪元商量。"顾写意看向纪元:"正好同路,我送你一程。

韩纪元眸中闪过纳闷,随即眼睛弯弯宛如新月,嘻嘻笑道:"好啊,那就有劳至亲王了。"
刚上马车,顾写意猛然间一把将纪元拽进怀里,牢牢禁锢住他的身子,急切的索求亲吻。彼此的气息在舌与舌纠缠中互换,口鼻间全是对方的味道,连四周围的空气都逐渐变的氤氲暧昧。纪元察觉出顾写意满心的焦躁抑郁,双手捧住他的脸轻声问道:"写意,是不是又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顾写意静默不言。
"我所认识的顾写意,是永不言败的王者。"纪元一下一下爱抚着顾写意紧绷的脊背,亲昵的吻着他的脸:"没有人会比你更强。"的

顾写意尽力露出一丝微笑,紧紧抱住他纤细的身子:"你说的对。。。。。。"

顾写意拉着纪元的手堂而皇之的迈进至亲王府,毫不停留的直接进了专为他俩准备的院子。

"纪元,我们好象很长时间没有聊过天了。"顾写意与他相邻而坐。韩纪元"切"了一声:"你一天到晚忙得要死,见一面都难,哪会有空和我聊天!"
顾写意道:"你说的没错。"

韩纪元愣了一下,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顾写意沉默片刻:"韩家对咱俩的事情应该很清楚吧,你回家时他们没有说过什么吗?"
韩纪元抿了下嘴唇,别过脸,冷淡说道:"他们没说什么。"

顾写意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可又觉得必须要说:"纪元,在我看来,一个男人可以不成亲,可以不要孩子,但不能没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与。。。自我。。。"
韩纪元转过头,直直盯着他,满眼的惊疑与警惕,慢慢开口:"写意,你究竟想说什么?"
"纪元,你变了。你的眼里不再有无虑的清澈与耀眼的光芒,那些在最初时吸引我的东西。"顾写意回视他的眼眸,觉得心口被狠狠扎了一下,痛得难以言喻。"而我,也变了。"
韩纪元猛然站起身,椅子因撞击轰然翻倒在地。他倔强的站立着,全身绷紧,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与濒临绝望的挣扎。眼前的纪元让顾写意有种错觉,似乎只需要一根手指的力量,他就可以轻易让他粉身碎骨

顾写意原本焦躁不安的心蓦然平静下来,原来韩纪元是如此的爱恋着自己。顾写意起身朝他走过去,他每往前走一步,纪元就退后一步。韩纪元此刻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凶狠神情,好似掉入陷阱的野兽,即使已被折磨到遍体鳞伤,面对步步相逼的猎人,仍要维持自己骄傲的姿态。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么撩人,又是多么让顾写意心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韩纪元的声音,压抑而克制:"我不是女人,不会哭喊着让你负责。。。你走吧!"

韩纪元退至墙角,无路可走的他轻而易举地被顾写意抱住。顾写意感觉怀中的纪元,冷的似冰硬的也似冰。
"我是变了。"顾写意贴近他的脸庞:"不再是单纯的迷恋一个笑容,不再是因为寂寞而寻求安慰。。。纪元,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怀中的人怔怔与顾写意对视。
"我顾写意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手。"顾写意用食指在纪元已没有血色的唇上轻轻摩挲:"不管你是否愿意。既然让我喜欢上,这一辈子就算赔给我了。挣扎反抗或是求助他人都没用,你应该十分清楚我做事的手段。"

明明是自己先迷恋到无可自拔,丧失尊严,却被说的好似被他强迫,让他离不开。。。韩纪元低低的笑了,好跋扈的人,好霸道的温柔!

韩纪元垂着眼睑,嘴唇微微颤抖的张开,将顾写意的手指含进口中轻舔。顾写意笑着抽出手指,将嘴唇送上去。气息逐渐弥漫开来,如同清澈的溪流,温柔而又轻缓。纪元眼中的泪珠滚滚而落,沾湿两人的脸庞。

这一刻,顾写意不想做爱,他喜欢这样的亲吻与拥抱。

第二十三章

太子顾康健年满二十四周岁的同时父皇下旨赐婚。准新娘慕容婉然不但是当朝三贵妃之一,娴贵妃的嫡亲侄女,更是沙场老将慕容远的孙女。慕容一派是朝中拥护正统的清流代表,永辉皇帝为这个儿子也算用足了心思。

太子爷的婚礼自然交由礼部筹办,由顾写意全权处理。比较来说,顾写意更喜欢在宏观上运筹帷幄统划全局,顶讨厌处理琐碎小事。可婚宴流程皆由点滴小事串联而成,一个环节都马虎不得。整一个月忙碌下来,对他而言着实是个不小的磨砺与锻炼。
中途有一次遇见顾康健,那时的顾写意正和侍卫们共饮一壶美酒,席地而坐谈笑风生。听到响声回头望去,顾康健身边前呼后拥着一大群人,如众星捧月般派头十足。顾康健身着朝服官靴,四平八稳的走到顾写意面前。姿态傲慢,漫不经心的环视正在准备中的会场,官腔十足道:"你办差很尽心。"

顾写意行臣子礼,回道:"职责所在,理应如此。"
顾康健面无表情的睨他一眼,便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去了。
婚宴无疑极为成功。排场奢华空前,耗费巨大。气氛更在永辉帝一道大赦天下的圣旨后,飙升至最高点。顾写意远远望了新娘一眼,很娇小的女子。十分笃定那一身一头的装饰物品可能比她的体重还高,真难为她能顶着那些玩意足足折腾了三四个时辰。
皇家婚礼讲究的是天家风范,最讲究礼数。因而半点娱乐节目都欠奉送,简直乏味透顶。新郎新娘出来露脸属于形象工程范畴。先是在祖庙祭天拜祖,而后在城墙上向万民展示个人风采。真正在筵席上招待百官的,是那些顾姓皇子们的任务。
会场装修豪华奢侈自是不必多说,数十个造型各异的巨型铜铸长明灯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不设桌椅,一百组方几矮榻环绕中央。姿色过人的舞姬们,轻敷薄彩,神色飞扬,霓裳轻薄,在金丝绣成的巨大百花争艳图地毯上翩翩起舞。堂下乐师鸣钟击磬,演奏着象征富康安乐的音乐。乐声中,宫女灵巧穿行于中,服侍在座宾朋。
顾写意一口一口慢吞吞的喝着杯中的酒,倚在角落里百无聊赖的打量周围。冷眼看着顾天赐等人与官员们把酒言欢。

"此刻的五弟真是人如其名,写意风流之态令人心折。"顾慧中手拈着一只酒杯,笑得斯斯文文。如果换个时空,换身服装的话,他和身为伍骄阳时的顾写意还真有些神似。顾写意纳闷,这人竟会主动和自己攀谈。准确来说,除了顾正凛外,顾慧中极少与其它兄弟接触。
顾写意道:"该不该和四哥道声恭喜呢?"的

顾慧中的娘亲就是娴贵妃,这门亲事一订,顾慧中与顾康健所代表的两股势力算是结成同盟了。若日后顾康健登基为帝,顾慧中的待遇想来也要比我们好上很多。如今中宫之位悬空,当朝有三位皇贵妃。一是顾写意的小娘亲荣贵妃,二是顾慧中的娘亲娴贵妃,三就是顾正凛的娘亲妍贵妃。这也正是顾正凛能行事百无禁忌,顾慧中凡事超然于外的原因。更何况两人平日最是亲近不过,谁敢同时去触他二人的霉头?
顾慧中走近几步,苦笑道:"你这句恭喜可是听得四哥直冒寒气啊!"
顾写意心头一怔,下一秒展露最完美的微笑,道:"四哥真爱说笑。"
顾慧中的表情同样无懈可击。两个人如同对弈的棋手,笑容满面的揣摩对方意图。

"抓。。。到了!"顾正凛喷着酒气,一手抓住一个,嘿嘿笑着。

明显就是喝多了!顾写意和顾慧中无奈的对视一眼。顾正凛伸过头来,在俩人之间左瞄瞄右看看,摇头晃脑嘴里啧啧有声。
"你干什么呢?"顾慧中忍不住问道。

"不好选,真是不好选择!"顾正凛晃晃大脑袋,说着用两只手扯住顾写意的衣袖:"嗯,不过我感觉还是五哥更英俊潇洒!"
顾写意强忍翻白眼的冲动,老六的脑部构造也算的上是极品了!

顾慧中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咬牙低吼道:"这可是太子的婚宴,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就不能稍微正经会?"
顾正凛翻翻白眼哼哼两声,加大力气扯着顾写意嚷道:"都说你酒量好,咱俩今天就比一比,看谁先把谁喝趴下!"

顾写意抿着唇低声笑了。

顾慧中一脸受不了的拽住顾正凛:"要耍酒疯回你自己家去闹,少在这丢人现眼了!"

顾正凛被人制住颇不服气,手脚开始扑腾。顾慧中环视四周,已经有人开始注意他们,急得眼中冒火:"老五和你一样的年纪,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有半点可比之处?"
顾正凛闻言老实下来。顾慧中架起他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看向顾写意道:"边洲风光与京城大不相同吧?"
顾写意皱下眉头,笑道:"自然。"的
顾慧中道:"说实话,真羡慕五弟能出外历练一番。不过四哥过惯了安逸日子,吃不得苦。你说我若是出京城更适合到哪?"的

顾写意暗中攥紧了酒杯,面上依旧保持着浅笑,道:"以四哥这样的人品风流,自然更适合到那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江南去。"
顾慧中淡淡笑了笑:"我也觉得那地方不错,有机会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啊,去哪?你们商量着要去哪?带我去不?"顾正凛口齿不清的插话。
顾慧中翻翻白眼,扯着他离开了。
顾写意慢慢将手掌摊开,酒杯已被捏成了几块。在风头最劲之时突然向自己表达顺服之心,看来,还是太小看这个老四了!

顾写意满身酒气的回到王府,下意识的踏进韩纪元的住所。一进门就见聂子夜像只猫一样,神情安详的窝在躺椅上看书。
顾写意眯起眼,想了想才一拍脑门,纪元今天回韩家了!的

聂子夜不紧不慢的起身,微微躬身算是请安。顾写意冷眼睨着这态度桀骜的小子,牵扯了下嘴角,走过去往椅子上一靠,道:"爷今儿喝多了有些头疼,过来帮我按摩一下。"
聂子夜犹豫了一下,缓缓走到顾写意身后,白皙的手指抚上他的额头,轻柔按在太阳穴处。冰冷的触感叮的顾写意皱起眉头。即使在冬天,韩纪元的身子也永远是温热的。他会在顾写意回来前将身上烤暖,绝不会用冷冰冰的手指触碰他。

顾写意一把扇开那只手,聂子夜立在一旁,低垂着眼,看起来顺服乖巧。顾写意却心中火起,狞笑着张开手掌,掐住他纤细的脖子,笑问道:"知道爷为什么留你这个毫无用处的人在身边么?"
在掐上脖子的一瞬间,聂子夜眸子闪了一下,听到问话缓缓开口:"因为纪元哥哥。"
"行,原来还明白人事!"顾写意笑着,一字一句道:"纪元心肠好,瞧你可怜拿你当亲弟弟袒护着。我也就懒得追究你平日里做的那些目无尊长的事了。可那什么发抖对换之类的话,也是你能乱嚼舌根的?!"顾写意边说边加大手上的力气,他苍白的脸开始憋得发红,如同涂抹上诡异的胭脂,异样的明艳。

聂子夜抬起头,空洞的眸子里没有恐惧,反倒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道:"爷铺下的天罗地网真是无处不在,连一句闲话都不会错过。入网的鱼虾不知凡几?"
"这不是你该管得事。"顾写意慢慢捻捏着他的后颈,道:"纪元是我在意的人,我不希望见他不开心。你若还想让脑袋长的牢固,就给我老实点,吃穿用度会给你最好的。否则,我会叫你明白那时能死在边洲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聂子夜垂下眼:"明白了。"

顾写意笑着拍拍他的脸蛋:"我喜欢听话聪明漂亮的孩子。"说完,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聂子夜突然问道:"那时你说过会养我一辈子,现在还算不算数?"
顾写意闻言不由一怔,但仍是回答道:"只要你乖乖听话不惹麻烦。"

太子的婚宴更大程度上是做给外人看得,例如承欢,压根连太子妃的模样都没瞧清楚。几日后,顾康健在府上办小宴邀请众兄弟去做客。
气氛还算不错。不过只要有顾天赐与顾正凛在,基本上是不会出现冷场的状况。其间顾写意看了两眼太子妃,个子娇小,眉目清秀,神态平和,脸上有淡淡的彩妆。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

因为排序的关系,按座位顾写意是离顾康健最远的,可却是正好面对面,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作祟,顾写意总能感觉到对方不经意间投来的视线。

最先告辞的是太子妃,她说有女人会影响大家喝酒的兴致,言罢,袅袅离去。天色愈晚,承欢强自撑着坐在座位上,顾写意看着都替他难受,于是婉转提出下次再继续。顾康健闻言扬了扬眉道,让小的先回去吧,咱们几个接着喝。太子既然发了话,谁也不好再提离开的事。

顾康健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把矛头冲上顾写意,非要众人都敬酒,祝贺他在边洲大显身手加封亲王。完后仗着酒意,拍桌子要顾写意坐他身边,好好与他喝上两杯。
顾写意心中恼怒已极,面上还要装出风平浪静的样子,在其它人猜测的目光下坐到顾康健身边。
刚坐下,顾康健突然在桌下伸过手,死死攥住顾写意的右手腕。顾写意不动声色的想要挣脱,却换来更大力气的反制,顾写意几乎能听见骨骼间发出咯咯的声响。
酒席照常进行,顾康健依旧有些阴沉的喝着酒,顾写意则始终挂着随性的笑容,把玩着酒杯,一口一口慢慢喝着酒。谁也不会想到,这桌布掩盖下的情景。
终于熬到酒席结束,顾康健早已醉成一滩烂泥,手上的劲力却丝毫未松。顾写意只好笑笑,"体贴"的主动要求将太子送回卧室。
由太子府上的下人指引,很快走到卧室,可顾康健仍旧没有松手的迹象。顾写意暗中咬咬牙,对屋中的下人道:"你去请太子妃。你去打些热水。"

那两人最初不想走,被顾写意一瞪几乎是骨碌着出去。
屋中没了外人,顾写意无奈的开口:"太子,放手吧!"
顾康健突然用力推了一把,顾写意脚下不稳,退后两步靠在墙上。顾康健用身体将写意挤在墙上禁锢住,头枕上他的肩膀。
顾写意叹了口气,淡淡道:"太子,您醉了。"

顾康健的身体颤了一下,低吼道:"我根本就没醒过!"张嘴咬在顾写意的侧颈,一点点地加力,似吸允又是啃咬,顾写意觉得又痛又痒

走廊传来脚步声,顾写意伸手捏住顾康健的后颈,反手制住他,推到床上。
门响,顾写意看清来人,道了声:"皇嫂。"

太子妃端庄地微微福了福身算回礼。顾写意未看顾康健一眼,告辞离去。

顾自在小人精一个,拉着顾悠然等在太子卧室外的不远处。眼看着太子妃进去,又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熟悉挺拔的身影出现。那人转过身的同时,顾自在放眼看去,因为阴暗,看不清相貌。只见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散发着幽明的气息。只一眼,顾自在觉得好象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冷的浑身一颤。
那人走上前几步,来到光亮处,是顾写意。

顾写意脸上的笑容依旧,破天荒地伸手在他二人的头上摸了下,温和道:"两个小家伙怎么还在这转悠?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远。

顾自在按着胸口,那里怦怦跳得厉害。兴奋的抓住顾悠然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刚才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顾悠然紧抿着嘴唇,手有些颤抖的回抓住弟弟的胳膊,将脸埋在弟弟的胸前,喃喃道:"看到了。。。"

脖子上,那嫣红的印记。

卧室内的太子侧身朝里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只是双拳紧握,指甲扎进肉里,血顺着指缝滴落。贤良温婉的太子妃就坐在一旁,冷眼看了整整一夜。

第二十四章

太子顾康健大婚后,开始变得勤于政事,主动向永辉皇帝提出管理六部的要求。皇上一高兴,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新官上任三把火,顾康健着令六部官员定期到他的麟卓宫汇报事务。特别是礼部,因为祭天庆典马上来临,顾写意隔三差五就得去一趟麟卓宫。心里这份郁闷就别提了。

有些事既然不能宣于口,也就只好烂在心底。表面上顾写意和顾康健仍旧是亲切并保持一定距离的君臣。但彼此都明白,除非有一方肯屈服,否则绝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然,一个是从小就被赋予无上地位,习惯了征服与获得的未来君王;一个是历经了两世为人,性格嚣张唯我独尊的得势亲王。这样的两个人,谁会愿意选择低头认输?
事已至此,以顾写意的性格,只要有人敢出来划下道,他是绝不会说不的!

一日,顾写意又前去麟卓宫。正巧遇上顾康健门上的家奴回京述职,带来许多礼品孝敬他。顾写意走不是,留下又觉着无聊。顾康健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拉着顾写意一起鉴赏那些古玩。顾康健似乎对其中一幅山水画极为感兴趣,拿起来笑着问顾写意:"五弟可看出这幅画的不对之处?"
顾写意漫不经心敷衍道:"臣弟对古玩玉器十足的外行。"
"是,你从小就不喜欢这些东西。"顾康健淡淡开口道:"这幅画是赝品。"

赝品两字一出,那个送礼的官员脸都吓白了,结巴道:"奴,奴才。。。"
顾康健不看他,只仔细的鉴赏着手中的画:"这幅永昼山川图临摹真迹有九分形似,若不是知道真迹的下落,也不可能一眼看出是赝品。"说着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真迹就在父皇的书房里放着,虽然我极为喜欢,可身为儿臣总不能夺父皇所爱。若是你怎么办,五弟?"
顾写意扫了一眼那幅永昼山川图,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对臣弟而言,只要喜欢且适用,真与假没有任何区别。"

顾康健转过眼眸看向他,眸底隐隐流动着莫名的情绪,似笑非笑道:"五弟此言差矣,常言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赝品模仿再像不过形似而已,神韵风范岂能相提并论?更何况明明清楚真迹在哪,怎还能有心思看赝品。"

顾写意垂下眼,先让沸腾的心绪沉淀一下,这才看向顾康健,笑道:"太子说的是。"
顾康健眸子内精光转瞬而过,晒然一笑,将赝品永昼山川图扔给下人:"烧了去!"
翌日,皇上赏赐太子顾康健数件古玩玉器,其中就有那幅永昼山川图。据下人报,当顾康健看到那幅画时,先是惊得脸色一白继而安分守己的在麟卓宫里处理了一天繁琐政务。

顾写意听闻后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可笑到一半便再也笑不下去了。
顾写意过完他不疼不痒的十七岁生日,祭天庆典的日期也越发近了。

大雍祭天庆典照祖例是五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而今年正是大庆的年份。届时,周边邻国将会派出使节来京庆贺。上次擒获新戈国晋王后,永辉皇帝并没有把事做绝,只是象征性的讨要了一点赎金便将人完璧归赵。这种暴打一顿再给俩甜枣吃的做法,使两国冲突暂时缓和。因此来客名单中多了宿敌新戈国。
大雍、新戈因领土等原因结怨已久。照顾写意看,和平只不过是两次战争间的休整。两国的关系好是不可能好到哪去了,至于能坏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顾写意以招待客人须知对方喜好为由,前去兵部调资料。管档案的邱敏之早被其笼络,于是顾写意肆无忌惮的在资料室里翻阅起来。当看到一个叫洛梵的青年将领时不由一怔,资料里显示他是大雍人。叛逃到新戈后,短短四年时间一跃成为大将邢正中的左膀右臂。数次出生入死,战绩斐然。而年纪仅比顾写意大上一岁。
顾写意靠在椅子上翻看资料,随口道:"知不知道洛梵为何投奔新戈?"

邱敏之沉默了一会,尴尬的开口:"因。。。因为。。。"

顾写意抬头不冷不淡看了他一眼。

"因为他曾经被抓进大营当过军奴,听说由于模样生的好,曾被人污辱过。只是不知后来如何到的邢正中手下。"邱敏之回答的极其流利。
顾写意低头重新看资料,心思却无法集中。他妈的,那群精虫充脑的混帐!
"还有呢?"

"那洛梵确实有几分本事,只是对大雍敌意颇深性子也张狂,曾在军前扬言"大雍皆鼠辈,唯我真英雄"!而且对邢正中忠心耿耿,当年边洲之战,若不是他拚着全身二十三处受伤,邢正中哪还有命在。"边说边小心翼翼观察顾写意的神色,"这次新戈派来的使节中就有他。"

明明有成为将领的才华,却被小人抓去当军奴;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却被人肆意侮辱。。。要多么大的愤恨才能驱使他呐喊出那句"大雍皆鼠辈,唯我真英雄!"
洛梵是卑鄙可耻的叛徒,最起码在现今这个时代是无可否认的。
可对于顾写意来说,对大雍并没有那么强烈的种族归属感。顾写意摸摸脸颊上淡到几乎看不见的伤疤,心道,我这个鼠辈,可是要好好会会你这个英雄!


科举结果出来,基本上在顾写意的预料范围之内,无惊无喜。其中一个叫末秋的暗夜成员分到礼部,拨到他手下办事。最初见到这个叫末秋的人时,顾写意着实有些惊讶。相貌漂亮先不说,主要是岁数看上去过于的年轻。末秋在暗夜中称为莫求,能被赋予莫姓足以说明他的优秀。听怀前讲,末秋学习能力惊人,常能举一反三,且思想开明,是日后助顾写意改革学校事务的一大助力。要不是因为中状元过于显眼,末秋问鼎第一轻而易举。

顾写意忍不住又看向那个自见到他就表现的极为腼腆的男孩,笑道:"小家伙挺了不起的呀,今年多大了?"

末秋闻言一怔,回道:"十六。"声音略带沙哑,入耳动听。眸子清亮,顾盼流转间水光潋滟。顾写意对怀前的话深表怀疑,这么个柔柔弱弱细皮嫩肉的人儿,真能帮自己日后大刀阔斧改革科举弊制?


