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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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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鸡肋 下》作者:小马疯跑

《谁是谁的鸡肋》(下部)(完结)作者:小马疯跑


谁是谁的鸡肋 下部 1
  "妈的,到底还有多远?"
  满坡满垄的黄沙,几个嵌在坡道上的窑洞,稀稀拉拉的几颗红柳树,一只黑狗大摇大摆地躺在路中间晒太阳,看到人走到身边都不舍得动一下。
  走在路上的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大概185的样子,身後背了个大包,鼓鼓囊囊的,手上还拎个小包,一顶黑不黑灰不灰的运动帽扣在头上,黑色的T恤,破旧的牛仔裤,一双分不清是白还是灰的耐克鞋,听到问话,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不知怎麽回答,干脆低下头笑了笑。
  矮的是个姑娘,牛仔裤,运动服,普普通通的衣服显得身高腿长,听到这声不知是鼓励还是歉意的笑声,再看看坡一旁那些最高两层的建筑物,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抬起腿用力地踢了旁边的男人一大脚。
  "喂,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们的镇中心,张宽,你买这麽多鸡蛋,不会是想在这孵蛋吧。"
  叫做张宽的男子呵呵笑了起来,"差不多吧,看到没那个小楼後面还有一些房子,再有一些集镇。学校就在那个後面,再翻过一个坡,差不多就是了。"
  "通电没有?"
  "通了。"
  "强,妈的,这半年过得我都有点糊涂了,以为回到60年代。妈的,你别告诉我,你一直就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李娟,你怎麽变得这麽粗俗。"
  "粗,让你在一个全是老爷们的地方待上半年,我看你不粗,天天喝着烧酒,说着黄段子,我看你不俗,甭在我面前假清高,就你以前那张臭嘴还好意思说我粗俗。"
  张宽笑了一下,看了看走在前面,扎着大马尾辫的女孩。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个性十足的团支书现在依旧个性的有一套。
  两人又走了半个多时辰,走过了路边两垄红薯苗,再穿过几片稀稀拉拉的棉花地,终於看到了两排红砖白墙的小院子。在这片灰不灰黄不黄的土地上绝对是凤凰落进了鸡窝里。
  "到了。"
  "还不错啊,不是窑洞,是平房。"
  "当然,这差不多是这里的一道景点了,新人结婚旅游的必选之地,前脚进了夫家的门,後脚就得来这报道,每张结婚照片後面那块鲜艳的布景,就是我们美丽的学校,就快卖票放人参观了。"
  "滚吧你。"
  李娟逗得直乐,跟着张宽进了学校,走到院子後面的一排新盖的平房的最後一间,张宽掏出了钥匙开了门。
  房子不大,东西不老少,乱得都下不了脚。里面一个木板床,一张木桌子,一个木凳,剩下的就是一堆破破烂烂堆得到处都是。几撂子书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角,旁边是一个锄头和一个铁锹,房间正中拉着铁丝,上面搭着春夏秋冬四季的衣物,都快挨着地了。
  "你也太邋遢了,就这也能住下去。"李娟皱着眉头,四处看看,也没能找一块能坐下来的地方。
  "这两天期中考试,我那些小跟班们没时间过来给我收拾。"张宽敢紧把凳子上一撂子脏衣服扔床上,又从里面抽出一件黑T恤,没想到带出只看不出来什麽颜色的臭袜子,面不改色地把袜子往褥子底下一掖,拿了T恤在凳子上胡乱抹几下。"凑和着坐吧,我给你找水去。"
  水是院子里的一口窖井,张宽从窖井架上取下了一个手把很长的舀子,伸进去舀了几瓢倒进一个不锈钢的水壶里。
  拿回来放在煤油炉上烧开,看到李娟不停地添着嘴唇,张宽抱歉地笑了下,"还得再淀淀,要不能喝一嘴沙子。早知道刚才就该买一箱水背回来的。"
  "行了吧,光二百个鸡蛋就够呛了,还背水。"
  看到水淀的差不多,壶底下出来了一层浅黄色地沈淀,张宽才小心地从上面倒了一杯递给了李娟。"凑合着喝吧。"
  李娟端过了杯子,整整做了六个小的车,近六个小时的盘山路,七魂吓掉了六魄,下了车还走了一个多小时,在县城买的矿泉水早喝光了。看着这仍然的些发黄的水,李娟嘴角抖了几抖,沿着杯子吹了几下,犹豫地喝了一口。
  "这什麽呀?"李娟一口全吐出来了。
  "水呀,还能是什麽,不过,是要比城里的水差一点,这里没水源,井打不出水来,全都是用窖水,也就是雨水存在窖里,你没见这里人的牙齿,黑黄黑黄的,还有人也长不太高,氟、碘都超标了。"
  "比我们那强,我们那里除了这两项,其它的都超。不过还好,水到甜着哪。"
  李娟看着张宽端着个大搪瓷缸子,咕咚咕咚灌进肚子,四下看了看实在没有什麽可以解渴的东西,只能又端起杯子喝了几口。
  "我不会得结石吧。"李娟咂吧着嘴,好像嘴里也有沙子沈淀下来了。
  "说不准。"张宽吓唬了一句,站起来脱了身上的T恤,又从那堆衣服里翻出一件老汉衫穿上,把李娟看得眼皮跳了好几跳
  张宽还是张宽,毕业了快一年了,在这里待得似乎还强壮了,至少以前一抬胳膊的肋条不见了,倒真是一块块紧致的肌肉。
  李娟看得脸红,可再看看那件老头衫上的汗印子,一片黄一片黑的,汗渍印子一圈一圈的,看着李娟身上也痒痒的,真不知道这是张宽攒了几个月的结晶体。
  换好衣服,张宽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盆,"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弄点吃的。"
  说完,张宽出去了。
  李娟一脸质疑地跟在後面。张宽这少爷还能弄吃的,太让人不放心了。
  房子後面一块四五平方的地儿,几排稀稀疏疏的小白菜没精打采的半歪着,中间拔掉的野草早就晒成了菜干。
  张宽很小心地把那些干草扔出去,又压着地皮拔了几颗小白菜出来,生怕干裂的土把旁边那些土坷垃也带了起来。就着刚才壶里那点剩水大概地冲洗一下,递给了李娟,一脸得意。
  "看到没有,洗脸洗菜擦身剩的水浇出来的,你没见刚来时穿过一回白衣服,只洗了一回,旁边能围一圈人看着,都把我当祸害了。"
  晚饭不出想像是方便面,李娟早看到了床底下摆着整整五箱的康师傅。
  "这里好不容易能来一趟车,要不光背,能把我累死。那些鸡蛋还不够那帮小崽子们吃的。所以逮着就多买点。"
  李娟没吭气,吃里饭盆里的面条,四、五根菜叶子,还有两个卧在里面的鸡蛋。再看看张宽呼啦呼啦的大口往嘴里吸的面条,鼻子一酸,面条也咽不下去了。
  李娟放下了碗,挪到了张宽身边,把头靠了上去。眼泪霹雳叭啦落了下来。
  "对不起,宽子,当时都是我毕业发了疯,才鼓动的你支教,没想到放你到这麽一个地方。我那里虽然不好,可还是要什麽有什麽,看看你这里。还说你孵蛋呢,屁都没有,也就只能孵蛋了!"
  谁是谁的鸡肋下--2
  张宽没吭气,喝了碗里的最後一点汤,问李娟还吃不,李娟摇摇头。张宽端过李娟的剩面,三两口扒干净,把两个方便面盒子拿出去扔掉了,在没水的地方,这种方便真的是在实用不过了。
  谁没个一时兴起的时候呢。大四那年,他们教育学院弄了个调查,自然灾害中的孤儿应该进孤儿院还是寄养或收养,每个人都有理有据,洋洋洒洒,光座谈会,辩论会开了都不下十几场,老师的论文也乘火打劫,只有张宽每天不是打球就是睡觉,对於这个事,他没说一句话,没写一个字,李娟拿着一撂子文稿兴致高扬地批斗他,他也没有支个声。
  谁是对的呢,怎麽才是合理的呢。张宽不知道,不知道就不能乱说,不能乱写。
  後来毕业时,李娟作为热血青年,在教育学院提出倡议下贫困地区支教,别人都以为他们想图点什麽,各种说法都有,雷声大雨点小,後来应者寥寥,可张宽同意了,并不是他有多高尚,他只是不知道该干嘛。他爸爸凭关系给他在B城找好了单位,如若不行,可以回去接管手下的暗公司。
  可这两样都不是张宽想做的。
  张宽原本就不是一个有多大报负的人。混着,玩着,乐着,似乎就是他最大的目标。可现在他混不下去了,玩不下去了,乐也乐不下去了。苏桦的一走了之,不仅仅把张宽所有自信所有的追求一扫而光,还把他所有的激情也一扫而光。
  在那个蹲在苏桦去用身体交换前途的楼下,张宽从所未有的成熟了,虽然过程对於一帆风顺的张宽有着痛彻心骨的残忍,但他终於明白了,苏桦是不可能也不会对他抛出的爱有所回应的。但张宽还是伤了,他没法留在这个有着他和苏桦最深刻记忆的地方随便的活着,也没法回到家乡依旧住在苏桦楼上那个屋子里舒服的活着。
  听到李娟的倡议,他只考虑了两天,就高高兴兴地在李娟後面签了字,得到大家妇唱夫随的调笑後,张宽在最後一刻请求了系主任把他们俩调开了。他就是想去接触一下孩子,那些八、九岁大小的孩子到底有些什麽想法。所以他来了,尽管苦的脱离了他的想象,他还是在这个地方待了快一年。
  李娟看到张宽挂在门後面的那条毛巾都看不出什麽颜色了,不由又收了眼泪笑了起来。
  "宽子,你还那样啊?"
  "什麽样?"
  "猪呗。"一想,在这个地方不当猪又能当什麽,话又说不下去了。
  "张宽,其实这次我来,是想给你说一件事,我要回海南了,青海那个地方我撑不下去了,吃不到米饭,水甜可是少啊,有时候连澡都洗不了,妈的,再待下去,还没等嫁人,就成中年妇女了,上个月,我去县城里领书,人家竟然管我叫大婶。"李娟默了一下,看到张宽抬起头来看他,不由的拍拍脸,"大婶。操,我都快郁闷死了,今年我才24,再待下去,我就完了,理想和现实相差太远,真的我受不了了。"
  张宽侧过头看着李娟,和大学时期相比,李娟的确黑了、瘦了。脸上的风霜根本掩饰不掉。他知道李娟待的那个地方,海拔高,温差大,在那里长大的女人脸上都有两个'红日团'极富特征。
  张宽掏出一支烟来叼上,又掏出一支递给李娟。李娟摇摇头。
  "早不抽了。在那里喘气都困难还抽烟,不够找死的。我现在是我们那个地区支教剩下的最後一个了。最短的一个月,最长的半年,知道怎麽回事後,谁还愿意在那个地方浪费青春,理想只是一时热情的产物,热情消了,理想也没了,从我支教开始就没想过什麽荣誉的事,什麽高尚不高尚,屁,当时就是想去,可事实上不是这麽回事,知道吗?。"
  张宽蹲在门口静静地抽着,他理解,一个女孩子离家几千里,他就看到过他隔壁的女老师经常说不清来由的哭,白天顶着肿眼泡上课。
  "宽子,你听我说没。"
  张宽点了点头。
  "如果愿意,你可以跟我去海南。咱们可以结婚。"
  李娟的声音快撑不住了,一个劲地盯着张宽看,生怕张宽那张吞云吐雾的嘴里蹦出什麽不好的话来。她从不认为张宽真的在爱她,三年了,以前糊涂看不清也就罢了,可毕业後没主动写过一封信,没主动打过一个电话,是个傻子也该明白怎麽回事了,要不是她老追着、赶着,张宽指不定都能忘了自己还有个女朋友。
  结婚。这可是李娟坐了一夜火车,再坐了几个小时汽车唯一的目的。
  谁是谁的鸡肋-3
  结婚。张宽的手抖了一下,烟灰落在手上烫得他眼皮直跳。
  这话从李娟嘴里说出来绝对的不容易,这麽多年来,李娟从没向他提过要求,张宽想怎麽样就怎麽样,两个人上山下乡出去旅游累了横在一张床上就睡了,但张宽从没有过心慌,正常恋爱着的人有的那种心慌意乱心猿意马他从没有过。那个累倒了躺在身边睡得没了形象的人是一个非常舒服的人,可以毫不顾忌地互骂,可以不费心机地交谈,甚至喝酒抽烟高兴起来捶两下,生气起来踢两脚,混得比哥们都铁。
  结婚,这样的两个人结婚,张宽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要对李娟做些什麽,心里就没来由的发怵。
  张宽在地上碾灭了烟,扭了头不敢看李娟。
  "娟儿,我想再待一阵子。这里的老师真的很缺,工资不能按时发,老师都跑出去打工了,要我再走了,这里三个年级的数学和英语都得停下来。没人替。"
  李娟眼睛里的光芒暗下去了。她走过去背靠着张宽坐在门槛上。
  "宽子,老实说,你是不是心里有人。"
  张宽咬了咬嘴唇,看着学校那个小小操场上的篮球架,简易的不能再简易的木制篮架,那是他来了之後向学校申请,学校专门从下面找了个木匠做的,那个没有篮网的铁圈,是一个学生从家里拿来的烧火用的铁钩子弯成了铁圈张宽亲手钉上去的。
  在这里,天黑後不比城里,黑了之後除了那一点点灯光,是别指望能看多远的。
  心里有人?
  张宽咂了咂嘴,嘴里是当地六角钱一包的土烟,坚涩呛人,他早就忘了当年的大中华什麽味道。
  "敢不敢。"一个男孩拿着一根烟凑到另一个男孩鼻子上。
  敢。男孩拿过烟来老练地吸了起来。
  男孩的模仿能力惊人,第一次就能像模像样从嘴里吐出个圈圈。
  有什麽是他不能的,又有什麽是他不敢的。
  张宽,对不起。
  有一个人疯着就行了,我不该把你也拉下去。
  你那天说的不错
  我是喜欢男人。
  张宽闭住了眼睛。喜欢有什麽用呢。心里有人又有什麽用呢。
  张宽揉了揉鼻子,目光从远处落了回来。
  "嗯。"
  这麽长时间换来的回答,早就让李娟心知肚明了。
  '啪',李娟狠狠拍在了张宽的脑袋上
  "妈的,别不是你失恋了才跑到这麽远来疗伤了,害得我内疚了那麽长时间,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就等着以身相许来赎罪了。"
  张宽哀嚎一声道:"打傻了。你个疯女人,想对我以身相许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班里的小女生到前面村里的小寡妇哪个不是对着我垂涎三尺。"
  "流着口水的人是你吧,前村的小寡妇怎麽样,你没晚上蹲人墙角听墙根子,漂亮不,要不我替你保个媒,把你打发了,就当为民除害了。"
  "屁!"
  打打闹闹的这件事就过去了,张宽挺感激李娟,这麽好的女孩该有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去爱的,她应该得到属於自己的幸福,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张宽。
  李娟走了之後的整整一个月,张宽都忙的四脚朝天,就那麽两排教室,就那麽两百多个学生,背着干粮走几十里路来上学的孩子大有人在。他们吃住都在学校。
  钱校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当地人,前几年刚从民办转过来,也是辛苦了一辈子的人。每天晚上得搭上大锅给孩子们熬菜粥,因为除了张宽,就剩下女老师,可张宽不会用木柴烧火,他自己做饭一直用的是煤油炉子,所以看着那个瘦弱苍老的身影拿着大勺在锅里搅着,张宽就觉得内疚,内疚自己为什麽这麽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张宽房後的那点小白菜是孩子碗里仅见的绿色,没有水,没有蔬菜,看着一个个豆芽菜样的孩子有着比正常孩子明显的瘦弱和营养不良。
  张宽的牙龈出血,口腔溃疡都是来这里不到一个月之後就有的,熬菜粥是张宽提议的,当然以前也有粥喝,里面混着土豆疙瘩就着干馍就是一顿饭,但现在张宽把菜熬到粥里,添着鸡蛋,味道不怎麽好,好歹能增加点维生素加点营养。如果时间有空余,他还会到赶早跑步一个多小时到集市上采买一些绿色的蔬菜,当地人没有种菜的习惯,仅有的一点水也都珍惜的像金子一样种粮食了,市面上有的也就是白菜、油菜很少的几样。张宽那身小肌肉就是跑步跑出来的。
  他们这所学校是捐款盖的校舍。钱是从上面教育局一点点拔下来的。老师三五个月不发工资是常事,张宽来的这一年,那仅剩的两个男老师顶不住跑出去打工了,人家老婆孩子老人一大家子,张了嘴个个都得吃饭,没工资就没法活。
  张宽还好,一个人吃穿用度到还不愁,就这还是从家里拿来了一万多块,差点没让老娘骂死。一毕业不回家不打电话,唯一的联络就是要钱,还跑到地图上都不容易找得到的地方,差点没把他老娘气死。
  张宽要钱是买菜、买资料、买用具,等不到上面拨的钱下来,他只能自己往里贴,本来就是支教来的,相对於那些看着就让人心痛的孩子,这点钱在张宽眼里根本算不得什麽,也许就是过去的几瓶酒,几条裤子。
  熬粥本是钱校长的事情,可钱校长病了,所以张宽终於顶上去了,每天顶着用烟熏黑的一张脸,听着旁边孩子的取笑,挥舞着大勺子。
  "笑个鬼啊,赶紧添柴,等火灭了,我看你们等会儿吃什麽。"张宽斜了一眼旁边的小孩,那小孩小名叫顺子,是张宽的跟班,十一岁,也就城里孩子八、九岁的身高,现在是张宽义务的勤务兵,张宽那间破屋子能看得下去的时候大多是这个小鬼收拾的。
  "灭了再烧呗,刚刚这火还不是我点起来的。像你这样用那麽多火柴在我们那里准要骂个臭死。"顺子边嘻皮笑脸地叽笑张宽边往炉膛里添柴。
  张宽抹了把脸,烟实在太大了,呛得他眯着眼看着锅里,生怕又像昨天一样烧胡了。最後把鸡蛋天女散花般一浇,张宽突然想起了一事,赶紧沈下脸"唉,你那小兄弟怎麽这周没来。",那可是他班上的学生,昨天点名的时候就没在。
  "他大死了,估计这些天都不得来,还不知道以後上得上不得。"
  噢,张宽点了点头,转过头问顺子,"那以後他怎麽办。"
  "不怎麽办,还不就那麽过喽,他大还有地,他也能种,他大留了房,他也能住。"
  "那你们以後别欺负他。"
  "欺负他做什麽,在我们那可不兴欺负没爹没娘的孩子,要天打雷劈的。"
  噢,张宽憋了气,总觉得这锅粥再和他做对,搅得那麽厉害,还总爱粘锅底。
  谁是谁的鸡肋-4
  张宽半夜是被钱校长的儿子钱斌拍门拍醒的,看着脸上淌水的二十多岁却已经长了皱纹的脸,张宽披上衣服捞了把手电就赶过去了。
  钱校长家就在小学後面,三间破房子,张宽从没进去过。钱校长倒是叫了张宽几次去家里吃他老伴做的荞面!!。张宽都推脱了。张宽看过那些压!!东西,做饭像打井,劲使的大了去了。去顺子家家访时就吃过那种东西,吃到肚子里硬硬的一陀,特难消化。
  张宽走进去,房子里黑黑的,没什麽能看的过去的家俱,校长躺在床上,脸面暗青,尤其是手电照上去,更显得苍老委靡。除了躺在炕上另一头的老母亲,家里看着能顶点事的就钱斌了,可钱斌一米六还不到,比他爸还矮点,根本不可能背着他爸再走上十几里的路。
  钱斌手忙脚乱弄架子车,剩下的两个女人一个抱被子一个收拾盆子一干用物,而钱校长痛得眼看只有进气没出气了,张宽一见不行,把手里的电筒扔给钱斌,招呼着钱斌把他爸弄他背上去了。
  路到是平整,可是黑灯瞎火的,小小手电筒的光芒一平方见宽的光亮,张宽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校长往县城跑,中间钱斌几次要换个手,都被张宽拦着了。就校长痛得在他背上直倒气,张宽也知道时间怕是耽搁不起。
  满满当当走了近两个小时才进了县城医院,挂了急诊後,又没有医生,值班室坐着的只是能看个感冒发烧的实习生,等主治医生赶到,好不好也等到天亮了。等校长送进了急救室,张宽就看到一个小护士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张宽没弄明白,以为这是重症的待遇,还嬉皮笑脸地和人家套近乎,後来人家实在不耐烦了才说是怕张宽跑了没人交钱。
还说要不是知道是有公职的不交钱抬都别想抬进门来。
  张宽气的说不出话来,心里明白这就是现状,憋了一肚气蹲在病房门口,却也不敢横吵。
  一番检查下来,钱校长得的是肝硬化,还到了晚期,钱斌当场抹了泪腿脚都站不稳了,带着跟来的两个女人哭成了泪人。
  张宽站在一边傻了眼,再不懂他也知道肝硬化是什麽毛病,看着那个瘦瘦的晕睡不醒的老头,那个五十岁看着比七十岁还老的长者,一辈子辛辛苦苦的长者,张宽眼泪'唰'的一下子就下来了。在学校呆的这一年,他和钱校长并没有太多的接触,除了工作上不得不打交道,张宽是看不上老头儿一分钱掰成两分花的,那又不是他自己的钱,学校的钱,只要能拨下来,还抠缩个什麽劲。但那绝对的是个好老头儿,现在谁还会辛辛苦苦的给学生熬粥喝,又不是什麽硬性规定,就他所知道附近的小学,学生大都是自已带饭的,要敢开个火,就得从学生口袋里掏票子。张宽所认识所经历的校长,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哪个不是手握实权的大人物,可到了乡村,一个校长甚至比不上一个农民。
  "您得交费去了。"旁边那个见怪不怪的小护士看着拿了一撂子化验单傻了半天的张宽,碰碰他,见他没反应,又推了他一把。
  "除了钱,你还知道什麽。"张宽吼了起来,可小护士久经沙场,一点也不怯火。
  "我就知道,你要是不交费就跑了,我们就把人给你抬到街上去,像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治了病就跑,我们的工资奖金扣了朝谁要去,我们就不辛苦?"
  一肚子气没法撒出来,张宽知道气也没用,乖乖地把卡里的钱全部取出来交了押金,扭头去了县教育局。
  到了教育局,正是中午吃饭的点,张宽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有人回来,蹲在县教育局四层楼的楼下,看着那几个烫金的大字,门口值班室的人告诉他,人都出去聚餐了,副局长竞聘成功,请了全局人马出去吃饭庆祝去了。
  吃饭。庆祝。
  张宽揉了揉从早上就没吃东西的肚子,看到不远的地方有卖烧饼的,冲过去买了两个,三口两口填了肚子,又跑回楼下蹲着了。
  一夜没睡,又跑了好十里的路,张宽蹲在门口一边打盹,一边盯着大门。一直等到三点半,才看到一群人嘻嘻哈哈、晃晃悠悠地进了门。张宽打起了精神跟了进去,找到管理部门,里面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的正找了一撂报纸垫在门边的沙发上,估计是想躺下睡一会,看到来了人,不情不愿地坐正了。
  "什麽事?"
  张宽把情况说了一下,看看县里能不能先垫付校长的住院费。
  "那怎麽可能,大家都这样,都不按规定办事,那不乱了套。"工作人员喝了一大口茶,直接把张宽堵了回来。
  "那你们的规定是什麽?"张宽强忍着怒气小心地陪着笑脸。
  "自己先垫上,然後打报告报销,得走正规途径。"
  张宽气了,"你们工资都不发,我们拿什麽出。"这里的人喝着纯净水,根本不管底下的人是不是会渴死,自己喝酒吃肉,根本不管下面是不是吃得饱饭。
  "我们也没办法,上面拨不下来,我们有什麽办法。"
  "当初那个学校不是有近一百万的捐款吗,钱呢?"
  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什麽不管不顾地就扯了起来。
  "你幼稚呢吧,钱是捐给你们学校了,但由上面分次拔下来,我也不怕说的难听,现在救灾款都能提留,更何况这种捐款了,能到你们的手里有一点就得烧高香了。"正说着,旁边一个科室的人喊了一声:"王科长,过来领降温费。"
  "妈的,王八蛋。"张宽气得血都快冲出来了。那边的人工资发不出,人都快死了,这里的人吹着空调还等着降温。张宽一把抓过那个人喝水的大杯子,往桌子上一摔,"呯"的一声,水溅了那人一头一脸。"我来给你们降降温。"
  男人不干了,一把揪住张宽的衣领,指着张宽的手都在抖,"你是谁,是怎麽当上老师的,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有没有点老师的样子,我看你简直就是个流氓,怎麽,还想打人。我非停了你不可。"
  张宽用力把那人一推,可能是真喝高了,原本就站不住
,那人往後一倒,想扶凳子没扶住,一屁股坐地上,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男人脸都青了,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了起来。"流氓,你还真敢打人,我看你是真不想干了。"
  张宽眼睛一瞪把桌子一拍。"打得就是你,妈的,你们这帮渣子,还干,干你妈的。不用你停,老子今天就不干了,老子在这拼死拼活,就看着你们在这里坐着享福,打不死你丫的-----",拳头不受控制就冲了出去。
  谁是谁的鸡肋-5
  2001年的秋天迟迟进不了状态,秋老虎肆虐,暖风吹得C城满大街的短裙短衫随处可见,一点也没有北方城市进了十月後的风沙扑面。随处可见的大蒲扇,一些贪晾的依旧抱个席子睡在街道上。
  城南一个破工地上,高高的手脚架快封顶了,售楼部一期的房子销售表上贴满了小红旗,二期只挖出了一个大坑,也零零星星有了点小斩获。
  张宽光着大膀子缩在其间一个小小的工棚里看着边上的几个人在甩扑克,脚旁边三个电风扇呼啦啦转动着。从那个学校离开後,张宽没有回家,因为他老娘的一句话伤着他了。
  "你就在外面混着吧,什麽时候命都混没了,也别指望我们能给你收尸"。他知道他气着老娘了。当时把要五万块钱事说出来,老娘没从电话线那头冲过来给他几个大耳瓜子就是便宜他了。
  他的确是够混的。
  钱到底是汇过来了,尽管知道这钱也不足以挽回钱校长的命,他还是把钱硬塞进了钱斌的手里,才敢扭了头去看钱校长。可那个强老头打着营养液一脸铁青地躺在八人一间的病床上,自己还不利落一见到张宽就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死挣活挣让他赶紧去给教育局的人道个歉,认个错,说这样就把处分撤销了,要不他背个这麽个东西以後可怎麽好。
  认错,屁,张宽压根就觉得自己难得英勇一回,哪来的错。
  以後。张宽还真没想过以後。他本就是个过一天算一天的主。只要是到不了跟前的事那都离他远着呢。他不想以後,只是知道这个地方他不能待了。打人怎麽了,那个王八蛋打他一顿都是轻的,还就为了这点破事报了警,不就是掉两颗牙吗,老子就为了这两颗牙还在号子里关了两个晚上呢,要搁到以前,谁他妈的敢。
  张宽拍拍屁股离开了,顺子哭成了泪人一样,还有那帮穷孩子,能拿得出手的都想拿出来让张宽留着做纪念。张宽什麽也没要,什麽也没留,把自己东西一人一件分光了买了车票就逃了出来。
  那些孩子他管不了了,不是责任不责任的事情,一个你所看中自认为崇高的事情被颠覆起来其实那麽容易,他知道他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不可能让他们吃上了蔬菜就保证了他们的营养,不可能离了他那些孩子就真的会失学,办法总会有的,那些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闲得时候唠唠嗑、有事的时候喝喝酒的人他们是想办法的人,即然把那麽多人放在那个位子上,就肯定是需要才放的。
  而那里没有张宽的位子,张宽不想再为那些想想就觉得憋闷的事情耗在那里了,所以他回了自己的城市却没有回家。
  他先找了一份文职工作,打了两天电脑,闲坐了三天之後,拍屁股走人了。接下来进了一个医药公司做销售,这活倒是比文员强多了,可张宽也只做了一个月,每天跟着带着他的医药代表背个大包在各大医院里进进出出,张宽自己一个单子没做出来,基本工资交了房租後,连吃饭都不够,倒是看到那个代表开着小车拉着科室主任,吃得是油光满面。明白了药是这麽进医院的,张宽赶紧另寻门路。
  接下来的工作到不错,电脑城里装兼容机,一手的水货配个高配置再有张巧舍如簧的嘴,一台机子怎麽也能挣个大一千的,可这一千落不到张宽口袋里,他只能做扛进扛出送货的活,还不是那种面的一跑起来就到了的送货,是抱个主机箱再架个显示器挤在摩的的後面,还得眼观六路,穿巷子抄小路,一次他能落下二十元。看着那些卖卖嘴动动手叫做技术员的工种,张宽也羡慕,可他真做不了。学校学的所有的电脑知识加起来比不上他打游戏学来的,更比不上那些进了什麽这个、那个培训班的强,张宽没钱也没时间去培训,送货摔了一次之後,挣的还不够赔的。
  接下来就是沦为社会底层的渣子,住着七八个人的大通铺,为着一日三餐发愁。他从来没有想到别人越混越好,自己人高马大,样样不缺,怎麽偏偏到了自己这里就越混越混不下去了。
  差不多在这个城市把该干的都干了一遍,张宽最後进了工地开铲车。这对於他来说不算太掉价的事情,他没法坐在办公室干着听着训斥或跑跑腿的活,或着就是那些不需要技术,只要有些人脉懂点规矩的销售,再者那些体力活。那些不适合,最关键的是他四年大学学完後,他没法说清除了教课,他真正会干什麽。所以那个看着简单换换挡,转转盘子的活他应下了。白天坐在高高的驾驶室里看着翻斗一斗一斗的装卸,计算着方量,晚上就在那个大帐篷里打着他的小游戏。
  那个原本是苏桦的笔记本电脑顽强地生存着,支教的一年,通不了网,他也不用,现在依然通不了网,可他享受的是城市的便利和现代。游戏盘一个接一个地攻歼了,虽然机子太弱不过瘾,可他也是这里面唯一的一个可以摆弄电脑的文化人。
  张宽现在绝不是一个开铲车就想着开一辈子的人,在C城颠簸大半年,没有野心也磨出点野心了,没有欲望也升起了点欲望。开铲车只是糊口之用,每天跟那帮粗爷们打打牌,抬抬扛,再吹吹牛,呱骚呱骚女人,这日子也能过得挺乐呵。
  可张宽心思除了这个还用到了别处,每天滴溜滴溜转转眼球,东看看西看看,干了不到三个月,张宽真在这里看到了他想要抓住的东西。
  谁是谁的鸡肋-6
  张宽回家是大年二十八那一天,找出握了快两年的钥匙塞进钥匙孔,转了半天也没打开,正琢磨着为什麽,就听里面骂开了。"哪个不长眼的,大过年的还来偷。"张宽听出声音是老娘的,心里一酸,脸上倒乐开了,没想到开门的竟是提了把笤帚的张保林。
  张保林看到穿着一件破军用棉袄几乎快变得跟民工一样的儿子差点老泪纵横,也不知道这死东西是怎麽穿着这一身穿过这个生活区走进来的,看着当年非名牌不要的张宽,如今落魄成这个样子,别人还不得把他张保林笑话死。
  妖精骂骂咧咧的出来,也不复当年的妖冶,早被磨的四平八稳,看到儿子,脸变了几变,嘴抖了几抖,冲过去先把那件破棉袄拔下来扔门外了,再拿了件张保林的黑羊绒大衣给儿子裹上,自己生气时说的什麽早忘了,忙着给儿子端茶倒水递吃的,看到儿子一手的血泡还有一个老大的疤,手直接上阵了。"啪、啪、啪"给了脑袋上狠狠来了几下,"怎麽不死在外面,怎麽还有脸回来。"骂完了,才有功夫躲到房间里面去抹泪。
  "回来了就好。"张保林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说,儿子狼狈的吃相看得成天酒山肉海的张保林心酸难忍。
  "看看你们这几个,苏桦就不说了,要是你也不回来,这年还有什麽过头。"
  听到苏桦的名字,张宽停下了嘴里的吃食,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还是这一年多来头回从别人嘴里听到。
  "苏桦在外面好吗?"张宽问的迟疑,这其实是他最不想知道的问题,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苏桦想干什麽,该干什麽,就像是早打好的草图,只是往上面填色就成了,当然,还是怎麽鲜艳怎麽来。他不清楚自己不想回来,是不是就是因为不想知道苏桦的消息。可他回来了,苏桦也必定是躲不掉的。
  "好着呢,那孩子不知道比你强多少倍,上个月打电话回来说他拿了个什麽学位,好像挺厉害的,问他妈妈也说不清,说全是外文,听了也记不住。再看看你,你这样子,叫我说什麽好,你-------"
  "他没说回来的事?"张宽打断了张保林的说教,又开始蒙头吃饺子。
  "没,只是给他妈妈寄了钱,抽个空,你也去看看冯阿姨和陈叔叔,你陈叔这两年身体很差了。"
  "嗯。"张宽答应了一声,低下头看着他妈包的一个个簿皮大馅的饺子,他记得苏桦特别爱吃,每次看到他吃,小嘴就不停地舔啊舔的,张宽还故意拿到他跟前晃荡过他,把饺子凑到苏桦嘴边,等他一张嘴,就收了回来塞进自己嘴里。
  其实真正在记忆里张宽能搜出来对苏桦的好,也就只有饺子了,张宽曾给苏桦送过两次饺子,那还是他妈强迫他的行为,每一次苏桦总是一声不吭地看着,再慢慢的吃,总还要留一些给他的养父母,他相信那些饺子的数目,苏桦一定悄悄地数过。
  吃着吃着,张宽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妈的,这磨人的孙子。
  张保林还真是头一回看到自己儿子掉水珠子,当然那些他打出来的不算,心里一酸,也不知道儿子在外面到底受了什麽委曲,竟然难过成这样。
  张宽很快伸手擦了把脸上,抬起头,掩饰了半天,没话找话说。"爸,你怎麽把我当小偷了。"
  张保林端了碗饺子汤放在儿子眼前,"别提了,前几天刚让人把锁撬了,你妈的那些首饰还有些现金都顺走了,现在到了年根上,小偷也猖狂的紧。"
  张宽默了,小偷竟然能偷到他家里来,想想过去他爸在这个厂的威信,别说偷了,站门口多待一会都能有人问长问短。再看看张保林现在丧着一张脸,张宽挺心痛他老爷子,那绝对不是为了丢了那几个钱心痛。
  泡了一杯他爸最爱喝的龙井,又像模像样的把盘子碗碟拿进去洗了,张宽连洗碗槽都擦得干干净净,从小懒得冒泡的死崽子突然勤快起来,把张宽老娘看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连'你别弄了我来'都忍在了嘴边忘了说。眼睛跟着儿子背影转了半晌,终於回过神来,这死东西还真是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坐在张保林的对面,张宽拿起桌上的中华抽了一根出来,听到他老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装着没听见,点着抽了一口,然後冒出来一句,"能不能给我借点钱。"
  张保林手一抖,一杯子水差点没全倒在身上。
  "小兔崽子,你还真是为了钱回来的,刚你妈还悄悄说肯定是外面混不下去了,缺钱了,才想着回来,我还给你辩护来着,没想到你小子长了二十多年,饭没吃你一顿你就只惦记你老子的钱。"
  张宽站了起来,一脸愧疚地拿了条毛巾把张保林身上的水擦了,又重新倒了一杯端过来。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这次是为了我自己,我想弄个工程队,你不是还管着城建这一块吗,也就是拉大旗作虎皮,别的我不懂,我学的教育,靠那个吃饭,我得气死,再说教师证毕业证还让人扣着呢。这个风险小,利润高,不还给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了?"说到这,张宽自己都笑了起来。
  出去待得这一年半,张宽什麽都看透了,理想、道德都是让别人敬仰的,能吃能喝吗?那两垄土坷垃里的白菜,那些清汤寡水的菜粥,那个破的漏了气的蓝球带来的孩子由衷的笑声--------
  张宽不是个圣人,自小不是。
  工地上包工头一次给主管部门塞的钱够他张宽蹲在那所小学干几辈子的,够那些孩子们吃几年的,而自己身边明摆着的这些资源为什麽不加以利用。
  张保林看着儿子一时不知道说什麽好,他早在几年前就成立了小公司,挂着别人的名承接项目,这些都是事实,当年那个为了工厂没黑没白地干也是事实,现在看到儿子竟也像自己一样开始了敛财之旅,真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劲。自己一直没有搬出去住,不就图了个这个厂是自己当年一手拉扯大的,当年的那股热情,爱厂如家的激情,没有一样是假的。可现在厂里一年不如一年,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哪一个不是往自己腰包里装,听说前两年因为投资失误,光一下背上来的债务,就够厂里的职工喝好几壶的,可领导心知肚明,还照样的愚民鼓吹,而职工还一门心思的兢兢业业,奉着当年他的那个'爱厂如家'如圣旨,膜拜着。哪知道自己捧着的一直是一个空壳子。好几个车间停产了,工人没活干,没工资,孩子要吃,老婆要养.
