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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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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公鸡》作者:小林子
in 推薦 on 2009/11/04
铁公鸡 + 番外、特典
01 净衣长老就是你!
江南,清水镇。
街上,两个男人对望着。
熙熙攘攘的街道似乎登时静了下来。
屏住了呼吸,路人远远围成了一个圈子。
其中的一个男子,那个陌生的外来客,正撑着膝盖喘着气,一边还抬头猛盯着他。
他!
说起他来,清水镇里是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三岁小孩听了一定做恶梦,小至蹲在街头要饭的、大至清水镇最有名的酒楼老板,都一定听过他的鼎鼎大名!
他,就叫做!
「一定就是你!」
那个外来客终于喘够了气,扑上前就紧紧揪着「他」的衣领!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就是净衣长老!」
众人愣愣地看着那外来客。
「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否认了吗!我找你找了半个月,问过的乞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说你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清水镇!」
「……你说我是谁?」
「丐帮的净衣长老!」
「……为什么我会是丐帮的净衣长老。」
「你就是!你一定是!」
那外来客毫不客气地前前后后打量了起来。
「瞧你这衣着、瞧你这打扮!一定是!」
「……你就知道丐帮的净衣长老要穿什么样子?」
「不就是破破烂烂但是洗得很干净的样子!」
「……是真有人跟你这么说,还是你瞎猜的。」
「想就知道!」
「……我终于……」
「对!那个人就是我,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说一件重大的事情!」
「我终于遇上了个疯子。」那人也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眼,然后悠悠哉哉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等一下!」那人住了他的衣袖。
原来,还是个想抢劫的疯子。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果然。围观的众人同时叹了口气。
「咦?呸呸呸!谁要你的钱了!」外来客连忙放开了手。
「他」又看了那位「外来客」一眼。
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等等!」
不敢再拉,那「外来客」就只是一边跟着、一边用着胡疑的眼光打量着「他」。
「他」依旧是悠悠闲闲的态度,即使已经快被自己盯下了一层皮来。
远远的,一群乞儿要过街,拖着腿的、瞎了眼的,一个又一个地挡住了路。
对了!叫那些人来认认不就得了!就算不是每个人都见过净衣长老,想必这一大群里最少也有一个是认得的吧!
「我曾经见过他老人家一面……」终于,最后的一个乞儿说了。
「外来客」愣愣看着他。而另一个被强自拉来的「他」,则是站在一边不耐烦地掸着自己沾满泥巴的袖子。
「怎么,不叫他来指认指认?」冷冷的语气。
「他是个瞎子。」
「瞎子总该认得出声音吧。」
「……他前几天被鞭炮炸聋了。」「外来客」愣愣地听着另外一个乞儿的话。
「……那我走了。」
「……你为什么还是要跟着我!」
发飙了,发飙了……路人捂着嘴、张大了眼睛看着两人。
然而,「他」一个目光过去,那原本指指点点的几个人,连忙看天看地去了。
「你随便去找几个人问问!你就知道你根本就找错人了!」
「净衣长老一怒之下隐遁山林,自然会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外来客」认真地说着。
「……明天我找几个洗干净了的乞丐来给你,你就别再跟着我了。」「他」冷冷回着话。
「……没关系,我有一个证据,马上就知道你是不是净衣长老。」「外来客」依旧牢牢盯着他。
「他」也牢牢地盯着这个「外来客」。
「既然如此,何不就来看看?」
「说的也是……」
嘶啪!
「净衣长老的胸前总共有三颗小黑痣,你看看!不就正好三颗!」
「呜啊!」本来还偷偷瞧着好戏的几个姑娘,花容惨白地尖叫逃了去。
「……干嘛,你那是什么脸……」
「我……我一定要宰了你!」
清水镇绕了三次,尽管嘴里咬牙切齿,却是已经拖着脚步。
「外来客」悠悠闲闲地在他身前十几步的距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先前还以为「净衣长老」要杀了自己灭口呢!害他跑得跟什么一样……
「你……你……有胆就不要跑……」
喔喔?「他」又走了三步。
「外来客」连忙也退了三步。
「不跑怎么行,我得小心你的暗算哪。不过,说实在的,你们丐帮的事,就别把我也拖了下水。我传个信就会走人,别想灭我的口。」「外来客」蹲在地上认真地说着,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蹲了下身。
喔?瞧他喘成这样,还真像有这么回事。「外来客」好奇地打量着。
不简单,这就是江湖经验吗?
「你……你……谁来……谁来帮我抓了这个人!」
围观着的三十几个人连忙靠了近。
「古老板,有多少赏啊?」
「……我自己抓!」
乖乖,又进了三步。
「外来客」连忙也退了三步。
「……」
不会吧……
迟疑了一会儿,「外来客」一个纵身向前,总算是在那「净衣长老」落地之前,把他接了住。
摇了摇,没有反应。
昏了?真的昏了?才跑了一个时辰就昏了?
伸出了手,测了测腕脉。
虽然自己不是个大夫,但是,至少有内力没内力还是分得清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当初丁家堡一役,他已经受了重伤,功力全失!
原来如此!难怪他一直不承认!
……真可怜……「外来客」不胜唏嘘。
不过,没关系,就让他来重新传他武功吧。
「……为什么你还在……」
「当然,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了。」
「……你如此苦苦纠缠于我,究竟想干嘛!」从床上翻被而起,「他」气得脸色苍白。
「净衣长老,在我的面前就不用装了,我都已经知道了。放心,在你的功力回复之前,我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不让污衣长老加害于你。」「外来客」蹲在床边,目光炯炯。
「……随你!你!现在!滚出我房里!」「他」指着门外,手指还发着抖。
气得发抖。
「这怎么行呢,我得守着……」
「……我闻到了鸡汤的味道……」
「喔,我刚吃到一半,怎么?你要吗?」「外来客」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桌边,把大盅的盖子掀了开。
「老归老,你家的厨子厨艺倒真的不错呢。」「外来客」意犹未尽地看着里头剩下的半只鸡。
「虽然小气了点,抱着母鸡不肯放手,不过,鸡嘛,自然是要给人吃的。」「外来客」舀起了一碗汤。
「……你知道,一只鸡一年可以下多少蛋?」「他」的脸色更加青白了。
「没数过,也不知道怎么去问他。」「外来客」吹着热汤。
「……你知道,这些蛋,一年可以孵出多少只鸡……」「他」的声音发着抖。
没有理他,「外来客」继续喝着汤。
「我……我是招惹到何方的妖魔,竟然……」
「啊,好喝。」「外来客」一碗干尽,满足地舔了舔嘴角。「咦?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
「他」蹒跚地爬下了床。
「不多躺躺?哎呀,我真是钝的……」「外来客」一个击掌。
「你……」「他」怒目相对。
「来来来,我帮你盛一碗。」在「他」的敌意中,「外来客」悠悠闲闲地替他盛着鸡汤和肉。
「受伤的话,还是得多补补才行。」「外来客」把鸡汤递到了他面前。
「……我不吃!」
「啊?可是,我也吃不下了。」「外来客」把鸡汤拿了回来,有些黯然地说着。
「丢了实在是太可惜,可是现在大家也都睡了……好吧,反正放到了早上也是会臭的,干脆就丢了吧。」「外来客」一笑,就要拿起了大盅。
一只冰冷的手捉住了「外来客」的手臂。
「我吃。」
☆☆☆toshi于2003-07-24 21:33:2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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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洗干净了的外来客
早上,睁开眼,迎接着他的,是跟往常一样的清晨。
伸了个懒腰,「他」大大叹了口气。
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昨天的事情,全部都是梦!
太好了!
神清气爽地走下床,就着床边的水盆梳洗着。
……热的?
「啊,真舒服。」
门被打了开,一个人抱着另一个大脸盆走了进门。
有着不好预感的,「他」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黑漆漆的大眼睛正灵动地转着,只见那嘴角略显淘气的弧度微微上扬着,只见那犹然渗着水气的肌肤泛着一层薄晕,只见那晶莹的水珠正缓缓沿着那长及腰部的黑发滑了下来……
一滴……两滴……来人只在门边停了一会儿,那脚边便聚成了个小小的水滩。
早晨的阳光把他妆点得彷佛是误入凡尘的小神仙……男的神仙,「他」自认这一点还不会看错。
微微呆愣了几个瞬间,直到……直到……彷佛是在魔力的驱策之下,「他」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说了……
「你走错了,公子。」「他」继续洗着脸。
「……啊?怎么可能!噗呵呵,你真是爱开玩笑啊,净衣长老。」只见那人大喇喇地跨步进了来,把那张大脸盆就搁在了桌上。
……原来是那只妖魔……一只洗干净了的妖魔……等一下。
「他」的眼神突然冷冽了下来。
「你去哪里洗的澡。」
「澡堂啊。哎呀,怎么脏得跟几百年没用过的一样,就连那炉也生了半天的火才起,你们这儿的人都不洗澡的吗?」神清气爽的,「外来客」伸手挽了挽自己的黑发,露出了一大段赤裸的手臂。
不过,有谁要看一个少年的手臂!
「那是我的衣服!」「他」疾指指着。「你竟然把我的衣服撕了!」
「借一下啰,反正破成这样都要丢了。」「外来客」继续悠悠闲闲地说着。「没办法,太长了点,穿起来不舒服嘛。」
「你……你……你上哪洗的热水……」「他」看着那还微微散着热气的少年肌肤。
「叫你的属下烧的啊。」「外来客」歪着头。「不然,你们都上哪洗澡?」
「……屋子后头,有一条小溪……」
「哇,很冷的耶。」
「学武的人还怕冷!」「他」又激动了起来。
「等……等一下,洗个澡而已,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外来客」连忙摇着手。
「……你上哪烧的材……」
「叫你的属下去街上买的……」「外来客」说得有点心虚,因为,「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花了多少……」
「……五钱而已,便宜吧?」「外来客」说得战战兢兢。
「谁的钱?」
「你的。」
「……我一定要杀了你!」「他」一步跳了过来,就要来掐他的脖子。
「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外来客」连忙喊着,同时有些慌张地避了开。开玩笑,到时候他一不小心伤了他怎么办。
「你别跑!」
「那你就别追啊!」
房里绕了十几圈,眼见之前的悲剧就要重演,「外来客」连忙打了住。「等等!我把钱还你就是!」
「喔?」「他」停下了脚步。
「还加利息!」「外来客」连忙补充着。
「……不早说。」「他」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缓缓坐了下来。「旧布衣两件算你四钱,干材五钱就不能少,你吃了我一只鸡…….」
「半只,而且,我明明就只有穿你一件衣服……」
「你撕破的我还能穿吗!」
「好好好,别激动,两件就两件……反正,也没有多少钱……小气鬼……」
「你说什么?」
「没什么。」「外来客」扭了扭衣角,一副委屈的样子。
「少给我装可怜,要赔的就是要赔!……我刚刚说到哪了……」
「一件衣服。」
「两件衣服。」「他」瞪了「外来客」一眼。「衣服四钱,干材五钱,半只鸡……两钱……」
「半只鸡还要两钱!哪来这么贵的鸡!」
「入汤的药材不用钱的吗!」
「喔……」「外来客」继续委屈地扭着衣角。
「住宿费……」
「住你这还要钱!我又没睡到床!」
「这墙有帮你挡到风吧?这屋顶有帮你遮到雨吧?」
「……喔……」
「……二两,总共三两一钱。」「他」伸出了手。「拿来。」
「真是的,我还以为有多少,三两嘛……」「外来客」掏着里袋。
「三两一钱。」「他」的手又伸过了一分。
「给你三十一两也行。」「外来客」喃喃说着,继续掏着钱袋。
「三两一钱就好,我还没这狠劲做黑心生意。」「他」的手又伸过了两分。
「……奇怪……」「外来客」喃喃说,继续找着。
「……别跟我说钱囊丢了……」
「噗,我就说嘛。」「外来客」突然的一声轻笑,让「他」也轻笑了起来。
「找到了?」
「花光了。」
「一毛钱都没有?」
「一毛钱都没有。」
「……你家呢?在附近?」
「在好远好远的地方。」
「……你爹娘呢,我找他们……」
「好早以前就死了。」「外来客」朝他淘气地笑了笑。
「他」的脸色微微和缓了下来。「是吗……那你是一个人流浪到这里的……」
原来如此,所以才一直巴着他吗……
「没关系,我给你份工作,给吃给住,那钱就先从你工资扣。」
「……」那「外来客」愣了一下下,看着「他」,微微眨了眨眼睛。
「怎么?还担心什么问题?」「他」轻轻说着。
「……你人好好喔……丐帮的人都这么好吗?」
「……我不是丐帮的人,你要我讲几次!」「他」气呼呼地拍上了桌子,而那桌子危险地摇晃了一下。
「……这桌子好象快垮了。」「外来客」盯着那还微微摇晃着的桌面。
「别触霉头,才刚修好三天……」
「……」
「你第一件工作,就是帮我把这木桌修好。」「他」一边穿着外杉,一边说着。「你叫什么名字?」
「……小谢子。」「外来客」朝他微微笑了一笑。
「……没名字吗?我这里已经有一个小谢子了。」
「哎哟,我就叫小谢子啰,反正我又不常跟他站在一块儿,顶多就是一起应声。」
「……也是。」「他」继续穿着衣服。「你以后就跟别人一起叫我古老板就好,我这儿一个月给一次工资,当班时不准喝酒,回自己房里时就随便,只要别闹事就好。」
「是!」小谢子恭恭敬敬地应着声。
「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把工作做完就好。」古老板对着铜镜开始梳着头发。
「我这儿什么没有,房间特别多,等一下随便挑间房收拾一下,以后你就住在那里。」
「是!」小谢子捱了近。
古老板瞪了他一眼。「没事靠这么近做什么。」
「可疑喔……」
「可疑什么。」
「住这么大间的屋子,怎么跟我计较三两银子这种小钱……」
「屋子是我爹娘留的,银子是我挣来的。」古老板又瞪了他一眼。「而且,是三两一钱。」
「……好好好,三两一钱……」小谢子又低着头扯衣角。
「拉什么衣服,娘娘腔的样子,怎么见人。」古老板又瞪了他一眼。
「……这衣服好大,凉凉的……」小谢子偷偷笑了笑。
「……凉凉的?」古老板狐疑地看着他。
「就是……就是那里……」小谢子朝他做了个鬼脸。「忘了拿你贴身的袍子,里面空空的,感觉好奇怪喔……」
「……空空的……」古老板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对啊……以前包得紧紧的,现在想想,真的好不舒服……干脆,我以后就这样好不好?」
「……住……住口!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这么说你到底羞是不羞!」
☆☆☆toshi于2003-07-24 21:34:5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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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清水镇的古大老板
于是,清水镇的人,多了一样啧啧称奇的话题。
「你别走得这么快嘛。」小谢子提着衣衫的下摆,大跨步地追着。
然而,他的那位古老板,却似乎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你不是会武功?会武功的人不是会轻功?会轻功的人不是走得很快?走得很快的人不用我等。」
「可是可是,我穿成这样怎么跑。」小谢子终于赶上了,可怜兮兮地说着。
只见古长老的眉头微微锁了起来。「你腰上绑的是什么玩意?」
「我的武器啊。」小谢子有些兴奋地说着。「等一下吃完饭,我走几招给你看看。啊啊啊,对了,顺便还可以教你……」
「多谢,不必。」古老板瞪了他一个大白眼。
长长的、宽大的布衣却偏偏在腰间束了紧。而且,还是条黑漆漆、闪着诡异光芒的,像是鞭子、却又像是锁链的东西。
怎么看,怎么怪,最好的办法就是眼不见为净。
转回头,古老板继续走着,而小谢子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哇,这是什么?」只听得后头一声兴奋的轻呼,以及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远去……
再这样下去,究竟是要去吃早饭还是吃午饭!古老板仰天长叹。
只怕,突然对他心软,将会是他一辈子里最为懊悔的一件事。
一路走去,竟然出了城。而那片空地上,竟然还架着长达三里的棚子。
棚子下,摆着起码二十来张大桌子,现在,桌旁都挤满了人、或坐或站,简直像是饿死鬼投胎般地大快朵颐着。
挤不下的人,团团坐在棚子下的阴影里、干燥的沙地上。上头炽烈的太阳,只留下些些难受的热气跟食物美味的香气参杂着。
更稀奇的是,尽管里头有几个一般百姓穿着的人,最多的还是衣衫褴褛的乞丐。
「净衣长老,这是做什么的?」小谢子捱了近问着。
「午饭。还有,叫我古老板。」古老板又瞪了小谢子一眼。
「喔……」小谢子又低下了头。
然而,一察觉到古板似乎有些急促地向前奔了几步,小谢子几乎连想都没想,猛然抬起头的同时,右手已然搁在了腰上的长鞭。
「洗洗再吃!」古老板只是抓住了一个小男孩的手,而那衣衫褴褛的男孩子似乎正想把不小心落在地上、沾满泥沙的一块肥肉塞进自己嘴里。
男孩有些害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甩开了他的手,带着那块肉跑得远远的。
古老板没有追赶,只是站直了身子,看着那远去的男孩子。
「……他也是乞丐?」过了一会儿之后,小谢子走到了他旁边,抬起头来看着古老板。
「……只怕是的。」古老板微微皱了眉。
小谢子看了那远去的男孩子一会儿,再看了看古老板。
「……古老板,我也好饿喔……」突然的,小谢子嘻皮笑脸地说着。
「……来吧,吃完了给我上工去。」
很稀奇的,尽管人挤人,众人还是恭恭敬敬让出了两个位子给他们。正当小谢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时候,已经上了第一道菜。
「……这菜……是不是黄掉了……」小谢子挟起了盘里的青菜,盯着那发黄的菜叶猛瞧。
「闭嘴,吃饭。」古老板手里没有停。
「唔……」小谢子皱着眉,把那微黄的菜叶送进了嘴里,嚼了一嚼。
「好老的菜……」小谢子看着古老板,表情有些哀怨。
这次,古老板没有理他。
小谢子努力地咬着,尽管眉头都纠结在了一起。
「每一桌只有四样菜,动作慢的话就没了。」古老板挟起了最后一箸青菜。
好几声的叹息。
「咦?」小谢子咬着筷子,呆呆看着那盘底朝天的青菜。
没多久,第二道菜上来了。
挤开了十几双手,小谢子终于挟回了盘里的烧肉……
「恶……好肥的肉……」小谢子看着筷里的食物,作出了一副想要呕吐的表情。
「你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古老板瞪了他一眼,把他筷里的肉挟了回来自己碗里。
「……我又没说庄里很穷……」小谢子委屈地扒着饭。
「那你为什么身无分文。」古老板挑了几片瘦肉丝进了他的碗里。
小谢子抬起了头,呆呆看着古老板。
「家里穷没关系,承认了也没什么羞耻,自己奋斗起业才是男儿应立的志业。」古老板的眼里闪动着光芒。
「古……」小谢子还是怔怔看着他。
「嗯?」
「哇!炒蛋!」在古老板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小谢子已经用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入了重重的筷海,扫着那金黄香彻的碎蛋。
四道菜里,小谢子只吃了一口菜,以及,半碗的炒蛋和一堆碎蛋壳。
「好痛……」蹲在地上,小谢子捧着下巴,哀戚地看着古老板。
「……嘴巴张开,我看看。」古老板无奈地说着。
「好。」小谢子连忙张大了嘴、露出了一口白牙,凑到了古老板的面前。
「只是几片碎蛋壳,叫这么大声……」古老板一边叹着,一边帮他把几片还卡在牙缝的蛋壳挟了出来。
「唔……」张大了嘴,无法回话的小谢子,只用一双眼睛继续哀怨地看着古老板。
「古老板,他是谁啊?」旁边坐着的一个人,好奇地凑过来问。
「新来的杂工。」古老板一边挑着蛋壳,一边淡淡说着。
「杂工?」那人的眼睛瞪了大。「……不像吧。」
「是不像。」古老板瞪了小谢子一眼。「光看牙齿就不像了,长得这么漂亮整齐,不像是有一餐没一餐的人。」
……我又没说我常常有一餐没一餐的……小谢子咕哝着。
「嘴巴还没闭上前别说话,等一下口水流满地就知道了。」
「呜……」小谢子呜咽着。
「你都吃这种午饭哪。」一边走着、一边踢着地上的石子,小谢子继续提着他的衣服下摆。
「是啊。」吃饱了饭,古老板似乎心情不错,说起话来还带着微笑。
「我看有很多乞丐也在吃……」小谢子又捱了近。「每天跟一群乞丐吃饭,你还说你不是净衣长老?」
「……你不也跟他们一起吃饭,你自己又不是净衣长老了?」古老板似乎又有一些些火气了。
「……可是,刚刚我听人家说悄悄话,他们说这菜和饭都是你打理的……」小谢子又神秘兮兮地讲着。「除了净衣长老以外,有谁会每天帮乞丐打饭、又每天陪他们一起吃?」
「……看不出来你耳朵挺尖的。」古老板瞪了小谢子一眼。
「好说好说,我可以听到一般人三百丈远的呼吸声呢。」小谢子得意洋洋地说着。
「你一身的武艺是跟谁学的?」
「呶,以物易物,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小谢子拉着古老板的袖子。
古老板看了看那只油腻腻、黑漆漆的手又缠上了自己的布衣,眉头又打了五六个结。
「镇上有一间迎宾楼。」
「喔?」
「我开的。」
「咦咦?净衣长老可以开店做生意啊?」
「……你到底要不要听!」
「要要要!」小谢子连忙喊着,还招惹了十几双狐疑的眼睛。
「……之前,有两个乞丐来讨饭,打发不走,我就只好分他们一点剩菜。」
「……然后?」
「越来越多了。」
「噗。」
「我没什么话要再跟你说了。」
「不要啊!我要听!」小谢子连忙抓紧了古老板即将抽离的手臂。
「……所以,干脆把迎宾楼剩下的食材留了下来,再让几个新进的帮手练习厨艺、打理饭菜。」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别跟我说你以前就吃这种东西啊?」
「……是又怎么样。」
「……可是,酒楼是你开的……」
「剩下的菜都能吃,既然卖不出去,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吃。」古老板瞪着小谢子。
「……那,其它跟你工作的人……」
「跟我吃一样的东西,不想的话,可以自己出钱买吃的。」古老板继续走着,而小谢子简直就像真要挂在他身上一样,一边让他拖着走、一边好奇地问着。
「像你这么攒钱法,一定挣了不少啰?」
「哈,好说。」古老板随随便便地应着。
「借我三千两,我回头的时候还你。」小谢子伸出了手。
「一刀杀了我比较快。」古老板冷冷说着。
☆☆☆toshi于2003-07-24 21:36:0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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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小谢子与古大老板的深夜密谈
辛劳了一天,小谢子终于拆了那个木桌。
而古大老板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回到了自己床上躺着里。
小谢子坐在一堆的残骸里,有些担心地看着古大老板。
「嗯……我想,还是我抬去镇上给人来修吧……」
「好。」古大老板简明扼要地回答了。
「……可能要花点工钱喔。」小谢子捱近了一步。
「嗯。」古大老板依旧简明扼要地说了。
「……我还以为你很吝啬。」小谢子又捱近了一步,随着他那满身的木屑扬起,古老板皱起了眉头。
「别再修了。把这些东西清一清,随便收拾间房间,然后去洗个澡,晚上就睡那吧。」古老板翻了个身,似乎要睡了。
「……可是我饿了……」小谢子小心翼翼地说着。
「……老地方,自己去,不然就找老王煮菜……别再给我动鸡的主意。」
「喔……」小谢子有些委屈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你呢,你不吃晚饭吗?」
「我要睡了,别给我留饭。」
踮起脚尖走了近、踮起脚尖推开了门、踮起脚尖走近了床,轻手轻脚掀开了棉被、轻手轻脚钻了进去,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
「……你!」古老板掀开了被子、大暍了一声。接着……
放回了被子、闭上了眼睛,古老板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说了。
「你跟我说,老实说,你脱光了衣服爬上我的床是想做什么?」
「好不容易才洗完了澡,我不想穿脏衣服嘛……」小谢子委屈地说着。
「……衣服脏了不会洗吗?」
「洗好啦,不过,湿淋淋的怎么穿。」小谢子扭着被子,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样子。
古老板又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的衣服现在就在我右前方的柜上,我给你一刻钟穿戴完毕。」
「可是,我觉得这样很舒服啊。」小谢子把脸磨了磨被子,一副幸福的样子。
「……去穿衣服。」
「不要。」小谢子把脸埋在被子里。
「去穿衣服。」
「不要。」
「去穿!」
「不要!」小谢子中气十足地说着。
「……信不信我赶你出去。」古老板发着抖,愤怒得发抖。
「……外面好冷。」小谢子低声说着。
「……谁叫你光着身子到处跑,能看吗?」古老板叹了口气,躺了回床,把被子抢回了一半,然后决定无视这个灾祸的存在。
「又没人看见。」小谢子嘟囊着。
「……你没收拾房间?」古老板决定也顺便无视刚刚的话题。
「……好脏,一堆的灰尘。」小谢子又低声说着。
「……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古老板翻回了身,跟小谢子面对面。
「……打南边来的。」小谢子低声说着。
古老板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小谢子的脸。
「把手伸出来。」小谢子伸出了左手。
「右手也是。」
「……不行。」
古老板没再说话了,不过,他握上了小谢子的左手。
「做什么啊?」小谢子好奇地问着。
「你,不像是受过苦的。」古老板低声说着。「你的手太嫩,也太娇了。」
「我……我又没有说……」小谢子微微挣扎着,于是古老板也收回了手。
「不管你是谁,给我安安份份的。」古老板又翻过了身子,背对着小谢子。
「……我不喜欢穿你的衣服……太大了,而且料子好粗……」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今天已经给你订了两套衣服,不过要过个两天才能好,这段时间就忍忍吧。」
「嗯……」小谢子低低应着,彷佛也要睡了过去。「我饿了……」
「……你一天到底要吃几顿!」愤怒的一吼。
「啊,没啦!」猛然惊醒,小谢子回过了神。「只是……只是……吃不饱……」
「……饭又没限你吃,吃不饱不会再吃一碗。」古老板又闭回了眼。
「……不好吃……」
「……只要你拿银子来,我带你上迎宾楼,吃个三天三夜的山珍海味。」
「我没钱……」
「……没钱就闭嘴。」
沉默了一刻钟。
「喂,净衣长老,你睡了吗?」
「……我才刚要睡着……而且,我不是净衣长老!」又是愤怒的一吼。
「好好好,我知道你有隐情,不承认就不承认。」
「……」
「我只是在想,杀污衣是什么意思。」
「纱巫衣?那是做什么用的?祭神?」
「哎哟!不是啦!」小谢子挪近了古老板一寸,然后,有点神秘兮兮地说着。
「他啊,临死前说,杀污衣、传净衣,所以,一个是要传你帮主之位,一个是要杀了污衣长老吗?」
「……丐帮的事情别扯到我身上,我已经够烦了的。」古老板又闭上了眼睛。
「净衣长老,我知道丐帮对不起你,你的委屈我都知道。不过,你要想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丐帮就只剩你一个人能独撑大局了。」小谢子又挪近了一寸,好言相劝着。
「……」
「污衣长老还没遇上,也不晓得武功如何。不过,只要等你回复了功力之后,我们联手的话……哈哈哈,一定绰绰有余!」
「你倒很有自信,不过,你忘了还有一个丐帮帮主在吗?」
「丐帮帮主?就是他托我的啊,他不是死了吗?」小谢子疑惑地说着。
「确定真是丐帮帮主?」
「当然是,还有打狗棒咧。我想他是要我拿给你,所以就顺便拿了。不过……」小谢子又捱近了一寸。「带在身上太危险了,所以我藏在石山的破城隍庙里。等你武功恢复了,我们再去拿,比较安全。」
「……」
「喂,净衣长老,我问你,你知道污衣长老在哪里吗?」
「我不是净衣长老。」
「噗,少来了。啊,对了,你可以叫人帮我送个信吗,我要去江南城找我师兄借银子。」
「没问题,五两银,先付。」
「五两!?这么贵!?」
「你小声点可以吗,别在我的耳朵边吼。」古老板又转回了身。不过,这次他吓得倒弹了三寸,直到重重撞上了墙壁为止。
「你你你你你你你!」古老板气得结巴。
「哎哟,都有的东西,怕什么。」小谢子淘气地笑了笑。「没关系啦,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我在意!你没事靠这么近做什么!」古老板又气得冒烟。
「不靠近一点怎么说悄悄话。」小谢子又挪近了一寸。「不过,老实讲,我一直怀疑有人跟踪我,直到我进了清水镇他才没跟着。怎么,是你帮我挡掉的吗?」
「我不是净衣长老!你到底要我说几遍!还有,不要再靠过来了!」
「哎呀,别这么大声了,会吵醒别人的。」
看着古老板没有反应,所以小谢子又靠近了一步。「我们继续来讲……」
一旦吵醒了别人,让人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大男孩子爬在我的床上,我还用活吗?
古老板之所以默不作声,其实是这个原因。
「一旦找到了师兄,我就有旅费了……」
那我就可以摆脱这个恶鬼了……
「一旦有了旅费,我就可以一路北上问问污衣在哪里,然后送他一程,再回来帮你登上帮主之位,你说好不好?」
我管你回不回来。
「不过,有一点我很担心,如果他们知道你没了武功,一定会来害你。可是,如帮你恢复武功不是一朝两载可以轻易达成的,而且谁知道这段时间过后,污衣会不会窜了帮主的位子……」小谢子沉吟着。
你倒担心挺多事的啊。古老板瞪了小谢子一眼。
「所以,我还是跟着你比较好,可是我又得去找污衣……啊啊啊啊啊……」
看着小谢子咬着被子、扯着被子的烦恼模样,古老板只是担心地看了看被子有没有裂痕。
小谢子突然抬起了头。
「那就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往北去找污衣。」
「我没空。」
「一年就好,顶多一年。」小谢子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我没空。」古老板也给了个大白眼。
「对喔,你要管这么多人,当然走不开了……」小谢子又继续回去苦恼着。
看了看纸窗,古老板叹了口气。今晚只怕不用睡了。
「那你觉得这样如何?江南城离这里也不远,我送你到江南城投靠我师兄,然后我就可以往北去,这里有什么事你也好处理。」
古老板翻过了身去,决定睡多少就算多少。
「净衣长老……你别这样嘛,现在是非常时期,投靠我师兄不算是丢脸的事情。再者,我去杀污衣的时候,你也可以跟着我师兄重新练武,这样不是比较节省时间吗?」
「……」
「净衣长老,男子汉能屈能伸,一时的挫折算得了什么。你不要再逃避现实了。」
「……你很喜欢管闲事是不是?」
「啊?会吗?」小谢子认真地想了想。「也许吧,师姊都叫我别太管路上的闲事了……可是,不管不行啊,你不晓得当时的情景,那个丐帮帮主都好老了,还满身是血地求我……你忍心不帮他吗?」
「……你认识他?」
「不认识。」
「……你想当丐帮帮主?」
「我讨厌泥巴和跳蚤。」小谢子嘟囊着。
「……」古老板转回了头,看着小谢子。「为了一个陌生人,你就愿意做这么多事?你为的是名还是利?」
「是还没想这么多啦……不过,我答应他了啊。」小谢子认真地说了。「答应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是吗?这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事情吗?」
「……你师父教得不错。」古老板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了。
小谢子的眼睛亮了一亮。
「只是,我真的想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不好?」古老板无奈地说着。
「喔……」小谢子低下了头,然后,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偷偷笑了一笑,然后把被子盖住了头。
古老板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去,继续他那断断续续的睡眠。
「……净衣长老……你睡了吗?」小猫般,细细的声音。
「……」
「净衣长老?」更细的声音,加上轻轻拉扯着的衣角。
古老板只觉得额上的青筋跳了一跳,不过,他还是咬着牙,隐隐忍着。
不过,等到一个人体抱了过来之后,古老板就真的、真的、极想当场掐死这个小鬼头。
这么热的天,还抱在一起!?天啊……古老板只觉得无语问苍天。就算小谢子的身上还飘着淡淡的花香味……让他想起院里树上的白花……不过,他毕竟还是个男人!