准备庆典的最后几天,一是因为忙,二来韩纪元又被他老子叫回了家,顾写意干脆住在礼部里。末秋知道后要求住下帮忙,顾写意点头同意。反正那小院住上三五个人还是很宽敞的。

深夜,顾写意仍旧待在书房看书。

"王爷。"一声轻柔的呼唤。
顾写意抬眼朝门口望去,末秋捧着一盆热水站在那。
末秋道:"王爷一定乏了,末秋懂推拿按摩,可以帮您放松一下。"

顾写意笑道:"好啊。"放下书本,坐到椅子上。末秋跪在脚边,脱下他的鞋袜,放进热水里,力道适中的揉捏起来。顾写意闭眼享受,真觉得身子放松了不少。
慢慢的,顾写意所有感觉都集中在被抚摸的位置上,舒服感渐渐勾起他内心的欲望。

顾写意睁开眼,末秋来之前应该沐浴过,穿著松垮的衣袍,一头青丝随手而扎,乖巧顺服的跪在我脚边。乌黑柔软的发丝映着烛火,泛着朦胧暧昧的光晕。略有些女气的小巧下巴,平滑精致的锁骨。。。被勾起的欲火越燃越旺。

顾写意不是柳下惠,更不是禁欲主义者,正相反,他吃穿用度样样挑剔,是不折不扣的公子哥,享乐主义者。

末秋像是感应到变得炙热的目光,扬起脸庞,两人的视线交融,让顾写意登时有些尴尬。末秋的眼睛转向顾写意有抬头迹象的分身,咬了咬下唇,伸手去解亵裤。顾写意也是一惊,去拦。末秋开启朱唇,将顾写意的中指含在口中。鲜红的舌头若隐若现,灵巧的舔弄着。顾写意轻笑,撩开衣裾。末秋松开手指,转而含住早已高昂的阴茎。

顾写意轻喘着气,伸手解开末秋的发绳,如瀑黑发倾泻而下。顾写意按住他的头,手指穿过发间,深吸口气看着他吞吐舔弄。阴茎一直伸到的喉咙深处,末秋发出似哭又好似欢愉的呻吟,费力的吞咽乳白色的精液。顾写意开始更加兴奋。
韩纪元表面上很随意,但骨子里有他的矜持。正因为了解,即使韩纪元再顺服听话,顾写意也不会提出口交这种无理要求。但不要求不代表讨厌,相反,看到一个男人跪在面前心甘情愿的用嘴服侍,这种情景成功撩拨起顾写意所有的情欲,一种征服和暴虐混合而成的身心满足。

不一会,顾写意射在末秋的嘴里。末秋一不留神被呛到,咳得脸泛起粉红色。顾写意伸手欲拉他起身,可末秋摇摇头,反而伸出舌头将那处舔的干干净净。完后扬起晶莹的小脸,眸中灵光舞动。
顾写意一把打横将他抱起,走进内室,丢在床上。

末秋是雏儿,又没有很好的润滑,顾写意刚进去一半,他就痛得开始掉眼泪。痛成这样既不肯哭出声,也不喊停,反而死死攀住顾写意的肩膀,好似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板。顾写意强忍下欲望,耐性一遍遍抚摸着他光洁的脊背,用嘴吻他的脖子,胸膛。待到可以时,顾写意彻底放纵身体,在他体内粗暴的横冲直撞,重重戳刺。末秋忍不住失声尖叫,抓他抓得越发紧了。。。

云雨之后,顾写意搂着已经软绵绵的末秋,抚上他失了血色的小脸:"是不是疼的厉害?"
末秋环住顾写意的脖子,闭眼喃喃道:"没。。。"
顾写意失笑:"真是个小笨蛋。"
末秋的脸蹭蹭顾写意的脸颊,轻不可闻的叹息:"你不知我有多幸运。。。"

顾写意的心弦像是突然被拨动,发出轻微的更像是叹息的嗡鸣,继而久久默然无语。

第二十五章

礼部一干人提前来到外国使节休息的驿站门口等候,少数几个官衔高的陪着顾写意坐在大厅里喝茶。
"至亲王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了!"侍郎卫忠鸣赔笑着凑上前。
"确实辛苦!五哥办差风流两不误嘛!"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插进来。

顾自在脸上挂着夸张的讥讽表情走进来,顾悠然垂着脑袋后头跟着。顾写意淡淡一笑:"你俩怎么有空来这?"
"新戈国不是也派了使节来吗?"顾自在负手走近,眸光一转,盯着顾写意笑嘻嘻道:"弟弟怎能错过这个热闹!"
喔,来看热闹的。顾写意皮笑肉不笑的睨他一眼。周围礼部官员无一例外神情尴尬,顾写意想,看来自己与末秋有染的传言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时下人进来通报,新戈、启明两国使节已离此处不远。

顾写意站起身,随手掸展衣上褶皱,领着众人走出驿站大门,负手立在房檐下。
"五哥~"顾自在脆甜,尚还带着稚嫩的嗓音,成功令为官多年的老油条们自觉自主撤出老远。
顾自在依旧笑的贼兮兮,眸子里一闪一闪发亮,雪白的贝耻咬了下嫣红的嘴唇,轻声耳语道:"我一直都以为五哥是个痴情种、木头人,没想也这般风流,连自己的下属都没放过!那年仅十六的探花郎滋味如何?"
顾写意向上弯起嘴角,低头看着顾自在的眼:"痴情?我不过是挑食罢了。至于探花郎的滋味,五哥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顾自在眸底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笑道:"真不知这话若让旧欢韩纪元听到,会不会哭呢?你以前那么在乎他,现在却如此无情!哎呀呀,需不需要弟弟去安慰安慰他?"
顾写意淡淡开口:"我最烦别人碰我东西,即使不再喜欢了也一样,明白吗?"边说边贴近顾自在的耳朵,轻声问道:"九弟那儿还疼么?用不用五哥再帮你上药?"

顾自在银牙一咬,脸上染上两抹红晕。一直没说话的顾悠然突然快步上前,扯住他衣袖,平静道:"外国使节马上就到,别胡闹了。"语气虽平淡,却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顾写意不禁诧异的看向这个平日里被双胞胎弟弟光芒完全掩盖的八皇子。顾悠然将目光远远投向官道,漠然冷静的侧脸让顾写意略微愣神。

就在这时,新戈与启两国的使节团已经越行越近。顾写意眯眼望去,两个高坐马背谈笑风生的男子最为引人注目。

待再走近些,方看清两人相貌。一个大概有二十五六,身形挺拔,眉目英豪,与旁边人说话时,脸上带着散漫不羁却又满含热情的笑,独特的气质令人一见难忘。另一个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大,脸部表情如同冰封的皑皑雪山般万古不化。只是不知先前的男子说了句什么,面上忽而浮现一丝笑容,就这么点点的笑意,如同清晨地平线上一跃而起的朝阳,灿烂非凡。

顾写意回想提前看过的画像,先前那个应该是启国最有望登上皇位的三皇子,赫连漠月。后者,恐怕就是自己让挂念许久的洛梵了!

还有几十步距离,两国的使节为表尊重,下马步行而来。那两人的眸子在顾写意身上转了转,赫连漠月首先开口道:"阁下可是大雍至亲王顾写意?"
洛梵抿起嘴角,眼睛一眨不眨冷冷打量。

顾写意淡然笑道:"正是顾写意。欢迎各位来到大雍!"

千篇一律乏味至极的接风宴,长途跋涉车马劳顿后的劳累,因一个顾写意而变的不值一提。赫连漠月兴致不减的望向不远处浅饮慢酌的大雍至亲王。最让赫连感兴趣的既不是顾写意为人称道的相貌,也非种种传闻,而是这个十七岁少年的眼中竟无一丝青涩。
一个人即便是旷世奇才,也无法摆脱因年龄而限制的阅历和心态。例如路上碰到的新戈军后起之秀洛梵,再怎么受尽磨砺,他的眼中或多或少仍残余一些少年独有的稚嫩。照这么看,顾写意简直就是个异数。
那头的顾写意好似察觉到赫连漠月的目光,眸光一转,淡定的望过来。视线甫一接触,赫连漠月不由的一怔。
顾写意脸上仍旧挂着清浅的笑容,冲他遥遥举杯敬酒,扬头喝下以示先干为敬。赫连漠月呵呵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进。
赫连漠月喝下酒的同时暗叹,这个少年至亲王,怕是不简单呐!

洛梵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当年若不是顾写意以身涉险,留在边洲鼓舞士气,自己与邢将军未必会输。也不会九死一生逃回新戈后受尽同僚们的耻笑。千辛万苦逃出边洲,昏死路边时脑子里想的就是"要活,要活!"为了证明自己绝不比任何人差,为了在大雍那群卑鄙小人面前喊出"大雍皆鼠辈,唯我真英雄!"可踏进故土后,洛梵才猛然醒悟,原来有些东西不是靠怨恨就可以抹消的。自己注定了生是大雍人,死亦不变!

洛梵烦躁的大口喝酒,抬头瞪向顾写意。凭什么你小子就能活得这么幸运?!出生起衣食无忧,位高权重,十四岁执掌军权,十六岁晋封亲王。
顾写意正和旁边的人说话,目光扫视到洛梵,温和随性的对他笑了笑,斯文优雅,好一个贵气男人!洛梵被那一笑弄的心发毛,脸发烫。
当年那一箭怎么没射死你?!洛梵恨恨的想,心里不禁酸溜溜的。

酒席结束,顾写意挥手摒退车夫,意兴阑珊的步行往回走。
顾写意轻唤:"怀前。"
莫怀前静默的上前几步,与顾写意保持半步距离。

"纪元那边怎么样了?"
莫怀前:"纪元少爷留在韩府很少出门,平日里多和聂子夜在一起,看书听曲过的还算惬意。偶尔八皇子殿下会轻车简从去找他。至于九皇子,自从被聂子夜生生气走后再未露过面。"
顾写意呵呵笑两声:"聂子夜向来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也好,老九那混帐孩子欠收拾!"顿了下问:"他还有画画吗?"
莫怀前:"没有,只是看书。"

顾写意默然半晌,走出老远才缓缓开口:"纪元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久住王府,可也不能完全断绝。搁上十天半个月的,接他来一回。加派人手细心保护着,爷只有一句话,做保镖,失误一次就可以死了。"
"是。"

顾写意轻不可闻的叹口气,继续往前走。如果可以,他可真想抱着纪元温暖的身子好好睡一觉。可他不能,也不敢。顾康健的偏执超乎预想,顾成双一向看他不顺眼,顾天赐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大,昔日"三人行"也到了该拆伙的时候了。顾慧中暗中早有了规模巨大的产业,商业竞争上接触过几次,他总是选择退让。老八老九那对双胞胎也不知想些什么,顾悠然还好点。顾自在完全的小孩心性,你越是无视他,他越对你感兴趣。再加上永辉皇帝的态度又难以捉摸。
还有末秋,一夜温存后,再没有做过主动勾引之事。平日里发乎情止乎礼,倾心办差,尽职尽劳。偶尔会目光偷偷注视,顾写意回望过去时,末秋也只是微笑,然后去忙自己的事情。。。顾写意派人将他的身世生平细细过滤三遍,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算来,顾写意已经赚下十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不是没想过带着心爱的人远走高飞。每当怀有这种想法时,顾写意都会认为自己处在意识不清的状态。先不说所爱的人肯不肯和他走,即使走又能怎样?顾写意不觉得有任何一种势力可以在国家机器面前挺直腰杆。
永辉皇帝肯放过他吗?顾康健能放过他吗?

满脑子都是事,边洲的军备扩建、暗夜的奸细排查、祭天庆典的准备、礼部的琐碎公务。。。。。。

事情事情事情事情事情事情事情事情。。。。。。
顾写意开始觉得有些头疼。
"爷,您想说什么?"莫怀前轻声问道。
顾写意抬眼看去,莫怀前少有的流露出紧张,好似他出了什么意外!

顾写意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睛,慢悠悠道:"没有。我没有任何想说的。"
莫怀前垂下头。
不知又走了多久,顾写意放眼望向远处,正巧在热闹的护城河边瞧见一个刚熟悉的人影。扯扯嘴角,举步走过去。拍了拍失神发呆的洛某人:"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洛梵回头一看是顾写意,神色登时一变,随意行了个简单的礼,敷衍道:"没看什么,至亲王没事的话,洛某先行告退了。"话音未落,脚已经抬起来了。
顾写意哈哈一笑,扯住他的衣袖,喷着酒气,装成醉酒后的样儿贴近他道:"洛梵,这些年我可是对你痴心一片啊!"
映着灯火,洛梵脸色猛然一红,继而又变白,磨着牙冷笑道:"没想到盛名远播的至亲王,竟也是个不修品的!"
"喔?"顾写意摸摸脸上的伤疤,冲他笑道:"这两年一洗脸我就想,说什么都得见见射我一箭的小子。还没哪个女人让我这么上心呢!谁他妈敢说我不痴心?!"
洛梵一怔,哭笑不得,伸手去拽顾写意的手,想让他松开自己袖子。顾写意干脆脚下一歪,倒在他身上,醉眼朦胧。

洛梵叫道:"哎,你,你!"
莫怀前上前道:"这位大人,我家王爷出来只带了奴才一个。眼下王爷酒醉的厉害,奴才力气又小,还请您帮帮忙,将我家王爷送回府上。"边说边连连作揖。
洛梵咬牙切齿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恨恨道:"行!"
顾写意在他怀里,若有所思地笑了。

第二十六章

洛梵一路上直嚷嚷,说还是请辆马车吧,我这么抱着他走,走到何时是个头?
莫怀前更委屈,直说不行不行,我家王爷平日里最讲究吃穿用度,让他坐那些简陋的马车回头非杀了奴才不可!大人你看,奴才绝不能离开王爷身边。要不您亲自跑一趟,去至亲王府叫来马车?
洛梵气的骂骂咧咧,嘟囔一个大男人怎么活的这么龟毛!
顾写意听的好气又好笑,说实话,那一箭之仇早被抛到脑后,平日里忙东忙西哪有时间怀念。不过话说回来,洛梵作为一个从大雍叛逃到敌对国家的将领,其卓越的军事才华与战场上奋不顾身的勇气令顾写意忌讳。在顾写意看来,凡能入眼的东西,若不能收为己用,就要找机会废掉。
用,如何利用;废,又如何陷害?走回至亲王府的路,顾写意不停考虑这个问题。

眼见到了王府,莫怀前提前跑去叫开门,引着洛梵进入平日为客人准备的舒月斋。洛梵中途几次开口想告辞,莫怀前假借忙着伺候顾写意,充耳不闻。洛梵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瞪着斜靠在塌上喝着醒酒汤的至亲王爷。
顾写意目不斜视的慢悠悠喝着酸梅汤,心里计算着进来的时间。既然决定拖他下水,表面工夫就要做到位,停留时间太短说不过去。
估算着差不多了,顾写意才懒洋洋靠在大迎枕上,抬眼端详着早已如坐针毡的洛梵。

"至亲王若没什么事情要交代,请容在下先行告退!"不知是因为不久前刚饮过酒,还是因为生气,洛梵脸颊泛红,神情别扭。
顾写意闭上眼,貌似痛苦的捏捏额头:"酒这玩意还是少喝为妙。洛将军,我刚才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吧?"

"。。。没有。"洛梵放松了些,可仍旧用警惕的目光打量揣测他的脸色。
"坐,坐下说话。"顾写意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冲他展露最完美的微笑。洛梵嘴角抽搐了一下,移开视线。
顾写意又对立在一旁的怀前吼道:"你怎么办事的?洛将军来这么久连杯热茶都没上?"

"不用了!"洛梵急声道,"我马上。。。"
"别!"顾写意打断他的话:"至亲王府连杯茶都不给客人喝,说出去本王可丢不起这份人!"
怀前已把茶端上来,送到他眼前。洛梵抿了下唇,接到手里。

顾写意笑道:"今年新贡的龙团盛雪,这可是大雍的特产,新戈国内见不到的。"
洛梵喝了一口,垂下眼低声道:"在下不懂茶艺,浪费了。"
顾写意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难得你能回一趟大雍,自然要多尝尝家乡水。"
洛梵怔楞片刻,放下茶杯,冷漠决然的说道:"在下告辞!"说完竟不等顾写意反应,径自起身向外走去。

顾写意自懂事起,还没有谁藐视过他的存在。再者,顾写意是激进派,今晚的收获太少!
顾写意快走两步赶上,扯住他的手,身子靠上去:"本王是否怠慢了贵客?洛将军为何急着要走?"
洛梵与顾写意身高相仿,两人贴的极近,说话时的哈气仿佛都能拂到对方脸上。洛梵黑白分明的眸子隐隐含着怒伙,越发显得神采熠熠。
"至亲王恐怕是装醉的吧?拿洛某寻开心很快乐么?!"

顾写意心上念头一转,下一秒哼笑两声。脸上换上京中纨绔子弟们惯有的跋扈神情,装出醉到五分的样儿眯起眼道:"你当年一箭就射到我脸上,伤疤到现在还有!我拿箭射你却射偏了,多不公平!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亏呢!反正我会讨回来的,你就等着吧!"

洛梵咬咬牙,脸红的更厉害,讥讽道:"至亲王请放心,我洛梵等着你报复!既然敢再踏进大雍,就没想着能毫发无伤的回去!"
"你。。。你。。。"顾写意瞪圆双眼,两人跟斗鸡似的互不相让。

顾写意出其不意猛的抱住洛梵,飞快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完后退后一步,得意的嘿嘿笑起来,眼神挑衅。
洛梵当即傻眼,脸也由通红急转变白,突然一巴掌扇过来!
顾写意原想他最多破口大骂或甩手走人,没想这小子真有胆子打他,一时也是有点傻眼。
洛梵脸色更白,难以置信的看看顾写意又看看自己的手,转身飞也似的逃掉了。

顾写意站在原地咬牙切齿,一箭加一巴掌,老子日后要是玩不死你,顾写意三字倒过来写!!!

莫怀前容不得任何人伤害自己的主子,当下阴恻恻的望了一眼洛梵逃走的背影,道:"主子爷,需不需要奴才出手?"
顾写意摇摇头:"他好歹是大雍的客人,身份又那么特殊,若是受了伤大雍的面子往哪放?爷留着他日后还有大用,不能这么轻易弄死。。。外面的探子怎么说?"

怀前:"新戈方面确实有派人跟踪洛梵,见他进王府滞留这么久不出来,已经溜回驿站了。"
顾写意嗯了一声,感到脸上火辣辣的。那小子武人出身,一把蛮力!
怀前紧张的端详一下他的侧脸:"爷,要不要叫太医?"
顾写意磨牙冷笑道:"不用,留着这个印爷明天还能派上用场!"深呼吸一口,平稳心态,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怀前,那茶到底是叫龙团盛雪还是什么赛雪?"

怀前嘴角急促的弯了弯,低头道:"回爷话,是龙团赛雪。"
顾写意无所谓的挑挑眉毛,往回走:"放洗澡水去,一身酒气难闻死了!"
"是。"

第二日去驿站,新戈国,启国那些使节盯着顾写意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欲言又止。还是赫连漠月最先忍不住笑问道:"至亲王这是?"

"啊?你是说这巴掌印?"顾写意斜眼看看恨不得立即消失的洛梵,笑道:"说不来不怕各位笑话,昨天和我相好吵架,他给我弄的!"

在场的都是男人,大家随即露出了然的表情。赫连漠月笑的咳嗽,道:"至亲王的心上人想必是性情中人!"
顾写意也笑,道:"不错不错。我还就喜欢他这点。"

洛梵脸红的快要滴血,恨的两眼冒火,浑身乱颤。瞧那样,好似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暴凑顾写意一顿。
顾写意笑着走过去,贴的很近。洛梵一怔,牙磨的咯吱响。

"我提一下我相好,洛将军这么激动干什么?"周围一下子安静,齐唰唰看着他俩。
顾写意继而哈哈一笑,接着道:"难不成洛将军和本王有相同的遭遇,也有一位脾气火暴的心上人?"
洛梵死命垂着头,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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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写意若想制造几次"偶遇",自然是轻而易举。有事无事调戏一下洛梵成了他的业余活动,虽然手段无聊,但效果还不错。如今顾写意在洛梵眼里就是一个嚣张跋扈不讲道理的任性小王爷。他对他的警惕与戒备渐渐消弱,无人时还会脸红脖子粗的吼上几句。不过这一切看在外人眼里,只会觉得俩人关系非同寻常。
洛梵的武勇和刚强值得称赞,但在玩弄心计上实在属于小学生水准。顾写意若是他,即使受到再大挑衅也不能在故国和大雍的王爷纠缠不清。洛梵的性子太倔强好强,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过度的自尊就是自卑,十足不会变通伪装自己的傻小子。
顾写意派人连日监视新戈下榻的驿站,据线报,新戈使节团的领队王清绎王大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回捎信了。

洛梵道:"至亲王。"
顾写意笑眯眯的看着他:"没外人时叫我写意就行。"
洛梵神色不自然一下,撇撇嘴角:"俗话说千金之躯不坐危堂,当年边洲面临城破危险,你为何不逃?"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视过来。
"哦,你说那次啊。"顾写意慢腾腾喝口茶水,仍旧没喝出来这极品龙团哪好。"逃?你别开玩笑了,要是临阵逃跑我面子往哪放?!"
洛梵郁闷的闭上眼,又睁开,恼怒道:"还有,至亲王连日来的戏弄就是报复在下的手段么?"
"不错!"顾写意答的爽快至极。
洛梵的脸又有涨红的趋势:"这样儿戏的报复,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顾写意收敛微笑,变的正经八百:"我还就是乐意欺负你。。。谁让你老是无视我的存在!"
洛梵神情大变,道:"至亲王,请注意你的言辞,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么?"
顾写意站在他面前,道:"说出去?好啊,你往外说时别忘再加上一句。"顾写意边说边伸手搂住他的腰:"就说大雍至亲王顾写意爱上了年轻英俊的少年将军,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佳话!"