  前几天光顾他们家的就是厂里一个老工人的儿子,吸毒把全家吸干了,这要放以前,他早就一大巴掌把他呼醒了,可现在,人关进了局子,偷了自己的东西,张保林还得找关系把人弄出来,那可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变成这样,活活的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社会真不同了,时代变了,人变了,他张保林不变也不行。
  看着灰头土脸的儿子,张保林半天没说话,扭了头进里屋,没多大一会摔了个小本本给张宽。
  "给你,别给我弄出来事就行。"
  张宽拿起来,打开,看了看数额吓了一跳,再想想自己当时问老娘要五万就跟要她命根子似的,不由觉得这世界上的事啊还真是挺好笑。
  "小兔崽子,别忘了去你陈叔叔家看看,苏桦这孩子真是太出息了,咱这院里谁不是提到他都觉得脸上光彩着呢。"
  张宽看着自己一脸欣慰的老爸,真不忍心拆穿事实,苏桦对他们一家感情复杂着呢,唯独不是他爸想要的感激。
  谁是谁的鸡肋-7
  几步之隔的楼下,让张宽有种天上地下的感觉,房子还是那个房子,还是那个七十多平方的两居室,比起自家什麽都是最好的来说,尤其是这几年张保林的收入突飞猛进,光家里的大大小小的电器就换了几茬子,而这个家现在看来连普通都算不上,掉了漆的柜子,19寸的小彩电,再看着苏桦他爸颤抖着手,半边身子靠在门边上撑着原来老大的个子,指着海绵都暴出来的沙发比划着让他坐,张宽心里说不出来什麽滋味。陈叔叔年前因为脑血栓提前从厂子里退下来了,半边身子僵硬,现在勉强能下地走动。
  看到一年多没见陈叔叔竟变成这样,张宽的口气像是要吃了人。
  "苏桦知道吗?"
  苏桦妈妈把手里正干着的活放下了。
  "没,我们没告诉他,他在英国也挺辛苦,上学还要打工,听说已经拿到了硕士学位,比别人早了一年呢,现在读博了,也不知道学的什麽,挺先进的东西,说了我们也听不懂,上个月还来了电话,寄了很多钱回来-------"
  "寄钱回来就行了?他爸他不管谁管。"张宽一点也没客气。
  自以为是的苏桦,以为钱就能代替一切的苏桦,过了几年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听了张宽的话,苏桦妈妈脸上的笑容尴尬了起来,进了厨房端了一盘春卷出来。
  "来,张宽,尝尝,这还是我前两年专门跟你妈学的,以前苏桦最爱吃,那时候我也不太会做,只要你妈炸春卷,那味香的一下就窜到楼下了,苏桦就去关窗户,我就说上去给你端几个下来吧,苏桦就老说闻着油味腻着呢,後来,还是你妈告诉我说苏桦爱吃,哎,这孩子,总是这样,现在会做了,这麽多年,苏桦也没回来------"
  苏妈妈想掩饰自己已经红了的眼眶,扭了头对另一间屋子喊了一声"来惠惠,你张宽哥哥来了,怎麽也不知道出来叫人,快给你哥哥拿醋碟子。"
  苏桦妈妈吸了吸鼻子,张宽赶紧接过盘子坐下来吃,看到里屋出来一个小姑娘,一脸怯生生的拿了个小碟出来,低着头过来叫了声哥哥。
  当年那个坐他腿上的惠惠高了,也大了,秀秀气气的,上二年级了。当初坐在自己腿上帮助自己传话的小孩成了一个性格内向的小姑娘,叫完之後红了一张脸就远远地躲在她妈妈的身後。
  看着惠惠,过去那些年的一点一滴又转了回来,张宽终於知道有些事情永远是不能改变的了,那些混混沌沌的什麽也不懂的时光,真的不能捡回来,重新来一遍了。
  拿起一个春卷,慢慢塞进嘴里,葱丝肉馅,和他妈妈做的味一个样,努力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张宽拼命做出很好吃的样子,咋吧着嘴,"阿姨,苏桦为什麽一直不回来?放假过年也不能回来一次?"
  其实他现在什麽东西也吃不下,刚刚她妈的那两盘饺子已经把他噎着了,强撑着吃了两个,半天没听到苏桦妈妈的回答抬起头才觉得自己错了。
  看着面前这个一下老了十岁的女人不停地拿着抹面抹着本来就很干净的桌面,张宽後悔不迭,怎麽能问出那麽冒失的问题。谁能理解他们这一家人靠得什麽来维系感情,弄不清楚的不仅仅是苏桦,更是苏桦的父母,突然来的儿子,优秀的人人赞赏的儿子,靠得并不很近的儿子,也许现在对他们来说剩下的更多是无所适从,放得远点,看着想着还知道是个儿子,真站到了跟前,像什麽就说不定了。
  问了问惠惠的学习,听到惠惠怯怯的回答,张宽忍了又忍才把所有和苏桦有关的内容放下。只是说想看看苏桦的房间,就进了苏桦的小屋,小屋还是那麽整齐,十平方不到的屋子,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以前不觉得,现在倒透出股寒酸的气味。
  谁能说他们不爱苏桦呢,他们能让苏桦的妹妹已经八岁的小姑娘一直睡在阳台隔起来的小屋,也没有占用这间早就没人住的房间。
  每个人的爱都有每个人的方式。而这家庭的隐忍是会传染的。
  张宽躺在曾经和苏桦一起躺过的小小的床上,想想当年全无记忆的一夜,心如刀割。他不知道那一晚上苏桦是怎麽过来的,因为他不知道後来深深困绕苏桦的那种想法从什麽时候开始,那个时候有没有。
  看着空空荡荡的墙壁,还有那个陈旧的书架,这里面没有任何一件小男孩喜欢的东西摆放着,想想自己少时乱得不能下足的空间,再看看这里,这真的只是个睡觉学习的地方,除此之外,看不出房间的主人喜欢什麽,不喜欢什麽。
  苏桦当年就好像刻意的把这一块地方弄得像一个借住的地方一样,知道离开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就什麽也不想留下,努力的拼命的让自己的童年时代一步跨进了青年时代。
  当年就是这样,现在看得格外透彻。
  苏桦一直把自己藏得很深很深,从来不向外人表露什麽,不给人增加麻烦,增加负担。也从不过多的对人要求什麽。张宽想起他教的那些孩子,七、八岁就开始下地干活,满手的老茧子,十一、二的就得是个全劳力了,种地、养猪,那些过早懂事的孩子,带着认命般的无奈,看着总是让人从心里面感到心痛,当年的苏桦,何尝不是这样。
  靠墙的书桌上有一撂苏桦用过作业本,看得出来被苏桦妈妈小心的收藏着,连每个边角都压得平平整整,张宽随手拿起几本看了看,几本数学,几本英语,还有一本是作文本,张宽翻开,其中有一篇,苏桦刚劲有力的字体一个个张扬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
  张宽眼睛湿润了,从贴身的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张纸来:
  张宽,对不起。
  有一个人疯着就行了,我不该把你也拉下去。
  你那天说的不错
  我是喜欢男人。
  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笔迹,张宽把那张纸贴在嘴唇上。
  孙子,有本事你回来。我倒要看看咱俩谁能治得了谁。
  谁是谁的鸡肋-8
  苏桦当然没有回来,而张宽的事业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致勃勃。
  破旧的办公室,一帮子老粗爷们,十几台铲车。
  张宽穿着破旧的工作服蹲在工地上吃着三元钱一份的盒饭,顺带着看他养的那两只狼狗打架,
一只嗷嗷叫着,腿上被抓了个小口子,另一只张牙舞爪,还想趁胜追击。那是两只黑贝,张宽专门找人从警官学校淘汰下来的狗里面挑的,一来为了娱乐,二来为了看工地。
  对於手底下的那些工人,他不吆喝,也不骂人,他找了几个街痞,继续发扬了当年老大的作风,这并不是张宽想黑一点的本意,实在是情势所逼,这些人能干活,但这些人大多不给你讲道理,天天就谁多干了谁少干了,谁的地段好,谁的地段差,谁的土松土实争抢个没完,有这几个人撑着,再有两条狗吆喝着,平白让张宽的形象黑了一大截子,可这样真就没有人再废话了,上下太平。
  这本是张宽没有想到的,在自己开铲车的时候,只知道这块利润大,没风险,真干了才知道这土方听着没什麽技术含量可要比那些做高科技的舒心多了。至少这不费脑子,施工简单,还没什麽复杂程序。可张宽再得意也明白这此事要没有了他老爹,他铲车再多,设备再齐,也只能在家里放着当摆设等着生锈。
  这就是张宽当初想做这一块的目的。
  张宽没有躲在人後数钱的习惯,也真是不用数。张宽的队伍刚拉起来没多久,就赶上他家老爷子枯木逢春,站对了队伍,多年跟随着的老领导升了市委书记,他家老爷子也撵着快退休的尾巴尖子,做为嫡系升了一级。张宽的资源又丰富了不少,看着自己成几何倍数的存款,再听听他家老头子大会小会上做的反腐倡廉的报告,真想找个小妹儿上台送一捧鲜花上去,就像追星的小孩子
一样,当然,这只是他的一个娱乐精神,他也是社会主义的伟大蛀虫,享受着人情关系带给他的种种甜头。
  这个社会他算是看透了,权钱放在一起就是一马平川,没有资质,可以借,没有钱,可以挪用,只要别闷家里没有胆子就行了,就是有了胆子也得会用才行。
  他适应这种生活,和人打交道,还是各色人等。文明的不文明的,高端的不高端的。人大多都一样,贪,谁不贪。能说不贪的往往是那些没有机会贪婪的人,职称、位子,票子,女人,哪一个不让人争红了眼。
  张宽就在这里面摸爬滚打,撒着欢的折腾。
  他喜欢这种生活,过瘾,刺激,特符合他自己的秉性,他明白他张宽就得是这样的张狂的恶劣的才够劲,才够味,才能活出张宽的味来,当初改邪归正的寻求精神上的升华那就是脑子进水,犯傻了,装B。
  他比他爸还早一步开上四个圈,等他爸升了档次,他又驾上了宝时捷,但他绝不会把车子开进厂区里去招摇,对着那些辛辛苦苦在车间里拼着饭碗的人,张宽没法揣着满口袋钞票心安理得。张宽依旧住在他的破棚子里,两间木板房里一个木板床,看门护院的就是他那辆在这个城市里也算拉风的宝时捷和那两条张牙舞爪的狗。
  他的风光是远在厂区十公里之外,肆意狂放。而回到厂区的老房子,对着看着他长大的阿叔阿婆,他就是一个没什麽出息,没什麽作为的浪荡子,最好的形象,就是一幅拖拉板,一件老头衫,坐在楼底下,端着大茶缸子,和一帮子没事干的老爷们打牌磨牙。
  这就是张宽的生活。
  可生活里没有苏桦,就像一盘忘了放盐的菜,寡淡无味。
  谁是谁的鸡肋-9
  三年来,苏桦第一次和张宽联系,是一封信。
  张宽坐在他宽屏的电脑前看着自己的邮箱里一封名为SUYE0423发来的信发呆。
  这是一封他差一点就扔到垃圾筒的信。最近他的邮箱里有很多垃圾邮件,归功於他上了各种中文英文的黄色网站。
  张宽不可能没有需要,一次被甲方拉着嫖妓,对着那个鲜艳漂亮女人的强劲功势,却半途而废之後,张宽就彻底地断了女人的念头。他不明白自己怎麽了,偷偷瞧了几回医生,又私底下自己测试了N遍,确定了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男性,有着傲人的男性雄风。女人不行,就男人,可在这麽熟脸熟面的地方,他还真不敢胡来,唯一的一次,是自己下面的小弟看到他在网上闲逛,看的都是瘦白男孩身体之後,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男孩眉清目秀,扭着身子脱了衣服就扑到张宽身上,花样多的张宽应接不暇,事情进行的倒也顺利,但满脑子苏桦的影子,苏桦的身子一下子让张宽最後一刻抱着男孩痛哭失声。
  他算明白了,不管是不是身上多了那两坨,还是身下多了那一坨,只要不是苏桦,就不行。
  苏桦给他下了蛊,做了法,这辈子,他算是栽了。五次三番痛定思痛之後,他不得不承认苏桦在他心里是没有性别的,苏桦就是苏桦,是早就粘在他身上的一根肋骨,没有了,就缺了一半的灵魂,是女的,他爱,是男的,他也爱。
  张宽明白这信是谁发过来的之後,足有十分锺没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打翻了桌子上的水杯,又把一星期後就要开标的标书当成垃圾给甩进了垃圾筒,最後还是冲出去在柜子里找了一瓶白酒,猛猛地灌了几大口,才平静下来。
  他的酒量是在工地上练出来的,是真刀实枪的练,一人一瓶白的干整,最惨的一次,整整吐了两天,打了三天吊瓶才清醒了过来。现在的这几口白酒下肚让他冒出汗来,却也踏实了许多。
  也许苏桦要回来了,也许他永远不回来了,不管哪一个结果都能让他冷汗直冒。
  惴惴不安地挪回电脑跟前,手抖了半天才敢打开那封邮件。
  再一次从电脑上看到苏桦的文字,整整过了四年,他还记得当初看到苏桦写的那篇石破天惊的东西之後的惊骇。现在那篇东西依然被他好好的保存在电脑里,时不时的拿出来证明他和苏桦真的有过那麽一段,不过里面主角置换了,压着苏桦的成了他张宽。
  短短的信件只有四行字。
  "张宽,从张叔叔那里得到的地址就发给你了,这几天一直给家里打电话,都没人接,我妈我爸都好着吗?我从万维网上看家里那边好像流行一种什麽肺炎,已经死了很多人,国内的很多网络都是被限制的,很多实情看不到,请你告诉他们注意一点,还有你爸你妈也注意点。"
  张宽看着这短短的几句话哭笑不得,三年的时间就换来这麽不咸不淡的一封信,的确能把张宽打进地狱里去。看着这封连标点符号加起来也不到100字的信里,里面透不出来一点信息,关於苏桦的,好的或者坏的。都没有。
  张宽沮丧了,沮丧苏桦就不能多说一句'你也一样,注意点。'说了会死吗?
  张宽抬起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台历:2002年12月5日。斟酌了又斟酌,考虑了又考虑,回了信,更简单,只有三个字:知道了。然後拿起了电话。"小伍儿,进来。"
  小伍就是他找来的街痞之一,当年跟随张宽为非做歹的那位,没少帮着张宽出鬼主意歁负苏桦,後来大学没考上,混社会打架手一狠,把人打残了,关了三年,才放出来,现在被张宽从街上捡回来用了,时任他的秘书一职,专业跑腿打杂的,鬼点子特多,专门帮张宽给那些当官的下绊子。送女人,送钱物,还绝对的不讲信誉,总是能不小心的找点什麽把柄带回来居功求赏。
  当然这些把柄张宽是不舍得用的,牢牢的揣着,偶而的吹吹小风,下下小雨,乐得看着那些人夹紧了尾巴,还不敢乍毛。
  张宽扔给小伍一个袋子。"你去市疗养院看看陈叔叔,还有把这五万块钱交了,再给付院长说,还是老规矩,管他有用没用,都用最好的药,告诉那个看护最近少在外面买吃的,如果出来透气,不要转到门诊那里,看到谁发热发烧,就躲远点,不要到外面去,每天就在花园里转转就行了,还有告诉阿姨,我得空了就去看她,对了,袋子里面有几盒冬虫夏草也是给她的。"
  小伍得了令就要走,张宽一嗓子又把他留住了,"还有陈惠,上次我让你去她学校转一圈,你到底去了没有,怎麽今天我看到她在学校里,那个傻B小孩怎麽还在欺负她,不行的话,你把那几辆车那几个人都带过去,闲话少说,就给她送一个肯德基套餐,当着她们班的同学给,就说她哥给他的,千万别给老师看到了,别弄的老师以为惠惠混社会呢,把那个上次问她要钱的女生叫出来,小意思一下就行了,这他妈的什麽世道,连十多岁的小姑娘都敢出来称大姐头了。"
  谁是谁的鸡肋-10
  看着小伍领命出去,张宽把腿翘到了桌子上,得意的哼着小曲。最近他刚接了一个大工程,想想自己招标时光围标就付出的一百万,他一点也不心痛,什麽不是钱砸出来的,钱是个什麽东西。
  狗屁。
  可谁不想要呢,他是个凡人,比任何人都贪婪,但他绝不贪这表面的这一块。
  看着那个变成黄字的信箱,想想自己的邮箱地址竟然是老爸给苏桦的,就觉得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他爸张保林一直充当着导演自己还全然不知,前些天竟然给他介绍他们局里的小姑娘。小姑娘人到不错,名牌大学毕业,模样也好,张宽拒了一次,可人小姑娘死心蹋地看上他了,还出动了张保林出来把张宽臭骂了一顿。张宽一气之下,每天弄三辆黑车几条大汉带着墨镜往姑娘家门口蹲点,不到三天就把姑娘吓回去了。
  钱多是好事,没命花可不是好事。
  关了网页,看着屏幕上苏桦一脸晶莹地坐在钢琴前,那颗悬而未滴的泪,丰润饱满的嘴唇,以及黑色礼服下白白的脖颈,那个曾在他身下呻吟高潮的人挑起了他的全部欲望,苏桦挺着身体死死掐着他肩膀的模样回来了,手很习惯地伸了下去,在自己粗重而沈迷的声音中,张宽闭上眼睛一点点陷落、一步步疯狂。
  时间如同张宽钞票积累的速度一样过得飞快,苏桦早早提醒的非典,悉尼的奥运会,食品问题、苏丹红、刘翔破记录等等,这些没有在张宽的年度大事上。
  他的大纪事很简单,围绕着苏桦展开的:
  2000年 10月 苏桦离开
  2001年 支教 苏桦没消息
  2002年 回城 。12月,苏桦来信 钱校长去世
  2003年 关闭了张保林名下的所有公司 给青松小学200万 苏桦进入英国的DT集团
  2004年 苏桦生病(从苏母那得知)给青海博华小学200万
  2005年 苏桦博士毕业 ,不回来了。 成立基金会。
  2006年 5月 陈叔叔病重 进入加护病房
  张保林有点不懂自己的儿子了,别人同样大的孩子早当上了爹妈,张宽非担不热心,甚至连挣钱也不怎麽热心了,当然他不懂的还有他儿子户头下究竟有多少钱。
  张宽光着大膀子像当年突然张口问他借钱一样,很突然地告诉他不干了,噎得张保林差点一口气就过去了。
  张宽啃着西瓜含糊不清地就把这麽大的事给抛出来了。然後一句这瓜真甜,就抄起了身边的靠垫去挡他老头子手里切西瓜的刀子。
  "剁不死你小兔崽子,那麽多人怎麽办,那麽多车怎麽办,这事真要闹大了怎麽办,那麽多工人,聚起来肯定会出大事的。"
  张宽一脸无所谓,"连人带车都卖了呗,一人再分点,那帮人嘴都乐歪了还闹个屁,不这样还能怎麽着,难道我给你开回来,那倒是一点也没问题,但得租个操场才放得下。"
  "然後呢?"张保林一脸期盼,好不容易看到这个儿子有点正形,虽然名声的确不怎麽好听,可事业上还能勉强算得上欣欣向荣。
  "吃、喝、玩、乐,还能有什麽好的您提醒我。"
  "臭小子。"张保林抄起刀背就劈了下去,吓得张宽真以为他爸来真的,闭着眼一下架住了张保林的胳膊,一扭一拐差点没把张保林拐地上去。
  他爸真是老了,想当年哪有他反抗的份,每次挨揍,张宽从来不是顺毛等着吃家夥,从来不怕死的和他爸对着打的,实在打不过才服的软,可现在只一下,他爸就不行了。
  慌手慌脚夺过他爸手里的刀子,放回厨房,张宽扶着张保林坐沙发上不停地拍着後背给他顺着气。
  张保林气还消不了,"知不知道那个樱花广场光土方就是二个亿,也就是说一句话的事,筹建处主任是我提上来,怎麽说我的面子他也得看一点。"
  张宽嘴一撇,"二个亿怎麽了,又不是没干过。可我已经卖了,二个亿让别人吃吧,现在我得调理调理我的肠胃,要不真得消化不良了,啊,好久没这麽舒坦了。"张宽一脸轻松地拍着肚子。
  "你个小兔崽子,活活气死我。你当你还小着哪,都28了,真当这是过家家啊,不干就不干,行,你不干了,这下有时间了吧,给我找个对象结婚生孩子去,要敢再说这个不行哪个不行的,挑肥捡瘦,看我打不断你的腿。"
  "要我生不出呢?"
  "屁,你怎麽就生不出,有了媳妇就能生得出。"
  "我真生不出。"
  "敢,生不出来你就别给我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没问题。"张宽咧了嘴。
  没问题才怪。撂下一句,我找对象去了。张宽跑回B城了。
  谁是谁的鸡肋-11
  5年就像一场梦一样,多少个五年计划改变了中国人的生活,当然张宽的五年是中国特色的传奇,有着不可告人的隐密性,就像他强迫了张保林关了背後的小公司,虽然张保林痛得心肝肺都移了位,可张宽抵死不让干了,说钱再多下去,将来棺材里都放下下,张保林气得快犯病了,却也没办法只能关了。把抓了那麽多人那麽多年的私处找了一个合适的办法悄悄处理掉,既不得罪人,反而赢了人心,然後一点没犹豫地关了自己做大的吃得膘肥体壮的大公司。
  贪,也得有个度。
  当然没有几个人能忍受的了这个度,可张宽行。他知道风险游戏最大的彩头就是风险,利益的顶端也意味着风险的顶端。他赌过,输了,输得一塌糊涂,输得无比憋屈,现在的他一点也输不起。
  张宽卖了他的保时捷,在B城买了一辆小面包,开着时速彪不到七十迈,却有着270迈的威风。
  闲逛了半年後,他在酒吧街里增加了一间店,大小适中,算不得这里最豪华的也不是最寒酸的。但半年的时间也没有让他白过。
  他找到了苏桦当年的老大陈健,他现在在一家外资企业上班,刚订了婚,两杯簿酒,透出他对张宽境遇的担心和同情。再一听说他还住在远远的郊外,更是立马拉着他上了他们公司楼下的西餐厅好好的打了一顿秋风。
  血乎拉察的牛排吃得张宽挺闹心,可看着老大还是一幅永远当不够的大哥模样,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一杯红酒後,陈健提到苏桦很少有消息传回来,他似乎和所有的人关系都淡淡的,却也不厚此薄彼,每年一封邮件当年宿舍每个人都有份,问的多,说的少,仅仅说了在哪里干什麽,就一年就这麽过去了。
  这消息是张宽异常满意的,至少在这一点上,苏桦对他和陈健他们是一视同仁的,没有厚此簿彼,虽然苏桦只有一封和他无关的信,还是寥寥数语,但苏桦的消息,只要他跑勤一点下了楼就能知道。
  张宽在陈健一脸同情的目光中登上了他的那辆小面包,开过陈健那辆本田车时,张宽大大方方地招了招手扭头往回走。
  繁华又不失气质的酒吧街没有以往的喧闹,今天警察又挑着明目查街了,看着门上贴着布告封条的大门,张宽有点得意地向自己的门店开去。这半年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和街道和警察搞好关系,军民团结才能欣欣向荣。想想昨晚上提前通风报信打来的电话,张宽就觉得那十万块钱撒出去太值了。不过一个分局局长,竟能顶了这麽大的用处。
  看到离他百米之外的另一个老板钻进了他的凌志,还不忘鄙视地斜他一眼。张宽得意地拍了拍车门,伸了个中指:孙子,我这是国货。
  开面包怎麽了,生活的艺术,懂吗。
  张宽一脸春风地进了店,调酒师小K正端着一杯酒倒进嘴里,看到他进来,吓得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张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好喝吗,给我也来一杯,妈的,快渴死了,车上没有空调就是不行,丫今天足足堵了四公里,妈的,这是明显的歧视,什麽车上什麽路,我操,知道车多,还不把路修宽点,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K翻着白眼高兴地咽了酒,又手忙脚乱地给张宽配了一杯酒,还不忘讽刺那几家被查了的店怎麽个好戏连连。
  "那个黄老板,今天连鼻涕都淌下来了,孙子,去年苛扣我整整三个月的工资,妈的,真活该,当时就想给他点一炮了。"
  小K看起来是遂了心愿了,张宽一杯酒下肚,把脸吊了下来。
  "我可告你了,酒你随便喝,只要别捡着最贵的给我糟蹋,但药,只要有一次,我可翻脸不认人。"张宽放下酒杯上了楼,楼上有他一间专门的休息室,不想回陈健认为的郊县的时候,他大部分是在这睡觉的。
  所有的店员都认为他这个老板多多少少有点不正常,酒吧里谁不偷偷的卖点药,更别说酒里兑水了,不这样,还怎麽挣钱,说老板大方吧,到真大方,偷吃偷喝都成光明正大的了,说小气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小气,这个地段光这房租一年下来也得几十万,可他的那辆破面包挤在这片高档车中间,都快成了这街上的一景了,可就这个不合谐的东西,每天唐而皇之的天天停在门口,真不够他们这些打工的人给别人磨牙的。还有这老板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他们这帮打工的插科打诨,玩得比谁都没形象。
  可张宽高兴,爱谁谁。
  酒吧开了近一年,不赔不赚打了个平手,张宽就很满意了。
  他最近瞄上了一个男人。
  谁是谁的鸡肋-12
  张宽的GAY吧属於静吧。来的人很多就是冲着他酒来的,味正。
  但这也有个坏处,就是人气不旺。
  原本就着接店前的装修,没太怎麽收拾,看着旁边几家红红火火歌舞升平的,张宽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赚不赚钱倒不重要,关键是效益不行,雇佣的几个调酒师服务员挣不到外快,一点也不避讳老板的白眼打听哪里又开了新店,要不要招人。
  所以为了增加点人气,张宽找了个歌手驻唱了。
  老板张宽的怪癖不是一点点,一听那种叫的吼的现在的热门歌曲就头痛,只欣赏些老掉牙靡靡之音,谁叫他和社会脱离的好几年,一猛子扎进了深沟里,连现在是谁在呼风换雨都分不清,就是後来弄工程请人吃饭唱K也只是结束的时候露个面付个帐然後就像兔子一样窜没影了。
  歌手在张宽的授意下唱的都是老歌。老歌好,韵味悠长,但气氛根本HIGH不起来,每天哀婉缠绵的古董调子一唱起来,是足能把人的愁苦再翻上一倍的,而能来这个地方的人又有几个是活得那种即舒心又幸福的人。
  所以有人不干了。酒吧里靠近舞台的一个桌子上,一个男人"呯"地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摔,骂了起来。
  "能唱点人能听的吗?天天唱,夜夜唱,妈的,死人都得跳出来讨债了。"
  张宽打着电脑里的连连看,听到那个尖锐的声音,抬起头看着跳起来的人,嘴角一咧,果真就是他。
  三十多岁的样子,保养的不错,七个耳钉闪闪发光,一个鸡冠头个性十足,光身上的链子从脖子上到胯上足有七八根。看着这一身累赘,张宽不由的担心起来,他要是脱衣服得费多大的周张,一个不好弄错了,扯不开不得勒到脖子上去了,再偶然点搞出个什麽意外也一点都不奇怪。
  看着那人一脸鼻子眼睛都快错位了的怒气。张宽挥开了服务生,一个标准的站姿,对着那人低下头。
  "您想听什麽,我们这里是可以点歌的。"看着那人鼻子一哼,正准备张嘴,赶紧又补了一句:"免费的。"
  那人不耐烦地挥着手:随便什麽都可以,高兴点,OK,我今天可整整一天没笑出来了,到了这,还想让我飙泪怎麽的。
  说着对旁边坐着的一个人吼了一句,"妈的,就是你这个死酱瓜,那个东西我弄了快一个月了,就差进场测试了,你妈的租的什麽平民窟,一停电,烧了,烧了就烧了,连芯片也一起给我烧了,我可告诉你,那东西是日本的,如果你给我搞不来,我就是拆了你的心也要按上去。"
  张宽差点没笑出来。再看看那个酱瓜还是一脸从容地喝着杯子里的酒,面不改色,只微微的笑着,不由的佩服万分,强人,都是强人,一遇就俩,这俩强人凑在一起的日子该有多麽精彩。
  张宽招呼歌手换了首现在最流行的口水歌曲,看到歌手的脸都阴转晴了,把吉它往身後一搁,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还在舞台上边唱边扭了起来。心里不由骂了一句,妈的,都什麽品味,什麽玫瑰花玫瑰花的哪有火柴天堂听得够味。自己从吧台里捣鼓出两杯酒,然後施施然地向刚刚的那张桌子走过去。
  "真不好意思,那个唱歌的是新来的,刚才选歌没选对,给您俩添堵了,我这里给您二位陪个不是。"
  "这还差不多。"鸡冠头一扭脖子自己把酒端了下来,一点不客气地喝了一口。
  "先生一看您就不是一般人,这是我们店里的金卡,以後在这里消费可以享受八折的优惠。"说着张宽拿了一张金卡递过去,顺便研究一下他身上倒底是怎麽挂了那麽多又一点不显乱的。
  "谢谢啊。"说话的是旁边的那个男人。男人看着要略大一点,不到四十的模样,面相显得成熟,但穿着倒是比鸡冠头朴实的多,黑色的休闲夹克中规中矩,一样的对戒鸡冠头带着混在一片金色中显不出来,而带在他手上颇有几分庄重的意味。脸上唯一出彩的地方是眼睛,一幅黑框眼镜也遮不住的睿智和精明。但此时那双贼亮的眼睛看着张宽里面的敌意一点也不轻。
  张宽知道自己过了,在这个地方,得小心为上,都是男人,男人的火气、嫉妒、甚至撒娇,撒泼,什麽他没见过的都一一见识了,张宽再见多识广,到了这个地方也只能感叹一句,男人,绝对的无所不能。
  "嘿,够哥们啊。"鸡冠头一脸得意地看了看身边那个显出醋味的男人,仍故意捏了捏张宽的手。"我叫阿衡,你老板吧?怎麽称呼?"
  张宽知道再下去就得惹事了,他可不想当人家两口子调情的玩具。一点头"以後叫我老张就行了。"
  "唉,你丫不是占我便宜吧,还老张呢,看着毛就没长全乎,还能比我大?"
  "哪能呢,看您也就二十冒个头,这几桌子里也就你最显小的了。"
  看着那人心花怒放找不着北的笑容,再看看旁边笑得一脸阴险的酱瓜,张宽陪了个笑脸,对阿衡旁边那个男人比划了个手势,意思是我不掺合你们了,你们玩你们的吧,扭了头上了楼。
  这个阿衡挺有意思。
  张宽躺在床上,看着出自自己手笔的景观式阳台,只要低低头就能看到街上穿行往来的汽车,当初为了打出这个块空间来,差点没和房东磨破了嘴皮子,硬是多付了半个月的房租,才能在这上面安了个家。
  心里想着那个阿衡和那个酱瓜,再听着楼下小歌手带着大夥唱得闹闹轰轰,张宽嘴里也哼着小曲梦周公去了。
  谁是谁的鸡肋-13
  那个阿衡自从来了几次之後,就认了窝了,周末的时候总会带着另一半来这里坐一会,张宽熟了,自不见外,知道阿衡的全名是李衡,他的伴是巩青,巩青大李衡四岁,巧不巧还是一个单位的。
  张宽也时不时地打打折,免免单,施舍点小恩小惠的,没一个月几个人就混得跟个朋友似的。
  十一黄金周,全国人民都响应号招游山玩水去了,李衡和巩青害怕人多,不想凑那个热闹,没事就窜过来,白天就勒令张宽支麻将桌,晚上是品酒笙歌乐不思蜀。完全把这当自己家使唤了,七天倒有五天驻扎这里的。
  张宽没有回家,说起来自来了B城之後还从没回去过,偶而一个电话,他老娘炮筒子的声音逼问你找的媳妇呢,张宽就想撂电话。
  十一前趁着酒吧事少,张宽跑了几个地方,把自己基金公司一些小事打理了一番,再视察一下里面主事的狗腿子小伍和剩下的那几个狗腿子,那几个社会串子俨然一幅脱胎换骨的傻模样,每天西服领带笔记本一样不缺的人模狗样,再听到他们嘴里一句一个企业文化,一句一个个人素样,装疯卖傻地糊弄人,再想想他们连合同文本都看不懂竟然每天翻着辞海咬文嚼字,张宽就觉的这生活怎麽能这麽他妈的可乐。
  因为贪吃了几顿那里的小吃,嘴里辣得上了火。从陕西回来後,每天一到店里,第一件事,就是让小K给他弄杯雪梨簿荷酒,号称以毒攻毒。
  站在吧台边上看着小K耍宝似的配酒,小K原本就有点青春豆的脸又添了不少彩。张宽捏了捏小K的脸:"昨晚到哪里荒淫无度去了,也不趁着点,脖子上多了这麽多红点,说,那个淫夫给你留下的。"
  小K久经沙场, 这点小汤小料跟本不在话下,一只手搭住张宽的脖子,另一只手直奔下三路,小嘴就凑上去了:
  "那不是和你颠鸾倒凤了吗,你怎麽能提上裤子就把奴家忘了呢,奴家可是把你左也瞧了,右也看了,前也摸了,後也碰了,小心肝痛得直打颤呢。"小K边说着边扭着腰抓着张宽的手一脸哀怨地放在胸口上,"听到了吗,奴家昨夜流泪到天明呢,心都滴血了。"
  哈哈哈,张宽笑得直打跌,抓起小K的爪子扔一边去,从柜台里找出把镜子凑到小K脸上。"昨天那螃蟹你到底吃了几个?"小K抢过镜子,左看右看前看後看,脸都青了。
  "妈的,昨晚差点把我折腾死,起了一身的疙瘩,早上还打了一瓶吊瓶呢,没想到这会儿又起来了,都是那个死阿北,自己一个都不吃,我能看着那好几百块钱就那麽糟蹋了,妈呀,痒死我了,老板,我能不能请假------"
  "当然不能,你走了,谁顶上,我给你找条围巾,把该蒙的蒙上,该捂的捂上,别站在这里吓着人就行了。"
  "死去吧你------哎,宽哥,昨晚阿北那小屁孩还打听你有没伴呢?"