正想发作,背上的人已经轻轻叹了口气。「你真好……」背上的人说了。「你的背好舒服……」还用脸蹭了蹭。
「我是男的。」
「嗯,放心,我看得出来。」
「……你喜欢抱着男人睡觉?」
「我生平第一次跟人一起睡……」他的脸又磨了一磨,古老板只觉得鸡皮疙瘩一颗颗地掉了满床。
「你有断袖之癖?」古老板战战兢兢地说了。
「什么是断袖……喔……」
「喔什么!」
「哇,你别这么凶嘛!」被踢下床的小谢子灵灵巧巧地转了个身子,才勉强在床边站了稳。
「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古老板正想劈头大骂一阵,只见到小谢子愁眉苦脸地按着自己的小腹。
「……你在做什么?」他只觉得无力。
「撞到了……」小谢子苦着眉头。
……身为男人,他很清楚……
「抱……抱歉……」
「好痛……」小谢子弯下了腰。
「……你怎么了……喂!」古老板大惊失色地跳下了床。
小谢子的脸色发了白。
「好痛……好痛……」
「小谢子?你怎么了。」古老板蹲在他旁边,着急地问着。「撞到哪里了?我看看?」
「……我才不要给你看……」小谢子的声音好虚弱。
「没关系的,我们都是男人,看一下没关系。来,我看看,等一下上个药……」
正拉开了小谢子的手,而小谢子正在无力地挣扎着,就是这么巧……
「少爷,我给你送洗脸的水……」
哗啦……满地的水,缓缓滚着的铜盆。
古老板知道,此时就算纵身跳入了黄河,只怕也是洗不清了……
更要命的是……
「好痛喔……」小谢子靠着墙边,无力地呻吟着。
求求你,别再说了……古老板缓缓抬起了头,看着小谢子苍白的、流着冷汗的脸。
「我好难过……」
我更难过。
「少爷,早饭好了……」
咚。
又一个,倒跳了三步之远后,狠狠撞上了门缘。
「怎么了?」
咚。
「什么事?这么多人在……」
啪。
来吧,看是天要塌了还是怎么……自暴自弃地,古老板想着。
「少爷,您……您这样,老爷实在是死不瞑目啊……」一个老仆拭着泪。「您就算喜欢,也不该现在就……」
「少爷,小谢子才刚来啊……」
「少爷……呜……少爷……」
含着泪,众人摇了头,关上了门,缓缓离去了。只留下地上的一滩水,一个脸盆,以及两个人。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以及一个裸体的男孩子。
「净衣长老,带我上茅厕好不好?」小谢子无力地说着。
你可以早一点说。古老板瞪着小谢子。
「净衣长老……快点……我好痛……」
「自已去。你还嫌问题不够大是不是?」古老板拍了拍手,从柜里抓了件衣服来,丢在了小谢子头上。
小谢子连挣扎都没有,只是更加虚弱地说了。
「我走不动了……」
「……千万别叫我背你……」
☆☆☆toshi于2003-07-24 21:36:4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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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红色的鞋与绿色的鞋
最近,有关于古大老板养了个孪童的消息,已经传得整个清水镇都是了。所以,当小谢子穿上新衣服的时候,这个谣言就更沸沸扬扬了。
古大老板长得不差,虽然人「节俭」了些,不过以他的条件,要找个姑娘传宗接代也应该不难。所以,唯一的解释,似乎就是因为男人生不出孩子,所以比较省银子?
于是,古良在自己都还无法接受「现实」时,就已经获得了镇上所有人的谅解。
不会修东西,就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肯打扫。真要说他笨,偏偏又聪明伶俐到过目不忘的地步。
没错,他认得字的这一点着实让古良大吃一惊。
不过,就仅是如此而已。
所以,古良所能想到的、小谢子唯一的「用处」就是当他的爪牙……不不不,是当他手下的掌柜。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古良自认为能将这位正在树上晃荡的小谢子教成一个店铺的掌柜,亦或是能跟着自己行商的伙计。
第一步,就是让他跟着自己学。于是,古良就把小谢子留在身边,让他跟着自己记帐、收货款、批货。
一开始的几天,这位小谢子充分发挥他好奇的天份以及聪颖的资质,什么都要问、什么都要学,而且,都还学得不错。
不过,当第三次抓到他装病的时候,古良就放弃了。
好吧,没耐心学,就跟着自己做杂事吧。偶尔帮着自己拿点文房四宝、偶尔磨点墨、偶尔抄些收据书本章典什么的。
……还挺有用的,不过,依旧遇上了困难……
带小谢子出门的时候,会引起众人的围观。
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不过当某小贩竟敢跟自己推销来自波斯的香油膏之后,古良气到差点就要拿起手边的算盘打人。
所以,古良决定把小谢子留在家里。就算什么事都不想做好了,帮忙看家接待客人、留点话总有用吧。
……是有用,不过……
他发现了,小谢子在自己家里过着的,甚至是比自己更好的日子……
才一回到家,便闻到了清冽的香味。
说要是花,却是没有那种浓郁腻人的粉味,说要是草,却是没有那种草腥。就像是……高山泉水的那种香气,加上芝兰、清茶、松针……
……就像是自己前半年从天竺商人那儿买来的香料……
推开了水气氤氲的澡堂,古良有种突如其来的晕眩……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不对!
「你在这里做什么!」
古良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宅院……甚至……整个清水镇。
舒舒服服正在水里泡着澡的小谢子,微着眼抬头看着古良。「好香的味道喔。」
「……我不是说过,要洗澡,去屋后的小溪洗。」缓下了语气,古良忍着即将爆裂的怒意。
「……又没有温泉……」小谢子有气无力的……不,也许只是想睡觉的……
「……谁拿这香料给你的……」我忍……
「老蔡啰……我说我腰酸,他就跑去仓库翻,然后塞给了我一大把……还顺便烧好了水……唔,古良,下来一起洗嘛……」
「……你说你什么……」
「腰酸……」
「……你才几岁而已,酸什么腰!」古良疾指小谢子的脸。
「又没机会动……在家里待着好无聊……」小谢子呻吟了一声,伸展着手脚。
「啊啊……好舒服……」
「……我迟早被你气死……」古良捂着胸口出门,却在门口遇上了三个提着热水的老仆。
八目相对,老仆咧开了满布着皱纹的老嘴。
「少爷,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愣了一会儿,古良迈开步伐转身走了回,他决定了,现在就杀了他,顺便毁尸灭迹。
「少爷,水应该冷了,要不要顺道拿几壶热水进去?有加点香油,对皮肤很好的……」
「……为什么要我拿进去?」他是我的谁啊?
「少爷,可是,您不介意让我们看见小谢子的身子?……」
「这个世界,一定疯了。」
古良看着手里的信,喃喃自语。
信里其中的一段,以娟秀的字迹写着:
「……妾闻君于府中置男欢一名,不敢过问。然而,严父心中似是不喜,望君书信一封,以慰长者之心……」
……他留这个小谢子下来,想必是个错误的决定。
古良第一百二十三次想着。
不过……这倒让他想起,茜茜应该也十五了……
啪。
屋上的瓦落了片下来,古良愣了一愣,吹熄了油灯,和身滚到了床下。
啪。一个人从窗外跳进了屋,然而,古良只从床下见着了一双鞋。
一双诡异的鞋子,隐隐的,从月光下也见得到,其中的一只是鲜艳的红鞋,另一只,是油亮亮的绿鞋。
古良只是秉住了气息,看着那双鞋的主人渐渐走了近。
啪嘶。
那人手上的双刀同时朝床上剁了下去。
阴森森的刀锋,甚至穿透了床板。古良连忙贴紧了地面。
还好平常有打扫,不然现在只怕吃了一脸的灰。古良想着。
「你是谁?」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来,地上除了那双奇特的鞋,还多了一个影子。
看着那双腿晃啊晃的,古良总觉得要想起什么人来。
奇特鞋子的主人没有答话,只是从另一扇窗又窜了出去。
「哪里走!」那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古良见状连忙从床底下也滚身出了来。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跃出了窗,古良连忙撞开了门,却也只见到一先一后的两条影子。
「小谢子!不要追!」古良连忙喊着。
只是,没有人停下脚步。
「还敢跑!」追了快三里,小谢子便已见到了那人的背。一跃而上,从腰间抽出了长鞭,小谢子火辣辣的一记鞭子便抽了上去。
喨铛,那人没躲,回过身就是两刀。只是震得他双手发麻,眼神闪过了一丝惊愕。
小谢子怎肯放过这机会,一个大回身便又是雷霆似的一鞭。
这下子不敢再挡,那人连忙跃了开去,让小谢子的长鞭在地上击出了深有两寸的长痕。霎时间沙尘满天,两人不约而同蒙住了双眼跃了开去,等到尘埃稍定,小谢子便见到那人已然又逃了十来丈。
「你这恶人是怎么当的!」小谢子也气了。提着鞭子便是追了上去。
可任凭他叫嚣、痛骂,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鞭,那人就连停下来接招都不肯,只是闷着头狂奔。
「站住!站住!」小谢子喊着。
然而,追了快一个时辰,那人却又奔回了清水镇。小谢子苦苦追着,那人却是几个转弯之后,便隐入了小巷之间。小谢子追丢了人,气得跺脚,怎奈来来回回找了又半个时辰,还是没见到人。
嘟着嘴,十分不情愿的,小谢子回到了古良的府邸。
古良的脸色也很差。
小谢子一回到古良的房里,见到他如此,便连忙问了。
「你受伤了吗?」
谁知道古良一声不吭,只是冷冷瞧着他。
「对……对不起,我跟老王他们喝酒,所以忘了来守……」小谢子低着头,委屈地说着。
「谁要你去追的?」古良的声音依旧清冷。
「我……我是想……」小谢子懦懦地说着。
「想什么?你真当你这孩子有办法去接他的刀吗!?」古良气得脸色发白。「仗着有点武功,便不分青红皂白地追了出去,你真当天下的武人都是笨蛋、都是呆瓜,练了一辈子的武功都是白练的?你当江湖的人都死光了,他绝对不会有人接应不是?你这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你的耳朵是长得好看的不是?我叫你不要追你还追,你是聋子还是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你……」
「对不起……」小谢子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滚。
「你……男子汉大丈夫哭个什么,知道错了,道声歉不就好了……」古良喃喃说着。
「呜……对不起……」
「……过来,来,在这边坐着。」古良无奈地招了招手,在他身旁的椅子上拍了一拍。
抽抽噎噎的,小谢子在古良的身旁坐了下来。
看他追得一脸的土,古良也有些不忍了。
递给他一块手巾,古良说着。「把脸擦一擦,我好好跟你说。」
「嗯……」
「不准给我拧鼻水!」
「呜……」
「……小谢子,我问你,你看到那人的脸没?」
小谢子摇了摇头。「他脸上带着布,见不到脸。」
「……知道他最后落脚的地方?」
小谢子摇了摇头。「我跟丢了,他跑回镇里来,一弯一拐的我就跟丢了……呜……我是笨蛋,我练了十几年的武,连着小贼都追不到,我是笨蛋,我是笨蛋!呜……」
「小谢子,我问你,看得出那人的武功师承吗……」
「我是笨蛋啦……」
「……小谢子……」
「我是笨蛋……呜……是笨蛋……」
「小谢子?」
「我的武功都是白练的……呜……我是笨蛋……」
「笨蛋!给我闭嘴!好好听我说!」
「呜……」
又吵架了,又吵架了……
躲在屋外的几个老仆,摇了摇头。
从头到尾只听得少爷大吼大叫的,而可怜的小谢子却只能委屈地哭着。
「少爷变得开朗,也是好的……只是……唉……总觉得就是替小谢子难过……呜……」
「就是说……呜……」
☆☆☆toshi于2003-07-24 21:38:1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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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净衣长老逃难记
「净衣长老,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从今天起,我会寸步不离你身边保护你。」
「给我下车。」古老板瞪了小谢子一眼。
「可是可是,我是说真的。真的哟!我的武功很高的,有我保护你,你不用逃啦……」
「下车。」古老板揉着额角。
「我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
「下车。」古老板坐在老仆连忙给他拿来的小板凳上,继续说着。
「呜……对不起,我不会再犯了,你别走嘛……」小谢子说哭就哭,眼泪滴答滴答地就掉了下来。
「……你说话不说话给我哭什么!你以为你哭了我就会让步吗!给我下来!」
古老板咆哮着,吓倒身旁老仆若干。
「……净衣长老……」小谢子无动于衷继续哭着。
「……有什么话,你下来讲。」古老板指了指面前的地面。
「……喔。」小谢子从车顶跳了下来,扬起了一阵沙洒在了古老板的脸上。
「求也没用,不让跟就是不让跟。」古老板无情地走着,小谢子一路拖着他的衣服。
开玩笑,让他跟着,自己有几条命都不够让他气死。
「可是,可是就算你逃离这个地方,污衣长老还是会追去杀你的啊,没有我跟着,不是更危险的。」
古老板停下了脚步。于是,小谢子也停下了脚步。
古老板低下了头,小谢子抬起了头,两人的唇相距不到一寸,一旁的老仆秉住了呼吸。
古老板把小谢子推倒在地……只差没有补上一脚。
「第一,要杀我的可不一定就是污衣长老。第二,有了你跟着我更危险。第三,我不是要逃,你到底是要我说几次!」古老板的咆哮声再度吓倒老仆若干。
「不用再辩了,净衣长老,现在情势已经很清楚了,污衣长老想要杀你,这是真正已经发生了的事,如果你离开我的眼前,一定会遭遇不测,既然你要北上,就让我也跟着吧。等到污衣长老死掉,你执掌了丐帮大权以后,我才会心安啊。」小谢子抓着古良的腿,苦口婆心地说着。
「……说完了?」
「嗯。」
「……可以放开我了?」
「不放。」
「……」
「不可以!少爷!小谢子会给你砸死的!」
「净衣长老……」
「没得商量就是没得商量。」古老板手里捧着帐目,瞧了瞧眼前的大箱子。
「去点点有几匹布。」古老板指了指。
「喔……」小谢子瘪着嘴蹲在了箱子旁翻着。
「别给我弄脏了,要卖钱的。」
「喔。」
「古老板?」另外一个人喊着。
古老板转过了头去。
几个大汉扛着个精美绝伦的木箱走了过来,小谢子的眼睛也发了亮。
「哇,好漂亮!」
「不准摸。」
「喔。」
「古老板,箱子造好了。」一个小老头儿在一旁搓着手。
「我见到了,不错。」古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
「古老板,这尾款……」
「小谢子,给他三十两。」
「我没钱。」
「不是你。」古老板瞪了小谢子一眼,此时,另一个少年走了出来。
「带尤老板去帐房拿钱。」
「是的,古老板。」
「喂,这箱子是要做什么的?」小谢子拉了拉古老板的衣服。
「送人的。叫我古老板。」
「咦?你也会送人东西?」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啦。」小谢子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点好了?」
「六十五匹。」小谢子低着头说着。
「好。」古老板看了看手边的帐目,拿起笔勾了一下,走了开去。
真是的,多我一个人又不差,明明这么多人都要一起走的了。小谢子瘪着嘴,看着空地上十几个大箱子以及六架板车、两辆推车、八匹马,跟来来回回不晓得几十个人。
「小谢子?」
「来了。」小谢子垂着头走了过去。
「古老板?」
「封条贴上去……尤老板?有事吗?」古老板转过了头。
「这个人我看过。」尤老板鬼鬼祟祟地说着。小谢子的眼稍也飘了过来。
「小谢子,帮我拿壶水给大家喝,去。」古老板支了开小谢子。
小谢子看着两人一眼,垂头丧气地走了。
「清水就好。」
「喔。」
「古老板。」
「嗯?」古老板继续看着手边的清单。
「这个人要小心,别留在身边用了。」尤老板瞄了瞄小谢子的背影。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古老板说着。
「当日我见他可不是这副模样。」尤老板继续告着密。「简直就像是个暴发户似的,颐指气使的,比皇帝老子还傲。说不到两句就动起手来的,比强盗还霸。我看这个人一定不是个正派的人物,光看那邪门的兵器就晓得。」尤老板鬼鬼祟祟地伸出了手臂。「看看,几个月了,给他的手抓的,伤痕都没退,只怕是沾了毒的。」
看了看尤老板那泛着淡淡黑褐的淤血痕,古老板点了点头。
「我懂了,我会有打算的,多谢你的提醒了,尤老板。」
「客气客气,我是看你年少持家,怕你被骗了。」
「我晓得的,尤老板,往年靠你多照顾了。」
「呵呵呵,好说好说,我看古老板有模有样的,想必要比古太爷更厉害的了。」
「跟他老人家怎么能比……尤老板,跟您提醒句,托您的事可跟这人有关的,千千万万消息别走了露,不然……只怕,要真是唐门的恩怨嘛……」
「什么,你说……唐门的人?」小老头的脚微微发抖。
「您手上的伤我会去套套话,别担心。只是,我想还是先别得罪他是不?」
「是……是……」尤老板颤着唇。
「小谢子,送尤老板回去。」
「是的,古老板。」
「我让他一路送您回石山,有什么事我也好先知道,对不对?」古老板看着尤老板。
「对……对……」尤老板抹了抹汗。
「又多了一桩怪事……」古老板还是看着清单。
「小谢子,过来。」古老板说着。
没人应?
「……小谢子!爱哭的那一个!」
「来了啦。」小谢子瘪着嘴,站在了古老板面前。
「我问你,你从家里出门时带了多少银子?」古老板继续看着清单。
迟疑了一会儿,小谢子伸出了五只手指头。
「五十两还是五百两?」瞄了他一眼,古老板问着。
「……五……千两……」
「……花了多少?」古老板回去看着他的清单。
「……五千……两。」小谢子低声说着,然后,缩了缩脖子等着挨骂。
「……尤老板说,你伤了他,怎么回事?」
「咦?」小谢子抬起了头。
「奇怪我怎么会知道的?」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
「你是真的欠骂不是!」啪。古老板手里的笔杆拗了断。
「……我帮你拿新的来。」小谢子连忙就要逃开了。
「站住。」古老板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把我问的话先说了。」
「……就是,他不卖……」
「不卖?不卖什么?」
「米……他们都没饭吃了,他还扣着米粮不肯卖。」小谢子看着地上。
「……好了,你可以走了。」古老板挥了挥手。
小谢子走了开去。
「别忘了帮我拿枝笔。」古老板也走了开去。
……我还在想哪里没打点好,南方进的米竟然给我少了整整一半。
……竟然说是水盗?好好好……好一个油炸狐狸,给我污了五千两起来也没提上半句……
啪。
「……我再帮你拿枝笔?」
「去。」
「我要去啦!」
「没得商量。」
「让我跟着啦,又不差我一个。」
「……你就是不让我睡是不是?」古老板背对着小谢子,额上的青筋跳着。
「我说过要寸步不离就是寸步不离。」小谢子抓着古老板背上的衣服。
「……放手,出去。」
「呜……」
「……哭也没用,我决定了的事就是这样,没得改。」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是要保护你啊!你如果死了要叫丐帮怎么办,叫我怎么办!我已经答应了人家,如果没守诺言我怎么算得上是大侠!」
「我不用你保护!你是要我说多少次!」
坐起了身,古老板朝着小谢子喊着。
「……够了,别用那种脸看我。」古老板别过了头去,继续躺下睡着。「叫你别跟是为了你好,你话既然传到了就回去,别再管闲事了。」
「你会后悔的……」小谢子低声哭着。「一定会!」
小谢子掩着脸跑了出门。
好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古老板深深叹了口气。他师父真也了不起,教得出这么样的一个徒弟。
「少爷,不追吗?」
「你们,也给我回去睡。」
「出发。」天亮了,古良坐在轿里,摇着扇子。
这种天气出门真是要他的命,可是,又不能再耽搁了。
「可是,古老板,还是没找到小谢子啊。」
「……我有叫你们找吗?」古老板冷冷说着。
「古老板,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人说床头吵床尾和……」
「出发!」
哼哼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窝在大箱子里的小谢子偷偷笑着。
「我说,小谢子也怪可怜的,给古老板这样糟蹋了,不但连点名份也没,就连平常也是对他大呼小叫的……」
说的对说的对,这个没良心的人,我可是千里迢迢跑来保护他,帮他登上帮主之位的哪!一天到晚就知道骂我,从小到大我可还没挨过这么多骂。
「嘘,小声点,别给古老板听见了。」
「说的也是喔……嘘……」
要说就说大声点嘛,真是的,也没人给我说句公道话。小谢子瘪着嘴。
☆☆☆toshi于2003-07-24 21:39:4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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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要钱还是要命?
「古老板……」
「……嗯?」睡得正熟的时候被叫起来,是每个人最为光火的时候了。
古老板着睡眼看着胆敢叫醒他的小伙子。
「有……有鬼……」
鬼?
这个东西只有在他五岁前出现过,还是只有在故事中出现过。现在他说这个营地里有鬼?
「箱子……箱子里有声音……」小伙子指着一个铁箱子,脚啪啦啪啦地互相打着。
「……然后?」古老板决定继续睡着。
「他叫……叫着……净衣长老……哇啊!」
……叹了口气,古老板认命地掀开了身上的破斗篷。
如果这个鬼不是认错了人,十之八九就是……
打开了锁。
「小谢子?」古老板跟其它的人是一起惊叫着的。
不是因为想不到里头的人是他,而是,他真的苍白地好厉害。
「净衣长老……」小谢子虚弱地唤着。
「去,把水拿过来。」古老板吩咐着身旁的人,然后伸下了腰把小谢子抱了起来。
小谢子还在抖着。
「好了,没关系了。」古老板安慰着,把小谢子抱到了火边。
皱着眉、咬着唇,小谢子的脸色糟到像是鬼一样。
「净衣长老……」
「……怎么了?」古老板接过了身旁的人递来的水壶。
「我要……解……手……」
「……」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克星,他很确定自己的克星就是他。
古老板决定趁着天还没亮前补睡片刻,然而其它的人却是围着小谢子惊奇不已地说着话。
小谢子左手拿着水壶,右手拿着干面饼,一口面饼一口水,没多久他的声音就比其它人都大了。
「所以啊,真惨哪,想出来箱子却锁了上,我敲了半天、喊了半天可就没人听见,要不是箱子还有缝隙,这下子我可真成了鬼。」
一个爱跟路的鬼。古老板捂住了耳朵。
没多久,夜又静了,古老板叹了口气。
终于可以睡了。
然而,当他拉了拉身上的斗篷时,发现了另一只手也在拉着。
「……小谢子……」古老板转过了身。
「好冷喔,净衣长老。」小谢子的脸色,其实还没好到哪里去。近距离看着,真还像是鬼一样,古老板一阵的昏眩。差点被吓昏。
「斗篷不大,只能给一个人盖。」古老板说着。
「没关系,你盖好了,我有内力,比较能抵寒。」
「……」古老板发现他跟小谢子其实是无法沟通的。
「你只要借我抱着就好。」还没等到古老板答应,小谢子的魔爪已经抱住了古老板。
古老板很确定,他听见了周围的人,倒吸一大口气的声音。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得罪了何方的神明。
古老板悲哀地想着。
「我原谅你了。」埋在古老板的胸前,小谢子如此说着。
「天还没亮,古老板可以再多睡些。」
古老板睁开眼时,听到的便是这话。
几个人撑着伞替自己遮着太阳,斜眼望去,除了一颗头以外,就是正午时分炽烈的太阳了。
除了一颗头……
在众人的惊呼之中,古老板粗鲁地把身上的人连推带踢地赶了下去。
「痛……」小谢子揉着眼睛,在地上醒了过来。
古老板站了起来,拉正了自己衣领。
「出发了。」古老板说着。
走了一个时辰……
「古老板古老板。」一人掀开了轿子前的布廉。
「……什么事?」
「小谢子他不对劲。」
是吗,可是,我不晓得他有什么时候是对劲的。古老板瞪了一眼这个通风报信的人。
「古老板,小谢子人不舒服,我们是不是休息一天,明天再走。」
一个人一天的工钱一两,二十个人就是二十两。
「古老板,您瞧瞧。」
那人微微掀了布廉,果然一眼望去,小谢子的嘴唇是苍白的,就连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的了。
一个会武功的年轻人,这么的不耐晒吗……
「……你人好好喔……」微微着眼,小谢子轻轻叹着。
「有力气说话就再喝点水,休息好了给我下轿子去。」古老板扇着扇子,不过,这风,是吹到了小谢子脸上。
坐在古老板身旁,枕在他的腿上,小谢子舒服地蹭了蹭古老板的衣服,古老板身上的疙瘩又掉了几颗。
他是听说过,东海有些岛屿上专出怪人,喜欢跟男人行床笫之事的怪人。
「我喝不下了……」把手上的水壶放在了古老板脚边,小谢子干脆闭起了眼睛。「我好累,让我睡一睡好不好……」
「昨晚睡不够吗?」古老板叹着。他不是才刚醒来没多久?