洛梵猛的一把推开顾写意,再次落荒而逃,后者则留在原地大笑不止。

祭天庆典顺利举行,毫无差错。也算没枉费顾写意那段日子昼夜不停,连轴转的忙活。而后是进行长达九天的围猎。
永辉皇帝本身就是武将皇帝、马上君王,因而格外重视皇子们的弓马武艺。顾姓宗亲的子弟全数到齐,无不摩拳擦掌等着在皇帝与储君面前露上一手,好搏个光辉前程。最搞笑的是承欢,豆丁一般大小的人儿也穿著特制的甲胄,路都走不利索。
十个嫡亲皇子见了面,哥哥弟弟的好一番亲切交谈。虽说君臣名分早已定下,但这些心高气傲的皇子亲王们真能没个别的想法?毕竟都是自幼宫闱里历练出来的,饶是各怀心事,但外人眼里,面上仍是一团兄弟友爱模样--此为天家景象,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合围开始,各国使节陪着永辉皇帝高坐箭楼上,俯瞰着下面准备大展拳脚的众皇子与周边保驾护卫的一万御林军。
围场内风云滚动,各路人马逐兽围歼,尘烟四起,瞧着着实热闹非凡。顾写意并未下场,只在周边控马观察。没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直冲肺腑的压迫感,没有能撕裂肠胆一般的惨烈之气。眼前的光景虽气势庞大,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顾写意瞧着瞧着,不禁抿唇冷冷笑了出来。

突然有侍卫传话,说皇上召见。顾写意听命驱马回到箭楼前。
永辉皇帝似乎心情不错,道:"老五,你怎么不下场?使节们都向朕询问你,朕的儿子里只有你参过军,下场露几手,别藏着掖着的!"
"是。"顾写意恭敬回道。

顾承欢年龄太小,本是不用围猎的。见顾写意要下场,拉着雍慧奶声奶气的央求,要进入猎场看他表演。
永辉皇帝呵呵一笑,冲顾写意道:"老十向来崇拜你,可别让他失望。"

承欢兴奋的小脸通红,顾写意叮嘱好他身边的侍卫,才单人单骑直奔场中。顾写意平日里一得空闲就和军士们混在一起,再加上操办祭天庆典与围猎都少不得和他们接触,顾写意甫一入场就被认出来。有好事的扯嗓门喊了句:"至亲王下场了!"
接着,不少人哄然高喝:"五爷下场了!"
"五爷定要给大家露一手诶!"
。。。。。。

顾写意朗笑一声,先观察一番周围,而后策马飞驰,待瞧准猎物,反手抽出一只长箭,手挽长弓,在急驰中便射。箭如霹雳弦惊,随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一只狂奔逃命的麋鹿应声倒地。
顾写意未停歇,手中之箭越射越快,在急风骤雨般的连珠疾射中,被军士驱赶四处逃命的鹿、狍等纷纷倒地嘶鸣。
一筒箭羽用尽,顾写意便停了手。
周围叫好声不绝于耳,声势浩大,甚至有军士拥至他的马前,奉上箭羽要随他一同围猎。

顾写意回头远远望了眼箭楼,可惜距离太远,每个人的脸色瞧不真切。只清晰可见一个矮圆的铁豆丁一上一下的弹跳着。。。

第二十七章

没兴趣过于出风头,顾写意适时收手不再下场。可顾承欢不乐意了,使出小儿特权--耍无赖。偏偏顾写意就吃他这一套,只得满足弟弟的心愿,亲自带他进入围猎圈近距离观看别人打猎。

承欢兴奋的眼睛亮闪闪的:"哥,你说要是出现一只大熊,你把他杀死,好不好?"
顾写意低头看看他,很直接的说了句:"不好!"
独自杀熊?顾写意想,敢情这小子拿自己当超人了!本人学的是纵横天下、驰骋沙场的骑射功夫,若是怀前在恐怕还差不多。
"哦。。。"承欢不高兴的垂下头。
顾写意只得无奈的说了句:"皇家围猎场内是不可能有熊之类过于危险的动物的。"

俗话说刀箭无眼,这漫天飞的箭羽还是让顾写意担心会伤到承欢。正往僻静点的地方撤,谁知还没走几步,草丛里真立起一只狗熊来。马被惊了魂,仰头嘶鸣四蹄乱蹬,顾写意一时没控制住马,抱着承欢滚下马背。
承欢以后干脆改名叫小乌鸦吧,怎么说什么来什么啊!

顾写意再去看承欢,小家伙已经彻底傻了眼,目瞪口呆的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顾写意慌忙看了一下四周,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正快马赶来。只要他能稍微牵制一下熊,等会合力与后边来的人杀了眼前这只熊,定能成为整个围猎场的英雄。可身边带着承欢,斗熊就意味着可能会伤到他。

在出风头与弟弟之间。。。顾写意选他弟。。。
所幸的是不远处就有一棵树,顾写意自感很没面子的先做了个滚地葫芦,一手抱住承欢,另一只手挥出马鞭卷住树干借力,三两下窜上树。。。得,被狗熊逼上树,他这大雍至亲王今天算是颜面无存了。。。

悠闲的坐在树杈上,抱着承欢欣赏下面的狗熊围着树打转。顾写意心道,老子今晚的食谱就是红烧熊掌!
也就几分钟的事,救援的人源源不断的赶来。顾写意扫了一眼过去,心头一怔,洛梵竟也跟着跑了过来,脸上有掩盖不了的焦急。
顾写意短促的笑了一下,说不定在洛梵这能有预想不到收获。

承欢从刚才起就一直咬着呀闭着眼,全身硬的象石头。顾写意轻轻拍拍他的小脸,冲树下的洛梵喊道:"唉,赶紧把你二大爷弄走,看把我弟吓的!"

洛梵脸轰一下就红了,气的七窍生烟,指着他"你。。你。。你"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写意哈哈大笑,怀里的承欢也噗嗤一声笑出来,睁开黑溜溜的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着我,轻声道:"哥,你可真够坏的!"

很快狗熊变成了刺猬,顾写意从树上跳下来。此时这里简直比箭楼那边还热闹,上至顾康健,下到顾自在,兄弟又凑了个齐全。
顾写意发现顾承欢也是一记吃不记改的小东西,见狗熊死了,转眼就把刚才吓到快哭的事忘的一乾二净,兴奋的往死熊那冲。顾写意一把拎住他的领子,冷着脸孔道:"顾承欢,我可警告你,再胡闹的话以后出了意外我可不管你了!"

承欢敷衍的嗯嗯两声,压根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顾写意只得气馁的放开手,别说承欢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毫无威慑力与可信度。

**************************

虽说只是虚惊一场,但明明清过围的猎场里出现熊难免叫顾写意产生点想法。不过一来不可能有人事先预知他的路线,二来以熊的智商也不可能懂得去伏击人。疑心归疑心,倒也没往心里去。

韩纪元也有来参加围猎,顾写意曾远远瞄了一眼,个把月没见反倒更白净了些,气度沈稳安谧。身边陪着他的聂子夜,同样发生了变化。眼里不再空洞无神,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有些呆滞,总归不似一个玩偶娃娃了。

军士们抬着死熊随我回到箭楼,众人反应激烈,扯住不让走还问东问西,弄的顾写意实在是不厌其烦,只得面无表情的不出声。心想,妈的,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老子被熊逼上树了么?一群大老爷们罗哩八唆,最后被顾写意硬轰回围场去。

洛梵冷着脸离顾写意远远的,就是那种明明你就在我眼前,可我就装出高傲的样子无视你的存在,拿你当透明的幼稚手段。据谍报,洛梵在新戈时同样不懂放低姿态做人。因而新戈军对于他的态度也是分为两极化,一方厌恶他的大雍出身,且提升速度过快。另一方则爱惜他的才华,给予支持。
顾写意想自己应该再采取点有效的手段,如果就这么放他回新戈,未免大材小用。

人渐渐散去,韩纪元终究还是跟了过来,站在顾写意身边,抿着嘴角,一副既惊且怕偏偏还想笑的古怪表情。
顾写意斜眼睨他,看着那丰腴了些的身子,边琢磨着"吃法"边低声道:"你不是一直都躲在后面吗,怎么跑前面来了?"
韩纪元转过去脸:"过来看看。。。我原以为是一个,没想竟是一双。"口气虽平淡,但总觉着透着股讥讽酸气。
乍一听没反应过来,待意识到韩纪元所指为何时,不禁轻笑一声。
韩纪元缓缓呼出胸腔内的闷气,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意。

"至亲王既然无恙,在下先告退了。"韩纪元神色恢复冷清,欲从他面前走过去。顾写意抬了下眼,鬼使神差的扫了一眼别处。。。下一秒,伸手扯住韩纪元衣衫甩到一边,时间已不容躲闪,顾写意只得用左手挡了上去。

似乎还能听到箭羽扎进手掌时发出的声响。。。嗤的一下。顾写意左手肌肉绷紧,用力死死握拳,即使这样,铁箭仍旧蛮横的向前穿行了一半的长度。
"丝"的倒吸一口冷气,顾写意眯起眼睛低头瞧着伤口。箭羽应是武功高强之人用手掷而非用弓所发,速度极快却毫无声响。凭着这份功夫的,再加上有人安排,想来现在去找也无头绪了。刚才若不是眼角随意扫到箭光,若不是下意识的第一时间挡住喉咙,恐怕此刻早已挺尸!

串联忆起刚才被熊袭击的事,难不成那也是有人为之?而面对这些,他顾写意却只能丢脸的狼狈应对。看来是远离战场后,安逸日子过太久了,连带脑子进水生锈!
顾写意咬着后槽牙,强忍住想大笑一场再扇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只觉得有股无名之火在体内横冲直撞,不炙热却将人煎烤的暴躁莫名。顾写意慢慢的慢慢的将箭羽自手掌里抽出来,久违的疼痛感让他的头脑逐渐冷却。
待箭羽完全拔出时,血汩汩顺着手淌下。顾写意抬起头,发现周围安静的不象话,所有发现状况的人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鸣,莫怀前遗忘掉我的叮嘱,施展轻功飞扑过来,看的顾写意直想抬脚踹他。
莫怀前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受伤的左手,牙齿打颤,抖着声道:"是。。。是我,是奴才没保护好主子。。。"顾写意气的一脚踢在他小腿上,喝道:"傻什么呢?叫太医去!"
韩纪元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受了刺激,浑身抖的厉害,脸白的可以大晴天出去装鬼吓人。
顾写意若无其事的笑笑,口气轻松的对他道:"一天内又撞熊又挨箭的,回头帮我到庙里求个符去。"
恐慌可以传染,平和也一样,韩纪元总算略微放松下来,脸色难看却无比坚定的回了句:"好,我一定去!"
顾写意登时哭笑不得,怎么还当真了?

围场里那么热闹,并没有几个人看到真实的情况。等到事情传开,又是一场轰动!永辉皇帝询问时,顾写意只回了句既然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打猎,难免会有误伤。再者伤的很轻,不碍事的。永辉皇帝拧起眉头,少有的对他露出关切的神色道,误伤亲王,其罪当诛!顾写意不置可否的笑笑,一年一度的围猎,希望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扫了大家的兴致。

当着各国使节,王公大臣,永辉皇帝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沉吟半晌后,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本该闹至轰轰烈烈的事件,就此轻描淡写的揭过。

仇恨,当然是自己亲手报才会有成就感!

第二十八章

最先只是粗略的包扎止血,待进了箭楼,永辉皇帝下旨叫来数个太医会诊。顾写意坐在椅子上,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当中。太医院的一群老冬烘平日里信奉的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见此时不光皇帝亲自下旨询问,太子顾康健就在一旁瞪俩大眼盯着,而顾写意这个有名的"喜怒无常"的亲王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其余皇子大臣也是正经八百的阴沉着脸。于是胡子花白肥头大耳的太医们超水准卖力发挥,调配草药细心包扎,为这点小伤足折腾了半天,手被包裹的堪比熊掌。

哪怕身上被扎出十个八个洞,也不至于会怕,可听到太医唠叨说如果箭再偏上三分,手有可能废掉时,顾写意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顾康健始终拿捏着太子的派头,并无失态的举动。让顾写意没想到的是顾自在,这小子一听到他手差点废掉,突然像得了失心风似的冲韩纪元吼:"若不是你,五哥怎么会受这么重伤?"
所有人的目光转到韩纪元身上。纪元恍若未闻,坦荡荡的笔直的立在那,只是眼睑垂下,瞧不真切眸中的真实情绪。

"至亲王自己扑上去救的,怎么怪到纪元哥哥身上?"聂子夜突然开口。嘿,人不大胆子不小,居然当众人的面顶撞老九。
"子夜!"韩纪元一声轻喝,清冽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内回荡开来。他抬起眼,穿过众人盯在顾写意脸上,张口欲语。
顾写意懒洋洋的插话道:"从今儿起本王亲自教你习武,下次再有危险也好替我挡回来。你五爷我心眼小,不做蚀本的买卖。"

大家适时的发出笑声,顾写意哂然的随意仰靠在椅子上,睨笑环视一圈。那一箭彻底把他射醒了,装模做样扮缩头乌龟不是爷该干的事。心里不由的发狠,既然事已至此,再装就真孙子了,不如大大方方收了韩纪元。看他妈谁敢动老子的东西!

因受伤,永辉皇帝特准顾写意回去休息两日,正和心意。只是临走前顾承欢抱住他的腿,死活要陪着,恨的眼泪打转咬牙切齿,扬言要宰了那个误射顾写意的混帐。
顾写意欣慰又无奈的安慰了几句,大张旗鼓去找根本抓不住高手,不过是宰杀无辜的替罪羊。

驱车回府,聂子夜抿唇轻道:"很疼?"
顾写意瞄他一眼:"爷不介意帮你尝试尝试。"
聂子夜看他脸色不善,撇撇嘴,躲到韩纪元身边。韩纪元一路都木着脸,没反应也不说话。

马车急速奔驰了两个时辰才到王府,顾写意大步往里走。莫怀前跟在身侧,眸中阴骛不定,杀气腾腾。今儿还嫌不够失态?顾写意边走伸手扯开衣领盘扣,道:"放洗澡水去。"
"爷,让奴才去查!"莫怀前再憋不住,恨声道:"奴才一定抓出那人,碎尸万段!"

"哪那么多废话?我叫去放洗澡水没听到?!"顾写意怒容喝道:"还有,你也给我去洗。用冰窖里的冰水,泡在里面不许出来,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再来见我!"
莫怀前楞了楞,却仍是重重说了声,是!

顾写意很少冲莫怀前发火,总觉得他是玲珑心思水晶肚肠般的人儿,此刻怎么莽撞的跟头牛似的?!完全混淆了重点,分不清主次。一个杀手刺客能掀起什么风浪?还有,恩主出了事第一个该追究责任的是谁?

走了一头牛,身边的木头更叫顾写意恼火。如果差点没命只救回来一根木头,顾写意宁愿他被射死。
顾写意拧起眉头,没好气的对韩纪元道:"进来,伺候我沐浴!"转看向聂子夜:"小孩给我滚回屋里睡觉去!"
韩纪元哑着嗓子低声道:"你的手有伤。。。"
顾写意看看那厚实"熊掌",估计真想进水都难。

雾气弥漫的汉白玉浴池内,湿热的蒸汽环绕周身,熏的人懒洋洋的。纪元缓缓为顾写意解开腰带、外衫、内襦。。。仔细叠好放在一旁。顾写意抿着唇笑,用左臂搂住他的腰,他的左手有伤,韩纪元不敢乱动的。右手拽掉纪元的腰带,由上而下解开可能会阻挡自己行动的阻碍,用力一扯,衣袍滑落。顾写意哼笑一声,滑入水中,手臂反搁在池沿边。适宜的水温,舒服的我惬意地闭上眼。

纪元跟着进入池内,一点一点细心轻柔的清洗着。顾写意半睁开眼,伸手拔下他头上的玉簪,及腰乌发倾泻而下,漂浮在水面荡漾开来,如同蓦然绽放的花。

一直保持沈默的纪元突然爆发,紧紧拥抱,将顾写意挤在他与池壁的中间,狠命的封住写意的唇,近乎霸道的亲吻。力气之大,登时让顾写意的唇略微发麻。这是纯男性的吻,极具侵略性。

"写意,你知不知道,"韩纪元的脸贴着我的,轻轻的低喃:"其实喜欢的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怕他不喜欢自己,怕自己做了他讨厌的事,是人都不会有信心的。"纪元的手描画着写意的脸部轮廓,一遍遍抚摩:"特别是这个人拥有庞大的权势,绝美的容颜,精明的头脑,只喜欢站在高处,只需要别人的臣服与景仰。他身边有数不清的暗恋者,他永远都是最耀眼的一个。"

顾写意未受伤的右手伸入水中,揽腰、反身,将纪元挤在中间。顺手捏了捏腰身,仍旧是只瘦肉猪!换顾写意采取主动,撬开他的嘴,舌头与舌头纠缠,竭尽所能挑逗。浴室的蒸汽加上情欲的熏染,不一会,纪元的两颊呈现出诱人的粉红。
温度已升至沸点。

顾写意拖着他出浴池,随性靠在旁边的躺椅上,指指自己早已高昂的欲望道:"我手不方便,自己上来。"
韩纪元楞原地。顾写意上下打量他赤裸的身体,雪肤渲染上粉红,乌黑滴水闪亮的及腰发丝,配上他怔楞微呆的神色,倒也别有趣味。

韩纪元深呼吸几口,走过来。自己分开两腿,用手一点点将顾写意的阴茎送入他的后庭。他扬起头,下巴与脖颈扯出完美的弧线,紧咬着下唇,跨坐在写意的腿上。
顾写意的呼吸心跳也渐渐加快,拍拍他的臀部,嬉笑道:"腰用点力气。"

韩纪元眼底眸光一闪,扑上来,抱住顾写意的头,又在嘴上啃了两口,完后犹还觉得不解气,恨恨道:"顾写意,你最适合当的不是王爷,是猎人!而且是个第一眼会让人错觉是猎物的猎人!"

顾写意闻言不禁大声笑了起来。

越来越热,越来越热。。。顾写意仍觉得不够。终还是将纪元按倒在躺椅上,用力戳刺,恨不得将纪元揉进身体里。纪元最先还忍着不出声,此刻也开始放浪的呻吟大叫。两人的身体纠缠扭曲到不可思议的淫糜,纪元唤他的名字,一声声,回荡在略嫌空大的浴室中,恍惚听去,如泣如诉。

"写意,那箭究竟射的是你还是我?"
"写意,你的处境竟已这般艰难了么?"
"写意,为何无论何事你都不愿和我说?"
"写意,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写意。。。"
"写意。。。"
。。。。。。
"写意,不管你是否会生气,我都要为你去做些什么。。。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一定会疯的。。。。。。"

**************************

顾写意低头看着在性爱后昏睡过去的纪元,笑着摇摇头,随意披上件外套,打横抱起他走出浴室。
莫怀前已经收拾一新站在外面。面皮白的似透明,嘴唇微微发紫,但眸子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清明。
顾写意道:"脑子清楚了?"

莫怀前抬起头,嘴角噙着淡定的笑,恭敬的回道:"是,主子爷。"

顾写意点点头,抱着纪元回到卧室,放到床上。聂子夜的大眼睛缓慢的转了一圈,定到纪元的脸上。一种莫名的情愫闪过,虽短促却未逃过他的眼。

顾写意向上弯了弯嘴角:"子夜,你是不是喜欢纪元?"
聂子夜的眼皮猛然跳了一下,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他,表情隐隐透着决然倔强。
没想到还真猜中了。顾写意看了眼怀前,站在那由他服侍自己更衣。

待穿好,顾写意领着怀前迈出门外。聂子夜突然追着跑出来,堵在面前。
"你要杀我还是要赶我走?"

顾写意挑挑眉梢:"只要你安分守己少惹麻烦,我不杀也不赶,别挡道,滚开。"
聂子夜紧抿着唇,不说话也不动地方。这孩子怎么蠢起来似头倔驴!

顾写意道:"留一个爱他的人放他身边比较让我放心,这理由怎么样?现在可以让开了吧?!"
"可是。。。"聂子夜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情绪波动:"你对我不。。。"
顾写意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你喜欢他是你们俩的事,他喜欢我是我们俩的事,我和你之间没事。再不滚开我可踹人了啊!"

聂子夜牙咬出响声,道:"你这个男人!"
顾写意伸手用两指钳制住他的下巴,抬起,笑道:"我这男人还不够好?给自己的相好养小白脸!"说完不再管聂子夜煞白的脸色,扬长而去。

第二十九章

"暗夜"前身说白了就是官匪商三方勾结下的黑社会组织。靠青楼、当铺、赌场等等并不光彩的行当发家。快速积累原始资本后,开始往各个行业发展渗透。
暗夜内分工明确,官方由顾写意亲自操作,喜来管理财务,候安泰掌管黑道势力。顾写意挑选出的莫姓子弟或分布在各个行业商铺当掌柜,或被热爱弄进朝廷。莫怀前司掌检察,手里有一支专门监视各人行动的探子。
暗夜分外部与内部,外部在江湖上重金招揽各色人才。内部则执行见不得光的秘密行动。
从边洲回来后,顾写意因担心各个岗位上的头脑们坐大生变,不定期会进行人员对调。暗夜内不得以同乡等名义拉帮结伙,断绝一切山头主义。暗夜人员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此生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很少在人前露面的骄阳公子。

暗夜与骄阳,最完美的组合。

近八年的努力,暗夜渗透了雍王朝半壁江山。可随着势力的壮大发展,难免在细节处出现纰漏。顾写意不想使用拙劣手段不停调查手下,那样不光会适得其反逼他们造反更有可能打草惊蛇。攘外必先安内,该是整顿暗夜的时候了。

因还在围猎期,加上洛梵那边尚未搞定。最多只有一到两天的时间来布置。

顾写意接见下属比较喜欢一个一个来,也就是所谓的单练。若是这人并无犯错,他会与他相邻而坐,聊天形式的谈话。

眼前的简南看上去至多不超过三十,挎着巨大的药箱,生得相貌平平身材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刮走的竹竿。虽其貌不扬但眼神活络未语先笑。
简南是候安泰十来岁当小混混时认识的朋友。当年候安泰被仇家打的差点见阎王,多亏此人妙手回春救了他一命。后二人拜把子成了异性兄弟,交情甚好。候安泰不止一次在顾写意面前提过此人,说其医术好生了得,有起死回生的手段。私下里救治过不少暗夜成员,人缘上佳。

顾写意礼貌地浅笑道:"久闻大名,咱们还是初次见面,我叫伍骄阳。"
简南弯起眼睛,呵呵笑道:"那句话该在下说才是,久闻大名啊,骄阳公子。"
顾写意笑了笑,请他落座,心里考虑下面的话该怎么说,这人是否有笼络的价值。简南的目光落到顾写意受伤的左手,道:"公子派人来找在下,是否为了手上的伤势?"

顾写意顺水推舟道了声是,朝他伸出手。
简南手指伶俐小心的揭开缠绕的纱布,解到一半突然皱起眉头。用鼻子用力嗅了嗅,说了句请见谅,拿起他的手用舌尖舔了一下。
顾写意皱了皱眉头。
简南更是满脸迷惑不解。

顾写意道:"有什么问题么?先生但说无妨。"
简南道:"公子如何沾染上提炼后的木芯花粉的?"
蓦然想起那只让他耿耿于怀的熊,道:"那种花粉有何作用?"
简南侃侃而谈:"哦,木芯花是很多猎户所忌讳的一种植物。它的气味会刺激熊豹一类的动物。公子手上沾上的应是提炼后的花粉,气味小到人很难注意到。不过由于混合了血和汗,这才让在下闻了出来。"

顾写意缓慢的深吸口气,靠在椅背上,回想围猎场上发生的每一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以他的小心,相信应该无人有机会往自己身上洒木芯花粉。除了伺候顾写意吃穿用度的怀前。
莫怀前张口欲言,却忍了下来,坦荡的接受顾写意的目光。顾写意看着那清亮的眸子,电光火石间,脑中闪现一双清澈明晰的眼睛,素白的不似武夫的修长手指,那人献上盛满箭羽的箭壶,道:"在下愿追随至亲王一同打猎!"

若能再见,一定能认出来!哼。

后面那一箭是同一个人上的双保险,还是另有其人?