  "你怎麽说的?"张宽回过头看了看正坐在台子上唱着歌的阿北,人家一幅大爷的模样,坐在舞台上待搭不理的唱着歌,两个膝盖不安份地从那两个破洞里露出来,还一晃一晃的。
  "屁,我哪知道,你老人家鬼精一个,什麽时候显过山露过水,反正我昨晚撮弄着他上呢。"正说着,小K一脸神密地趴张宽耳朵上。"阿北那斯那地方还穿了个环-----"
  "你见过?"张宽来了精神。再看看小K低着头嘿嘿地笑。张宽'啪'地给了小K脑袋上来了一下。
  "你丫的怎麽没把肠子挂出来,玩死算了是吧。"
  "哪那麽夸张,不过真的特他妈的过瘾,那死东西甭看一幅屌样,活儿那可真是没的说,你要不要?不要的话,玩死我,我也要上。"
  张宽又回过头看了看阿北,正巧阿北也看过来,两眼一碰,阿北装模做样先闪开了。
  有意思。
  张宽笑得见牙不见眼,又调戏了小K几句,看着那个傻小孩涨红了脸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冲着阿北方向骂骂咧咧,时不时的还抛一两个媚眼,可人待见都不待见他。把张宽看得直乐,端过小K给他配的酒一口干了,就看到一个小弟拿着托盘挤过来,对着柱子後面呶了呶嘴。"又吵了。"
  张宽扭过头看,就看到那边那桌上李衡不知道干什麽呢一脸的怒气,而巩青还是一脸和气老好人的模样。
  那两人爱吵架,张宽是早清楚的了,光在这个酒吧就见过这两个闹过好几次,每次都是李衡叫唤的凶,上手上脚轰轰烈烈,巩表表面不当回事,一味的谦让,可最後妥协的往往也是李衡。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张宽放下酒杯出去从车上拿了个袋子下来,然後走过去了冲着李衡和巩青一笑。
  "怎麽了,又开吵了。"
  "妈的,老张你给老子说,这狗东西欠揍不欠揍,昨天他回去看儿子,看就看呗,我又不是小气的人,不让他看,可他连儿子他妈也稍带着看了,竟然傻B的去看电影,他们这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共享天伦呢,让我顶着大太阳在国贸楼下整整等了四个小时-------"
  巩青一张大红脸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刚刚让李衡骂着了,对着张宽谦然一笑,不停地拍着李衡的手,"好了,好了,我昨晚不是给你道歉了吧,昨天正好小峰生日,所以就------"
  "所以就什麽?就把我当三孙子耍着玩,是吧,巩青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我现在扒着你,你就能给我使脸子,尾巴窜到天上还翘不够,当我是垃圾,妈的,惹急了我,我可什麽事都做的出来的,你可别------"
  李衡没说下去,转了头看张宽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算了,不说了,老张,手里拿的啥,不是礼物吧。"
  张宽点点头,"礼物也有,不过先说这个,我这有个活,特重要一活儿,你能不能给我看看,上回你不是说你B大信息学院的吗?看看这个能不能给我弄出来。"说着张宽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小金属盒子。
  "日本的芯片识别器,看看能不能做出来,我找人看过了,不难,就是集程的时候复杂点。"说完,张宽招呼了小K端了一整瓶黑方过来放在李衡面前。
  李衡看了看酒,又看了看张宽接过东西,左看右看,从裤带上别着的一个精致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梅花起子,把张宽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东西都有随身携带的,未免也太敬业了吧。
  李衡翻过来那个东西看盒子底下的日文说明,眉头一紧。"老张,妈的你到底是干什麽的,真唬住我了。"
  张宽忙说"没干什麽,就是一活儿,你不知道现在这种仿制品挺俏的,我朋友是军队的,想试着做做。"
  李衡一脸不质信的模样撇了张宽一眼,找到开口,两下一拧,打开了,看看里面的主板,集程线路,停了一会儿递给了巩青,"老大,给看看,难不难。"
  张宽一脸羡慕地看着两个人的头都快靠一起去了,对着这个那个元器件说着他听不懂的术语,妈的,这俩人怎麽就这麽搭,真是夫唱夫随,什麽马配什麽鞍,哪还有刚刚泼妇吵街的悍劲。
  正想着巩青把东西递过来。
  "难到是不难,不过,这也不是诓你,除了学校的课题,我们手里的私活压得挺多,前几天荒了好几天,李衡非说放假了不干活,把时间白白耽误了,要不突击上半个月也就出来了,像这种东西虽然小,但挺费时的,尤其是後期的测试,我真怕耽误你的事。"
  张宽连忙接话:"知道,知道,可我不是没治吗,找了好几个人,一看都说不难,可做起来就是搞不定。实话给你们说,这东西可压着我的身家性命,耽误你们的时间,兄弟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李衡眼一瞪'啪'的给了张宽来一下:"这话我不爱听了,一码归一码,就看你那个小面包,我能好意思要你的钱吗,再说这几天打牌赢你的也不少,最多让你把成本凑齐了,不过,老张,我最近真的没时间。要有时间,这算个屁,要不,我重新给你找个人,那人特捧,绝对没说的,你看行不行?"李衡最近真的快被事情!死了,公事私事一大堆,要不也不可能一点点小事,发那麽大的火。
  张宽急了,"这不好吧,这东西对我来说真的挺重要的,你可千万别找一两个学生打发我,说真的,这东西上个月就开始找人做了,没想到人就弄了两研究生对付我,时间搭上了,精力搭上了,愣没对付出来,害得我被人糊弄了好几万。"说的口水都快喷李衡脸上了。
  李衡闪了闪,一脸的不乐意:"弄半天在你眼里,我李衡就是这麽一个人,告诉你,我能给你应下来,意思就是没问题,你再嘀咕那可就是不信任我,我说能行就是能行,那人比我可真的棒多了。"
  张宽妥协了,"成,只要给我弄出来就行了,告诉你那兄弟,钱没问题,你可千万别小看我的小面包,那可是包金的。"张宽嘻皮笑脸来了一句。
  李衡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踢了一脚巩青:"听到没,就那破铜烂铁还包金呢,去给我卸他一扇金门,回头给我打付手链。"
  巩青笑着把李衡搂怀里,又晃了晃李衡的手腕,"你看你还有地儿挂吗?"那上面也是呖呖啦啦一大串。
  张宽酸水直倒,倒没忘了礼物,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里面是两串黑玉珠。
  "我上周去陕西出差,专门去法门寺给你俩求来的,我和那里的主持有点渊源,特地请他给开过光做过法的,那可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和香港的星月法师有的一拼,那还有舍利子呢,这个,回去先在枕头下压一晚,然後沐浴後带上。特准,不管是爱情还是平安,保一生一世的,我还专门请人在上面刻了你俩人的名字,看看------"说着把珠子举起来,对着桌子上的台灯就给李衡看那上面的刻字。
  果真两个小小的篆体字。一个是衡,另一个是青。
  "老张-----"
  李衡瞪着张宽,一脸的不可思议,鼻子一酸,差点没扑张宽身上。
  "真的呀?老张你不是暗恋我吧------"突然又瞪着巩青,"要不就是暗恋巩青-----"
  听了李衡自恋到无以复加的话,张宽快晕了,眼看着李衡眼泪珠子就快飙下来了,赶紧把李衡就快贴他脸上的嘴给挪一边去了。
  "我也就是觉得你们俩特搭,一看就是能长久的,所以也算是给自己点希望吧,你也知道咱们这种人,遇上个称心的不容易。"张宽强忍着没笑出来,还是坚定地把戏演下去"再说,我就是想对你有心思,巩青也不答应啊,是不是。"
  看着那两个人一脸虔诚地看着那两串珠子,再听到李衡信誓旦旦保证,将来他张宽的事就是他的事,张宽就觉得这次回青松学校时,专门拐一趟法门寺拐得真值。
  谁是谁的鸡肋-14
  李衡可能真的是被那串佛珠感动到了,动作飞快,第三天就打来了电话。
  "成了,什麽时候见见吧。"
  张宽正盘着帐,看看这个月好不容易有了盈余,脸上都笑出花了。
  "行,挑个地方,我请你们吃饭。"
  "就你那地就行了。"
  "GAY吧,不好吧。"
  "人也是一GAY,怕个屁,是我一小情,特嫩一人,不过,你可别惦记了,人有主的。"
  "你这祸害吃着占着倒是一个也不拉。"
  "要真是我倒好了,立马把巩青踢後补去。行了,今晚八点吧,好吃好喝候着啊。"
  张宽搁下了电话,招呼了小K一声,去银行了。
  他最近刚在B大附近买了套房,手续还没办好,房子不大,也就80多平方,送精装修的,钥匙前几天也已经拿到了,今再去添置一下家电就差不多齐整了。可没想到刚从小区出来,就碰到陈健了,想躲没躲得了,只能迎头上去了。
  陈健还是一幅业界精英人士的模样,白衬衣挺挺的,除了有了点小肚子,还真算得上一个小帅哥,帅哥旁边还有一位俊秀俏佳人,一定就是他那挂在嘴上的未婚妻了。
  "宽子,嘛儿呢你。"
  "我在这买了房,正弄家俱呢。"
  "巧了,我也住这,以後想吃好吃的跟哥哥说,你嫂子那可是浙菜世家,对不。"说着拍拍旁边媳妇的腰,对着张宽挤了挤眼,小声来了句,"四个月了。"把张宽惊得毫不顾忌地盯着人家佳人的肚子东瞅西看,换来陈健老大的一巴掌才算了了事。
  "你小子还真不漏底,前几个月还在郊区呢,现在就农村包围城市了,唉,知道吗,苏桦回来了,回B大当了老师,和我媳妇坐对门,人家现在真是衣锦荣归了,没见着呢吧?"
  张宽脸跨了下来,摇摇头。这糟心的孙子。
  苏桦回来了能主动来见他,他张字能倒着写。
  赶回酒吧街,一看快到7点半了,赶紧爬上楼,把身上已经汗湿了T恤脱了,没有空调的面包车还真是折磨人。简单进浴室冲了一把,出来就扒着柜子找衣服,张宽这几年早没了当年穿名牌的嗜好,地滩上的大T恤,一买一撂子,既是见客服也是睡衣,一双大板鞋挂脚上,十足十的胡同串子。
  左挑右选还是找了一件前两星期小K硬要他买的挺花哨的紧身衬衣,他记得上次他试穿的时候,小K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扒着他的胸脯不下来,说是把GAY的气质体现的淋漓尽至,让他赶紧把那些大T恤有多远就扔多远,别再丢咱们GAY的人了。
  丢人。GAY。
  丢个屁人,张宽才不觉得丢人,那些东西哪有大汗衫穿得舒服,想睡就睡,不怕皱不怕压的。至於GAY。张宽挺得意,管他好不好呢,好歹还挂了个英文名。
  扣好衬衣扣子,又换了条LEVIS修身仔裤,给手腕上挂了一串手珠,还把短短的帖着头皮的头发往上抓了抓,再喷了点昨天从小K那里摸来的香水,打了两个喷嚏,张宽简直是自信心暴棚。
  人俊就是招人妒。张宽对着镜子臭美了一句,就走到了他那俯瞰全街的观景阳台上,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车。
  离这一米百远的那家酒吧真的关门了,灯黑漆漆的,听说新来一家开饭馆的,昨天刚来人看了地准备装修。看来,GAY吧的生存能力还真是挺弱,也就一年功夫左右,这条路现在就只剩自己这一家明目张胆的了。张宽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轻轻地吐了出来,看着街上三三两两来来去去的人群,心咚咚地跳着。
  不一会儿,那辆最近已经看熟悉的白色广本停在了门口,然後车里走下来两个人。
  张宽一屁股坐窗台上,揉了揉眼睛,看着其中一个穿黑色修身带帽无袖T恤牛仔裤的男人,脸白白的,瘦瘦的,头发短短的却一根根支在头顶上的男人。看着他们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进了店。张宽一扭头,把嘴里还剩下半截的烟飞了出去,正好落在了桌子边的那个废纸蒌里,看到那个烟头碰到里面的废纸又冒出了青烟,随手拿过桌子上喝剩的半杯红酒浇了上去。
  谁说火遇到酒精就一定会燃烧起来,那也要看油精的纯度,要看火的力度。看到那一点点火源终於熄灭,张宽才笑起来。
  "孙子,知道我安排这次见面下了多少功夫吗?都够得上人类解放战争了。"
  张宽没有急着下去,放了一首慢歌,又随着节奏扭了几回屁股才最後对着镜子竖了个开枪的手势"第一回合,张宽胜。"
  楼下因为还没到热闹的点,所以人不多,张宽伸了脖子看了一圈,就看到了李衡又是挑着他常坐的座位上,两个人正低着头小声地说着什麽。
  张宽拍了拍脸,对着目瞪口呆的小K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後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了。对坐着的两个人咳嗽一声,看着猛然惊住的两张脸,张宽一下乐出了一脸摺子。
  "李衡,刚刚有点事耽误了。"张宽目不斜视,脸定的平平的,看到李衡的眼珠子都凸出了几分,一张嘴大得能看到扁桃体。看来,自己今天真的是很眩,底子好就是没说的。
  "操!"李衡好半天缓过劲来,咽了口唾沫,"哇塞,老张,吓着我了都,这麽正式,你以为相亲啊,美的你,来,认识一下,这是------"李衡扭了头对着旁边的那个人,旁边那个人竟然比他吓得还厉害,一脸惨白地站在那里。
  "苏桦,你们是不是认识?"
  苏桦已经完全晕菜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张宽。那个一身花梢的流里流气的人是张宽,那个眼睛盯着李衡笑得一脸白痴的人是张宽,那个连余光都没扫到自己身上的人是张宽-------
  苏桦觉得眼前黑了一片,除了那块花花的影子,什麽都从眼前消失了。
  谁是谁的鸡肋-15
  苏桦木木的站着,脑子炸了锅。从前天开始,李衡就在自己跟前软硬兼施,非逼着自己来这里帮他的GAY朋友弄个什麽东西。苏桦其实一点也不想认识李衡圈中的朋友,他从不认为自己该属於那一个圈子。圈子,这是苏桦尽毕生之力也要逃离东西,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某些取向,又被一个圈圈给套
了回来。
  他从英国回来才不到两个月,又回了家一躺,看到家里的情况,爸爸住在医院里,彻底认不出他来了,每天淌着口水,连大小便都要人抱着解决。看到那个就像初生的孩子、什麽都需要人照顾养父,再看到苍老的什麽也说不出来的养母,苏桦的心像掏空了一样,自己出去了这麽多年,他们什麽都不说,每次打电话回去,都是好着呢,别担心,可寮际情况哪里好着呢,他爸病了都4年多了,四年,那麽长的一段时间,竟然没漏一点风声出来,知道的那一瞬,不是隐瞒为了他好的感激,而是深深的挫败感。原来这麽多年来,难受的不仅仅是自己,在那个家里别扭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那个家里剩余的三个人,这种认知把苏桦原本就脆弱的亲情观击了个粉碎。
  那个家,苏桦是矛盾的,回不回
,怎麽回,他根本想不好,不是没有感情,可这种感情更像是一种负担,不是那种需要逃避责任的负担,而是离的太远,离得太久,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负担,要不是张保林给他打电话,说他爸病很重,最好回来,他也找不出理由回来,他相信,他父母也是一样,就这次回去来看,仅仅是比过去更加别扭的客气,更加生疏的交流,就让他透不过气来。
  罪就是从那一刻升起的,从那一刻护工说要给他爸爸擦身了,希望闲杂人等出去,闲杂人包括了站在旁边发愣的苏桦。这原本就是一个儿子该干的活,可站在那里的每个人没有一个人认为那是他该做的。
  原来并不是仅仅他不知道怎麽为人子,他们也不知道如何为人之母,那种奇怪的、压抑的、没法被人理解的感觉又回来了。
  事实上他真的不知道怎麽做,站在病房的门口,看着尴尬的妈妈,怯生生的妹妹,再听到里面咕咕哝哝的声音,苏桦还真的就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闲杂人。
  当初他拍拍屁股就走了,走了之後剩下的人该怎麽办,苏桦很少想过,他想的更多的是自已。回国後留在了B城,而不是回C城尽孝,虽说是养母坚持了再坚持的意见,可苏桦心里不能不说是觉得有点解脱的。
  逃或着躲,似乎永远主导着苏桦对那个家的神经。
  除了这,还有那个该死的张宽。那也是他需要躲着的人,二十几年的纠!,累了彼此,也累了心,他什麽也不去想了,那些他好不容易摆脱掉的东西,他连一点气味都不想沾染上,张保林说张宽跑了,找媳妇去了,他还庆幸了好半天,谁知道他竟然跑回了B城,还开了个GAY吧,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想证明什麽,还是当初自己做的事情真的让他变不回去了。
  这怎麽可能。
  "嘿,我说你眼大发晕哪,问你们认识不认识?"李衡真是颓了。苏桦傻了,老张傻了,看那两个人的表情,这两人别是失散多年的兄弟,要不是情人,一想到这种肉麻的没什麽新意的电视上常有的,老百姓百看不厌的剧情,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狠狠的一脚踹张宽的腿上,"问你哪?认不认识他,光盯我干嘛。"
  张宽终於把目光移过去落在了苏桦身上。
  六年过去了,苏桦一点都没变,除了比过去看着更精神,更华丽,脸上的线条也更加清晰,那个重新带上的窄窄的黑框红边眼镜,非但没有使他减去一份姿色,反而更加了几分压得住场的韵味。张宽看着苏桦,看着那双眼里的惊慌失措,看着那张漂亮的嘴都抖了半天了,也没能挤出半个字。不由笑着伸手过去一把把苏桦按在了座位上,"不认识,当然不认识,怎麽可能认识呢,只是看到相互喜欢的型,电到了。是吧。"
  张宽熟悉的声音再一次把苏桦拉回到了现实,那个痞子样的笑容,那种不可一世的气焰,张宽也没变,除了黑了点,壮了点,花骚了点,可张宽一直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人,当年就把所有能知道的名牌堆在身上,现在换一个领域,穿成这样,似乎也不为过。
  看着这样的张宽,苏桦不由释然。时间到底都带走了些什麽,什麽也带不走,除了时间没有重样,张宽依然是十多岁的横模样。
  "是不是电到了?"张宽嘻皮笑脸又来了一句,还轻薄地拍了拍苏桦的肩膀。
  苏桦整张脸都快气白了,半天才憋出来两个字。"放-------放屁。"
  "不认识就好,老张,你要敢说你们认识,我得回去给我自己供个牌位,这麽伟大惊恐的事也能让我赶上。来,认识一下,这是苏桦,我们院留洋博士,怎麽样,点儿正吧,多少人把他惦记在心尖子上呢-------"感觉到桌子底下苏桦狠狠蹬来了一脚,李衡一伸胳膊把苏桦兜了个满怀。"小桦子,这老张,哎,老张,你丫别老张老张的,赶紧的报你的大号。"
  "张宽。"张宽笑了一下,招呼服务生端酒过来。"今儿,咱们得好好喝喝。"
  "我不喝酒。"这次苏桦反应很快,拼命从李衡怀里挣出来,脸红了一大半,白了张宽一眼,回过头来对李衡说:"那个,李衡,真对不起,我觉得你托的事我可能做不了,我还有点别的事,先走了。"说着,苏桦站起来,就打算从李衡身边挤出去。
  步子还没挪动,胳膊就被拉住了。再一看李衡的脸,那明显的就是怒了:
  "小朋友,玩我呢吧?现在你翅膀硬了不叫我老师就不跟你计较了,人带来了再说不行,当我李衡是闲的没事玩过家家呢,我可告诉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要不回头巩青把你的经费冻上半年再拨给你,你可别找着我哭。"李衡用力一按,苏桦一下没站住,又跌回了软凳上。
  苏桦伸腿狠狠地踢了李衡一脚。"你们俩,一对白眼狼,没一个好东西。"
  "你算说对了,还真就是白眼狼,绝对不爱吐骨头的那种。你可得当心狼爪子伸你身上去,我给巩青可说了好几回了,他惦记你那身小骨头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什麽时候让他把你带回来,咱们三------"
  看到苏桦瞪着李衡的目光快喷出火了,张宽一把拉回了李衡摸在苏桦腿上的手,指着桌子上几张纸。
  "李衡,你看咱们是不是把协议先签了。"
  李衡拿过那两张纸啪地拍在苏桦面前。
  "快签,苏桦,敢不签,你信不信我真把你办了。"说着抓起了桌上的笔硬是塞进了苏桦的手里。
  苏桦冷哼了一声。
  "办得了吗,别忘了你在英国怎麽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要不是我,你不定还在那里关着啃面包呢,人总得给自己留条後路,别做得太绝。"苏桦放下笔,看了看张宽,又看了看脸一下变得青不青、白不白的李衡。把凳子一拉站起来走了。
  李衡的脸灰了,整个人蔫成了一团,旁边的张宽用力地掐了他一下,对着正向外走的苏桦呶呶嘴。
  李衡'啪'的一下把张宽的手打下去。
  "妈的,为了你,今天我这张老脸在这里算是丢尽了,你们真不认识?"
  张宽摇摇头。
  "那他今天抽什麽疯,什麽时候小桦子还敢犯上做乱了,刚才那副模样,我还以为遇着杀父仇人了。"
  张宽再次艰定地摇摇头。
  李衡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黑玉珠,叹了口气,扭了两步上前拉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苏桦:"算我求你成吗,就一个小活,真的,我看过了,不难,绝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我让巩青明天就把你30%的课题经费打给你,你看我都答应人家了,现在放人家鸽子,今後我李衡还在这混不混了,桦子,真的,算我求你了。"
  苏桦半天没说话,看着李衡一脸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哭相,想了半天,伸出手来。
  "50%。"
  李衡咬咬牙"50就50。"
  谁是谁的鸡肋16
  苏桦坐了回来,神经绷得紧紧的,看到张宽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真不明白,张宽玩的是哪一出。小心地拿过那份协议,又把张宽的那个东西当面拆开看了看,不是什麽难弄的东西,再仔细地逐条逐条把那份协议研究了一遍,看到没什麽隐藏在里面的不可告人的东西,这才拿起笔在後面签了字。张宽看到苏桦签了字,也赶紧签了,随即从包里拿出了两万递给了苏桦。
  "这是订金,剩下的验货时一次付清。"苏桦看都没看,数都没数,拿过来塞到随身背着的小包里了。
  看着苏桦白嫩的胳膊在眼前晃来晃去,张宽眼睛都笑没了,匆匆返回到吧台自已配了杯酒拿过来递给苏桦,"苏先生,这酒你一定要喝,度数低,从今儿起咱们的合作就开始了,以後请你帮忙的地方还多得很,这杯酒就算咱们的合作酒,给个面子吧"。
  苏桦理都没理张宽,只是看着李衡,拼命使着眼色,意思是事都完了,协议都签了,还在这磨叽什麽劲啊。
  看到张宽伸了半天的酒杯没有着落,李衡看不过去,一把把酒拿过来,塞进苏桦手里,
  "咱得懂规矩不是吗?桦子,你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千万别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看低 了。"
  苏桦想说说不出来,想骂也骂不出来,他不明白这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混人怎麽就能搞到一起去了,似乎关系还铁的不行。端着杯子放也不是喝也不是,就见张宽又端了个杯子碰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杯子。
  "我先干为敬?"说着张宽一口喝了,苏桦没有办法,只能把酒凑到嘴边,一点点喝了下去。
  "苏先生是哪里人?"
  哪里人?张宽他脑子真抽风了。
  苏桦死死地瞪着张宽,到现在他还晕着呢,他实在不明白张宽究竟想玩什麽。张宽一点也不含糊,迎着苏桦的视线,满脸装模做样出来的情真意切的笑容,一错也不错地回应着苏桦气愤的目光。後来还是苏桦顶不住张宽越来越情色的视线,翻了翻眼睛,低下了头,心里真想把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酒吐到对面这个不要脸的人身上去。
  那两个人在玩眼睛功势,李衡倒是一身自在,他的任务完成了,一脸轻松的模样喝着杯子里的酒,浑身畅快。果真让巩青把苏桦的经费扣一扣是正确的,要不这小子哪那麽容易摆平,先给50都赚到了,苏桦怎麽也不会想到他的经费早就全额拨过来了,那可是学校重点攻关的项目,剩下的50自己的那个项目可以先把苏桦的经费先挪用上几个月,缓缓劲儿。这样,张宽的情还了,自己的事了了,多好。斜了一眼不知道为什麽一到这儿就浑身别扭的苏桦,问个话半天也不吱个声,没有一点高知的素养。李衡把酒杯一放,缓缓对张宽道:"苏先生是C城人,瞧人家细皮嫩肉的劲儿,你不知道,那可是出美人的地方。"
  张宽一脸惊呼地叫起来。
  "C城,我也C城人,老乡啊!"
  苏桦和李衡差点没同时呛住 。
  李衡一巴掌拍到张宽头上,还真他妈的没脱得了俗套。"那还不多喝点,两眼泪旺旺,都等着补水呢,快,让小K整两瓶好的。"
  "就是,就是,没问题,没问题。"张宽招呼着小K再端几瓶酒来,听到小K悄悄凑他耳边说
  "相亲啊,正点啊,瞧那屁股和脸,真不盖的啊。"
  张宽一把掌拍小K屁股上,"边去,等着我抽出空来再收拾你。"
  苏桦看着张宽张狂又略显轻薄的举动,再看看面前透明液体。他张宽真是一点没变,走到哪里都是一个登徒子,当初自己说他是种马,还真的一点没错,不管是过去对女人,还是现在对男人。都是一个臭得性。
  心里一种没来由的怨气升了起来。也许是酒吧舞台中间那个歌手好不好的正唱着熊天平的歌,流畅的吉它声划过一片往事,让苏桦的心一点点湿润了。
  抬起眼看着李衡硬塞到手里的酒瓶子,还挤着眼睛让他喝,苏桦不再推脱
,横了李衡一眼,端起瓶子灌起来,"妈的,李衡,你害我。行,害吧,我看你被卖了还屁颠颠的给人数钱呢,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你妈的能心享事成吗,现在倒好,你到底吃了他什麽了,搭着那孙子一起害我,好,我倒想看看你到底能笑多久-------,你
以为你现在好着呢,就能好一辈子了,屁,等你再闹腾的时候可别说认识我------"
  "苏桦,你个小兔崽子就见不得我好是吧,成天的咒我-------"
  "我咒你,我咒你干什麽,老天长着眼,不用我咒--------"
  "哎,我说你孙子还越说越来劲了,我怎麽你了,就惹着老天了-------"
  苏桦这回没理他,鼻子一哼,继续灌酒。三分之一的黑方配着可乐一口而尽,透心的凉带着微甜的辣,刺激的舌头直打哆嗦,可真他妈的过瘾。
  苏桦的这股劲还没完呢,李衡的哪根神经这一下也不知道被谁触动了,抄起瓶子和苏桦碰了碰也拼起酒来,又哭又笑,在配上苏桦默不做声的闷灌,张宽翘着二郎腿看着这两个人自己跟自己闹腾的起劲,一脸奸笑。
  他还真没怎麽使劲呢,眼看着不用一兵一刃,他们自己内讧着就这麽自己被自己放翻了。
  看着不到半个小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的两个人,张宽後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给苏桦酒里下药了,现在药性没发作,到是酒性先到了。
  拿起李衡放桌上的手机,张宽找出巩青的号码打了出去:"巩青吗,李衡醉了,你来把他拖回去。"
  等半个多小时不到,巩青一脸铁青地赶来时,张宽陪着笑脸一个劲地道歉,:"都是我不好,让他们喝大了,你可千万别怨李衡,回头我给你们赔罪。"千方百计打消了巩青一路把苏桦送回去的念头,问毕了苏桦的住址。然後把早趴桌上的苏桦一扛扔进了他的那辆破面包,得意的走了。
  谁是谁的鸡肋17
  苏桦原本就不能喝,洋酒初喝不觉得什麽,可後劲极大,躺在座位上已经完全不在状态了,醉了到也乖,静静地靠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闷睡。
  张宽手伸过去在苏桦脸上拧了一把,皮肤还是那麽的滑腻顺溜。看着後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再想想送给李衡巩青的那两串珠子,张宽乐得就快没形了。真是太值了,早看出来了,李衡就吃这套,嘴里喊得凶,上天入地的,那巩青可是把他吃得死死的。要不能这麽容易帮他把苏桦给乖乖的拿下了。
  苏桦住的是学校里配给他的二室一厅,就在B大不远的小区里的四楼。张宽从苏桦口袋里掏出钥匙进了门,把背上的苏桦扔床上,二话不说先拔了个干净,没敢多想抱进浴室里彻底地清洗了一遍,然後放回床上,苏桦除了偶而哼哼两声,竟是半点没有要被折腾醒来的意思。
  张宽趴上去美美的亲了一口,这会儿心里那股强撑出来轻松的劲才一下子全卸没了,整个人趴在苏桦的颈窝里软成一滩没法动弹。
  叶子,叶子,低低的声音沈沈地穿透了张宽的心,终於又叫上了,身子底下苏桦温热的身体帖着自己的皮肤,终於又抱上了。六年,那真是一天一天硬撑,一天天硬挨才撑的过来挨得过来,等待是一个多麽漫长又是多麽无望的事情,六年,你怎麽就能忍心,叶子。
  张宽静静地趴着,心慢慢地收缩着再膨胀着,那种两个人严丝缝合的贴紧,温润的让张宽全身都被浸透了。
  趴了好半天,张宽才红肿着眼睛站了起来,站在床边,看着一丝不挂的苏桦,那个睡了、醉了的苏桦,那个扭了头就不知道回来的苏桦,那个只有自己最大别人都是垃圾想扔就扔想放就放的苏桦,那个只能属於他一个人的苏桦。
  终於又在眼前了。
  张宽静静地看着,看了好久,久得连自己脸上又湿润成了一片也不知道。张宽是个粗人,再粗这些年也被苏桦慢慢磨细了。那些忍着的等着的煎熬着的日子,张宽知道了该怎样把属於自己的苏桦牢牢地控制在手心,没有什麽能阻止得了他的,抢、夺、赖也要把苏桦弄过来,只要苏桦还活着,他张宽还活着,只要他腿长跑不到地球外面去,英国算什麽,如果他再不回来,他就杀过去,现在苏桦回来了,也省了他跑到国外去折腾,光这种没有开战就取得的胜机就让张宽觉得老天都在帮他。
  苏桦跑不了了这辈子就得是他张宽的。张宽已经不是那个只能也只配躲在墙根子下流泪的张宽,他早练就了一幅厚脸皮,和满肚子的花花肠子,那些东西看着低俗不堪却绝对的最管用。
  张宽看着苏桦身上仅剩的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白金戒指,没有带在手上,穿了一根链子,挂在脖子里。
  张宽揉了揉鼻子,忍了再忍才忍下了把那个东西扯下来扔掉的欲望。小样,等着吧,轻轻嘀咕一声,张宽扭了头下了楼。
  张宽能放着想了好几年的肉不吃,还是一幅盛体宴,那就不是张宽了。
  进了另一个楼门,张宽抬头看看和苏桦的窗户还差了点视线,嘴里骂了一句,妈的,早知道就买那个大一点的户型,这样就可以和苏桦来个隔楼相望。
  不到二十分锺,再返回苏桦的房间,东西一应俱全,完全可以放马疆场了。
  苏桦的身体一直没盖东西有点冰凉,但还不坏。张宽先在苏桦脸上拧了几把,想把苏桦拧起来,可苏桦只扭了扭身子翻了个身又睡了,看来苏桦还真是不能喝酒,以後绝不能让他碰酒了,要不,被人吃干抹净都不知道,再加上色鬼李衡和伪君子巩青,那不是把苏桦放到狼窝里了。
  张宽根本想不到自己也是一匹狼,还是一只更色更伪的黑心狼。
  苏桦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六年不见,苏桦真的一点也没变,脸上的线条虽说比不上那几年圆润,但脱了少年青涩的瘦削脸庞更显得线条分明,黑黑的眉毛,坚挺的鼻子,薄薄的下唇
。他妈老说下嘴唇薄的人福也薄,可那是因为没有遇上他张宽。张宽早忘了苏桦遇着他的那二十几年,也没享过什麽福。
  那一切,对於张宽来说,早就成了历史,是不能用来缅怀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既然不是什麽好的东西,为什麽还要拿回来天天折磨自己。
  看着这样的一个苏桦,有点陌生的,没有了过去的咄咄逼人,静静地躺在白底蓝花床单上的身体,却绝对是充满诱惑的身体,张宽早绷不住劲了。想这一天想了好几年,夜夜想,天天想,憋着哭不出来的那种想,那不再是电脑屏幕上平板的一幅照片,而是鲜活的有动感的一个肉体,会哭会叫,爽了会高潮的肉体,他不想也不能再看着苏桦的照片自慰下去,他觉得再那样下去自己真的要不举了,可现在,枪已上镗,就等着迸出火花了。
  吻上去的时候,张宽早就不觉得苏桦没有清醒着是个憾事了,他只觉得自己做的太对了,等着苏桦主动来找他,和他谈什麽重修旧好的事,把他等成老头子都没戏,就算来了,苏桦能让他碰他,让他上他,想都没法想下去,苏桦只会撇着嘴一幅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姓张,我姓苏能不见面就别见面的臭模样打击他,那幅模样在张宽心里每天轮转着刺激着煎熬着,所以他绝对不会让他真正的在苏桦脸上出现。
  现在好了,苏桦身上什麽都没有的躺在他身下了,任他摸,任他干了,不就是在学校多蹲了几天,花了点功夫认识了苏桦的搭档李衡,摸对了苏桦研究的领域,再费点小劲找来一个能让苏桦动动脑筋的小东西,光这还不行,还得等到苏桦的BF不在,自己才可以趁虚而入,事情凑成一堆,这事儿就这麽办成了。
  张宽早先心里的那点难受早就烟消雾散,心里乐得开了花,肿胀的身体也喷出了火花,浑身上下叫嚣着,几乎没怎麽耽搁,简单在苏桦那儿润滑了一下,张宽就急不可待地把自己被冷落了好几年的东西冲了进去,那种不是手而是温热的肉体包裹住的感觉太让人疯狂,那个已经蓄势待发的东西太需要这麽的来一下了。
  因为身体突然被异物侵入,迷糊着的苏桦吃痛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後退想躲到一边去。
  张宽咧了咧嘴,这声音多美妙啊,还有苏桦大张着的腿,以及身下那个半软不硬的东西,想当初,这东西还真把他吓了一跳,可现在,这是他的宝贝了,他想取悦它,他想讨好它,他要它只能为自己勃起为自己吟唱。手里轻轻地撸动着那根,熟悉着它的经络,也熟悉着他敏感的源泉,看着它在自已手里一点点变形。张宽身子底下也没放松,一次强於一次的进攻拉开的战役让张宽血脉喷张,疯狂了起来,就为了这一刻,自己和叶子完完全全贴合的这一刻,他这几年也没算白折腾。
  也许真是张宽的攻势强劲,苏桦的嘴里开始迷迷糊糊地哼了几声,没有多久,低低呻呤伴着张宽的节奏破口而出,整个人也似乎清醒了过来,半睁着眼睛迷离如雾般看着张宽。
  "叶子,看,我在操你呢,快醒醒。"张宽拍了拍苏桦的脸,可那双刚刚还迷着的眼睛又死死地闭上了,倒是手伸了过来,开始用力地往外掰着张宽抓着他腿的胳膊。张宽知道苏桦醒来了,可他这是什麽意思,一句话不吭,是装,是不敢认他还是气糊涂了不想认他。
  装,我看你能装多久, 做,我也要把你做醒了。
  张宽撑起了精壮的腰,甩着满头满脸的汗珠子用力地撞了过去,看到苏桦咬紧了牙,浅浅的红晕布满了整个脸颊,随着张宽的频率力度的加快,几声压得死死的声音终於冲口而出。这样的苏桦让张宽更加兴奋,动的也更来劲。
  因为情欲,苏桦整个身体都被染红了,酒精伴着身体的刺激,再加上张宽下在酒里的半粒药,强闭着的眼睛也关不住身体的那种需要,苏桦喘着、扭动着,已经兴奋的不成样子,身上那根东西没怎麽刺激就把自己的状态表露无疑,让苏桦认命般的把原本想掰开张宽的手变成了紧紧地扣着张宽的胳膊都快掐到张宽肉里面去了。
  妈的,浪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在外面怎麽勾人呢。张宽气的在肚子里骂了一句,也不知哪根神经受了刺激,一把握住了苏桦的根部,用力一拧,苏桦当即惨叫了一声,一下睁开了眼睛,两腿拼命蹬着,腰挺了起来用手拍打着张宽的头和肩膀,想从张宽抓着牢牢的禁固中冲出去。"妈的,孙子,禽兽啊你,你真该TMD断子绝孙。"
  张宽嘿嘿嘿了笑了起来。两手一把抓住苏桦的两只胳膊并在一处,身子用力地撞了一下。
  苏桦脸都白了,"混---混蛋"。
  看来还是这样最管用。
  张宽趴下去,抓着苏桦的两只手压在胸前用力地捧住了苏桦的脸,凑得近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苏桦,让苏桦四处躲闪的目光无处可逃。"看着我,谁他妈的是孙子,妈的,我早就断子绝孙了,你别装不知道,苏桦,你得赔我。"
  苏桦拼命地想把手挣出来,可身上一点力气没有,脑子时清时混,不明白张宽怎麽跑到他身上来的,而现在自己的这个模样太让他崩溃了,明明心里压恶得要死,可身体却不是同步反应。
  "放开我,你混蛋你。"苏桦晃了晃头,好几个张宽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晃得他直恶心。
  "叶子,在你心里,我就是一混蛋,那我就混蛋给你看。"说着,张宽手又伸到下面抓着那根刚刚吓软的东西,手底下又用了点力,一拉一扯,苏桦的脸都变了,惨叫一声,腰无力地上挺,手指甲一下子掐进了张宽的肉里,全身肌肉都绷紧了,浑身抖个不停,嘴里倒还是挣扎,一点也不想认输服软。"放开我,放开我,你妈的畜生,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看到苏桦脸上的汗都下来了,两条腿因为痛一个劲地发抖,张宽哪舍得真的用力,赶紧松了手,两手转移了阵地绕着苏桦胸前的那两个地方打圈圈,当年,苏桦就是这里最敏感了。
  "你认识我吗?认识我,当我是空气,妈的,说走就走,你吱了个声吗?一张纸就打发我,你当我是什麽?告诉你,你得好好的把这几年欠我的都还给我。"
  "你才孙子,你乘人之危了不起是吧,快出去,快把你那根臭东西弄出去。要不我非剁了你那根臭东西喂狗不可。"苏桦努力地晃着腰,想把张宽一直埋在体内的东西弄出去,可张宽那容得他反抗。
  "出去,出哪去?"张宽挺了腰又狠狠地撞了一下,听到苏桦嘴里明明是舒服的声音却还要装样子。一把握住了那根只瞬间功夫又站起来的东西。
  "就你这样子还叫我出去,说什麽要剁了我,没问题,想剁的时候言语一声,我送你一把刀子,不过,看你现在这欲罢不能的样子,也知道你现在也舍不得,叶子,咱俩先爽一把吧。"说着张宽用手按住了苏桦的腿,把它们分得更开,身子底下几个猛冲。苏桦浑身无力只能从嘴里哼出几声听不清的叫骂声,可腿却听从身体的需要紧紧地扣着张宽的腰,大脑真的给快感清空了。
  谁是谁的鸡肋18
  太阳暖暖的照在床上,张宽伸了个懒腰,一身舒坦地看了看躺在身边还沈沈睡着的苏桦。
  三次,怎麽够还帐的,本来想了很多种方式,做完回去,把苏桦晾一晾;要麽就板起脸来按原计划走,後来,看到苏桦几乎是神智不清了,连喊都喊不出声来,才决定留下来,搂着他睡一个晚上。
  凑过去在苏桦唇上亲了一口,看着身边的人,张宽怎麽看也看不够,一晚上的纵欲,苏桦整个人身上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想一想後来苏桦淫迷的样子,张宽笑了,说起来苏桦那种样子还是挺让他吃惊的,他从来没想到床上的苏桦会是那个样子,比六年前的那个晚上可要放浪多了。轻轻抚摸着苏桦红肿的乳头和脖子上一块块的吻痕,张宽从昨晚带来的包里找了一管膏药来,先仔细地涂抹了一遍,之後又翻过苏桦的身体把後面自己作恶的地方也涂了一些,看来那些黄色网站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能让他玩出许多花样来。
  做完了一切,看到表上的时针已经走到九点了,张宽万般无奈地坐了起来,今天还有很多大事要做,要不,能看到苏桦睁开眼睛是件多美妙的事,张宽感叹了一下,又不由自主地趴到苏桦肩上,闻着苏桦的味道,把苏桦短短的头发理了理,又揪了揪耳朵,掐了掐脸,捏了捏鼻子,看着怎麽调戏也没半点动静的苏桦,张宽笑了起来。就你这德性,还能有力气剁了我,今天能站起来就不错了。
  下了地,张宽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二室一厅的房子里东西不多,一间书房,一间卧室,布置的到也挺温馨的,一对情人沙发看得张宽直倒气,还有两个挺漂亮的抱枕,门口的柜子上还插着一束百合,不知道是不是李衡说的那个主送的。那个人张宽见过,毛鬼子洋人,长得倒还不错,个高人帅,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脱了也是一身的毛,苏桦竟允许这麽一个老毛子碰他,还跑到国外当慰安夫去了,光想一想就够让张宽憋屈的。
  这个人得打发走。
  撇了撇嘴把那束鲜花抽了出来,直接扔进了门边的垃圾筒,走到床边,看到那个像框里苏桦被那个鬼子搂着笑得一脸得意的蠢样子。笑,笑,笑得跟三孙子似的。低低骂了一句,张宽把照片抽了出来,不由分说把照片一撕为二,老毛子扔进了垃圾筒,把苏桦的那一半夹进了钱包里,然後踱到书房开了苏桦电脑,在网上找了一幅胖墩墩的小猪的照片,打印出来,放进了像框里,看着那张图片,再想想苏桦看到气得乍毛的样子,自己先就乐的不行。从口袋里拿出U盘,把里面那张苏桦弹钢琴的照片设成桌面,替换掉了那幅风景图,又做了个屏保,才一脸得意地关了电脑。
  像个侦探一样把房子里该检查的检查了,扔掉了浴室的情侣毛巾,情侣口杯,剃须膏,再把床木柜里的两种牌子的润滑剂还有安全套撇到垃圾箱,最後打开柜子,把里面看着号大的衣服和一看就不属於苏桦的内衣全部拉出来,扔进一个大袋子,最後又一幅大爷样的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把房间里面看着不顺眼的东西扯下来,直到看不到这房子里除了苏桦之外别的东西……张宽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收了对着床的那台摄像机。
  "以後就得靠这个过日子了,看着吃不着,苏桦,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顺手从苏桦的钥匙串上卸了把钥匙,穿鞋的时候还不忘对着卧室的门吹了口食指,
  "第二回合,张宽胜。"一脸春风的走了。
  苏桦是下午五点多醒来的,枕头边上的手机里足足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他不明白他怎麽能一下子睡到这个点,看到未接电话大部分都是巩青的,回拔过去,还没开口,那边就叫了起来。
  "苏桦,跑哪去了,知不知道今天还有一节大课-------"
  苏桦一把掐掉了手机,看着紧跟着又打回来的巩青,直接关了机,才浑身酸痛地瘫在了床上。足足用了半个小时,他才把昨天的事情想了一个遍。昨天李衡让他见个朋友,没想到朋友竟是张宽,张宽说不认识他,那王八蛋把他上了,还拍拍屁股走人了。
  畜生。苏桦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给自己两下子,为什麽要去,为什麽去了要心软,为什麽要喝酒,他张宽变成了什麽样子,张狂不张狂,轻浮不轻浮,那是张宽的事情,为什麽要答应他。
  纠缠了那麽多年没纠缠够,为什麽一回来,还要碰到他。
  苏桦真是恨死自己了。
  孙子。苏桦轻轻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骂张宽,还是骂自己。
  苏桦慢慢坐起身来,整个腰都快断了,MD,那是人还是畜生,只有母猪才能配给他,够他干的,转了头看床头桌上的闹锺,没想到闹锺的後面的像架里竟然真有只蠢得让人发疯的猪。
  愣了半天,苏桦终於明白怎麽回事。"混蛋。"苏桦抄起那个像框扔了出去,砸在门框上,碎了一地的玻璃。
  苏桦紧挪慢挪下了床,总觉得哪里有说不出来的怪,开了柜子找衣服,发现原来JOHN放衣服的抽屉和柜子整个搬空了,头痛了半天也没想明白,JOHN难道从上海回来了,
他真的搬走了,自己那天说的他真的当真了?