「我快天亮才睡……」小谢子喃喃说着。
「……因为冷吗?」
「……不是,我担心没人保护你。」
「有人守夜。」
「我信不过。」小谢子抱着古老板的腰。
古老板挑了眉。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欲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一个拿刀的大汉站在路口,朗声说着。
「这路上的强盗怎么说的都是一样的台词。」古老板皱起了眉。
古老板从轿里伸出了手,一个老人便走了过来。
「少爷,有事吗?」
「老福,你替我问问,他是哪座山上的。」
「是的,少爷。」老仆离开了。
「……喔?强盗?」眼睛睁了开,小谢子的眼睛发着亮。
「……这附近的几个强盗窝我都打点过了,能不动武就最好不要,我跟他们说说去,通常……小谢子?」
小谢子翻下了身,从腰间取下了黑黝黝的长鞭。一拐一拐地走向了强盗。
「小谢子,等一下。」
叹了口气,拨开了布廉,轿里的古老板也走了出来。
「主子现了身不是?」三个强盗指着古老板笑着。「乖乖的,把财宝留了下来,放你们一条活命。」
「就你们三个?」古老板打量着四周。
如果没有援军,他请来的十五个刀客应该还行吧。
小谢子笑嘻嘻地站在了古老板的身边。
「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这座山,要钱要命,做一个决定吧。」
「钱。」古老板转了身,对着身旁跃跃欲试的几个男子说着。「辛苦你们了。」
「好说,古老板。」十五个人抽出了腰间的刀。
「那我呢?」垮下了脸,小谢子指着自己的鼻子。
「跟我回轿里。」古老板走回了轿。恋恋不舍地往后望了一眼,小谢子也只好跟着上轿了。
古老板继续扇着扇子,小谢子坐在他脚边,眼睛看着古老板。
三个强盗跑了,所以他们继续上了路。
虽然很旧,但是很宽的轿子,坐起来,还算是舒服。
「净衣长老,你是觉得我打不过还是怕我受伤啊。」小谢子低下了头。
低下头,看了小谢子一眼,古老板没有答话。
「我很厉害的,净衣长老。」小谢子连忙说着。
好好好,我知道。古老板还是没有答话。
「我就只是……就只是追不到那个人而已……」越想越委屈,小谢子又开始擦着眼泪了。「其实我很厉害的,师兄师姊都说打不过我的,就连师父也称赞我的……呜……」
是他们让你的吧。古老板不为所动。
「都没人相信我……」小谢子越哭越哀怨。
「……你不是我请来当保镳的。他们拿了我的银子,当然就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古老板说着。
小谢子泪眼汪汪地抬起了头,看着古老板。
「可是,我……」
「你不是来保护我的?」
「……喔,说的也对。」小谢子懂了,靠在了古老板的身上,满足地叹了口气。「净衣长老,你人好好喔。」
「叫我古老板。」古老板扇着扇子。「还有,别把每个人都当好人,小心哪一天我把你抓去卖掉。」
「……那可得卖个好价钱喔,我可是很贵的。」小谢子拉着古老板的手笑着。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欲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又来了。古老板睁开了眼,十分不耐烦。
然而,那围绕着营地的火把数目,却是多到让自己心惊。
……算一算,也该是到了品山脚。然而,品山上的人,他可早就打点好了啊。
「你们头儿在不在?我是古良。」古老板喊着,换来的却只是低低的、阴森森的笑声。
身旁,小谢子也坐了起来,右手摆在了腰间的长鞭上,皱着眉环顾着四周的人。
虽然有上百人,但是就算全部一起上自己是也不一定会输。
「哎呀呀,我道是谁,原来是古大老板啊。」那个尖锐的声音又响着了。小谢子皱了皱眉。真是难听的声音。
「这样吧,古大老板,我也不伤你手下的人,我只问你一句,要钱还是要命?」
「……钱。」
「呵呵呵,果然是古大老板会说的话。那么,这样吧,我先送你们上路好不好?路上我给你们多烧点纸钱?」
第一声哀嚎响了起,古老板连忙喊着。
「刀下留人!」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喊完,小谢子便已经抓着长鞭跃上了前去。
一个男子手臂上捱了一刀后,剩下的带刀男子也都抽出了刀迎击着。
暗夜下是见不到什么的,然而小谢子那长鞭的黝黑光芒,却是特别的醒目。
刀鞭交击之下,更是璀璨的闪光。简直就要比星空还要耀眼了。
古大老板吃惊地看着,站了起来,就连身后有人接近了都不晓得。
「……净衣长老!」小谢子猛然一喊,古大老板回过了头,见到森森的刀锋却是呆了片刻,而那要偷袭的人又怎么肯放过,就是一刀当头劈了下。
古老板反射性地伸出了双手要挡,只听得「镪!」的一声,一旁的人替古老板接了一刀,然而刀锋还是划过了古老板的手掌。
古老板闷哼一声,抓着左手掌跪坐在地上。
疼到脸上都挂着冷汗,古老板还是一声都没吭。
「看不出来倒是个好汉子。」偷袭的人冷笑了一声。
古老板正要反唇相讥,就被一个人扛着跑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古老板才回过了神来。
「等……等一下!小谢子!」古老板喊着。
「大伙儿,逃啊,别管东西了!逃啊!」小谢子一边跑着,一边喊着。
「来,我看看……呜……」小谢子用衣袖擦着眼泪。
古老板靠着树干闭起了眼睛,他实在是疼得厉害。
「对不起……对不起……」小谢子撕下了身上的衣服,开始替他包扎伤口。
「别哭了,你的眼泪滴在伤口上,很疼的。」古老板还是闭着眼睛。
「对不起……」小谢子吸了吸鼻子,继续包着。
「我的手指还能动,应该伤得不重。」古老板说着。
「对不起……」
古老板睁开了眼,也许正想要好好安慰他。然而,看到了自己手上却滚越大的布团,却是劈头的一句。
「你到底会不会包扎伤口!」
「会啦会啦,就算没自己包过也看过别人包过啊!」
「你敢跟我吼?」
「呜……对不起!」
叹了口气,古老板累到不想管他了。看着远方即将发亮的天空,古老板的愁眉深锁。
☆☆☆toshi于2003-07-24 21:41:0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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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品山上的强盗窝
「我要上品山去。」天亮了以后,古老板说着。
「……别去了,他们人好多。我……我看,我们去江南城找我师兄好了,让他去借朝廷的兵马,然后……」
「然后,等到他们来,我的东西就被卖到天涯海角了。」古老板瞪着小谢子。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我没叫你跟我一起去。」古老板又瞪了他一眼。
「你一个人又要怎么去?」小谢子紧张地说着。
「从大门进去。」古老板连瞪都懒得瞪了。
「咦?」
「咦什么咦,把我背回去营地。」
「……你的脚也受伤了!」
「不准再哭了!叫你把我背回去是没听到吗!」
「你为什么都要对我这么凶……」一边背着古老板,小谢子一边哀怨地抱怨着。
「不骂不成器……停,就是这里……你是要把我背到哪里去!」
「呜,知道了啦。」
委屈的小谢子把古老板放了下来。
遍地的狼籍,所幸除了几处的血迹以外,没有尸体。然而,所有的财宝都被洗劫一空了,只剩下几只大木箱跟大铁箱。推车、板车跟马想必也给他们拿了去,只剩了下一顶破轿子。
「有只很漂亮的木箱也给拿走了。」小谢子嚷着。
「多谢你的提醒。我有眼睛,我会看。」古老板瞪了小谢子一眼。
「可是,很奇怪的啊,那箱子那么重,怎么连它也搬了去。」
「那只箱子可花了我快要两百两银子,不是个普通的箱子。」古老板微着眼,对着小谢子说着。「论材质、镶工、雕工,以及上头的那把七巧锁,可都是一时之选。材质是南海的红木,火烧不坏、斧砍不烂,千年不朽。」
小谢子睁大了眼睛听着,恍惚地点了点头。
「上头雕着的凤凰之戏,可是南海的巧匠万生子的杰作,上头的彩石虽称不上是宝石,可也是璀璨辉煌的珍稀之石,颗颗是由巧匠生万子琢磨而成的,知道吗。」
小谢子点了点头。「可是,一个叫万生子一个叫生万子,不是很奇怪吗?」
「你这话该要去问他们的娘亲吧。」古老板又赏了小谢子一个白眼。
小谢子乖乖地低下了头,继续听着。
「上头的锁,学问可就更大了,这七巧锁,整个天下只有八把。」
「为什么不造七把就好?」
「闭嘴。」
「喔。」
「这箱子可谓之天下稀珍,我可是造来当传家之宝的。费时两年,才终于完了工。里头藏着我从波斯、南海、西域经商而来的稀世珍宝,要是运到了京城卖去,每一件,可都要上千两。」古老板抬起了下巴。
「这么值钱?」小谢子惊呼着。「所以,他们也是识货之人啰?所以才连整个箱子都搬了上山。」
「不,我想,他们只是因为打不开。」
……你可以直接说。小谢子觉得全身无力。
「所以,我上品山去。这里给你看着。」古老板说着,把腿上包扎着伤口的布又打了紧。
「别跟我说这些破箱子跟破轿子也很值钱。」小谢子指着那一堆的狼籍。
「值钱的很,不识货的就别出声。回头要是少了片木板,我就找你,懂吗?」
古老板朝山上走了几步。
然后,小谢子拉住了古老板的衣服。
「我很快就回来了。」古老板说着。
「我担心你……」小谢子说着。
「我不会有事的。」
「他们根本不会跟你讲理的,净衣长老。别把心思放在这些东西上了,要是连命都没有了,再多的银子也没办法使了……」
你说就好,不要连人都抱了上来。古老板看着抱着他腰的小谢子。
「小谢子,很多事情你不懂的。就像是说……这次我上品山去吧,就算我不会武,事情还是能解决的。这个武林里,不会武的人可也多的是,可是,我们还是能生存下去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没有你,我也办得了事。」
「呜……我就知道没人相信我,我就只是让那个小贼逃了走,然后忘了你在后头害你给人砍伤了,就只是这两样而已啊……我的武功很强的,我很厉害的……」
叹了口气。古老板觉得自己无语问苍天。
「……古老板?」
「是我没错。」
「您的大驾怎么来了?」
「先别问,山下我的几口箱子跟轿子麻烦两位大哥帮我拿上寨里来。」
「好的,好的。说什么大哥,有事情古老板吩咐就是。」
看着两个面目狰狞的大汉吆喝着兄弟下山,小谢子才放开了腰间的长鞭。
「我……还以为他们……」
「在品山下遇到的强盗,不见得就住在品山上。」古老板说着,拍了拍小谢子的肩膀。「你啊,很多事情都得学的,知道吗?」
「……喔。」小谢子总觉得还有很多的疑问。
「往那间……对,就是上头插着红旗的那间屋去。」
「去干嘛?」
「搬救兵啊,否则我们两人怎么杀得过这么多人?」
小谢子总觉得还有很多的疑问。
「要想以后再想,赶快去,不然我的东西都要给卖光了。」古老板拍了拍小谢子的头。
「古良!」一个男子高声喊着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谢子吓得倒退了三步,连忙正要拔出长鞭时,古老板把手按在了小谢子的右手上。
小谢子看了看古老板,古老板朝他摇了摇头。
「古良,什么风给你吹了过来?」那大汉一见古老板就来拉他的手,古老板伸出了右手给他拉。
「给一百多个强盗吹来了。」古老板没有好气地说着。
「咦?好大的胆子,是谁敢动我的古良啊!」那大汉怒目横扫,厅上的几个汉子连忙都低下了头。
小谢子总觉得还有很多的疑问。
「这……我说,古良啊,这品山上可是没人敢动你的啊,这误会……可大了。」大汉搔了搔头。
古老板把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
「哎呀呀,是谁伤了……」小谢子打掉了大汉的手,顺便也把古老板的右手拉了出来。
「这小子是谁啊?」大汉上下打量着小谢子。
「我跟班。」古老板十分简单地介绍着。
「喔。」大汉又扫了小谢子一眼。
「我也是想,不会是你山上的弟兄。因为出发前,我也给你带了口信不是?」
「是啊。」大汉疑惑地看着古老板。
「你这附近的山上,可有出现过新的寨?」
「是有的,可是,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人都抢到我身上来了,还说井水不犯河水?」古老板挑起了眉。
「一定是荡平山的人啦。」一个汉子嚷着。
「上次也不是一样?明明就是我们的地盘还跟我们抢?」
「就是说!上次也跟他们动起了刀子!」
「把荡平山踩平了!」三个汉子喊着。
「……你说呢?」大汉望着古老板。
「……你们的事我不熟,不过……不管如何,这也是个好借口。」古老板不怎么在乎。
「说的也是,反正都看不顺眼了,顺道清一清。」
大汉转过了头吆喝着。「大伙儿跟我走,我们去把荡平山踩了平!」
「好啊!」十几声高喊此起彼落着。
「那……古良,你可得要住这儿等我回来啊。」大汉突然柔下来的声音让小谢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当然了,我没见到东西是不会走的。」古良说着,朝小谢子招了招手。本来上上打量着大汉的小谢子也连忙跑了过去把古老板背了起来。
「小心点走啊,等一下我叫几个人过去替你处理伤口。」大汉笑着说。
「懂得了……麻烦你了。」古老板轻叹了声。
然而,当小谢子回过头去偷瞄大汉时,这寨上的大王却是用着阴狠而且狰狞的眼神看着他。
小谢子心里隐隐觉得不对,背着古老板走着的脚步也加快了。
「我觉得他是不能信任的。」房里,小谢子担忧地说着。
「为什么?」古老板换着外衫。
「他的眼神怪怪的……」
而且,还是个喜欢摸你手的怪人。想到了这里,小谢子就有点不高兴了。
看了小谢子一眼,古老板继续穿着他的外衫。
「比起你,他可更值得我信任。」
「我可不会害你。再说,怎么能拿我跟他比,我可是堂堂的……堂堂正正做人的人,他可是个强盗啊。」
「他又没偷你的、没抢你的。再说,这年头,他不做强盗又活得下去?」
「可……做强盗就是不对的!」小谢子理直气壮地嚷着。
「……他爹要他继承山寨,他又能说不行吗?」古老板劝着。
「……刚刚他瞪我,看起来就不是好人。」小谢子委屈地说着。
「他本人是很善良的,只是既然吃上了这口饭,自然得要表现得狰狞些。」古老板继续劝着。
「你……你偏心啦!」无话可辩,小谢子当场耍起了无赖。
「……我又怎么偏心了。」重重叹了口气,古老板替自己倒了杯茶。
「你让他叫你名字,又处处替他说话……可是……可是我……我只能叫你古老板……呜……而且,你只会骂我……呜……」
天地良心,你又什么时候叫过我古老板。
「不公平……」
「小谢子,你别跟他比,你跟他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古老板柔声说着。
「……真的?」抬起了头,看着古老板,小谢子的眼睛闪闪发光。
「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你只是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
小谢子瘪起了嘴,眼泪不住打着滚。
「所以,你不相信我,对不对……」小谢子的话带着哭音。「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要带丐帮帮主的口信给你的啊!我真的是……」
「嘘。」古老板伸手掩住了小谢子的嘴。「别嚷嚷,隔墙有耳。」
「你不是相信他们吗!」小谢子打掉了古老板的手。
「……老实说来,我是谁都不相信。」坐回了床板,古老板悠悠说着。
☆☆☆toshi于2003-07-24 21:42:0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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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丁家堡之役
冷冷地看过了所有俘虏来的人,古良叹了口气。
「不是他们。」
「这个……真的不是?」山寨大王搔了搔头。
「不是。」
「……哈哈,难免的事。」山寨大王打着哈哈。
被俘虏来的,荡平山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除了沮丧以外,只剩悲哀了。
「……大王,我想,如果不是荡平山的人,就是丁家堡的人了。」一个汉子又说着。「前几日看他们鬼鬼祟祟看着地形,遇上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定就是他们了!」
「喔?那,大伙儿跟着我杀过去!」大王登高一呼,立即就是上百声的响应。
「等一下。」古良拉住了大王的手。
「啊?什么事啊,古良……」大王那温柔的声音又叫得小谢子是一身的疙瘩。
「此事,得从长计议。」古良沉下了声音。
「丁家堡?」小谢子听了清楚以后,惊呼了一声。
「怎么?」山寨大王问着。
「就是他上次攻打失败,受了重伤,武功尽失,一气之下隐遁山林的地方啊!」小谢子指着古良,大王看着古良后头。
「谁啊?」山寨大王左瞧右瞧,就不见古良后头有人。
「别理他。」古良瞪了小谢子一眼,小谢子低下了头。「我们来说正经事,那丁家堡易守难攻,此事万万不得鲁莽。」
山寨大王睁大了眼睛看着古良,点了点头。
「最严重的是……丁家堡一向洁身自爱,在武林中虽不怎么有名,却也不曾传出什么恶行。我们这一兴师,只怕他反咬一口,召集了各门各派来讨伐品山。」
山寨大王睁大了眼睛看着古良,点了点头。
「他们抢了我们的财宝,这还叫没什么恶行啊?」小谢子不服气。
「闭嘴。」
「呜……」
「唯一可议之处,就是上次丐帮攻打他们的借口……」
山寨大王睁大了眼睛看着古良。
「可是……这一点是极奇怪的……我先不提,总而言之,要是找不出借口,就这样贸贸然攻了进去,是不智之举。」
山寨大王睁大了眼睛看着古良,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小谢子小心翼翼地问着。
「第一……」古良瞧了瞧两人,两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潜入丁家堡,把东西抢了就走,别给他们发现我们的身分。」
山寨大王睁大了眼睛看着古良,点了点头。
「第二……找个大人物出面,逼他们交出财宝。」
「啊……」小谢子突然嚷着。「我师兄可以!他在江南城,我们日夜兼程过去,不久就可以到了。」
「你师兄?」山寨大王疑惑地问着。
「哼哼哼,说起我师兄来,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为人公正,通吃黑白两道,就连当今圣上……哼哼哼,只怕也要礼让三分。再者,更远处,京城里,我可也有个师兄,手掌大权,调动上千兵马,只怕也是小事。」小谢子抬起了下巴。
「第三,挖条地道放炸药,炸毁丁家堡。等人全死光了,再以救灾之名出面挖财宝。」无视小谢子,古良继续说着。
「……我觉得第一个办法比较好。」山寨大人渗着冷汗。
「第二条啦,轻轻松松就能解决问题不是更好?」小谢子嚷着。
「……那么,有慈,就麻烦你派人先行打探了。」古良对着山寨大王说着。
「有你古良的一句话,上山下海也是在所不惜啊。」山寨大王「深情」凝视着古良,小谢子一只手挡在了古良面前。
「我……我还以为你不相信我……」骑在马上,小谢子感动地擦眼泪。
「不管多小的可能我都会去考虑。」古良说着,并肩跟小谢子骑着。
「我不会骗你的啦。」小谢子低声说着。「不过,丁家堡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不是已经问过上千个乞丐了?」古良凉凉地说着。
「可是他们讲的都不一样啊。」小谢子沉吟着。「我还是直接问当事人会比较快……哇。」
误以为古良出了手,小谢子护住了自己的头脸。
谁知,古良只是抹了抹额上的汗。
「……你干嘛?」
「我以为你要打我。」
「……骑过来点。」
「我才没这么笨。」小谢子嚷着。
「……你不想听丁家堡的事了?」
「……喔。」
叩!
「卑鄙!」小谢子盖着自己的额头。
「要跟你说几次,我不是净衣长老。等一下如果进了江南城,你还这样嚷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古良说着。
「喔。」
「……时间,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一年前的事啊。」
「……谢谢。」古良瞪了小谢子一眼。「丐帮中的人不晓得是起了什么恩怨,变成了净衣污衣两派对决。又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原因,净衣长老率众攻打丁家堡,结果大败而归,一气之下……」
「隐遁山林,不问世事。」小谢子看着古良。
古良没有理会。
「传说中,净衣长老曾怒指污衣长老与丁家堡挂钩,里神通外鬼,然而帮主护短,使得他抑郁出走,自此心灰意冷。」
「不晓得你走了后,丐帮里是什么样子了……」小谢子叹着。「我一路问了上来,几乎见不到多少丐帮的人了。」
「丐帮帮主与净衣长老相继失踪,污衣长老理应继位,然而传帮信物不知所踪,无人肯服。」
「你好清楚喔。」小谢子惊叹着。
「我有自己的耳目。」古良瞪了小谢子一眼。「现在,江南城到了,去找你师兄吧。」
古良坐在古记茶楼等他,而小谢子果然是垂着肩膀回来的。
「找到了?」古良问着。
「不在。」小谢子哭丧着脸。
「上哪儿去了?」古良给自己倒了杯水,顺道也给小谢子倒了一杯。
「他们说不晓得……」
「不在就不在,你哭个什么劲?」
「我没骗你……我师兄本来真的在江南城……」小谢子擦着眼泪。
「我有说你骗我吗?先坐下来喝杯茶吧。」古良叹着。
小谢子坐了下来,拿着茶杯喝着。
「舒服点了吗?」古良说着。
「光喝水怎么舒服,小二!给我拿坛酒来!」小谢子往桌上一拍。
「给你点颜色你倒给我开起了染坊来!」
「呜……」
「……给他一杯酒,最便宜的那种。」
「一杯怎么够……」
「闭嘴。」
回品山的一路上,小谢子都是低着头的。
「你别难过了,这本来就在我意料之中。往来才两天的路,就当走走也好。」
小谢子抽着鼻子。
「况且,有慈要布线,也得要时间。现在回去刚好可以看看丁家堡里的情形。」
「呜……」小谢子开始嚎啕大哭。
「……小谢子?」
「我不要啦……我不要啦……」
「你不要什么,直接说啊!」
「听我说,古良,现在有件事情,你一定会吓到。」山寨大王说着。
「呜……」
「什么事?」古良问着。
「呜……」
「嗯……咳……我派去的人说,最近丁家堡正在准备迎宾。你猜是谁?」山寨大王的手又搁在了古良的手上。
「呜……」
「我想不到,你快说吧。」
「呜……」
「嗯……丐帮污衣长老。」
「污衣长老?」本来一旁啜泣着的小谢子猛然抬起了头来,拨开了山寨大王的手,对着古良高喊着。
「真的是污衣长老!?」
「……你问我做什么,问有慈去。」
「真的是污衣长老?太好了,我还在想要怎么找他呢,他这下子不是自己送上了门来?太好了,我只要杀了他,一切都解决了……唔,不行,得先找着了证据才行……」
「……有慈,我们到你房里去讲。」
「所以,就有了机会。」古良沉吟着。「趁着人多,潜进他们的藏宝库去找,也许会有收获。」
「我派几个伶俐点的人跟你进去?」山寨大王的手又搁在了古良的手上。
「也好……」
「你在想什么?」
「一些事情,一些奇怪的事情。」
「怎么对丐帮的事又有了兴趣?」
「人都找上了门,也只得有兴趣。」
「……现在守在门外偷听的小子到底是谁啊?」
「我跟班。」
真的?可是你……
古良的嘴边微微泛着笑意,山寨大王看着古良,有点出了神。
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古良闭着眼,思绪却是翻腾着。
然后,一个人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古良微微掀开了一点眼缝,小谢子搓着手,坐在门边。
「怎么不睡?」古良问着。
「我……我在这里睡……」小谢子低着头。
「不冷?」
「……有点。」
「……过来吧。」古良叹了口气。小谢子连声谢也没有,就欢天喜地钻进了古良身旁的被窝。
「啊……好温暖……」小谢子感动地抱着被子。
「那就快睡。」古良阖上了眼睛。
「……净衣长老,你会丢下我,自己去丁家堡吗……」小谢子抓着古良背上的衣服,低声问着。
「……我能吗?」
「不能!污衣长老一定会害你的!」
「……那就别问。」
「……那,净衣长老,我可不可以叫你古良……」小谢子继续问着。
「你能别这样叫吗?」
「为什么那人可以,我就不行!」
「……睡觉。」
「我……我比他年轻,比他漂亮,武功比他好,家世背景也比他好……」
「……所以?」
「所以……所以……」小谢子又没了声音。「你不可以跟他那么好。」
「……我对你就不好了吗?」
「……说的也是。」小谢子的脸庞蹭了蹭古良的背。
☆☆☆toshi于2003-07-24 21:43:1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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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纯真的丁家小姐
「挽留」了前往丁家堡的叶家庄队伍,「买」下了他们的衣服,现在,三人在山寨大王的房里商讨大计。
「我已经好好『劝』过了他们,他们同意帮我们混进丁家堡。」山寨大王朗笑着。
「很好。」古良投了个赞许的眼光过去,于是山寨大王的手又伸了过来。
小谢子拿过了一件男子衣裳,刚刚好挡在山寨大王的手前。
「丁家堡主没见过但是有邀请的人里,只有叶家庄的三公子、四千金跟三公子新娶的媳妇。所以,我就扮成叶家庄的三公子,自己进去。」
「我进去。」古良说着。「我的货办,没有人比我更熟。」
「不行不行,你的脚受了伤,而且他们知道你,会被认出来的。」山寨大王着急地说着
「三公子的媳妇,两年前因病破相而脚残,三公子仍由日前迎娶,传为武林的佳话。」
「……你要扮……扮……」小谢子指着古良,不禁开始结结巴巴了起来。
「用朱砂涂红了半边脸,轿子抬着、面纱戴着,谁还能分得出是我还是杨家女。」古良冷冷笑着。
「请留步!」丁家堡前,几个大汉吆喝着,于是古良一行人只得停了下来。 「何事来到丁家堡?」一个男子走了上前,问着苍老的叶家庄主。
「老……夫……今日拜……拜访……丁堡……堡主……」不断喘着气的叶家庄主,好不容易才把话说了完。
「啊,叶庄主的四千金也来了吗?」一个男子走了出来。
「吕总管。」丁家堡的几个男子微微躬了身,退在了一旁。
「是……是……老夫……带……小女……小女……来……来了……」
「是的,堡主有交代过要好好款待各位。只是……今日,一位贵客也要来到堡中,为免节外生枝,请让晚辈看看叶庄主手边是否缺了什么,好让丁家堡替庄主采办采办。」
「可……可是……」没等到叶庄主说完,那位总管便微微挥了手,让几个手下走了向前,开始翻箱倒柜了起来。
而总管自己则一个个地瞧着他们的面貌。
「这个是四千金的轿子吧。」
「总……总……」
没有理会老人,总管掀开了帘子。
里头的少女怯生生地看着他。
「呵呵,四姑娘果然是貌美如花,堡主见了一定大喜,小的先在此恭喜叶庄主了。」总管放下了帘子,转向了别处。
又仔细看了几个人之后,总管来到了另一顶轿子前。
「那这轿里的人,坐的一定就是三公子的媳妇了。」总管一边笑着,一边又要伸手去掀帘子。
冷不妨,一把亮晃晃的剑挥了过来,抵在自己的喉前。
总管闪过了身,低下了腰,回过了身子,向后一个翻跃、回身、转腰,轻轻巧巧、行云流水般的连环六式。
在场的人都咋了舌。
然而,总管的武功巧,那把剑更巧。
剑尖离他的咽喉始终不到一寸,而持剑的人只是冷冷看着他。
总管额前微微渗着冷汗。
「夫君,饶了他吧。」从轿里传出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从鼻孔轻哼一声,那人收回了剑,目中无人地走回了轿边。
「……叶家庄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看着三公子的背影,总管喃喃说着。
「总……总……总管……我儿……儿媳……不……不想让人……看……看到她……她的脸……」老庄主辛苦地说着。
总管看了许久,却也是无法看清三公子的脸。三公子的半张脸,始终被轿子的阴影遮了住。
「总……总管……老夫年……年纪大了……这日头……太晒……什么时……时候可以……让我们……进……进……进……」老庄主不断喘着大气。
「哎呀,真是的,看您家公子的剑法都看呆了。快快快,请叶老庄主、叶三公子伉俪、叶姑娘进堡。」总管吆喝着。
此时,三公子才从轿中扛出了自己的夫人,隔着层面纱,三公子的夫人似乎比三公子更神秘。
「真险。」把古良背到了房里的椅上,小谢子躺倒在床,吐了口大气。
看了小谢子一眼,古良开始宽衣解带……露出了女子衣裳下的男子装束。
「不过,你的声音……好怪……」小谢子改成趴在了床上,对着古良眨眼睛。
「你是说这样吗,郎君。」从古良嘴里吐出的,又是阴阳怪气的声音。
「对……」小谢子惊怖地看着他,眼珠子就像要掉出来似的。
「笨蛋,把喉头绷了紧,就是这样的声音。」古良没有理会他,开始对着铜镜检查着自己的服饰。
「替我打盆水来,我得把脸上这朱砂洗掉。」古良看着铜镜,闷闷地说着。
「好。」拖长了声音,小谢子也学起了这阴阳怪气的语调。
「去去去,我听了就恶心。」
哼……自己讲就不恶心……小谢子满心不愿意地走了出房门。
打水是吧,先找到了井不就得了。
小谢子叫住了朝他的方向走来的女子。
「姑娘,我问你,你们堡里的水井是在……」喔?姑娘?对喔,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古良的名字……
自顾自的,小谢子开始自己捧了肚子笑了起来。
女子只是看着他,也像是眼珠子就要掉了出来。
「娘……」同样的女子,回到了自己的闺房,抱着自己的娘亲哭诉着。
「怎么了?」风韵犹存的妇人怜爱地搂着自己的女儿。
「那个三公子……原来……原来是个疯子!」女子号哭着。
「不疯怎么会娶那丑八怪。」妇人轻声劝着。「再说,武林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带有点疯气。」
「……真的?」女子疑惑地抬起了脸。
「是啊。再说,他的武功跟相貌可也不错。」妇人温柔地说着。
女子点了点头。前些时辰,好奇地从堡上望过去,那个三公子的剑法可谓是出神入化,比起总管也可是天差地远。
再说,刚刚远远一见,生的也是潘安似的美貌。只除了……是个会怪笑的怪人。
女子微微锁了眉。
「担心元配?别傻了,嫁了过去以后,只要那女的死了,以你哥哥的实力,还怕叶家老头不把你扶正?」
「我不是担心这个……」女子懦懦说着。
「不然?别想东想西了,趁着叶三公子还在堡里,可得好好把握了机会。到时候让你哥哥做主,你就跟着他们回叶家庄。」
「什么!不见了?」总管暴跳如雷。
「我叫人沿着路回清水镇找,也见不到人。」一个年轻男子冷冷说着。
「京城呢?」
「你以为我没想过?我早也派了人,只是还没回。」
「现在还没回?哼,只怕真有消息也太迟了。」
「轮不到你来跳脚,让你家堡主过来商量。」
「……我家堡主现在在宴客。」总管只是微微沉了脸色。
「哼,都什么时候了,还宴什么客?你家堡主该不会是想媳妇想疯了吧?」那男子冷笑着。
「两个月前就发了帖子,谁料得到会有今日。」总管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丁家堡的大厅里,摆了六张桌子。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齐聚一堂。
在各家千金里,莫不以叶家庄的四千金最为醒目了。
人比花娇,肌肤赛雪,再加上那胆怯怯的眼神,直把几个陪同自己姊妹前来的少年侠客都迷走了魂。
高高坐在主位上的丁家堡主,一双眼睛只怕也没离开过。
叶家千金的身旁,坐着自己的老父跟叶家三公子,叶家公子的俊俏容貌也让几个少女的眼波悄悄飘了过来。坐在帘后的丁家千金,也没有移开过眼。
迟来的总管招呼了几声,便也坐了下,此时,随着他来到的年轻男子,看着叶家三公子,很久很久……也没移开过目光。
没有理会先前小谢子的提议,恢复了男子装扮的古良,趁着大厅开宴的同时,悄悄溜出了房里。
根据有慈的探子回报,最近丁家堡的东侧,似乎戒备更为森严了。不管是怎么回事,是值得好好看看。
然而,才刚走出了几步,远远的,一个女子便走了过来。
微微一惊,心念一转,古良连忙退回了房里。
叩叩。
「谁?」再度装出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古良轻轻栓上了门。
喝!就连声音也是这么难听的。门外的丁家小姐皱起了眉。
连这样的女子都娶,这三公子只怕果真有点问题。
「我是现在丁家堡主的妹妹,姊姊,我能进去吗?」
「不方便,有事请在门外说。」
「姊姊,妹妹是真有事要跟您谈谈,在门外……只怕不方便……」
该死。古良皱了眉,连忙又把女子的衣服套了上身。「那么,请等等。」古良又阴阳怪气地喊着。
「是。」丁家小姐温温婉婉地说了。
古良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
最后,套上了面纱,古良缓了缓气,才打开了门。
「姊姊。」丁家小姐对着古良微微笑着。
总管跑向了堡主低声说话,然后堡主就告退了,说是要去接待宾客。
宾客?不会是污衣长老吧?
小谢子暗自偷笑着,当堡主离开了以后,推说要解手,也出了大厅。
幸好外头天已经黑了。小谢子鬼鬼祟祟地跟着,堡主似乎没有看见。
走近了西厢房,等到房外的人都离开了,小谢子才把耳朵贴了上去。
里头似乎有人在说话,小谢子听了一会儿以后,才分得出是两个人在对谈。
小谢子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姊姊我也不是不答应。」古良继续尖着声,说着连自己都快要受不了的语调。「自古以来,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的。」
除了我以外。一个妻子就够花银子的了。古良暗自想着。
「太好了……」丁家小姐喜出望外。「那我叫我哥哥……」
「慢。我有一事要跟妹妹你商量。」古良说着。
「有什么事,姊姊请吩咐。」丁家小姐连忙说了。
「我要水晶葡萄。」
「水……金?蒲……什么桃?」丁家小姐疑惑地说着。
笨。古良在面纱下瞪了这个小姐一眼。
不过,可正合我意。
「葡萄是一种西域的水果,颗颗圆润,滋味酸甜,是暗紫色的皮。」
「……就像是发酸的紫色荔枝是吧。」丁家小姐努力想象着。
「对,就像是串成一大串的紫色荔枝。」古良无奈地说着。
「那,水金是什么?」
「看过水吗?」
「当然了。」
「就像是石头一样硬的水。」
「啊?」丁家小姐瞪大了眼,然后开始想象。「……哇,那一定很漂亮。」
「可不是。奴家要这个水晶葡萄当见面礼,不然,我不会让你进门的。」恶……古良差点想反胃。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丁家小姐站了起来。
「慢。」
「还有?」丁家小姐又瞪大了眼睛。
「没错。我还要琉璃狮子、金蚂蚁、碧叶银枝、白玉马、胭脂钗、夜明珠、七彩金步摇、波斯毯、南海红木筷……」
「这么多?」丁家小姐惊呼着。
「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的人,怎得配进我叶家庄大门。」
「我……好,我知道了,我去找……您刚刚说的是……」
哼,等我进了门,我就不信你能张狂到几日。
「琉璃狮子、金蚂蚁、碧叶银枝、白玉钗、胭脂马、夜明珠、七彩金步摇、波斯毯、南海红木筷、玲珑巧八心……」一口气又念了几十项珍玩,等到古良停下来喘口气之后,丁家小姐已经像尊木偶般,呆愣愣地盯着他直瞧。
「还要我再念一次?你记性怎么这么差的?」古良假装不高兴。
「我……姊姊,您能写下来吗?」丁家小姐咽了口唾沫。
「就算写下来,你找得到?我跟你一起去库房,我指给你看。」古良说着。
「可是……可是……」
「别跟我说丁家堡连个库房都没有,你家的珍玩难道都放院子里的?」
「不是……这……姊姊,哥哥不让人进库房的。」
「那就算了,庄里也不缺一个铺床叠被的人。」
「不不不,我带您去,只求您千万别张扬。」
「我是这么多嘴的人吗?」
唔,罪过罪过。
11 丁家堡主与污衣长老
「你们快去西厢房看看,大哥在叫你们了。」丁家小姐指着西边。
「……怎么可能……」一个男子喃喃说着。
「好啊,爹才刚死,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告诉你们,如果我叫大哥砍你们的右脚,他就不会剁左脚,相不相信?」丁家小姐抬起了下巴。
蒙着脸的古良远远站着。
「算了,小姐只怕想拿东西,别惹事了,反正堡主也不会在乎。」另一个人在耳边悄悄说着。
「说的也是。」那人点了点头。
「好的,小姐,我们这就去西厢房,一刻钟以后就会回来。」另一个男子说着。
「那还不快去。慢了我哥怪罪下来,你们担得起吗?」
「是是……是……」叹了口气,众人离开了。
连这样都行?古良简直傻了眼。
「好了,姊姊,我们进去吧。」丁家小姐招着手。
走进了库房,古良就见到了自己的七彩琉璃马,以及那口珍贵的箱子。
果然是丁家堡吗?古良沉吟着。
「怎么了?姊姊,快挑吧,不然他们回来以后就难出去了。」
这么多东西,我哪搬得动。叹了口气,趁着丁家小姐转过了身,古良拾起了把镶着宝石的剑鞘,对着丁家小姐的颈背上,就是狠狠的一挥。
丁家小姐落地前,古良连忙扶了住。
「对不住了,请您先歇歇。」
扶着丁家小姐坐上了窗旁的南海红木椅,古良从怀里掏出了个火药筒,往桌角敲了下去。
青色的火焰缓缓冒出了长筒,古良从窗户伸出了手,一道寂静的碧绿色火焰直窜上天。
「我以为你拿到了打狗棒。」一个男子说着。
「是还没,不过倒是有了消息。」
「消息?我每天听到的消息只怕有上百。」
「这次不同,绝对不同。」
「叫我南下快马赶了将近三天的路,就只是为了跟我说一个消息?丁家堡该不会连只信鸽都养不起了?」
「污衣长老,您千万别这么说……」
听到了这里,小谢子的手兴奋地握了握。对了,这下子都对了。
「……你说的是真的?」那个被叫作污衣长老的人说着。
好险,一时兴奋,还好只漏听了一小段。小谢子又靠了上去。一个是污衣长老,那另一个想必就是丁家堡主了。
「没错。除了那只箱子外,我们找过了他所有的东西,却都没有找到……」
找?找打狗棒是吧。小谢子越听越兴奋。
「那只箱子有多大。」污衣长老问着。
「即使打狗棒有半人高,也绝对是够的。」丁家堡主说着。
「带我去看看吧。」污衣长老说着。
「是的,请跟我来。」
哎呀呀,要走了。小谢子连忙也退了开去。岂料,转过了头,六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看。
「叶三公子,您到这里来做什么?」
糟。
小谢子连忙往腰间一探。
「小贼!」只听得一声怒喝,一个中年男子破窗而出。
污衣长老!小谢子不敢轻敌,黑黝黝的长鞭扫了上去,人也倒跃了一丈有余。
污衣长老以一双肉掌要去接小谢子的长鞭,然而在即将触及之际,却是硬生生收了回来。
「算你识货。」小谢子左手挽着鞭身,斜眼看着污衣长老以及随后奔出的丁家堡主。
「小贼,哪个门派的?」
「说了出来,只怕你连打都不敢跟我打。」小谢子高傲地说着。
「呵呵,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污衣长老低沉的声音十分雄厚。
「就是知道了,所以才要你的命!」小谢子扬起了嘴角。
然而,此时,十几个家丁提了灯笼过来了,刺目的光线让小谢子不禁遮起了眼,然后,潜意识下倒退了一步,扬起了长鞭护住了全身。就在同一时刻,丁家堡主提着剑砍了过来。
刀鞭交击之际,丁家堡主手一痛、剑就松了手,小谢子顺着来势侧过了半身,挥过了鞭。
一道人影窜过,污衣长老提着丁家堡主的裤腰带,把他从那雷霆也似的一击下救了出来。
「多谢世伯。」丁家堡主嚷着。
「怎的如此不堪,你的武功都练到哪去了!」污衣长老低喝了一声,丁家堡主当场胀红了脸。
「把裤头提了紧!我去会会那小子。」污衣长老瞪了丁家堡主一眼,从身边的人接过了一把刀。
「……世伯请小心。」
当污衣长老蓄满了内力而来之时,小谢子吓了一跳。
不是因为他散发出的,所谓的杀气。而是,他的衣服。
鲜红的内里,油绿绿的外袍。
这是一个丐帮污衣长老所应该有的样子吗?