顾写意笑容越发温和,对简南道:"先生的医术在下十分仰慕,日后怕是少不得要麻烦您了。"
简南脸色微赧,道:"学生才疏学浅,公子太客气了。"
顾写意淡然笑道:"先生才是太过客气了。"

简南起身告辞时,突然问了句:"安泰一走多年不见音信,公子可知他干什么去了?"
顾写意道:"去升官发财了。"
简南呵呵笑了两声:"怪不得没了信!"

待简南离去片刻,顾写意敛了笑容:"派人再仔细查查简南的底细。"
"是。"莫怀前道。
顾写意满含讥讽的挑起嘴角:"爷这两年对你们太纵容了,一个个倦怠散漫,毫无建树。"
莫怀前垂头不语。
顾写意淡淡开口:"别怪我心狠!"

稍做布置后,当即赶回围猎场。最热闹的头三天一过,各国使节才算着手干起正事。送礼结交,忙个不亦乐乎。首要巴结的自然是太子爷顾康健,特别是大雍的那些个属国,稀罕对象车载斗量的送,宝物堆成了山。太子门前更是车流不息,登门的人络绎不绝。其次轮到顾写意这个至亲王,顾写意边和那些人客套,边琢磨这些东西能换成多少金银。顾写意承认自己是最庸俗不过的人,宁可他们直接送钱,既方便又实用。

可真当赫连漠月将整箱黄金送来时,顾写意心里却泛起异样感觉。
赫连漠月无疑是一个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的成熟男人,他飒然笑道:"望至亲王见谅,我是俗人,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比真金白银更实在。而且,"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贵国太子也说你向来不喜古玩玉器。"
顾写意只觉眼皮跳了跳,打哈哈笑道:"还是太子了解自家兄弟,本王确实没什么鉴赏能力。金贵的古董在我眼里还不如金银来的顺眼。"
聊了几句,顾写意亲自送他到门口。
赫连漠月道:"我恐怕等不到围猎结束就要回国。"
顾写意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愿赫连王子一路顺风。"
赫连漠月突然讳莫如深的笑了,眼睛明亮的如此刻挂在天边的星辰:"我有预感,咱们恐怕很快又会再见。"

顾写意不禁挑起眉梢,赫连漠月见状朗声一笑,起马离去。
顾写意站在门口,瞧着那人的背影,楞了会神,才反身回屋。

洛梵那一直没什么进展,他应该是得了指示,离顾写意这大雍王爷远远的。顾写意心底发急,却苦于找不到机会。
就在新戈使节团离开的前一天,令顾写意惊诧的事偏偏发生了。洛梵一大早找上门来,开门见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和我比武!"

对于别人的挑战,顾写意从来不懂拒绝。
比武刚一开始,洛梵就如出闸猛虎朝顾写意扑过来,一记直拳重重击向腹部。顾写意拧身躲闪,却仍被打中,腹腔内一阵翻腾,痛的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妈的,你个死兔崽子!顾写意大怒。
莫怀前眼里凶光乍现,刚欲动手,顾写意喝声道:"滚开,这没你的事!"飞起一脚狠力朝洛梵踹去,两人倒地撕打,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儿!某一时顾写意占了上风,骑在他身上,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揍去,可转念想到他身份,打脸上会不会惹麻烦?就这么一迟疑的工夫,洛梵捏住顾写意手腕,反将他摔到地上,铁拳如雨般落下来,丝毫无顾及!
顾写意因疼痛恼火急红了眼,体内的凶狠全被激发出来。下手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

终于,两人散了架似的气喘吁吁仰面躺地上。
顾写意磨牙笑道:"你小子不想活了?敢在大雍地盘上打本王。信不信,只要我把这事宣扬出去,别管你是哪个国家的使节,照样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你不会说出去的。"洛梵沉默许久,淡淡开口道:"以你那高傲的性子,要报复也会用别的法子。"
顾写意闻言一怔,不出声。
洛梵自顾自接着道:"本来打定了主意要让你,省得你小肚鸡肠对以前的事念念不忘。可一见那张脸,早把手下留情的事忘一边了。没把王爷你打坏吧?"

顾写意气极反笑,坐起上身看着他笑道:"洛梵,你不会是仗着明天就要离开,故意在最后关头寻我晦气吧?
洛梵平躺着望天,嘴角紧抿。
顾写意心头一动,站起身,上去轻踢他一脚:"少在这装死人,我叫下人准备浴汤,先洗干净了再说。"
"不用了。"他起身:"我这就走。"

"别!"顾写意拉住他:"你以这副尊容从我府上出去,到了明日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说完不顾他的百般推脱,硬是不准走。

若是以前,想象与洛梵一起沐浴的场景,顾写意定会觉得诡异且搞笑。可真当两个男人赤裸靠在浴池壁边,泡在热水中时,心情远非预想的那样。氤氲的雾气笼罩周身,视线朦胧很多,让人有种安心放松的感觉。

顾写意打量眼前的洛梵,个头与自己相仿,模样生的也不错。因长期从军打仗,身上是纵横的伤疤与匀称的肌肉,精壮却无彪悍之气。水珠顺着细致紧绷的皮肤滑落,仿佛能感觉的到他体内男子特有的未爆发的力量。

第三十章

洛梵道:"在下有问题想请教至亲王。"
"说。"
"为何公认睿智无双的少年亲王,在微臣面前倒像一个任性跋扈的莽撞少年?那些所谓报复充其量不过是捉弄而已。只要王爷想,远可以做的更多。"
顾写意沉吟良久,道:"以前在边洲从军时,有个老兵给我讲了件往事。他有次因为天气热,偷偷跑到离前线不远的河里洗澡。结果刚洗到一半突然察觉还有另外别人。开口喊话时,两人同时意识到对面的是敌非友,疯了一样朝岸边游去。这个老兵先取到武器,杀了另外一个。他跟我说,有那么一瞬间,他犹豫了。对面的那个人和他一样赤裸着身子,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肤色,看不出有任何不同。"
顾写意耸耸肩膀:"就好比现在,什么大雍亲王,什么新戈将军。脱光了泡在池子里一个样!"

洛梵轻轻哼笑。
顾写意咧嘴笑了:"不出意外的话,我没可能再上战场,咱俩也许就此老死不相往来。我是大雍的亲王,你是新戈的将领,彼此威胁不到对方,你无须这么提防我。正是因为两人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我才能在你面前表现的更随意真实。说吧,你来找我不可能只是为了打一架!"

洛梵张了张口,半晌才艰难的开口:"求王爷件事。"
顾写意挑起眉毛。
"其实在下还有一个姐姐,嫁到了京城里的一户张姓人家。当年是我送的亲,我清楚记得张家住在护城河边,可惜再去找时已经改成了商铺。"洛梵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脆弱:"她一个弱女子独自远嫁他乡,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我不敢奢望别的,我。。。我只是希望她过的安好。"

顾写意别过脸看着他,嘴角上扬淡淡笑道:"原来你还有亲戚留在大雍。"怪不得那天晚上见他在护城河边游荡,连个向导都没有。
洛梵看向他,瞳孔突然收缩,神色僵硬。
顾写意笑容加深,道:"怎么了,怎么突然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怕我利用你姐姐威胁你?"像是被自己的话逗乐,顾写意仰面大笑起来,笑声在浴池内回荡。
"放心,我不觉得威胁你能得到多少实质性的好处。你的官衔虽高,却被新戈层层管制,没有邢正中的口令,你连一个兵都调动不了。我说错了么?"顾写意笑道:"换本王问个问题,怎么突然信任起我求我办事?"

洛梵抿住唇,脸部侧面的线条更显刚毅倔强。
"在新戈时,就风闻大雍至亲王虽年纪轻轻,却极得下属的拥戴。这件事人人知晓却无人在意。试想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再能耐能有多大的威信?可经过围猎之后,我才明白我们以前想的太简单了。那些军士在你身边时的狂热眼神,奋勇争先的情绪更胜面对太子。相同的事,从你嘴里说出来立刻变的不一样。你真该见见,当大家听到你遇上危险时露出的惊恐表情。"洛梵顿了一下,幽幽开口:"我的信任,也许源于羡慕。"

顾写意用手一撑池壁,"哗"的一声自水里出来。"去把你知道的关于你姐姐的资料详细写下来。我尽量帮忙。"

又是打架又是沐浴,早饿到饥肠辘辘。在餐桌上,顾写意和洛梵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慢慢吃着东西。谈到行军部阵,洛梵越谈越激动,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再加上喝了不少酒,手舞足蹈的和我笔划着。
顾写意喝着杯中兑过水的低度酒,看着对面对他毫无防备的青年。就像刚才那个虚假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心神闪过一瞬犹豫。

"洛梵,如果我保你平安,你肯回到大雍么?"
洛梵一怔,缓慢却坚定的摇摇头:"邢将军对我恩同再造,军中还有无数生死与共的兄弟,我放不下他们,更不能背叛他们!"
顾写意貌似轻松随意的笑了笑,举起酒杯浅浅抿了口道:"我随口说说,别介意。"
洛梵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吃过饭,洛梵正式告辞。第二日顾写意亲自前去为新戈的使节团送行,在一堆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后,新戈起程返回。
两个时辰后,就在新戈使节团拐上官道远离京城时,顾写意带着怀前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洛梵和新戈的那些人见顾写意突然出现,俱惊诧万分。顾写意跳下马,抓住洛梵手腕揪到使节团团长罗大人的马车前。御使罗天警惕的走下马车,不失谦和的问道:"不知至亲王有何贵干?"
顾写意笑笑:"我想和洛将军说两句话,借罗大人马车一用。"言罢不顾罗天脸色转为铁青,硬拉着洛梵上车。

"你。。。"洛梵刚欲低吼斥责,猛的被顾写意抱紧,狠狠吻住!洛梵先是浑身一僵,既而激烈的反抗。顾写意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他挣扎的身体。两人的肩膀或腿不经意间撞在周围物体上,发出"碰"的巨大声响。
顾写意表现的像个莽撞急色的青涩少年,气息混乱,急切的亲吻吸吮,一不小心还咬破了洛梵的嘴唇。

不知过了多久,顾写意才停止。嘴唇甫一离开,洛梵涨红着脸低声咒骂:"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顾写意右手托着他的后脑勺,额头贴着额头,轻声道:"洛梵,你给我记好了。我没撒谎,我真心喜欢你。"怀里的洛梵瞬间僵硬的像快石头。顾写意放开手,头也不回的冲下马车。迎面映入眼帘的就是罗天那张扭曲至古怪的脸。

顾写意继续微笑,拱手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愿王大人一路顺风。"

队伍启程,望着远去的背影,顾写意收起脸上所有笑容,淡淡开口:"舅舅那边怎么说?"
怀前道:"大将军来信,我军潜伏在新戈的探子已经开始造谣传谣,并联络上反邢派的官员。只是奴才怀疑凭洛梵真能挑起邢正中与敌对派系的争斗?"
顾写意斜睨怀前一眼,冷笑道:"你不会认为敌对派同意洛梵出使大雍,是出于好心资助他回乡观光吧?新戈新上台的皇后正急于找机会扳倒邢正中好为娘家在军中争权,任何一个把柄纰漏都是致命的。即使我什么都不做,洛梵返回新戈后照样会面临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以邢正中的脾性和对洛梵的赏识,他绝不会置之不理任洛梵怨死。而我,只不过在背后轻轻推了一把,让事情进展的更加顺利通畅。新戈的皇后娘娘,可是欠了咱们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顾写意骑上马背,接着道:"派人潜伏新戈暗中保护洛梵。。。他要是死的太快,这出戏可就热闹不起来了。

怀前称是。

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全是屁话。众口铄金,指鹿为马。
顾写意摸摸马鬃,望了眼回去的路:"接下来,该处理爷身边的内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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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每年会进行一次选拔,组成规模在三十人上下的"翼部",赐予莫姓,平日里主要负责顾写意的安全。他们地位超凡于普通暗夜成员之上,只需忠实履行顾写意交代的任务即可,连怀前都无权私自调遣。翼部中皆为才思敏捷,武艺高强的人中龙凤,算起来与顾写意有师徒名分。多则三年,少则一年,顾写意会根据他们不同的脾气特性委任适合的职务,或入朝为官、或边洲从军、或暗夜掌权。可以说翼部中的每个人都是顾写意的心腹,是他的手足。

顾写意居高临下,漠然俯视着跪倒在地,遍体鳞伤的莫违。屋子里足足站了三十多号人,却安静的落针可闻,只能听到莫违微弱的喘息。莫违进入翼部两年,性子沉稳为人热心,顾写意本来已经打算放他到外省负责生意的。据怀前报,莫违几个月前已经开始抽调财物,在暗夜势力触及不到江北等地置办产业。怀前暗中突如其来的彻底排查,让他做贼心虚,惊慌下出了纰漏被怀前抓住。只是不论怎样严刑拷打,莫违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什么都审不出来,只一心求死。

心里明白这种事难以避免,可被人信任的下属背叛所带来的震惊与恼恨还是远远超出了顾写意的预想。顾写意慢慢度步走到莫违面前蹲下,与他平视,道:"莫违,给爷个理由。"

莫违艰难的抬头看顾写意一眼,垂下头闷声道:"是奴才一时鬼迷心窍,不愿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想找处安静地享享清福。"
顾写意笑笑:"莫违,爷在你心里是不是想糊弄就糊弄的白痴?"
莫违眼中闪过痛苦,狠狠摇摇头。
"别不开口,我还真想知道自己的行情如何?顾写意扬起嘴角,嘲弄道:"出卖自己的主子能让你捞到多少好处?别不好意思,大声说出来,也给你这群兄弟日后提供个参考。"

"呼啦"一声,满屋子的人全部跪在地上。

莫违嘴唇翁动,喃喃道:"奴才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存害主子的心!只要爷能息怒,这就取了奴才的命吧!"说完一下一下重重叩头。
顾写意怒气中烧,眯起眼,指指书桌。怀前双手捧上来一张纸,我打开纸张放在莫违眼皮子底下。莫违只扫了一眼,大惊失色,仓皇失措的猛抬起头盯着顾写意。

纸上画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娇媚可爱的女人。

"爷,跟她无关,真的跟她无关!"莫违疯了一样抱住自己主子的腿,嘶声喊叫。
"很美的女人,她叫珞儿对吧?"顾写意平静的看着莫违的眼:"据说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
莫违脸色灰白,眼底慢慢爬满绝望。

"不!主子,一切都是奴才的错,您要杀奴才绝无怨言,只求你放了她娘俩!"
顾写意道:"你要投靠的主子是谁?究竟说出去多少信息?与什么人接头?用什么方式?好好回答。"
莫违混乱的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答不出来?那爷替你说好了。"顾写意站起身,道:"珞儿本就是奸细,从你这套取信息后再转给她的主子。而你这个白痴不但让个女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在发现后还企图带着她逃跑,爷说的对不对?"

"文人墨客都爱用花来比喻美人,真是既形象又生动。"顾写意眯起眼,磨着牙挂上蜜糖似的笑:"你有没有听说过"人柱"?就是用刀将人的四肢全部砍下来,完后装在瓶子里养着。爷向简大夫要了副配方,据说人泡在里面可保新鲜。等到你忌日,爷将做成"人柱"的珞儿装在最漂亮的花瓶里放你坟前,可好?"

"还有,"顾写意慢慢收敛起笑容,轻声道:"听说,珞儿肚里的双胞胎长的十分可爱。"

"啊啊啊~~~"莫违狂怒的用尽气力扑过来。顾写意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他脑门上,莫违像个破布袋一样撞在墙角。不一会,血汩汩流出来,染红一片。

顾写意坐回椅子上,皱了下眉头,淡淡道:"替他包扎。"
众人怔楞。怀前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不光替莫违包扎止血,还为他运功疗伤。

顾写意仰在红木大椅上,手撑着下巴,打量着跪倒在地的翼部。
"我知道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人才,文武双全,能力超群。"顾写意缓缓开口,声音在屋内回荡。"要不然换你们来坐这个位置,如何?"顾写意拍拍椅子扶手。

"主子爷!""爷!"
。。。。。。

"砰!"的一声巨响,顾写意一巴掌猛拍在书桌上,笔筒翻倒,砚台滚落在地。
"还有脸叫?!"顾写意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在猎场又是被熊袭击,又是被人暗箭所伤,你们的预防工作都做哪去了?!每次行动可有与专司打探的密探协同合作过?没有。事后可有查出犯人?也没有。最终连队伍里出了奸细都他妈的不知道!脑子被狗吃了?!"

气氛压抑沉闷至极点,如张满的弓。
这时怀前停手,莫违的身子轻微的起伏,呼吸加强不少。

顾写意深吸口气,平稳心态:"将他带回暗夜的本部,叫所有弟子都去看一场戏,一出名叫"千刀万剐"的好戏。"顾写意一字一句咬牙道:"三百六十刀,一刀都不准少。在这之前若是断了气,剩下的刀数爷双倍割在你们身上!"

就在此刻,有最新的谍报传进来。顾写意刮开火封,刚看两行,额头上的血管已经开始"突突"直跳。
莫怀前道:"爷?"
顾写意甩手将谍报扔他身上,坐在椅上不说话。
莫怀前速速看完,脸色同样铁青难看。

江北一直以来都是太子党势力最强盛的地方,顾成双,顾天赐皆有大量产业在那。顾写意谋划多年,试图找到突破口能将势力渗透进去。就在不久前有了难得的转机,立刻派了得力助手莫鸣前去,眼见成事之时,莫鸣却于今早被官府以黑市交易且偷漏税款为名投入大牢!

顾写意用手指一下一下磕着桌面,脑中转了千百个打算。

"备马,爷该去探望探望兄长们了!"

第三十一章

"真难得,五弟会主动来看我。"顾天赐笑容满面的快走两步,伸手把住顾写意的臂膀,热情却又不失风范的引他进门。

"三哥这话可是让我听着汗颜啊!"顾写意向怀前招了下手:"前两天得了书法大师王居之的《牡丹赋》孤本,想起三哥提过,这就赶紧送过来了。"
顾天赐脚下一顿,瞄了眼怀前手中的匣子,笑容未变只是眼里多了点别的东西:"王居之被后人奉为"书圣",可惜墨宝极少存于后世,《牡丹赋》更是有价无市的珍宝。我寻了三四年也未能见上一眼,常常引以为憾。真难为五弟还记得我当时随口说过的话。"

"一本破书如此珍贵?"顾写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不比其它兄弟,别说念书了,连提到写字都会头痛。想起三哥前段日子以每天万余字的速度为父皇手抄佛经就让弟弟感慨,若换成了我,非吐血不可。"
"五弟过谦了。"顾天赐接过装有《牡丹赋》匣子交给自己府上的下人,"别总站在外面,咱们进屋聊。"

穿过花园,转过九曲长廊,总算到了顾天赐一贯招待客人用的雨晴小楼。顾写意刚一踏进门,就见顾成双大大咧咧坐没坐相的仰在椅子上。看到他时,浓眉上扬,似笑非笑道:"哟,这不是咱的好五弟么!"
顾写意睨视他足有两三秒,顾成双不自在的坐直,目光却更加挑衅。
顾写意挂上清浅的笑,道:"原来二哥也在。"

"还有我。"
顾写意乍一听这嗓音,怔楞片刻,转过身,就见顾康健神清气爽、衣着光鲜的站在偏厅门前。
回过神,忙向顾康健作揖行礼,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我不请自来没打扰到三位的雅兴吧?"

"哪能啊!"顾康健上前拉住顾写意手,看上去心情极佳:"你来的刚刚好,马上就开宴了,一起来。"说着牵着顾写意的手走进偏厅。屋内饭香扑鼻,桌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每份量小却一应俱全。
怀前亦步亦趋紧跟在顾写意身后,顾天赐打趣道:"你家主子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这没你什么事,下去吧。"
怀前原地踌躇。顾写意道:"到外面等我。"怀前警惕的盯了眼顾康健,这才出去。

顾康健先落坐,摆摆手示意我们几个坐下:"这又没外人,自家人哪来那么多规矩。"
下人添上一把椅子,小楼上除他们外只留了两个人服侍着。顾写意右手边是顾康健,左手边是顾天赐,正对面是顾成双。不得不说,十分难受的一种格局。
顾写意想他们三人凑一块不可能单纯吃吃喝喝这么简单,只是碍着自己这"外人"不好说什么。是为了江北的事么?顾写意垂下眼睑捏着酒盏,听他们东拉西扯逗乐子,不禁有些走神。

突然,顾康健夹了一筷子菜放在顾写意的餐碟上,压低声线:"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顾写意蓦然一怔,转过头,视线交汇。顾康健上身前倾,此刻两张脸的距离不过才二十公分。可能是心理作用作祟,顾写意只觉得脖子上被他咬过的地方又痒又疼,下意识的用手捂了下。顾康健眸光变深,带出些须笑意。

顾成双嗤笑出声,眼中说不上是嘲弄还是恼恨,犹还有三分轻蔑。顾写意恍然意识到一件故意忽略掉的事,顾康健和自己的那点破事究竟多少人知道底细?

"都说江南风光好,其实江北一点不比那差!"顾成双似笑非笑的睨顾写意一眼,道:"特别是卿湘湖,烟波浩淼,景色宜人,触目之处皆可入境。还有堆雪铺玉、如烟似雾的梨花美景,无一不是平原游春最佳地!老五你觉得呢?"
顾写意打起精神道:"一直没机会去看看,无从评论。"

"好说,这还不简单。"顾成双道:"有机会二哥做东,请你去玩一圈。"
顾天赐道:"别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顾康健又夹一筷子菜放顾写意盘里,神情坦荡,动作纯熟。随意挑了别的话头,转移话题。席间,顾康健端着哥哥样儿,时不时帮顾写意夹个菜递个东西。下人要帮手,也被他轰到一边。当着顾天赐与顾成双,顾写意连装惶恐都提不起力气。

远离贤郡王府,顾写意牵着缰绳下马步行,一直走,直到走回自家门前。仰起头,望着永辉皇帝亲手所题"至亲王府"四个大字。
"尽快找到莫鸣所处位置,"许久,顾写意淡淡开口:"想一切办法营救。若做不到就给他一丸至毒忘尘。好歹别叫他去的太痛苦。"
"明白了。"怀前低声回道。

江北的事务全权由莫鸣负责,他若死,线即断。如果临阵换人,在那边商家心里信誉度将荡然无存。更何况某些见不得光的盟友,只认莫鸣。。。经此一事,进军江北的计画彻底搁浅。顾写意不知道叛徒莫违究竟泄露多少秘密,可他清楚,自己与太子党之间的争斗,提前进入议程,就此摆到明面上。

顾写意摸摸脖子的一侧,抿起嘴角冷冷笑了。
我顾写意可没这么容易被人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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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性爱,更大程度上倾向于生理需求,同吃饭喝水是一个意思。这是在上一世中,某人教给顾写意的。
他还说,你要学会分辨食物的种类,什么东西吃了有益,什么东西吃了会要你的小命。你要学会凌驾于肉欲之上,让它为你服务,而不是被它控制。在任何关系中,永远是某人一方偏于强势或绝对强势,你要成为那个主导者。记住,你可以将助手当成恋人,但绝不能拿恋人当助手。他们在你这除了可以得到浪漫与性之外,不应再有别的东西。
骄阳,玩多了你就知道了,其实都一个样。
好好牢记八个字,情深不寿,过犹不及。。。

支在桌上撑着头的手一软,头猛的向下垂,顾写意登时从梦境中挣扎出来。额头冒出虚汗,呼出口气仰面靠在椅子上。
书桌挨着窗户而放,光线十足。顾写意有些心神不定的胡乱翻着书本,脑海中的声音不停回响。
骄阳,一个出色的上位者,应该富于同情心和责任感,还要有渊博的知识,出类拔萃的才能。不要回避任何困难,要善于正面解决它们。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相似的沟坎,问题在于怎么理智的渡过,积累怎样的经验教训,怎样获得与众不同的本领和才干。

男人,不仅仅是一种性别的称谓,更是一种品格,一种气势!