  苏桦心里一慌一屁股坐了下来,屁股碰到地板痛得鼻子眉毛都抽一块去了。该死的张宽,你就等着我剁了你的那根东西做酱菜吧。
  挣扎着站起来,找了条睡裤套上,又把床上的毛痰拽下来垫着,苏桦才敢重新靠着床坐了下去。
  伸手把脖子上套着的一个戒指拿了出来。这是苏桦去年生日时JOHN送的。结婚,对於两个男人来说,这是一个多麽可笑的议题,JOHN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结婚。结婚能干什麽,能保证什麽,就真的能拴住两个人吗,能坚持到永远吗。两年,不是一个短时间,JOHN的体贴,认真,苏桦不是没有感动过,甚至那段接受心理治疗的时间,JOHN都是心甘情愿地陪着他,苏桦也因此接受了他,可心里缺的那一块始终缺着,总觉得哪里少了块东西,具体少了些什麽,又该填在哪里,苏桦根本说不清楚。
  JOHN说和我回英国去。JOHN那天的声音那麽脆弱,那麽无助。
  JOHN说我没想到你回来会留下来,我是学医的,留在中国没有用,和我回去。
  留下来。为什麽要留下来,苏桦说不出来原因。也许是重新站在B大的校园里,让他想起了曾经在这里的三年。也许是校长说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那句话起了作用,还是母亲说你父亲估计撑不到明年过年了,才留下来的,总之,他留了下来,甚至是不到三天就签了合同。
  他知道JOHN是非常失望的。
  苏桦不喜欢英国,也许他自己也没法说出一个他真正喜欢的地方。离开英国,甚至有点像逃亡,心灵上的逃亡。不明所以的烦躁,和一根若有若无牵着的线,苏桦一直坚持的最好的就是他想要的,可是不对,离开了六年之後,他觉得不对,因为他不幸福。最好的他拿到了,学业,收入,一心为着他的爱人,可心里的那块缺口是那麽的明显,甚至差点让他精神崩溃。
  很久没有做梦了,好的,坏的,他都不做,却也睡不着。他甚至没有了那种极度的兴奋感,哪怕就是射精的时候。快感是种习惯,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到了点就得补充,可他真的兴奋不起来。就是为了不让JOHN太失望习惯了的叫床也是那麽寡淡无味。
  可是昨晚,那种疯狂,苏桦脸红了,嘴里骂了一句,TMD的太离谱了。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苏桦揉着头,慢慢站了起来,走出了卧室,不看不要紧,再一凝神,他吓了一跳,退回了卧室,四下看了看,没错就是他的房间,再走出去,就又不对了。
  沙发换了,那个他专门从网上定购的情侣沙发不见了,成了一个三人的大沙发,连那两个JOHN买的最喜欢的米老鼠抱枕也不见了,桌上的花瓶里JONH送来的红玫瑰变成了几根狗尾巴草,连架子上的那些套杯都没了,替换掉的竟然成了两个手工的陶艺。苏桦冲上去,一把抓过来,上面竟还二傻的印了几个字,张宽、苏桦。
  MD,真是言情剧看多了,脑袋都被屎糊住了。拿着那两个杯子,苏桦眉毛都竖了起来,刚想把杯子扔进垃圾筐,竟然看到杯底还印了几个字"叶子,你什麽时候能回来?"
  叶子,你什麽时候能回来。
  那是苏桦再熟悉不过张宽的字体,当初为了帮助张宽做作业,在张宽的逼迫下,他学会了模仿张宽的字体,张扬,结构松散,像极了张宽的人。
  像碰到一个什麽脏东西一样'呯'地一声把杯子放回架子上,苏桦冲进了浴室洗脸刷牙,一抬头,自己昨天穿的那身衣服甚至内裤、袜子都洗得干干净净晾着了。
  他到底想干什麽?
  他张宽到底想干什麽?没完没了的想干什麽?
  看着那些衣服,苏桦傻了,鼻子一酸,却什麽东西也没流下来。
  什麽时候那个人也能洗衣服了,当年的那一声声小叶子,呲着牙怪笑的张宽,随手脱下的衣服,随脚甩下的袜子,还有内裤,苏桦不能相信自己当年怎麽就能一声不吭地把它们洗了,那些强压在身上让人透不过气来喊不出哭不出的日子真的是自己和张宽一起走过来的。
  苏桦怀疑了。自己当年怎麽就能愚蠢地认为顺着他,讨好他就是他和张宽应该的关系。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张宽想把他拉回去,门都没有,一把扯下那些挂着的东西,裹成一团找了一个废弃的带子塞进去,直接扔到了门外面。
  看着已经非常陌生的自己的家,苏桦呆坐了半响,他不明白张宽昨天给他喝的究竟是酒还是蒙汗药,自己房子弄出这麽大的动静,自己竟然全然没听到,还能蒙着被子睡得晕头黑地。
  再看看门边鞋柜上放着的自己的包,苏桦想起了什麽,一下跳了起来冲过去,掏出昨晚塞进去的那两撂子钱狠狠地扔到地上,用脚拼命地踩着、跺着,"张宽,王八蛋,谁要你的钱,我踩死你,想我给你做东西,你做梦去吧。"力气用光了,苏桦累得两腿软得没一点劲,坐在地上,拿过来昨天签的协议,在上面找到张宽留的手机,打了过去。
  "张宽,你给我死过来,把你的那些破烂东西通通给我拉走。"
  "好的,我马上就到。"
  谁是谁的鸡肋 19
  张宽放下手机,又低下了头透过望远镜看着这边的动静,刚才苏桦一脸痛苦动作不协调地跺着地的模样还真不错,看来昨晚还没有把他榨干,还有余劲跳起来。张宽後悔不迭,早知道再干他一次,那样就够时间把卧室也动动了,首先床就已经换好了,一想到苏桦和那个毛鬼子曾经就在那张床上翻云覆雨,张宽心里就像塞了一团棉线,堵得他透不过气来。
  那个老毛子的味一点也不能剩。
  倒了一杯咖啡,张宽拍了拍那个他花了不少钱弄来的那个大东西。坐在床前边听着音乐边观看着那边的动静,看到楼下送家俱的货车到了,三个工人在楼下招呼着,卸着东西,张宽笑颜如花的又拿起了望远镜。果真没过几分锺就看到苏桦张着大嘴吼了起来。要是能听到就好了,张宽悻悻地观察着,又把焦距调大了一些。
  苏桦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还有昨天晚上自己啃咬的一块一块的痕迹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怎麽回事。这苏桦也不知道遮一下,张宽丧气了,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找快布给他包起来。可那边的情况太逗了,身临其境哪有偷看来的刺激。苏桦边揉着腰,边和家俱城的工作人员吵架的模样太逗了,张宽看着看着一下子乐出了声儿,得意的脸上的摺子都多出了好几条。
  生活是多麽有意思啊,李衡,你真应该像我学学。撒泼耍赖那是最低层次的。
  看到时间差不多了,把苏桦惹出火来就行,真惹急了可不好办。张宽拍了拍手,随便套了件衣服,蹦踹跳跳地下了楼,再装模做样气喘嘘嘘地上了楼。
  苏桦的四楼门口僵了一群人,连楼上的人都听到了动静下来看热闹。
  张宽四处看了看,没看到苏桦,三两步上去拍拍那个已经黑了脸的工作人员。"怎麽了,有什麽事跟我说,我是房主。"
  工作人员一听可遇到救星了,一把拉着张宽的胳膊,指着手上的单子,气得声音都抖了,
  "你们俩到底谁是苏桦,他一会说是,一会说不是,看看上面地址写得好好的,没错,刚才打电话确定时也说好了就在家的,可东西我给你们拉来了,钱都已经付过了,不让进门,你说,我们怎麽回去交差,又不是只送你这一家货,车上一大车,现在时间全耗在这里,让我们干耗在这里怎麽交差。"
  "是我的失误,我的失误,我现在就解决。"张宽不停地认错打哈哈,看到一个工作人员抵着门不让关,里面的人还拼命地想关门,整个门就在吱嘎吱嗄一关一合地挣扎着。
  张宽刚向门里面探了探头,没想到门一把打开了,一个笤帚'啪'的一下打在他脑门上,张宽吓的一下子跳开了,缓过劲来才看见苏桦手里握着笤帚,因为挣拔,那睡衣早不成样子,半敞半露地挂在肩上,胸口早上涂药的地方还隐隐的有些痕迹,心里刚冒了点酸气,又想起了骂苏桦出门也不知道多穿点,那睡衣领子大得就快能看到胸前两点了,再看看苏桦的脸,瞪着漂亮的大眼睛,真的是气的满脸通红,眉毛都竖起来了,看到张宽,一幅仇人现身的凶残样,手里的凶器眼看着又要砸下来了。
  "看到没有,刚刚他就用这东西往外面赶我们,我送了这麽多年的货,就没见过这麽粗野不像话的。"那几个人才没张宽会看,管他身上有什麽,注意力全跑到苏桦手里的笤帚上去了。
  "谁不像话!"苏桦看到张宽过来,那股子没地儿撒的气总穿能找个出处了,举着笤帚指着张宽还有那几个还想跃
跃欲试家俱城的送货的几个人。"都他妈的给我滚,滚,听到没有,谁付的钱,你送给谁去,这是我的家,我没买东西,谁敢往我家里搬东西,我就敢打谁。"
  "谁说不是你的东西。"张宽不怕死的先冲了上去,还没抓住苏桦,苏桦手里的大笤帚"!! !!!!!"打下来,一下没跑毫不留情全敲在张宽身上,痛得张宽吱哇乱叫。
  眼看着自己的苦心就僵在这了,张宽一闭眼,手往上一挌,豁出去了,手腕上狠狠的挨了一棒子,痛得张宽直倒气,眼泪差点没飙出来,拼命蒙着头从苏桦手里抢过笤帚,压着苏桦的两条胳膊把他往墙上一靠,回过头对着送货的人说:
  "对,对、对,您们说的太对了,他是不像话,苏桦昨晚喝多了,可能这会儿还没醒透呢,还站着干什麽,赶紧往里搬啊。"
  "MD,孙子,我劈了你。"苏桦已经完全气昏了,脸胀得通红,像头小豹子似的连咬带踢带踹用力冲出张宽的控制,一扭身冲进了厨房,张宽一看形势不对,赶紧又扑过去,从後面抱住了苏桦的腰就把他连头带身子按在了餐桌上。
  "放开,孙子,我他妈的非劈了你。"
  "等会劈,等会劈"。张宽一把捂着苏桦的嘴,不让里面再蹦词儿,眼睛还不忘对那几个人招呼,"哎,你们还愣着干什麽,多好的机会,赶紧搬吧,顺便把旧的搬走吧,那些我们都不要了,就算给你们的补偿吧,你们卖了还可以喝点小酒压压惊什麽的。"
  那几个人哪见过这种阵仗,也不清楚这两男人什麽关系,不像是朋友,倒像是仇人,买张床还拼死拼活的,反正这乱七八糟的也不关他们的事,赶紧手忙脚乱的把活干完是正经,功夫倒不长,眼看着那张漂亮的新床在房间里落了户。
  张宽一只手捂着苏桦的嘴,紧紧的,生怕苏桦给他来一口,一手反握着苏桦的两只胳膊,看着那几个人看着床上的用品发呆,忙指挥,"床上的东西也不要的,都拿走,通通拿走,唉,还有床旁边的那个毯子也不要了"。
  几个人高兴的眉眼都不见了,刚才那点惊吓早忘到脑後去了。一个劲地嘀咕,还是後来的这个男人大方,那旧床一看也不是什麽便宜货,跟新的没区别,拿到外面完全能卖个好价钱。
  苏桦被张宽捂住了嘴,想张口咬,又咬不上,想用腿踢踢不动,眼看着那几个出了门关了门,自己一下被张宽抱着推到了沙发上,手松了,嘴又上来了。
  "滚。"
  好不容易逮着手被松开了,两只胳膊拼了命地往张宽身上抡,身子也一次又一次想挺起来,可张宽是见招拆招,抓拳手按腰一点没客气,挣打了不到五分锺,眼看着苏桦的最後一点力气给自己消耗了个干净。
  谁是谁的鸡肋 20
  苏桦昨晚就被折磨了一晚上,现在哪再经得起这种折腾,刚刚气头上憋出的那点蛮劲早散没影了,两只手被张宽按着,浑身瘫软在沙发上连张嘴咬的劲都拿不出了。看到张宽乐得一脸傻样趴在他身上,他能使出来的只有目光了,可杀人的视线甩过去,碰到张宽一脸色情的模样,也变得尴尴尬尬。
  "没用的。"苏桦摇摇头,也不知是对张宽说还是想坚定一下自己的信念。
  张宽听到苏桦的声音愣了一下。没用的。谁说的。
  有没用只有我知道。
  张宽痞笑了一下二话不说压了下去,撬开苏桦的口腔就在里面肆意妄为。苏桦是实在没劲反抗了,哼都都哼不出来,索性也不闹了,静静地躺在那里任由张宽把他最後的一点力气也吸干了。
  直到张宽自己也觉出累来了,看到苏桦是实在挣拔不动,才放开苏桦站起来,到了储藏室,先把里面自己新买的床单,被褥铺好,再过来把半昏半醒的苏桦抱到床上去。他这一天忙进忙出也十几趟了,说不累,那全是屁话。
  看到整个房间成了一个新的格具,房子里再没什麽看不过眼的,张宽拍拍手,转了个圈,"看,都是新的,多好。"这下才真正满意了。
  走到床边,看着被拔掉了羽毛蔫成一团的苏桦,眼睛气愤地闭得紧紧的,脸白的像一张纸似的。张宽轻轻在苏桦身边躺了下来,环住苏桦的头,把它放在自己的胳膊上,凑到苏桦额头上一下一下亲吻着。
  "苏桦,知不知道我多爱你,妈的,爱得我的心都快碎了。你把我当垃圾,想扔就扔,你扔,没关系,我可不能把你也当垃圾,我得好好捧着你,像太後一样供着你,上天我给你架梯子,打人我给你递刀子,我就要看着你以後傻呼呼乐呵呵的过一辈子,这几年----,唉,不说了----"。
  看到苏桦认命般地一动不动。张宽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昨天李衡带着你来,我有多高兴,我压根就没能想到还能看到你----"
  苏桦终於动了动,身子一点点向後撤,似乎想逃开他的掌控。张宽直接翻了身压在苏桦身上,把嘴凑到苏桦的耳边,"知道吗,昨晚一见到你我就晕菜了,就想啊,这不是我的叶子吗?这不终於回来了,所以我才会那麽激动,不骗你,你不知道这六年我过得有多委屈,多憋闷,要看到你躺在这里,醉了酒还胡扭还自己脱衣服勾人,我要还能忍住
,我就不是男人了我,所以-----。"
  苏桦鼻子都快气歪了,什麽醉了酒,还扭,还脱衣服。他压根就没这种恶习,可----苏桦可是不出来。张宽在他心里是个异数,当年,做的那些糟心的梦,最後到了没法控制的状态,不就是因为张宽,也许,昨晚自己真的那样了?苏桦不确定了,倒是脸红了一大截子,红到脖子根上了。
  这一点小变化怎麽能逃出张宽的视线,心里美得就快上天了,脸上还是一幅悲天闵人样。
  "叶子,你不知道,我醒来後,看到你和那个外国人的照片,心里真是什麽滋味都有,叶子,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当初我说了我会等的,你就是不回来,我也会等,我张宽活了这麽大,也就这件事做的对,在这件事当了真,我以为你也会记着我,没想到-------"
  张宽抬起头来,看到苏桦又开始一动不动,紧紧地闭着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把张宽撇在一边,就能看不见,听不见,张宽咧了咧嘴,趴下去在苏桦的唇上贴了一下,苏桦还是一动不动,只是眼睫毛在不停地抖,张宽伸手过去握住了苏桦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
  "我这麽做你是不是很生气,你可千万别生气,你不知道我最怕你生气了。叶子,想骂你就骂,想打,你就打吧,就是打死我也是你该的。"
  苏桦依旧没有动,张宽又趴下来,又在苏桦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苏桦的嘴唇还是像过去一样凉凉的,张宽的心被拉回了六年前一样,激动着,颤栗着。"叶子,我是真的喜欢你,特喜欢,这麽多年,一直喜欢,你已经把我忘了是吧?"
  苏桦的手在张宽的手心里也发起抖来,可嘴里依然什麽话也说不出来,浑身的肌肉快撑不住这股劲了,绷得他想放声哭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张宽贪婪地闻着属於苏桦的味道,而苏桦依旧把自己固在一个厚厚的壳子里,不知道是该生气把张宽一脚跺开,还是该就这样沈默地躲在这片温热的感情後面。
  "我喜欢你,叶子,当年你就说你知道,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还是一走了之,知道我这几年怎麽过来的吗-----"
  手轻轻抚在苏桦身上,慢慢伸进苏桦的睡衣里,还没碰到他胸口,苏桦整个身体一缩,想摆脱张宽的挑逗。
  张宽识趣地抽出了手,看了看又抬起头的下身,叹了口气,从苏桦身上撤了下来。
  "我给你要了汤,等回会送过来,自己多喝点,知道你现在最不愿意看到我,我会给你时间的,等你重新适应我,现在,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还有,钥匙我给你放在门口的鞋柜上了,明天早上别忘了带。"
  说完,张宽撑着身体对着苏桦的唇亲了下去,他现在不能再碰他了,再碰非着火不可。
  来日方长。以後叶子就是自己的了,想怎麽来就怎麽来,现在忍不下也得忍。自已安慰着自己,只想从苏桦那里能讨点彩头就行了,嘴又凑过去,可苏桦的嘴闭得死死的,怎麽进攻也没能撬开,张宽只能在嘴唇上撕磨了半天,才站起走了,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来,
  "昨天我说的那个东西,实在是压了好几个人的身家性命呢,很多钱都投进去了,如果你心里实在不想做,我也不勉强你,我可以再去求求李衡。"
  这才穿上鞋,叹了一口气,开了门出去了。
  站在楼下,张宽轻松地拍了拍手,忍住,忍住,千万别笑出来,千万别笑出来。
  绕到一边上了他的那辆破面包,掉了个头,把後视镜偷偷掰起来。看到那个躲在窗帘後面隐隐的身影,张宽心里一片激动却也得意地笑了起来。对着自己伸了个大姆指。
  第三回合,张宽胜。
  谁是谁的鸡肋 21
  等到那辆破面包开出了院子,苏桦离开了窗帘走到沙发边,看着这个展新的倒也挺符合他口味的沙发,犹豫了半天,终於坐了下去。
  张宽什麽意思,他想干什麽,他说的一直等着他是什麽意思。
  这二十几小时里发生的事对於他来说太快太让人透不过气来,就像核剧变一样,快得让他反应不过来,喘不过气来。一见面,两人就睡一快去了,接着自己的房间也快被置换干净了,大有连人也一并换了的气势,他张宽当他自己是什麽,是上帝吗,想怎麽来就怎麽来。他究竟又把他当成是什麽。
  苏桦把头埋在沙发靠垫里,脑子快搅成了一锅粥,这个房子变成这样该怎麽办?JOHN回来看到了会怎麽办?
  把这些扔出去,可又到哪里把那些已经搬出去的弄回来。
  张宽明明白白的宣战,不给他一丁点喘气的机会,就要把事情滩在三个人面前了,可,这究竟有张宽什麽事。
  想当年张保林就那麽的一挥手,决定了他的一生烙下了张家的影子,现在轮到张宽开始指点江山了。
  头脑发木、浑身无力的苏桦残酷地发现现在和十几年前一样,虽然他不再是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子,可痴长了快二十年,他依然对张宽这麽一下大刀阔斧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他最後悔是当初留了那个条子给张宽,按照他的行事,他就该拍拍屁股走了就完了,可那天老大一过来抱住他,他就想到了张宽,想到了张宽对着他说:"叶子,我喜欢你。"想到了那天走的时候没有和他说再见,想到了那个一直握在手中的"渔人码头。"所以他就去了,去了那个操场,看着那个有点让人目眩神迷的身影恍然觉得自己丢了什麽。然後他就留了条子,说了几句暧昧不清的话。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张宽会等他,甚至刚刚听到他说的时候,说不怀疑是不可能的,张宽从没有给过他一种印像,
他会对某一件事情非常的认真。他常随着性子做事,没有规矩,不按常理,没有毅力。像他当年对女朋友玲,对後来的团支书,他可以那边继续保持着关系,这边就和他谈喜欢。
  喜欢,这是一个多麽虚伪的词。苏桦从来不说喜欢,就是和JOHN生活了快两年,这个词也是被苏桦深深唾弃甚至是刻意逃避的。
  苏桦从沙发上站起来进了卧室,拉开了床头柜的小抽屉,从里面的一个小铁盒子里拿出了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录音笔。
  当年那个漂亮的银色的录音笔已经破烂不堪了,液晶屏全部碎掉了,露出了里面难看的元器件,这里面现在什麽声音也放不出来了,没有那首唯一存在里面的'愚人码头',也没有张宽最後的深深的叹息,张宽的歌声早就随着苏桦当年的愤怒灰飞烟灭了。
  那是苏桦去了英国之後那段日子里,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他都是用这支歌来安慰那一个个快要让人发疯的日子,繁重的学业,每天仅仅四个小时的睡眠,悄悄的打工,还有无所适从的交际。他交不到朋友,可以说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而那种环境,大家都忙得四脚朝天,似乎也不需要朋友,而他早就失去了怎样对人推心置腹的能力,那些壳是无声无息地贴上来的,就再也去不掉,把他和所有的人做了个防护网,他出不去,别人进不来。
  终於有一天,他把还在耳朵里回响着的'渔人码头'扔了出去,然後扑过去狠狠地把它跺碎了。脆弱的精致的外壳没了,只留下还坚硬的东西像个破烂提醒他这就是张宽留给他的东西。张宽是个垃圾,张宽给他的东西也只能是个垃圾。
  可垃圾没有去它应该去的地方,扔了几回,又捡回来几回,最後关到了这个铁盒子里,像关在瓶子里的魔鬼,一打开就会有东西跳出来。
  他终於知道,他喜欢张宽,这就是他这一年来时时困绕着他的心魔。
  他喜欢张宽。
  喜欢那个晚上对他说'我们来一次真的'的张宽。喜欢令一个晚上抱着他说'我不再干涉你了,想干什麽干什麽'的张宽。
  那一夜张宽看透了他,在他脱去外壳最软弱的时候侵入了他的灵魂。
  喜欢,原来是件这麽痛苦的事情,尤其对象竟然是张宽。
  苏桦根本无法原谅自己的这种想法。张宽,那是一个他根本说不上来那里好,狂妄自大,又是自己一恨恨了那麽多年的一个人,锥心的痛恨,就这麽喜欢了。从什麽时候开始,是不是和恨一起来的,他说不清楚。
  张宽说叶子我喜欢你。那个唯一还留在这个世上说喜欢他的竟然就是张宽,而似乎除了张宽,再也没人真正喜欢他,不是喜欢他的外表,而是一颗崎岖的心。
  这是不能被原谅的。
  所以他的全部意志都在和这种喜欢对抗,这是他不想要的东西,也不是他该要的东西。就像那一次和李衡的交易,也就是那一次他才真正的明白过来,他和李衡是同类,是一个需要男人的身体才能获得快感的人,和张宽不同。
  所以明白的同时,他也把张宽完完全全的放下了。
  最後窝在张宽买的沙发里吃完了张宽要的鱼片粥,苏桦终於一头扎进了那张已经带着张宽味道的新床里。
  什麽都不要想了,也许睡上一觉到了明天。没有了JOHN质问,也没有了张宽纠缠。
  谁是谁的鸡肋 22
  说来苏桦也没有那麽多时间来管理自己繁乱的後院。
  苏桦在学校代了两个班的课。课时虽不算多,一周四次,但剩余的时间,他得全部耗在学校的实验室里,他的课题是从英国起就一直再搞的一种光纤通信产品,如果顺利一年之後可以投放到市场,那也是院长当时看重他留下他的原因。苏桦自己明白光靠自己的披了一身伪洋皮什麽用也不顶,在这个地方,如果没有真材实料产生不了效益,迟早会成为其它的一个笑柄。
  所以早上起来看到依然不顺眼的屋子,苏桦只茫然的片刻、耽搁了不到五分锺就把这里一切都撇到脑後去学校了。
  一、二节课上完後,苏桦回到实验室,李衡带的几个学生正在摆弄着仪器,而李衡自己正和巩青埋着头测试着一个个的小芯片。
  看着那边热火朝天的场面,苏桦不由得一愣,这俩胆子也太大了,他清楚那不是李衡的本职,因为李衡手里拿的那些东西跟本不可能出自实验室。他们自己租的那个小车间电压太低,现在居然光明正大把私活拿到学校来做了,敲榨着学生的血汗就不说了,连学校的资源也不放过。
  想一想自己当年的系主任竟和那个疯子相亲相爱成了一家人,苏桦知道後的诧异可足足消化了三天才完全明白。
  原来当年李衡说的初恋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李衡嘴里骂着的系主任。一出学生缠上了代课老师的精彩样板。不过也好,和李衡成了一种挺奇特的朋友关系,当年的那件事,都是两个人绝口不提的。苏桦知道,当年李衡玩的再疯,什麽不能干的他也干了,但有一块地方是谁也填不进去的。那个位子是留给巩青的,放纵沈溺再撕心裂肺再放纵沈溺,那一点似浊还清的状态把李衡打造成了一个怪胎。为了巩青,李衡甚至疯狂到嗑药酗酒的地步。苏桦现在想想自己去监狱里保释李衡的时候,李衡那完全没有人形的样子还感到後怕,没人知道李衡是怎麽在里面过了两个月的,李衡自己也不说,後来终於等到了巩青出现在了英国,李衡羞愤之下,当时差点没钻车轮子下面去。
  那是苏桦亲眼见过的爱情,李衡半疯半痴,巩青结婚离婚。这种爱情让苏桦害怕的同时,也隐隐的有点羡慕。
  原来能有一个人这麽死心踏地的爱着,是这个样子。
  JOHN爱他,苏桦心知肚明,那是一种相敬如宾,波澜不惊的感情,他们接吻,他们做爱,他们像所有两个男人组成的家庭一样安静又隐晦的生活。有时是过於安静了。
  爱不爱JOHN。苏桦从来不去深究这个问题,就像他很早就知道,没有爱也可以生活在一起一样,他需要一个肩膀,累了能靠能抱的肩膀。在英国的第五年他明白,他不能再一个人待下去,再那样下去他真的会疯了,所以他的生活里加进了JOHN,加得心甘情愿。
  放下手中的教材,苏桦走到自己的桌子前,至於那两个钻到钱眼里的人,怎样利用学校的资源大搞自己的小金窝,苏桦倒不觉得有什麽不妥。这种事在哪里都是一样,他苏桦也不是清高的送到手里的钱还看不上的人。
  因为大部分仪器还没运到,苏桦现在做着先期实验报告,指导了一会儿分派给他的研究生小王,看到时间到了点,实验室的其它学生都走尽吃午饭去了,打发了小王也去吃饭,苏桦这才心安理得地拿出张宽的那个小识别器看了看,先拆了个七零八落,查看了集程线路和一些小元器件,发现这小东西比他想像的要复杂一点。他不明白,张宽搞这个东西做什麽,虽然说日本的东西是好,可真的全部仿制,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首先芯片就不容易搞到。就算是将来用替代品,赝品能比正品省多少成本?
  苏桦看着这滩七零八落的东西冷笑。这还真像是张宽能做出来的事。
  没脑子。嘀咕了一声,不由得又有点恨自己,一点没有立场 ,昨天折腾了一个晚上,下定决心了不做了的事,又在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跑回去拿了这个东西。
  妈的,张宽,阴魂不散的王八蛋。
  苏桦骂了一句,抓起桌子上的改锥狠狠地摔在那堆东西上,没想到最上面的就是那个小小的触摸屏,跳了两跳,"叭"的一声,上面裂了一条大缝。
  操。苏桦吓了一跳,一把抓过那个小东西左看右看,可再看也是费了,原本就是脆东西那经得起这麽一砸。好大的一条断裂带,就是想修都没法修。
  苏桦傻眼了,这叫什麽事,还没开始做呢,先把样品弄坏了。苏桦心里堵着一团气出不来,真想把这堆破烂扔张宽脸上得了。站起来茫然无助地乱转,不知道该怎麽给张宽回话,要不托人从日本再买一下。这不是没事找事呢吗?
  苏桦悔的肠子都青了。
  站起来拍拍脸,这两天真是气糊涂了,脑子就没在状态上,这样下去可不行。苏桦拿出了杯子先去冲了杯咖啡,刚刚站着的两节大课,真的让他有点挺不下来,没想到现在又碰上这麽个糟心的事。
  中途放风的李衡叼了根烟过来,看到苏桦东摸摸、西碰碰脸上像下了霜,心想这小家夥又哪里不对了。
  "小朋友,怎麽样,前天回去没事吧。"说着对着苏桦吹了一口烟。
  苏桦正在气头上,看到这个罪魁祸首,能有好脸,把杯子放桌上一顿。"张宽那死东西倒底给你灌什麽迷魂汤了,你这麽帮他。"
  李衡没有接话,迷着眼睛先是打量了一番,然後弹了弹烟灰,一脸八卦地凑上来。
  "听巩青说,前天是老张把你送回去的,昨儿怎麽了,没来上班,这里快闹翻天了,後来还是我找了我带的研究生跑去帮你带了一节课,怎麽样,张宽挺不错的,外形体格那是没得说,看看那小肌肉,是不是擦出火花了?"
  苏桦没搭腔,把脸定的平平的,抄起工具箱里的一个捏子上去就把李衡嘴里的烟捏下来,直接按在了李衡的胳膊上。
  "啊"李衡痛得一下蹦起来,眼泪都飙出来了,"操,有你这麽狠的吗,不会吧,真让老张办了。"
  李衡忙不跌地拍打着胳膊,看到那块地方被烫出了红红的印子,皮都快焦了,脸一下绿了,刚起发作,一想想这还不都是当年自己的招数,苏桦倒是有一样学一样,不经又气短了些许,绕着苏桦转了好几圈,想看出什麽端倪来。
  "桦子,我看你不对劲。"李衡捂着胳膊远远地站在离苏桦足有1米的地方,这小家夥这两年是青出蓝而胜於蓝,狠着呢。
  "乱放屁也不找个没人的地方,你们家巩青吃得消,我吃不消,老张,老张,你真当你青涩少年呢,张宽涮着你玩儿,你还一幅狗腿子的献媚样儿,跟人屁股後面闻臭气,你上大学的时候,张宽正淌着鼻涕和稀泥呢,还老张呢,他怎麽就没让你叫他声张大爷?"