小谢子退了一步。
「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不是丐帮的污衣长老!」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谢权是也。」
喔?八百年前还是同一个祖宗……呸呸呸,谁跟这坏蛋同一个祖宗。
「今天我要替天行道!」小谢子朗然喊着。
「好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叫你见识见识我手上的鞭子!」
「何不先来尝尝我手中的刀!」
其实,早醒了。
只是,才刚微微睁开眼,就看到十几个男人在搬库房里的东西。
丁家小姐决定继续装昏。
「天哪天哪,你这样穿真美……」一个男子嚷着。
「美什么?」另一个人提高了语调。
「美……美……没有你平常的样子。」一个男子低声说着,彷佛还带着一丝的畏惧。
天,他的声音真好听。带有些软调的南方口音,柔柔的,不高也不低。还有,那干净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山中的小溪般,既清又亮……
丁家小姐按捺不住,偷偷睁开了一条眼缝。
是她!?
虽然是背对着她的,然而,她的衣服是不会错的。
原来,原来这才是她原来的声音?
然而,让丁家大小姐惊呼出声的,是突然转回了头的三公子媳妇的容貌。
摘下了面纱的脸,不像是之前江湖里传说的那样丑恶。
事实上,如果这叫做丑,这世上的人只怕就要个个去跳黄河了。
丹凤眼,白皙的脸,薄薄的唇,微扬的嘴角。清亮的眼睛就像是他的声音一样,好干净……
跟叶四小姐比起来,叶四小姐顶多只能算是路旁迎风颤抖的小野花,叶三公子的媳妇,却是朵绝美的百合……
有些悲哀的,丁家小姐听见了自己心脏鼓动的声音。
「看看谁醒了?」一个男子喊着。
「别靠过来!」丁家小姐连忙喊着,躲了开男子多毛的手。
「别碰她,让她走。」叶三公子的媳妇说着。
她先前为什么会想加害她呢?她连心都是多么的仁慈……
「我没做什么。」那男子连忙跃了开。
丁家小姐呆呆看着古良,两眼无神。
「喂,你怎么了?」古良走上前一步。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男子从外头闯了进来。「西厢房,小谢子被人围在西厢房了!」
「什么!?」古良提高了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喔……多么地让人动心……丁家小姐痴迷地望着古良。
「……我带丁家的小姐去换人。」古良说着,拉起了丁家小姐的手臂,往外走了去。
就连身上,都是淡淡的泉水香……井水香?……管他的……反正闻起来舒服就好……
「不行!你先回去,我带弟兄去救人就好……古良!」
等到回过神后,丁家小姐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库房。
「跟我去救人。」古良淡淡说着。
「……喔,好。」
「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她!」
小谢子跟污衣长老僵持着,隔空喊话着,还没来得及开打呢,古良就架着丁家小姐来到了西厢房。
「是你。」污衣长老收起了掌,疑惑地看着古良。
「好久不见了。」古良只是淡淡说着。
见到两人会了面,小谢子提着鞭子,来到了古良两人身边。
「他就是污衣长老,对吧?」
敢情小谢子还在怀疑着。
「就是他。」古良低声说着。
两人身后,已经围起了人。
「你这身打扮是做什么?」污衣长老皱起了眉。
「彼此彼此。」古良冷冷说着。
有些疑惑的,污衣长老望着古良。
「押着一个姑娘,算得上什么好汉?」丁家堡主喊着。
「狗急跳墙,情非得已。」古良沉声说着。
「你要换什么。」污衣长老回过了神,也沉声问着。
「一个人。」
「……你们认识?」
「不算是。」
「你!」
「……怎么,换不换?」古良手中的匕首危险地闪着光。
「世伯,小妹……」丁家堡主低声提醒着。
「……走走走,把她留下来,你们走。」污衣长老挥着手。
「多谢。」古良收起了匕首,轻轻一推,还在发呆的丁家小姐踉踉跄跄地回到了丁家堡的人群中。
「小姐吓呆了!」几个人喊着。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她走!万一他们反悔怎么办!」小谢子跳着脚。
「一言九鼎,谢权还做不出这样的事。」古良说着,拉着小谢子的手走了回头。
「且慢。」
这一声是小谢子喊的。
「闭嘴!跟我走!」古良喊着。
没有听过这么严厉的语气,小谢子的眼里滚着泪光。
「我是要帮你……」小谢子委屈地说着。
「……我知道,只是,不要是现在。我的腿伤还没好。」
「……对喔。」小谢子笑了开来。「那,我背你!」
「……放我下来。」
「别这样啰,早点出堡去,早点安心哪。」
「……你……」
「……古良,你来救我,我好感动喔。」一边飞奔着,小谢子自顾自地陶醉着。
古良除了叹口气之外,也只能随了他去。
12 品山上的恩怨情仇
除了回忆以外,没有东西留在了丁家堡。
连叶老庄主跟叶四姑娘都一块儿带了回来,众人扛着战利品,喜上眉梢。
小谢子背着古良,同样也是喜上眉梢。
「绢布,三百匹。」古良指挥着众人。
「对,就是靠窗的那三大箱,剩下的不是。」
听到古良讲完,另外一批人连忙把剩下的绢布搬了开。
搬到自己寨里的仓库。
「茶叶,三百斤。」古良手里的清册每点过一项,马上就有十几个大汉一涌而上。
声势之壮阔,直像是阅兵点将。
小谢子只是坐在窗缘上,无聊地踢着脚。
「好无聊……」小谢子嘟囔着。
「玉马四只、珊瑚八株……」
「好无聊啊。」小谢子抬起了头嚷着。
「真有这么闲,就替我拿杯茶来。」古良斜过眼去看他。
「……好!」小谢子连忙跳下了窗子,蹦蹦跳跳地跑回了主屋。
「古良古良!」
才刚摆脱他不到一个时辰,小谢子又大声嚷着。
古良有些后悔,他早该要他走远一点。
「看看是谁啊,他们回来了耶。」
前些日子逃散了的人,一个不少地来到了品山的大厅。
只是有的挂了彩,有的饿得坐在地上难看地啃着冷玉米,剩下来还神采奕奕的几个人,看到古良来了,莫不欢天喜地上了前。
「古老板!」
众人亲亲热热地叫着,古良却是冷着一张脸。
「喂,干嘛这么不高兴,他们都还活着呢……啊,你别怪他们了,当初是我叫他们快跑的,要怪就怪我,别怪他们……」
瞪了仍在滔滔不绝的小谢子一眼,古良来到了他们面前。
「是谁跟你们说我在这儿的。」古良细长的眼扫过了众人愕然的表情。
你推我、我推你,到了最后,对于古老板的行踪,似乎每人都最少有猜上了一句。
「我……我只有说品山的人不可能会害少爷的……」唯一跟出来的老仆抖着脚。看来,他是讲出最为关键一句的人了。
「为什么你要怀疑他们,我看他们都是好人啊。」小谢子坐在古良身边,瞪着眼前的小池塘。
古良半夜起来闲晃,小谢子自然也是跟着。看到了他跟,古良干脆坐在了小池塘前。
「那你看,我是不是好人。」
「嗯!」
「你的眼光不准,给我闭嘴。」
「呜……怎么这么说嘛……」
「如果不是被套了话,老福不会说出我跟有慈的关系。」
「为什么?」
「跟强盗头子称兄道弟,难不成我就这么喜欢跟官府打交道吗?」
「喔……古良,我觉得你有好多秘密喔……」
「你就没有?」
「……可是……」突然觉得这话极为有理,本来心里还有些埋怨的小谢子不禁开始觉得自己的度量狭小了起来。
「总而言之,最近小心一点。」古良拍了拍小谢子的肩,站了起来。
看着古良离开了,本来还有满腹疑惑的小谢子也只好把话吞回去。跳了起来,小谢子小跑步地在古良身后跟着。
他还想问,为什么古良一直要否认自己是净衣长老。污衣认识他的,不是吗?
而且,他也认识污衣的啊。
然而,听他们对起话来,似乎也不像是别人所形容的那么水火不容。虽然有些冷漠,但是基本上还是有些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啊啊啊,这就是所谓的江湖,这就是所谓的大侠……
「你发什么呆,还不快跟上来。」古良回过头叫了一声。
「啊啊啊,对不起。」小谢子连忙又跑了过去。
远远的,一道黑影闪了过,然后,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跤。
「所以,你明天就要走了?」山寨大王睁大了眼睛。
「对,东西既然找了回来,我也该出发了。」
「可是,如果你北上,会经过丁家堡的眼线啊。」山寨大王嚷着。「不行不行,这几天他们无头苍蝇似地找着,除了品山,可以说是每颗石子都翻过了。要是又遇上了他们,那还得了。」
「我会保护他啊。」小谢子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
「你……还要带着他?」
「不然?我既然把他从清水镇带了出来,就要把他带回去。」古良说着。
「这小子来路不明,还到处闯祸,带着他太危险了,古良。」山寨大王伸出了手,覆上了古良的。小谢子连忙要挡,冷不防一盏热茶就往古良身上洒了过去。
「小心!」山寨大王连忙往古良扑了过去。撞翻了椅子、双双跌倒在地,眼见古良的背就要撞在了地上,山寨大王连忙抱住了他,转了个身,用自己的背当两人的垫背。
重重撞了一下,山寨大王疼得龇牙咧嘴。
「有慈,你有没有怎么样?」被他抱在怀里,古良连忙问着。
「……我……没事……你呢,有被洒到吗?」
等一下!这也太夸张了吧!
小谢子跳了起来,扶起两人,顺势扯开山寨大王的手。
喔?抓得这么紧?小谢子瞪着山寨大王。
小子,别坏我的好事。山寨大王也瞪着小谢子。
「你们可以放开我了吗?」古良冷冷说着。
「古良!古良!」山寨大王追着,古良停下了脚步,带有些疑惑地回过了头。
「我决定要跟你一起上京了。」山寨大王嚷着。
「……那,山寨怎么办?」古良讶异地问着。
「我才几个月不在,品山不会这样就被搬走了。」
「不成,太冒险了,丁家堡的人可能随时会上门。」古良拒绝了。
「可是……」
「伯父创下的基业,就算不能扩展,至少也要守成。要是因为你跟了我走,害得品山寨毁了,九泉之下,我对不起伯父,你也对不起……」
也许已经被教成了习惯,山寨大王又低下了头。
「不好了。」一个山寨里的大汉急白了脸,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山寨大王问着。
「小谢子他……他……」大汉跳着脚。
当古良两人赶到的时候,小谢子捧着肚子,往地上呕着。
才刚吃过了晚饭,小谢子吐出来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完整的饭粒。
呕到停了,小谢子抱起了一旁的水桶,咕噜咕噜灌了一肚子,等到恶心的感觉又出现了,小谢子挪开了水桶,然后继续狂吐着。
就连古良都看得有些慌了。
「怎么了?」古良连忙问着。
「等……等一下,我再跟你说话……恶……」
眼见哗啦哗啦地,不久以后,小谢子就只是吐了些清水了。
点了下自己的穴道,吐到脚软的小谢子往地上跪了倒。
古良连忙把他扶住。
「你是怎么了,今天吃过了什么东西?」古良连忙问着。
「还……还好啊,没有多吃些什么……就是……半坛酒、一只蛋、一只鸡、六个馒头、三碗米饭、其它的菜跟肉、玉米与蕃薯、茶跟点心、薄饼跟李子、鸭舌跟豆腐,都是跟大家一起吃的……」
「……我看你只是吃得太撑。」拂袖而去,古良转身走了开。
「古……古良……你别丢下我啊……」小谢子哀哀叫着。
其实,他没有瞎,他看得出来小谢子九成九是中了毒。
「古良,求求你以后别再这样吓我了。」小谢子真的是软了脚。
一边把辛苦追来的小谢子扶到了床上,一边古良悠悠然说着。
「你晓得是什么样的毒吗?」
「我不晓得,忘光了。」小谢子俏皮地说着。
「……我会替你准备口棺材,剩下的工资我会买纸钱烧给你。」古良推了开小谢子,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别这样别这样,虽然是忘了,可是这毒性不烈,我运运功把它逼出来就好了。」小谢子连忙说着。
「那么,就快点逼毒。」古良看了小谢子一眼以后,抱走了棉被。「我去有慈房里睡,这间房就留给你。」
「不行!」小谢子连忙拉住了古良。
「为什么不行。」古良疑惑地看着他。
「我……我……我要人帮我护法!」
「我又不会武功。」
「有人来你只要负责把我叫回神就行了。」
「我会睡着的,我叫别人……」
「不行不行!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
「是啊是啊。」小谢子连忙点着头。
「受宠若惊。」古良悠悠然说了以后,放下了被子,坐回了椅子上。
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深深吐纳了几个回合,小谢子开始运起了功。
端坐在床板上的小谢子,看起来还是很糟。不过,他那种突然收起了顽皮笑脸的表情,才是让古良多看了他几眼的原因。
天亮以后,古良才刚听到鸡鸣,小谢子就呕出了口黑血。
古良霍然站了起来。
「啊啊,感觉实在是好太多了。」小谢子睁开了眼,看来至少回复了九成的精神。
「毒清了?」古良说着,走到铜镜前的水盆洗了把脸。
「还没,不过已经没事了。等吃过了早饭,再来两个时辰,就干净了。」小谢子跳下了床。
「古良古良,我们快去吃早饭,我好饿喔!」
「真是难过死了,我以后一定不敢乱吃东西了。」饭桌上,小谢子对着面前的人喊着。
「你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那人好奇地问着。
「唉,太多太多了,数也数不清……算了,来来来,谁要跟我干了这碗酒啊!」
「闭嘴,吃饭的时候安静一点。」古良冷冷说着。
小谢子讶异地转过头看着他。
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小谢子不同,此时的古良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饭的。
收敛了一些,然而,才过没多久,小谢子又故态萌发了。
讲到了丁家堡大战污衣长老跟丁家堡主,三分真料加上七分的颜色,小谢子讲得天花乱坠,把自己捧成了天下无敌的「鞭客」。
众人的惊叹跟笑声才响了没多久,古良重重放了下碗跟筷子,在众人的惊愕之中,留下了一小半碗的饭,头也不回地走了。
登时安静了下来,小谢子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默默扒着饭。
不远处,山寨大王也放下了手中的碗,跟着出了门。
轻轻敲了门,知道他不会应声,山寨大王走了进房,蹲在床边呆呆看着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古良。
「你昨晚都没睡?」山寨大王轻声说着。
「谁讲的。」
「看你今天的脸色就知道了。」山寨大王依旧轻声说着。
「老毛病了,歇歇就好。」
「……你一定要带着那小子北上吗?」
「我不是说过了?」
「……那么,茜茜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别乱听流言。」
「你以后还会回江南来吗?」
「不回来,我又要上哪去。」
低着头的小谢子乖乖跟在古良的轿子后头骑着马。
山寨大王挥了手,送走了古良一行人。
等到众人走远,山寨大王的脸才沉了下来,几个大汉见了样,连忙对着自己的大王求着饶。
「大王,那小子是怪物啊,我们可是倒了一整包下去!」
「没用的东西。」山寨大王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气呼呼地走了回山寨。
13 富贵山之会
太平山下不太平,富贵山上也没有富贵之人。
这天来到了富贵镇,在一间客栈歇下脚后,古良便要小谢子一个人陪他走走。
花好月圆,晚风轻送。古良衣袖飘飘,束起的发也每每扫过了小谢子的肩上。
等到小谢子回过神时,两人已经上了富贵山。
「来这里做……」小谢子还没问完,古良便捂住了他的嘴。
心儿跳跳,小谢子转着闪亮亮的眼珠儿。
「噤声,跟着我走就是。」
漆黑的山路并不陡,只是显得有些苍凉。
路旁荒草蔓生不说,古良的长发飘飘,小谢子身旁的鬼火也飘飘。路旁的荒冢孤坟大多是倾了倒的,想必也是没有主儿的。就连唯一的土地公庙,里头的神像也是断了头。
小谢子咋着舌,每跟着古良三两步,就回过头去看那些叫人毛发直竖的黑暗一眼。
古良真是好兴致,三更半夜带他来这。
来到了一个广大空地旁的枯树下,古良开始撕起了小谢子的衣服。
不不不,不是那样的。别跟小谢子一样误会了。古良只是把他的衣袖跟衣摆撕得破烂了一些,其它的事情他什么都没做。
被撕完了衣服,傻愣愣的小谢子只是呆呆看着古良。然后古良在地上抹了抹泥沙,就往小谢子的脸上抹去。
「等……等一下!」泥沙还没上脸,小谢子就远远跳了开。
「闭嘴,过来。」古良瞪了他一眼。
在心里挣扎了好久,小谢子还是垂着肩膀,乖乖走向了古良。
「把眼睛闭起来。」古良说着。
小谢子闭了眼睛。
于是古良双手揉了揉小谢子的脸颊,没有多久,白嫩嫩俏生生的小谢子就变成了个脏的小叫化了。
大概知道古良的意图了,只是,小谢子还不晓得古良为什么要这么做。
接着古良嫌恶地看了自己的手掌一眼,叹了口气,也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等到抹完了,古良把手在小谢子的衣服上擦了擦,才安心地靠着树,轻轻打了个哈欠。
小谢子不太敢说话,不过他倒是用着疑问的眼神,看着古良。
「没事脸靠这么近做什么。」古良瞪着近在咫尺的小谢子。
小谢子正要接话,远远的,就有脚步声传了来。小谢子连忙闭起了嘴。
一开始是两个、三个地来,后来便是十几个、二十几个地到。
没有人理会他们两个,其它人只是各自坐在了自己的地方。当整个空地上至少坐了半满的人后,令人诧异的,没有一点点的说话声。
小谢子想问古良,可也不敢问。
相对于惊疑不定的小谢子,古良显得倒是悠哉。
这样诡异的气氛持续到一小群人来到时,才被打破了。
小谢子一见到污衣长老也上了山,紧张地立即就摸上了腰间的长鞭。古良只是按住了他的手,用着眼神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小谢子疑惑地看了古良一眼之后,才转过头去继续盯着污衣长老的举动。也就在此时,这座阴森森的富贵山上才慢慢吵杂了起来。
「帮主呢?」几个人嚷着,站了起来。「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帮主?」
「天下之大,浩瀚无尽,找寻帮主自是大海捞针之举,实非一日之功……」
污衣长老身旁的一个人文诌诌地晃着脑袋。
「你是什么身分,敢回我的话?」一个人冷笑着。
污衣长老制止了身旁那人的回话。
「帮主行踪何处,在下实是不知。」污衣长老自己说着。
「看来污衣长老事忙,所以没有余力找寻帮主……」那人斜着眼看着污衣长老。「这样吧,污衣长老只需打开了家门的重重铁锁,找寻帮主之事我们自会代劳,不需长老费心了。」
「要搜就搜,你还有把丐帮的长老放在眼里吗!」污衣长老身旁,另一个人喊着。
「哼,叛徒能有什么资格叫人敬重,人人得而诛之。」那人冷笑着。
「戴舵主如此咄咄逼人,到时若是搜不出,又要怎么对丐帮交代。」污衣长老脸上怒气大炽。
「搜不出又有啥的,人要搜,以天下之广、党羽之众,他们不会藏到了海角天涯?」
「哈,那好,戴舵主要搜就搜吧,谢某随时欢迎大驾。」污衣长老气愤地甩了下衣袖。
「我瞧帮主不一定就在污衣长老家做客,戴舵主功高权重,想必帮主也是有可能造访戴舵主屋里。」另一个男子冷冷说着。
「叶舵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戴舵主提高了音调。
「谁不知六年前的恩恩怨怨,戴舵主是不是还记得。」叶舵主冷笑着。
「你……帮主年纪虽轻,可不见得我就不服。」戴舵主瞪着叶舵主。
「凭功绩、论威望,戴舵主当时没能受到帮主赏识,可真是丐帮的一大憾事……」叶舵主悠悠说着。「帮主、净衣相继失了踪,继位的污衣若是被打了下来,想必戴舵主的胜算就更大了。」
「你……好好好,要搜就来搜!真要搜不到,就别怪我不客气。」戴舵主怒喝着。
「人要搜,以天下之广、党羽之众,只怕有心之人自会藏到了天涯海角。」叶舵主悠悠说着。
戴舵主气到了脸色发白。
「光耍嘴皮子,根本解决不了帮里的事。」一个女子沉声喝着。「群龙一日不可无首,帮主失踪不到两年,帮里的声势就江河日下,今日再要找不出法子,丐帮分崩离析,明年的今日,就根本不用再来了。」
「喔?那想必岳舵主有什么高见啰?」戴舵主冷笑着。
「我推污衣暂代帮主之位,等寻着了帮主亦或是打狗棒后,再来商议。」
「真要是十年都寻不着呢?」另一个人问着。
「这污衣就暂代十年。」
「一百年呢?」
「等到污衣寿终正寝之时,依旧寻不着,就另立帮主。」岳舵主说着。
大概知道了岳舵主的意思,众人登时议论纷纷了起来。
想来也是个折衷的办法,真要一辈子寻不着,污衣长老终身也只是个代理的帮主之位。
「哼,这法子虽好,可前提也要是这污衣是顶天立地的。」戴舵主冷笑着。
「六年前只要污衣一句话,今日他便是帮主。若是真贪恋帮主之位,又是何必等到了现在。」岳舵主沉声说着。
登时,山上又是乱哄哄的一片。污衣长老以着极为诧异的眼光看着岳舵主。
等到众人平静下来之后,另一个男子出来说了话。
「匆匆之间,实是无法做什结论。可否五日之后再会富贵山头。」
「……我无异议。」污衣长老沉吟着。
「可以。」戴舵主沉声说着。
「无妨。」叶舵主也说着。
众人看向了岳舵主,岳舵主也是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八月二十再会富贵山头。」
等到众人缓缓离去后,古良才把手移开了小谢子的嘴。
「为什么你不让我说话。」小谢子哀怨地看着古良。
「你一个陌生人说的话能信?」古良挑着眉。
「等我拿出了打狗棒后,他们自会相信。」
「相信是你谋害了丐帮的帮主。」古良瞪了小谢子一眼。
「……所以?」
「所以,闭着嘴巴跟我走,本山人自有妙计。」古良站了起来,看着小谢子。
「……什么都不跟我说,又要我跟着看戏,我都要闷成内伤了。」小谢子闹着别扭,转过了头。
「……我要有你一半的武功,自是不会劳烦你跟了。」古良的话悠悠传了来。
小谢子心里一震,连忙转回头,古良已经走了开去。
「古良!古良!对不住!」小谢子一急之下,竟然施展起了轻功,两三步奔到了古良面前。
「对不起,古良,你别这样。」小谢子拉着古良的衣袖,着急地说着。
「我怎样了?」古良挑起了眉。
「对不起,古良,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小谢子有点慌了,因为古良的表情一直都是冷冷的。
「喔。」古良只回了他一个字,接着就继续走了。
「为什么要走了,五天以后他们不是还要碰头吗?」小谢子拉着古良的袖子。
一早起来古良就要大伙儿收拾了东西往北走,这本来就是既定的行程,所以没有人觉得奇怪。然而跟了古良一晚的小谢子却是百思不解了。
「不是说本山人自有妙计吗,闭上了嘴跟我走就是,问什么?」
「可是,我想知道。」小谢子睁着大眼睛。
「出了房门之后你只要再多问一句,你就自己留在富贵山。」古良瞪了他一眼之后,自己出了房门。
「真是个闷葫芦,什么话都不说的,以为我是他肚里的大虫吗?」小谢子喃喃念着,一边穿上外衣。
「你说什么?」危险地起了眼睛,古良转回了头。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说。」小谢子连忙挥着手。
走了整整一天后,大伙儿搭了个营地,三三两两地蜷曲在地上睡着了。
睡得正香的小谢子还在轻轻打着呼,就被古良拍着脸拍醒了。
「唔……对不起……」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小谢子放开了古良,转过了身继续睡着。
「呜啊。」被一把捏了醒,小谢子哀叫一声,揉着自己的大腿,怯生生地看着古良。
「走了。」古良坐了起来,看着小谢子。
「走去哪?」
「嗯?」古良又挑起了眉。
「对……对不起,当我没问……」小谢子低了下头。
古良什么行李都没带,就只是跟小谢子各骑一匹马往东疾奔着。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等到太阳就在他们前方升了起,小谢子逆着风问着。
古良只是一声不吭。
「我是没关系,你受得了吗,古良?」眼看已经骑了快一个时辰,小谢子朝古良喊着。
古良没有说话,只是继续骑着。
「古良!」小谢子大喊了一声。
「再骑远点,再一个时辰我们就休息。」虽然风声很大,古良的声音还是传了来。
一个时辰到了之后,两人停下了马。小谢子翻身下了马,接着是古良。
然而,古良一下了地就是踉跄的两步,吓得小谢子连忙把他扶了住。
搀着他一拐一拐地走到了大树下的阴影,古良坐在一块大石上,起了眼睛休息。
「休息半个时辰以后,我们再出发。」
「你腿上都是血了。」小谢子颤着声音。
睁开了眼,看了会自己的腿,古良沉吟着。
「你不能再骑了。现在你是因为麻了,所以不觉得痛。等到血行一恢复,你会痛得死去活来的。」小谢子在古良身旁蹲了下来,抬头看着他。
「你不能什么事都要自己来,跟我说吧,古良,你打算去哪儿,做什么事。」
「……再往东快马五个时辰,就是谢家村。」古良说着。
「好,你要去谢家村做什么。」
「丐帮帮主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那儿,那里也是谢权的故乡。」
「你要我去找丐帮帮主?」小谢子疑惑地问着。「可是,丐帮的帮主早死了,打狗棒就是他交给我的。」
「丐帮帮主今年才三十五,你说你看到的人是他吗?」
「……不会吧?那他是谁?」小谢子嚷着。
「我怎么会知道。」古良看了小谢子一眼。
「你就这么确定丐帮帮主会在谢家村?」小谢子问着。
「不确定,但是……也许只能从这里开始找了……小谢子,如果他没死,在任何人找到他之前,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来。」古良说着。
「为什么你现在这么急着找他,怕污衣当上了代帮主?」小谢子问着。
「很多的事情都得等到三个人到齐了才能说,小谢子,赶快去。」
「那你呢?」
「……我让老福带了话,他们会在八月二十才回富贵村。我们八月二十客栈见。」
「如果我赶不回的话怎么办?如果我找不到他的人怎么办?」
「如果真找不到就算了,小谢子,你只要回来就好。」
小谢子看着古良的眼睛闪闪发着光。
「这本来就也不关我们的事,如果帮不上忙就算了。我们还是得过自己的日子,不是吗?」古良朝着小谢子微微笑着。
14 丐帮帮主在何方?