顾写意起身走出书房,在自家院子里慢慢闲逛。今儿天气不错,还有不知名的小鸟欢快地啾啾叫着。眯起眼,仰望万里晴空,又想起那人的戏谑。"你个蹲在井里的小蛤蟆,见过多大的天?!"

顾写意扬起嘴角。自五岁后逐渐遗忘的过往前尘,怎么又突然全记起来了,还把那人的话记得这般清楚,真够肉麻的!

这时怀前正从对面走来,眼睛亮了下,浅浅笑道:"爷看起来心情不错。还有纪元少爷与聂子夜刚回来。"
顾写意眼眸转向怀前,道:"他那边进行的如何?"
莫怀前:"纪元少爷师出名家,早年就有才子美誉,同窗师兄弟更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早已功成名就的。此番举行同友会自然吸引了大批学生仕子的注意。再加上我们的人暗中推波助澜,声势非同寻常。"

顾写意嗯了一声。军中有侯安泰他们,朝中有末秋等人,只差民间普通仕子里的口碑问题。从他被箭射伤后,纪元跑前跑后忙活这事已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在少的可怜的见面时间里,他不提,他不问,各忙各的。

"写意?"纪元捏着拭脸用的手帕,两鬓还挂着水珠,怔怔望着依在门边的笑吟吟的顾写意。聂子夜立在一侧,大的夸张的眼眸黑黑沉沉,唇瓣如同涂了丹寇,红的异常妖艳。

"这好歹是我的府邸,用不着一脸惊奇吧?"顾写意笑着迈进屋,拿过纪元手中的手帕,帮他擦拭。
纪元眉语目笑,白我一眼:"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这当客人的留宿时间比主人都多!"
纪元的笑靥总能让顾写意心情愉悦,身体发热。当下抿唇轻笑,贴近他耳边道:"闻到酸味了,夫人可是在埋怨?"含住他圆润的耳垂,轻轻用牙磨咬,唇滑过眼睛、嘴唇,又来到锁骨。

纪元开始不安分,挣扎着要从顾写意怀里出来。他这天天吟诗作对的文化人,细胳膊细腿的哪能别的过顾写意这"粗人"?被顾写意按在墙上没头没脑乱亲一气。
"写。。。写意,你住手!"纪元脸颊红染,眸光氤氲的能掐出水来,那模样明显就是情动了,偏假装愠怒道:"现在是大白天!"
顾写意强忍笑意,一本正经的回道:"为夫知道。"
纪元慌张的望了眼顾写意身后,脸红的更厉害:"知道就放手。"
顾写意知道他顾忌聂子夜还在,调笑道:"放心,我不介意的。"
"你不介意我介意!"纪元恼道,用手往外推我。
顾写意捏住他下巴,抬起,半玩笑半认真的威胁道:"再闹我生气了。"
纪元动作停止,身子一僵。顾写意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托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肆无忌惮的在衣服里游走。纪元耍性子,不肯张嘴,顾写意伸手在他乳头上一拧,纪元"啊"的叫出来。顾写意趁机席卷进去,肆意的掠夺城地,大力吸吮着他的舌头。身体纠缠一起死命的厮磨,纪元衣不遮体仰着头,吞咽着两人混合着的唾液。隐忍的样子看的他欲望更盛。心底不由的抱怨连连,这时代的衣服太难剥了!

好不容易剥了个干净,顾写意未褪尽衣物,一撩衣裾,正准备进行下面的步骤,突然怀前在门外报,说顾悠然顾自在来访,正往这走。

做爱做到一半叫停,这种感觉真他妈的郁闷!

顾写意狠狠又亲了口纪元,才不甘不愿的放开。那俩怎么突然出宫找他来了?
纪元回过神,开始慌张的往身上套衣服。顾写意整理衣服过后,嬉笑着斜倚在旁边墙上欣赏纪元手忙脚乱的羞恼样,真是既诱人又好笑。
见聂子夜要上前帮忙,顾写意斜睨他一眼道:"不许帮。"聂子夜居然狠狠瞪他。
越紧张越穿不好,再者衣服被顾写意扯的不成样子。纪元弄了半天也没弄好,急的团团转。听见顾写意的话,怒吼道:"顾写意!"
就在这河东狮吼的工夫,顾自在已经跨进门,紧接着顾悠然也走了进来。连怀前都露出惊诧表情。屋里气氛急转直下,人人脸色紧绷,神情僵硬。只有顾写意不合时宜的开怀大笑出来。

顾悠然幽幽看看顾写意,又转视纪元。顾自在眼睛瞪到不能再大,几乎是用恶狠狠的神情怒视,剑拔弩张。
纪元抿着唇,盯着顾写意,脸涨的通红。不过肯定不是因为害羞,恼怒才是真。
顾写意挡在纪元面前,对老八老九道:"行了行了,你们再这么看下去,老子多吃亏啊!"

顾自在眸子转到顾写意脸上,目光凶狠阴恻,满满的全是怨恨委屈。
顾写意不禁愕然。

第三十二章

顾自在变脸似的,弯起眉眼妩媚笑道:"五哥好兴致,大白天也这般亲热,真叫人好生羡慕!"
顾写意从不知道"不好意思"四个字怎么写,当下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纪元整理好衣服,脸上仍是阴云转暴雨天气。敷衍的行了个礼,准备进里屋去。
"等等!"顾自在叫住纪元。走上前眼神嘲弄的围着纪元转了两转,调笑道:"生的倒是细皮嫩肉,恭美姿仪,也难怪五哥宠爱了这么些年。"

这话别说纪元了,连顾写意听了都觉刺耳,气氛刹时紧绷起来。纪元身子明显一僵,慢慢抬起头,一眨不眨直视着顾自在。那清澈见底的眸子,带着凛冽的光芒,圣洁不可侵犯。顾写意被这一瞬间乍显的神采征服。
顾自在却有些恼怒,拉下脸,哼笑道:"无功名在身的布衣也敢用这种眼神藐视皇族?以为仗着至亲王的宠信就能无法无天?!"
"你说够没有?!"聂子夜暴喝道。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顾自在一见是聂子夜,磨着细白的牙齿语气尖锐,不屑道:"你这个来路不名,不知从哪拾回来的小杂种给我闭嘴!"
聂子夜收敛所有表情,大的有些过分的眸子,死气沉沉。嘴边挂上讥讽的笑意,道:"嫉妒的感觉很难受吧?"
顾自在被噎的说不出话,气急败坏,抡胳膊就要教训子夜。顾悠然慌忙扯着他的袖子,急道:"你跟一个下人生哪门子气?"

顾写意觉得好笑,敢情一群人拿他这个主人当透明啊?刚要说话,却看见纪元的眼睛。
纪元完全无视屋里翻天的吵嚷,只是很平静的望着他。那眼神像一捧尖利的碎玻璃,只一眼就能扎进人眼里心上。顾写意觉得心尖好象被人用指甲猛的掐了一下。

顾写意走到顾自在身后,伸手覆上他的脖子,掌控在手中,慢慢揉捏着,抿起唇角笑道:"九弟今天的火气未免也太大了吧。"
顾悠然扑上来抓住顾写意的手,显得十分紧张。顾自在身子绷紧,僵硬的回头。顾写意从他眼里看到自己清冷阴狠的笑靥。突然倍感无趣,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于是松开了手。尽量温和的问道:"你们过来是不是有事要说?"

"顾承欢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我无话可说。"顾自在指着纪元质问顾写意:"你上探花郎是为了帮他分谤,你替他挡箭差点连命都丢了。甚至当着王公朝臣的面明言收他入府。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宠信这么多年?"

顾写意无奈的叹口气,退后几步,面无表情的漠然端详他。

"好,好。。。"顾自在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又很快敛去,静静的看着他,神态平稳,瞬间成熟的像换了一个人,好似在玩变脸。
"顾写意,"他开口,语气淡淡的,"我看上眼的,就一定会得到。你等着吧!"说完,撇下一屋人,转身大步离去。

顾写意被他这一手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从没想过,兄弟中还会有人对自己存了和顾康健一样的心思。心情刹时跌至谷底,说不是上是烦还是乱。

"。。。五哥。"顾悠然许久缓缓开口,珠落玉盘的嗓音让顾写意回过神。
"一直保持中立的楚亚国似乎有意附庸启国,有人向父皇那推举你去做说客。自在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刻赶来告诉你。。。他小孩子脾气,嘴上不饶人,你多多包涵。"

顾写意心头一凛,道:"多谢你们记挂。"
顾悠然扬起脸,怔怔看他片刻,摇摇头,浅浅笑了笑。对站在后面的纪元道:"师哥,我代我弟弟向你道歉。他无心的。"

怀前将顾悠然送出门。纪元开口:"写意。。。"顾写意猛的抱住他,寻着嘴唇狠狠吻住,将后面的话堵回去。
"。。。你。。。你听我说!"刚松开口,纪元推开他,气喘吁吁道。
"有什么话,留到做完了再说。"顾写意拉住纪元的手腕往里走。路过聂子夜身边时,伸手摸摸他脑袋:"小孩子自己出去玩会儿吧。"
聂子夜有些凶狠的瞪他:"我和你同岁!"

顾写意哈哈笑着打横抱起纪元,进屋一番云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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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每次做完都会立刻入睡,顾写意披上外衣,大步走向书房。
怀前等在那:"爷,刚才奴才去确认过了,确有此事。"
顾写意停下脚:"去,把有关楚亚不管是风俗人情,历史典故,皇室资料等等一切,只要能得到的全部整理好,拿来我书房!"
"是。"

此刻已是子夜时分,顾写意眯起眼,望着天边寥落的寒星,子时阴极而阳生,明天又会是个什么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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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全是红色,血与肉漫天飞舞,天空刮起腥风血雨,顾写意茫然地望着眼前一切。。。。。。

有人在耳边轻喊,"爷。。。五爷。。。"
顾写意睁开眼。末秋趴在身边,扬起脸,半是担心半是疑惑的问道:"您梦魇了?"
顾写意伸出手,穿过他散落在肩头的黑发,捻起撮捏在手里把玩着,道:"我说梦话了?"
"没,您只是一直皱着眉头。"末秋搭在他身上的手加了点力气,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梦见不开心的事?"
"没什么,"顾写意淡淡道:"梦到了一些无聊的事情。"
末秋噤声。
"服侍我起床。"顾写意道。
末秋坐起身,一把青丝倾泻至腰间。他随手撩了下长发,黑色的发和瓷白的肤相映,圆润小巧的肩,弧线优美的背影,种种加在一起,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态。外柔内刚,混合着浓浓书卷气,顾写意心道,我还真是哈这一型的。脑中闪过许多人许多事,还有刚才那个梦,莫名的觉得心烦意乱。

与新戈方向正相反,楚亚国位于大雍东南方,民风彪悍,崇尚武勇,楚亚人不论男女老幼皆弓马熟捻,能征善战。地处大雍与启两大国中间,扼守重要信道,至今保持中立国身份,坚决不肯归属任何一国。正是由于楚亚的存在,大雍才敢将七成兵力置于西北,以区区一成驻守东南。多年固定的模式似乎将要改变,有消息称楚亚欲归属启国。如果成真,一旦新戈大雍再次开战,只要启国趁火打劫,大雍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就在大家猜测这条消息是真是假时,又传来启国储君赫连漠月将亲赴楚亚贺寿。大雍内部一片哗然。

"写意,朕欲派你去楚亚,你看可好?"永辉皇帝不急不慢道。
爷爷的,每次轮到吃力不讨好的事就得老子上!说不好你能听么?!腹诽归腹诽,顾写意表面上挺直身,大声回道:"能为大雍效力是儿臣的福分,只是儿臣怕能力不足,误了大事。"

永辉皇帝似笑非笑拍着桌案上的奏折,道:"这里可都是推举你至亲王的折子,说你不论文韬武略还是计谋手段都是大雍的不二人选。别太过谦了!"
顾写意不置可否的扯扯嘴角:"那群老冬烘慌都不会编,还文韬呢,我连对对子都不会!"
"行了!"永辉皇帝叹口气:"别和朕打嘴官司,回去收拾收拾,看看都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及早上路吧!
"是!"顾写意也跟着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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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楚亚?"纪元楞了楞神,抬起眼眸盯着检查行李的顾写意,道:"去多久?用不用我随行?"
"不用,又不是去旅游。"顾写意清点完东西,突然想起什么,对纪元道:"韩纪元我告诉你,如果再像上次那样偷偷跟上,我立刻派人遣送你回来!"
纪元神色阴郁的低头"哗啦哗啦"大力翻著书。顾写意觉得话说的有点重,主动上前从后抱住他,讨好道:"你最近不是也很忙吗,难得结识了那么多新朋友。我不过是去送贺礼,用不了多少日子就会回来。"
纪元当他不存在,继续蹂躏手里的书本。
顾写意硬着头皮接着道:"你看看书,画些画,日子过的很快的。"

"画?画你个头!"纪元突然暴喝。把顾写意吓一跳。
他转过身伸手掐住顾写意脖子,情绪激动道:"我一拿起画笔脑子里全是你,画个屁啊!我。。。我早就废了!"
顾写意的心,晃悠一下,变的有些柔软。不顾纪元的挣扎,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搂紧笑道:"肯定是因为这些年去的地方少,所见所闻里就属我最养眼好看。没关系,等有了时间,一定带我的纪元去游历大江南北,看遍三山五岳!"

纪元停下动作,然后慢慢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

临行前,顾写意少不了要去看望小娘亲和承欢。承欢长高了不少,号称以哥哥为榜样,既学他勤于骑马射箭,也学他不好好念书。。。这话听的顾写意哭笑不得。
小娘亲性子依旧爽朗活泼,笑起来眉眼弯弯如新月,娇俏可爱。只是身子似乎不大爽利,说一会话就会咳嗽,气色瞧着也不如以往好。

顾写意要她叫太医好好看看,小娘亲扬眉笑道:"夜里着凉罢了,哪有那么严重。再者,我最腻烦药汤子的怪味!"刚说到这,又开始咳嗽。顾写意急忙上前帮她锤背,看着痛苦咳嗽,面色苍白的小娘亲,脑中闪过早上的梦境。那是顾写意前世父母去世时,留给他的最后一幕。

"传太医!"顾写意冲荣贵妃的侍女大吼道。
太医胆战心惊的看看顾写意,低头回道:"至亲王放心,娘娘只是着凉而已,服两副药调养即可。"
"看看~"小娘亲大大白了顾写意一眼,脸上却带着甜蜜的笑容:"你娘我身子好的很!"
顾写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浩浩荡荡上了路,一个多月的时间顾写意基本上都窝在马车里,看文献资料,考虑各种可能。
终于抵达楚亚,顾写意整理好衣物掀帘下车,看清前来迎接的人时,不由的一怔。
赫连漠月爽朗笑道:"至亲王,咱们又见面了。"
顾写意道:"赫连兄风采依旧,真叫人羡慕。"
赫连眨眨眼,透出狡黠的神情:"别人说这句话我绝对坦然接受,只你顾写意说出来,我可是愧不敢当。"
顾写意笑笑,不做回答。
跟在赫连漠月身边的一个壮汉,似乎对顾写意十分感兴趣,满含兴致地盯着看。

楚亚人冷淡的态度,爱理不理的样子进一步验证了传言的可靠性。想到此行的种种困难阻挠,顾写意不由的轻叹。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赫连突然压低声音道:"你还是放弃吧,没可能成功的。"
顾写意闻言挑起眉毛,眯起眼冷冷睨他。
赫连漠月夸张的摇头叹气,走出几步,猛的回过头,对他笑道:"不管怎样,能再见到你仍旧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顾写意。"
没等顾写意反应,赫连已走出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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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的驿站内
顾写意闭着眼,手指不停在膝盖上打着节拍,重复练习早已熟练的曲子。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演砸,顾写意直接可以灰溜溜滚回大雍了!

怀前:"爷,楚亚的那些人百般推脱,拒绝见您。"

顾写意睁开双眼,对怀前也是对自己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慢慢玩下去,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第三十三章

楚亚国主七十寿辰当天,在户外大摆宴席,广贺宾朋。并对启国使节表现出极大热情,反观大雍却是倍受冷遇。此情此景,明显是给所有人一个清楚的答案。

赫连漠月心情舒畅的呷着杯中酒,轻松地与身边的文官武将开着玩笑。赫连漠月又看了看大雍的座位,仍未看见顾写意的身影,不禁又开始多想。这个高傲的少年亲王气愤之下拒绝出席?还是另有打算?

就在这时,场中架起巨型军鼓。司仪报,这是大雍为楚亚国主精心准备的表演。
一个手握鼓锤,身形挺拔的人走到中央。他的脸上带着狰狞丑陋的面具,十分引人注目。

霍然间,鼓声乍响,浑厚沉着,似惊雷,如礼炮,在天地间滚涌着。鼓声震天,绵密如夏季落雨前滚动不绝的阵阵雷霆,令人感到仿佛一场洗劫天地的狂风暴雨将会来临。
鼓声暂缓,却一下重于一下,一声更比一声震撼魂魄。随着鼓声加重加快,所有人都觉得心脏几乎要自喉咙里跳出来,偏偏又被无形的沉重压力生生压迫着!眼前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汇集于沙场之上,金戈铁马,一场鏖战,转眼爆发。
鼓声低沉,渐渐趋于绵密微弱,直至悄无声息。每个人皆不敢大口出气,屏息以待接下来的种种变故。"砰"的一声巨响后,炸雷般的鼓声宛若急风暴雨倾泻而来,势如万马奔腾烟尘四起,又似滚滚长河翻涌而至!脚下的大地在颤抖,整个天际都在呼啸狂欢!眼前画面转换,旌旗猎猎战马啸,无数将士撕杀于阵前,万马铁蹄踏碎锦绣山河!

随着战事的变化,鼓声亦丰富复杂起来,有因失去战友的悲痛,又带了即将得取胜利的喜悦。将军令出,大军长驱而入直捣敌穴,喊杀声、嘶鸣声戛然而至!

鼓曲结束。

赫连漠月只觉体内热血沸腾,鼓声唤起他沉睡的记忆,那些在战场上的岁月。旌旗猎猎,率领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挥鞭所指,踏步江山睥睨天下。阵阵快感涌进心房,毛孔瞬间全部张开,竟出了一身热汗!
不光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受到盅惑,心绪激荡。这鼓声似乎蕴涵了神奇的力量,如同旋涡般将人紧紧吸住。

"兰陵王入阵曲!这一定是失传已久的兰陵王入阵曲!!!"有人惊呼。大家这才回过神,大声议论。特别是楚亚人,更是情绪激动到难以自制。
历史上的兰陵王名高长恭以骁勇善战而闻名,先后任刺史,尚书令、大司马、左丞相。他貌美、勇猛、爱兵如子、私生活严谨,近乎完美。兰陵王同时是历史上最著名的美男子,史书说他貌柔心壮,俊美非常。虽勇冠三军,却唯恐上战场时敌人轻视,故每次出阵都戴一个极凶恶的面具。
兰陵王是楚亚不折不扣的民族英雄。他数次力挽狂澜,抵御外敌,是整个国家的支柱。这么多年过去,几乎已成为被神话了的人物!

会场的喧嚣达至极点,嘈杂无章。
就在这混乱的环境下,如同电影中播放的慢动作,场中击鼓的人,用保养良好的修长手指,缓缓取下狰狞丑陋的面具。。。几近完美的脸一点一点显露出来,刹那,全场寂静。

那人微扬起下巴,傲睨自若的遥遥朝楚亚国主拱手道:"祝楚亚陛下天保九如,祝楚亚国运昌隆!"声音金石玉响,动听至极。凤眸转动,流光异彩熠熠生辉。
"更以此曲献给那些为维护民族气节和尊严而视死如归、抵御外敌的英雄们!"

赫连漠月心"咯噔"一下,咬牙苦笑。顾写意,你小子可真够损的!

有人私下议论,道,这人怎不跪国主?
旁人骂,你知道那是谁么?那可是大雍的至亲王!
又是一片哗然。

顾写意落座,端的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全场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一时间大雍这边热闹非凡,启国反倒落了冷清。

席间有年轻貌美的楚亚姑娘唱歌劝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半数女孩挤到顾写意这桌,每人都端着满满一碗酒。大家又来了兴致,都想看看这俊美亲王如何应变。酒还是小事,冷落任何一位美女都是件失礼的事。
顾写意毫不在意的懒洋洋笑了,信手拿起已倒空的酒坛,将那些个姑娘的酒全数倒进里面,仰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叫好声迭起。

接下来的事更出乎人意料,顾写意不但亲自将那些酒玩倒满又还给了姑娘们,更唱起了祝酒歌。大家惊喜劲还没过,顾写意突然语言一转,换用楚亚语唱起最高潮的部分!
每一个人都被这突来的转变惊的有些发呆。要知道,大雍、启等大国用的是同一种语言,作为经济学识较弱的一方,向来只有楚亚学习别人的份,还没有哪个国家的贵族会主动去学习他们的语言文化!

顾写意的脸上,始终带着随性自在的笑。他的歌声深远嘹亮,极具穿透力的远远向四周荡开了去。数百人的酒席寂静的怪异,每个人都在倾听。唯一的声音惊鸿一现,轻松震撼全场。

何谓风流?
真名士,自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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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国所住驿馆的房间里,赫连漠月大马金刀的坐在上位,听属下人汇报情况。
距离寿宴结束有半月之久,大雍使节早已起程回国。但至亲王顾写意以私人理由,号称喜欢楚亚的风土人情,要求留下游玩一段时间。这半个月内,顾写意在楚亚混的可谓如鱼得水,简直算的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身份、气质,寿宴上令人惊艳的表演,一张惹祸的脸,再加上洒脱不羁的作风,想不出名都难。
对于顾写意的举动,赫连漠月一开始不但毫不在意,反而颇有兴致的每天观察。在赫连看,一来,由于启国与楚亚国暗中早有协议,归属只是时间问题。二者,为了避嫌,绝大部分高官都以各种理由拒绝见他,更有甚着躲着走。顾写意每日里接触的都是无权无势之人,任他本领通天,凭那些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可随着日子的推移,赫连漠月感到越来越拿捏不准了!