  说完,苏桦"啪"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牌子立在桌子上。白板黑字,上书 "闭嘴。"两字,看也没看嘴都气歪了的李衡,扭了头找焊锡去了。
  "苏桦,我哪惹你了,你怎麽又来这一套。"李衡气的嗓门都快扯破了。
  谁是谁的鸡肋 23
  张宽美美地睡到了中午十二点,这两天太耗费力气,不光说那晚上的运动,光折腾苏桦的房子就没少让他花力气。张宽躺床上看了看这个新房间,除了还有点难闻的油漆味,其它的都很好。再一想苏桦就住在离他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心里更是浑身通透的舒爽。
  随手够过了放在枕头边的摄像机。打开,里面声音配着高像索的画面传出来了。这场面太让人喷血了,不管是神智不清却还呻吟连连的苏桦,还是那个一身是汗的自己都是那麽叫人满意,幸亏自己摆的角度不错,放大的时候,连苏桦高潮时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把这个给苏桦看看,张宽想了想,自己先乐得在床上打起滚来,当然是想也不要想,苏桦真的会拿刀劈了他,这,就当他这段时间吃不着的时候的自慰品吧,好在,离好日子也不远了。
  张宽下了床,看了看支在窗边的大炮筒,凑过去。苏桦家里没什麽动静,应该上班去了,窗帘拉开了,那张新买的大床铺得平平展展的,床头柜上的小猪不见了,成了一个空框子,下次该放点什麽进去好呢,张宽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和苏桦认识了二十多年,近十几年天天混在一起,竟没有一张合影的照片,这是个多麽大的人生遗憾。
  这个应该纳入正式议程,张宽放下了炮筒,拿起手机,就给苏桦发了个短信。
  身上好点了吗,晚上我给你定了餐。
  一如所料的短信如泥牛如海,张宽也不介意,躺在沙发上想了一回儿,突然跳了起来,拿起电话约陈健一起吃晚饭。得把那个小子的嘴堵实了,不能让苏桦知道他也住这个院子。
  刚和陈健约定好时间,手机还没放下,铃声又狂叫起来。
  "张宽,你个孙子,占老子便宜很得意吧。"电话是李衡的,张宽都把那茬给忘了。忙是道歉又作揖,硬说是这是C城称呼人的习惯,刚长成的孩子都有叫老什麽的,才把李衡的一腔怒气平了。
  "哥哥,我这里有两张KTV的免费卷,是全免的,还有一间通宵包房,能不能再帮个忙。"张宽小心地招呼了一声:"苏桦怎麽样了,身体好点了吧,上班了吗?那天晚上,我一冲动------就------"张宽咧了下嘴,硬是把笑给憋住了。
  "狗崽子,你现在就他妈的给我滚出来。学校南门,如果不来,我掀了你的店信不信。"那边的电话啪的一下挂掉了。
  张宽真没敢太多耽误时间,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赶到了学校南门,倒真是不远,就隔一条街。
  李衡像尊瘟神一样看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到他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拉着他就走。
  李衡没他高,张宽只能低着头僦着身子,艰难地拖着两条腿跟着。
  看到旁边中午下课的学生一群群的从门里出来,看猩猩似的看着他俩,张宽想从李衡手里把脖子挣出来,可又不敢太使劲。"哥哥唉,这也太难看了,手松了,我跟你走。"
  "把你臭嘴闭上。"李衡啪的一下拍他脑袋上,下手一点没留情,把张宽打的一趔趄。
  地方不远,学校靠近操场的一个老楼里,上到三楼,一进了门,李衡的拳头就疯了似的抡到了他的脸上。
  "王八蛋,该死的混蛋,你让我以後怎麽有脸面对苏桦,我怎麽就一发晕介绍了你这个白眼狼给他-,你让我以後怎麽办,你让苏桦怎麽和他BF交待啊,长了鸡巴了不起啊------就胡发骚啊------"
  张宽一边招架,一边找机会抓住了李衡的两只疯狂的胳膊。
  "别打,别打,我真的喜欢苏桦,真的,不是想玩玩就算的。"
  "你算什麽东西,喜欢,张嘴就能喷出个喜欢来。你喜欢个屁,我都没敢动那个心思,你动个屁。你知不知道苏桦在英国就他妈的快疯了,好不容易回来,你又来上这麽一出,你想让他死啊?"
  "苏桦在英国怎麽了?"张宽吓了一跳,敢紧手上用劲把李衡给推开了。
  李衡气哪那麽容易就消了,苏桦是谁,虽然自己当年不地道,给苏桦摆了那麽一出,可後来,因为和巩青一直纠缠着没有结果,心一冷,也跑到了英国去,一次喝醉了,因为携带了大麻,被抓了进去,要不是苏桦帮忙把他弄出来,又一直照顾他,他现在毁了还不一定呢。平时和苏桦开玩笑时开得再怎麽过份,那也就是一玩笑,要弄出真的来,他可真的没脸再见苏桦了。
可自己怎麽就那麽耳根子一软,就着了张宽的道了,这阴损的孙子。
  看着李衡只生气不张嘴,张宽急着真恨不得撕开那两片破东西。"苏桦到底怎麽了,李衡你说,我错了,跪着上门请罪、让他砍了我都没问题,可你倒是说呀,他在英国到底怎麽着了,出什麽事了?"
  "谁知道,就苏桦那阴阳怪气的性格,在英国能落得了好?头几年好像还差不多,读博士的时候,听说他在学校让一个鬼佬盯上了,那家夥,是苏桦一个实验室的,有一次那家夥下面犯贱,被苏桦抄着电钻差点没把人钻出个窟窿来,後来那死东西到处乱说苏桦是GAY,倒打一耙硬说是苏桦骚扰他缠着他,那死鬼子还经常在学校里堵他,有一次实验室没人,苏桦差点就被那畜生强暴了,反正一句话就是苏桦被那死鬼弄得挺惨,後来在学校受排挤的也挺厉害,还差点陷害的丢了学位,硬说苏桦当时的研究成果是剽窃的,这麽一来二去的,苏桦就抑郁了呗,听他後来的BF说,光医院就进进出出好几回。要不是苏桦真的有能耐,怎麽可能人家DT公司上门来要他,早他妈的废了-------"
  张宽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李衡这个神经病差点没把他吓死了,现在有点毛病没关系,以後跟了我,得天天让他乐开了花,还怕个什麽屁抑郁。
  在张宽看来,心思重老爱钻牛角尖的苏桦抑郁是迟早的事,当年在大学也就差不多了。
  看来一些策略还得再改改,不能逼得太急,得因病下药。
  张宽拉着李衡坐下来,"唉,李衡,你觉得,我和苏桦有没有希望?"看来李衡也就是个常年待在实验室的主,拿拿粉笔还不错,真使点力气,脸都发青了。
  "有,希望,他宰了你的希望倒真是大,你就准备好盆子接血,我们一起蒸着吃。"
  张宽脸跨下来了,走了几步到了窗边看了好半天才转过身来。
  "李衡,我真的不想吓你,我实话实说,苏桦和我自小就认识,我们一起长大,他到这里上大学我就追着他也到这里上大学,说起来,咱俩也是校友,我也是这个大学的,不过我学的教育,後来我和苏桦有过一段,可他去了英国,连一句话都没有给我,知道我等了他几年吗,六年,妈的,我熬得都快死心了,後来,他回来了,妈的这孙子竟然当我不存在,不来找我,我只能想办法认识你,其实那天你要介绍另一个人帮我做那个东西,我知道不出意外就是他,这些都是我安排的,我就是真的想见他。"
  李衡一眨不眨地看着张宽,愣了足有三分锺才回过神来,他是真的吓住了,这世界太XX的疯狂了,以为自己对巩青纠缠了十年已经够吓人的了,这里竟还有一个比自己更蠢的傻蛋。喘了半天才把所有的事情消化完,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把刚刚弄乱的头发对着教室玻璃抓了抓,然後走过去拍了拍张宽:
  "苏桦BF明天就从上海回来了,他要苏桦和他出去结婚,苏桦一直没同意,你知道的,在英国可以有这种同性民事结合关系,虽然也不是他妈的真正结婚,可JOHN特看重这个,JOHN虽然是个洋鬼子,人真的很不错。你给我听好了,甭在这里给我套近乎,一点没用!你们两个我谁也不帮,有精力,好好斗去吧,你死我活,鱼死网破都没关系,我就是个站在後面看热闹的人,摇旗呐喊我也没精力,你们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
  说完开了门,踉踉跄跄的下楼走了。
  张宽扭了头找了张凳子坐下来,这李衡真他妈的是只老狐狸,本想着他当年吃了不少感情上的苦,肯定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没想到,这人自私的都没了边了,一碰到事上,自己赶紧先脱了身,把自个儿抹了个干净。
  谁是谁的鸡肋 24
  苏桦下午参加了一个研讨会,冗长乏味的会议让苏桦两次都迷糊了过去,原本被张宽那麽折腾一场就没有恢复过来,再加上昨晚又没睡好,当旁边坐着的系里的一个退休反聘的老教授也曾是苏桦当年的老师再一次推了推他的胳膊把他推醒,苏桦一脸赤色头都没法抬起了。
  "昨晚熬夜了吧,你可别跟李衡那小子学,那小子当年在我的课上就是睡仙,晚上可倒是个夜猫子。"
  "是,是,对不起,昨天是有点累着了。"苏桦脸涨的通红,看了看那个正在发表的专家稿子正念了一半,後面眼见着还有十几页,不由得发起怵来。
  "看到没有,往後做几排,要是实在撑不住,坐到後面迷一会儿,那儿看不见。"老教授指了指身後。苏桦回头一看,果真,潜在人群背後,那里竟然有两个睡着的。
  凑一堆睡觉去,还是打住吧,光想一想就让苏桦别扭。
  打起了精神努力把那些复杂的名词听进去,苏桦心里倒没忘了把巩青骂上两句,自己忙着挣外块去了,倒把这种没人愿意揽的破事全滩到他头上。
  好不容易又撑了两个小时,挨到了研讨会结束,对老教授道了谢,苏桦拔腿就往实验室跑,张宽那个被他弄坏的触摸屏,他还指望巩青找他的日本朋友给他再从日本买一个回来,要不,他拿什麽给那孙子交差,现在他可是一点都不敢疏忽,张宽蹬鼻子上脸的劲大了去了,逮着机会还不知道会怎麽成精做怪呢?
  赶回实验室,刚推开门,苏桦就被里面热火朝天的气氛气得两只鼻孔冒青烟。
  这哪里还是实验室,简直就是个小食堂。
  三种粥,四样小吃,五盒饭菜,六种饭後水果,花花绿绿滩了几桌子煞是好看,再加上旁边围着的七八个人垂涎三尺,说白了,就是个菜市场。
  "苏老师,你可来了,再不来,光这味就能把人馋死了。"
  说话的是李衡带的研究生小李,天天被李衡虐待得一日三餐不济,高高的个子,刚好能当根衣服撑子使。
  知道是张宽捣的鬼,明白过来的苏桦表情压得淡淡的,指了指吃的,对着那几个天天吃食堂一心想打牙祭的穷学生点了点头。
  "都拿走吧,如果明天晚上还有这样,你们问也不用问,见着就吃了吧。"
  几个人欣喜若狂,差点乍了窝。
  "苏老师,你不吃啊-------"
  "苏老师,是不是女朋友送的--------"
  "我今天才算见着了,送外卖竟然真还有提食盒的,一层又一层,妈呀,还以为是紫禁城里呢--------"
  苏桦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着那边如狼似虎的刨食,往座位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张宽还是那点伎俩,当年就只会送吃的,现在还是一样。
  苏桦刚眯了一会。
  "苏老师?"一个小小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桦睁开眼,叫他的就是那个配给他一起搞课题的研究生小王,苏桦询问的看着他,"怎麽了?"
  小王手里拿了一个盒子,里面剩了十来个樱桃,个头均匀饱满,色泽艳丽水灵。"那个------老师,从那几个人嘴里抢出来的,您吃点,这东西吃了对胃好。"
  苏桦犹豫了一下,看到小王说这几句话脸都红了,觉得挺莫名其妙。想了想,还是一脸疑问地接过盒子。没想到盒子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卡片。
  苏桦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着几行字,
  叶子,小米粥暖胃。鱼片粥养胃。粟米粥护胃。菜都是没放辣椒的,水果几样是开胃的,今後你的胃就属於我了,我要好好保护它。
  疯子!
  苏桦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在心里把张宽骂得个半死,丢人现眼现在丢到明面上来了,低下头好半天才平易了怒气才抬起头。
  小王一见老师脸先红再青,知道前面是害羞现在是气,早听说这新来的老师不是什麽善类,赶紧先把自己撇清了。"那个我没看,保证一个字都没看,就是他们往出搬盒子的时候,我看到最下面有这个东西,眼疾手快就先藏起来了。"
  苏桦抓了一个樱桃扔进嘴里,弹了弹卡片,"真没看?那你怎麽知道这对胃好。"
  小王挠挠头发,脸憋得铁青,吞吞吐吐,"一点,就看了一点。"
  "李教授呢?他不在?"
  "中午出去後就没回来。"
  "李教授昨天说,他那还缺个人-------"
  小王脸更青了。
  "苏老师,您可千万别把我打发到李教授那里去,我还有二年才能毕业,从明天起,只要有这种东西进来,我绝对保证,这种东西始於此,终於此,绝不让一点点痕迹透出去,您看行吗?"
  苏桦笑了笑,指了指那张卡片,"其实就是看了也没什麽,从上面你看出了什麽吗?"
  小王坚定地摇摇头"什麽也看不出。就是一些粥名。"
  "那今天送东西的是个什麽样的人?是门外店里的吗?"
  "不是,是个子挺高一男人。"
  苏桦脸都僵了。
  "五十多岁的样子。"
  还好,那个蠢货要敢自己送过来,我非把东西摔他脸上去。苏桦一颗一颗吃着樱桃,对小王摆摆手。
  "行了,吃完了,把那些盒子扔了吧。"
  "那麽漂亮的盒子--------"
  苏桦没理小王,收拾了东西,看到小王偷偷藏起了两个精致的小饭盒,讪笑一声,扭头回家了。
  刚走到自已的楼下,就见保安笑得一脸傻气,对他敬了个礼,"是8号楼苏先生吧?"
  苏桦点点头。
  "这里有您的东西。"说着递给他一个蓝色的布包。
  苏桦一脸犹疑地接过来,打开看了看,还是饭盒,这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送吃的还送的没完没了了,他以为我是猪啊!
  这死东西到底想玩什麽花样。
  苏桦飞快地跑上楼,忍了半天才没把那个布包直接扔进垃圾筒,小心地把那三个饭盒拿出来,里面竟还有一张卡片。
  知道你就没吃那些东西,不吃饭怎麽行。这里是白粥,小菜。再气也不能和肚子过不去。
  他怎麽知道我没吃。
  苏桦放下卡片,扭头就跑到窗户跟前朝下看了半天,除了几个老太太,没发现有张宽跟踪的影子。呆呆地看着那三个饭盒,苏桦摇了摇头,打开白粥,竟然还是热的。
  谁是谁的鸡肋 25
  张宽坐在酒吧的小阁楼上,看着纸上一条又一条的方案,划了又划,改了又改,不由得自嘲,要是放在解放前,以自己这种监视、渗透、诱敌的战略,最低也能当个小团长了,搞不好也能打几出地雷战,地道战了。
  不过还好,至少现在陈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了,看来昨晚的那顿苦情戏演得不错,听得陈健眼泪珠子差一点没飙下来,就差冲出去把苏桦押过来让他俩拜堂成亲了。还有苏桦昨晚吃了自己送的白粥,就是一个好的开端,看样子要不了几天,拿下苏桦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打了电话问了在他隔壁贵宾楼酒店送外卖的老何,说是下午送饭的时候指定苏先生签收,可苏先生还是不在,据签收的王姓学生说是去机场了。
  去机场了,肯定是接那个鬼子去了。
  张宽下了楼,看到他新近任命的店长小K,正埋着头点着货,嘴里还不停在骂着旁边那两个服务员没眼色,看到酒堆到路上了也不知道帮一下手。
  张宽笑了笑,给小K屁股上来了一下,得意地抄起一瓶酒开了就猛灌了一口。
  小K张了嘴正要骂,一抬头看是张宽,一下苦了脸。
  "爷,那酒还没入库呢,这那麽多开了口的你不碰,偏碰那些整的,这样下去,你还让我怎麽做。"
  张宽没理小K的报怨,迈着方步,在几个人面前转了一圈。
  "觉得我怎麽样?"
  小K看了看张宽黑色的Y-3,LEVI'S的牛仔裤还小小的露了个膝盖头,不由得点点头。
  "有几分黄立行的味道。"
  张宽把脸一皱:"黄立行是谁?"
  小K一脸鄙视地瞪过来。张宽从身後拿出一张照片:"不管那个黄立行了,看看那我要和他比怎麽样?"
  小K伸了脖子看张宽手上的照片,里面一看就不是本地产,高鼻子深眉头,虽然带了一幅眼镜,那可是真正的洋人帅哥,小K的口水快流下来了。
  "哥啊,是不是演那啥的,容我想想----"
  "想个屁,我是问,我和他比怎麽样?"
  小K抓着照片不撒手,对着张宽撇了撇嘴,"那还有什麽可比的,就好比山洋芋PK
KFC薯条,就压根放不到一起去,用什麽比。"说完,一扭屁股钻到桌子下面去躲张宽的长腿。
  把小K一把提出来,让他继续点他的酒,张宽叹了口气。"现在再好也没用,他们天天吃牛排,啃面包,喝饮料,还撑不到了四十岁,也差不多就吹成了面包了,那个时候,再看看,基本上就没法看了。"说毕,把手里那几张几乎要划破的纸用力的一揉,扔进了废纸蒌,扭头出了店,奔赴战场去了。
  路上开车等红灯的时候,张宽还趁着没交警,抓紧了时间给苏桦发了条短信。
  "叶子,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短信没有回复,等到了新买了那套房子里,张宽又发了条短信。
  "叶子,我想你。"
  短信依然没有动静,张宽从沙发上爬起来,趴到炮筒前,对面的灯还是黑的,这人哪去了,不会是苏桦怕那鬼子看到这屋里变了模样,不敢把人带回来了吧。
  张宽一下子颓了,一想到苏桦有可能和他BF去了酒店开房,也许早都干了什麽,心里一下变得百爪挠心的。早知道就应该冒一下险,在他屁股後面跟上他一天,一碰上敌情敢紧应对,也比现在这样干坐在这里瞎等好。
  不能坐以待毙。张宽想了想,给巩青去了个短信。
  "李衡呢,我联系不上他,他是不是和苏桦在一起。"
  不到两分锺,张宽的短信就叫开了。一看,差点没把张宽气死。
  可怜孩子,热锅炒蚂蚁呢吧,苏桦正和他BF干活呢。FROM 李衡
  混蛋,张宽骂了一句,赶紧找到苏桦的手机号就拔了过去,一打那边就掐了,再打再掐,最後干干脆脆地关机了。
  这孙子,张宽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还下了那麽大功夫把房间里的异味去掉呢,首先苏桦身上的那个人的味道就去不掉。
  正丧着气,乱踢着脚下的一个软墩子,突然那个一直黑着的窗户亮了,张宽拖鞋都没顾得上套,三步两步扑上去,一看,果然是苏桦和那个洋鬼子。
  两人似乎在说着什麽,苏桦竟然帮那鬼子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一副贤惠小媳妇模样,把张宽酸的一大脚就把炮筒蹬翻了,看到那个花了他上万块的东西丧在地上挺着尸,张宽吓得直哆嗦,手忙脚乱赶紧把炮筒扶起来,看看镜头没有摔坏,庆幸了一番,现在全指着它对付苏桦,这会儿要坏了,他哭都来不及。
  调好的焦距,张宽趴了下去继续偷看。
  那两人仍在说着什麽,一会儿苏桦不知道干什麽去了,没多大功夫,又进来了,拿着一瓶罐装的好像啤酒的东西递给鬼子,自己到拿着一个一次性的纸杯子喝水,想到那两个自己专门去陶吧做的杯子,还专门印上了张宽和苏桦的名字,心里又不好受了,这苏桦真够绝情的,竟然连杯子都不用。
  正看着,张宽的脸黑了,因为苏桦突然走到了窗边,一展胳膊,那边的窗帘子拉上了。妈的,就忘了给你换一幅透明的。张宽真气着了,苏桦这孙子也太伤人,明知道他把沙发、床还有那些东西扔了换了,是什麽意思,竟然还敢把人弄回来,弄回来还一幅什麽没发生,该过日子过日子的心安理得样儿,是不是还得劳动他全部再换一次。
  张宽出了卧室,进了厨房找了瓶二锅头喝了几大口,又跑到了窗边,这回,所有的窗帘都合上了,那边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倒是隐约着卧室的灯开了。张宽心愀到了一块,嘀咕了一句:叶子,你要敢现在就脱了衣服和那洋鬼滚床上去,我可真的要去抓奸了,真要等着我抓着你的现形了,这辈子你就别想好的了。
  在窗边又趴着看了十几分锺,什麽也看不到,张宽坐不住了,端起刚才喝过的二锅头又来了一大口,然後拍了拍脸,七摇八晃地下了楼。
  不到三分锺,张宽趴在了苏桦的门外面,听了半天,听不清里面的动静,没什麽人说话,到是有音乐的声音传出来。
  还挺讲情调的。张宽骂了一句。擦了擦脸上的汗,掏出了前几天偷偷配的钥匙,轻轻把门锁打开,一推,就进去了。
  谁是谁的鸡肋 26
  房间里舒曼的钢琴曲悠扬地响着,客厅的大灯没开,只有墙角的一盏小黄灯亮着,整间房子温暖而温情。张宽定定在站在客厅里,心快跳出来了,有那麽一刻,他甚至想从刚刚进来的那个门逃出去。这种感觉太难受,呼吸抵到嗓子眼了,上不去下不来。那种你明知道会看到什麽,却又不得不看的时候。
  张宽听到浴室里传来的苏桦低低的喘气偶而呻吟的声音。
  张宽的拳头握起来了,走了几步,站到了浴室门口闭上了眼睛。
  他永远忘不了大三的那一个晚上,自己悄悄地跟在苏桦的身後,跟着那辆出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跟,似乎是习惯了。苏桦说:我不会再来了,你也不要找我。所以,张宽不再出现在苏桦的视线中,只是悄悄躲在苏桦的身後,看着苏桦一个又一个的决定。他跟着苏桦下了车,然後看着他上了楼,他那麽自然,没有一点慌张或无措。他就在楼下站着,後来是蹲着,看到那里的很多灯亮着,然後全部都灭了,也许是二楼,也许是三楼四楼五楼,张宽猜测着。苏桦就在其中一个房间里-------那一夜,张宽像一个抽掉了灵魂的空壳子一样只能躲在黑暗里,捂着脸整整一夜。
  那是一个多麽漫长多麽残忍的黑夜,曾有那麽多艰涩的难忍的眼泪打掉了他的自信打跨了他的自尊。
  他永远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永远不做只能看着站着却无法把握的事了。他不但要看,要干预,要智取,要豪夺。要尽其所能把苏桦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心,让他连一点想跑的念头也不准有,真要有了,也要栓着他、绑着他,就是跑也跑不出三尺地去。
  张宽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个铜制的把手,那个亮亮的能看到他灰涩的眼睛的把手,轻轻一扭,就真的推开了一扇门。
  苏桦彻彻底底地快疯了,如果你正被BF压在洗手台上,衣衫不整,门口竟然站着另一个男人一脸受伤地看着你,而这个人还是你分不清楚什麽感情,不知道如何应对的男人,不疯才怪呢?
  苏桦"啊"的一个嗓子尖叫了起来,然後一把把趴在他身上的JOHN推开了。
  "叶子。"张宽的声音都抖了,仅仅是两个字,似乎就把全身力气用光了。
  想,是一回事,真看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知道苏桦有BF
,知道他会和他上床,以前还不知道上了无数回,可真的这样看到,看到苏桦半敞着胸膛,被另一个男人亲吻,原来是这样的天塌地陷,连心都碎成渣了。这本该是他的苏桦,是他的叶子,也只能是他的苏桦啊!只能他去亲吻去爱护去珍惜的苏桦啊!
  苏桦躲避着张宽刀子一样的目光,浑身发软,两手发抖,慌乱地把裤子弄好,就听到JOHN拉着他的胳膊。问他。
  "WHO's he ?"
  Who's he 。苏桦晕菜了,站在两个男人面前摇摇欲坠。
  在这样的一个让人诡异的局面下,JOHN似乎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人。他不明白这个人是怎麽进来的,看到那个靠到门上身材高大的男人,再看看他手中的钥匙,JOHN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桦。
  听到这个声音,张宽更是一眼不错地盯着苏桦的脸上。脸上有种似笑非笑却让人无法躲开的笑容。我是谁,是你的谁,这麽多年,你一直逃避着的人是谁,小时候的非敌非友,大学时的叔叔家的儿子,最後阶段时的敌人,再後来肌肤相亲的人,现在,变成了什麽,我要听你说。
  鸡肋,我只是你的鸡肋。
  就是鸡肋都是张宽战战兢兢自已加上去了,他不知道苏桦当年扔下他的时候心里面真的会不会有一点点不舍。
  苏桦不明白为什麽自己就气短了起来,他完全可以向张宽吼一声的,这是我的房子,谁允许你闯进来了,但他就是气短了起来,也许是张宽那个目光太让他心虚,也许是张宽的那个声音太让他心软,他是谁?
  这本就是他一直纠缠不清的问题,现在却被逼着要说出答案。
  "Neighbors。"苏桦轻轻地低下了头,不敢看着张宽。
  邻居啊,张宽庆幸自己学得最差的英语还没忘完。邻居,原来连朋友都不算。苏桦说的真不错,邻居,他们可不就是邻居,还是那种几十年的老邻居。张宽轻轻笑了一下,走过去,把苏桦的衣服整了整。看到JOHN挡过来的手。张宽吼了起来。
  "妈的,给我滚一边去,别以为你给老子蹦英语我就他妈的怕了你,我是他男人,他也是我男人,男人,知道吗?"边吼着,边把那几颗解开了的扣子一颗一颗扣上了,连领口的也不放过,然後一转身,头也不回,走了。
  谁是谁的鸡肋 27
  整整有十分锺,苏桦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脑子木了,身子僵了,全身的零件'哢'的一声不动弹了。
  JOHN出去了,过了没多久,端了一杯水进来,放进了苏桦的手里。
  苏桦像傻了一样,看着手里的杯子,看着那一圈圈晃动的水纹,那些干净的,透明的,还带着热气的水。他哆哆嗦嗦把水端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喝掉了。杯子被拿开了,自已也被拽出了浴室,坐在了一张凳子上。
  "桦,出什麽事了,对不对?男人,刚才他说是你的-----男人。"JOHN小心地选择着词汇,却不得不问必须弄清楚的事情。他真的觉得自己学中文是一件愚蠢的事,如果听不懂,就可以当成听不见,可他听懂了,也就逃不掉。
  苏桦把头埋了起来,什麽也不想说,什麽也不想听,为什麽要回来,为什麽要回来。不回来,和JOHN至少能过一种表面上幸福的生活,JOHN的大度和体贴都是那麽契合自己心里的标准,他就是心里所定义的最理想的生活伴侣,上天把JOHN派过来了,符合了自己高品味,干净,小资的生活。可同时自己是那麽的贪得无厌,想要那种温和的高雅的同时,那种带着粗野的、肮脏的、自己不屑一顾的东西像当年那麽多一点点渗透进血液的东西一样占据着心底里的一片角落。
  自己压恶的东西其实是慢慢习惯着的。
  就像小时候做的那些泡菜,搬得那些煤球,抹得那些机油,憎恨的同时,心里是有些快意的,就像那个在心里绝对的没有品味的张宽,憎恨的同时,喜欢着。
  第一次和张保林通电话,是苏桦主动的。那是一个太难熬下去的晚上,整整一星期除了医生的问话,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呼吸。寂寞、孤独像厉鬼一样啃嗜着他的神经,他怕了,怕自己真的留在这个医院永远出不去了。
  在医院的公用电话亭里。他想听听张宽的声音。张宽低低地凑到他的耳边说'叶子,我们来一次真的,不做梦,来一次真的。'张宽说'叶子,我真的喜欢你'。张宽能让他记住的并不多,却又无时地刻的不在,也是唯一的存在,除了张宽,他没有再和谁这麽贴近过。
  这次,张宽却没有在,接电话的是张保林,张保林爽快又欣喜的声音一下压掉了他所有想说的话,"苏桦,你真是咱们院子里的骄傲。"苏桦从来没有当什麽骄傲的野心,他只想平平静静不受人限制地生活,但这也做不到。排挤、误解、甚至栽赃打垮了他。他只想和张宽说一下,我不好,真的一点也不好。然後张宽就能挥着大手说,你不管变成什麽样,疯了、傻了,我都喜欢。
  可张宽没在,那是他那麽多年第一次鼓起了勇气,想要伸出手要点什麽东西。他想说,张宽,
我也喜欢你,张宽,我想回家,张宽,这里不适合我。他想说,我不想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给我收尸。
  後来张保林给了他一个邮箱。他字斟句酌地去了一封信,正好有一个非常好的借口。那是一天无意中看网时知道的後来定性的非典。张宽只给了三个字,却不是他想要的三个字。
  接受了JOHN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心飘浮着找不到落点,JOHN向他伸出了手,对他说,以後我来陪着你吧,别再寂寞了。他握住了,他知道,不管是不是JOHN,当时,只要有人肯给他一个怀抱,他都会靠上去。
  对於那个夜晚张保林的声音,苏桦是感动的,张家就是站在他心里某个角落,时不时跳出来让他迷糊的东西,那种感觉他无法说清楚,就像他和JOHN上床的时候,高潮时偶而喊出的张宽的名字,那绝对是让他无比兴奋的一刻。
  但那绝不代表他还在臆想着张宽,张宽真的成了一把钥匙,可以让他把身上的那层铠甲打开,现出原形来,而他的原形绝不是外人所看到的,包括回到那个厂生活区,所有的人把他当成偶像一样完美的形像,那个真寮的是个躲在阴暗角落里,寂寞的,甚至是没有原则的,自私的,甚至是算不上善良的一个绝对自卑的人。
  "他是不是就是张宽。"JOHN想把苏桦的头抬起来,苏桦把头夹得更紧,浑身抖得厉害,拼命地想躲避JOHN的手。
  "他就是张宽是不是,你看着我。"JOHN用力地抓住了苏桦的下巴,硬是把苏桦的头抬了起来。
  苏桦脸上有一种让他心痛的东西,没有眼泪,却比眼泪更湿润的东西,他见过苏桦所有的样子,甚至在他病得最严重的时候,躲在柜子里,躲在窗帘後面把手指头啃得稀烂,那些好的,不好的,美的像个瓷器的,丑得像个骷髅的,他都见过。
  在那段时间里,没有人能帮得了苏桦,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没有人能帮他挺过来。苏桦是个执拗的令人发狂的人。
  所以他不会容忍他再一次陷进去。
  "我都知道,你住院做治疗的时候,我就在外面,虽然我不是你的直管医生,但我还是有权力进入任何一间病房,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张宽,你父母,还有李衡,还有那个蠢货BOB。"
  "那你想怎麽样-----"苏桦抓住了JOHN的胳膊,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让他放弃了会後悔的人,那个人是JOHN,而绝不是张宽。JOHN给了他太多他从小渴望的安全和安定的东西,那些东西,在张宽身上,他看不到。
  "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你想怎麽样。"
  JOHN轻轻地拍了拍苏桦的头,又把苏桦搂进了怀里。当初就是那个躺在医院里突然跳起来大喊大叫"我没有抄你的数据,那本来就是我做出来的,我没有偷,都是我自己做出来的。"的男孩一下子打动了他。在那些他躺在医院里的日子,除了和他合租房子的另一个男孩给他送过一次洗漱用品,就再也没有人来探视过他。他经常看到他一个人站在医院五楼的窗户边往外看,甚至有一次看到他一只脚都迈出了天台,後来又退了回去,JOHN自己就有三个病人死於自杀,所以他清楚知道他想要干什麽,拦住他不仅仅是一个医生的职责,更多的是他的心被触动了。他知道这男孩没有朋友,甚至於不怎麽会和人交往,他从不对人生气,总是和和气气,可和气的那麽刻意只能给人留下好印像却绝不会想着要深入的了解。
  甚至到了後来,他们住到了一起,可能真的是孤单的再也无法承受下去了,苏桦答应了他,但仍没有学会怎样爱。他可以为了实验室里的一点利益和别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却不会主动向爱人靠进一步。
  JOHN想了想今天见面後苏桦那麽多怪异的举动,现在一想倒也想通了。硬逼着他去酒店住,说什麽房子里他想变个风格,後来他坚持回来,却发现房间里不是想变个风格,而是完全变了样,他的衣服也全都不见了,苏桦没有解释,他也没问,却不让他碰床,硬是拖他到了浴室,他还以为苏桦想增加点情趣呢,原来他不在的这短短的时间,不仅仅是家里的模样改变了,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看到苏桦似乎没有想说的欲望,JOHN把苏桦拉起来,推到了床上。"桦,去睡一会,你太紧张了,这可不是什麽好现像。"
  "那你呢?"苏桦看到JOHN没有躺下来,刻意的不去碰床,他心里愧疚的不成样子,他真的不明白,怎麽事情就弄到了这一步了。
  JOHN看着苏桦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苦笑一下,出去端了杯水进来,从抽屉里拿出一片药,看着苏桦就着水喝下去了,才在苏桦脸上吻了一下。
  "我去酒店住,别想那麽多,赶紧睡,明天我再来看你。"
  听到JOHN出去把门带上的声音,苏桦这才把头埋在被子里放声哭了出来。
  谁是谁的鸡肋 28
  张宽喝着手里的二锅头,辣到了心里,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那次喝伤了之後,他似乎就对酒免疫了,喝得再多也就是半晕不晕的状态,再也没有醉死过。可现在两瓶250克的二锅头并不能和他平时喝的温和的五粮液相比,更比不上小K调的雪梨簿荷酒。辛辣,苦涩,头开始晕了,手也有点发麻,好在,他还能撑起他的身体,还能通过他那辆破面包车开着的前门看到那个JOHN站在他的车边。
  异常干净的一只手拉着车门,干净的就像苏桦的手,简简单单的运动服比张宽绞尽了脑汁折腾出来的东西还像回事。
  张宽抬着眼看着JOHN。他指望他说点什麽,或者骂点什麽,再不行,上拳头两个人痛痛快快地干一架也行,要不发扬他英国人老式的作风真刀真枪地决斗才行,只是别这麽一表堂堂一脸绅士的看着他。
  绅士,什麽是绅士,他张宽算是见识了。JOHN是,苏桦也有点,李衡是个流氓,巩青是个伪绅士,而他,连流氓都不是。
  他想说,只有我才适合苏桦。
  他想说,只有我才懂苏桦。
  他想说,中国有句老话,心病还要心药冶。
  他想说,只有我才能让苏桦真正好起来。
  他想说,你他妈的再碰苏桦,看我不揍飞了你。
  可他说不出来。在那麽一个绅士的面前,他很自然地就矮了几公分。
  就像小K说的,没有可比性,就压根放不到一起去。小K说的不错,JOHN比照片上更让他觉得气短,不说外貌了,光那种淡定大气的风度就是自己学几辈子也学不出来的。
  而在苏桦面前,自己又该拿什麽去跟JOHN比,拿过去的二十多年的交情,那交情是多麽的不值一提啊,苏桦变成这样,还不是他们一手弄出来的,有什麽可炫耀的。
  "喝吗?"张宽把喝了一半的二锅头递过去,看到JOHN看了看那个杯子口也不知是口水还是眼泪糊得到处湿辘辘的,心里一虚,又把瓶子拿回来了,心里搜索着还能记起的那点英文的影子,比划了半天,才蹦出来一句"where
do you want to-------"
  "我听得懂中文"。JOHN谈不上字正腔圆但也清清楚楚的中文把张宽最後的那几个单词吓回去了。其实他就想问问他去哪的,他可以送送他,只要别待这里,这里没他的位置,现在只要能离苏桦远点,多远他都愿意效劳,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当当车夫了。
  可JOHN听得懂中文 ,那麽刚刚那些话他也听得懂了,那跟本不是真说给JOHN的,是说给苏桦的。苏桦不是不知道他是谁吗,那他就明确地告诉他,男人,做他的男人,除此之外,别的什麽他都不要做。
  "我很喜欢苏桦。"JOHN看着张宽,一脸正式的像谈判一样的表情,说完,迈着两条长腿走了。
  张宽愣了半天。
  操。一肚子脏话压在嘴里半天骂不出来。你喜欢算什麽,能比我喜欢的还多。
  看到JOHN快拐出大门了,才想起来。"唉,你去哪,我送你。"
  JOHN理都没理他,招了一辆出租,往里一钻,走了。
  了不起啊你。张宽撇了撇嘴,再抬起头看看楼上苏桦的窗户已经全黑了,努力了再努力才压下了窜上去的那颗心。
  苏桦,我不会认输的,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也只有你才能给我幸福。张宽喃喃地自言自语,看着那个黑漆漆的窗户扭头上了自已的楼。
  至少,苏桦不会那麽轻易地让别人脱他的衣服了。他可忘不了刚刚扣那几颗扣子的时候,苏桦浑身抖得像筛糠差不多快要晕过去了。
  谁是谁的鸡肋 29
  不知道什麽时候睡过去了,没有梦,醒来就是新鲜的空气透过半开的窗户洒在鼻尖上。
  一脸清明的苏桦看着至今仍没看习惯的房子,真的有种不知身在何地的感觉。这里的大多数东西是JOHN买回来的。JOHN请了两个月的假陪他回来,因为苏桦急着回去看爸爸,JOHN一个人去旅游了,後来苏桦决定了不回英国後,JOHN尽管失望,还是拿出了全部精力布置这套房子,就好像英国的那个小家。JOHN有种能力,就是不显山不露水也能让你看出他是多麽重视自己的生活,重视参与到这个生活里的每一个人。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他精逃细选的,一个不太了解的城市,打着车,挤着公车,穿行与大商场,小店铺,就那些摆在柜子上的小东西,小摆设,JOHN就不知道跑了多少个地方,往返了多少次。
  现在,那些东西都没了,光秃秃的架子上,两个奇怪的杯子霸占着好几层搁档,怪异秃兀。昨天JOHN进屋子时的一脸失望,他再没眼色也是看得出来的,可JOHN一声都没吭,再看看张宽那个无赖,这两人绝对是事物的两极。
  苏桦知道事情不能拖下去了,不管是对着JOHN的大度,还是对着张宽的失落,事情总得有一个解决,心里再怎麽样不想见张宽,苏桦还是决定和张宽谈谈。
  电话打过去,听到那边惊喜异常的声音,苏桦觉得呼吸一滞,好像那个笑容就灿烂在自己面前一样。
  时间约在了晚上7点。苏桦放下电话心还怦怦跳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苏桦上午上了两节大课,头已经被吵晕了,教室里平白无故多了那麽多学生听他的课,他可不敢天真地认为是自己教得好。
  自己并不是教书出身,能不怯场不打绊全凭着的是肚子里的真材实料,可原本枯燥学术性太强的东西再有真材实料也不可能把课讲的妙语生花。看着黑压压的学生,由其一部分还是女学生,想维持着一个安静的教学,真是想也别想,扯着嗓子吼了几次毫无效果後,苏桦索性放任不管了,他的嗓门再高也高不过群众的力量。把《集成电路设计原理》扔在讲桌上,霹雳啪啦把线路图画了一黑板,然後一句五分锺後所有的人人手一份交上来,才让那群人安静了下来。他真的糊涂当年一个班只四个女生,到了现在怎麽会有那麽多人对微电子感兴趣。
  直到下了课,听了那些在他身後的窃窃私语,和课後几乎雷同的最基本的提问,苏桦才哑然失笑,原来她们不是对微电子感兴趣,也许听了两个小时,压根就不清楚那此东西是什麽玩意,他们感兴趣的是他这个人。
  本着良好的修养,绅士的风度,硬着头皮答应了其中一个女生的合影要求,接下来的情况直接把他的汗也逼下来了,那麽多拿着手机的女同学尖着嗓子,扯着他袖子都挤了过来,要不是旁边还有那麽多气定神闲看热闹的男学生,苏桦真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好不容易从那些学生中间挤出来,苏桦带着挤来了一身的臭汗和无法形容的杂交香味,夹着教案仓皇逃窜。看来下次上课一定要点了名再说。
  回到教研室,苏桦好半天才从刚刚惊魂未定的情况下缓过来,他从没觉得自己好看到需要专门跑来参观的地步,刚刚那个场景,苏桦真的非常讨厌,自己就像一只动物,还是一只手足无措的动物,不能生气,不能发脾气,还要尽可能的保持一种淡定的微笑。
  简直太荒唐了!