真是不晓得古良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着找丐帮的帮主,不过,想来也有他的原因。
……可是,如果丐帮的帮主回来了,他的沉冤昭了雪,想必古良就会回丐帮了吧……
小谢子甩了甩头,吃过了从镇上买来的干粮之后,喝干了一壶水,跨上了马继续赶着路。
清晨的时候跟古良分了手,现在已经是接近了黄昏,想来谢家村已经快要到了。小谢子看着远方的小村落。
哼哼哼,这有什么难的。谢权自小在这渔村长大,现在他的宅院也在这渔村里,只要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只是,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恶贼的府邸应该是更加的辉煌灿烂才是吧。
小谢子站在围墙上发着呆。
此时,一道黑影从远处窜上了墙,小谢子发现了,好奇地也走了过去。先前翻过墙的人垂下了条绳子,剩下的三个同伴正一个个轮流地攀着绳子往上爬。
小谢子好奇地看着,他摇了摇在上头拉着绳子的人。
「喂,你们怎么也来这,找丐帮帮主吗?」
拉绳子的人先是缓缓转过了头,然后,一边尖叫着一边拔起了腰间的刀。
「哇,小声点,你想吵醒整个屋里的人吗?」小谢子连忙跃了远去。
那人双手拿着刀,刀刃还在不断颤着。
不久,从围墙底传出了声哀嚎。
「他奶奶的!要放手就先讲!」
那人吃了一惊,正要探头去慰问,小谢子的一根指头便点上了穴。
小谢子笑咪咪地看着他,他则是用遇上了鬼的表情看着小谢子。
小谢子揭开了他脸上蒙着的黑巾,指着他的脸,又惊又喜地嚷了起来。
「哇!我认得你!你就是说五天以后富贵山上见的那个人!」
「啊?原来你也是帮里的人?」那人也是诧异极了。
「上面的在做什么!」底下的人喊着。
「等一下,我先跟他说完话再带你们上来!」小谢子也朝围墙下喊着。
「我是净衣长老派来找帮主的,你们呢?怎么也来了?」小谢子问着。
「净衣长老?」那人的脸色一亮。「他老人家终于出现了吗,现在在哪儿,小的可以拜见他老人家一面吗?」
「这我得先问问。」小谢子装模作样地摇着头。「他对丐帮伤透了心,早就不想管丐帮的事了。只是因为他心肠软,不愿意看到丐帮被那大魔头窃取了帮主之位,才叫我来的。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就算你们丐帮承认自己错了,要他回去,他也绝对不会回去的。他的事业做得可大了,要他回去蹲那苦哈哈的丐帮,他可一定不会答应,所以你们趁早死了心吧,把帮主带回去就是了,不要给我打古良的主意,知不知道?」
那人只是呆呆地看着小谢子。
「喂,你别发呆啊,听懂了没有?」
那人迟疑了一会儿,先是缓缓点了点头,然后,疑惑地摇了摇头。
「小的听不太清楚,少侠可以再说慢一点吗?」
无语问苍天。小谢子叹了一口气。
古良一天到晚骂自己笨,他可想让他看看,到底是谁比较笨。
「我是说……」正当认了命的小谢子要开始说话时,另一道黑影就飘了过来。
小谢子警觉地闪了一闪,那人只是来到了他面前,暂时没有攻击的意图。
「你们是要把村里所有的人都吵了醒吗?」那人沉声骂着。
「戴舵主?」小谢子认出了声音,欢天喜地地喊着。
「……有点门道。」那人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黑巾。「想不到你认得我,你是哪个舵里的人?」
「净衣长老请他来的,戴舵主。」那人说着。
「……好,今日是是非非暂且抛下,营救帮主为首务。当年帮主最后出现的地点便是这谢家村,之后便无人见他老人家出了这村里。所以,我认为,如果帮主他老人家还在世,想必这谢家村是一大可能。」戴舵主晃着脑袋。
「咦?你跟净衣长老的想法一模一样呢。」小谢子惊疑着。
这是每个人都会想到的吧。被点住的人看着两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被抢白了一句的戴舵主脸色有点难看,不过不便于发作,也只能轻咳几声。
为了掩饰尴尬,戴舵主朝向被点住的人说了。
「游舵主的行动不便,就让在下替你解了穴吧。」
戴舵主正想等游舵主的感激之词,小谢子就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着。
「那好,你帮他解穴,顺道把墙下的人接了上来,我去找找帮主在不在。」
「不用劳烦少侠了,在下已经点住了这屋里所有人的穴,好好搜查了一遍,帮主确实不在这里。」
「你确定?」小谢子天真无邪地问着。
戴舵主的脸垮了下来。「少侠如果不信任老夫,大可自己搜上一搜。」戴舵主甩了甩衣袖。
「嗯,那我就去了。你们如果要先走就走吧,不用等我了。」小谢子朝两人挥了挥手,就窜进了屋里。
戴舵主气得脸色铁青,不过还是强自忍了下来。挤出了极为难看的微笑,他点了游舵主身上几个穴道。
「成了,请游舵主动动手脚、活络活络筋骨,在下接其它兄弟上来。」戴舵主看也不看,就往墙下探去。
「这个……戴舵主,在下还是不能动弹。」游舵主小心翼翼地说着。
果然不在。小谢子叹了口气。
每个房间都找过了,就是没有那帮主的踪影。
于是,小谢子开始逼问起了人。
一个人莫可奈何地说了。
「少爷在海上有艘画舫,平日有特别的人照顾着,不但不准我们上去,也不让我们跟外人说。少侠,您要找的人八成就在那儿了。」
「很好。」小谢子把那人放了下来。
倒吊了将近半个时辰,那人的脸早成了猪肝色。
既然知道了帮主的行踪,小谢子把其它的人也放了下来。
转瞬间,大厅的地板上躺满了低低呻吟着的人。
「如果找不到,我会再回来的。」小谢子留下了一句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话,高高兴兴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等到他回到原处时,被点住的游舵主依旧是被点住的,脸色难看的戴舵主,脸色依旧难看。
「怎么,大家都在等我吗?」小谢子天真地问着。
这就是海。
小谢子站在岸边的礁石上,浪花危险地打着他的脚。
小谢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无尽的水浪,看不到边界、天海相连的景色,叫他差点就要忘了正事。
「小兄弟?喂,小兄弟。」游舵主朝小谢子招了招手。
「啊……啊,什么事。」小谢子突然回过了神来。
「我们要上船了。」
「喔……啊,对,我也要去。」小谢子连忙跟着一起去了。
虽然之前素未蒙面,可既然目的相同,此时此刻也就算是同伴了。
两个人卖力划着小船,船上另外的四个人,除了小谢子外,都紧紧抓着船缘。
「真是的,你们既然早就想到帮主八成就在这儿,为什么不早点把他救出来呢,拖到现在才急成这样,真是叫人想不透。」小谢子托着下巴,有些哀怨地说着。
因为想带古良来看看这海,所以就想起了古良。想着他腿上的伤到底要不要紧,想着他要自己丢下他先走的表情,莫名其妙地就是一直想着,小谢子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山庄是也想,可是现在却更想古良。
「小子知道什么,帮里的和气也是要顾着的,无凭无据地就来搜人,不是摆明了跟污衣杠上了。」戴舵主也是发着牢骚。
「那你们现在为什么就不怕伤和气了。」小谢子无意地接着话。
当然就是因为……几个人互看了一眼。
其实,大家的目的只怕都是一样的。不想让污衣掌权。说穿了,就是这么回事。
小谢子还在叹着气,此时小船离岸边越来越远,海上的风浪也慢慢大了起来。
小船晃得厉害,游舵主铁青了脸色。
「少侠,您会游水吧,到时如果有了万一,请少侠千万别忘了我,我不会游水。」
「嗯……」小谢子出神地点了点头。「我也不会游水。」
那你还这么悠哉悠哉的?众人的眼神都看着这个古怪的少年。
「到了。可是,这要怎么上去。」
众人看着比一般屋子还高的画舫船缘,惊叹着。
「啊,到了。」小谢子也抬起了头。「好吧,早点做完了事,早点回去找他吧。」
「难不成少侠有……」什么主意。
戴舵主一句话都还没问完,小谢子轻轻一蹬,就上了船缘。
小船只有微微晃了一晃。
「好啊!好轻功!少侠,劳烦您……」接我们上去了。
游舵主还没说完话,小谢子就轻飘飘地跃进了画舫里。
「这不是摆明了要抢功吗。」戴舵主的语气不善。
简直就像是座海上的行宫了。他怀疑皇帝老子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这才像是一个大坏蛋的家嘛。
「可是,帮主在哪儿呢。」小谢子左右张望着。
其实,也没花多大的功夫,他就找着了。
目标十分的明显,因为深夜的画舫上只有一个房间还点着灯。一个在最上层的房间,画梁雕栋,灯火辉煌。
贴在那房间的纸窗上的小谢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奢靡的生活。
看得他傻了眼、失了神。
一群翩翩起舞的舞姬遮住了他的视线,所以他见不清软榻上躺着的人。
只是,榻下可是足足有着三只老虎头,那丰润的毛色让小谢子好想好想摸上一摸。想来,上头躺着的,也不是一般的市井小民了吧。
乐师奏着悠扬的乐音,从纸窗上的小洞飘来了美酒香醇的味道,小谢子连忙把要流下的口水重新吸了回去。呜,他好久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本来想要等到曲终人散,岂料那音乐似乎从没停过的。小谢子实在是再也等不下去了,他踢开了门,野蛮地结束了这场舞。
这这这……简直就是后宫嘛。小谢子咋着舌。舞姬是女的不说,就连乐师跟一旁斟着酒的,都是貌美如花的少女。
整个房间里,除了榻上的男子以外,都是女子。
女子见到他,都掩着嘴吃吃笑着。笑得让小谢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抱歉抱歉,打扰各位了……」小谢子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瞄着榻上的男子。
那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脸色苍白。照年纪来看,有可能是丐帮的帮主。
然而,他那瘦弱的身体、病恹恹的样子,却让小谢子怎么也联想不起来,他会是统领了丐帮足足四年有余的帮主。
「小弟弟,怎的迷路到这儿来了?」一个替男子斟酒的女子,娇滴滴地问着。
小谢子还是偷看着榻上的男子,他对自己的出现没有什么反应,还是自顾自地看着他们发着呆。
「小弟弟?」那女子格格笑着,又再问了一次。「海上这么大,为什么就是要来这呢?」
「我来找丐帮的帮主。」小谢子又偷瞄着男子,男子依旧没表情。
「啊?帮主?我们这儿哪来的帮主啊。」女子问着其它的少女,其它少女也是跟着娇笑着。
小谢子摸着自己的头,也傻傻地笑着。
「这里没您找的人哪,请回吧。」女子笑着说了。
「等一下,我先问问他再走。净衣长老叫我来带他回去,我得问问他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小谢子指着榻上的男子。
「啊,少爷身体不太好,您别逼他说话了吧。」女子微微皱起了眉,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没关系,一句话而已啰。」小谢子走了向前。
「敬酒不吃你吃罚酒。」女子变了脸色,手上的酒壶发出了震耳的雷鸣朝着小
谢子掷了过来。小谢子连忙闪了开,那壶撞破了精心雕琢的门板,直直射出了船,隐入了黑暗之中。
女子微微整了整头上的发髻。
果然果然,女子的性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料想到的。小谢子抚着胸。难怪那些师兄总是跟他说女子心比海深,要他小心提防。
「对不住,我真的只问一句,不会打扰太久的。」
小谢子道了声歉,然后继续往前走了。
女子皱了眉,抛了个责怪的眼神过来。小谢子正要再道声歉,他身旁的十几个少女已经掀起了罗裙。
「哇!男女有别、非礼勿视!」小谢子尖叫着,闭起了眼就往回冲了出门。
门板关上了,小谢子才松了口气。
定了定心,小谢子重新敲了敲房门。
「姑娘,我进去了。您们的衣衫还整齐吧?」
「公子请进。」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着。
小谢子推开了门,门内的十几个少女手上都多了把亮晃晃的长剑。五个乐师拿起了自己的乐器,其中一个从琵琶的柄上抽出了一把锋利的、细细的弯钩。
男子不见了,斟酒的女子也不见了。小谢子只觉得寒冰般的杀意吹到了自己脸上。
尽管少女身上的香气依旧醉人。
☆☆☆toshi于2003-07-24 21:52:2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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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抢救丐帮帮主
「小弟弟?小弟弟?你在哪里?」
温柔的呼唤,却是回了声就会被抓去千刀万剐的致命呼唤,小谢子缩在角落里,等着附近的人离开。
随便耍了两鞭,小谢子就跑了。
一个打三十个,我又不是白痴。小谢子朝着一个女孩子的背影吐了吐舌。
我只要把那啥帮主抓到古良面前不就好了?
可是,现在他到底又被带去哪儿了?
八月十五晚上古良带他去富贵山,八月十六他们启程往北走,晚上,古良带他往东走。
小谢子一边着急地找着所有的房间,一边想着。
八月十七,古良要他自己走,晚上,他到了谢家村。所以,就是两天的路。
小谢子遇上了个少女,连忙点了住她的穴道。少女哀怨地看着自己,小谢子只能抱歉地朝她耸了耸肩。
「对不住啦,两个时辰就能自己解了,我先走一步。」小谢子继续找着。
最迟八月二十晚上要回富贵山,得花两天赶路。带着个病厌厌的丐帮帮主,只怕这路也赶不快。八月二十、八月十九、八月十八……该死的,他不是现在就得出发了。
小谢子看着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的天色,不免也有点着急了起来。
这本来就也不关我们的事,如果帮不上忙就算了。我们还是得过自己的日子,不是吗?
古良的话犹在耳际,然而小谢子却是怎么样都无法放弃。
他答应过,他答应过那个老人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污衣继续逍遥下去。小谢子微微咬着牙。
好,最迟找到十九的早上,如果再找不着,他再回去直接杀了污衣!
喔?那是……
正在船缘望着远方的天空发誓的小谢子,眼尖地看到了一艘小船正缓缓划了远。
啊啊,是有点远……
小谢子偏了头想了一想,觉得上头八成就是载着丐帮帮主了。
跑到了船的另一头,小谢子咬了牙迈开了大步跑着。
「啊啊啊,那个小弟弟在那里!」几个少女的惊呼声在身后响了起,几道剑气也逼近了身后。然而小谢子却是义无反顾地就是往前奔去。
重重一蹬,这艘大船甚至飘开了几寸,小谢子箭矢般远远射了出去。
「跳水了跳水了,不要命了!」几个少女靠在船缘,又惊又喜地喊着。
「好棒啊,他跳得真远!」
唔,还不够远。
等到小谢子扑通一声沉下水后,莫名的挫折感就涌了起。
「真要说你蠢呢,还是呆呢。」
当小谢子在水面上下慌慌张张拍着手脚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小船上响了起。
虽不中,亦不远矣。至少离小船已经不到两丈远了。
「姊姊,救我!」小谢子高喊了一声,然后沉了下去,喝了两大口的水。
慌慌张张地又拍了上来,小谢子在水面上伸长了脖子呼吸着。
「啊啊,你不会游水啊。」女子掩着嘴惊呼着。
「姊姊!」小谢子喊着,沉了下去,又浮了上来。
「姊姊!」
看小谢子重复着动作,少女也不忍了。
伸出了嫩耦般的手,轻轻拉了住小谢子,小谢子一见救命的来了,连忙用力扯了一下,整个人就飞出了水面,然后站在了小船上。
原来的少女被拉了下水。
「喂!怎的这般的小人!」少女游着水,不依地娇叱着。
「对不起,姊姊,事急从权。」小谢子连忙坐了下,拿起了两片桨就是拚了命地划着。
「别跟我师父她们说,求求您了,就说您没见过我了,对不起!」小谢子低着头努力划着。
终于,靠了岸,小谢子大大叹了口气。
「丐帮的帮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没有回话。
小谢子抬起了头。
「……怎么是……」小谢子结结巴巴。
眼前的不是那个被他拉下了水的少女吗?
对方武功之高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小谢子连忙求着饶。
「对不起对不起,姊姊,小孩子不懂事您别杀我!」谨记师训,小谢子逃得也极快。
那少女还没来得及应声,小谢子就已经没了踪影。
「……怪人。」那少女叹了气,拿起了桨继续划了到海上。
「姊姊,你别游了,我来接你了!」那少女喊着。
拖着湿淋淋的身体,小谢子看着海上的大船。这下子真的找不到丐帮的帮主了。
唔……等等……小谢子心生一计,然后高兴地又笑又跳了起来。
我是天才!是天才!
晚上的画舫依旧歌舞升平,这下子小谢子学了乖,不正面冲突。
划了个小船靠了近,小谢子重新上了船。
偷偷摸摸地跑到了一个闺房里,偷了件衣服,然后再从侧门溜了进那间大屋。
可不是,那丐帮帮主又是有气无力地躺在那软榻上了。
「你是谁?」一个少女经过了身旁,看着他微微迟疑着。
「我是新来的。」小谢子学着古良尖起了嗓子。
「……大家快来啊!又是那个人!」
「这样你也看得出来!?」事不宜迟,小谢子窜上了屋顶,沿着大梁轻风也似地划了过去。女子拉着男子的手,正要走下密道。
等到小谢子赶到时,那密道的盖子已经只剩一条缝了。
「还好赶上了。」小谢子接住了铁盖,松了口气。「……喔,怎么这么重……」
众少女看他扭曲着脸,也是轻轻掩着嘴。
「这盖很重的,莫要把手压坏了。」
「不成功便成仁……呜……好!」小谢子一把将盖子掀了起,沉重的铁盖落了下地后,砸穿了地板……下一层的地板……再下一层的地板……
「好象漏水了……」看着深处涌着水,几个少女轻轻惊呼着。
小谢子已经一溜烟地窜下了地道。
「别走!」小谢子一把拉住了男子的手,却在听得男子一声呻吟之后,又连忙放了开。
他……他没有武功……小谢子惊讶地看着两人。
「找死!」前方的女子拔起了剑,往小谢子就是唰唰唰干净俐落的三剑。
小谢子巧手一推,狭窄的秘道里,女子手上的剑深深刺入了厚厚的木墙。
「咦?」女子一声轻呼。
机不可失,小谢子连忙伸手一拍,那剑就直没入顶了。
女子松开了小手,怯生生地看着他。
「怎么,没看过坏人吗,还不走!」小谢子扳着脸骂着,果然少女哭哭啼啼地就跑走了。
「真是的,搞了这许久,丐帮的帮主到底上哪去了!」小谢子跺了脚。
「我就是。」
「都已经是十八的晚上了,不走又不行了!」
「我就是……少侠,我就是丐帮的帮主。」那男子微微笑着,只是眼角嘴梢都还是驱不散的倦意。
顺着地道走就在水面旁看见了一条小船。划着船就出了大船的船腹,小谢子一边感叹着这船的设计精良,一边怀疑地问着眼前这位丐帮的帮主。
「你的武功呢?」
「叫……叫谢权给废了。」男子微微别开了脸去。
「……他为什么要废你的武功?」却又对你这么好……
小谢子怀疑地看着男子的背影。
男子穿着厚厚的狐裘,又是天天享受着醇酒佳肴跟美女佳乐的相伴,实在不像是跟污衣有仇。
「那天晚上,我跟他大大吵了一架,我气不过,就动起了手来,接着就被他一掌打了断气……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听着听着,小谢子的心跳慢慢加快了起来。
男子微微锁着眉,那苍白而忧郁的样子,像是正在想着什么痛苦的往事。
「他把我锁在房里……」男子微微咬了咬牙。「也不让我出去。幸好我在见他前就把传帮的信物给藏了起来,才没让他拿去……几个月前我的一个旧属来救我,我就把地方跟他说了,要他替我找净衣传下信物,让他把污衣杀了。」
「啊,原来……」小谢子咬着手。
男子转回了头看着他,眼角还带着湿润的水气。
「我遇上他了,不过,他好象是因为被追杀,所以快死了。他把信物交给我以后,我找到了净衣,他就要我来找你……」
「苍天有眼。」男子仰天长啸,接着捂着胸,剧烈地咳了起来。「虽然晚了一步……我已经叫他给毁了,然而,只要来得及救丐帮,九泉之下我也有面目去见孙帮主了……咳咳……」
小谢子只觉得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谢权他根本就不是人,把我移到船上来后,他更是日日夜夜折磨着我,又要我记得丐帮的存亡荣辱,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轰。小谢子现在心也跳、脸也红,他连忙捂住了耳朵尖声嚷着。
「我……我不要听!」
「……你不要听什么?」男子疑惑地问着。
「我……我就是不要听啦!我不要知道!我会怕啦!」小谢子哀叫着。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男子愣愣地看着小谢子。
「呜……你好可怜……好可怜……」小谢子擦着眼泪。
「……少侠不须为我难过,这是我错信朋友的下场。」男子悠悠说着,懒懒地靠在了船缘。
小谢子又开始划着船了,海上自由的风吹到了男子的脸上,男子的脸恢复了一些红润。
「我一辈子都没想过,能从污衣的手里逃出来……」
「呜……」小谢子跟着悲从中来,一边划着船,一边擦着眼泪。
「明明知道我怕女人,却是把我困在了女人堆里。我一闻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气就全身不舒服,在船上的日子,真是一日难过一日。好几次,我都要向他低头,交出传帮信物了,幸好,我忍到了现在,不然……现在,我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呢……」悠悠的,男子看着远方的大船。
小谢子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你……再说一遍?他是怎么折磨你的?」
「往事不堪回首,少侠就别再问了。」男子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是……不是被他……被他……被他……」
「嗯?」男子微微看了小谢子一眼。
「被他……被他给强……强……」小谢子只觉得舌头就是不灵光了。
「强什么?」男子疑惑地眨着长长的睫毛。
「强占了身子……」
愣了一会。
「少侠请再说一次,在下没能听清楚。」
「他没有强占你的身子吗?」
「……少侠请再说一次?」
「他不是强占了你的身子?」
「……」
「哇!帮主!你别激动!别激动!船会翻!会翻!」
16 古良!你在哪里!?
雇了辆马车,小谢子日夜兼程地把这位丐帮的帮主从谢家村一路送回了富贵山下的富贵村。
到了客栈后,才发现他们都回来了。然而,当小谢子把丐帮的帮主扶下车后,发现那群人只是一直看着自己。
「看……看什么啊?」小谢子懦懦地说着。「古良要我带他回来的啊。」
这次连那位丐帮的帮主都在看着他。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啊,一直看着我……我……我也不晓得要说些什么……」
小谢子结结巴巴的。
「小谢子,我们家少爷呢?」一个老仆人危颤颤地问着。
「……他还没有回来!?」小谢子一声惊叫。
「小谢子,你怎么可以让少爷一个人在外头,少爷又不会武功,你这样……」
一句比一句惊心动魄,小谢子二话不说,跨上了匹马就骑了出村。
「老福,拜托你们帮我照顾他一下!我去找古良!」
该死的,该死的,他怎么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接回了帮主,却把古良弄丢了,那……那就根本就没有意义了嘛!
发了狂地骑着、找着,小谢子沿着路问人,却是没有古良的消息。
骑到了当初跟古良分开的地方,已经是接近了黄昏。再不回头,就要赶不上富贵山之会了,然而小谢子却连一丁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然而,左顾右盼,又不晓得古良会上哪去。
古良虽然不可能就待在这儿傻傻地等他,但是他不是个随便的人,既然说好在富贵村里见,就不会无缘无故地爽了约。
难不成,是真的被污衣给绑了去。
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得回头去富贵山?
此去路上,切莫回头。
如果我不小心回头的话呢?会怎么样?
生不如死。
猛然想了起,小谢子决定赌上这一把了。
如果真是污衣绑了去,帮主已经回来的现在,想来他也不敢随便伤害这宝贵的人质。
但是,如果是让盗匪绑了去,以古良的个性,搞不好真的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
想到了品山脚下的一夜,小谢子就慌了。
驾着马,小谢子决定方圆十里都给找遍了。
「高高瘦瘦的二十岁男子?」一个老妇吃惊着。
眼见问遍了人,终于有人有印象,小谢子不禁喜极而泣了。
「他是不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长得白净白净、斯文斯文的。他的身边还牵着匹马,那匹马是淡棕色的,马尾巴有撮黑色的毛,马鞍是……」
「对对对!就是他!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小谢子着急地问着。
「那天看他在雨里走着,好奇地上去看看他,才发现他好象烧得厉害……」
「他呢,他现在在哪里!?」小谢子着急地问着。
「……我是记得,他问我哪里有大夫,所以我就跟他说,往东北三里远的地方,有个小镇,里头的东巷尾住着个大夫……」
「多谢大婶!」小谢子驾了马,急急忙忙地奔了去。
「……可是一听说这大夫的诊金很高,他摇了摇头,就说他不去看了。我一再地劝着,后来,他就说他宁可去西北的镇。我说,西北镇上的大夫前些日子带着妻儿回老家了,而且西北的镇远,他现在这样子是走不动的。可怜喔,看来
是连马都骑不动了……唉,我就说,命只有一条,花点银子没关系。他说他身上没那么多银子,我就说他何不卖了卖这马,救命最要紧。要不是他看来病得厉害,我也不会叫他去东北的镇了,我就直接带了他回去休养,他长得也不像是坏人,只是衣服脏了点……唔……我说到哪儿了……咦……人呢?」老妇人着眼睛瞧着,然而天都黑了,也见不着小谢子的人影了。
找到了大夫家,大夫说天晚不应诊,结果叫小谢子跳了进屋,一把拉下了床。
「八月十七晚上有个人来应诊,二十岁年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衣服有很多的补丁,有没有印象?嗯?没有印象的话我就杀了你!!」
「有有有!老夫有印象!」大夫连忙喊着。
「人呢!?」
「人……我……我不知……」
「你敢说不知道我就杀了你!!」
「啊啊,老夫想起来了,他拿完药就走了,说要赶着回去,我叫他先找家客栈歇歇,他却说不用。」
「骗我!如果他回去了,路上我怎么找不到人!」小谢子眼露凶光。
「大侠饶命啊,饶命啊,说不准他老人家迷了路,或者是倒在了路上,所以才没到……」
小谢子松开了他的衣领,失神地看着那个大夫。
「你说……你说他会倒在路上,倒在路上!?他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你又要让他走!?」
「他说他赶着走,不想留,我才没让他留的。」大夫暗暗吞了口唾沫。
「再说,我的药是药到病除,只要喝足了六帖,一定好的,我想让他先走也没事,所以……」
「所以所以,你就因为自己想的所以就……」小谢子跺着脚,可是却又没有办法。气得踢翻了张石桌,就大踏步地跑了。
留下个年迈的大夫,擦着冷汗。
天哪!
小谢子出了大夫的屋子后,精疲力尽地跪坐在地。
算算时辰,也该是富贵山上集了会,帮主复出、污衣阴谋大显之时了。
然而……然而……古良……古良却……
小谢子一拳击上了泥地,哑声地哭着。两天,两天的时间足足可以让他回富贵山了,他却为什么没回……为什么……
被污衣绑了去,总还可能要得回来,但是,如果他是倒在了路旁,两天以后,他……还能在吗……
求求诸天神明,明示我一条路吧。我该回头去富贵山,还是从这里慢慢找起。
时间不是问题,要我找多久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只要他平平安安地回来……
月亮有点缺,然而那普照着大地的月光却是依旧明亮的。
小谢子低着头,看着地上。直到一道清水泼上了头。
「对不住对不住!」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连忙喊着。
小谢子抬头一瞧,另一个脸色痴呆的壮汉扛着两担水,正傻呼呼地对着他笑。
「路上不平,傻丁一个没注意,给您洒了上,真是对不住啊。」老人对他不住地弯着腰。
「傻丁!还不给人道歉!」
「嘿嘿嘿……」那个大个儿还在呆呆笑着。
「没关系……」小谢子喃喃说着。
「那,咱俩就走了。傻丁,水担好啊。」
然而,那个大个儿却还是傻傻看着小谢子。
小谢子抬起了头,也是愣愣看了他一会儿。
「……有见过一个二十岁左右,白白净净,衣服上面有很多补丁的人吗……」
才刚走了两步,老人回过了头来。
「姑娘,姑娘,姑娘也在找人,十八岁,小小孩,眼睛大大……」大个儿笑着、唱着。
「走了,路上别乱说话。」老人低声说着,大个儿担着水,也大跨步地跟着了。
小谢子站起了身,跟着两人走了去。
那是间半倒的茅屋了,门外头一个老妇正在烧着水。看见了两人跟小谢子,吃惊地站了起来。
「怎么,怎么让人给跟来了?也不知道是贼还是兵,两个都担不起啊。」
「他找人,给他看看。」老人说着,走了进屋,大个儿和小谢子也跟着进了去。
古良静静侧躺在一堆稻草上,脸色比前些日子看到的丐帮帮主还要难看。
「姑娘,擦擦脸。」大个儿接过了老人给的手巾,在水里揉了揉,递给了古良。
古良没有睁开眼,只是静静接了过。往自己汗湿的脸上抹着。
「古良!」小谢子突然喊了一声。古良微微吃了一惊,手里的手巾掉在了地上,他张开了眼,见到小谢子,轻轻笑了笑。
「小谢子。」
小谢子笑了开,扑上了古良,亲亲热热地蹭着他。古良别开了脸,重重咳着。
「别靠近我,小谢子……你也会病的。」古良一边咳着,一边说着。
「没关系,没关系……」小谢子呜咽着。
「你真的找来了,我还以为暂时见不到你了。」古良轻轻叹着。
「呜……古良……」小谢子哭着,往古良的身上摩娑着。
古良的身上还是烫烫的,他说话呼出来的气息,还是有点热度。
「哭什么,我不是没事了吗……」古良淡淡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古良……古良?」小谢子吓得不住摇着他。「你怎么了,怎么了,说说话啊,说说话啊!」
「他总是这样的,好一阵、病一阵。累了就睡,醒了的时候有时说话,有时不说话。」老人说着。「半夜倒在了路上,叫我的傻孩子看到了,一路就扛回来家里。脏得像个泥人似的,我跟内人洗了好久,才把他身上那层泥给搓了下来。」
「他是病了,您有给他吃药吗?」小谢子握着古良还是烫着的手,连忙问着。
「那大夫的药能吃吗,我那傻孩子就是给毒傻了的。不,全扔了,灌点水、喂点粥、穿暖点,一段日子自己就会好。」老人缓缓说着。
「能让我带他走吗,我想带他去大城找好一点的大夫。」小谢子紧张地问着。
「既然认识的,就带了走吧。」老人缓缓点了头。
另一头,抓着古良的手,那大个儿也放声大哭了起来。
「傻孩子,没有缘分的人,留得住吗?」老人缓缓说着。
古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辆宽敞的马车上。
小谢子正在替自己换着早已汗湿了的衣服,自己却还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病得这么厉害,只怕是痨病了。」古良喃喃说着。
听得古良的声音,小谢子猛然抬起了头。
「你醒了,快,喝点水,吃点东西。」小谢子手忙脚乱地递过了一大个食篮。
「……你哪来的钱租车,我们身上的钱应该不够吧…」古良让小谢子喂他口水,吃了点牛肉,然后问着。
「我把师父给的玉佩给当了。」小谢子低声说着。
「改天我把它赎回来还你,别难过了……」
我难过的不是玉佩的事,而是……
关于旅费的事,古良,你已经问了两次……小谢子难过地擦着眼泪。
「别哭了……我总觉得好象没这么难过了……」古良又沉沉睡了去。
再度醒来,古良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
微微转动着头,才发现自己在一间屋里。一间燃着檀香,有着精雕红木的家具,一间就连屏风都是绣金刺银的房间。
挪了挪身体,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力气,头也不昏了。古良撑着手,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光滑的缎被从他身上滑了下来,古良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是极软、却是极轻、极透气的薄棉袄。
真是阔气,就不怕我穿了皱吗?古良微微锁了眉。
「……古良!?」门才刚打开,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唤就传了来,不用回头也晓得是小谢子。
「你醒了,真的醒了吗?我是谁,你认得吗?」小谢子抱着古良,开心地问着。
「……」古良有一阵子没有说话,因为他眼前的小谢子,彷佛不是他从清水镇带出来的小谢子了。
除了脸是一样的,说话的声音是一样的,表情动作也是一样的,其它的……就变了……
他虽然不认为改变了衣着就能真正改变一个人,只是穿上了锦衣华服的小谢子,真的就像是个富家的小公子。天真到让人只能无奈摇头的表情,此时更只是显得他是备受宠爱、无忧无虑的了。
「……没关系,不认得的话也没关系,再睡一觉就会好多了……」小谢子突然压低了声音,喃喃说着。
「你没事就好……」小谢子说着说着,就自己低声哭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日子了?」古良揉着额角。
「十九了。」小谢子说着。
「我在哪里?」
「江南城。」
「天,这么远,还不赶快走了!」古良大吃一惊,连忙就要下床。
小谢子抱住了古良。
「怎么?」古良讶异地问着。「只剩一天了,不快点动身怎么回富贵山?」
「……九月十九了,古良。污衣长老已经给丐帮赶走了。」小谢子闷闷说着。
17 小谢子的八师兄
古良沉默着,小谢子也不敢再说话。
直到最后,古良微微闭起了眼,叹了口气。「……算了,那么,现在污衣去了哪里,知道吗?」
「不晓得,总之就是被赶了出丐帮吧……我是听八师兄说的,事情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小谢子还是闷闷说着。
「那么,净衣出现了,对吧?」古良悠悠说着。
「哇,你怎么知道!」抬起了头,小谢子惊呼出声。「你知道吗,原来真正的净衣长老就是我们带去的保镳之一,他一路跟着我们呢。」
「……果然如此吗。」古良沉吟着。「那么,打狗棒呢,找到了没?」
「还没有……」小谢子既惊又喜地抬起了头。「古良,你真的好了。」
「好什么?」古良疑惑地问着。
「……没有。」有些委屈的,小谢子又重新抱着古良的腰了。
「……小谢子,丐帮的人有来找你吗?」
「没有……吧,我没注意……是没有看到……」小谢子低声说着。
「怎么了?」
「你病了好久……」小谢子喃喃抱怨着。
「……真的?我只觉得彷佛睡了很长的好觉。」古良轻轻笑着。
「兄台睡得舒服,只是我家的小师弟可好久都没睡稳了。」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男子声音,古良微微一愣。
「他是我八师兄。」小谢子兴奋地说着,接着朝门外喊着。
「八师兄!古良真的醒了!」
「再不醒,这江南城里的大夫就都得要给你逼去跳江了。」一个男子推门而入,朝着两人笑着。
约莫二十六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很高。
「杨大侠?」古良微微惊愕。
「嘿嘿,他就是我说过的八师兄。」小谢子放开了古良,又蹦又跳地来到了那人的身旁,亲昵地拉着手,直把那人拉到了古良面前。
「我没骗你喔,我八师兄可真的是通吃黑白两道呢!只是那天他突然跑出了江南城,害我找不到……」小谢子嘀咕着。
「下次要找我得先捎封信来。」那人宠溺地摸了摸小谢子的头。
「只是,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小师弟活蹦乱跳的,没惹出太大的祸来吧?」转过了头,那人笑着问古良。
「惹了祸有啥要紧的,天塌了下来有我八师兄顶着。」小谢子蹭着那人。
「又来了又来了,得帮你顶的可不只我一个,多找几个人去。」那八师兄叹着气。
「……原来如此。」古良又叹了口气,他看着两人,一阵子没说话。
「……兄台怎生称呼?」八师兄含笑问着。
「敝人姓古,单名一个良字。」古良缓缓说着。
「古良古良!」小谢子捧来了个大盅,掀开了以后是鸡汤的味道。
古良缓缓下了床。
「来,我喂你喔……」小谢子盛了碗汤就要喂给古良,古良微微别过了头。
「……吃不下吗……」小谢子小声问着。「那,我等一下再喂你……」小谢子把碗放在了桌上。
「……你知道老福他们的人在哪里吗?」回过了头,古良问着。
小谢子摇了摇头。
「丐帮帮主跟净衣长老现在去了哪里,知道吗?」
小谢子又摇了摇头。
「……」古良又沉默了。
小谢子抬起了头。「我去问,我立刻去问!」小谢子连忙站了起来。
「……小谢子,你坐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看着古良的表情,小谢子下意识退了一步。
「不……不要,我不要听!我去问八师兄,问完所有的事情以后再来跟你说。鸡汤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看着小谢子一溜烟跑了,古良也没有喊他停下来。
只是,用着一抹淡然的表情,看着那盅满满的鸡汤。
「怎么了,哪来的大火让我们谢小子火烧屁股似地赶来啦?」合上了一封秘件,八师兄含笑看着小谢子。
「……八师兄……」小谢子心里一个委屈,就是眼泪汪汪了。
「……怎么,好大的胆子,谁敢惹我们小师弟了?」八师兄放下了手里的书信,走向了小谢子。
「古良还在生病……他还没好……他不一样了……呜……」小谢子抓着八师兄的衣服,就是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是吗,那我得赶紧再找大夫给他看看。」八师兄说着,拍了拍小谢子的背,就要出门去喊人。
默默的,小谢子拉住了八师兄。
「怎么了?还有事?」
这小谢子是怎么搞的?