"顾写意仍旧每日里或鲜衣怒马流连于风月场所,或到武馆、校场驰马射箭。昨天还请了一群武士去逛。。。窑子。。。"正在汇报的冯经纬脸上浮现怪异的表情。
赫连漠月皱皱眉头,道:"怎么了?"
冯经纬忙道:"属下只是想到了件趣事。。。那顾写意身份高贵,人又是罕见的俊俏。青楼里的姐儿见了他全都蜂狂蝶乱的往上扑,贴身上就不肯下来。弄的他直跟同行的人抱怨,说,究竟是老子嫖她们还是她们嫖我啊?真是亏大发了!"
"噗~"贴身护卫武兼文差点笑喷,赶紧用拳头抵在唇边,假意咳嗽两声。
谋士林剑萧却神色凝重,对赫连道:"主上,咱们不能再放任顾写意这样下去,否则危矣!"
赫连漠月沉吟不响。冯经纬不以为然的笑笑:"林大人过虑了吧!咱们计画数年的事情,会这么容易让他破坏?"
林剑萧眸子里厉光闪过,直视着冯经纬:"冯大人专门负责监视、收集顾写意的情报,接触是最多的。能否容在下冒昧问一句,如果条件允许,冯大人有没有幻想过和他结交朋友?"
冯经纬一惊,怔楞片刻,缓好一会才带了几分恼怒的别开脸,道:"说没有是违心的,若不是身处敌对关系。。。我确实有过那想法。"
"就是这样了。"林剑萧似叹息又似感慨,垂下眼睑,慢悠悠接着道:"顾写意自身条件好到足令所有人艳羡。家世、相貌不必多说,不论是游刃有余混迹于烟花场所的倜傥风流,还是在校场上那份挽弓射日的飒然英姿,无不盅惑人心。大家应该都还记得他那首《兰陵王入阵曲》吧。"
屋内一阵沉默。没有人会忘记摘下面具的瞬间,极至的美与极至的丑,一点一点互换,周围嘈杂喧闹的环境随之转变,那样强烈的对比,震撼人心!

"他的军鼓洪亮凄厉,令人为之气夺。这绝不是单纯的技巧可以达到的。顾写意十三岁入边洲军营,第二年就夺了边洲军权。其后两年,边洲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军内从未出过任何骚乱。待到他返回雍京听封日子,边洲军民送出数十里仍迟迟不肯离去,足可见受爱戴的程度。"林剑萧见大家都神色认真,接着道:"要我说,他最可怕的远不止这些。有消息称,新戈国如今乱成一团,皇后党与邢正中的权利斗争一触即发。而境地最危险的将军洛梵,不但不急着撇清与顾写意的关系,反而处处袒护。还和友人说顾写意虽富于心计,却不失少年心性,并非外界所传的那样阴狠毒辣。且不同的人对顾写意有不同的评价。我只能说,他善于看透人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武兼文听的有些傻眼,冒失的问了句:"你真觉得顾写意会破坏我们的大计?"
林剑萧颔首:"不是觉得,而是肯定。虽然接触不到王公大臣,但他却想尽办法结交楚亚内年龄相仿的少年贵族和武者勇士。这两类人都是张扬跋扈,不甘屈居人下的。他们年轻气盛,容易头脑发热目空一切,并且盲目崇拜英雄。虽然大多数没有正式官职,却能影响那些实质上掌权的人。"林剑萧显得有那么点咬牙切齿:"寿宴结束后,有一批人开始散播谣言,说顾写意是兰陵王再世。顾写意虽说行为狂放不羁,却十分尊重楚亚人。哪怕是最低阶的武士或是贫民,他都坦然结交,嬉笑怒骂随心所欲,偏大家都吃那一套,因而极得人心。而且这个人擅长煽动人心,总拿民族大义与气节说事,挑拨离间启国与楚亚的关系。"

冯经纬道:"凭这些手段就想扭转乾坤,让楚亚改变主意根本不可能!"

"顾写意的目的是拖。"久未出声的赫连漠月开口:"之所以能顺利说服楚亚国主,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老了。都说年轻人心思活泛,殊不知老人心中的猫腻更多。他们输不起、安于现状,没了年轻时的野心抱负,只求能牢牢抓住已拥有的。顾写意正是看透这一点,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给楚亚施加压力。一方面让大雍往边境调集部队,另一方面利用离间、笼络、舆论等,迫使归属日期退后。他不断接触贵族,目的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只要现任的国主一死,顾写意肯定会趁机扶持某一个夺权造反。到时候,即使不能让成功,至少可以令楚亚局势混乱。届时启国为了收拾残局,短时间内无力发动战争。而在这期间,大雍有充足时间的布置足够兵力。"

屋内气氛沉闷。冯经纬觉得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楚亚国主确实年事已高,但也没准什么时间会死,说不定还能活上个十年八载!"
赫连漠月捏捏发涨的额头:"所以说,如果大家不想我刚才的那些假设成真,最好多留意楚亚国主的安全,免的他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死掉。"
赫连漠月心头转过千般主意万般手段,末了从脑海里蹦出来的,竟还是摘下面具时的绝代风华。将"顾写意"三字细细念了几遍,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忍不住从齿缝迸出俩字--祸害!

此时的祸害正和一大帮人在青楼买醉。
头牌姑娘卿卿拿起一颗樱桃,用雪白的贝齿轻轻咬住,眼神勾魂的瞟了顾写意一眼。
顾写意哪会不懂,伸手挑起美女下巴,吻了上去。滑腻的舌更像是勾魂的妖,纵然是久经沙场的头牌不消一刻思维便土崩瓦解,浑身发软。
若是正常状况,早该有人喝彩起哄。可如今满满一桌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傻傻看着。谁能想象,如此淫糜放荡的举动,这人做来却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顾写意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轻摇着盛着玉液的琥珀杯,笑的云淡风清。

第三十四章

金秋十月,天气转凉。赫连漠月拜访顾写意,甫一进屋,就见那人正斜卧在塌上安静的看书。气温虽冷,顾写意仍穿著单薄的长衫,剪裁合身的衣着,衬的人更显挺拔干练。如此惬意的姿势,脊背却一如既往挺的笔直。这一切提醒着赫连漠月,眼前的人不仅是养尊处优的小王爷,更是一个服役三年的合格军人。

顾写意从书中抬起头,盯了赫连两秒,才扯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俐落的直起上半身道:"赫连兄找我有事?"
即使清楚知道顾写意不过是在客套而已,可当那声"赫连兄"道出时,仍旧让赫连漠月产生些微愉悦感。
赫连漠月拎把椅子坐在一侧,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话说的挺暧昧,顾写意挑眉笑了笑,竟不再理他,重新躺回去接着看书。
屋里气氛安宁祥和,鼻端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紫檀香气,赫连漠月看着身边怡然自得的写意,一时间竟有点心神恍惚。
上天无疑格外眷顾这人,把所有最好的都赋予了他。也难怪冯经纬感叹,说顾写意拥有二十岁的容貌,三十岁的气势,四十岁的心机。面对这样一个人,不论是爱他的还是恨他的,都无法避免被吸引的命运!

赫连漠月见他左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好奇的问道:"你信佛?"不像某些自命风流的无聊人,玉佩香囊挂满身。顾写意从不佩戴任何装饰品,干净简约让人瞧着舒服。
顾写意右手覆上佛珠,淡淡道:"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这是临行前娘亲让我带上的。"说到后面,嘴角带出一丝清浅的笑意。这笑落到赫连漠月眼里,宛如炸开了的烟花,引得脑中嗡嗡作响,开口第一句竟是:
"咱们做一回吧。"

顾写意闻言怔愣,转头笑眯眯看着他道:"下次吧,我手边没准备润滑剂,弄伤你可怎么办?"
赫连漠月神色僵硬了下,也挂上外交用的招牌微笑:"怎么看你都该是下面的那个吧?"
"也成。"顾写意答,随手翻了页书,接着看。赫连漠月身体又是一僵。
"如果你能取消此次收服楚亚国的计画,润滑、上下那些小事一切随你。现在直接脱裤子上床都行。"
"顾写意!"赫连漠月的声音隐隐带出怒气:"我是认真的。"
"这点我并不怀疑。"顾写意道:"可你更应该相信我比你还认真。"
赫连漠月沉默片刻,淡淡道:"提公事多扫兴。"边说边朝顾写意展露出成熟男人才有的风度迷人的微笑。雍容高华的气质,俊朗无双的外表,确实有拈花惹草的资本。可惜顾写意对这些统统免疫,没感觉,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以咱俩现在的相处模式,难怪你总往公事上扯。等这些琐碎烦闷的事情都解决,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的。不是以启国储君的身份,而是赫连漠月这个人。"含情脉脉,深情无限,眉目传情。若顾写意是个女人,保不准就被电酥趴下了。可惜他不是女人。

顾写意用小指扫扫眉梢,从塌上站起身,对他勾勾手指道:"起来一下。

赫连漠月疑惑的站起来,顾写意猛的用膝盖撞击他的腹部,掐着脖子将他按倒在塌上。就保持着那姿势,用膝盖顶住他腹部,一只手掐住他脖子,另一只手捏着他的左手中指。从上而下,睨着他的脸。
与赫连漠月随行而来的亲卫见状大吼一声就要扑上来,可惜还未踏出第二步,就被怀前堵的动弹不得。
赫连挣扎,顾写意俯身贴近他耳畔轻声道,别动。赫连置若罔闻,顾写意忍不住笑了下,右手使劲,只听"咔吧"声响,赫连的左手中指被他掰折。
顾写意反复舔舐着赫连被迫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湿忽忽的。舌头游走在耳垂,脖颈,时而用力的吸吮,时而轻柔的浅啄。最终寻找到嘴唇,撬开牙齿挤了进去。没敢忘记将掐着脖子的手向上移动,钳制住他线条优雅下颌,免得被咬。顾写意尽可能将舌头伸的更深,深入他的喉咙,让他呻吟。赫连漠月下面硬了。

顾写意放开手,起身后退两步。赫连死死盯他一眼,用尚还是健全的右手捂住腹部,头冒冷汗。体格健硕的随身护卫又是一声怒吼,冲过去扶起他家主子,继而凶狠的怒视顾写意。
顾写意负手而立,弯起眉眼微笑:"冷敷三刻钟再用夹板固定即可。方法绝对正确,所以不用那么麻烦去找大夫了。赫连兄下次若想做足全套,劳烦请提前预约,我会准备好一切。"
赫连漠月脸色忽青忽白,深吸口气缓缓道:"你滞留在楚亚的真正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不必多言,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功成回国,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
顾写意不语。
赫连道:"写意,你若能兵不刃血,不耗费大雍丝毫财物的解决楚亚危机,这将是多大的功劳?你已经贵为亲王爵位,韩家又富可敌国,你让雍慧皇帝拿怎么赏你?太子位么?"
顾写意淡淡道:"我为国尽心,从未想过邀功领赏。"
"这只是你的想法,别人可不这么认为。"赫连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写意,你太过耀眼太过出色,注定遭人嫉恨。一旦雍慧帝崩,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吞你入腹?怎能不留一条退路?上次去大雍时,已经有一位皇子找上门,希望启国帮他夺位。。。如果要我选择,我更愿助你一臂之力。写意。"他的声音磁性十足,语调充满感性。可顾写意脑子里只不停回放一个问题,如果他所说是真,那个"皇子"是谁?是谁?!

"你考虑一下吧。"赫连漠月咧咧嘴,挺直腰杆,作势欲走。
顾写意道:"慢走不送。"

探子在门外汇报,怀前听毕点点头,进屋道:"赫连漠月确实已经走远。"
"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帮我换衣服!"顾写意急声道,自己动手去解麻烦的盘扣。怀前飞快的取来衣物,上手忙他换。
赫连漠月真会挑时候来,顾写意今儿约好与楚亚国张阁老会面,结果还未走出门就接到他往这来的消息,只得又退回屋假装看书。张阁老乃楚亚重臣,在民间拥有极高的威信,其骨子里是个不折不扣的种族主义者。顾写意下了大功夫才取得这老冬烘的认可。由他牵头,联络一批反对附属启国的朝臣共同起事。

赫连临走时的那些话无疑产生了效果,顾写意不由得开始烦躁。虽然别有用心,但所说不假,可那又能怎么样?自打永辉把这差事塞给他,已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成功了不对,失败了更不对!再者,按顾写意的脾性,要不不做,要做一定做好。他喜欢赢,世上没有什么是比"赢"更加有趣的事!

一股子说甜不甜,软绵绵的香味又往鼻子里钻。顾写意突然记起什么,扬起眉头对怀前道:"你点的这什么玩意啊?要不是我身体没异样,瞧着平时挺冷静的赫连突然发情,我还以为是春药呢!"
怀前抬起眼,眸底灵光舞动:"是简南大夫配的香料。爷最近几个月太劳神了,总休息不好,这香有安神助睡的功用。"
顾写意随口"哦"了声。没想怀前突然接了句:"赫连漠月那是酒不醉人自醉。"
顾写意刚要说话,听到这句差点岔气。笑骂了句:"扯淡!"
从后屋走进来一人,衣着扮相与顾写意刚才一模一样,这是千挑万选出的"影"。经过化妆易容,几可乱真。
顾写意则领着怀前从新开辟出的后门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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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接到楚亚护国侯的请贴,邀顾写意去他府上做客。原本以为是一般饭局,到了才知竟是赌局!宽敞的大厅内各式各样的玩法应有尽有,煞是热闹。
顾写意对赌毒两字向来避而远之,从不沾染。无论何事何物,叫人上瘾就是祸害。赌博则几乎全凭运气,与他做事风格不符。于是拿着筹码四处乱逛,瞧见稀罕新鲜的赌法就仍些进去。一圈下来竟弄了个不输不赢。

"至亲王有没有兴趣和我玩两把?"
顾写意转身看去,是这次宴会的主人--护国侯,一个绝对支持附庸启国的大臣。
顾写意笑笑:"好啊。"
护国侯身材魁梧,面相凶恶,咧嘴扯出的笑容被灯光一照说不出的诡异。
"咱先说好,既然入了赌局,不输的一方精光不可下桌。凡带进场的财物统统算做赌资。"
顾写意轻轻转动手腕上的佛珠,道:"除了这串佛珠。"
护国侯楞了楞,大笑声:"行!"

赌局开始,参赌的人纷纷落座,玩的形式类似于梭哈。顾写意百无聊赖的坐在那,并不上心。兜里大约揣着上千两银子,估计够折腾会。周围喧闹不堪,顾写意厌恶这种低劣环境,掂掂筹码,脑子开始想些别的事情。
一两黄金能换66两银子,金银兑换率是1:10,且一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1000文铜钱。银价是6美圆,一盎司金价400美圆。一盎司为28.3克。古代一市斤为640克,一市斤有16两,所以古代的一两为今天的40克。这样一算一两黄金相当与565美圆,以当时美圆对人民币8.23元来算,相当于4650元。大雍七品县令一年的俸禄貌似也就五六十两。
顾写意挑起一边的眉梢,觉得不算还好,越算越郁闷。伸手将所有筹码往前一推,道:"一把定输赢!"
护国侯眼里透出兴奋,嘿嘿笑道:"你确定要赌所有财物?"

顾写意点点头。

结束的很快,顾写意输光了所有钱。
正准备从座位上起来,护国侯突然阴笑两声:"至亲王身边的这个小太监真是螓首蛾眉,朱唇皓齿,想必极得王爷的欢喜。如今我夺人所爱还望见谅。"

顾写意眯起眼,不出声。周围也异样的安静下来。
护国侯哈哈笑起来,得意洋洋道:"上桌前我就说了,凡带进场的财物统统算赌资。奴才不就是主子们养的活对象么?怎么,至亲王要当着众人的面出尔反尔?!"

顾写意勾起唇角,笑了:"也不是不行。"
"那就好,我也想着王爷不会为了个阉货奴才毁了英明。"护国侯气焰越发嚣张。
身边的怀前明显身子一颤。低着头,死死攥着衣角。

顾写意放松的靠住椅背,胳膊放在扶手上,手支起下巴,弯起眉眼笑的越发甜:"只可惜,爷养熟的奴才即使被卖出去,也会自己乖乖跑回来。况且我这个小奴还会些武艺,做事冲动不记后果。到时候少不得要给护国侯添麻烦,传出去岂不是大煞风景?"
护国侯虎目一眯,冷笑道:"那至亲王打算怎么解决这事?"

"都说君子一诺千金,我就用万金赎回这个诺言吧!"

周围传来一阵吸气声。

赌局结束后,又喝了通酒,回驿站时已快天明。顾写意推掉马车,步行走在寂静的街道。夜间的风阴冷,可吹在躁热的身体上刚刚好。
走了一会,觉得不对。回头望去,怀前站在数米外怔怔发呆。顾写意嗤笑道:"又发什么傻?"
怀前此刻的眼眸,如同月夜下的海水,暗流汹涌。
"那时。。。我还以为你真的打算不要我了。"
顾写意走回他面前,张开双臂搂住,感觉到怀里的身子瞬间僵硬,贴在他耳边道:"我怎么舍得。"顿了一下,轻笑道:"你舍得么?"

放开怀前,顾写意转身继续向前走。
心中轻道护国侯,我的钱你可要好好保管。用不了多久爷要加倍拿回来的!

天边升起启明星,顾写意深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在日出前的时分,咧嘴无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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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幼年纪事

本文提示--这是关于正太的故事,这是关于可爱正太的故事,这是关于长大后粉讨厌但身为正太时还素很可爱的一群人的故事。。。猪脚是。。。是。。。太子顾康健。。。
由此揭晓为啥顾康健那么死心眼的喜欢写意。。。==|||
偶要写点轻松的东东~H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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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时,顾康健七岁,而我们酷拽的写意王子。。。刚满月。。。
顾康健趴在床边眼睛瞪的溜园,一眨不眨盯着床上好象面团似的小娃娃。狭长凤眼,粉嫩嘴唇,露在外面的胳膊像藕一样,一段一段圆鼓鼓的。
看上去好软啊~顾康健想,忍不住伸手在那胖嘟嘟的小脸上捅了捅。

紧闭的眸子猛然睁开,黑曜石似的闪闪生辉,亮晶晶的。由于状况突然,倒把顾康健吓一跳。小婴儿只瞟了一眼,又把眼闭上了。
顾康健心有不甘,伸手再捅。。。
流光异彩的眸子再度睁开,貌似瞪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顾康健眨眨眼,新奇的继续用手指戳人家脸蛋。。。只是这次戳了好几次都不见有反应。一急之下,速度加快,力度变强。。。捅捅捅、戳戳戳。。。
俗话说的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于是顾写意张嘴,吭哧一口咬了上去!可惜啊,没牙。。。只有口水。。。
顾康健看着与其说咬不如说含着他手指的弟弟,傻了。
顾写意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亚被雷劈中,面呈呆滞状。。。好不容易回过神的奶娃写意一边"呸呸"狂吐吐沫,一边眼神阴郁的盯着床头边上的茶壶。。。

顾康健低头看看满是口水的手指,抬头看看床上的写意,突然觉得,这个弟弟好神奇啊。。。
于是乎,回去后的顾康健特神秘得意的对顾成双顾天赐道,五弟可好玩了!(司空破晓:==|||)


再次见面时,是写意满岁抓周宴席上。
不是顾康健不想去找弟弟,实在是身为太子有太多的东西要学习,一天到头都排的满满,根本没机会溜出来玩。
长长的桌子上摆满各式各样的东西,写意被放到桌子中间,一群人不光围着,还用手中的东西逗他。

写意晃悠着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到甜点盘边,小手抓了块糯软香甜,入口即化的糕点慢吞吞吃起来,彻底无视屋内傻了吧唧用玩具逗他的大人们。。。
写意漂亮的小脸自始至终板着,低头吃东西。众人又哄又骗,怂恿他去抓东西。像是被念到实在不耐烦,写意随手抓了个胭脂盒在手。大家哄笑,道,长大后定是个风流俊俏的王爷!

糕点吃完,写意摇摇晃晃到娘亲容贵妃面前,张开双臂让她抱。容贵妃脆声笑道:"儿子,再抓一次。"
写意眸光流转,竟拿起一把毫不起眼的小匕首。容贵妃抱起宝贝儿子,忍不住亲了又亲。写意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头打量手中的匕首。容贵妃抱着他走了几步,路过窗前时,一束阳光映亮了他的脸。

顾康健突然觉得,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就连阳光也赶不上弟弟眼中流动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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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除了皇帝老子外,就属着皇子们引人注意了。但如果是仅一岁多,几乎足不出户的小皇子引起话题,恐怕不能简单用惊奇来形容了。

论尊贵,谁也大不过太子顾康健去;论武勇,二皇子顾成双已经能有模有样的和侍卫们笔划几招;论风度,三皇子顾天赐上进好学隐隐有学者风范。论聪颖,四皇子顾慧中十一个月大小就能和人简单交谈。而五皇子顾写意自小安静的诡异,从不哭闹,雍华宫里的太监丫鬟们直呼幸运,摊上个好伺候的主子。

可慢慢的,下人嘴里传出两种截然相反的说法。一方直夸小主子,既听话又懂事,再加上模样生的好,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另一方又说这五皇子别看年纪小,却吓人的紧。大家闲话唠嗑时,好几次突然发现他正眯着双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你。特别是抓周后得了把小匕首,下人怕伤到他,刚准确拿走,这位小主子爷眼珠溜到眼角,斜睨着,那眼神那表情鬼气阴森的。结果果真被匕首划伤,白嫩的手心鲜血淋漓的,可仍旧是不哭,冷眼看着为他包扎医治的大夫。后来还是他娘亲容贵妃出马把匕首没收了去,这才算了解。

直到快两岁,顾写意说出口的话仍是屈指可数。有好事碎嘴的乱传,五皇子难不成天生残缺?长这么大了连句长点的完整话都不会说!
某一天,雍华殿里掌权的大太监富顺当中鞭挞一个叫喜来的小太监,所有人都跑去看热闹。就在那喜来快断气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这帮混帐拿我这个主子爷当死人么?"讥讽嘲弄的口气听的人心寒。

众人惊诧回头,只见顾写意稳稳站在后院门口,后面站着的是个叫听雨的小丫头。顾写意发丝凌乱,衣冠不整,显然刚刚睡醒,但那眸子里无一丝迷蒙睡意,寒星似的清亮。他眯起眼,明显心情不大好,谁都知道这位主子爷最恨别人吵他睡觉。如果有人犯了这条,他随手抓住什么拿什么扔人!