  借了巩青的自行车,回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再回到实验室,看看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又拿出了张宽的那个东西弄了起来。
  巩青说新的样品差不多半个月才能寄到,这消息好歹让苏桦踏实了点。他已经列好了单子,该买什麽配什麽这两天就要弄齐了,他不能再拖了,一切都得赶紧解决掉,再拖下去,会是个什麽结果,他真的想不出来,以现在张宽这种厚颜无耻的状态,不把自己拆得七零八落他绝不会完。现在最重要的是用最短的时间把这个东西给张宽做出来,那麽他和张宽就不会再有交集的地方。
  中间李衡闲得无聊的时候跑到他边上站了半天,也不知道想干什麽,也不说话,就那麽一脸诡异地盯着他看,苏桦被盯的发了毛,抬起头问他,那人又一溜烟跑掉了。什麽毛病嘛,这是。
  李衡的不正常,太让人习惯了,苏桦可没那个闲功夫搭理他,只是看到时间到了六点半,才把桌子上简单收拾了一下,又给李衡打了声招呼才出门赴约。
  张宽定的地方是离学校不远的一家中式酒店。
  其实照苏桦的意思,有个说话的地方就行了,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再放到饭桌上,怎麽就觉出怪来了。
  想一想当年他和张宽在学校门口一起吃的那顿饭,那麽荒唐的岁月也一晃就过去了。
  苏桦不是当年那个苏桦,张宽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张宽
  站在那扇漂亮的玻璃门前,苏桦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完全平静下来才走了进去,当年他没有和张宽说再见,也许就为了今天说出来。
  张宽坐在包间里看到苏桦进来,早就笑得没了形象,乐颠颠地站起来,替苏桦拉开了凳子,看着苏桦坐下去,脸上的笑容还一直坚挺着灿烂着。
  "我帮你叫了吃的。"说着对身後的服务员点了点头。
  没一回儿,苏桦的面前就摆了一盘饺子,一盘春卷。
  "叶子,这是我仅仅知道的你爱吃的两样东西,这饺子是两种馅的,春卷到和我妈的配方一样,剩下的我就随便点了,都是家乡菜。"张宽说着给苏桦盘子里夹了一个饺子。"也许没我妈包的好吃,不过,在这里,只能将就些。"
  苏桦看着那个饺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桦妈妈是上海人,不会包饺子,苏桦第一次吃饺子就是张宽端过来的那一盘子。一盘子饺子二十一个,自己只吃了六个,那还是忍了再忍才放下的筷子,那个孩子不贪吃呢,尤其是长着身体的男孩子?其实饺子什麽味早忘了,记在心里的就剩下当时自己那份小心,那份忍耐,那种他必需要做到的懂事。那是他自己生硬的给自己加上去的原则、标杆、杠杠,是不能逾越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日子真的没办法再回头去看了。
  等到服务员把菜上完出去,苏桦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坚定而绝决。
  "张宽,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给你说,我和JOHN,我们在一起差不多两年了,JOHN是个医生,人非常优秀,你也见了,我觉得我们很合适,性格爱好都很搭,我绝对不允许我和JOHN之间的感情有任何一点点的破坏,当然,这本来就是谁也破坏不了的。"
  听了苏桦的话,张宽收起了笑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苏桦。
  苏桦今天穿了件蓝色冲锋衣,领子竖起来,显得人格外的小,脸格外的白,根本不像是个已经27岁的男人,要不是那两只不停翻过来翻过去的手还有点神经质,张宽真的很难说他认识眼前这个苏桦。他就像是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一面故作镇定,一面惶恐不安。
  "那我呢?那我算什麽?"张宽伸过去抓住了那两只想跑没跑掉的手,这样的苏桦他不得不逼他。
  "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几年?这几年我又是怎麽过来的?"
  苏桦看着张宽的大手,骨节突出,手掌宽大,热得让人有点发慌。挣拔了一下没挣开,苏桦慌张的四处乱飘了一圈,看到门关得好好的,玻璃门外服务员规规矩矩的站着。知道那个门绝隔不掉太多的东西,苏桦低了头,声音也软了许多。
  "对不起,张宽,真的,你和我不一样,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你不是,你可以结婚,你不是给你爸说了要找对象结婚的吗?"
  "什麽叫彻头彻尾,什麽叫我不是,我喜欢你,你是男的,我是男的,你和我不是同性?我这不叫同性恋?甭跟我说什麽我是不是,你是不是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明白不。也甭说什麽结婚,能结婚我早结了,孩子这会儿都能跑你跟前叫叔叔讨糖吃了,我给我爸说要找对象结婚
,我爸信,你也信?"张宽跟本不给苏桦喘气的机会,步步紧逼。看着苏桦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随手抓过一杯旁边放着的柠檬水递过去给苏桦压压惊。
  苏桦好不容易抽出手来,看着那杯水,想喝又不想服软,瞪着张宽,"我为什麽不信,你不是交了那麽多女朋友,又不是和女人没做过,又不是不能做,你不是一个劲儿地吹嘘女人那里多好多好的,还敢说你不喜欢女人。"苏桦冷笑了一声,一脸鄙视地斜着眼睛。
  "那不是还没喜欢你吗?真的,叶子,我要说我变不回来了呢?从那次之後我就变不回来了,我现在男的女的都不喜欢,只喜欢你,你对不对我负责。"张宽靠回了座位上,一口喝干了面前的红酒,拿出一根烟点了吸上,又扔了一根过去给苏桦,然後一脸玩味地等着苏桦的回答。
  谁是谁的鸡肋 30
  苏桦看了看桌子上的烟,还是一支中华,没拿,只是把手拿到桌子下面,生怕放在上面,张宽又一把抓住了。
  "屁,还男的女的都不喜欢,当我白痴啊,矫情也没你这种张嘴就能胡说的,再说了,我为什麽要对你负责,怎麽负责,咱们谁也不欠谁的,该还的,当年早还了。就是没还的,那天晚上也还完了。"
  "还了,用什麽还的,你以为那个晚上我对你做了那些就抵消了这麽多年我等的这份委屈了,那我这里面的怎麽办?"张宽拍了拍胸口。
  这疯子。他真的没法和张宽说下去了,说了也只能是白说。苏桦脸都气白了,一下子站起来,张宽想怎麽做是他的事,他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就行了。
  "张宽,你不能这麽无赖,委屈不委屈是你的一厢情愿,干嘛非要把我扯进来,你现在把我的生活弄的一团糟,我没向你喊委屈就不错了。"说着,转头往外走,没想到步子刚迈开,後面的人一把抓住了他,紧跟着自己就被压到了桌子上。
  "无赖,你说的太对了,张宽从小到大就是个无赖,在你眼里永远也只配是个无赖,就是真想做好人也做不了,苏桦,你给我听仔细了,我就他妈的跟你无赖到底了,我赖定你了,赖死你了,想跑,没那麽容易,拴着你,绑着你,这辈子你也只能让我操。"
  说着手就伸进了苏桦的衣服里。
  "混蛋,你妈的放开我。"苏桦吓得两只手胡乱挥舞着,嘴里喊叫着,眼看着脸旁边那个被撞得翘起来的盘子,里面松子鱼的烫汁都快流到他头发里了,而张宽的手已经无耻地伸进了自己裤子里,
苏桦一下变了脸。
  "孙子,快放开,你要敢乱来,我就喊人了。"
  "你到是喊一个给我试试。"
  苏桦拼命的想把张宽推起来,可两只手被张宽一合压在了桌子上,别的肩膀都抽着痛。脸刚转过去想从那只胳膊上撕块肉下来,张宽根本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嘴就下来了。
  "混蛋--------"
  一股重重的烟味吸进了口腔,苏桦嗓子一滞,喉咙里痒得难受,可张宽这混蛋一点没有收手的意思,舌头像蛇一样死缠着他。
  苏桦挣扎着半躺在桌子上看到服务员听到里面的动静,悄悄把门推开,一看到里面的情况又面红耳赤的赶紧关上了门。苏桦又羞又气,想推推不开,想打打不到,心里一发狠,底下的腿一使劲,膝盖抬起来,想都没多想一膝盖狠狠地撞到了张宽已然绷起的命根子上。
  "操。"张宽惨叫了一声放开了苏桦,身子一晃蹲了下来,两手捂着下面,脸都青了,看来撞得还着实不轻。
  "操个屁,你个臭流氓,我打不死你-----"苏桦满脸涨得通红撑起身子,两眼冒火,二话不说狠狠地冲上去对着张宽皱成一团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那声音真的是响亮异常,把张宽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苏桦打的一瞬间呆在了一旁。
  "你----你----"苏桦看看自已的手,再看看张宽瞬间肿起的红印子,他没想到自己真能下得了手,而张宽真的没力气躲。举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嘴张了合,合了张,想说什麽似乎说什麽都不合适。
  张宽似乎被打愣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捂着下面,脸上又多了个巴掌印,两眼直直的盯着苏桦,看上去无比的怪异。
  "快,你先起来"。苏桦反应过来,扯了一把张宽没扯动,看着张宽受伤的目光心慌得在胸口乱撞,他有些胡涂了,不知道是该留下来还是转身走了这事就算完了,"张宽,你没事吧?"苏桦小心地推了推张宽,"真的对---对不------"话还没说完,手突然被张宽一把抓住了。
  张宽还是保持着坐着的姿式,只是眼睛不停地眨着好让里面湿润的东西不掉下来,他不能让那些东西掉下来,他没法去擦那些东西,他得用全部的力气拉着苏桦,只有那边的力量才能把身体撑住
,要不然他真的要栽倒了。
  "叶子,你告诉我,我真的就不行吗?"
  这样的张宽,苏桦没法看下去,他把头转了到了一边。
  "为什麽 ,为什麽我就不行?比不上那家夥帅,比不上那家夥绅士,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什麽都比不上他-------,可我真的有一样比他强,真的有一样-------"
  张宽没有说下去,把脸埋在了苏桦的手里,两只手死死地扣着苏桦的手腕。
  嘻皮笑脸的张宽,一脸痛苦的张宽,流泪的张宽;大度的JOHN,落寞的JOHN。
  这两个人就像蒙太奇电影一样在他眼前转圈圈。JOHN说以後我来陪着你吧;张宽说,叶子,我喜欢你。JOHN说他说他是你男人。张宽说,这麽多年,我一直喜欢你,你把我忘了吧?
  苏桦觉得头快炸掉了,他不知道该信谁,不知道该怎麽办,张宽是推他进深渊的人,JOHN是把他拉出来的人,他不知道哪样才是好,他早就不信自己了,以前那个永远相信自己是对的人早就不存在了,那麽多是是非非,那麽多恩恩怨怨,那些没有界限的东西,那些昨天还是恨的今天又成了爱的东西把他搞糊涂了,他早就不自以为是了,他以为当初走了,跳出了那个圈圈就是对的,可那种生活早把他身上的每一个经络都打上了标记,甩都甩不脱
,从那个张保林挥手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被指定了。
  扭曲的性格,带来的扭曲的人生。
  苏桦回过头来看这个越长越像张保林的男人,嘴角一直在颤抖着。
  "张宽出去找媳妇去了,那小子,不结婚永远成不了正形。"
  "苏桦,你张叔这辈子就算完了,明年一退休,就什麽也不指望了,就指望能看着你和张宽好好的,我也能给苏师傅有个交待。"
  "苏桦,咱院子里的孩子都把你当偶像呢。"
  "苏桦,当初要是没有你帮他,张宽这死东西真成了渣子了。"
  苏桦晕了,分不清自己眼前人究竟是张宽还是张保林,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络腮胡子,一样的张狂不可一世的性子。
  是张保林还是张宽?
  苏桦愣愣地看着,猛地用力地抽出了手。
  "张宽,你回去,找个好女人,结婚,生孩子。"
  说完也不管张宽摔没摔在地上,闷头跑了出去。
  张宽也没含糊,挣扎起来从桌了上拿了包餐巾纸,半躬着身子追了出去。门外,苏桦早跑没影了。
  看着手里的纸巾,没管旁边站着的服务员惊得目瞪口呆,张宽慢慢地挪了回来,看着那盘饺子和春卷,抓起了一个塞进嘴里,吃不出什麽馅的,一边嚼着一边念叨:叶子,我就只是想给你擦擦脸,你以为我真会在这对你做什麽,我怎麽舍得,我就是想给擦擦脸,你的脸上有汤汁儿。
  谁是谁的鸡肋 31
  张宽真的醉了,抱着那个刚刚从睡梦中吵醒赶过来的陈健,哭得是一脸的狼籍。
  "老大,你说,我为什麽就不行,为什麽就不行。"
  街道上没什麽人了,张宽从那个酒店里出来时喝得已经差不多了,被服务员扶出来搁到了路边,就再也没人理他了,张宽趁着最後那点理智发了疯地拔着苏桦的电话,听着手机铃声从头唱到了尾也没有那个心里念着的声音,然後他只能找到了老大。
  陈健看着一脸狼藉的张宽,半靠在路边,一股子怪味不说,身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沾的一大片红油。陈健什麽话也说不出来,叹了一口气,架着张宽上了他的那辆破面包。
  他前天见过苏桦和他那个外国男朋友,虽然苏桦没有直说,三个人完全是心照不宣,看到JOHN对苏桦呵护备至,他的那点想帮张宽说话的念头也打消了。JOHN对苏桦的好绝不是因为有人看着才那麽做的,那完全下意识的习惯,让陈健看出来JOHN是多麽的把苏桦当回事,那是一个无可指责的人。看到JOHN,就能看到苏桦以後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日子,那日子透着平和幸福和安定。把这样的人换掉,换成张宽,连陈健都觉得说不过去,他不清楚张宽的优势在哪里,是感情?但那次听了张宽把他和苏桦的过往都说了一遍,感情早被套上了很多其它的东西,不堪重负,以苏桦的心性,只要觉得这种生活是他无法驾驭的,是会毫不犹豫一脚踢掉的。
  "宽子,放手吧,这麽多年,放了吧。"陈健看着身边随着车动东摇西晃眼泪糊了一脸的男人,他真的无法形容这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当年,他最早看出来,可却一点没看透。一个见风就逃,一个死缠不放,这样的两个人,怎麽可以有交汇的点。
  张宽吸了把鼻子,把自己绻成了团儿,缩在座位上,他的头早不是自己的了,但陈健的话还是听到了。
  放了吧,放手。
  周围的人真的没有一个人看好他,苏桦这样,李衡这样,现在陈健也这样。原来自己真的是那麽的不值一提,那麽上不了台面,可张宽心里委屈,他知道苏桦不幸福,苏桦的光彩不是脸上毫无表情的笑容,别人看不出来,他看得出来。
  可苏桦宁愿不幸福,努力装着幸福的样子,也不要他张宽。
  这就是苏桦的臭得性。
  苏桦一向起床很早,这是多年来的习惯。
  昨天晚上回来後才发现自己一头一脸的都挂得汤水,狼狈不狼狈,他没法去计较了。他实在没有精力去想了,那些容易困住自己的,都被自动过滤掉了,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更准确的来说是逃避。可不逃避又有什麽用呢。就是看着那个响在凌晨三点的电话睁眼到天明,苏桦还是决定缩进厚厚的壳里,把手机铃声还有张宽远远的抛在一边。
  换上外套,下了楼,看到外面还早,只有几个早起晨练的人在小花园里打拳,苏桦拉上了冲锋衣的拉练,天有些冷了,刚入秋已有了深秋的清冷。
  路边跑过了几个晨跑的老年人,苏桦对他们笑着点点头,这些人都是通过JOHN才有的交集。JOHN喜欢中国,喜欢吃中国的菜,还喜欢中国老年人退休了之後,三个人一群,五个人一夥扎堆谝谝传,唠唠嗑,打打牌。看到那些老人,JOHN总会凑上去,学几句谚语,甚至还学了几句戏曲。
  JOHN昨天一整天都没过来,只来了个电话说是租了辆自行车窜胡同去了就再也没有消息,苏桦不知道这是不是JOHN生气了的一个表现。认识两年来,他还真没见过JOHN生过气,到总是自己无理取闹还能换来JOHN的赔礼道歉。
  苏桦叹了口气,没走了几步,绕过楼下的小花园子,就看到前面那栋楼下停着一辆面包车,挺眼熟的,车门还敞着,旁边一个老太太大声嚷嚷着:'谁家的,喝多了吧,还不家去睡觉,在车里睡,不冷啊,感冒了怎麽办?'
  苏桦没当回事,再走两步,那两条横在方向盘上的长腿他认出来了,昨晚张宽就是穿得这个颜色的牛仔裤。苏桦没再回头,一路小跑跑出了院子,看到前面支的早点摊子,掏出钱来买了包子,刚吃了一口,看着包子透出来热热的蒸气,转了头,又冲了回来。
  三步两步跑上楼,四处看了看,从柜子里抱了一床毯子下来,看到那个老太太还坚持不懈地想把人弄起来。苏桦忙走过去。
  "我来吧,您老忙您的去吧,他是我朋友,我来就行了。"
  "朋友啊,怎麽能让他睡车里呢,现在天可不比前一阵子,夜里凉着呢,赶紧把他弄上去睡吧,还不知道在这里冻了多久了。"老太太看到苏桦往睡着的人身上盖毯子,觉得有点敷衍的意思,还不太满意,又开始唠叨开来,苏桦陪了半天笑脸,说了半天好话,才把老太太打发走。
  弄上去,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实施起来难度有多大,就张宽185的个子,光一身骨头他就背不动,老太太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能给他搭条毯子,对於苏桦来说,都是最大的让步了。
  张宽在车里睡得七荤八素的,一身的味道难闻死了,身上还有好几片呕吐过的痕迹,看的苏桦只想打嗝。
  捂着鼻子把张宽的腿挪下来,把座位放倒,把人折了又折,才算勉强弄出个睡觉的样子,又把窗户摇上去,还不敢关得太死,怕憋的慌,摸了摸头不怎麽烧,倒是凉得惊人。刚想下车,就看到张宽脸上昨天自己打得那个手印子还没消下去,五个指头印现在连成了一片。当时真的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没想到过了一晚上,竟然还肿着。苏桦看着看着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张宽这脸苏桦真没怎麽仔细看过,可每次出现在梦里,都是那麽的清晰准确,细长的眼睁,饱满的额头,嘴边似笑非笑的赖劲儿。现在张宽那个挺有个性的细长眼睛肿着,眉头皱着,好象有多委屈似的。苏桦犹豫了片刻,终於把手伸了过去,在那块红肿的地方揉了揉,生怕把张宽弄醒了,手上不敢用劲蜻蜓点水,这一下更像是在抚摸。
  张宽的脸上和张保林一样都有点络腮胡,一个晚上就全冒了头,一根根像小钉子一样显得整个人憔悴颓丧,手移到胡子茬那块苏桦停下了,坚硬的触感和过去那个孩子时期的张宽完全不一样了。
  苏桦呆呆得看着,心情千转百回,那个少年狂妄的张宽过去了,那个骂着小崽子一脚能把他蹬在地上的张宽过去了,那个青年晦涩的张宽过去了,那个嘴里喊着小叶子眼睛里多了很多东西的张宽过去了,剩下的是眼前这个成熟的受伤的张宽。
  成熟的张宽对他意味着什麽,敌人,邻居,朋友,还是----
  真的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
  二十多年,纠纠缠缠,几乎就是四分之一的人生,两个人缠在一起,那麽多年一晃就过去了,对和错早不必追究,而剩下的时间势必还要纠缠下去,不管见还是不见,不管是恨着还是爱着。
  张宽就是他身体里中的蛊,早就解不了了。
  眼睛里有东西落了下来,苏桦的眼睛看不清了,他早习惯了这种看不清的状态,混沌的才是安全的。还没等那些东西落到张宽的脸上,苏桦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吸了一下鼻子扭了头下了车,轻轻地关上了车门,他希望哪里也能有一扇门把他和张宽永远的隔开,死了都不再牵扯。
  谁是谁的鸡肋 32
  听着苏桦的脚步走远了,张宽睁开了眼睛,其实他早醒了,在苏桦和老太太理论的时候就醒了,吵得,也是冻的。直到苏桦的手落在他脸上停了那麽久,他才知道装是一件多麽难的事,他多想抱着苏桦,让他睁开他的眼睛,看一看他自己的样子,舍不得就干脆拼命抓住。可他知道这还不到时候,但凡他再逼狠点,苏桦就能吓跑了。
  看到苏桦的身影远远走的看不见,张宽抱着毯子扭身上了苏桦的楼,开了门,
冲洗了一遍,找了苏桦的睡衣换上,有点小,但足够让张宽称心满意了,回到床上抱着苏桦的枕头,张宽不清楚自己这种无赖的行为什麽时候才有个头。可不这样,张宽实在没办法了,他这几年学到的本事就是死缠烂打,拿工程,摧款要账不这样不行,追逐爱情,这样行不行,他可真没有底。
  张宽轻轻笑了几声,躺在自己买的床上,枕在自已买的双人枕头上,早把昨晚的那一点郁闷抛到脑後了,心里倒是好好回味了一遍苏桦的手感,再感叹一下幸亏陈健把他送上楼後,自己撒了泡尿後又想看看苏桦的窗户,嫌那个炮筒不过瘾,没想到下来後,竟然在车里睡着了,这真是因祸得福,他苏桦一定忘了自己从来都是顺杆子往上爬的人,你既然把杆子都递过来了,他还不得好好接过来耍耍宝。
  张宽就这样伴着苏桦的味道得意的睡着了,他得好好养养精神,才能有力量和绅士继续战斗。
  所以等到苏桦带着一身的疲惫,带着一身的暮气回到家时,就看到了JOHN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脑,厨房里还煮着一锅汤,而卧室里竟然是打着鼾淌着涎水的张宽,身上还穿着自己的睡衣。
  看着这幅诡异的让他扭头想跑的场景,苏桦整整有十分锺没缓过神来。
  "苏桦?"听到JOHN的声音,苏桦抬了头看了看JOHN。
  JOHN坐在电脑旁边,看不出来那脸上是气愤还是伤心的表情,淡淡的。
  苏桦顺手抄起了门後面的笤帚就冲进了卧室,这次就是打死,也要把这死皮赖脸的东西打出去。
  JOHN一把夺过了笤帚,对苏桦笑了笑。 "桦,你过来。"
  看着JOHN走到电脑旁坐下,苏桦忐忑不安地跟了过去,心里早把自己骂了个半死,怎麽能蠢得忘了换锁,一次又一次让那家夥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唐而皇之的自由进出。
  "看这个。"苏桦看到了JOHN指给他的电脑屏幕,上面是他在弹钢琴的那张照片,苏桦当年把笔记本还给张宽之後,就没了这张照片,没想到张宽一直留着。其实这电脑是JOHN的,苏桦自己用的是个笔记本,每天跟着上下班,这台他很少用。
  "再等一下。"JOHN点开了屏幕,不一会,一个上下翻飞的屏保跳了出来。
  红色的黑体字:
  叶子,说了等你,我就会一直等着,不管你回不回来,不管你爱不爱我------
  苏桦血都冲上头了扑过去就想关屏幕,JOHN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桦,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苏桦闭上了眼睛,可那一行血红的字还在一个劲的在他眼前跳啊跳。刺得他眼睛痛,想哭,却流不下眼泪,那些刻意养成的习惯,不在人前哭,不能露怯,不去要求什麽,等到了真想抛开的时候,早成了枷,放不开了。
  "JOHN,我真的没有想和他怎麽样,很多东西过去的太久了,更何况以前我们也没怎麽样,你相信我。"
  苏桦真的想抓住JOHN,JOHN是实实在在能陪着他的人,而张宽,太多的东西横在他们面前,他根本不相信他有揭开这一切的勇气。
  张宽的身後站着的可不是一个人,是整整的一个院子,光想想就能让他把张宽连骨头带肉抛到脑後去。
  "可你喜欢他。"JOHN阻止了苏桦想要辩驳的话。
  JOHN明白这里面谁都看得很清楚。他清楚是因为苏桦的眼神,那个晚上苏桦从洗手台上跳起来失魂落魄的眼神,还有这些年太多的苏桦掩饰不掉的痕迹。至於张宽也必定是清楚的,要不他也不会放肆到不管不顾的地步。而苏桦,只是强迫着自己不去承认罢了。
  "桦,你知道我非常喜欢你,那天晚上,我甚至想了干脆把你打晕了带回英国去,看不到这里的人,看不到张宽,以你的性格,你一定会当做什麽事情也没发生过。"
  苏桦点点头,红了眼睛,"JOHN,对不起。"
  "这不是对得起我或对得起他的事情,而是你想怎样做的事情。"
  "我不会和你分开的。"苏桦低下了头,不停地搓着手。
  JOHN对苏桦的习惯已经很熟了,看到苏桦这个动作,知道他在紧张在犹豫在找一条对自己伤害最小的一条捷径,JOHN叹了一口气,
  "那你能回去和我注册吗?你知道我是学医的,我没法待在中国,你能跟我回英国,以後一直待在英国吗,能把这里的一切都放下吗?张宽还有所有的人?"
  苏桦坐了下来,面前电脑屏幕上那行字就在眼前闪着。
  注册,和JOHN。
  一套房子两个男人。偶而的交谈,偶而的做爱,知道相互之间喜欢什麽不喜欢什麽,早上出门一个告别吻,晚上回来一个见面吻,如果可以养一两条狗,溜狗,旅游,两个男人模式化的生活,晚上躺在床上把心里的那点杂念拼命甩出去-------然後心静如水,他相信,只要坚持,他就能和JOHN过上一辈子这样的生活------不回来了,不见张宽,不见那个院子的其它人------
  他记得六年後第一次回到了那个院子。院子里有一些模糊印像的人就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回来了,什麽时候把你爸妈也接过去啊,这里所有人都羡慕你爸妈有这麽个好儿子,怎麽还没结婚啊,结婚了千万记得请我们喝酒啊。这是他们表达对你关切的最朴实的语言,没有任何心计。在他们看来,子女就应该是这样的,他是生在那里长在那里的人,张宽也是。他去医院看爸爸的时候,他尽管认不出自己了,可还是傻傻得对自己笑着;张保林在他自己的那间宽敞的大客厅里,拿着他从英国带给他的礼物,激动的不成样子,苏桦从来说不清自己对张保林究竟意味着什麽
,为什麽他会放了那麽多感情进去。好孩子,张保林还是那句话,你们都大了,我现在什麽也不盼,就等着你和张宽赶紧的找媳妇结婚生子了,我也好给苏师傅一个交待。
  和,张宽,太疯狂了。
  苏桦站了起来,毅然在关掉了电脑屏幕,拉起JOHN的手,眼神也坚定了起来,"JOHN,我跟你回英国去,咱们回去,注册。"
  身後"!"的一声,苏桦回过头来,一个手机狠狠地摔到了他的脚底下,裂成了好几块,门边上站着一脸死灰的张宽。
  谁是谁的鸡肋 33
  苏桦不清楚自已是怎麽躺在医院里的,这一个星期来,生活跟他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比八岁那年的那个玩笑还大。从那个酒吧里见到张宽开始,生活就完全不对了,所有的一切都顺着张宽的方向跑,那麽荒唐的一个晚上,然後就是张宽像影子一样,随时都能冒出来,给他一梭子,让他浑身是伤。
  张宽走了,这本该是让他万分欣喜的事情,可是他乐不起来了。
  他经常做错事,小时候开始,就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对的,他们那种随随便便的做法是错的,时间才能让他慢慢的看清楚,如果当年张保林没有做这个决定,他会怎麽样,他曾用过近十年的时间,把这两种不同的解法,延伸拓展。
  这本是没有答案的,他有可能就在那个他去过的小山村里忍着叔叔的白眼,如果算好,他可以考出来,如果不好,可能成了农民,再成了民工,谁能知道呢,谁能知道哪个结果更好呢?人生是无法预知的,只要中间偏离了一点点,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哪个是最好的,哪个又是最坏的,是他硬要给出一个自已设定的答案,努力向那个方向靠拢,然後把生活搞的一团糟。
  那天晚上的很多事情,是苏桦看着医院不算白的墙壁上想起来的,住院,真的快住成习惯了。
  他记得自己在看到张宽把手机摔过来後,非常镇定地对他说了对不起,然後张宽就像头豹子一样冲了过来。那个拳头几乎都要碰到他的脸了,他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拳头带来
的一股子怒气,可张宽停下来了。也许就是那一刻张宽真的决定放弃他了。因为他把那把他悄悄配的钥匙还给他了,他记得张宽最後说那段话时是哭了的。
  张宽说;"记得上次我给你的钥匙,你用一个信封还给我了,也说了对不起,今天还是还钥匙,让我给你说什麽好呢,叶子,你知不知道,那年你去李衡家,我在他家楼下蹲了整整一个晚上,就算我过去怎麽对不起你,可我後来不是变了吗,就想着怎麽对你好,我真的对你都差点没掏肝挖肺了,你太他妈的伤人了------"
  张宽说:"这麽多年来,你走的再远,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只要你回来,咱俩就可以在一起,可你回来了,毛病一点没变,心里就只有你自己,别人都他妈的是狗屁-------"
  张宽说:"你他妈的谁都不会爱,就爱你自己,你心里只有你最大,自己过好就行了,别人是死是活、是病是灾、养你没养都放不到你眼里,他们对你再好都是应该的,做的再多,你也看不见-------"
  张宽说:"我他妈的认了,你想结婚 ,想注册,滚吧,滚的远远的,永远别回来,就当你赏我个活路吧------"
  苏桦闭上了眼睛。这麽多年啊,折腾到後来,还是两败俱伤啊。
  苏桦看着头顶上挂着的吊瓶,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听到护士进来了又出去了,然後是医生,过来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又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後也出去了,最後一个脚步轻轻的,苏桦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瞳,苏桦的眼睛又暗了。
  "桦,我去酒吧了,没找到张宽。"
  苏桦点了点头,看着JOHN坐下来,伸出手去握住他的大手。
  "JOHN,记不记得你当时把我从天台上拉下来,说我就像个迷路的孩子,其实这两年来,我依然时常迷路,更多的时候我不知道路在那里,自己想走的是那一条,我喜欢捷径,除了在工作上我善於找到捷径,生活上更甚,可生活中哪有真正的捷径,走得快了,丢的也多。我记得你说过,什麽事情都可以勉强,只有感情勉强不了,这两年,我一直在勉强你。"苏桦松开了手,手里放下了那枚戒指。
  JOHN把戒指拿起来看了看,弹了一下,挤出个笑容来,"你们中国人最讲究婚约,所以我一心想和你有这样一个仪事,以为这样才能留住你。"
  "我知道,JOHN。"苏桦眼睛里的光芒更暗了,"其实这两年你对我非常好,可我不能霸着你的好又没法对你掏出真心,那样对你真的不公平,我真的不配。"
  JOHN摇摇头,又拍拍苏桦的脸,"你最近的神精太紧张了,如果感觉到不好,要不就重新开始吃药吧,你这次突然晕倒可不是什麽好现象,我刚刚看了你的检查报告,虽然不算太坏,但也绝不能轻视,如果可以,休几天假吧。"
  苏桦点了点头,然後笑着抬起身子在JOHN脸上吻了一下。
  心里的那块大疙瘩终於解开了。
  谁是谁的鸡肋 34
  苏桦是第三天出院的,JOHN陪着他把东西放回去,就带着苏桦去了张宽的酒吧。
  酒吧还是像那次来过的那一次一样,不冷清不热闹。
  苏桦看了一眼等在门外的JOHN,JOHN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苏桦定了定神,向吧台走过去。面里有个年级不大的男孩正熟练地配酒,一看到他过来,对他点了个头就指了指吧台前的凳子让苏桦坐下了。
  "张宽呢?"苏桦问的心慌,却一点也不犹豫。
  "怎麽都找老板,前些天就有好几拨,今天又来了好几个。"
  苏桦记得张宽以前说搞那个东西把身家性命都搭上了,不会是那个有什麽问题吧,"您怎麽称呼。"
  "别您啊您的。叫我小K就行了。"小K把头凑了过来,低低在苏桦耳边说。"老板回家结婚去了,来的都是想盘店的,上个月他还说得好好的,暂时不转,就是将来转也会转给我,没想到这东西这麽没信用,一拍屁股全变了。"
  "结婚?"苏桦呆了。
  "是啊,就他那样的还结什麽婚啊,不是祸害人家良家妇女吗?我还以为他是个最坚定的呢,没想到前几天不知受什麽刺激了,扭了头就说要结婚了,说变就变了,真他妈的没劲,哎,我说刺激他的不是你吧,印像中就是那次见了你之後才变得神叨叨的,前几天一直拿着一个老外的照片对比过来对比过去------呶,就是那个老外。"说着指了指门外面的JOHN。
  苏桦不知道是怎麽出来的,看到JOHN一脸担心地看着他,心一下刺痛得就要裂开了。
  结婚,张宽真的要结婚了,终於把他放下了。
  实验室里苏桦定购的的仪器已经运过来了,看着那些还打着英文字的纸箱,苏桦一点打开的欲望都没有。他的手里一直在摆弄着一个小东西,接线,点焊,测试,足足弄了两天了。看着苏桦一脸灰败的模样,连李衡都没了八挂的胆量,只是悄悄的吩咐巩青出去要了一份粥端过来强逼着苏桦喝了。
  "小桦儿,JOHN明早的飞机,咱们给他送个行吧。"
  "好。"苏桦喝完了粥放下了碗,又开始摆弄起手里的那个东西。
  "妈的,这个重要还是命重要,大不了,重新买一个呗,现在的比你这个老古董先进多了。"
  "差不多快好了。"装上电池,苏桦在桌子上看了一圈,抬起头看到李衡脖子上挂了一个MP4,"把你的耳机我用用。"说着伸过手去把那个MP4的耳机卸下来,一看接口不符,直接拿了把尖嘴钳给钳断了,把线直接接在接口上。
  李衡眼见着自己SONY原装的东西成了一个废品,嘴抖了半天,最终还是把嘴里的那句脏话给咽进去了。
  当耳朵里那首'渔人码头,'终於低低地浑着杂音响起来的时候,那些当年听腻了的句子一遍遍击打着他的耳膜时候,他听到张宽在他身後,低低的说,叶子,我是真的喜欢你。他听到张宽的叹气声,喜不喜欢是你的事,等不等是我的事。他听到张宽说我就快对你挖肝掏肺了,他听到张宽在唱
  多麽愚蠢是我
  多麽爱你是我
  你给的寂寞
  我已不能回头
  张宽终於回了头,终於离了岸,终於把他放下了。
  苏桦憋了好几天的眼泪终於掉了下来。
  看到苏桦不吱声默默淌泪的模样,李衡一下子慌了,赶紧转过身子去找纸。
  "桦儿,你别这样,没什麽过不去的,感情是什麽,屁都不是,当初我都那样了,不也都过来了。"
  苏桦什麽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地抓着李衡的胳膊在李衡的手弯里拼命地摇着头。
  的确没有什麽过不去的。张宽和苏桦也终将过去。这就是命,是他和张宽的命。苏桦真的相信是自己的失德、自私,那些被张宽看穿了的丑形来向他索取的报应。
  谁是谁的鸡肋 35
  回到家里,苏桦呆呆地看着这个被张宽布置一新的房子,进了厨房,那三个张宽送粥的保鲜饭盒大大小小撂得整整齐齐。简单的冲了碗泡面,吃了两口就扔了,回到客厅开着电视,看着上面或喜剧或悲剧的爱情,连广告时段他都没有变过几个姿式。这几个晚上他都是这麽过来的。盯着一个频道看到底成了一种强迫的消遣。
  张保林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
  里面一如既往地的关心爱护和夸耀听得苏桦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就能从里面蹦出张宽的声音,又生怕说到底也没有张宽的声音。情况是後者,没有张宽的声音,只有张宽的一个消息,张宽真的要结婚了,时间定在三天後,张保林希望他无论如何也要回去参加。
  放了电话,苏桦静静地看着手里的那个陶制的杯子,上面有张宽亲手写下的他的名字。他从没想过小时候那个粗心的张宽为了他能花去那麽多心思。可现在那个人把所有心思放下了,要结婚了。
  苏桦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得心都绞到了一起,痛得他全身抽搐。
  因为是周六,苏桦不需要请假,直接坐了早班的飞机飞回了C城。
  他不知道为什麽要回来,他甚至订了机票又退掉,还在房子里煎熬了差不多整整一天才决定不管怎麽说也要回去一次,不管是为了这麽多年张保林对他的爱护,还是为了这些年张宽对他的隐忍,还是为了自己,回去一次,看了,见了,就彻底死心了。
  下了飞机,打车的时候,苏桦刚报了地址,就听出租车司机说了一个消息,直接把苏桦听呆了。
  "知道吗,就是那个当年最红火的仪表厂破产了,就昨天,刚宣布的。"
  "就那个城东的吗?"苏桦赶紧问。
  "还能哪个,早不行了,想当年那个红火劲儿,多少人想进进不去呢,现在,唉,说来说去倒霉都是普通老百姓,厂里的工人这两天正闹事呢,好几百人坐到火车道上了堵着呢,每个职工只分到了两万多,现在两万多能干啥,能撑几年,还不够孩子上学呢?"