看着桌上的信,古良真是满腹的疑惑。
拆开了信,里头是他昨天午后问过他的问题。
老福他们让丐帮奉为上宾,连人带货一起领到了杭州。丐帮的帮主打算将位子传给净衣长老,约莫十一月初就要在杭州举行丐帮大会。
信里还特别提到,丐帮不打算邀古良去杭州,过了十一月老福他们会被送回江南来,叫古良千万不要离开江南。
喔?
古良看了眼在他门外,远远的大树旁,偷偷看着他的小谢子。
「卫国,你在做什么?」从府外回来的路上,八师兄看到小谢子蹲在大石后头,鬼鬼祟祟的。八师兄不禁好奇地问了。
「看古……鸪鸠。」小谢子说着。
「喔?在哪里?」八师兄跟着蹲了下来,朝着小谢子的视线看了过去。
凉亭里的古良正在翻著书。
「鸪鸠在看书,嗯?」八师兄挑起了眉。
「嘘,小声点。」小谢子连忙拍着八师兄的手臂。
「好好好。」八师兄疑惑地看着小谢子。
叩叩。
「请进。」有些讶异的,八师兄抬起了头。
在这府里会这么有礼的人,只怕少了。
果然是古良。八师兄暗叹一声。
古良走了进来,看着八师兄微微一笑。
八师兄也放心地笑了。
「想来,你也该来找我了,跟我谈卫国的事情是吗?」
「不是的。」古良淡淡一笑,走到了下座坐了下来。「我是来跟杨大侠道别的。」
「是吗?」八师兄微微惊讶。
「是的,在下觉得身体好上很多,这行程也不能再耽搁下去,我得继续北上了。」
「……我瞧丐帮的来意也不善,已经差人去向丐帮讨人了,古兄弟是不是再等上几日?」
我就知道。古良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了,这也算是在下的私事,杨大侠帮到这里,在下已经是心存感激。」
「你真要去杭州?」八师兄殷勤地问着。「那我让几个人陪你北上好吗,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不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他们想必也不会真对我如何。」古良说着。
「不成不成,才听得卫国说过,你不会武,怎的让你一人上路?」
「武林里不会武的人也多了,不见得每个人就会遇上凶险。」
「……古兄弟,在下是不是哪里招待不周……」八师兄迟疑着。
「不,杨大侠言重了。收留之恩,古某必定涌泉以报,只是……古某不善受人恩惠,再待下去,心里实不好受。」
「既然古老板快人快语,在下就不勉强了……」八师兄叹着。「只是,江湖人有难,各伸一手相助,又有啥的?古老板如此见外,也实在叫在下心里难受。」
「对不住……一介布衣,经商之徒,实在不想与这江湖有什么牵扯。」古良站了起来,向八师兄拱手为礼。
「你已经在江湖了。」八师兄的身体微微前倾,低声劝着。
「此去杭州,更是凶险,不想入江湖之人,就须远离江湖之事。」
「……这是最后的事了,解决完此案,古某就能永离江湖。」古良轻叹。
「……请恕在下冒犯一句,既然古兄不是净衣长老,为何又要管丐帮之事?」
「虽然已不算是丐帮之人,可也不能真不管丐帮之事。」古良略略偏过了头。
「只要事情仍能挽回,古某若是撒下不管,只怕一生良心不安。」
「那,古兄弟不先跟敝师弟说一声?」
「若是遇上了,古某自会说的。」古良有些无奈地说着。「不过,若真要遇不上,就要请杨大侠转达了。」
古良离开了。
轻轻叹了口气,八师兄看向了左手边的屏风。
「我真是尽力了。」八师兄无奈地说着。
咬着唇,小谢子一声不吭。
「杨大侠请别送了。」古良抱着拳。
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前,那位八师兄一路送古良到了大门。
「再送一程吧,至少让我送出了江南城。」那八师兄微微笑着。
「杨大侠贵人多事,还是请留步。」古良躬着身。
「古兄弟,再送一程吧。」
「请留步。」古良再度躬身为礼。
看着古良上了马车,八师兄暗中一摆手。罢罢罢,我真真已经尽了力。
古良掀开了马车的布帘。一个少年抱着行李,低着头坐在马车里的角落。
「……下车。」古良说着。
那少年没理他。
古良把布帘放了下来,走了出车。
「杨大侠,这车太重了,走得只怕不快,可否帮我换辆车?」古良对着那位八师兄说着。
「……车还是挑重的好,走起路来稳些。」八师兄小心翼翼接着话。
小谢子抱着行李低着头,从车上走了下来,站在古良的身边。
「……令师弟做的够多了,实是不该再让他涉险。」古良说着。
「不要赶我走……」小谢子咬着唇,低声呜咽着。
八师兄看着古良,十足十是无奈的表情。
「就当为了报答我?」八师兄小心提醒着。
小谢子拉着古良的衣服,一副乞怜的表情。
如果,古良有看到的话。
「江湖无情,要是伤到了令师弟分毫……」
「请放心,敝师弟一向福大,必能逢凶化吉。」八师兄连忙说着。
「路上不比江南城,餐风露宿、荒郊野岭……」
「这师弟什么都不必说,就是身体一向强健。」八师兄连忙又说着。
「粗衣野食……」
「他向来对这些都不强求。」
「车上颠簸……」
「他一向睡得稳。」
「……疑人不用。」古良冷冷说了。
「这你放心,他要出了什么事,我负责就是。」八师兄拍着胸脯。
「……」
「请古兄弟务必多担待。」八师兄一揖到地。
「别这样。」古良连忙扶住了八师兄。
一边偷偷笑着,小谢子一边瞄着坐在旁边的古良。
古良没理他,就是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
「喂……」终于,小谢子耐不住静,轻轻拉了拉古良。
古良没理他。
「喂……」
「有事?谢大侠请说。」古良冷冷说着。
「……你在生什么气啊……」听得古良这一句,小谢子眼眶就又红了。
「我哪敢生什么气,谢卫国,谢大侠,有什么事小的能效劳的吗?」古良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你气我硬要跟着你对不对?呜……可是,人家不要你走,你又要走,我就只好跟着……」
「说话不说话,你哭什么哭!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把眼泪当滚水洒!」古良猛然睁开了眼,咆哮着。「以为我这样就会心软吗!」
小谢子抬头看着古良,咬着唇,吓得只敢吸鼻子,打着噎。
「……为什么你非要跟,不是已经知道我不是净衣长老了?」古良坐了回来,整了整衣领。
「人家是担心你……」小谢子拉着古良的衣服。
「扭扭捏捏的,人家人家的,你到底是男人不是!谢卫国!谢大侠!」古良吼着。
「对不起……呜……对不起……」
「……不准哭。」
「呜……」
「不准哭,我数到三。」
「……呜……」小谢子拚命吸着鼻子。
「二!」古良吼着。
「我……我不是谢大侠……我是小谢子……小谢子……」小谢子拉着古良的衣服,把眼泪跟鼻涕都擦了上去。
……杨大侠,您是打算叫我用这条小命来还您的恩情吗?
古良仰天长叹。
18 钟情
经过了漳州,古良进了城,到古记茶行里绕了一圈后,把一叠银票交到了小谢子的手里。
一百两一张,足足有一千两。
小谢子抬头看着古良。
一路上古良对他都是要理不理的,这次想他怎么主动找自己说话,没想到却是这样……
古良到底是想说些什么……看着古良,小谢子瘪着嘴,眼泪直打转。
「一半是给你的,一半你替我还给杨大侠。」古良说着,没再继续看着小谢子,转过了头就催促着马夫继续上路。
「我不要钱……」小谢子哽咽着,一手拿着银票,另一手擦着眼泪。
「随你。既然还了你,你那份看要扔到臭水沟里还是烧了,我都不管。」古良闭目养神。
小谢子拉了拉古良的衣服,古良没理他。
「古良……」小谢子低声叫着。
古良翻过了身,背对着他。
小谢子也气了,自己缩在角落里,打算就这样跟他耗下去。
马车一路往北,天气也越来越冷。小谢子从没到过这么北的地方,也没遇过这么冷的天气。
古良身上还是那身薄棉袄,似乎也没打算添衣。小谢子牙关一咬,运起了内劲抵着寒,也不哼一声。
只要古良抬起头看看他,就能看到小谢子还是穿着短薄的衣衫,虽然丝绣的花样极美,可是却挡不了风。
前方赶车的马夫已经加上了厚重的棉袄。
但是,自从出了漳州,古良已经有三天都没跟他说话了。小谢子耐得住冷,却是耐不住寂寞,想起了自己远在南方的师门,一天夜里,小谢子难过地哭了。
一开始是低低啜泣了起来。小谢子发现了以后,想要把嘴巴捂起来,却还是发出了极低的声音。一开始了,彷佛就再也停不下来,小谢子想起了自己的房间,想起了春天到山上跟着采药,想起了在寒冬中的温泉里跟师兄弟玩水的情形,就更想更想师门了。春天出的庄,到现在还没一年,就好想好想了……他想念师父牵着他的手,想念大家逗着他玩的鬼脸,想念那遥远的、极美极静的山庄……
管他是深夜,管他古良是不是还在睡,要不是他都不理自己,自己就不会想山庄。吵醒他好了!吵到他不能睡觉!吵到他发脾气……
对喔……小谢子又擦了擦眼泪鼻涕。古良讨厌吵,他一生气起来,也许真的就会把自己丢下车了……
「小谢子?」
「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小谢子双手掩着脸。
「……过来。」
「……」怀疑自己听错了,小谢子偷偷地从手指头的缝隙里瞧着古良。
古良微微着眼,一副睡眼蒙眬的样子。是了是了,他一定是还没睡饱,所以才会说得这么轻、这么柔……他一定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所以才……
「……过来吧,小谢子。」古良轻叹一声,朝小谢子招了招手。
……
小谢子就近爬了过去,抱着古良,把头埋在他胸前的棉袄上。
古良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揽着他。小谢子不再哭出声了,然而他的泪水却是已经一滴滴流进了古良身上的袄子。
「冷不冷?」古良问着。
小谢子点点头,然后却又摇了摇头。
「生我的气吗?」
小谢子点点头,然后就拚命摇着头。
「……想家了?」
小谢子这次只有点头了。
「到了杭州,我要他们先送你回去?」
小谢子一直一直摇着头。
「想家了又为什么不回去?」古良轻声问着。
「我喜欢你。」小谢子低声说着。
「啊?」古良一时没听清楚。
「我喜欢你。」小谢子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瞪着古良。要是没听他的话,古良也许还会以为这个小子是要来寻仇了的。
古良的脑筋一下子还没转过来,小谢子就已经摇着他了。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喔……喔,好。」难得的,古良有点结巴着。
小谢子回到了原来的姿势,继续抱着他。
「好温暖,好舒服喔……」小谢子心满意足地蹭着古良身上的棉袄。
到了杭州,古良带他来到了古记绸缎行。
小谢子在店里看了一会儿,就跑到了正在看帐的古良身边。
掌柜正低声跟古良说些什么,古良也正在凝神倾听,此时小谢子凑过了头。
「……古老板的货跟人,他们丐帮是一起送来了。小的初步点了点,除了一个保镳以外,没有少人。货的话,箱上封条都还在,里头的东西小的不方便点。」
「我知道,我明天会过去,真的什么都没少?」
「我跟福爷对过了,什么都没少,只是箱里的东西就不清楚。」
「好。丐帮有传什么话吗?」
「丐帮的帮主请古老板过去一趟。」
「什么时候?」
「就等古老板大驾,他们随时都在城里。」
「他们是不是要找打狗棒?」小谢子插着嘴。
「闭嘴。」古良瞪了小谢子一眼。小谢子乖乖地低下了头。
「这位是那位吗?」那掌柜好奇地问着。
「……哪位?」古良疑惑地问着。
掌柜的眼睛不住打量着两个人。
古良狐疑地看着他。
「古良古良,我刚刚看到了一件。」小谢子指了指靠门的一套淡黄棉袄,拉着古良过去。
古良拿起了那套袄子,看了一眼。
「太小了,你换一件。」古良说着,放下棉袄,走向了掌柜。
「咦?真的?」不相信的小谢子拿着袄子在自己身上比着。
「你替我传个口讯去京城,就说我路上有些事情,可能要快过春节才到。」古良对掌柜说着。
掌柜暗暗咋着舌,连忙在张纸上写了下来。
「那这件呢,这件呢?古良古良。」小谢子又跑来拉古良了,古良随他走到了另一件袄子前。
那是件淡灰色的棉袄。
古良把袄子拎了起来,看了看袄子,又看了看小谢子。
「不好看。」古良把袄子放了回去,朝四周看了看,把另一件袄子拿了下来。
那是件淡绿色的棉袄,上头用淡黄色的丝线在袖口跟领口绣着水云纹。
「就这件,你穿了好看。」古良把袄子递给了小谢子,走回掌柜身边。
「另外,我要你帮我查件事,这事要快。」古良说着。
小谢子手里捧着袄子,喜滋滋地看着古良的背影,掌柜的看到小谢子的表情,也微微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古良一边写着秘件,一边问着。
「这孩子真好福气。」掌柜的叹着。
「可不是,天之骄子。」古良继续写着。
「只是,古老板,您以后要怎生安置这孩子呢?」
「……」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气氛,古良从信中回过了神来。
「古良!那我就要这件!」小谢子扑了过来,亲密地从背后搂着古良。
古良差点要岔了气。
「这件吗,好的,小的替小爷包起来。」掌柜慈眉善目地笑着,偏过头幺喝着伙计。
「这件多少?」古良问着。
「三十两银,古老板,小的等会儿会从公款上扣。」
「为什么?」古良疑惑地问着。
「你是在不高兴什么?」在房里的椅上歇了下,古良一边替自己斟着茶,一边问着。
小谢子抱着棉袄,还在生闷气。
「今天早点睡,明天起来跟我去点货。」古良说着。
「喔。」小谢子气呼呼地应着。
「……衣服穿上来我看看。」古良说着。
小谢子的目光偷偷从棉袄上,移到了古良的脸,然后低下了头,偷偷笑了一下。算了算了,他不就是这样吗。小气鬼,连棉袄都要我自己掏腰包买……
看着小谢子只是用脸磨蹭着那棉袄,古良放弃与他继续沟通的打算,自顾自地爬上床睡了。
「素绢五十匹!」小谢子从箱子里抬起了头,中气十足地喊着。
古良点了点头,对着清单,勾上了一笔。
「茶叶三箱!」小谢子喊着。
古良继续对着清单。
「这个……这个箱子还是打不开……」小谢子扳了扳,朝古良耸了耸肩。
「放着就好,继续。」古良摆了摆手。
「真是贤内助。」一旁的伙计低声叹着。
「可不是,也难怪古老板喜欢了。」掌柜的抚了抚长长的胡须。
点完了货,也真要天黑了。所幸真是一件没少,然而也真够两人累了。
看过了随行的人,古良带着小谢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大大伸了个懒腰。
小谢子坐在窗缘边,轻轻踢着脚。
「袄子买了怎么不穿?」古良看寒风一直从窗外吹了进来,小谢子身上的衣服实在单薄,随风飘啊飘的,光看就觉得冷了。
「还不冷。」小谢子说着,继续专心看着古良。
「水都要冻上了,还不冷。」古良摇着头,走向了小谢子。
「下来吧,坐在这里替我挡风吗?」古良伸出了手把小谢子拉了下来,顺道把窗子关了上。
「不过,日头暗得越来越早了,明天得再早点起才行……我们去丐帮探探消息,接着……」
迅雷不及掩耳,三点光芒从窗外射了进。射破纸窗的当时,小谢子便已出了手,然而,只来得及挡下两只,第三只划断了古良发上的束带,漆黑而柔亮的长发披了下来,古良只一愣,小谢子便已把他扑了倒,心惊胆战地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怎么了?」古良惊讶地问着。
小谢子的手还在抖着。
接下来的两只金芒,被小谢子丢在一旁的地上,映着灯火闪闪发光。
第三只金芒钉在墙上。
抱着古良的头,小谢子吓得放声大哭。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古良还摸不清头绪。
「我杀了他!杀了他!」小谢子大喊着,抽出了鞭子便要从窗跃了出去。
「小谢子!」连忙拉住了他的手,此时,古良才见到了窗上的破洞。
愣了一会儿,古良才看向了小谢子猛然转回了头,呆呆瞧着他的脸。
「别追了。」古良说着。
是了,他差点忘了,他差点又要让古良一个人了……小谢子出神地看着古良。
「算了。」古良又说着。
……不行,他咽不下这口气!
推开了窗,小谢子对着暗夜的巷道吼着。
「谢权!帮主是我救出来的!冤有头债有主!有事找我谢卫国!」
古良虽然还是拉着小谢子的手,此时却是静默着。
「你要是伤了古良一根毫发,我就要你千刀晚剐、满门死绝!你听见了没有!」
☆☆☆toshi于2003-07-24 21:52:4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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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凯减肥乐升级版〗
19 污衣长老的恶行
「两位请进。」丐帮的帮主笑着领古良跟小谢子进了门。
「上次承蒙谢少侠相助,未曾答谢便与谢少侠分离,实是令卢某耿耿于怀。」丐帮的帮主说着。
「别谢我,是古良要我去救你的。」小谢子也笑着。
「在下听得在古老板身上发生了一点误会,实在是抱歉万分。」丐帮的帮主看着古良。
「好说,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就休要再提了。」古良微微一摆手,便随着帮主进了门。
杭州城外的一间小别院里,是丐帮旧时的总舵。
「最近朝廷查得严,不好回靖州城。招待自有不周,卢某先请古老板跟谢少侠担待了。」帮主说着,请两人在大厅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小谢子自然是坐在古良身旁。
只见古良悠悠然地喝着帮主奉上的清茶,似乎只是来这儿串串门子。满腹疑惑跟着急的小谢子,却也不敢说话。
小谢子拉了拉古良的袖子。
「……谢少侠若有事,可以直接说。」帮主提醒着。
看了看古良,古良看来也没反对他说话。于是,小谢子清了清喉咙。
「帮主,你们可知道谢权昨天晚上找上了我们。」
「……是了,他应当也要到杭州来了的。」丐帮帮主沉吟着。
「既然知道他会来,你们还这样悠哉悠哉的!知道吗!昨晚要是……要是有个差错,你们看要怎么赔我!」小谢子嚷着。
「赔?少侠是否损坏了什么,只要您说,丐帮自当负责的。」帮主说着。
小谢子眼睛飘了向古良,古良还是没说话。
哼,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谢权可是找着你来的耶。小谢子一脸不高兴。
「少侠?」帮主问着。
「我不知道。」小谢子叉着手,偏过了头。
「这……」帮主看向了古良。
古良还在喝着茶。
「……多年不见古老板,此时古老板想必是财源滚滚、事业兴隆了。」帮主说着。
古良抬起了头。「还好,得过且过。」古良放下了茶杯。
「不晓得古老板为什么来到了富贵山。」帮主低声说着。
「路过。」古良靠着椅子,漫不经心地瞧着帮主。
「不晓得为什么古老板能知卢某的行踪。」帮主更是低下了声。
「此时邀我来,不就是为了打狗棒一事?旁枝末节,帮主就不用再追问了。」古良说着。
「好……好,古老板果然快人快语。」帮主沉声说着。「不瞒您说,这打狗棒于古老板无益而有害,却对丐帮而言意义重大。前些日子听说谢少侠误以为古老板为本帮净衣长老,想必打狗棒必定在古老板的手中了。」
「我……」还没给他。
小谢子正要讲话,古良的手便伸了过来握着他的手。小谢子心里一跳,瞧见古良似乎另有打算,也暗中庆幸自己没有说溜嘴了。
「谢少侠您适才想说什么?」帮主问着。
「我……我饿了。」小谢子结结巴巴地说着。
「正事谈完了,我再带你去吃饭。」古良说着,没有回头。
「我要吃杭州江南楼。」打铁趁热,小谢子连忙说着。
乖乖,这几天吃的东西叫他到了晚上肚子都得唱上三回空城计,再要吃不到一顿象样的,他怎么有力气打污衣长老。
古良回过了头,微微瞪了他一眼,才缓缓转回了帮主的方向。
「是的,打狗棒确实在我手中。」
「那么古老板……」
「在下十分好奇当年丐帮之事,不知丐帮帮主是否能为在下指点迷津。」
「……请说。」帮主略略迟疑了一下。
「当年净衣为何要打丁家堡。」古良问着。
「这……这一点,我得先让净衣同意,我才能对外人说……」帮主迟疑着。
「那么,就请净衣长老出来一谈吧。」古良说着,靠向了椅子。「在下有一个缺点,就是好奇心奇重无比,要是不晓得事情的缘由,这打狗棒放在哪里,是一点也想不起的。」
小谢子好奇地看着古良。
「……古老板,您是生意人,江湖中的事最好莫要多管。」帮主沉声说着。
「生意人当然就要做生意人要做的事,丐帮一事闹得我心神不宁,还让我耽搁了不短的行程,这些损失,要是求不到个公道,丐帮赔得起吗?」古良冷冷说着。
「客倌,那您呢?」江南楼里,小二殷勤地招呼完小谢子以后,就转向了古良。
「给我壶清茶,两个包子。」古良说着。
「啊?不多吃点?」小谢子埋头苦吃着小菜,满口豆干地说着。
「这么贵的东西,我看了就倒胃口。」古良说着。
「分你吃。」小谢子把一盘花生端到了古良面前。
「你自己吃。」古良说着,一面还打量着大门。
「我不喜欢吃。」小谢子凑到了古良身旁,低声说着。
古良看了他一眼,拿起了筷子,有一颗没一颗地挟着花生送入了嘴里。
「香不香?」小谢子咧开了嘴问着。
「不都是花生。」古良说着,继续慢慢吃着。
小谢子一边跟着吃,一边小声问着。
「古良……」
「嗯?」
「你为什么对丐帮帮主这么凶啊?」
「喔?看得出来?」
「根本就太明显了吧。」小谢子啧着嘴。
「那就太好了。」也许是错觉,古良咬着花生的力道加重了不少。
「他跟你有仇啊。」小谢子睁大了眼。
「还好,就是看不顺眼。」古良轻哼一声。
「啊啊啊,我知道,所以你才不想把打狗棒还他,对不对?」小谢子拉着古良的手,笑着问。
「我是这样的人吗?」古良继续吃着花生。
很像。小谢子微微吐了吐舌。
「你在想什么?」
「没有。」小谢子低下了头。
「不过,最近要当心,可能会有人来找麻烦。」古良喃喃说着。
「有我在怕什么。」小谢子挺起了胸膛。然而,想起了昨晚,肩膀就又垂了下去。
「昨晚是不是有人要我的命?」古良说着。「有一就会有二,你的话是不用担心了,我自己就……」
「我……我会寸步不离守着你。」小谢子说着。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谢子,我跟你说,如果我有了意外,你……」
「我不要听!」小谢子跳了开,捂住了耳朵,瞪着古良。
「……小谢子,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了。」古良放下了筷子。
「我不要听!」小谢子继续喊着。整间酒楼的人都看了过来。
「小谢子。」古良沉声说着。「你是要我生气是吗?」
小谢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闭着嘴巴,捂着耳朵。
「过来。」古良扬高了声音。
小谢子走了过去,然而还是捂着耳朵。
「客倌!菜来……」啰。
还算小二识相,嘴巴也及时闭了紧。
「小谢子。」拉着小谢子的手,古良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柔。小谢子心里一酸,啪啦啪啦地又掉着眼泪。
「坐下来,听我说,这很重要。如果我知道有人会帮我,我就能放手一搏,你知道吗。」古良说着。
小谢子坐了下来,然而还是低着头。
「……我不要你放手一搏,我们现在走好不好。」小谢子哽咽着。
「打从你在清水镇找上了我,我就已经脱不了身。」古良说着。
「我带你回山庄,你就安全了。」小谢子咬着唇。
「我这儿不只有一个人。」古良说着,拉着小谢子的手,把筷子塞在了他手里。
「来,菜来了,先吃饭,一边吃一边听我说。」古良说着,然而小谢子又怎么吞得下,咬着金黄的蹄膀,小谢子吃不出任何的味道。
「到时候,我会留给你一个锦囊,照里头的话去做。」古良说着,小谢子一边嚼着没滋味的菜肴,一边点着头。
「这很重要,你得发誓,不管里头的事情有多离谱,一定要照着去做。」古良严肃地说着。
小谢子看着古良。想说话,却又没有开口。
吃过了饭,小谢子还是一副十分沮丧的样子。
一路上古良起码看了他上百次,小谢子却是没有注意到了。
才刚回到客栈,听着了房内多了两个人的呼吸,小谢子的右手便按上了腰间的长鞭,左手拦住了要开门的古良。
古良瞧了小谢子一眼,小谢子聚精会神地听着房里的动静。
「外头的是古老板跟谢少侠吗?」丐帮帮主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恭候大驾已久。」
「这位是本帮的净衣长老。」丐帮帮主介绍着一个年轻人。
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也还算是白净。小谢子认得,这是古良当初带出清水镇的一个保镳。
「古老板只怕还记得在下。」那人对着古良笑着。「在下承蒙古老板赏识,一同北上,经过品山脚下时,还曾经替古老板挡上了一刀。」
古良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不能怪我。」小谢子扭着衣服。「你胸前也有三颗小黑痣。」
古良看了小谢子一眼,没说什么话。
「虽然是阴错阳差,总算本帮帮主得归,沉冤也得以昭雪。」那年轻人叹着。
「……净衣长老此次前来,是向我说明当年之事吗?」古良说着。
「正是。然而……今夜之事,还望两位守口如瓶。」
「我一向不是多话之人。」古良说着。
「那么,在下就向古老板及谢少侠说明当年之事……话说……仗着帮主的信任及重用,那谢权日渐手握大权、培育党羽,俨然自成为一派。一帮不容二主,眼见帮主的威信日渐削薄,在下便向帮主建言,请求帮主挂心,削弱谢权的势力。」
此时,小谢子偷偷看了帮主一眼,然而那位帮主却是一直沉默着的。
「帮主顾念兄弟的情谊,肚量宽大,自是让在下再也不敢多言。然而……然而……然而,那谢权实是欺人太甚!他竟然……竟然……」那少年说到此处,便已是涕泪纵横。
「……接着,我来说吧。顾念着谢权是我结义的兄弟,我当他仍与以前一般,并未提防于他。一日,丁家堡的堡主来见他,两人到了谢权的房里不晓得密谈些什么……隔天早上,小小……也就是净衣的妹妹……」
古良没有说话,他只等着帮主再度开口。
一旁的净衣只是铁青着脸,紧紧捏着拳。
「隔天早上,小小投井死了。她的婢女说,当天丁家堡主偶然见到了她,便欲予以轻薄,结果却被她划伤了手臂。当天晚上,那婢女去取点心,回来便不见了她家小姐,等到天亮后,我们找遍了宅里,才发现小小已经……」
「那畜生。」净衣别过了头。
「仵作说,小小是被……被……」帮主捂着额头。「先奸后杀。」
小谢子的脸色都发了白。
「小谢子,你先去外头走走。」古良淡淡说着。
小谢子只是拚命摇着头。
接着,看了两人一眼后,帮主继续说了。
「净衣一气,听得了原委,便去找丁家堡主理论。丁家堡主口口声声说他当晚吃过了饭便与污衣促膝长谈,直到三更才离开。污衣也替他作了证,然而……」
「真是有趣,口口声声说没见过小小,身上却有小小的抓痕。」净衣气愤地说着。「就在手背上。那禽兽……」净衣说着,喃喃说着。
「丁家堡主一个客人,可真会做出如此的事?」古良淡淡问着,对着帮主。「帮里一有事,他九成九第一个被怀疑,一堡之主连这点头脑都无?」
帮主略略迟疑了一下。
「小小喜欢看书,她去藏书库的途中,就会经过谢权的小院子。」净衣长老补充着。「十之八九,小小看见了什么,亦或是听见了什么,那禽兽一旦决心让她不活,自也不会对她……留情了。」
「如此牵强推测之事,就真能确定那丁家堡主跟谢权就是凶手?」
古良还是问着帮主,帮主却只是沉吟着。
「隔天夜里,他就逃走了,几个帮里的人看见了,是谢权开的锁、放的人。那么,古老板,您认为我怀疑谢权,是错的吗?」眼见古良一再地怀疑,那净衣长老提高了声音。「接着我打丁家堡,谢权反对到底不说,还抽走了我三分之一的人,说他跟那丁家堡主没什么,叫谁相信!?」
「谢权与已故的丁家堡主私交甚笃。」帮主低声说着。「……然而,当时,我也听信了污衣之言,只由得净衣一人前去,净衣在孤立无援之下,自是大败而归。最后,净衣跟我们两人大吵一架后,净衣在本帮门口泣血指誓,若不能替小小昭雪,便永生不再回丐帮。」
「听起来你倒信任污衣的,不是吗?」小谢子有些凉凉地说着。
「只怪我交友不慎。」帮主微微避开了小谢子的目光。「接下来的事,谢少侠想必也知道了。自从净衣一怒而走之后,丐帮便开始起了内哄。我越想越觉得净衣有理,找得了污衣质问,却让他在大怒之中将我打成了重伤……」
「也难怪江湖里始终不知原委了。」古良轻声说着。
「正是。所以,恳请古老板大人大量,原谅了在下一再的欺瞒。古老板应该知道,在下处境艰难,实是不愿透漏身分。」那年轻的净衣长老说着。
古良只是看了两人一眼。
「大典什么时候举行?」
「……照惯例是月初,帖子上是写十一月初。」帮主说着。
「你就不怕来不及找回打狗棒?」古良冷冷笑着。
「丐帮正值多事之秋,若真如此,也只得从权。先使污衣及丁家堡主伏首之后,再找传帮信物也不迟。」
「我晓得了。」古良说着。「那么,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帮主。」
古良站了起身,凝神看着帮主。「你认为谢权不够格领导丐帮吗?」
「谢权可谓一代枭雄。」净衣冷冷说着。「然而,若是真因他才高,便要让位于他,这伦理规常还用得着吗?帮主一位虽要有才,然而无德的话是要如何服众。」
「追根究底,也只不过是替故人之子掩盖罪行。」古良说着。
「小小一事就算不提,他早先便已图谋帮主之位,事后又幽禁帮主一年有余,如此乱臣贼子,若真让他得逞,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丐帮只怕分崩离析、血流成河了。」净衣说着。
然而,丐帮的帮主却只是保持着沉默。
20 说不尽
送走了两人,古良微微推开了窗,从缝隙里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古良的眼神跟夜风是一般的冰冷。
小谢子还在犹自愤慨着。
「真是过分,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逼得人去跳井。」
古良关上了窗,目光转回小谢子的身上。
「怎么了?」小谢子疑惑地问着,然后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连忙把古良拉了离窗。「别站在窗边,好危险的。」
古良坐了定,看了看小谢子以后,轻轻开口说了。
「小谢子,你替我多拿盆暖炉来。」
「啊……好。有危险的时候要叫我喔,我马上回来。」小谢子急急忙忙出了门。
古良只是拿过了一旁小几上的纸笔。
晚上有些寒意,先前还口口声声说不冷的小谢子,睡到了一半就自己钻进了古良的怀里,满足地蹭了几下后,就甜甜蜜蜜地睡着了。
等到小谢子的呼吸平稳了下来,古良把手轻轻伸进了小谢子的衣服里。尽管古良自认为动作很巧,小谢子还是惊醒了。
本来就要动作的手在发觉对方是古良后,不着痕迹地又放了松。
然而,疑惑的眼睛还是看着古良的。
唔,虽然也没要古良把手伸出来。
「本来不想吵醒你的。」古良低声说着,语气有点不对劲。「不过既然你醒了,也就算了。」古良收回了手。
小谢子还是看着古良,就只有呆呆看着。
「把它收好,知道吗?」
猛然回过神,小谢子按上了胸口,刚刚古良的手到过的地方。凭着触感,隐隐约约猜到了是个锦囊。
「当我不在了,而你也到了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的时候,把它拆了。」古良轻轻把手覆在了小谢子按在胸口的手上。「要记得,照里头的话去做,答应我。」
一夜无眠。
丐帮的帮主叹了口气,缓缓起了身,拿过一旁的棉袄。
没有了以往的功力,秋天的深夜对他来说是太为寒冷的。
谢权的一掌,雷霆万钧,直到他下手前,自己都还不能完全地相信他竟然真是这样的心思。
救过了自己无数次,为丐帮也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当孙帮主要传位给他时,自己就连一点不服气都没有,也从来没想过他会拒绝而转让给自己。
这样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要变得如此?