由于太过震惊,大家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大太监富顺恬着脸笑道:"小主子。。。"
"闭嘴。"顾写意声儿不大,却又冷又硬。"给我滚,见着你就烦!"
顾写意转身准备走,临了看了眼地上血肉模糊的喜来,道:"给他找个大夫,好好瞧瞧。"抬头环视一圈:"他若是死了,这里所有人看热闹的都准备后事吧!"

喜来在好医好药下,恢复的很快。
后来,富顺突然折了双腿,成了废人,
再后来,喜来接了班,成了雍华殿实质掌权的太监。
再再后来,雍华殿总出些希奇古怪的事。三十来号人,死的死残的残散的散,这来来去去,只剩下几个人。

又给雍华殿加派了些人手,可没过多久又来一个一乾二净。皇帝训斥问为什么,顾写意小脸皱了皱,低着头不出声。在一旁的容贵妃不干了,撒娇道,皇上您偏心啊,为了几个奴才吓唬儿子!写意才多大一点儿,做事当然凭着性子来。容贵妃连撒娇带说笑,插科打诨将这件事揭过。面上是揭过去了,但人心底生出的猜忌,岂是说去就去的了的!?

无数眼睛盯着,想看看这五皇子还准备干出点什么。
然而,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顾写意仍旧是那个安静的五皇子,一天到头说不了两句话,沉默到让人想抓狂的地步。(不是故意装深沉,实在是想聊天也找不到合适滴银。。。==)

但在顾康健看来,这个弟弟跟当初想的一样,还是很有趣的。。。
比方说,如今都四岁了,仍旧每天坚持喝奶,而且不少于一斤。(为了长个而已,其实写意超级恶心那种腥味。。。==)
喜欢吃些希奇古怪的东西,像牛奶、鱼、菠菜、胡萝卜和柑桔等等。(还是为了身高。。。相信我,写意长大后基本不碰这些玩意了。。。吃伤了。。。==)
特别喜欢睡觉,一天要睡到六个时辰。(。。。身高)
还爱做运动,听说会像只小青蛙似的来回跳,还会扭着身子跳奇怪的舞蹈。。。(太子爷,那是蛙跳和自由体操。。。身高身高,还是身高。。。主要是环境不允许,否则写意还想打篮球、游泳。。。)

想着想着,顾康健又开始期待再次见到那个奇怪有趣的弟弟了。

这次没想多久,机会就来了。

历史教育我们,天家亲情向来凉薄,想要兄弟间团结友爱恐怕比一统天下还难实现。即使清楚明白,皇帝还是尽量制造机会,让儿子们联络联络感情。

顾写意四岁多的一天,被抓去参加皇子间的游戏活动。
那天顾写意磨蹭半天才到,顾康健一见到那小人儿眼神唰的就亮了,高叫,老五来的正好,咱们一起玩。下面的二、三、四寻声望来,八只眼睛闪啊闪的。顾写意远远停下脚,面无表情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说话。

顾成双道:"先让老五在一边看着吧,他太小了。"可不是,这群小子指挥着小太监们玩打仗游戏,舞枪弄棒的。顾写意长的跟个瓷娃娃似的,一个弄不好,碎了怎么办?再者,顾写意有名的"哑巴",人家顾慧中好歹还能当当军师。

顾康健一时语塞。

顾写意突然开口:"对,我太小,你们玩你们的,我在旁边看看就行。"
顾康健以为他恼了,自己也跟着恼了,冲顾成双道:"我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又对写意道:"没事,既然说了带你玩绝不食言!"那口吻就像说,别害怕,大哥罩你!小胳膊一挥舞,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顾成双吓一跳,楞了半天。
顾写意脸绿了。

顾天赐笑眯眯的插话:"咱们是不是换个游戏玩玩?总玩这个也腻了。"
顾康健考虑良久,终于敲定主意:"玩捉迷藏吧!"没啥危险性,适合低龄儿童。。。。。。
顾写意彻底无语,脸更绿了。

划定范围,顾慧中抓,其余人藏。
顾慧中被蒙上眼,一二三的数起数。都喊到十了,顾康健见写意还傻傻在原地发呆,有点急了,老五怎么突然变的这么笨?!跺了下脚,上去一把拉住写意,转头"噌噌"快跑。绕到假山后面,正好看见个洞,应该能藏人。顾康健首先钻进去,发现顾写意木着张脸站在那不动。

顾康健道:"你也快点进来啊,想被抓住啊?"
顾写意道:"抓住就抓住呗。"
顾康健急了:"抓住就算输了!"
顾写意挑挑眉毛:"不输房子不输地的,这么激动干吗?"
顾康健没空和他争这个,好歹大了整整七岁,力气上不是盖的,大手一抓,拎起写意衣领直接提溜进去。心里还琢磨,有机会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弟弟。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轻易服输呢?!反观顾写意,已不是一个绿字可以形容。。。整个一黑脸包公。。。==

虽然两小人儿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可仍旧很挤。顾康健干脆将写意搂在怀里,节省空间。。。由于离的近,顾康健能清楚闻到写意身上的气味。有牛奶的甜味,恩,还有股说不上的味道,很好闻就是。。。
顾写意感觉顾康健像只小狗似的乱嗅,头发拱着他的脸、脖子,痒痒的难受。

终于忍无可忍打算制止,就在扬起头的瞬间,嘴唇与嘴唇碰到了一起。。。两人又都傻了。。。写意的心情用一句话形容就是。。。郁闷他妈哭郁闷--郁闷死了。。。

再且说说顾成双、顾天赐那头。顾成双从小就和太子亲近,顾康健从来没像刚才那样为了这点小事训斥过他。想想自己和太子这么多年培养出的情分还比不上见了几面的顾写意,自尊心严重受伤,心里别提多别扭。

顾天赐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二哥还为刚才的事生气?"
废话!顾成双撇撇嘴不吭气。
顾天赐又道:"二哥不觉得五弟很奇怪么?"
顾成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确实很奇怪!"
顾天赐转转眼珠:"我是指那些关于他的传言。"
顾成双声儿开始拔高:"那些传言一会把他夸的像个神童,一会又传的像个白痴,没几句可信的。"
顾天赐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笑着弯起眼,很纯良无害的样子。
顾成双翻白眼:"你还想说什么?"
顾天赐笑容加深:"二哥能不能控制一下音量?声音太。。。"
"找到了。"
顾天赐顾成双猛的抬起头,只见顾慧中就站在两人不远处。老四似笑非笑道:"谢谢两位哥哥让我。说话这么大声,想听不见都困难。"

顾成双、顾天赐,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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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写意五岁到学堂上课,几乎天天迟到,上课鲜有不打瞌睡的时候。你说他睡的沈吧,先生"放学"两字话音还没落,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你说他睡的不沉吧,他往角落里一窝,两三时辰可以不动地方。
顾康健本来挺开心能时常见到他,可在顾写意刻意躲避下着了恼。想他自出生就坐上太子位,见到的人谁不是巴结着上,偏这个顾小五避他跟避瘟神似的。气的牙痒痒,可心里是越发在意这个弟弟了。

有次顾写意又迟到,前脚刚踏进门。笑面虎顾先知折扇一摇,笑道:"五皇子快请落座,大家刚默写完昨天教的那首诗,就差你一个了。"
顾写意明显一怔,刚要说什么。顾先知笑的更甜,只见牙不见眼:"不会写的罚抄一百遍,为师亲自监督。"
顾康健暗叫坏了,笑面虎肯定会借机惩治写意连日来的藐视。

顾写意眸子内的神采缓缓流转,盯着顾先知扬起下巴,抿唇笑道:"先生,有个字学生忘记笔划了,您能不能先教给我?"说着,抽出课本朝顾先知走去。他人小,走的慢,两边是各位皇子的课桌,上面正放着墨迹未干的诗。顾写意每走过一个人,都会看似无意的轻描淡写地瞄上一眼。到了顾先知处,随手翻了页,指着其中一个字道:"就是这个。"

顾先知的笑多了份警觉,讲解完,顾写意回到座位,提笔"唰唰唰"写完了那首诗。
顾康健发誓,顾先知有一瞬间,收起了万年不变的虚假笑脸,眸子里精光闪过。后来顾先知对他说,多和五皇子亲近,多给他表现机会,因为用不了几年,顾写意将成为殿下最大的帮手,助你成为一代名君。
这句话,顾康健记了一辈子。

雍慧极为重视皇子们的骑射功夫,派了很多出色的师傅教他们骑马、射箭、摔交。
有次上摔交课,七岁的顾写意与同岁的老六顾正凛分到一组。顾正凛明显不如哥哥,顾写意看了眼摔的鼻青脸肿的老六道:"你怎么跟头蛮牛似的横冲直撞?认输吧,你赢不了我的。"
顾正凛倔驴脾气,闻言用袖子狠狠擦擦脸:"谁说我赢不了?想让我认输也行,站这让我打两拳解解气!"
顾写意嘴角抽搐下,面无表情道:"。。。你还是继续撞吧。"

顾正凛真又撞了过来,谁知刚冲到写意面前,脚下一趔,眼见就要上演狗啃泥。写意一惊,伸手去扶他,顾正凛抓住写意的手腕,猛的向后拉扯,俩人齐齐摔倒滚成一团。顾正凛压在写意上面呲着牙,得意的哈哈笑。顾写意这才知道上了当,眼神阴沉的盯着懵然不知危险即将降临的顾正凛,"嗵"的一拳砸了上去!(欺负小孩子。。。俺鄙视你凸--凸)

顾正凛"嗷"一声,两人就此特没风度特没形象特没水准的撕打起来。。。。。。

大家刚开始还嘻嘻看热闹,后来发现俩小孩玩了真,吓的上去阻拦。谁知那两人突然停了手,彼此大眼瞪小眼。
先是顾正凛"噗嗤"一声笑出来。顾写意绷了半天没绷住,坐在地上,开怀大笑起来。。。这可不亚铁树开花水倒流。。。于是乎,大家都有点傻眼。。。

顾康健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洒在神采飞扬的写意身上,散发着耀眼光芒。。。

春去秋来,转眼顾写意已经十岁。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话真是一点不假。皇七子顾谦谨由于生母地位低下,平日里活的小心翼翼,连走路都怕踩死蚂蚁。连有点权势的太监都敢欺负这个不得宠的皇子。不过才九岁的孩子,整日死气沉沉,没半分活络机灵劲。
这天一个太监正在数落顾谦谨,话说的很是过分。好歹也是龙子凤孙,天皇贵胄,顾谦谨涨红了脸回了几句嘴。那太监不敢明着骂,于是转弯抹角的讽刺,顾谦谨人小脸皮薄,又气又急,眼泪直打转。也该那太监倒霉,偏巧就被顾写意给碰上。

五皇子是啥人?大大有名,御口亲封息怒无常的主儿!高兴的时候大把银子赏下人眼都不眨一下,不高兴的时候。。。要人命。。。

太监心想,这五皇子独来独往极少与人接触,顾谦谨又地位低下,应该不会管这闲事。想到这,殷勤的请安问好。

顾写意负着手,慢悠悠度到他面前:"给爷跪这!"
太监跪倒。顾写意上去就是一巴掌,端的是"清脆动人"。。。这还不算完,左右开工,连扇了数十巴掌才停可手。呼了口气,道:"狗奴才不长脑子,光长厚脸皮,扇的老子手都疼了!"那太监被他打的口冒血沫,却吭都不敢吭一声。

顾写意转头,阴沉沉的看向傻了的顾谦谨:"老七,过来!"
顾谦谨被他凶神恶刹的样儿吓的一哆嗦,咬咬牙,硬着头皮走过来。
顾写意不耐烦地揪住他领子扯到面前,道:"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学我刚才那样,如果怕手疼就换脚踹,明白了?"
顾谦谨拼命点头。。。他估计摇头的话。。。写意下一个打的就会是他。。。==
顾写意道:"老七,别让我再看到你这怂包样儿,否则我打你娘都认不出你!"
果然!顾谦谨小鸡吃米似的,头点的更勤了。。。==

顾写意放开他,转身走了。顾谦谨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失神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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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意,写意,写意风流不羁.十分冷淡心肠,一见却是难忘.忘难,忘难,辗转不能成眠。

第三十五章

赫连漠月见到顾写意时,后者正和几个权贵聊天。略显散漫的靠在殿外柱子上,嘴角噙着清浅的笑,微薄的唇淡然的一张一阖,真叫赏心悦目。再瞧他身边的人,被哄的一楞一楞像足傻子。赫连漠月心中冷哼,真当顾写意拿你们当回事?一群白痴,被那混蛋骗死也活该!折断了的手指突然疼了下,疼痛感拉扯着神经,连带心尖上也跟着发麻发酸。不知怎地,蓦然记起儿时听到的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小孩被毒蛇咬伤,临死前傻傻的问:"你给我涂了什么?酥麻酥麻的。"

顾写意,你真的连无关紧要的人都不肯放过么?

赫连漠月大步走过去,道:"不好意思,我有几句话想和至亲王说。"
俩人走到僻静处,顾写意笑容加深,清亮的眼,闪着瑰丽的光。独有的风骨,勾的人心忽上忽下。他的容貌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随便一个表情都令人目眩神迷。
赫连漠月看的一时恼恨一时迷恋,失神道:"顾写意,如果你不改掉这种肆意散发魅力的习惯,终生都将麻烦不断!"
顾写意怔怔楞住,疑惑不解的神情在俊美的脸上瞬间闪过,继而冷静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赫连王子。"

唉。赫连叹息,上前搂住写意。
顾写意淡淡道:"公共场合我不愿意给你架难堪,放手。除非你想趴地上。"
赫连说:"想做全套不是需要提前打招呼么?"
顾写意沉吟半晌:"你说的那个皇子究竟是谁?"
赫连反问:"你想拿他怎么样?"
顾写意的表情口气都特平静:"回大雍后,我要拧掉那混蛋小子的脑袋。"
赫连脸贴在写意颈边,忽忽的低沉地轻笑:"要小心顾天赐。。。还有,顾康健他对你真的。。。"
"少操闲心。"顾写意不冷不热的打断话头。
赫连胸口一窒:"写意,只要你想,最后的赢家肯定是你对不对!"
"你废话太多了,赫连漠月。"顾写意拂开他,转身离去。

官场上大大小小的应酬不断。赫连漠月不安稳的坐在椅子上,后庭阵阵钝痛清楚的叙说着。他,启国储君,从十四岁开始混迹花丛的老手,带过兵打过仗战功赫赫的将军,被一个比他小七岁的男人上了!!!这事放以前,杀了他也不肯干。可终究还是着了祸害的道。
那夜,顾写意脸上的笑容可令星辰失色,修长优雅的手指划过眉际,撩开赫连额上的头发,轻轻道:"你的眉长的出色极了,飞扬洒脱似要破壁飞去。"说着,顾写意的吻,落在上面。
手指顺着领口下滑,抚过的地方酥麻发痒,如同被蛇咬中的伤口。
"鼻像挺拔傲立的雪峰。。。"第二个吻又轻点了上去。"唇像菱形的花瓣。。。"
缠绵细密的亲吻,热情熟练的挑逗。。。容不得赫连脑子不发晕。再者,祸害力气大的出乎人意料,竟能在赫连回过神要反击时,半强迫的硬上了他!
赫连漠月心浮气躁的闷头喝酒,抬眼望去,祸害正神采熠熠长袖善舞地周旋于众人间,笑的颠倒众生。忍不住恨的牙痒,偏还就喜欢这调调。贱骨头!赫连自己骂自己。从昏睡中醒来时,正好听见顾写意对武兼文说,药给你家主上涂了,楚亚最好的大夫也不定比它管用,所以这次同样不必那么麻烦找大夫了。
当半仆半友耿直忠诚的侍卫,捏着那瓶用途羞耻的药呆呆望着他时,赫连漠月撞墙的心都有!

这时有人顺着墙根溜进来,附耳对怀前说了几句。怀前的脸刹时血色全无,近乎惊慌失措的轻声对顾写意说了什么。
紧接下来,顾写意的笑容瞬间被冰冻住,僵硬的转过脸看向怀前,惊痛交加的神情刺的人眼生疼!
顾写意全无平日里的淡定从容,嘴唇微抖的向大家说了声抱歉。看也不看一把揪住了怀前的头发,蛮横的拽了出去。想来就是极疼,可怀前只在最开始时皱了下眉头,然后低眉顺目地就这么由着他撕扯。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走时还好好的!"想起小娘亲痛苦的咳嗽,顾写意话头戛然而止。
"爷一走,娘娘的病情突然加重,众太医均束手无策。如今。。。如今。。。"看到写意越发难看的脸色,后面的话怀前是怎也说不下去了。
"不是真到绝境,也不会加急送来口讯。"顾写意突然变的很平静:"从大雍传信到楚亚,最快也需要半个月时间,也就是说娘亲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快不行了。"
"爷,爷。。。"怀前轻唤,蓦的开始害怕,那种从心底生出的恐惧无助迅速传遍全身,怎也无法遏制。
顾写意怔怔站在原地,许久,突然拨开怀前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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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雍京大雪纷飞,地上足足积了一尺多厚。放眼望去,白色铺满天地,那些肮脏的美好的统统银装素裹,被修饰的圣洁高贵。

理智告诉顾写意,即使赶回大雍也救不到娘亲,反而很有可能丢失在楚亚艰难获取的优势。可他的感性,他那少的可怜的良知敲打着神经,它嘶吼着咆哮着,回去回去回去!
终究,顾写意还是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赶回了雍京。

顾写意不太能记起是怎么进的宫,又怎么进了荣贵妃的锦绣阁。只记得沿路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白的刺眼,白的心悸。
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药味,荣贵妃安静的躺在卧室床上,同样是白,肌肤近乎透明,清晰可见下面青色的血管。写意印象中的小娘亲是那么明媚娇憨,会爽朗的大笑,会用水葱般的玉指蛮横的戳我额头大声训斥,会顽皮的对儿子发嗲撒娇,会。。。。。。

此刻的小娘亲纤细柔弱,顾写意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颤抖的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即将碰上时又怕冰冷的触感会让她感到不适,慢慢收了回来。
荣贵妃的眸子缓缓睁开,如同拉开纯蓝色的天幕。顾写意呆呆的痴痴望着,清澈透明的眼瞳里,是无用至极的自己。
荣贵妃向顾写意展露出淡然柔和的笑容,虚弱的说了句:"快去把雪拍掉,会着凉的。"
胸腔内的积攒的情绪冲至喉咙,却拚了命也发不出声。顾写意转过身,阴狠的睨着缩在墙角的太医们,恨不得用这双手活活撕了他们!

为首的一个最先扑通跪在地上,连珠价的磕头。
"奴才们该死,治不了娘娘的病!"
顾写意一步一步走过去,掐住那人的脖子拎起,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够了,写意。。。"

顾写意放开手,深吸几口气才能顺利开口道:"娘亲先休息,儿子先告退了!"

回到雍华殿,简南早已等候在那。听怀前报,简南曾通过暗夜乔装进宫帮娘亲诊断过。
简南道:"娘娘的病可以说有治,也可以说没有。"
顾写意拳头蓦然攥紧,又强迫它松开:"爷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别在这个时候打哑谜。"
简南眼底闪过异样的情绪,缓缓道:"凡药都需药引,否则无疗效可言。娘娘的内脏已经破损的相当严重,若再不医治,恐活不过这几日。"
顾写意怔楞半晌,喃喃道:"她刚刚还和我说话。"
简南抿住唇,不出声。

顾写意用手搓搓脸:"说吧,那个药引。"
简南道:"和公子说话真是痛快。玉是阳精之纯者,食之可御水寒。娘娘的药方正需要至阳至刚的玉用做要引,可惜这种玉可遇而不可求。据我所知,目前只有。。。只有当今圣上的玉玺可以。。。"

顾写意惊诧的抬眼看向他,难以置信道:"你是说,用皇帝的玉玺做药引?"
简南垂头:"所以在下说,有办法也没办法。"
顾写意坐在椅子上,整个心像被浇上滚油,痛的浑身打颤。

"五爷,呜呜呜,五爷啊~~~"
前院传来熟悉的女子哭泣声,是荣贵妃的贴身侍女碧落。
"五爷,娘娘刚才突然开始大口嗑血,神志昏迷不醒。偏巧被前来探望的十皇子瞧看,小主子哭的背过气,也晕厥了过去。"碧落哭倒在地。

顾写意拂袖而起,咬紧牙关,冲出屋子。目的不是锦绣阁,是他老子的上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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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上书房早已乱成一锅粥,至亲王不顾后果的赶回雍京传遍了朝野。大臣分为两派,一方要求严惩,一方帮着辩解,纷纷嚷嚷,不似庙堂倒似集贸市场!永辉帝高坐上阶,俯视着下面争执到脸红脖子粗,几乎要动手打架的大臣们。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喧杂的吵闹,紧接着门砰然打开,顾写意身影出现在门口。后面惶惶张张跟上来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太监,满脸俱是心痛紧张。

顾写意进屋当即跪倒在地,重重叩头,扬起脸时,屋内所有声音戛然静止。那个骄傲跋扈到极点的人,那个溶从容、勇敢、豪情为一体男子,那个傲睨自若,纵横天下的王爷,竟已是泪流满面!顾写意声泪俱下的叙说着,字字血泪,微带哭腔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飘渺且不真实。
当说出用玉玺做药引的要求后,书房再次爆发了反对浪潮,大臣们大呼不可,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

顾家的几个儿子除了承欢外都在,无不动容。顾康健有顾天赐拉着,顾正凛有顾慧中拦着,顾悠然有顾自在抓着。。。而顾写意只有一个人,孤零零跪在当中,直视着皇帝的眼。
瞧皇帝沈吟不响。有人再也待不住,跳出来急道:"玉玺乃先祖所传,代表的是大雍,是皇上!"边说边向天拱手。"至亲王,请你牢记自己的身份。你是大雍的子民!"

顾写意暗中攥紧双拳,面上凄楚哽咽着,一字一句悲声道:"我是大雍的子民,可我更是娘亲的儿子。父亲,您难道要儿子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却袖手旁观么?"

永辉皇帝心情复杂的望着写意,他突然意识到,记忆中的顾写意从未哭过。原来,这人也是有眼泪的人啊!
永辉帝面如止水的一个挨一个从各个儿子脸上看过去。这里每个人身后都代表了不同的利益集团,各怀鬼胎别有用心。身为帝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超凡于所有派系势力之上,不偏不倚,制约平衡。随着各个皇子日渐长大,暗涌激流,局势如紧绷的弦,无人知道何时会断亦或永远这样下去!下面的大臣无不瞪大双眼,揣摩皇帝的一举一动所包含的涵义。明面讲的是玉玺,暗里却是几大派系争宠的戏码。看玉玺已不是玉玺矣!