  苏桦愣住了,招呼车子先别去医院了,掉了个头,穿过这个重工业城市的市中心,向城东开去。
  这几年陆陆续续几个厂倒闭,城东早没了前几年繁华的景像,窄窄的街道,破败的院墙,早点滩,蔬菜滩,水果滩大都是下了岗的工人糊口之用。
  等到车开到厂门口,当年那个威严的大门早不复当年的模样,门房成了报刊亭,脱了墙皮的墙上隐约着还能看到'奋战三季度,产量创新高'的字样,当年那个气派的黄铜雕像依然璀璨光亮,安静的车间和热闹的厂大门有着物是人非的凄凉。厂门口围了一百多人吵吵闹闹,有坐的、站的、说的、骂的。
  苏桦没有下车,透过车窗打眼看了看,看到里面有不少看着眼熟的中年人,年轻一点的还有自己叫不上名姓的同班同学,几个养父车间里的同事,还有些跟着大人凑热闹不知愁苦的孩子。
  看着那些一下子被破产打击的没有一点生气的男人、女人,嘴里隐约传出来的是对以後生活的胆忧和恐惧,赖以生活的饭碗没了,这里的很多人一家子都在这个厂里,父母,子女,一下子好几口人没有了收入,那种境况苏桦看的直揪心。
  在里面找了一圈没有看到这群人里面有自己的养母,苏桦扭头对司机说了声,去医院吧。掉头离开了厂子。
  医院,是苏桦最不愿意来的地方,他在医院里失去了一切,又差点在医院失去了自己的生命,站在英国医院的五楼上,多少次下了决心跳下去,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什麽也不计较什麽也不计挂了,可最终他还是一次次的放弃了。虽然活着比死艰难,可又有什麽比活着更充满变数。苏桦不能成为弱者,跌跌撞撞也要努力地向前冲,这种认知已经左右了他二十几年,改不了了。
  这所离城里十公里的医院更像是个疗养所,绿树环绕,环境优美,人也很少。下了车,苏桦绕过门诊朝後面的住院部跑过去。
  一楼一个单人特护病房里,养母正小心地给养父喂着稀饭,养父嘴歪着,一勺子能有一多半从嘴角漏了出来。
  苏桦站在门口看了几分锺,然後轻轻走过去,叫了声"妈。"看到母亲一脸惊谔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招呼他坐,客气得一边放碗一边擦手,好像自己是个什麽大人物,苏桦连忙笑了笑,把养母推到凳子边坐下。
  "我刚刚到,来把稀饭给我,我来给爸喂。"
  "不----不用,你歇着吧,刚下飞机累着呢。"养母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看到苏桦要接碗,慌里慌张抱着碗就往旁边躲。
  "妈,我来喂,您先歇会儿。"
  看到苏桦一心要做,养母犹豫了一会儿,不再抵抗,把碗和勺子递过去。
  苏桦拿了一个围兜垫在养父的脖子下面,舀了一勺家里自制的小菜,混在稀饭里,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把稀饭送进养父的嘴里,那些掉下来的稀饭还没落到围兜上就被苏桦小心地擦掉了。
  "小桦,你是听到消息回来的吧。"养母小心翼翼地问。
  苏桦回过头笑笑,点点头。"前天晚上听说的。"
  "唉 ,说破就破了,那麽大的一个厂,当年还是全国的一面旗帜,说倒就倒,真没想到。"苏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和母亲说的跟本不是一回事,扭回头对他母亲说:"刚我回厂里了,门口还有很多人围在那里。"
  "是啊,突然没了工作,就发那麽点钱补偿,厂里也不给个说法,以後可怎麽办呀?"
  苏桦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没关系,有我呢。"
  他现在万分庆幸自己回来一趟,要是不回来,照以往的习惯,养母肯定会瞒着他自己把这一切悄悄承受了,现在对於他们来说,能有什麽比自己站在他们身後更让他们心安了。
  苏桦妈妈脸红了一下,拽了拽衣角,有点尴尬地说:"我不是指我们,你寄了那麽多钱回来,还没用上呢,我是说那些厂里的人,干了一辈子,家里有老有小的,突然就这麽着了,以後可难着呢。"
  苏桦点点头:"厂子破了,我爸的药费住院费可能就没人管了,把那钱拿出来用吧,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苏桦妈妈着急起来:"那不行,那钱,我还留着给你结婚成家用的呢。"
  结婚。苏桦苦笑一声。
  "别,我结婚不还早着呢吗?"
  "早什麽,小桦啊,明天张宽都要结婚了,你怎麽没一点动静啊,看到你没个着落,我这心一直定不下来。"
  苏桦呆了呆,眼睛掉了过去,看着窗外蒙着一片雾的景色,心像被刀切了一下似的。
  谁是谁的鸡肋 36
  简单吃了中午饭,苏桦看到养父已经像个小孩一样睡着了,苏桦说想买点东西,就拉着妈妈到医院附近最大的商场里转转。
  商场比不上B城的有气势但也不错了,苏桦跟在母亲身侧慢慢的走着,偶而的说着。说来,除了小时候隔三差五年的跟随,大了之後,他是很少还愿意跟在她身後的,最後的一次,就是考上大学的那次,那件领子穿毛了的T恤打掉了母亲很多尊严,妈妈看上了楼上张宽穿的一件运动T恤,是李宁的,非拉着他去专卖店里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就因为和张宽的一样,那件衣服应付完大大小小电视台的采访,就永远的退出了苏桦的视线。现在往回想,苏桦怎麽也想不起那件衣服什麽样的了。
  走到那个上行的电梯的时候,养母没有留意脚下绊了一下。苏桦赶紧扶了一把,看到养母开始花白的头发,因为多年照顾病人早没了先前的讲究,一件旧袄穿在身上,一点没有了城里人的气息。
  苏桦偷偷地打量着,犹豫着,终於把那只已经苍老的手握进了手里,那种骨结相碰的触感给了苏桦很大的勇气,他紧紧地挽住了养母的胳膊。就这麽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他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养母初开始的不适、僵硬和无措,可十分锺之後,那边的挣扎缓和了下来,苏桦欣慰地看着他的养母笑了。
  养母虽然有点尴尬,但苏桦做的那麽刻意还是让她就是不好意思也依旧鼓励地拍了拍苏桦的手。
  "妈,这衣服好看吗?您一点不老,穿花点更显年轻----"
  "妈,惠惠早就想要游泳衣了,你看多大的合适----"
  "妈,这个气垫我用过,医生说爸胸腔积水了,垫到脖了上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好受点------"
  "妈,坐下歇一会儿吧------"
  "妈,我给你买瓶水,你等我一会儿-----"
  这个下午对苏桦来说是举足轻重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能把妈这个词叫得这麽轻快,这麽毫无芥蒂,又安心踏实。
  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医院,放下东西,去音乐学校接了刚下了钢琴课的惠惠,他们三个人去了肯德基。
  惠惠应该是很少来这个地方,安静地坐着,看着哥哥跑前跑後端吃的喝的,她种有放不开的拘谨。除了偶而的微笑,对於这个哥哥,惠惠没法做得更多,哥哥还是那麽英俊,和几年前一样,穿着白色运动短夹克,时髦又文质彬彬。吃着嘴里的东西,惠惠还偶而还会像看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一样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他。
  "惠惠,你钢琴学了几年了?"
  苏桦刚开了口,就觉出自己的不称职来,这不是一个哥哥该问出来的话。这些年,对这个家,他几乎没放什麽心在上面,不说爸爸妈妈,惠惠是他当年抱大的,在外面的这几年,每两个月往回打一次问候电话,他很少想起她来,就知道当年这个小东西爱哭缠人,因为她,自己原本不多的时间搭了一半到她身上。同样,他也不知道惠惠是如何看待他这个哥哥的,他们就像是有着亲密关系的陌生人,被硬按了一个特殊的关系绑住的两个人,要不是刚才妈妈说惠惠上课去了,他甚至不知道惠惠还学着钢琴。而显然惠惠也没法把他和别人家里妹妹对哥哥一样看待,光看看惠惠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了。
  "四年。"惠惠小心的回答。
  "喜欢吗?烦不烦?"弹琴是个枯燥的事情,虽然这几年苏桦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偶而弹弹,但已经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消遣,JOHN也许更愿意坐到高雅的场所去倾听一场音乐会,而那种需要练习才能流畅起来的琴声在那个过於清静的家里,多少算是一点噪音了。
  嗯。喜欢,惠惠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不烦。
  "噢,那琴怎麽办?"苏桦在家里是没发现有什麽琴的,养父病退很久了,就算是医药费不需要负担,但实打实少了一个人的收入,再加上惠惠学琴,窘迫是摆到明面上的。那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家里,是不可能有琴的,电子琴都不可能有,想一想自己当年在琴上的纠结,苏桦沈默了下来,如果可以,趁这次回来就给惠惠买一个吧。
  "张宽哥哥让我每天去他们家练。"
  "去他们家?"苏桦脸沈了下来。
  养母见状忙说,"惠惠学琴本来就宽子提议的,那时候他经常带惠惠上他家玩,看到惠惠老动他那个钢琴,就非要把琴搬下来,说反正闲着也闲着,放那还占地方,我硬没让,去年惠惠过生日,他又说要送惠惠一个,我死活没要,一架钢琴又不是什麽小件,几十几百的,一万多块呢------"
  苏桦沈默了,看到养母惠惠都跟着他沈默了下来,整个气氛尴尬别扭,苏桦顿觉自己太不会藏事,千方百计挑一些好玩的逗乐的事说笑,才把他今天好不容易才陪养起来亲近和睦保持下去。
  吃完饭,带着妹妹转了书店买了几本参考书,又转了游乐场,玩了几个不那麽刺激的游戏。看到惠惠叫哥哥不再那麽拘谨,碰到好玩的好看的还会拉着他的胳膊指着他看,苏桦突然激动的想哭。
  那麽多年,较真了那麽多年,较的到底是什麽。
  谁是谁的鸡肋 37
  把妹妹送上回家的车,苏桦刻意的没有跟着她回家,回家也许能遇上什麽,或许能听到什麽,这都是他需要逃避的,心里的种种假想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张宽的确是要结婚了,这已经无需证明。他能做的也许就是明天在张宽的婚宴上看着他跟一个女人组成一个家庭,这不也是他当初要求张宽去做的。
  回到了医院,让妈妈回去休息,苏桦先给养父喂了饭,弄完之後,把那个新买的气垫垫在养父脖子下面。
  "舒服了点吗?"苏桦指着气垫用手一点点比划着给养父看。
  可那个脸完全浮肿的男人一点没注意在他面前费力比划着的苏桦,他淡淡地笑着,觉得脖子下的感觉比以前怪,不耐烦地扭着头。
  "不舒服吗?要不我取下来?"苏桦依旧费力,把养父的头稍稍往这边转让他看着自己,可他一点没有在意苏桦,想个婴儿一样不满苏桦的摆弄。
  苏桦站在一边什麽滋味都有,看到养父的手不停在身上挠着,苏桦打来了热水,没管护工一直在旁边搓着手,"我来吧----""这事你做不了-----""看,把衣服湿了吧-----"的劝阻,先把养父的头洗了,再把养父身上仔细地擦了一遍,还把後背臀部起了褥疮的地方小心的抹了药。
  养父虽然这几耗得差不多了,原本就是个大个子,也有一百几十斤重,抱上抱下还是挺吃力。
  全部弄完,把养父抱进轮椅里,苏桦又放了一个小板凳在轮椅下面的架子上,推着养父给护工说带父亲出去转一圈就到转到住院部後面的小花园去了。
  虽已入秋,可园子里还开着许多这个时节开着的花。绿树红花还挺有几分江南的味道,花圃旁边的木椅子上稀稀拉拉也有几个病人坐着说着话。
  苏桦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撑开小板凳放在轮椅旁边,挨着养父坐下,静静地看着已经让病痛折磨的没了人形的父亲,一边擦着他嘴角不停流下来的口水。
  那些记忆里让这个父亲填满的东西又回来了,雨中刻意倾斜的伞,高考时小心翼翼地站在学校门外面流着一脸汗,却不舍得喝一口手里拿着的饮料,连轴转的夜班,穿着自己穿剩的运动鞋,不管是不是值钱、好吃不好吃,总攒着留给他的吃食------一个朴实的和每个家庭里一样普普通通的父亲,用自己的有限的力量努力撑起这个家的父亲,也是深爱着他的儿子的父亲。
  那个骄傲的儿子,在别人嘴里成了传奇的儿子,也许无数个晚上睡不着觉纠结着怎麽才能拉近的儿子,那个一扭头就不打算回来的儿子,不是自己生的却也付出的同样的感情的父亲,心粗心大不知道那个心里纠结成一团的儿子的父亲,是不是现在听不见了,看不明了,说不出来了,才彻底轻松了-------
  趴在养父的腿上,苏桦呜咽了------
  对不起,爸爸-----
  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
  别人养只狗养只猫还知道感恩,我太不是东西了------
  一只大手轻轻地在苏桦头上拍了拍,苏桦怔住了,拼命地把脸上的泪水擦了又擦,又维持着趴着的姿式好让自己的刚才的失态看不出来,等了好大一会儿,才压住那颗差点跳出来的心抬起了头。
  不是张宽。
  原来不是张宽啊。
  没有那种电影上巧得不能再巧的桥段,没有偶遇,没有必然,苏桦终於明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等,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放弃,当年自己抽身就走的潇洒,现在总算是换了一个场景,轮到张宽了。
  苏桦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张保林。"张叔叔,你怎麽来了?"
  "小桦,我就想看看你回来了没有,明天张宽结婚,你要不参加,我这颗心就没着没落的,你和张宽这麽多年的朋友,他那麽看重你,要是你不回来,这婚结的好像就缺点啥,今天在家里等了一天,一直没听到你们家有动静,忍不住就到医院看看了,病房里的人说你转这儿来了,小桦,你怎麽了,哭了?"
  "没什麽,没什麽-----"苏桦慌里慌张的掩饰。
  "噢-------你爸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别太难过啊-------"
  "我知道------"
  "你是不是有别的原因啊,有什麽困难就给叔说,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操心你学习工作上的事,就操心你在外面受了什麽委屈,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没人照顾,张宽那小子受了委屈还知道哭两声呢,你有了委屈一定要说,听到没?"
  苏桦赶紧点点头,把那个小凳子端过来递给张保林。
  张保林摇了摇手。
  "不坐,我不坐了,就是看你回来了没有,家里还有一滩子事,张宽那小子是甩手掌柜,什麽事也不管,被人哄着去新房打牌去了,他的新房你去看了吗?弄到城西了,是不是不知道在哪,要不这会儿我带你去看看-------"
  苏桦慌了,拼命地推辞。"不----不用,张叔,我还想陪陪我爸,等明天婚礼完了再看也不迟。"
  张保林沈默了一会,再看看躺在那里呆傻的老陈,突然一股什麽味儿冒了出来。
  苏桦愣了一下,想到了什麽,揭开养父腿上搭的毯子看了看,转过来不好意思的对张保林笑了笑。
  "张叔,对不起,耽搁一会儿--------"
  苏桦手忙脚乱的从轮椅下面拿了一个老年人用的尿不湿,又抽出一张湿纸巾,想把养父抱起来,可人在轮椅上,轮椅又不停地在动,抱了几次都没能抱起来。
  "来,来来,我帮你。"张保林和苏桦一人一只胳膊两人连抱带抽地把养父抱起来,把身子下面一片已经尿污了的取下来,再把干净地换上去,苏桦干的虽然还有点慌乱却处理的非常干净。
  看着苏桦累得一头大汗,干净的裤子上还沾了不少污渍,张保林想说什麽终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叹了口气,拍了拍苏桦的肩膀扭头走了。
  谁是谁的鸡肋 38
  躺在医院陪护的小床上,在离他一米远的墙地灯的陪伴下,苏桦跟本没法睡着。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走过了无数个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哪一天会让他如此的感谢这二十四个小时。不是电梯上牵起的手,不是肯德基里的和乐融融,不是一个个称谓从嘴上升华到了心里。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是一种感觉。从上到下的透通,从里到外的释怀。
  想通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就好像哪个神仙的仙棒一指,苏桦就想通了。如果这时候再去看看那些自己一脚深一脚浅的步子,那些无法理顺的内心纠结,那就是一种遭罪,他不想,不看自己。他只是静静地回味着那些人,那些事。张保林的独断专行,张宽的无所畏惧,厂子里其他人的关心照顾,最後是养父养母每一天的平淡生活。从正面看是一个模样,侧过身则是另一个模样。每一个和他深深纠结过的人他都仔细想了一遍。压了二十几年的事情一旦通了,就有种豁然开朗的舒爽。
  张宽。张保林。养父、养母。那个厂子。
  厂子倒了,曾经强壮的的人老了病了,他们一路走来成熟了。
  那种他从未体会过的,突然拉近的不是自己身生父母给的亲情赋予了他从未有过的力量,也许过去也有,就包围在他身边,渗透在他的生活里,但是他看不见。现在他知道了,知道了他在张家的地位,在自己这个家的地位,他是那些人眼里的好孩子,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他没法再逃,也不会再逃。他要做的就是一个儿子,他们的好儿子。哥哥,惠惠的好哥哥。
  而张宽,他相信张宽终将淡出他的视线。
  想通了,其实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他相信这将是他和张宽最後的一个晚上,明天张宽将成为别人的丈夫,而明天之後他将开始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这最後的一个晚上,苏桦躺在养父身边1米的小架子床上,闻着医院特有消毒水的味道,像过电影一样把他那次冲进了市人民医院之後的事情完完全全的过了一遍,那一刻复杂难闻的气味似乎仍在,最後却是这里的干净的同样是医院的味道。那些如虫嗤骨的日子一点点拉近了,再一点点拉远。
  那个挥着手的张保林,那个已经刻在骨子里的张宽。
  张保林说,苏桦是个好孩子,以後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张保林说,我高兴我当初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张宽说:你他妈的谁都不会爱,就爱你自己,你心里只有你最大,别人对你再好都是应该的,做的再多,你也看不见-------
  张宽说:苏桦,知不知道我多爱你。你把我当垃圾,想扔就扔,你扔,没关系,我可不能把你也当垃圾,我得好好捧着你,像太後一样供着你------
  张宽说:你他妈的太伤人了-----
  死死地抓住身子下面的床单,任眼泪一点点打湿了面部,苏桦静静地躺着,隐隐地痛着,他明白了,看见了,可人呢,那个说这些话的人呢?
  是不是他早就看明白了,看清了,也觉悟了,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麽好,贪恋的只是几十年的一直相伴,自私,顽固,才是他的本质,看清了,所以就放开了。
  又是新一天的清晨,清新的空气,微凉的秋风,苏桦早早地站在病房窗口看着外面早起在楼下散步的病人,有坐着轮椅的,有相互搀扶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经历,每个家庭有每个家庭的故事。当年命运把他安排到这个家庭里,他就必须融进这个家庭里-----
  他知道自己的当年的那些想法是多麽幼稚,那些抵抗是多麽不近人情。
  生活终於还他以颜色。
  等到母亲送来早饭,给你父亲喂完洗完,苏桦给母亲说想出去转转。
  从病房出来,苏桦直接去找了爸爸的主治医生,这个医生,他上次回来时已经见过一次,印像挺好的。
  听医生说了说他父亲的近况,估计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也许半年,也许三个月。
  苏桦沈默了很久。在床上躺了四年,是这个结果,每个人早就想得到的。
  把肚子里的话翻过来倒过去想了个周全,苏桦才张了嘴"我想把他转到B城去,他病了这麽多年,我从来没怎麽照顾过他,等我想要做的时候,他已经认不出我了,他从来没享过什麽福,我想他最後的这段日子,好好陪着他。"
  "那------"医生停了好半天,想说什麽,又停下了。
  "我爸的厂子破产了,原来这里的费用一直是厂里报销的,现在厂里靠不住了,我想看看每个月大体的费用,我好早点做准备。"
  "报销?"医生奇怪地问了一句。
  "有什麽不对吗?"苏桦问。
  "你爸一直是特护,其实像他这种病,住院不住院其实已经起不到太大的效果,但当时付院长说这是个特殊的病人,让我一直用最好的药,全天监护着,要不他也撑不了这麽长的时间,刚才你说你要把他转走,我就挺奇怪,照我看来,没有什麽地方比这里条件更好的了,当然我是指像他这种病,虽然B城是大城市,未必会有现在这个条件好,你最好考虑考虑,还有,去B城你是想让他呆在医院里,还是在家里照顾,因为他已经痴呆了,什麽人也认不出来了,就是亲情也打动不了他,能有条件待在这里我建议还是待在这里,这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
  苏桦愣住了,有一个词在他脑海翻过来覆过去的跳:特殊病人?什麽叫特殊?
  "你刚才说什麽?特殊病人?"
  苏桦没法相信老实巴交的养父怎麽就能荣升到特殊病人的行列,除了车间偶而三年五年一次的先进,他再也找不出养父的特殊性,当初养母说所有的费用全部厂里报销,他还挺奇怪,能住到这种医院来,还真是挺让人惊叹的,但从没有人质疑过,苏桦就相信了,以为这是厂里的规定,可现在医生说住院不住院其实没多大分别,那个早就摇摇欲坠的厂子能拿出那麽多钱让他爸爸住到这个地方来只为了让一个脑子完全糊涂的人维持生命,那一定是厂长脑袋让门板夹了,烧糊涂了。
  "这费用不是厂里报销的吗?"苏桦的心提了起来。
  "据我所知不是,所有厂矿都有指定的医院,更何况现在很多厂情况都不行了,前两年正常的报销压一年两年都是常事,就算现在有医保也只能报75%,还有很多的限制,我们这里是半私人性质的疗养院,基本上是属於自费。"
  一定是张保林的安排,一定是张保林的安排。
  苏桦头晕脑涨冲出了住院部就往院长室跑去。
  坐在那个宽敞洁净的办公室里,听着院长平淡的不见起伏的声音,再看看那一撂撂的收据票证,那上面的费用大的惊人,就算这几年苏桦多少也攒了点钱,他也没法相信一个病人四年多来能花掉那麽多钱,他几乎让那个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打蒙了。
  苏桦根本没法接受这个结果,他被抽掉了灵魂了,茫然地从院长室出来,站在昨天那个小花园里,他根本没法让自己安静下来,脑子煮成了一锅粥,站站坐坐,坐坐站站,心发慌,脚发软,气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了。看到旁边有迎接病人出院手捧着的鲜花,苏桦突然想起了什麽事,疯了一样冲回了病房。
  "妈,那个药费是怎麽回事?"苏桦声音抖了,鼻子酸了,只要再有一点点刺激他就能痛哭失声。
  "没什麽呀,每次都是宽子过来说帮我去厂里报销,他说他认识人,找厂里报没问题,我也没敢多问,总以为这是违反政策的,你爸车间里的老王,得了胃癌从厂里要出来6000块就再也没弄出钱来,後来人不还是死了,所以我也没敢问别人,生怕别人知道你爸一直是厂里报销来的------出什麽事了吗?"
  苏桦摇摇头,长吸一口气,找到他的包从里面翻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拿着,然後跌跌撞撞地往张保林通知的那个酒店跑。
  车堵了,车碰了,巧不巧,该不该的都让苏桦赶着了,看着那个时间一分一秒的飞过去,苏桦原本不顾一切也要闹一场的心平静下来了。
  结束了,全部结束了。张宽的,苏桦的。
  慢慢走进那人曲终人散的场子,那里只有两桌工作人员在吃饭,一地来不及打扫的喜庆在地上堆积着。
  苏桦在最後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桌子上还有没有清理的碗盘,看到前面地上掉落的一颗喜糖,捡起来慢慢拨开放进嘴里。
  甜甜的。苏桦慢慢地咀嚼着吞咽着,属於张宽的喜糖,埋葬着属於苏桦的幸福。
  打开盒子里的那块手表,他在B城绞尽了脑汁想出来的给张宽的结婚礼物,他从没送给张宽什麽东西,除了当年离开他时留给他的那一张纸片,什麽东西都没给过他。
  而他又留给了自己什麽?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尽了自己该尽的孝,纠正着自己该承担的错。
  张宽,他把一切都做了,然後把他抛弃了。
  拔开那个时间控制的旋纽,苏桦觉得头部一阵眩晕,时间永远定格在了下午二点四十三分。
  谁是谁的鸡肋 39
  B城的深秋有着别的地方所没有的风沙和灰尘。苏桦第四遍擦了桌子後,把那个他已经做好的芯片识别器也擦了一遍,他给它配了个银色的外壳,精致的做工看上去一点也不逊於真品。
  可再好也没人要了。
  站起来泡了一杯咖啡,苏桦看着那边一排的空桌子,不由得愣了半天。李衡和巩青去香港大采购去了,走的时候硬要拉着他也跟着去败家去,说是散散心,除除霉运,一想着超大瓦的电灯泡,苏桦就摇了头。常年热闹的实验室少了那两个变得格外的清静,学生各有各的事,只要没人管乐得不来。一直跟着的小跟班也随便找了个理由和苏桦告了假,陪女月友出游了。一个诺大的空间除了乱七八糟的仪器和各式各样的工具猛然剩了苏桦自己一个人,让他很有点不适应,翻来覆去拿着那个小东西,拆拆卸卸半天功夫也就磨掉了。
  其实这东西从真正上手到做成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苏桦看了看日历,JOHN走了三十多天了,而张宽,更长。他不想细数具体的数目,就像他刻意地不去记张宽走的那个日子,张宽结婚的日子,也许,这样,可以忘得快一点。
  去学校的大灶上转了一圈,除了一些残汤剩菜没什麽剩下的,打了两个剩馒头一份盆底挖出来的只见土豆疙瘩不见排骨的土豆烧排骨,刚吃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苏桦只能把饭倒了调了头出来,拐到去院门口的超市里买些熟食和一些饮料,看到鲜肉架那里正打折着当天卖剩的排骨,苏桦不由的停下了。
  '张宽,你喜欢吃排骨吧?'苏桦记得少时张宽那个吃相,啃完排骨,连手都添得干干净净,然後把剩下的油随手抹在桌布上,扭了头该摸什麽就摸什麽。是那麽一个肮脏的人。
  苏桦讪笑了一声,终於也挤进了那个队伍排了十多分锺称了两斤。
  出了超市,天已黑了下来,十一月底的天还真的开始冷了,街上的人不多,时髦的依旧穿着短裙,怕冻的甚至早早围上了薄围巾,苏桦紧了紧身上的黑色毛绒短大衣,加快步子向自已小区走去。
  突然前面离得不太远的一个男人的背影吓坏了他,差不多的身高,穿着一件黑色短风衣,缩着脖子,手里也提着同一家超市的购物袋。
  '张宽'苏桦几乎要叫了出来,紧跑了几步才看到那个人竟然是带着眼镜的。
  张宽视力从来很好,当然不可能是张宽。
  苏桦茫然地看着那个背影,刚才差一点蹦跳出来的心一下子失落得没了边。
  怎麽可能是张宽,张宽结婚了,新娘虽然是外地人,但是个非常贤惠的人,那是他呆在那个酒店里听那些工作人员谈论时知道的,後来他飞快的逃离了酒店,给妈妈留下了钱就逃离了C城,也逃离了去面对张宽和一个女人牵手出现在他面前的情景。
  那一幕是肯定会出现的。苏桦坚信。就是张宽不愿意见他,张保林也会把他们俩拉在同一张桌子上。在他往机场逃跑的路上,他的手机上就留下了张保林至少十个的未接电话,张保林一定在为他没能出现在张宽的婚礼上耿耿於怀。真要看到了那一幕会怎麽样,张宽拉着他新婚妻子做幸福状或做不幸福状,他不敢深想,
  苏桦依然默默地跟在那个人身後,悄悄地打量,小心地跟随着,明知道不可能是张宽,能看着一个相似的背影也能让苏桦激动万分。
  那个背影向相同的小区走去,苏桦心里一阵欣喜跟着往院子里走。
  那人似乎冻得不轻,猛然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
  苏桦觉得呼吸上不来了,这声音------
  还没等苏桦追上去看个究竟,那人突然把衣服一紧迈开了步子走得飞快,苏桦提着袋子也一路小跑着跟在了後面。
  那人进了一栋楼,苏桦跟了进去,慢慢上了楼梯,听到五楼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苏桦站在三楼等了一会,然後悄悄地潜了上去。
  五楼南面的那一户门半开着,那人也许是放东西去了还没顾得上关门。苏桦悄悄躲在门口往里看,里面没人,门口的鞋柜也没有什麽换鞋的痕迹。
  他只想看看那个人正面,真的只想看一眼,可用这个理由打挠一人陌生人实在太荒唐了。可那个喷嚏已经激起了他的全部斗志,不看就这麽回去,他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看一眼他正面。苏桦斗争了半天,在门口等了半天没有见着有人过来,又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他等不住了,终於壮了胆子轻轻的从那半敞着的门走进去了。
  灯没开,有点黑,和自己房子同样的格局,同样的朝向,带着点熟悉又陌生的气味,他只能大致看出来客厅里很简单,沙发,柜子,电视,没有人。
  没有人! 怎麽会没有人!
  苏桦心都快跳出了,要是被人当成小偷怎麽办,快速的在房间里打量一下,竟真的没有人,那个人不知道去哪了,见不到人影,也没什麽人走路的声音,苏桦心狂跳了起来,觉得不对,踮起脚飞快地向门口挪去。
  突然一条毛巾捂住了他的嘴,而整个人被人从後面牢牢地控制住了。
  圈套。
  苏桦的心一下蹦了出来,吼叫了一声,可声音传出来,只是闷闷的一点点。苏桦努力地想把头转过去,看看身後的到底是什麽人,可是头被两只胳膊卡得死死的。
  他碰到强盗了,还是流氓,苏桦只能想到这一出,口袋里没有多少钱,倒是有卡,不知道这些够不够放他一马的,前一阵看报纸说有个女人被抢了,还被胁迫着把银行密码都说了出来,然後被那夥人轮奸了抛到了荒郊野外。他会不会也沦落到这个地步,幸亏他是个男的,可如果是男的也许会更凶险,因为男的会比女人更难对付,他们的手段往往更残忍。苏桦的脑子飞快的跳跃着,各种看过听过的类似的事件纠缠着,似乎哪一个也不是个好的结局。苏桦努力地挣着,想把那条毛巾弄掉,只要能让出发出个声就好了,就可以和他协商,钱,好说,再多都行,只要别扔到野外就行了。
  苏桦忐忑不安地联想着,气都快透不上来。
  突然"怦"的一声,门不知怎麽给关上了,这个声音直接把苏桦的腿都吓软了,无数恐怖电影的片断在他脑子里忽隐忽现,他知道这家夥终於要开始了。
  "呜、呜"苏桦疯了一样挣扎起来了,手动不了,腿在下面乱踢,踢中了几次,但他也很快地被人胁迫着推进了一间像卧室的房子,脸朝下狠狠地按在了床上,两只手被固住压在了头顶上。
嘴上原本捂着毛巾,现在鼻子也扎进了床单里,苏桦觉得气快透不上来了,可腰和腿还是向後挺着蹬着做着最後的挣扎。
  突然那个家夥一下坐在了他腿上,这下他连最後的挣扎也被控制了。一只手在他背上抚摸了半天,竟一点点向下面滑去,苏桦拼命地扭动着身子,想把那只脏手弄掉,可变态在他屁股上摸了半天,竟然伸手到前面去解着他的裤子。
  苏桦真的快疯了,他明白这个人要干什麽了,这事竟然会出现在他身上,简直太荒唐了,浑身的肌肉'咚、咚、咚'跳了起来,当年那个BOB发臭的舌头添在身上的感觉又回来了,苏桦脸都麻了,被抚摸过的地方像碰到肮脏的东西一样让他恶心想吐,他把头拼命地想挣起来,可是一只大手死死地按着他,他真的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也许只要一下,他就万劫不复了,随着皮带裤扣的响声,一只手使劲一拉,裤子终於被拽了下去,苏桦哀嚎了一声,没多大功夫自己下面的东西被一只手掌握住了,苏桦的眼泪一下子就迸了出来。
  谁是谁的鸡肋 40
  "叶子,我终於等到你自投罗网了。"张宽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冒了出来。
  孙子,孙子,孙子。
  去死!去死!去死!