果真是这位子的权力与虚荣让他渐渐红了眼、迷了心智?
然而,为什么落在他手上后,他却又不杀自己?当人质吗?还是想要打狗棒跟打狗棒法?
丐帮的帮主推开了门,走了出去。外头的天色还是极暗。
尽管之后对他恨之入骨,然而,现在想起,自己还是能记得醒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他那既惊又喜的表情。
要不是发现自己功力全失,也许还会相信他那误伤自己的辩词。
当时既恨又怒,根本由不得他解释。
然而,现在想起,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拳头一向比心思快,改也改不了……
意外的鲜明,这往事。一旦细细想了,这该是他痛恨着的人,现在却是一点也恨不了了。
古良说的极对,这谢权是真不配领导丐帮的吗?除了性子急躁了一些,论武功论才能论魄力,没有一项是自己比得上的……
是啊……帮主抬起了头,看向了不住飘往地上的落叶。
假如他不要做这些事情,现在的自己是一定会把位子传给他的。
然而,他跟丁家堡主害了小小,还害死了不少的弟兄,更逼走了净衣。
如果你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要我这个位子,那你不是太傻了吗?堂堂一个好汉,落得现在如此的下场,除了几个死忠于你的人外,你已经是个众叛亲离的人了……
……
不行,不能传给谢权,他这样的行为,不但不能服众,还是千夫所指。
帮主摇了摇头。
天底下哪有皇帝把位子传给谋反的太子。
自己怎么可以因为古良的一句话而怀疑了起来?
他只是一个商人。士农工商,他只是一个对于社会无用之人。一个奸狡之徒,一个为了几个臭钱就能钩心斗角之人,为什么自己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传净衣!这是早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自己已经没用了,可是净衣可以替他主持公道,替所有被害的人主持公道。他可以领导着丐帮让谢权俯首认罪,接着踩平了丁家堡,替武林除了一个祸害。传净衣!一定要传净衣!他为丐帮尽心尽力却是受辱怒遁乡里,他的年纪虽轻,却是品德端正才华洋溢为帮里人人敬重。再说,接任净衣长老一职来,他从未出过大错,在谢权造反前也屡次苦口婆心要自己当心。
除了他还能传谁,这十一月初的大典,虽说还未举行,只怕人人都知自己要传的人是净衣了吧。
「不行,不能传他。」
帮主再度叹了口气,决定回到屋里,这风,实在是太冷了。
然而,他才刚回过头,一条绳子便已绞上了喉咙。
剧痛以及即将爆裂的胸口,让他瞪得眼珠子都要突了出。
抓着自己颈上那不断嵌入肌肉的草绳,无力地挣扎着,然而丐帮的帮主就连叫喊也出不了声了。
纸窗被轻轻推开了。小谢子虽然还彷佛在古良怀里睡着,然而却是早已醒了过来。
听着那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小谢子打量了一下,然后翻过了古良身上,给了来人狠狠的一个鞭子。
唰!
来人没接,跃了开去,小谢子一把点亮了火折子,眼前的人右脚穿着红鞋,而左脚上却是踩着只绿鞋。
「谢权!」小谢子低喝。
古良此时也醒了,然而他才刚睁开眼,来人便已窜出了窗子。
「哪里走!」小谢子也窜了出窗。
正要开口留小谢子,小谢子已经飞奔了好远。
倚着窗的古良,在夜色里看了极久,然而还是见不着小谢子的身影。心中一动,古良往怀里的一把匕首探了去。
就是今晚。
只要确认了是他,真相就大白了。
然而,前提也许是自己还能活着。
前方的人影依旧跑得极快,这等的轻功只比自己略略逊上了一筹。然而,那人对于这附近的地形,比自己却是更熟上了三分。
追了快半个时辰,那人跳进了一个宅院。小谢子也追了进去,然而,却是没了踪影。
正要继续找人,主人已经醒了来,吆喝着家丁拿棍拿棒来了。
不想多惹事,又担心着古良,在屋檐上踱步了许久,小谢子微微一跺脚,还是往回跑了。
话说小谢子才走,古良怀里揣着匕首,本就要去找那些同行的人。
然而,心念一转,走到了半途却是停在路上。
无端端多牵连人进来,又是何必。
于是,伏在了暗处,窥伺着自己房里。
烛火还是点着的,于是,当来人的阴影照在了纸窗上时,古良就晓得了。
同样也是不敢喘大气,古良手里紧紧捏着匕首,专注地看着房里的动静。
最好的情形,就是让他出了门,然后自己就能看见他的脸。
就在古良屏气凝神之时,纸窗却是突然打了开。
不晓得是来人的掌风还是现在狂吹着的夜风,总而言之当纸窗打开之后,古良心里只一跳,窗里的人竟然就已经不见了。
大惊之下,古良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客栈里似乎还是没有人出来。
再退了一步,古良决定还是以退而进。然而,才要转过身,脖子上就缠上了一条绳子。
似乎听见了自己喉头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古良才要抬起拿着匕首的右手,眼前就已经是一片的漆黑。
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自己手里匕首掉落在地的清脆声响,以及小谢子惊慌的怒斥。
远远地就见到了这般叫人心惊胆跳的场景,在自己惊呼的同时,手里的长鞭就已经是直觉性地打了出去。
雷霆万钧的一鞭,又惊又急的一鞭,那人眼见情形不对,总算是放了手,然而却是连同草绳把古良架了上前。
小谢子一吓,这鞭子却是怎么都不可能打下去,扬起了手、回过了身子,硬生生就是收了回。
那人一见,抓起了古良背上的衣服,就是远远窜了出去。
「别走!把人放下来!」小谢子高声喊着,一边也着急地追了去。
「把人放下来!我让你走!」小谢子一边追着,一边喊着。
那人显然是因为多拖着一个昏迷的人,脚步慢上了不少。然而,就当小谢子快要追到之时,那人把手放在了古良的天灵盖上,押着他转过了身。
「住手!」小谢子惊叫着,停下了脚步。
那人冷冷哼了一声,挟着古良扬长而去。
眼见人影消失在街巷之间,小谢子不敢追,只能干着急。
苦苦想着,然而却是只有手微微颤着,脑中一片空白,思绪怎么也转不动。小谢子愣愣站在原地发呆着,直到鸡鸣。
「谢大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总算是有见过小谢子,守着门口的这人殷勤地问着。
天还灰蒙蒙亮,这谢大侠就垂着头来了,想必有什么大事。
「我要见你们帮主,他醒了吗?」小谢子哑声问着。
「……不晓得呢,不过,帮主一向在鸡鸣以后半个时辰醒,谢大侠如果有事,小的立刻去请帮主起身。」那人说着。
真是丢脸……小谢子暗暗咬着唇。堂堂的一个山庄弟子,来这里低头求人。然而,古良的安危事大,只要他能回来,这点事情算什么……
「古良被你们的污衣长老架走了……」
真没用……小谢子低下了头。才刚说过要好好保护他,没想到才一眨眼的工夫就……
「那么,谢大侠是来找帮主商议此事?」
「嗯……」小谢子低声说着。
然而,此时里头却传出了喧闹之声,引得小谢子几人往内望了去。
待要听得仔细了,却是嚷着有人闯入了宅院。
心里一惊,小谢子跟着众人也一同飞奔进了去。
「帮主!」
待要听得一声惊喊,小谢子更是惊愕,然而跟着人群而去时,却是见到了人群团团围着一间屋子。
「怎么了!」小谢子连忙问着。
「……帮主……睡在这屋里……」一人颤着声音。
「什么!?」小谢子惊喊着。帮主不是没了武功,那……
「刚刚有人冲了进去,却被一掌打了出来,尸陈当场……」一个人说着。
「别怕,以帮主的武功,自可以跟那谢权一搏。」另一个人安慰着。然而,自从谢权进了去后,就是没了半点的声音,怎么样也不能让大伙儿信服。
过了好久好久,净衣长老的声音才传了来,带着微微的颤抖。「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帮主没了武功,此刻只怕……」
「什么……净衣长老!您又为了什么不早说!」岳舵主不悦地说着。
「帮主不让我把这事传出去。」净衣长老辩解着。
「这下子不就糟了,既然帮主不会武……」另一人说着。
「我进去救帮主!」几个人喊着,提刀拿棒地一同杀了进去。然而,只听得几声呼喊,十几个人还没全都进去,后头的人就抱着前面的人的尸体摔了出来。
「谢权好厉害的……」捂着胸,后面的幸存者喃喃说着。「什么都还没见到,前面就是一片的血雾……」
「我进去。」小谢子啧了一声,拿着鞭子就要上前。
「小心人质。」净衣长老连忙喊着。
这一听,小谢子就猛然站了住脚。是了,他忘了,古良只怕还在他们手里,现在又加上个丐帮的帮主……
「所以,我们就这么围到他饿死渴死?」戴舵主冷冷哼着。
「那么,依戴舵主的高见?」净衣长老也冷冷问着。
「放火烧屋,里头的鼠辈自然会钻了出来。」
「戴舵主,如果帮主有了万一,您是不是一命赔一命?」
听得了岳舵主低声一问,戴舵主扳上了脸转过头,却是没有回答。
「谢权!就算是绑了帮主跟古良,你还是当不上丐帮帮主的啊!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当成是做功德,放了古良吧!只要你放了他,我谢卫国以性命担保,叫你一生平平安安!」小谢子喊着。
「古公子也……」岳舵主低声惊呼。
「约莫之前不到一个时辰,也是叫他……」小谢子正要陈述,此时,门已经开了。
打横抱出了帮主,谢权想必是杀红了眼,此时只是冷冷看着他们。
帮主的手脚无力地垂着,双眼紧闭,就连嘴唇也发黑了。白皙的脖子上,是一圈已经发了黑的勒痕,众人心里一怒,手里的兵器就要往谢权的身上招呼去了。
「且慢。」净衣长老一个挥手。「小心帮主,也许……」
「谢权,赶紧把帮主放了下来,你这样羞也不羞。」叶舵主沉声喝着。
「随你们说吧。」谢权只是仰天一叹,然后,环视着众人。「就是别拦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谢权大跨步走向了人群,众人顾念着谢权手里的帮主,也只得咬牙让出了条路给他。
「谢权,我之前还当你是条汉子,你竟然……」叶舵主指着谢权,气得浑身发抖。
「只怪您识人不清吧。」戴舵主冷笑着。
「戴舵主怎生如此说话。」净衣长老沉声说着。
「还没当上帮主,就是这等的威风了?」戴舵主冷言讥讽了回去。
「你……」净衣长老也气了。
「什么时候了,还吵这些。」岳舵主沉声说着。然而,眼睛却是一动也不动地瞧着谢权。
担心着古良,小谢子也是咬着牙,虽说就要瞪突了双眼,却也不敢拦他。
眼见谢权头也不回地走了,小谢子怒极,抽起了长鞭就是朝着院子里的一棵树狠狠击了去。
本来就所剩不多的枯叶,此时更是全都纷纷掉了下来。在树干上留下了一条几近要有一寸深的鞭痕,在众人的鸦雀无声之下,小谢子甩了头,背对着众人,强忍着眼泪。
21 正邪之间
「什么叫做按兵不动?」按捺着性子的小谢子听了快两个时辰,知道了最后结论,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一个外人吵什么。」一个舵主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虽然说是帮主以往的贵宾,然而,此时的小谢子却始终不是丐帮中的人。那人说的也是对的,只可惜说错了时候。
小谢子一步跃了过去,站在小几上拎起了那人,虎背熊腰的男子被小谢子一把举上了半空,极像是被只鸽子衔走的老鹰。
「你再说一次?」小谢子正是怒火中烧,此时恰好找到了牺牲者。
「你……我又没说错。」那人勉强说着,难受地扯着小谢子的手。
「今天要不是古良被抓了走,要不是我答应了那人,今日管你们要死要活。你有胆的,就给我再说一遍。」小谢子沉声说着。
「谢大侠,手下请留情。」岳舵主连忙伸出了援手。因为那人,早已经说不出话,一张脸发了青。
小谢子微微看了岳舵主一眼,再看了看那人,还是没有放手的打算。
「谢大侠,此时意气用事不是办法,既然大家共患难,有什么意见说出来便是,大家商议商议。」净衣长老也连忙说着。「伤了和气,对大家都不好,不是我们不想救,而是根本急不得啊。帮主跟古老板如今一同身在虎穴,您急,大家也是急着的。」
小谢子放下了那人,在他拚命咳着的时候,冷冷说着。
「既然急,为什么又要等。等着他们被拷打,还是被烧烙铁?」
既然继任帮主已经无望,那谢权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要报复,报复!不但报复他们丐帮的帮主,处处跟他作对的古良,更也会是他下手的目标。
等等等,等到了他们采取了行动,救回了只怕是两具尸体罢了!
想到了古良可能遭受到的对待,小谢子只是难过地连心都要碎了。
「现在帮里已经开始在搜杭州城了。过不了几天,等知道了谢权的居处,好好计画之后……」
「那又要几天?」小谢子转过了头,问着净衣长老。
「这……快则三天,慢则……」
「这么久!」小谢子嚷着。
「那又如何。不知道地方,你去哪里找人。」叶舵主冷冷说着。「找到了地方,不部署好,等到惊动了谢权,谢权难道没有脚,不会逃的吗?你急,大家难道就不急?要是在这儿大喊大叫他们就能回来的话,今天一人喊上了一句,他们不是插了翅飞回来?」
「谢大侠年纪轻,难免性子比较急。」岳舵主低声劝着叶舵主。「叶舵主多担待。」
「我……」小谢子心里一个发紧,看了看堂上的几人,竟然都是默认着了。眼见没有半个替自己说话的人,小谢子用力一跺脚,自个儿就跑出了大厅。
「谢大侠?」岳舵主见他发了窘,待要留他下来,却被净衣长老的一个眼色所阻止。
「净衣长老?」
「谢大侠的心情不好,让他静静吧。」净衣长老低声说着。「等有了消息,再跟他说吧。」
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对,乱发脾气根本就是没有用的……
小谢子窝在了跟古良一起睡过的床上,闷着头哭着。
可是,我就是急啊,急到了根本没有办法。我学武多年,到头来还是连一根指头都使不上力……
那人把手放在古良天灵盖上的时候,自己差点慌得就要给他跪下了。一直到了现在还是历历在目的,那人微微扭着古良的颈子时,露出了上头红艳艳的勒痕以及古良微微发了紫的唇,怵目惊心的景象,每每都在怪着自己的不当心。
早该把他绑在自己身边的,才一个没留神,他彷佛就要……
小谢子哭着,抹着眼泪跟鼻涕,然而没多久就又是涕泪纵横了。
摔碎了个陶瓷的娃娃,他可以哭着让师父替他买个新的木娃娃。但是,不见了古良,他又该找谁要去。
把他还给我啊,你这该死的、杀千刀的谢权!柿子尽挑软的吃,找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下手算得了什么好汉,亏你长得这么大了,以前好歹也是个响铛铛的人物,竟然狗急跳桥作出了这等的事情,我谢卫国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使着性子搥打着床板,那力道可是把那厚木板打穿了一个又一个洞,而小谢子却是毫然未觉。
怎么办,我到底是该怎么……小谢子抓着头。
当我不在了,而你也到了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的时候,把它拆了。
古良那难得温柔的话犹然在耳,小谢子只觉得被他轻轻触碰过的胸口热得发烫。小谢子从怀里取出了锦囊,用衣服抹干了脸上的鼻涕眼泪,又把手擦了擦,才小心翼翼打开了。
走。
唯一的一张白纸上,写着唯一的一个字。
要记得,照里头的话去做,答应我。
「我才没答应过你!」把锦囊扔在了床上,小谢子咬着牙冲出了门。
循着当夜的路找了一回,又把当天晚上那个谢权躲了进去的宅邸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大大小小的人也都逼问过了。
最后,沿着当夜古良被带了走的方向,挨家挨户地闯了进去搜人。
不到一天的时候,小谢子便惊动了杭州城的衙门。
误以为是大盗田环河再世,杭州城的大捕头画了张小谢子的画像,再加上几的人的证言,用着三匹快马连夜送下了江南城。
江南城里的杨大侠见到了,研究了大半个时辰,等到终于省悟了是自己的师弟后,就开始装起了病。
杭州城的捕快更急了,没天没夜地也跟了搜着城,搞得是怨声载道。
然而,怎么也搜不出小谢子。不过,这也是因为在杭州城里搜遍了都没古良的踪影后,小谢子开始搜到了城外,也没有再回到城里头了。
没有挽联,也没有披麻带孝的孝子孝女。然而,一具棺木,一具里头躺着遗体的棺木,以及一个低头凝视着的人,就已经让这间小室里的空气,比外头更是沉滞了。
当天,在他房里,他不断地替他运着气,然而他却是不曾再张过眼。
抱了他回来的路上,也不记得是走了多久,遇上了多少人,做过了什么事。只记得,在暂时栖身的大厅里号哭了将近一天一夜后,才让几个跟在身边的人,好言劝回了房。
等到醒了来,昔日的生死之交已经入了殓,一声声的轻喊以及男儿泪,依然是唤不回的了。
早知今日如此,也许,当初就该……
就在谢权静静凝视着丐帮帮主遗体时,一个年轻人从外头跑了进来。
皱着眉、抬起头,正要呼斥这人的无礼,然而那人却是用着极为严肃的态度来的,叫谢权也实在给不了脸色。
那人名唤绍山,也是当时跟自己走的人之一。记得当时,众叛亲离,也只有他们五个人自愿跟着自己离开,从此一同成为了叛出丐帮之人。
一想到了这里,无名的火气总算是全消了。谢权叹了口气,问起了绍山的来意。
「刚刚在门口,见到了一个人倒在街上,这会儿大伙儿正在争着要不要带他进来呢。」
「济弱扶倾这点,即使是现在这等的境遇,也是不该忘。」谢权有些不高兴。
「这人特殊,长老请跟我来一瞧,自当明白。」绍山低声说着。
回过了头,再度看了棺中之人一眼,谢权点了点头,跟着他离开了。
一见到那人,谢权连忙走了下台阶,测了测脉搏。虽然颈上的勒痕未消,然而,幸亏还是活着的。
谢权替他点开了穴道,只见那人缓慢地呕着黑血,谢权连忙把他上身抱了起来、侧过了头,让他不至于呛到了自己。
那人的头还是无力低垂着,黑血一滴滴从鼻孔跟嘴角流了出来。
「我先前略略看过了,他身上的穴道只怕给人点了有两天两夜了。」绍山说着。
谢权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惊,就连一般的武人都受不住的,这人一点武功都不会,岂不是……
「快,帮我把他扶进去。」谢权扛起了那人一边的肩膀。
「长老,不能救。」一个脸皮白净的人连忙挡着。「这人只怕是敌不是友。记得当天帮主出现富贵山头,是一个谢姓少年救了回的。这人几天都与那谢姓少年一起,想必是一伙的。」
「是了。」绍山身旁的一个矮子也喊着。「再说,既然他们连帮主之死都栽赃到了我们身上,这个人如果救不活,我们就多得罪了一个人。」
「就是说!无缘无故的,就丢在了我们庄宅前,谁晓得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们把他丢得远远的,然后赶紧再搬了吧。」站在矮子身后的一个麻子也嚷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就别再惹事了。」
「你说这话算是什么。」谢权怒喝着。「即使今日落魄街头,该管的事、该救的人,我谢权还是要插手!绍海!过来扶!」
麻子嘟囔了几句,还是过去搀起了那人。
「长老,我看绍海说得对,我们还是别管了,尽快搬离这儿才是上策。」一个女子说着。
「绍山,你说呢。」谢权低下了声音,问着那人。
「……就算是知道会没顶,也得跳了。」绍山叹着。「今日长老要真是见死不救,就算逃得了一辈子,我绍山还是会后悔,当日实在是识人不清。」
「绍舵主!」矮子嚷着。「此一时,彼一时!」
「真要挑时候,不是就跟那净衣一个样子了。」绍山冷冷说着。
此言一出,另外反对的四个人也静默了下来。
「绍山,麻烦你先清出一间房。」谢权说着。
「知道了。」绍山点了点头。
「绍舵主,您别动手,我来就好。」矮子嚷着,拉着女子一起进了屋。
「我去抓帖药吧,给他活络活络筋骨。」那个脸色白净之人也叹着。「不过,我还是挺讨厌那把胡子,总觉得黏了上去,就一直发着痒。」
「洗一洗不就好了。」绍海喃喃抱怨着。「我可才惨,这身铜臭味不晓得得留几天。」
「有消息了!?」从外头闯了进来的小谢子,喜出望外地问着。
「没错,天大的好消息。」净衣长老抚着掌。「找到了,英雄坡外,一个小农庄里,几个人见到了谢权。」
「那么,古良呢?」小谢子睁着将近五天没睡的眼睛,着急问着。
「这点……实在未知。」净衣长老叹着。
「啧,那么他们在哪,我去找他。」小谢子说着。
「谢大侠别急,此刻我们已经部署好了人,就等净衣长老一声令下。」岳舵主和气地说着。
「那要等什么时候?」小谢子问着。
「就等到天黑。」叶舵主说着。
「什么,这么久……」
眼见小谢子一脸失望的表情,岳舵主轻轻笑着。「要谢大侠久等,真是过意不去。然而,谢大侠可以先去梳洗一番,到时见到了古老板,也比较体面。」
对喔。看了看自己身上,满是泥巴跟煤灰,小腿上还黏着片落叶。要是古良看到了,只怕又要捏着鼻子,不以为然地看着自己了。
「……好吧,我先去洗个澡好了。」小谢子呐呐说着。
「洗完了澡,然后请谢大侠安心睡个好觉。等到遇上了谢权,只怕就要仰赖谢大侠了。」净衣长老说着。
「……我是没问题,可是我要先救古良出来。」小谢子看着净衣长老。
「这一点,谢大侠尽可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救古老板出来的。请您就不用顾虑了。」净衣长老带着微笑说着。
等到古良醒来之时,那浑身的酸痛让他不禁皱着眉头。
待要想起最后的印象,便是自己被人勒住了脖子。
然而,这里是不像地狱。
古良起了身,蹒跚下了床。
走得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小小的宅院里。里头的花花草草都已经枯死了大半,野草却是蔓生着。
没有遇上人,于是古良继续走着。
待要听到了人声,已经是在一间大厅旁了。
里头的人正在讨论着事情,而古良也倾了身去听。
「杭州城越搜越严了,不晓得是不是在搜咱们。」
「哼,看来净衣带着丐帮,带得倒挺好的啊,连官府都打上了交道。」
「现在没空谈这个问题了,昨天夜里就有不少人踩过了这附近,我瞧我们还是快搬吧。」
「搬去哪?大典再三天就要举行了,如果现在逃了走,当初又是为了什么要来。」
「绍舵主,您的意见呢?」
「……」
「我说……我们手上有人质。」
「你是说……」
「我瞧那个谢大侠,这几天为了找这古老板,闹得杭州城就要掀了天。到时候,绑上了他,只怕要那位谢大侠把净衣的头双手奉了上来,也只是一件小事。您说对不对啊,古老板。」
身前的门突然被拉了开,那个满脸子的人带着一脸的冷笑看着自己。
古良看了看前方的人,包括这个子,总共有六个人。谢权坐在主位上,也是冷冷看着自己。
「我无所谓。」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古良用着微微沙哑的声音,缓缓说着。
「……不成。」更是让众人惊愕的,那污衣长老沉声说着。「今日要我挟持个人来活命,我还宁可一死了之!至少,九泉之下,还见得了孙帮主!」
「长老!」回过了头,那麻子对着谢权喊着。
古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污衣长老。
「古老板,既然你醒了,吃过了饭、梳洗过了,明天一早就走吧。」谢权随意摆了摆手。
「长老,您就不怕他泄漏了这地方。」一个女子连忙说着。
「到了现在,我谢权已经不晓得还能怕些什么了。」谢权轻叹一声。
22 魂断英雄坡
当天晚上,只睡到了一半,就被门外的兵器交击之声惊醒了。
古良正要出门看看情况,然而,想了一想,还是退了回来。
就算好奇,命可只有一条。
然而,外衣还没披好,那个麻子就提着刀冲了进来。一身的血污,让古良微微皱了眉。
「走!」那人拉着古良,强大的手劲甚至让古良有着就要被扭断了手骨的错觉。
「要我去哪里?」古良问着,一面狼狈地被拖着走。
「古老板!?」一个丐帮的弟子远远见到了,就是一声的惊叫,几个人冲了过来,然而还是叫那麻子一刀刀逼了回去。
四溅的鲜血,即使古良极力躲避着,还是洒上了脸。一股血腥味冲上了鼻,古良只觉得就要呕了出来。
然而,还是被强拉着,一路进到了前院。
「又是你。」
杀倒了几个人,谢权见到了大跨步走了来的小谢子,不禁冷冷笑了起来。
「上次没打完的仗,今日做个总结。」小谢子抽出了长鞭,微微扯了开。在一旁灯笼的微光里,小谢子手里的长鞭闪着黝黑的光芒。
「我刀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谢权沉声喝着。
「蝴蝶山庄门下,排行第二十八,谢卫国。」小谢子抬起了下巴。
几个人倒抽了一口气,吃惊地看着小谢子。
「蝴蝶山庄?你们为什么要来管这件事?」谢权微微惊愕。
「管尽世间一切不平之事。」小谢子轻哼着。
「……好……好!」谢权展开了刀式。「那就来吧,让我瞧瞧你师门是不是浪得虚名。」
几个丐帮的弟子也拿起了刀,站在了小谢子身后。
「今天我跟他打,谁都不许插手。」小谢子沉声说着。
「谢大侠。」净衣长老低声提醒着。「江湖仁义这一套,也要对方是个君子。这次不妨大伙儿齐上,早些结果了,省得夜长梦多。莫要忘了古老板的安危,只在一线之间。」
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动静,然而小谢子的心却是突然狂跳着了。
「古良在我后院里,毫发无伤,无论今日谁胜谁败,尽管带了回去。」谢权沉声说着。
「冲着你这句,留你全尸。」小谢子微微起了眼。
「小心有诈,这人的话不可以全信。」净衣长老又说着。「本帮的帮主已经是个例子。」
小谢子的心更乱了。
五天……整整五天了……这五天来……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要不是看透了你,我还以为你是要来帮我的。」谢权冷冷笑着。「谢少侠,在我俩交手之前,就让在下结果了这只歪嘴乌鸦吧。」
说动就动,只见刀光一闪,谢权的刀已经递到了净衣的喉前。净衣脸色一变,闪身避了开,此时小谢子出了左手,击向了谢权的后背。
「防着你背后!」小谢子沉声喝着,谢权收回了刀,转身迎了上。
惊魂甫定之余,眼见小谢子与谢权打了起来,谢权后背空虚,净衣长老趁机就是一掌击了下去。然而,谢权却是彷佛在背上也长了眼睛,右手的刀虚晃拂过了小谢子的鞭柄后,就是往着净衣长老头上狠辣辣的一刀。
净衣长老大惊之色,小谢子一鞭扫了上来救,谢权一个转身避了过,然而还是在净衣长老的右脸颊上,留下了长长的一条刀痕。
净衣长老的脸上登时鲜血泉涌,几个人惊呼出声、连忙上了前,幸亏谢权也不再留恋,唰唰唰三刀接下了小谢子的长鞭,就没有再理会净衣长老了。
净衣长老被几个人扶了回,其中一个人撕下了一块衣服让净衣长老按在了伤口上。
「让开!」与谢权交着手,小谢子喝着。
等到众人让出了个空地,小谢子手里的长鞭才真正施展了开来。
卷着雷霆也似的威力,重重的几鞭都打在了谢权的刀上。没有长剑之灵巧、刀之猛锐,然而每一击俱是足以开山破石,谢权接了几招,已然倍感吃力,眼见刀锋已然卷了起,谢权轻喝一声,欺上了前去。
岂料,小谢子收回了洋洋洒洒、大开大阖的招式,在谢权一阵的快招之下,竟是把自己围个了滴水不漏。
重重的鞭影之中,小谢子凝神而专注的表情,若隐若现。谢权一刀刀,都像要砍上了,却是一刀刀,都被击了开。
几个原先还喝着彩的人,现在只是滴着冷汗看着。
短兵相接,早已经是险到了极点,谢权的刀影跟小谢子的长鞭交织着,除了零零星星冒出的火花,两人的招式都已经是看不清了。
然而,一声轻斥过后,谢权却是远远向后翻身跃了开,虽说是个虎背熊腰之人,然而那动作却是灵巧地像只飞鸽似的。小谢子长鞭又是施展了开来,灵蛇也似地卷了上,轻颤手,片刻之间鞭梢却是击向了二十四个方位,众人还来不及惊叹,谢权却更是一招招避了过,叫众人更是瞠目结舌。
等到谢权落了地,一个丐帮弟子才发觉了自己就在谢权的身后。然而,正要递过了刀锋,谢权连头也不回,轻轻一捏刀背,不晓得怎么搞得,那弟子只觉得一股大力把他的刀扯了开,再要回过了神,谢权已经拿过了他的刀,唰唰唰地又击向了小谢子。
其它人到现在才发觉,小谢子脚边,早已多了一把谢权的断刀。
趁着两人激斗,净衣长老做了手势,让其它的弟子改着去围剿其它的人。
根本没有余力看着谢权的苦斗,另外的四人各自被隔了开,黑压压的人潮一波又一波涌了上来,饶是绍山,也是备感吃力。
一声娇呼,那女子挂了彩。矮子正要来救,一道血雾就洒上了眼前,女子的头滚落在地,矮子一声痛哭,也是不要命地扑了上去猛砍。
听得了惨呼声,谢权一个分神,小谢子也是微微一惊,本要收回九分力道,然而已然来不及。
重重的一鞭击上了谢权的后背,谢权跌走几步,胸中一阵的热血翻涌,呕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净衣长老见那小谢子反而收回了长鞭,就是连忙邀喝着众人围了上去。
此时矮子两声惨呼,前胸后背的两刀,四个窟窿里鲜血直流。
听得了同伴的惨呼,谢权心里一酸,又是两大口的鲜血呕在了地上。
「拿下来!不用留活口!」净衣长老高声喊着。另外的两人眼见谢权重伤,奋不顾身就是杀了上来救,尽管同时开了几道创口,那两人还是苦苦守着谢权的周围。
小谢子却是彷佛呆了,愣愣站在了一边。
「谢大侠武功惊人,实是叫人佩服万分。」净衣长老感慨叹着。
「我……」小谢子正要回答,此时,一个子却是押着个人上来。
「古良!?」小谢子又惊又喜,待要提鞭奔了上前,那人刀锋一抬,古良的颈子上登时多了道血丝。
古良的长发凌乱不堪,面无血色,衣衫不整。想到他曾经受过的对待,小谢子心里一酸,就是两道的清泪。
「再要动手!我就要他陪葬!」那麻子尖声喊着。
「不要!」小谢子也是尖声喊着。
然而,几个人已经杀红了眼,哪还管得了小谢子的喝止。
「还不停手!」此时麻子一掌击向了古良的后背,虽说留下了余地,古良却还是眼前一黑,从嘴角溢出了鲜血。
「住手!你们住手!」小谢子心痛至极,一把长鞭毫不留情地就打了上去。
虽然只有两分的力道,可也是叫众人吃不消。只见哀呼声四起,岳舵主连忙也跟着喊着。
「别打了!别打了!」
小谢子的长鞭一鞭鞭扫上了还不肯停手的人,一阵的兵荒马乱之中,几个舵主反而是迎上了小谢子。
「谢大侠!」吃了热辣辣的一鞭,叶舵主惨呼着。
「还不住手!快住手!」净衣长老也喊着。
眼见对方自己乱了阵脚,残存的三人总算是偷了口气喘,此时,另外的两人更是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谢权。
「长老,您觉得如何?还走得动吗?」那个脸色白净的人着急地问着。
「今日这儿已经不能留了,我们一起杀出去吧。」绍山低声说着。
「走不了了……」谢权轻声叹着,又是一口鲜血呕了出来。这一鞭,他实在是伤得不轻。
「走得了。」麻子押着古良走了过来,双手被反扣着,古良难受地皱了眉。
「你有什么办法?」绍山问着。
「大哥别急,请扶着长老便是。」绍海低声说着,然后,抬起了头,用着刀面把古良的下巴抵了起来。
「要他活的人,给我听着!」麻子喊着。
众人停下了手,让小谢子能着急地看着他们。
隐隐猜到了那人要说什么,几个人的脸色也变了。
「要他的人回去,可以。拿那净衣长老的头来换!」
众人登时骚动了起来,小谢子却是静默了下来。
「我没多大耐性!换不换,一句话!」那麻子手里的刀又进了一分,古良脖子上的鲜血已经微微渗了出来。
「我数到三!大家同归于尽!三!二!」麻子的脸狰狞了起来。