"玉玺自先祖开国传至今日已有一百四十多年历史,朕不能让它消失在我手中。"

清冷平直的语调绝似绕梁,在大厅里久久盘旋,挥之不去。

顾写意在话音落的那一刹那,神情突然转为平静,快的近乎诡异。他低着头,长长的浓密睫毛垂下,覆盖住眼眸。没有任何反应的听着身边人高呼"万岁英明。"

"臣想回去照看娘亲,先行告退。"顾写意开口,重重的连扣三个响头,"嗵、嗵、嗵"沉闷的敲在每个人心头!
顾写意退至门口,走了出去。

顾写意越平静,怀前越是忐忑不安。
"怀前,记住里面每一张脸。"顾写意淡淡道:"一个都不能忘。"
怀前沉声回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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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阁,曾经风光无限的地方,如今只余满室药香。
顾写意从早上坐到太阳西斜,才等到小娘亲再度睁开双眼。
"外面可是在下雪?"
顾写意温声慢道:"是,下的很大。在夕阳照耀下,泛着橘红色。"
小娘亲怔楞,突然落泪,又强自破颜欢笑,虚弱道:"真丢脸啊,在儿子面前掉金豆。"
顾写意整个人都在颤抖,胸膛起伏不定,突然一把扯过挂在旁边披风,将小娘亲裹的严实,打横抱起向外走。
侍卫见状上前阻拦。顾写意飞起一脚踹在那人肚子上,侍卫"哎哟"惨叫,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顾写意直奔马厩,沿路碰人不知凡几,可无一人敢逆此刻至亲王的锋芒。眼睁睁看着他皇宫纵马,带着重病的容贵妃,飞驰而去。

第三十六章

容贵妃韩似锦幽幽醒来,觉得刺骨寒风中,有温热的水滴在脸颊上。强自睁开眼,入目既是儿子倔强的侧脸。厚厚的雪积了一肩膀,高傲的拼命扬着下巴,本就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以为仰着头,就能抑制翻涌的泪水么?

韩似锦向下咧了下嘴角,像是要哭,却又在最后关头倔强的朝上弯起,用尽全身力气调笑道:"真丢人,我儿子可不会像小姑娘似的掉金豆!"
顾写意喉咙里呜咽一声,像濒临绝境的兽,将头深深埋在娘亲的胸前。最先只是细微的抽泣,寻找到宣泄口的情绪喷薄而出。寒风萧萧中,夹杂着一个男儿压抑的哭声。
感受着儿子的痛苦、绝望、挣扎。韩似锦死咬着下唇,眼泪决堤。她的儿是铁骨铮铮的男人,是面对任何困难都能谈笑以对的智者。他讨厌眼泪,他说那是弱者的象征。韩似锦觉得死亡本身都比不上让这样一个男儿流泪更叫人心酸难过!

顾写意忍住眼泪,红着眼睛道:"娘亲,儿子没用,救不了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凭现在的我,斗不过顾康健,更斗不过雍慧皇帝。"
韩似锦轻叹:"写意,你不该回来。"
顾写意平复心情,恢复冷静,问道:"娘亲,你最近都接触过什么人?吃过哪些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顿了顿,咬牙接着道:"对于究竟是谁害您,有没有怀疑的目标?"
韩似锦神色淡淡,不接话茬。动了动身子,似乎想坐直些,写意搂紧娘亲,让她看清周围。

待看清,韩似锦登时瞪大了妙目,竟在娘家后的通浩山顶!韩似锦贪婪的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雪景,对应着脑海中深埋着的遥远回忆,再度泪流满面。顾写意一声不响的为娘亲擦拭着眼泪,反反复复。
韩似锦吸口清凉气,笑道:"得以再到此地,损阳寿亦无憾。"
顾写意身子一僵。带着重病者在这样寒冬天看雪景,无疑会加重病情。这是顾写意爱人的方式,即使明知后果,他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决不肯让娘亲屈死在不见天日的屋里!
重新为娘亲掖了掖披风,顾写意轻声道:"你喜欢就好。"

韩似锦无限留恋的看着儿子温柔英俊的脸庞,浅浅一笑:"都说我儿子薄情寡性,铁石心肠,真真好笑。"
顾写意不屑道:"无足轻重的人,理他们做甚。"
韩似锦软软靠在儿子怀里,临听着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年轻旺盛的生命力,望着远出冰封千里的雪景,抑不住挂上笑容。
"其实我儿子只是倔罢了,不肯服输,哪怕面前站的那个人是九五之尊,也要斗上一斗!"韩似锦轻笑,又忍不住发愁。"写意,不要因我的事影响你的头脑。这只是个开始,日后你要面临的磨难还远远不止这些。"

"娘亲,你爱永辉皇帝吗?"
韩似锦彻底怔楞住,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十三岁既嫁他为妻,在此之前则养在深闺之中。你觉得我有机会爱上别人么?"
顾写意搂紧些那个柔弱的身子,淡淡道:"明白了,娘亲。"

直到夜间,顾写意才策马将娘亲带回宫。那时的容贵妃已呈昏迷不醒的弥留状态,无法自行吞咽药物。太医们均束手无策。顾写意不许任何人接近,轰走了锦绣阁内所有的丫鬟太监,连太医都不例外。

天蒙蒙亮,散了早朝的永辉皇帝在得知容贵妃病危后,赶去锦绣阁。没想到各位皇子同样赶了来。
甫一到门口,只听屋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难以想象的哭喊,悲怆、尖锐、从内到外鲜血淋淋。苦痛兜头罩过来,压在每一个人心上,引起阵阵战栗。没有人敢相信,这会是顾写意发出的声音。

顾悠然浑身打颤,嘴唇不停哆嗦,迈开腿就要往里冲,却被顾自在一把扯住。
"动脑子想想吧!"顾自在舔舔嘴唇低吼,"你这个时候进去打扰他,不是招五哥恨么?!"
一句话,打消了所有人进去的心。

哭声戛然而止,像被突然掐住脖子般不正常。接下来是静,却比刚才更加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出现顾写意的身影。他的脸上没有泪痕,手中握着一缕青丝。凤眸通红,像燃烧的焦碳,虽没有火苗却灼热无比!奇怪的是他的表情十分平淡,好似刚才号哭的另有其人。
顾写意跪倒在永辉皇帝面前,口吻里亦不带一丝哭腔:"娘亲去了。承欢还小,望父皇答应儿臣接他出宫照料。"
永辉皇帝抬眼望瞭望锦绣阁,那个娇憨明媚的人儿似乎会突然跳出来,冲他灿烂的微笑。眉眼弯弯如新月,浅浅酒窝醉人心。
叹息在胸腔流转,又生生压回去,漠然道:"好。"

"多谢父皇。"顾写意叩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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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的葬礼繁琐复杂。顾写意沉默的跑前跑后置办,没几日工夫,人已瘦了一大圈。好似又恢复到最初的五皇子,罕言寡语,沉稳冷漠,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样。可细看时,不难发现那双微挑的凤眸里,带着一抹傲雪凌霜般的蔑视。嘲弄、不屑、鄙夷。。。顾写意光彩陆离的眼波,折射出妖异的光,越怪异越美丽,邪魅到蛊惑人心的地步。

出殡的日子终于到了,初九,和顾写意十八岁生日同一天,巧合的令人难以接受。
夜里,顾写意独身一人,不点灯烛门窗紧闭的静静坐在娘亲的卧室里。黑暗中,只有眼眸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娘亲,你知道是谁害你,对不对?
可你不愿说,那我就不问了。
因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葬礼归来,顾悠然脑中想的全是关于顾写意的点点滴滴。他如今最爱干的事就是将五哥小时侯的画像拿出来,反反复复的端详。每到这时,心口又酸又疼又涨,真是道不出的百般滋味。顾自在撞上几次,少不得嘲笑他被顾写意迷了心窍,痴傻的紧!
今日的顾自在也不对劲,眸子里精光闪闪,呼吸较平日粗重,大冬天竟额头冒汗,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亦或两者皆有。
顾自在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突然撂下笔就往外走。顾悠然忍不住叫住他道:"自在,你又想了什么歪主意?"
顾自在停下脚回身,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眼神一闪一闪跳动:"你不是喜欢顾写意么?光看画有个屁用,弄到手才是真!"

顾悠然哑然,继而羞红脸恼怒道:"顾自在,你那张嘴真该撕烂!怎么什么胡话都敢乱讲?!"
顾自在不屑一顾的嗤笑道:"行了吧悠然,你都快害相思病了,还装哪门子清高。咱俩从小到大什么东西不是合着用?这次也不例外。"顾自在眯起眼睛,冷笑道:"我顾自在也是说到做到的人!"
顾悠然看看弟弟手中握着的卷轴,想到这些日子自在筹备的事务,幡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不由心惊,可鬼使神差般闭住嘴不在多言,目送顾自在离去。
也许,真是害了相思,入了魔了。。。顾悠然跌坐回椅子上,久久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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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太累,又或是因为打击过大。承欢刚搬到至亲王府就开始发低烧,吃药针灸一概不管用,体温一直降不下来。可顾写意只能在一旁焦急的干瞪眼,什么忙都帮不上。

就这么过了几日,有一天怀前报,说承欢拒绝吃药哭闹的厉害,下人们都没办法。这时的顾写意已经连续忙了两天两夜未合眼,当下拿凉水匆匆洗了把脸赶去看承欢。

踏进屋,就见满地狼籍,承欢趴在床上,将小脸埋在两手间,呜呜痛哭。下人们见至亲王进来,立刻惊慌的跪下请罪。顾写意挥了挥手叫他们出去。

"为什么不吃药,承欢?"顾写意坐在床头问。
承欢扬起脸,由于发烧加上痛哭,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呜咽的连话都说不清:"哥哥,娘亲去了,父皇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是,你说的没错。"顾写意道。承欢蓦然惊恐的瞪大眼。

顾写意看着承欢酷似小娘亲的眼,缓缓开口:"可你还有我。"

承欢眼角又滑落一滴泪,爬到他身边,钻进怀里。顾写意将床头还温热的药递给他,承欢大口大口吞咽下去,丝毫不剩。喝完了药,就以那个姿势睡在怀中。顾写意衣不解带的抱着承欢,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日,承欢完全退烧。自此,只字不提皇家内事。顾写意想,也许,他比自己想象中了解的更多。
最疼爱的弟弟,以顾写意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式,一夜长大。

第三十七章

自古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顾写意私自抛开公务从楚亚返回大雍之事,成了其它党派攻讦的把柄。以太子党为首的政党近乎狂轰滥炸式的上奏折,要求严惩。连带韩家也成众矢之的。多年前的陈年旧事统统翻出,指控还身为皇子时的顾写意与韩家外戚过从甚密,留宿月余的事都有。保持中立的墙头草们都在观望、在揣测,这次发难只为稍微压制风头太劲的韩家,还是皇帝打算让另一股势力取而代之?官场上,所有事皆可大可小,全看上头抱了何种态度。如今永辉皇帝一个暧昧的表态都能定这个百年望族的生死!而事实证明,皇帝默认如今的局面。数日后楚亚归附启国的消息更将这场闹剧推至顶点,韩家派系的官员人人自危,一片愁云惨淡。

顾写意站在风口浪尖,漠然注视一切,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心里对永辉借机打压的原由再清楚不过。顾写意做多错多,不如什么都不管。完全不提回礼部处理政事,整日闭门不出。
当年从军练就的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迅速进入睡眠的功夫大为退步,时常半夜蓦然惊醒,辗转反侧再难入睡。干脆起身静坐在床边,望着透过窗棂清冷如水的月光,直至天亮。

转眼,又是一年春来早。

老狐狸顾先知两鬓星霜,精神旺硕,仍旧是为老不尊惟恐天下不乱样儿。过太平日子时死气沉沉,陷入如此艰难境地整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末了不忘时不时调侃顾写意两句。

日子久了,承欢恢复了几分昔日的活泼灵动,连带些须毛病也一并发作。特别是功课,简直是一塌糊涂!顾写意不指望他做大文豪,但最起码要拿的上台面。特别是有关军法、谋略方面的书籍,顾写意不光要保证承欢顺利长大,更要他日后心思机敏,体察人心,能断善谋!
自小的养尊处优与娇生惯养,使得承欢小小年纪性子就固执跋扈。顾写意一手拿着承欢昨日的功课,一手拎起这小子的领口,从府中骑射场提溜回来。

"顾承欢!"顾写意冷着脸将手中的纸张扔给他:"看看你写的那都是什么玩意?!从今天开始,你每日四个时辰习文,四个时辰习武,四个时辰休息。别怪我没警告你,若是不能自觉照办,看我怎么收拾你!"
承欢被他少有的疾声厉色吓住,垂着脑袋不吭气。
"怀前,"顾写意喝了声:"别让我发现你再敢包庇他!领他下去,将昨天的功课重新写十遍,写不完不许吃饭!"

"唉唉,你也太严厉了吧?遥想当年,我对你小子多宽容啊!"承欢刚走,顾先知从暗处现身,老神在在。
"无规矩不成方圆,学生如今知道先生的辛苦了。"顾写意伸手示意请他落座。
"那些事都办好了。"顾先知以老卖老道:"为了安抚那些人心浮动的墙头草,着实花了老夫不少心思呐!"
顾写意笑笑,亲手倒了杯茶,送到他面前:"那些目光短浅之辈不思政事,只知挖空心思揣摩圣意,好见风使舵。说到熟悉圣意,谁能比的上皇帝的心腹至友顾先知?你看似无意的透露一个字,抵的上旁人讲千句万句。"
顾先知眯起眼笑了,狡黠刁钻:"真是奇怪,同样是客套话,偏偏你说出来的让人听着格外受用!"顿了一下,又道:"你小时侯若是肯乖巧听话些,多孝敬孝敬皇帝老子,也许今日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顾写意未接话,低头喝了口茶。顶级的贡品,可惜不适合就是不适合,遂扬手将杯中的茶水泼了出去。

顾先知叹气:"其实你也别太恨皇上。"
"我明白。"顾写意道:"既然身为九五之尊,就该将江山社稷摆在第一位。若为了后宫妃子舍弃玉玺,实在是昏君所为。再者过于荣宠外戚,势必扰乱朝纲使大权旁落。况且这些年皇上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已然下定决心帮顾康健扫清障碍助他顺利登基。我就是那块最碍眼的绊脚石,不先找机会拿我开刀才叫奇怪。这些道理我都明白。"
顾先知眨眨眼,自始至终盯着顾写意的脸,最后竟一闪而过惊恐的表情。顾写意转过脸,淡淡的问了句:"怎么了?"

"关于太子那,你打算怎么办?"
顾写意修长的手指沿着茶杯边沿画着弧线:"确实麻烦,顾康健入住东宫二十多载,在朝中势力远超过我。而且他是储君,未来的皇帝。少有大臣敢杵逆他的指令,大批人巴望着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日后好升官发财。"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缓解这种压力,只是。。。只是。。。"老厚脸皮的顾先知竟也有说话吞吐的时候。
"哦,你是指他对身为一骨同胞的我生出情欲的事?"顾写意不以为然道:"小儿一时生出的荒唐念头,因为得不到手而耿耿于怀。他自小事事心想事成,乍一不随心意,竟多年不能释怀。估计执着久了,如今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最初的原由了。"

顾先知脸上又浮现短暂古怪的表情,向前倾了倾身子,似笑非笑道:"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顾写意反问:"那你觉得呢?"
顾先知摸摸鼻子,畏缩的退了回去。

明面上顾写意是彻底被架空了权利的闲散王爷,暗中却忙的人仰马翻。连日将部分暴露的暗夜资产转让,财产损失不计其数,心疼归心疼,下手却丝毫软不得。如今绝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
下人来报,说韩纪元来了。顾写意闻言楞了愣神,早在群臣攻讦我勾结外戚初始,纪元就被韩家禁足。他是怎么逃出韩家的?

韩纪元轻喘着气出现在门口,发丝略微凌乱,行色匆匆。顾写意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的看他朝自己走过来。
"写意。"温暖的手捧住顾写意的脸,语气中有掩不住愁虑。"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无论如何都要亲自过来看你一眼。"
"我没事。"顾写意拂开他的手。
韩纪元扳正他肩膀,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焦急道:"写意,姑姑的事任谁也没有办法的,你已经拼尽了全力!"
顾写意默然。
韩纪元捏着他肩膀的手加大力气:"写意,眼泪并不等于懦弱,如果哭泣能让你好受些,你就痛快哭一场吧。这里不是皇宫,是咱们的家,没有虎视眈眈的敌人,只有我。"

顾写意反手握住纪元的手,抬起眼看着他的盛满忧郁的眸子:"顾写意就是全身都死透了,脖子也是硬的。。。我已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用尽了,再流的,只能是血。"
韩纪元眼眶慢慢变的通红,眼泪大滴大滴掉落,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肩膀。
即使被拥抱,顾写意也没有丝毫放松的欲望。只觉神经紧绷,思维空前的尖锐敏感。他的字典里没有"束手待毙任人宰割"这八个字。顾写意心中发狠,你们这回不彻底把我置于死地,咱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

都说春雨贵如油,顾写意合上书走到窗边,听着"滴滴嗒嗒"灵动的响声,心情难得愉悦不少。
"主子爷,赫连王子来信。"怀前幽灵般出现。

顾写意取过信,飞快的流览。呵,赫连再有几个月就要登基为帝了!估计大雍前去恭贺的不是顾成双就是顾天赐。如果是顾天赐。。。顾写意抿住唇角冷冷笑起来。
后面的内容不外乎风花雪月无关痛痒的废话,随手将信扔进砚台里,看着墨汁慢慢渗透,污做一团。

怀前道:"爷,您在楚亚花费了无数心血,就这么轻易放弃,拱手送给赫连漠月未免。。。"
"我自有打算。"顾写意淡淡接口。娘亲死后第二日,他派人送出一份详尽的名单。"再者,爷做事不会不留一手以备后患。"

赫连漠月,欠人人情可是要加倍偿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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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日日皆车马盈门,巴结拍马的官员络绎不绝。今日顾康健推了所有约见,备好了酒席等候一位贵客。

"哎呀,太子爷这么客气,不是折杀我嘛!"顾先知笑眯起眼,嘴里说承担不起,面色可是得意的很。
顾康健对他这态度早见怪不怪,笑道:"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尊重是应该的。"

酒酣耳热之际,顾康健心里拿捏了会儿该用的语气与措辞,唏嘘感叹道:"最近朝中风波不断,父皇的精气神一直不大好。身为太子却不能替父皇分忧,真乃不孝!几十年以来,您都是父皇身边最得宠的大臣。父皇的脾性爱好没有人比您更清楚明白,学生做事疏忽的地方,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顾先知抿了口酒,眼珠一溜,口气比之顾康健更唏嘘感叹:"我这辈子教授过的学生中,最出色的学生有二--一为太子爷,气度夺人,宽仁刚健,无愧为大雍储君。第二个嘛,就是令人头疼的顾写意!"
顾康健乍听到那三个字,面色闪过不自然。在座位上挪了挪身子,靠在椅背上不出声。

"那小子虽然脾气性格差的一塌糊涂,但人才却是一等一的。为师最大愿望就你俩兄弟能同心同德,创下万年基业。可如今。。。哎~"

顾康健将眼睛转到旁边,捏紧了手中的酒盏。

顾先知做痛心疾首状,悲愤道:"太子爷也知道,他昔日得罪了不少权贵,如今失了势,少不得受人闲气。顾写意的孝顺人尽皆知,进内宫见母妃是勤了些。可现下竟被某些人造谣,说他因为看上了皇帝的某位嫔妃才会如此!
顾写意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极讲究的,在他还是风光无限的至亲王时,下面的自然赶着巴结往上送。现在可好,时常怠慢不说,东西也比以前差的远了。连带奴才们都敢给至亲王脸色瞧了!"

顾康健好象突然对手里的酒盏产生了极大兴趣,看也不看顾先知,只垂着脑袋把玩着。听到这才闷声问了句:"没听他提过这事。"

顾先知呵呵窃笑两声:"那家伙倔驴一样的脾气,会说才奇怪!"顿了下,叹口气接着道:"唉,我正打算就此事进谏皇上。顾写意生性刚强,宁折毋弯。如今遭遇丧母之痛,又被群臣贬损,恐怕受不了忧愤的折磨,染上重病也是有可能的。历史上多少人因此而死,真到那一步,后悔就来不及了。"

顾康健猛然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直直盯着顾先知。。。

送走顾先知,顾康健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脑中不停回响刚才听到的话。
"历史上多少人因此而死。。。而死而死而死而死而死。。。"
顾康健甩手将手边的茶杯摔掷在地,碎裂声轻脆而又尖锐!
谁还能比他更了解顾写意的倔强?!顾康健苦笑。高傲、嚣张、目中无人,偏偏就能叫你牵肠挂肚又爱又恨!
御书房中,他泪流满面的脸,悲切的犹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多少夜晚重复出现在梦中。如果他对自己能有对容贵妃的三分,如果自己能放开这份违逆人伦的感情,爱上别人。。。多好。。。

可惜,世上仅有一个顾写意。

"心软了?"
清冷的女声在屋中回荡。顾康健神情一凛,回头,是他端庄秀美的太子妃。
顾康健总觉得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清楚了解一切,包括他内心那点见不得光的情感。被人探知内心是最令人恐惧生厌的,搀杂着些许愧疚恐慌,顾康健选择疏远。

"爷了解五叔,了解顾写意么?"太子妃语调淡淡的,人也如语调般平和淡雅。
顾康健皱了皱眉头。
太子妃轻浅一笑,露出可爱的酒窝:"都说人心隔肚皮,看人看行为。顾写意从小到大,行事老辣狠毒,为人多谋善断。小小年纪已初露端倪,乃是世间罕有的枭雄霸主。妾身难以想象,这般人物会甘心对奴才们的无礼忍气吞声?更让妾身难以想象的是,爷的心意想法。"太子妃清冷的眸子注视着慌神的顾康健,似笑非笑道:"有道是,喜欢一个人时只看的见他的好。这话说的真贴切!"

顾康健的脸红了白,白了灰,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您当是劝也好,是警告也罢,顾写意这人太危险!男人生的那般殊容本就妖孽,再加上他的智谋手段地位,此人若不能一次置于死地,日后必然后患无穷!还有,"太子妃猛然住口,脸上的肌肉几乎痉挛的抽搐一下,深吸口气略微调整后才又接着道:"你若真想得到他,就更加不能心软。。。"喉咙好似被人掐住,怎也说不下去了。

"我的事你少搀和!"顾康健楞了愣神,猛然暴喝一声,近乎落荒而逃的转身走掉了。

太子妃全身的力气好似被一下子抽干净,轻晃了下,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到椅子上。
这下,她的夫君恐怕是更加厌恶她了。谁能想象,要面对的敌人不是如花美眷不是佳丽三千,竟是自己的小叔。。。哈哈哈,太子妃咧嘴无声自嘲的笑了。
不管怎样,她做了她该做的事。对得起的大雍、对得起皇室,对得起娘家。。。更对得起她的好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