  苏桦气得眼泪根本止不住,连手指头都痉挛了,趴在床上浑身颤抖。
  玩,我叫你玩,多大了还玩。
  "我打死你-------你混蛋你-------"
刚被张宽翻了过来,苏桦喊叫着抬起两条腿就狠狠地蹬过去,正好踢中了张宽的胸口,看着张宽连退好几步,一屁股栽在地上,苏桦坐在床上,两条腿都快抽筋了。
  张宽根本没料到苏桦的反应会这麽快,下脚会这麽狠,一点没防备,重重的栽到了床下面气血翻涌,半天起不了身,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孙子,我叫你玩,怎麽不玩死你。"
  苏桦撑着两条打颤的腿跳下床来,眼泪糊了一脸,也顾不得擦,一把拽上了裤子,对着张宽横在地上的身体又狠狠跺了两脚觉的还不解恨,干脆骑到张宽身上,拳头还没打下去,突然意识不对,张宽满脸通红,捂着胸口,还在一个劲儿地咳嗽。
  刚刚是不是踢到心口了,不会踢出毛病吧,苏桦吓坏了,慌手慌脚想把张宽扶起来,可张宽的咳嗽根本止不住 ,一声连一声的还倒着气,像是把内脏都要咳出来似的。
  "张宽,你别吓我,你没事吧。"苏桦真的慌了,声音都抖了,刚才那一脚可使出了十二分力还不止。趴过去拍了拍张宽的脸,看到张宽连眼睛都闭上了,差点没把苏桦的眼泪吓出来,"张宽,张宽,是不是心口痛,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气糊涂了,难受不难受,我带你去医院,快,我扶你起来去医院。"苏桦抓起张宽的一条胳膊搭到肩上,一只手托着腰一点点把张宽架了起来,还没等站起身来,一个天旋地转又被张宽压到床上了。
  苏桦这会儿脸都气青了,"张宽,你妈的混蛋,玩不死你不过瘾是吧-------"
  张宽一只手捏着苏桦的脸,一只手抓着那两只又想挥过来的手,又咳嗽了数十声,气才好不容易顺过来了。妈的,这孙子真下得了脚,要不是自己皮糟肉厚,没准就被这一脚送西天了,那还不得活活冤枉死他。
  不过,看着苏桦躺在那里还挂着眼泪,这一脚也挨得值了。张宽舔了舔嘴唇,"叶子,你知不知道你什麽样子最勾人,就是你哭的样子,你一哭,大眼睛也没了,还爱肿眼泡,嘴角还咧得跟八点二十似的,难看死了,可我他妈的就是着了你这幅丑兮兮哭的模样的道,那年在墓地,我看到你趴在墓碑上哭,小身子骨一抽一抽,我就想今後你只能哭给我看,这麽难看也只能给我看。可你这小崽子一跑就是六年,六年,我头发都快熬白了,谁能比得了你心狠,谁还能比你更自私,我在这痛定思痛呢,你倒好还找了什麽BF,就想着自己的日子怎麽过得好,根本不管我是怎麽水深火热的。"
  苏桦原本听着还伤感着呢,越听到後来越不着调了,脸又拉了下来。
  "滚,你还水深火热呢,明明是沈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你都拖家带口的了还好意思在这儿编排我。滚蛋吧!"苏桦一想到张宽这孙子结了婚了现在还装模做样说这些话来恶心他,心里一下扎进一根好大的钉子,痛死他了,两条腿两只手又不安份了,刚想把张宽掀起来,张宽早防着呢,牢牢地按死了他。
  "是啊,是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妈的,那女的,太他妈的够味了,叫得跟唱戏似的,屁股得有你两个大。"张宽说着笑了出来,比划了一下,大手就伸下去在苏桦屁股上揉了一把,紧致结实的触感真是好极了,正想再犯犯坏,突然看到苏桦一声不吭眼睛里大颗大颗的往外滚泪珠子,不由慌了起来。
  "开玩笑呢,开玩笑呢?"
  苏桦趁势一把推开张宽,把脸上的水珠子一抹,站起来就往外走,张宽一看赶紧一把捞回来又抱在身下了。
  "开玩笑呢。"看到苏桦还冷着脸,,张宽拍了自己嘴一下"真的开玩笑呢,我说结婚是开玩笑,说那女人屁股大也是开玩笑。"
  "那你还有什麽不是开玩笑,还有什麽是你不能开玩笑的,是不是我也只是你一个玩笑,想开了,就过来乐一下,不想了,拍拍屁股走人了。"
  张宽一听咧开了嘴,'啪'的在苏桦嘴上亲了一下"你觉得这是开玩笑吗?"
  手流氓地迅速地一下伸进苏桦的裤子抓住苏桦的下体,揉搓了两下,眼见着那块起了反应,再点了点那个调皮的端头"你觉得这是开玩笑吗?"
  重新趴下去,抵开苏桦的嘴唇,在里面肆意妄为了一番,"你觉得这是开玩笑吗?叶子,我结婚是结给我老子看的,地滩上买了个结婚证,全部弄下来,100元,便宜吧,再掏个捌仟块请了老头子单位里的人吃一顿,再花500元雇个新娘,全齐活了。"
  "疯了你!"
  苏桦吓了一跳,这张宽胆子也太大了,结婚这麽大的事他张宽也敢闹着玩,他真不怕他老子打断他的腿,不怕把他们家那两老的全玩进医院去了,不怕将来收不了场把自己也弄成玩笑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也的确像张宽能做出来的事,有什麽是他不敢的,他哪一次把别的人看法当过看法,把别人的主张当过主张了,想怎麽来就怎麽来不就是他一贯的本性,估计他们家的人心脏都坚硬着呢。
  "疯了,你说的太对了,叶子,我早疯了,拿到你那张破条子就彻底疯了,我没想到你会真的不要我,一张条子就打发了我,你把我拖到泥潭里,你脑子清得跟个明镜似的,把我弄糊涂了,就不要了,告诉你,现在你跑不了了,咱们得拴一快儿,我疯了你也别想正常下去,我唱歌你就得给打鼓儿,跳舞你就得给我应景儿,咱们谁也别想甩掉谁。"
  苏桦的眼圈红了,原本以为张宽结婚把他扔下了,这一个月来悔得肠子都青了,撕心裂肺的後悔,可真看到了张宽,再听听他的话,脸跟着眼圈也一起红了。
  "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麽?"
  苏桦把头转到一边,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张宽深深的眼睛看得苏桦发慌。含情脉脉。这个词也不知从哪蹦出来的,放到张宽身上就觉得荒唐。苏桦习惯了躲在张宽身後一脸冷笑看张宽出丑,或张牙舞爪对着干,真要让他放下姿态和张宽说一些类似深情的话,苏桦浑身透出一股恶寒来,光那些鸡皮疙瘩都不够他打发的。那实在是太怪异了。
  "我说我走了吗?眼看着事情就要落定了,我偷笑还来不及,再走那就是傻子。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麽蠢啊。"
  "滚你妈的,你才蠢猪一个。"
  "小样,等着我收拾吧。不过,叶子,我真的怀疑大英帝国的刻板教育把你变得迟顿了,哪像我融入了中华博大精深的勾心斗角中,装了一肚子的精华,要不,你能乖乖的送上门来。我还想着怎麽着还再得有几天斗争吧,结果呢,昨天我才回到B城,在你面前露了个背影,你没当回事,今天再度出马,你就乖乖的自动上套了,是不是早等不及了,一见到心上人的背影,立马晕了菜,掂着小脚就追上来了。"
  "狗-------屁。"苏桦脸涨得通红。
  "什麽狗屁,谁那天在酒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躲在里面的小包间看得可是一清二楚,没想到你小脚跑得倒快,我就去结了个帐,回来就没影了,要不哪能等今天,当天晚上我们就洞房花烛了,来,再给你看看你心上人背影-----",说着张宽把衣服一脱,转过去,真给苏桦露了个後背。"帅得一踏糊涂吧。"
  苏桦抬起脚就把张宽墩地上了。
  "就你那委委琐琐的背影,是个人都会怀疑不是好人,我也就是想替民除害了。"
  "行,嘴硬 ,先让我把你这祸害除掉了再说。"
  张宽趴了下去,狠狠地咬住了苏桦的嘴唇,然後再一点点启开,用舌头逗弄着苏桦的口腔。苏桦脸红得厉害,气息早就乱了,手一个劲地想把张宽掀起来。
  "起来,起来,我还没吃饭呢?"
  "有我,还吃什麽饭,我负责把你喂饱了,我可警告你,你最好做好准备,我可是饿的太久了,一顿两顿跟本不够吃的。"
  张宽没理苏桦递过来的白眼,三下两下扒了苏桦的衣服,看到他终於不再反抗,反而是涨红了脸把手环了上来,张宽真觉的生活真他妈的那麽美好,有了叶子,不是还帐,不是别扭,也不是自己坏了心思的给叶子灌酒下药,不是那些不上路的心机,不是躲在房间里看苏桦清醒後的失落,不是跟在他身後在酒吧门前看到JOHN的放手,苏桦失神的目光,不是他後来结婚重重的一击,他倾尽了所有心智只为换来苏桦对他的爱,那原本被他埋掉了的,舍弃的,他要让他自己一点点挖出来,捡起来,捧在手心,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叶子。他要让苏桦自己把心里的那种对爱的恐惧消灭掉,睁开眼,闭上眼,想的就是他张宽,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叶子。
  张宽无法形容此刻的喜悦和激动,那不是马拉松跑到最後一百米的冲刺,他要的不是耗尽全身力气之後的虚脱,他要做个跋涉者,苏桦就是他所要探知的秘境,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切才刚刚开始。
  张宽吻着苏桦,看着苏桦,看着这个已经看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以後也要一直看下去,从那个刚能在地上跑步,刚开始说话,到慢慢长高,一点点成熟,再到慢慢变老,他都要看下去,他要看着他哭,看着他笑,看着他好的一面,也看着他不好的一面。
  看着苏桦,张宽的眼睛湿润了。
  那敞开的身体,迷起了眼睛,有点点害羞,有点点喜悦的是他的叶子,爱了多少年,他算不清楚,也不想算清楚,只是知道叶子就是他想要的,自私,自我,也许还有点自卑,别扭,执拗,还有点蛮不讲理,这就是叶子的全部,也是他所爱的全部,他不需要一个完美的供他瞻仰的人,因为他也不是个完美的人,他甚至算不得一个好人,为了拿到标底,不惜在别人家门口蹲点一星期的生意人,为了能有最大的利益,可以虚报方量,再拿钱去抹平。他绝不算是个好人,一个彻头彻尾的把无商不奸贯彻的无比彻底的人,是一个为了钱可以把自己放得很低的人,却绝对是个勇於向前的人。这样的一个人配上苏桦的自私,和只会後退,只会逃避,为什麽就不是天生的绝配。
  有人退,就有人进,有人逃避,就有人堵截。他们互相之间早在二十年前,就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一起长大,恨也好,爱也好,折磨的同时牵扯着,积淀的同时升华着,没有刻意的掩示,没有虚伪的清高,一个吃了饭可以把油手抹在桌布,另一个可以把它洗得干干净净的人在一起为什麽就不是完美的人生。
  张宽听到苏桦在他身下叫了起来,这也是让他激动的,苏桦太能藏事,却从不藏着他身体的需要。当然张宽也不吝惜的给予,那种全心付出的过程所带来的喜悦不是那些等着接受的人能体会的了的。
  对於苏桦,他可以倾情付出,竭尽所能。这就是属於张宽的爱情。
  张宽,张宽-----
  他听到苏桦被激烈的抽动打成碎片的声音,看到苏桦僵直的身体抽搐着,嘴角颤抖着,脸上混着汗水的是眼睛里不算清明的泪水,黑色清亮的瞳孔里,是自己深深的和他痴缠的目光,张宽相信,这麽多年来,那里面一直纠缠的只能是也一定是他张宽的身影。
  半掩半露,欲说还休。这就是属於苏桦的爱情。
  谁是谁的鸡肋 40--幸福生活
  苏桦是被半夜的吱吱喳喳的声音吵醒的,他的睡眠一向很浅,有一点动静就能醒过来。
  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被那个猪头折腾的够呛,可自己怎麽就能醒得过来,上次怎麽能睡得连家都快搬空了,竟全然不知道。
  "孙子。"苏桦骂了一句,看到旁边空空的半边床,手一摸没有一点睡过的热度,那个人不知道去哪了,心里一慌,赶紧爬了起来。
  张宽不会------
  太多电影上的桥断,他不敢想下去了,站起来开了灯,下身木木的,一点劲也使不上,出了卧室,看到厨房的灯亮着,苏桦心定了下来,自己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患得患失起来了。
  推开了门,里面张宽正抓着面包就着香肠吃得满脸的面包渣子。看到苏桦进来,咧了个大嘴笑了。
  "叶子,你是不是也饿了,本来想搂着你睡一大觉的,昨晚没吃饭,半夜实在饿得人心发慌,给,先拿块面包垫垫,再有两个小时早点滩差不多就出来了,咱们出去喝豆汁。"
  苏桦坐了下来,拿了一张面巾纸递给张宽。
  "擦擦,看你那个脏样儿,洗脸了吗,刷牙了吗,你就吃?"
  "费那个功夫干嘛,我还等着吃饱再睡个回笼觉呢。"
  苏桦翻了个白眼,看着张宽喝了一大口水把面包咽下去,不知怎麽的就觉着自己也噎的厉害。他突然想到了昨天买的东西。
  "要不,我给你做排骨吧,昨天正好买了点。"
  说完,苏桦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轻近了,和张宽在一起,斗了那麽多年,猛然间变成这种关系,很多地方他还没法转过弯来。
  "现在才说,昨天在超市跟你屁股後面转,我就看到你买排骨了,心想这叶子肯定是想我了,知道我爱吃排骨就买了排骨,当时还直後悔当初把钥匙还你了,要不半夜我还可以潜进去偷几块,这不刚刚找吃的,又看了半天,就差把生的塞嘴里吃了,叶子,你不知道,这几年就想你的排骨了"
  苏桦抬起脚来就给了张宽一下,"什麽我的排骨,那麽肥,明明就是你身上的剩余产物。"张宽忙着伸手就挡,"祖宗,别踢,昨天那一脚现在还痛着呢,就那我还带伤上战场杀敌呢,你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心痛吗"
  苏桦脸一红,扭了头找袋子去了"早痛死了早了,活该。"
  张宽忙给他拦下来,"哪去啊,看到没,早给你泡上了,就等着你主动表态了。这几年就觉得生活里缺着那麽一口。"
  "怎麽没缺死你。"
  苏桦支起了锅,先把排骨挤了一下血水,又到开水里冒了一下,开始加料炖排骨,切姜,剁蒜,手里的刀使得辟里啪拉,把张宽看得呆了,悄悄走过去,从後面环住了苏桦的腰,把头抵在了苏桦的肩上。
  "叶子,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刚才看到这一切,突然间不像是真的。妈的,多少次我都坚持不下来了,就想,叶子不定在外面多快活呢,我凭什麽要像个傻子一样,我可以结婚生孩子,女的不行,男的不也是一抓一大把嘛,可是,不行,我就想就叶子的那个别扭劲,除了我,谁能忍的了他,这些年也指不定在背後偷偷的抹泪呢,妈的,我就是这麽自信,可看到那个JOHN,才真正的颓了。我告诉你,苏桦,跟了我,再想跑,门都没有,什麽李衡、JOHN的,我当你年轻不懂事,以後,敢有点什麽风吹草动,仔细你的皮。听到了没有-----"
  张宽吸了把鼻子,推了推苏桦,"问你呢,听到了没有。"
  苏桦半天没动,见张宽又开始推桑他,狠狠地操起了手上的刀,"啪"的用力地把刀钉在了案板上。刀身足足钉进了一厘米还多,整个刀身嗡嗡地直响。
  张宽吓得一哆嗦,敢紧把刀拔出来,放在案上,再把苏桦的头扳过来,人家哪是在生气呢,明明挂着眼泪水在偷笑呢!
  "孙子。"张宽一把掐住苏桦的脖子前後摇晃起来。"难得我那麽煽情,还敢骗我。笑,我都感动的快淌猫尿了,你还敢给我笑。让你给我笑。"骂着,手上也不客气,专挑苏桦最怕的地方挠。
  三下两下,苏桦就笑倒在了地上。
  "呵呵,呵呵,快停下,快停下,真的痒死了。唉哟,哥哥,饶命,饶命。"张宽收了手,把苏桦从地上拉起来。
  "叶儿,再叫声哥哥,你那个声儿,就像小猫挠心一样,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苏桦红了脸,今儿真的是太不在状态了,都27快奔30的人了,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夥子一样,太不正常了。
  "叫。"
  "不叫"
  "叫,不叫,我上手了啊。"
  "上脚都没用。"
  "你这别扭东西,我算看明白了,想当初我还傻乎乎地认为不限制你就是对你好,那纯粹是犯傻,不限制你,您老就脱离组织迷失方向了,对你,就得武力镇压,强制执行。"
  "我还反革命呢?"
  "你丫就一反革命,老想着跳出来找别扭,不过你现在也就是个蹦不起来的孙猴子,被我压在了五行山下了,蹦达不起来了。"
  "死去吧,这几年别的没干,你就去戏班子练嘴去了吧"
  "你还别说,这几年我干的事,得做个专题才能说的清,你就把你打小放口袋里的小手绢洗一洗准备好了,等着我慢慢的痛说革命家史吧。"
  "越说你还越来劲了。"
  "哎,说的叫哥哥呢,怎麽扯出来这麽一大圈。快,叫哥哥,以後这就是你对我的专用名称了。"
  "要叫也不是不可以,只有一个条件。"苏桦看着锅里已经翻腾开来,扭小了火,转过脸来。
  张宽得意的大手一挥"一个太少,两个三个算凑数,七个八个刚刚好。"
  苏桦奸笑一声:"一个就行了。"端起了桌子上张宽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後凑到张宽的耳边:"记不记得当年我写的那个东西,咱们再来一次真的。"
  张宽的脸一下子黑了。
  谁是谁的鸡肋 41--幸福生活
  张宽不能为了一声哥哥就丧失了自己的立场,现在的情况太叫他满意了,吃着焖排骨,再看看对面那个还放得不是很开、弄不弄就脸红的一踏糊涂的苏桦,嘴就快咧到脑袋後面去了。
  张宽啃了半碗排骨,抓过了苏桦递过来的毛巾,糊乱一抹,就算玩事,看到苏桦皱着眉头看着他的手,张宽忙陪着笑脸。
  "这日子长着呢,也不是一天半会就能改得过来的,你得给我适应期。"
  苏桦知道这就是张宽的劲道,自小养成的习惯,就和自己的臭毛病一样,最终,总得妥协一个。
  最终。是多久。
  苏桦想了一下,终究觉得有点荒唐,真的打算和张宽过下去了,那个院子里人怎麽办,张保林怎麽办,养母怎麽办?抓不住的时候,撕心裂肺地後悔,真到了手,又开始想那些有的没的。
  苏桦摇了摇头,就瞅着张宽的样子,也没有自己瞎折腾的份,再折腾能折腾得过他。算了,该怎样,就怎麽样吧。活在当下,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词,一下子觉得倍儿贴切。
  苏桦站起来去整理屋子,把床上的被子叠了,床铺整了,看到床旁边的窗帘子被撑起了一大块,一拉开,好嘛 ,里面一个硕大的炮筒。
  "你还看星星呢,装有学问是吧?"苏桦坐在床边趴上去,一看,对面好不好的就是自己买的那个花瓶,里面几支难看的狗尾巴草,那还是昨天自己在路上碰到时扯的,再把镜头往旁边挪挪,是卧室里那个肥肥的大蠢猪,是张宽从网上找来那张的替代品。
  "张宽。"苏桦吼了起来。
  张宽的声音就在响他耳朵边上。
  "棒不棒,清楚不清楚,不在你身边我也天天陪着你呢,连你早晨起来换内裤都能看见,再放大点,可以看到下面长了多少毛,谁叫你换衣服连窗帘子也不拉,寻着就在勾引人呢。"
  "放屁!"苏桦一下子跳了起来,扑在张宽身上,两只手死死地卡住了张宽的脖子。"说。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住手,住手,咱俩新婚燕尔,你就舍得谋杀亲夫,太没有规矩了。"
  "我叫你新婚燕尔,我叫你有规矩。"苏桦用力地在张宽两边腰上各掐了一把。张宽"噢,啊"两嗓子一个翻身把苏桦压到身下去了。
  "叶子,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说挖肝掏心一点也不假,咱们慢慢来,我以後一点一点告诉你。今天有课没有?"
  苏桦摇了摇头。没课,但有一个会。
  "那别去了学校,给巩青打电话请一天假,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桦点点头,说得先回去换一身衣服,昨天穿得裤子让张宽犯恶的时候把裤扣拽掉了。
  张宽喜滋滋地跟着苏桦下了楼又上了楼,一进门看到自己买的沙发就喊了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死去吧。"苏桦一把掌把他拍进沙发,"坐这儿等着,别乱动乱摸的。"
  "那哪行。到了自己的地盘那还不得好好得瑟得瑟。"
  苏桦没理他发神经,进了卧室打开柜子找衣服,看到柜子下面的那个红盒子,想了想,拿起来,打开,把那只表拿出来,看着上面被自己弄停的时间,2:43分,不由的一笑,重新调好了时间,把控杆按了进去。
  换好了衣服出来,看到张宽正摆弄着那两只情侣杯,嘴对着嘴做接吻的造型。
  "张宽。"苏桦喊了一声,看到张宽转过头来,把藏在身後的盒子往他身上一扔,"接着。"
  "什麽呀?"张宽急忙抓着。
  "你的结婚礼物。"
  张宽看了看苏桦,做了个鬼脸,打开一看,直接笑得眉眼都飞了。"太奢侈了,卡地亚啊!你可真的能下血本,结婚没敢上那就当你的陪嫁好了。"
  "去死吧。"苏桦的脸一下子红了。想到当时买表时痛不欲生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样子,这场景变化的还真叫快。
  "过来。"看到苏桦还站在卧室门口不动弹,张宽对他勾了勾手指。
  "干什麽?"
  "你不来,这表怎麽上我胳膊上去。"
  "你没长手啊?"
  张宽两步扑过去,抓住还想往回缩的苏桦,"害羞什麽,咱们什麽害羞的事没做过,我身上你哪一块没碰过没摸过,给,帮我带上才显出你的诚意来。"
  苏桦红着脸把表带到张宽手腕上,听着那个清脆的秒针走动的声音,他和张宽共同的时间终於又开始走动了,真好。
  两人拉着手下楼,苏桦看到停在墙角的张宽那辆破车一下子笑了。
  "谁跟你有仇啊,怎麽脸上凹下去这麽一大片。"
  "谁说不是啊,昨儿撞电线杆子上了,我看着那根杆子刷了身黑漆,以为是你呢,心里一高兴就对上去了。"
  "去你的,贫吧你就,不过,这样能开出去?不会被警察挡着吧。"
  "谁他妈的敢,"张宽拍拍车门,"咱们爬雪山,过草地,迂回前进。"
  谁是谁的鸡肋 完结
  路上倒真的没什麽事,苏桦第一次坐着张宽的车很不适应,张宽开车就像是大喘气似的,停车,提速都挺冲,没过二十分锺,苏桦就觉得有点恶心。
  "张宽,你会开车吗?"
  "不会?你知道我最善长开什麽车,铲车,可是咱们那里的一霸,我能开着那车玩特技,横转360度,你信不。"
  苏桦没吭气,一直没问他这几年干什麽,回去的时候,也是下意识的不想问,只隐约着听到张宽弄铲车什麽的,问张保林,只一句瞎胡搞就带过去了,现在他把酒吧卖了,应该没什麽事做。上次他不是说弄那个识别器什麽的把身家性命都搭上了吗?还有他这几年光给他爸垫的那些医药费那可不是小数目,他手里应该挺紧张。
  "张宽,要不你换辆车吧,这车我看着太玄乎了,连空调都没有,天冷了怎麽办,我那还有一些钱,那个,我爸的药费-----"苏桦停下来,
这经济上以後还是得分清点,自己的负担重,爸爸要看病,妹妹要上学,不能再托累张宽了。
  张宽斜过来看了一眼苏桦,"怎麽了?我来之前才给付院长支了半年的钱。"
  苏桦看了看张宽,不知道这麽分张宽会不会不高兴,"张宽,那个,以後我爸的事,你------其实不用再管了,我自己能负担的了,这几年的钱,我能------"
  张宽脸一黑"能什麽,又想还是吧,你这一辈子帐还没还够还是怎麽着,要不就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苏桦忙拦着:"不是,我的意思说,我这还有些钱,也不急着用,要不,你先拿着换辆车,全款够呛,首付还没问题。"苏桦小心翼翼地挑着措词,生怕又惹恼了张宽。
  张宽一听,美得就快飘起来了,原来叶子也是关心他的,还不惜掏出全部身家。反正苏桦的就是张宽的,张宽的就是苏桦的,他不在乎多掏几次口袋,多费几道工序。
  "也行啊,那过几天咱俩一起去跳一辆。"
  苏桦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绝不能高估张宽,那个自小抢别人的会对他客气,那也不是张宽了。
  "你要的那个东西,我已经给你做好了,什麽时候到实验室来,我测试给你看,哎,张宽,你到底用那个东西干什麽呀,投产的话,没有认证,怕是不行吧,再说,这是明显的侵权,做不大的。"
  张宽吓了一跳,他早把那个东西忘後脑勺了,那也就是一个介质,他缠上李衡,再通过李衡缠上苏桦的一个载体,想着要是苏桦没那麽容易拿下,有了这个东西,也有了借口常来常往。没想到苏桦倒真把这个当了个事,认真地给他做出来了。
  "那个啊,几个朋友搞的,觉得这东西不错,具体怎麽做只是个雏形,操作上还没谈妥呢。"
  "噢,那什麽时候你要见你朋友带上我,这种东西,该放在什麽地方,什麽功用,我最了解,我可以帮你们设定个方案。"
  "行,一定。"张宽扭过头去看苏桦,苏桦穿了件浅黄的风衣,里面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小脸粉粉的嫩嫩的,也不知道这几年过哪去了,越长越嫩,真想掐一把,这麽一个人儿成了他张宽的人,张宽忍不住就扑上去亲了一口。
  苏桦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发什麽疯,路上呢?"
  "叶子,你真好看。"
  "好看你的头,好好开车,你以为你开得什麽宝马奔弛呢,就你这样打盘子,没打到沟里去就不错了。"
  路不算远,只是出城耽误了些功夫。等到车开到一栋栋别致的小别墅的时候,苏桦瞪大了眼。全是三层的小别墅,红墙青瓦,再配上院子里各式各样的树木,花草,偶尔一两个凉亭,铜制的摇椅,真是个好地方。
  "哇 ,真漂亮,在B城怎麽说也呆了好几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麽个地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是吧,张宽,虽说比不上英国的乡下吧,能在这个地方买块地方,怎麽着也算是个牛人。"
  张宽哼哼两声算是回应,等苏桦大呼小叫地穿过了大半个小区,车停下了。
  "下来。"张宽下了车,看了看院子门口的信箱,打开,拿出几张报纸,对着门口的木桩子踢了几脚。"妈的,肯定隔壁的卡卡又在这里尿尿了,隔着五米远都能闻到那股子的尿臊味。"
  回过头来,看到苏桦还坐在车上,小脸白白地看着这套房子,脸上冷得绝对得能刮下霜来。
  "下来,准备让我抱着你进门啊,赶紧的。"张宽装做没看见,一把把苏桦拉下车扯进了院子。
  苏桦看着院子里种的叫不上名的花,幽幽地说:"张宽,早知道你就该一见到我就把我带这里来,没准我一看到这房子,知道你这麽有钱,立马就晕菜了,还矫情个屁啊,可能哭着求着巴着你要我呢,哪还需要你那麽大费周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为了出国我都能出卖自己-------"
  张宽啪的一巴掌打苏桦肩上:"闭嘴,再提那个王八蛋李衡,我可跟你急。"
  苏桦哼了一声,低着头踢着园子里的小石子儿。
  "就你。"张宽一撇嘴,"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这麽多年来,你盼过我好吗,表面上不吭声,心里面恨不得我栽沟里,八辈子翻不了身,就你这小心眼的劲儿,要是知道我过得比你好,比你有钱,指不定躲哪里自卑去呢,然後日日夜夜心里盘算着怎麽恨我。"
  苏桦脸都气白了,死死地看着张宽。有这麽阴损的人吗?
  "走吧,别别扭了。"张宽开了大门,拥着苏桦走了进去。
  一楼的大厅向着阳面,暖暖的太阳透过幕墙照了进来,印在地上一道一道光斑,错落有致。楼梯侧面,一张放到最大尺寸的照片,成了一面布景墙,那就是苏桦的那张照片,只不过弄成黑白的了,下面不用看,也能看出来是一架钢琴。
  除此之外,一楼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苏桦的呼吸被滞住了,两腿被钉住了,整个人突然像疯了一样拼命地打着张宽的肩膀。"张宽,你他妈的真不是东西,真不是东西-------"
  张宽紧紧把苏桦地揽在怀里,听着怀里的人强忍着抖动也不愿哭出来,张宽的心和苏桦一样痛到了一处。
  "哭出来,叶子,想哭就哭出来,别掩着藏着啊------以後想哭就大大声声的哭,委屈了生气了就哭,当着我的面可劲地撒泼耍赖,想怎麽来就怎麽来,除了乐事什麽事也别放在心里,哭!哭个够-------"
  开始是低低的几个声音,後来是咬着张宽的脖子呜咽着,最後苏桦抱着张宽扯开了嗓子哭了起来。
  跌跌撞撞二十年,自以为是的二十年,也只不过为了能有一个哭的地方,能有一个陪着你哭人,能有一个专心倾听你心里的声音的人。
  张宽,张宽。
  吼叫着张宽的名字,苏桦整个人挂在了张宽的脖子上,眼泪鼻涕糊了张宽一脖子。
  原来能这样放开了哭一场,能放肆地哭一场,把那些委屈,那些纠结哭出来是这麽痛快的事。
  紧紧地抱着苏桦,张宽的脸上也湿润了一片,二十年,长得都快数不清了,他的叶子,让他心痛的叶子,中了心魔的叶子。
  用力把苏桦的脸从肩窝里拉起来,看着那个已经没了形象,丑丑的,脏脏的苏桦,张宽知道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让苏桦哭倒在他怀里,以後,他要把他装在口袋里,藏在心窝里,宠着他护着他,没有人敢欺负他。
  抬起袖子把苏桦脸上湿成一片的东西抹掉,张宽定定地看着苏桦。
  "叶子,你哭得再好看,我也见不得你哭。每次你一哭,我就恨不得把心掏给你。这些年,一想到你在我楼下成天的别扭着长大,别扭的一个人想不出路子,别扭得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而我还他妈的那麽没脑子的欺负你,我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一点也不怪你,一点也不怪。大三那年,知道你要干什麽,我没有一点力量阻止你,我没法给你说,你想要的,我能给你,我知道我给不了你,我什麽也做不了,就只能蹲在墙角,像只虫子-----"
  张宽把苏给揽进怀里,嘴角轻轻地贴着苏桦的耳朵,"妈的,一想到那个时候
,我就觉得我真他妈的窝囊,真他妈的是个废物。现在我不窝囊了,不废物了,我能想到的,全部给了你,想不到的,你也别强求。至於家里,你不用管,我和我爸说了。结婚的当天晚上就说了,虽说结婚是个玩笑,我可不能把我爸妈都当个玩笑给别人笑话了,我给他们说了结婚只是个晃子,为了能让他在厂里继续住下去,能有面子在那个地方呆下去,能退休後和别人唠嗑不被人戳脊梁骨,能有个混胀儿子不躲在外面还能回来给他们尽孝。这种事瞒不到底的,所以我就不瞒他们,告诉他们虽然残酷点,可是因为是你,我就得试试,不试试你永远放下不心。
我要让你跟我就踏踏实实的跟我,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来烦着你。我给我爸说喜欢你,很久了,至於你,我怎麽说的你不用管,老头子病了差不多半个月,食不下咽,睡不着觉,一心要拿刀劈了我,你不知道这个打击对他有多大,不光光是因为我,更是因为你,老爷子抽了整整几天的烟,一句话不吭,老爷子我知道,再气,我还是他儿子,要不,我也不会这麽迟才回来,反正,最後他算是默认了,就说让你回去吃个饭认你当个干儿子吧,反正这麽多年,就一直当你是儿子来着。苏桦,你要相信,我爸这些年是真的对你好,老头子就是不知道哪根筋直了,看你就比看我顺眼,看你就比看我像儿子,对你绝对都超过了对我,所以,以後要怨要恨你也别怨他恨他,全怨到我一个人身上,行不行?"
  原本已经止住眼泪的苏桦一听这话,又不行了,咬着张宽的衣领子,又哭得不成样子,自己怎麽就配一个人拿出全部的心思对待,怎麽配。苏桦的拳头重重地敲在张宽的背上,泣不成声,"我不,你混蛋,你真是瞎眼了,白痴了,我从没记得你们的好,天天在那些事上转圈圈,我怎麽配,怎麽配,你要害死我了,张宽,-------"
  等苏桦哭够了,张宽把苏桦扶正了,手糊乱抹着苏桦的脸,"打小就这样,一哭起来就发大水。好了,好了,感动完了吧,意思一下就行了啊,太多可就泛滥了。"
  狠狠地给了张宽一下,苏桦想笑,抹掉了眼泪,一看到张宽不像平时嘻皮笑脸的样子,反而正正经经,呼吸一下又紧了,鼻子又酸开了。
  "好了,够了吧,配不配,好不好,别人说的不算,你说的也不算,我说了算,也只能我说了算,以後谁再冤枉你,我就朝死里揍他。看到这儿了吗,等着你进门都快把我等焦了,明天开始,咱们好好布置一下咱们的家,在这里你是主人,你说了算。不过------"
  张宽凑到苏桦脸上添了一下,满嘴咸咸的也顾不上了,咬着苏桦的嘴唇啃了好几口才放开。"床我到是买了,以前没地住的时候,就提前把咱们的双人大床享用了,现在咱们把昨晚没做完的功课做完,庆祝一下。"说着,一把抱起了又哭得气都喘不上来的苏桦上了楼。
  楼上真如张宽所说,除了一张大床,再没有别的了。大大的落地窗,正午的阳光从四面八方透了进来,照着每个角落都亮堂堂的。
  把苏桦扔床上,张宽站起来直喘粗气:
  "妈呀,你还真不是个小鸟依人的重量,看着没多少肉,光骨头也够了斤两。"
  "去你的。"苏桦咧了嘴,没笑出来。脸上的泪珠还没干透呢。
  "我对你没别的要求,只要不翻身闹革命别的我都能忍。"
  说完,不管不顾扯下苏桦的裤子,横冲直撞冲了进去。
  苏桦吃痛,脸都变形了"孙子,下回再这样,当心我剁了你那根喂狗。"
  "叶子,就让我疯一回。"张宽一把按下了苏桦正掐着他的手。定定地看着苏桦的眼睛,"就让我疯一回------要不,我真的不相信这是真的------"
  苏桦抬起了胳膊把张宽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你要忍住。"说完张宽大马金刀挥舞开来。
  苏桦痛得脸抽到了一起,"畜生------"
  "畜生也得做爱,你不知道有交配权的雄性动物都是优良品种,歪瓜劣枣就只有看的份-----啊!"说着张宽惨叫一声,把掐在自己乳头上的两根手指拔下来,"好,我慢一点儿,刚还忘了一件事,我爸说你回去得叫他一声爸。"
  苏桦的脸绿了。可身上的感觉痛过之後慢慢起来了,随着张宽的抽动,苏桦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叶子,学校那个房子退了吧,住我那个就行了,就昨晚的那个小两室,那可是我盯着你的房子买的,当时跟在JOHN身後进进出出好几回,他哪知道後面跟了个情敌呢。"
  苏桦气喘嘘嘘,哪有功夫回话。这孙子瞒了他多少事,以後得一点一点榨出来。
  "叶子,你喜欢我吗?"
  苏桦一阵痉挛,整个人泄了下来。
  "问你呢,喜欢我吗?"
  等张宽的劲过了,两人搂在一起喘粗气。好半天,苏桦才爬起来,趴到张宽身上,咬住张宽那个早被他咬得红肿的乳头就不松口。"听好了,下次,你要再这麽多废话,我就让你二饼成大饼。"
  张宽把苏桦从自己身上揪下来,捏着他的鼻子,"哎,问你呢,你喜欢我不。"
  "滚蛋吧"苏桦抱起了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式,准备好好睡一觉,这一天两次的量快把他抽干了,手里面摸着了一个硬硬的带点响声的东西,苏桦半撑了起来,拉开枕头套,从里面翻出一张纸来------
  "老农民,是不是把你的家底全藏这儿了?"
  张宽没回答,只是得意的把脚翘到苏桦小肚子上,逗弄苏桦的肚脐眼儿。
  苏桦打开那张纸,纸很旧很脏,普普通通的A4复印纸,字不多,但也算能认得清楚。
  张宽,对不起。
  有一个人疯着就行了,我不该把你也拉下去。
  你那天说的不错
  我是喜欢男人。
  我也喜欢你。
  "张宽,这种事你也能干得出来,"苏桦气的一把把纸摔到了张宽的脸上。
  张宽乐得嘿嘿直笑。
  "叶子,我模仿了近一年你的笔迹才写上的,小样的还装深沈,可你能斗得过我,你那叫小心思,我这叫大智慧,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好意思说我帮你说。要不,我哪来那麽大的自信坚持,早歇菜了。"
  孙子。
  骂了一句,苏桦抓过了张宽的手帖在脸上,小心思也好,大智慧也罢,只要每天早上睁开眼能看到眼前这个胡子冒了头的男人,那是纠结纠缠了快二十年的男人,是他的男人,是他身上早就不能缺少的肋骨。
  他就满足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