「换!我换!」小谢子尖声喊着。此声甫起,小谢子手里的长鞭便是已经击向了净衣长老,总算早就料了到,净衣长老连忙跃了开,这鞭梢竟是只有扫到他的一片衣角。
「保护长老!」众人也喊着,提刀拿棍地就打向了小谢子。
「大哥!快带长老走!」绍海喊着。
「那你呢!」绍山扶起了谢权,担心地喊着。
「有这人在,我不会怎么样的,大哥快走!」绍海高声喊着。
此时,众人团团围上了小谢子,怎奈却是只能略略缓下了小谢子的攻势,东躲西闪的,净衣长老狼狈地避着小谢子在空隙中打来的长鞭。饶是一点威风都没剩了下来。
其它的人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小谢子的长鞭只一扫,就有三四个人倒了下来哀嚎着。
这等的混乱场景,直到绍山三人将要逃出了门才有了转变。
净衣长老表面上是毫无尊严可言的躲避,却是捱近了绍海。
绍山三人只听得了绍海一声的惊呼,古良就已经被净衣长老拉了离。
眼见古良的头颈就要分了家,绍海手里一软、刀锋一偏,只在古良的肩上带出了条长长的伤口。
「谢大侠!古老板已经救了回!赶紧留下谢权!」净衣长老高声喊着,接着,既然拉开了古良,双手一放,就是义无反顾地攻向了绍海。
然而,古良闷哼一声,没了支柱,竟是跌跪在了地上。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了起,古良只觉得眼前一阵的头晕眼花,差点就要晕了过去。
实时的,岳舵主连忙抵上了内力,古良胸口的烦闷才稍稍解了开来。
这一头,听得了净衣长老的呼喊,小谢子不加思索的,就是反身的一鞭,众人连忙躲了开,而绍山首当其冲,吃了一鞭,闷哼一声倒伏在了地上。
接着,又是一鞭,扫上了那白净脸皮之人的长剑,只见长剑高高飞了起,那人心里一叹,在下一鞭就要打在谢权头上之前,扑了上前,替谢权挡下了这鞭。
那人口里的一口鲜血,洒上了谢权的脸上。
谢权哭喊了一声,移开了那人当场横死的尸首,不要命地就赤手打向了小谢子。
另一头,绍海一声惨呼,不到三招就被净衣长老压制在地。
听得了又是一声的噩耗,谢权更是杀红了眼。
沿途挡着他的人一个个被打了飞,小谢子被那狠劲吓了到,心里一惊,差点就要躲不过。只好险脚还是记得动的,不加思索、向后踏了三个步法,高高扬起的一鞭,把那谢权的右手当场打了断。
虎吼了一声,谢权全身浴血,跌落在地。
众人提刀拿剑地把谢权压在了地上。
怒极恨极的小谢子,本要再给上一鞭,岳舵主的声音就传了来。
「谢少侠!谢少侠!古公子在叫您!谢少侠!」
听得了呼喊,小谢子转过了头,然而,一股不甘心又叫他转了回。好你个谢权,折磨了古良五天五夜,今日我要你死在我手里!小谢子高高扬起了长鞭,众人见他气了疯,也吓得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了离开,哪还管得了谢权。
「小谢子……」
然而,古良的声音虽弱,还是传到了小谢子的耳里。小谢子几番的挣扎,这一鞭却还是打不下去。
重重跺了一脚,小谢子转身奔了回古良的身边。连忙检视过他身上的伤,然后,就是抓着他的手,睁着一双湿润的眼睛看着古良。
「我没事,真的……」说是如此说着,一阵的恶心却还是从腹中涌了上来,古良干呕了一声,小谢子连忙替他抚着背。
「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小谢子着急地问着。
微微挥了挥手,古良只是抓着小谢子的肩头。
「扶我过去,让我见见谢权。」
「古良?」
「小谢子,扶我过去。」
所谓的英雄末路,多半就是这么回事。谢权的脸色不比古良好到哪里去,失血过多的他,光是点住了自己手臂上的穴道,就花了快要全身的力气。
此时,只剩下一口气的绍山,以及被制服了的绍海,一起被押了回谢权身边跪着。
「帮主呢?」净衣长老沉声问着。
看着净衣长老着急的表情,谢权歇斯底里地开始笑了起来。
阴森森、凄惨惨,几个人背上开始发了毛。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既然你还是不放心,干脆就杀了我。只是,如果你还有半丝的良心,就放过绍山他们吧,他们唯一做错过的事,就是跟了我离开丐帮。」
「长老……」绍山的嘴里满是鲜血,此时的声音也只是微弱地有如婴孩一般。
「助纣为虐,其心当诛。」净衣长老喝着。
「长老!长老!帮主他老人家死了!」几个丐帮的弟子从后院奔了来,一路哭喊着。
「谢权!你这畜生!」净衣长老抢过了身旁丐帮弟子手里的刀,一刀便砍向了他的背。
「刀下留人!」古良还在喊着,第二刀就又砍了下去。
「小谢子!去救谢权!」眼见净衣长老手下不留情,古良对着身旁的小谢子喊着。
「为什么!?」小谢子惊愕万分。
「去救他!快去!」
古良难得如此的严厉,小谢子心里一惊,也没有想太多,一记长鞭就抽了上去。
总算净衣长老还晓得要躲,收起了刀跃在一旁,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小谢子。
「谢大侠?您为了什么……」
小谢子没有作声,此时古良在他人的搀扶下,蹒跚地走了过去谢权身旁。
谢权已然全身是血,只剩下了一口气。
绍山跟绍海哭得肝肠寸断,然而苦于双手被缚,也只能仰着头哭着。
古良蹲在了谢权的身旁。谢权全身是血,尽管背着五道刀伤,却是依旧跪得笔直、闷声不吭。
睁开眼看着古良,谢权只是淡淡说着。
「不要以为你欠了我什么。」
「我相信你。」古良也是低声说着。
小谢子只是愣愣看着两人。
「……」谢权先是惊愕,然后,不晓得是好笑还是悲哀,低低笑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竟然是一个生意人相信我,而不是我那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这种人也许没有什么地位,可是,谁是谁非我还看得清。」古良低声说着。「会在暴风雪里收留一个自己轻蔑着的人,本就不是如此的小人。」
「是了……是了……我谢权一生最为看轻的,就是你们这等人……商人重利轻别离,没有了利益可图,所有的恩情道义就只是尽付了流水,哪有我等江湖好汉重情重义、抛头颅洒热血之勇。搜括尽了世间的财富,只留下了贫病二字,多少人因为饥寒交迫而痛苦呻吟着,你们却是大鱼大肉,享尽了荣华富贵……然而,谁知这世上还有权与名,世人追逐的嘴脸,又比你们好看上了多少……没想到……没想到……我谢权在这世上还多做了件错事……当天早上,在把你们赶出门前,我早该跟你多喝一杯酒……」
「这杯酒,就先让你欠着。」古良也是温和地笑着。
「你不像他们……一点都不像……古老板……」谢权低低说着。「这件事,你本是无利可图,又是为何……」
「你又知道了?」古良轻声笑着,俯下了身在谢权身旁说上了几句话。
说完了之后,古良看着谢权,带着温柔的微笑。
「……是了……是了,我早该想到……」谢权惊愕地看着古良。
「晓得了?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我替你了了吧?」
「……人生短短数十载,生生死死本就是过眼事。然而……然而,要我谢权背负着千秋万世的恶名,我就是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谢权高声喊着的同时,误以为他要发难,小谢子本要出了手。
然而,谢权就只是往前伏了倒,远远看去,还以为他是跪倒在了古良身前。
测了测脉搏,确定谢权已经断了气,净衣长老让人跟小谢子一起扶起了古良,把他带回临时的总舵。
接着,在他们的身后,净衣长老拿起刀,把谢权的首级割了下来。
绍山跟绍海的哭号在古良身后响了起,古良回过了头,就只是冷冷看向了提着谢权首级,接受众人欢呼的净衣长老。
23 丐帮的新帮主
「呐,舒不舒服?」
「嗯……」
「这里吗?」
「嗯……」
「还是这里?」
「嗯……」
当一个丐帮弟子来到了古良房里送药之时,两人就是这副「春色无边」的模样。
斜斜倚在了软榻上,古良微微着眼,让小谢子窝在身边替他努力推拿着。
当日让人点了两天两夜的穴,受创早已非轻,再加了上绍海的一掌,古良的脸色一直好不起来。
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他,又得使着内力助他气血运行,才到了半夜,小谢子就是已经满头大汗,比昨晚那场激斗还累了。
「这个……药煎好了,谢大侠……」丐帮的弟子捧过了一个药碗。
「喔,好。」小谢子下了软榻接过碗。然后,一边吹着凉、一边走向了古良。
「这个……谢大侠,长老让人煮了锅人参鸡,说是要给古老板补补身子,是不是小的等一下端了来……」
「喔,去吧。」小谢子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拉过了张椅子坐在了古良身边。
「来,古良,吃药啰。嘴巴张开,啊……」
睁开眼睛,古良瞪了小谢子一眼,接过了药碗自己坐了起来喝着。
小谢子缩起了双腿,手肘垫着膝盖,手掌扶着下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古良。
当他用这奇怪的姿势开始诡异笑了起来的时候,古良暗叹一声,把空药碗递了过去。
小谢子接了过,然而还是呆呆笑着、看着。古良吊起了一双白眼,自个儿又靠回了软榻上,闭起眼睛休息着。
小谢子看了又是好一会儿,等到古良又因为胸口闷疼而皱起眉头时,小谢子连忙把碗放了下来,重新跳回本来的地方,替古良继续推拿着。
古良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又重新慢慢舒展了开来,脸色也恢复了一些红润。
「舒不舒服?」小谢子一边努力揉着,一边凑过了脸开心地问着。
「嗯……」眼睛没有睁开,古良还是那句。
然而,小谢子已经整张脸都发了亮。
「这里吗?」眼见揉开了一个穴道后,古良的嘴角似乎还微微泛了抹微笑,小谢子高兴地合不拢嘴。
「嗯……」古良还是那句。
「谢大侠?古老板?」净衣长老一早就来敲门。
只是,敲了三下,还是没人应声。净衣长老看了看身边的人,似乎耸了耸肩,然后就推开了门。
古良睡在软榻上,细长的乌黑发丝随着吹了进门的清晨微风略略扬了起,拂过了小谢子脸上。
也不晓得是不是来错了时候,他们的这位谢大侠正睡在古老板身旁,左手还刺目地搂在了古老板的腰上。
进了房里的三人面面相觑,果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等到再度望了过去,小谢子已经睁开了眼睛,戒备地看着他们。
就像是头猎豹一样,锐利的眼光。
也许因为有点冷,古良的手微微颤了下,似乎就要醒了。小谢子替他拉上了被子,然后轻巧巧地翻身越过了他的身子下了软榻。
提起了鞋,小谢子使着眼色,四人相偕出了房门。
出了门,小谢子一边穿鞋,一边低声问着他们三个。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早来?」
「实不相瞒,明晚本帮即将举行大典,预计明早开始就有各舵的人来访,忙于招呼的时候,怕会怠慢了谢大侠跟古老板,所以先行前来谢罪。」净衣长老文诌诌地说着。
「啊,就这档事?」小谢子睁大了眼睛。「这样啊,别放在心上,我们自个儿会照顾自己的,你们别担心。」小谢子拍了拍净衣长老的肩膀,顺道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如果没事了,我继续回去睡,不用叫我吃早饭了。」小谢子转过了身。
「请留步……谢大侠,事实上……」净衣长老暗中叫着苦。
「啊?」小谢子又转回了身。
「事实上,当日寄放在古老板那儿的传帮信物,这会儿……」
咋着舌,看了看三人,小谢子一时间也不敢替古良拿主意。
「我……我不晓得古良放去哪儿了,等他醒了我问问。」
「请谢大侠千万要放在心上,明晚的大典如果没了传帮信物,只怕会失色不少。」净衣长老补上了一句。
「好好,我记得了。」小谢子暗中吐了吐舌。真是糟糕,只怕还在石山呢,这下子就算用飞的也来不及了。不过……唔……管他的,这是他们的事,大不了带着古良远远逃了走啰。
「那么,不打扰谢大侠安歇了,在下告退。」
重新爬回了床,小谢子继续搂着古良,幸福地睡着。
古良的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呢,好好闻……
想必是累坏了,昨晚推拿到了一半,古良就睡着了。然而,反正软榻上铺了层厚厚的毛皮,所以小谢子也没叫醒了他,只是从床上搬来了几张被子,替他跟自己盖了上,然后就安心地跟着他睡了。
古良浅浅的呼吸声没有改变,这早上的小小插曲看来没有惊动他。
大大满足地叹了口气,小谢子的头靠着古良的背继续补着眠。
「还在睡?」
等到岳舵主来访,已经是过了晌午。看到几个人在古良房门口徘徊着,等到岳舵主问了仔细,才晓得缘由。
没办法,几个人进了去,就有几个人被小谢子瞪了出来。
古良睡得还很熟,而小谢子虽然醒了,可也没有下床的意思。
「……唉,算了,反正明早再说也来得及……」岳舵主轻轻叹着。「那,你们来是为了……」
「是为了绍舵主。」几个人同时说了,互看了一眼,也难为情地笑了笑。
「这么巧?」岳舵主也捂着嘴。
「……岳舵主也是?」一个人不可思议地说着。
「是啊……绍山以前帮过我不少,所以想请谢大侠他们代为求个情……」岳舵主低声说着。
「原来,岳舵主是为了这么回事啊……」其中一个人叹着。「我可就不同了,给绍山救过了两次,这份情是非还不可的。」
「就算理由不同,可目的还是一样。」岳舵主叹着。「现在,就等古老板醒来了。」
古良还是醒了,虽说已经睡了快要十个时辰。
然而,却是手脚都使不出力气,身上也是沉甸甸的,就像是给千斤重的沙袋给压住了一样……
……
「你压在我身上做什么。」古良说着。
「我……我哪有,就只是放一只手……」小谢子懦懦地缩回了手。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着了吗?」古良轻轻打了个哈欠,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你睡了快整整一天了。」小谢子从后头抱住了古良,用脸颊轻轻蹭着古良的背。
「……那么,丐帮的大典……」
「明晚才要举行呢。」
「幸好,看来这次总算是来得及。」古良叹着,轻轻拍了拍小谢子的头。
「别黏着我,帮我拿晚饭来,我饿坏了。」
偏过了头,躲过了古良的第二拍,小谢子对他做了个鬼脸。
「我才不要,要去一起去。」
「拿个饭也要一起去?」古良扬起了眉。「那饭是有多重?」
「我担心你啊。」小谢子嘟囔着。「虽然谢权已经死了,他的手下也被抓了起来,可是,谁晓得是不是还有什么人要害你。」
「……说到这儿,我倒想了起来……」古良沉吟着。「小谢子,陪我回去找老福他们一趟。」
「喔,好啊。」小谢子放开了古良,开始穿鞋子。
古良也在慢慢穿鞋,然而此时看到天色,小谢子又嚷了起来。「不行不行,天已经黑了,你要好好休息才行。」
「我已经睡饱了,废话少说……」古良虽然穿好了鞋,可还是有些喘了。
「怎么了?胸口还闷吗?」小谢子连忙问着。
「不碍……不碍事……」古良眼前又是一阵的旋转。闭起了眼睛,古良皱起了眉头。
「还说不碍事,再睡一会儿吧,我帮你推拿一下。」小谢子抓着古良的手。
「古老板,您醒了吗?」守在外头的人听见了里头的说话声,连忙在门外问着。
「他身体不舒服,你们明天再来吧。」小谢子说着,一边轻轻替他揉着背。
「他们来找我做什么。」闭着眼,古良低声问着。
「我是有偷听到,好象是要替那个绍山求情。」小谢子也是低声说着。
「……你去叫他们放心,我会提上几句,让他们回去睡吧。」古良说着,把小谢子的手拉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小谢子有点不是滋味了。
「乖,照我说的去做。然后,趁着他们走了以后,我们再偷溜出去。」
呼呼呼,真是紧张刺激。
背着古良翻墙而出,小谢子一路轻快地飞奔着。
只不过,为了什么不走大门要改翻高墙,小谢子却是没有问了。
反正问了以后,古良一定又是闷声不吭,还不如就维持现在这样,让他揽着自己的脖子,轻声在自己耳边说着话……呵呵……呼呼……
「笑什么,别出声,会被发现的。」古良低声骂着。
「喔。」小谢子低下了头。
「不见了!?」净衣长老隔天一起床,就是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那,打狗棒……」
「没有见到,长老。」那人滴着冷汗。
「长老,杜舵主来了。」一个人从外头冲了进来说着。
「……我立刻去。」带着微笑,打发了那人,净衣长老才转过了身去对他交代着。
「去古记绸缎行问问,一定要有礼貌,知道吗?」
「是。」
等到那人也走了远,净衣长老才从盆栽里拿过了一块石头,轻轻握在了手上。
「跟我斗吗?古老板,最好您不是认真的。」低下了声音,净衣长老喃喃说着。缓缓握了紧手掌,再打了开,只见灰白色的粉末纷纷掉了下来。
「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丐帮的大典,很少这么肃穆过的。
帮主跟污衣长老双双殒了命,只剩下了净衣长老主持着。
虽说是传位的喜事,却也是建立在令人悲哀的往事下。
净衣长老站在主位旁,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各人。
古良是回了绸缎行,然而,只说了句会来,也不晓得是在玩什么把戏。
不过,其实,真正值得担心的只是那个姓谢的少年。
这帮里人心还在浮动着,真对自己心服口服的人只怕还远比谢权少,希望别再出什么乱子才是。
「各位。」净衣长老眼见所有人都就了位,清清喉咙后,便开始朗声说了。
「其实,想必大伙儿之前已然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谢权意图篡位,而就在奸计被揭穿后,不但遁走,还杀害了本帮的帮主……」净衣长老说到这儿,表情便是一阵的哀戚。
在场的人,心里也是一阵的难受。
「虽说,谢权已经伏首,然而,在下没有护得帮主周全,使得帮主殒命,实在也是在下之错!」哽咽说着,净衣长老突然跪了下,搥打着地面,高声喊着。
「李秀不该!不该!李秀罪该万死!」
「净衣长老,您不用太过挂怀,生死自是天命。」叶舵主叹着,把净衣长老扶了起。
净衣长老抹了抹眼泪后,从一旁拿过了个匣子,打了开,把里头的人头甩了出来。
众人见到了是谢权的人头,莫不暗暗皱起了眉。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然而,双目圆睁,谢权的头,却是没有腐败的迹象,那副愤恨的表情依旧栩栩如生。
几个人低声咬起了耳朵。
「谢权已伏法,还望帮主在天之灵能安息!」净衣长老跪了下地,朝着帮主灵柩拜上了一拜,然后站了起身。
「把谢权的爪牙带上来!」净衣长老喊着。
几个人押上了绍山和绍海。绍海是憔悴了不少,然而绍山却更是像鬼一样的了。
「绍舵主。」几个人低声喊着,绍山只是略略转过了头,看了他们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绍山,绍海,今日谢权已死,过去的事情,我们也不再追究了。今日,只要在帮主面前磕头认错,三刀六洞、洗清了错事,从此便又是帮里的一条好汉。」
净衣长老招了招手,一个人捧上了个铜盘,上头十几把匕首闪着金光。
绍山只是冷冷哼了一声,绍海却是发着抖。
「只要认了错,帮里的兄弟会原谅你的。」净衣长老柔声跟绍海劝着。
只见绍海的脚不断抖着,绍山见了,也只有微微叹气。
「真要怕死,就去了吧,哥哥不会怪你的。」
绍海看了绍山一眼,跪在了地上向他磕了个响头,然后爬了起来跪在净衣长老面前。
「我,绍海,对不起各位死去的、受了伤的兄弟!」绍海朝着四方磕着头。「我误信谢权,不但害死了帮主,还害得丐帮蒙了羞。我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说清楚了,是谢权杀了帮主的不是?」净衣长老喝着。
「是的!是的!」绍海喊着。众人低声商议了起来。
绍山看着绍海。然而,之后他只是闭起了眼睛,别过了头。
「当时小小遇害,是谁下的手?」
「是谢权跟丁家堡主联手害死了李姑娘。」
「亲眼所见?」
「亲耳听谢权所说!」
绍山隐隐察觉了不对劲,重新睁开了眼。
本来还有些不相信的人,摇了摇头,也只得相信了是谢权的作为。
「丁家堡一役,又是怎么回事?」
「谢权叫我送了信过去。」绍海的头又磕了下。
「绍海!说实话就好!别让净衣摆弄!」绍山喊着。
「我说的是实话,大哥。」绍海低声说着。
……
直到现在,才晓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藏身的地方,这么快就被找到。为什么,当天古良会倒在门前……
「你……是什么时候,叫这净衣给收买的了……」绍山颤着唇。
「净衣长老没有收买我,我说的只是实话而已。」绍海说着。
绍山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又该要如何?早就是百口莫辩。
只见一人送上了匕首,绍海咬着牙,朝大腿扎了三刀。脸色苍白地朝四周磕了头,才昏了过去。
净衣长老让人把他送了进去。
「现在,绍山,你有什么话要说?」净衣长老高声问着。
「还能有什么话说?」绍山凄凄惨惨地继续摇了头。
「你若不认错,今日就要跟着谢权死,你想清楚了!」净衣长老喊着。
看了净衣长老许久,走上了几步,绍山跪了下来。
众人几声低呼,想是没料到他肯折腰。
只是,绍山爬了几步,竟是爬向了谢权的首级旁。
「我错了!」绍山朝着谢权的首级磕着头,涕泪纵横。
「是我!是我进言,与其放回帮主,不如将他幽禁了起来!是我!是我鼓励您,与其受尽委屈而走,不如取而代之!是我!是我出的馊主意,让您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是我!是我教弟无方,叫您连死后都得蒙受不白之冤!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绍山不住地磕着头,直到沙地上已然是斑斑的血迹,几个故人不忍心,便要扶了起他,结果让他格了回。
「你们看清楚了,真正的叛徒是我!千刀万剐,上刀山下油锅,只要诸位兄弟说一声,我绍山眉头绝不皱上一下!只是!」
绍山突然站了起,食指颤抖着指向了脸色极为难看的净衣长老。
「今日要他当上了丐帮的帮主,就真是苍天无眼!要不是他上谗言,污衣长老不会被逼而反!他是个伪君子,有着千张面孔的小人!今日丐帮要是真落在了他手里,历任的帮主就连死都不会瞑目!」
净衣长老紧紧锁起了眉。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十分刺耳。
「是谁说的?」冷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众人的目光才从眼前的绍山讶然转了开。
几个人抬着顶轿子上了山,带头就是那位谢大侠。
然而,更是令人惊愕的是,他从轿里头扶出来的人。
即使脸色依旧苍白,即使脚步依旧虚浮,即使他说话的声音比以往更是冷上了三分。
然而,他还是古良。
「你说什么!?你还敢说!?当天是谁救了你,你难道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绍山怒骂着。
「你说话客气点!!」小谢子吼了回去。
古良只是冷冷看着绍山。
「你错了,大错特错。」
「喔?」绍山怒极反笑。「是啊!我错了!我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街上!」
「不。」古良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这件事。」
现在换绍山愣了住。
「下任的帮主是我,不是他。」
「啊!?」叫得最大声的,只怕就是小谢子。
24 古良古良你是谁
丐帮之所以要挑在日落后集会,是因为不想太张扬。
然而,现在大伙儿的惊呼声已经足可吵醒整个杭州城的人了。
众人看着古良,包括小谢子跟那位本来义愤填膺的绍山。
「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古良清清冷冷地说着。
「古老板莫是在说笑吧?」净衣长老勉强笑着。
「我从不说笑。」古良瞪了净衣长老一眼。「自从我与贵帮帮主一同被俘之后,卢帮主在死前就把位子传了给我。」
古良的表情十分认真与严肃,小谢子当场就信了八分。
绍山瞪大了眼睛,然而心念一转,他什么都没说。
净衣长老只是冷笑着。
「依古公子所言,难不成本帮的帮主在被俘之时,还是活着的了。」
「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古良有些不耐烦地瞄了净衣长老一眼。「难不成我是见了鬼不成?」
「哈,笑话,帮主他……」心里一跳,净衣长老静了下来。
「虽说是临危受命,然而我也是推托不成。丐帮里的事务太多太杂,只怕我是力有未逮。这些,就要仰赖诸位的鼎力相助了。」古良悠悠说着。「大伙儿如果有事可以现在跟我说,没有事的话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每个人虽说都是压低了声音,然而加了起来还是雷鸣也似的。
绍山屈了膝,跪在了古良身前。
「求帮主替污衣长老伸冤。」
「我会查明真相,如果是谢权所为,我绝不偏袒……然而,不该他担的罪名,我也会还给应该担下的人。」
「多谢帮主!」绍山重重磕了一个头。
「且慢!」净衣长老高声喊着。「如此大的事情,岂是古老板你一个人说了算!」
「没错,拿出证据来。」几个舵主一同沉声说着。
「证据?这就是证据。」伸过了手,抓着轿帘,古良用力一扯。
然而,轿帘看来是没有什么动静。
众人屏神凝气地等着。
古良松开了手,微微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小谢子,把这轿帘给我拉下来。」
「啊?喔!」应了声,小谢子走了向前,用力一扯。整张轿帘跟上头的一片横木板,整个都被拉了下来。
「把这木板拆了……小心点。」古良补了三个字。
于是,在小谢子的手里,木屑齐飞。一根晶莹剔透的碧玉棒显现了出来。
「打狗棒……」众人惊呼着。小谢子也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玉棒。
「没错。」古良看着那个质问的人,然后向一旁伸了出手,小谢子把木屑拍了干净后,才连忙把那根碧玉棒递给古良。
古良把打狗棒指了向前,让那人能看清棒头的小字。
「棒打天下不平之事。」古良念着,接着转过了棒身。
「扫尽世间邪佞之徒。」
「帮主。」那人首先跪了倒,接着,就像是涟漪一般,片刻之间就跪了大半的人。
「古良,你!」净衣长老怒声喝着。然而,另外几个知情的人,却是睁着眼睛,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此为本帮传帮信物,还有谁不服?」古良冰冷的视线扫过了净衣长老气得冒烟的脸。
「……哼哼……哈哈……那么,照古『老板』所言,无论哪个黄毛小儿,只要拾到了这棒,就可以当本帮的帮主了?」净衣长老提高了音调。
「棒在人在,棒亡人亡,堂堂的传帮信物岂是一般之人可以拿到手里。」古良沉声喝着。「李秀!你也未免将本帮看得太轻!」
「这……好,算我一时失言,抱歉。」净衣长老咬着牙。「然而,说难听些,古老板一个生意人,与丐帮是八竿子也打不着。请恕在下驽钝,在下怎么也想不出,为何帮主就会传位给一个外人。」
「是了,帮主先前还曾经跟我们说过,将要传位给净衣长老。」岳舵主问着。
「为何帮主会临时改变了心意?」
「自然,是因为后来的一段日子里,他老人家又多知道了一些事情。」古良缓缓说着。
「什么事?」叶舵主也问着。
「帮主英明,想必是已经知道,本来该传的人,是不能传的。」绍山冷冷说着。
「就算不传他,帮里他老人家该传的人,只怕也不是没有。」戴舵主哼了一声。
「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了。」古良继续用着那种虚无飘渺的语气说着。
「喔?」净衣长老讥讽地问着。「那我们怎么不晓得?」
「当然,因为我还没说。」古良缓缓说着。「当年传位给卢帮主的孙帮主,是我父亲的父亲,你说我是谁?」
又是一阵的喧哗,几个人的眼睛瞪到像要突了出来似的。
小谢子也是。
「可……可是,你怎么姓古?」小谢子结结巴巴地问着。
「我父亲入了赘,我娘亲姓古,你说我该姓什么?」古良没有好气地说着。
「……全部都由得你说不是?」净衣长老咬着牙。
「寒舍在江南清水镇,有疑问的人尽管下江南查就是。」古良冷冷看着净衣长老。「要是我连爷爷都记了错,我就跟了你姓。」
「不行!」小谢子嚷着。
「……你凑什么热闹。」古良转过了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也……也没有啦……」小谢子扭着衣角。
「若真是如此,就难怪帮主会传给古公子了。」岳舵主点着头。
「……我就说,那眼睛怎么看就怎么像。」一个舵主感叹着。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好奇地瞧着。果真是越瞧越像。
原来如此。众人心里叹着。
净衣长老也是无言了,只是愤然站在了一旁。
古良招了招手,小谢子就连忙把古良给扶了上主位。古良朝着前任帮主的灵柩,缓缓拜了倒。
众人也都跪了下来。净衣长老虽说脸上仍有不豫之色,然而也是跪了倒。
三个头磕完了,小谢子扶着古良起了身,其它人也陆陆续续跟着起了来。
等到古良坐了定位,绍山几步走了向前,在古良面前重新跪了下来。
「求帮主做主!」
「我懂得。」古良说着。「然而,事情没查清之前,你不得离开自己房里一步,知道吗?」
「多谢帮主。」绍山磕了下头。
眼见绍山暂时已然保住了性命,几个先前想要替他求情的舵主,也相视一笑了。
「求帮主明察,洗清了在下的冤屈。」净衣长老也走了向前。「还有舍妹小小一事,求帮主做主。」净衣长老暗中咬着牙。
「待要将是非黑白说个分明,也得有凭有据。尽管你们各执一词,然而事情的真实只会有一个。」古良缓缓站了起身。「我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清了污衣净衣之事,就算无法求得全貌,也会做到不屈不枉。」
众人屏住了气息抬头看着古良,古良束起的长发迎着晚风飘着,火光照在了他的脸上,古良的脸庞彷佛像是温润的明玉似的。
想必这是历年来最为俊美的帮主了吧。几个人在心里叹着。
「我将竭尽全力去做,即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以我爷爷之名为誓。」
一回到房里,小谢子就闷声不吭地坐在床缘上。
古良坐在了他身边,静静看着他。
「喂,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说的?」小谢子有点不高兴地嘟囔着。
「生气了?」古良轻轻问着。
「……没有。」小谢子从鼻孔哼了一声。
「没有?那嘴巴为什么翘这么高?嗯?」古良拉着小谢子的嘴,把小谢子的脸拉成了个滑稽的形状。
「……古良,为什么我觉得你好象不认为谢权是坏人。」小谢子用着这么一张诡异的脸模糊不清地说着。
「我可没说他不是。」古良放过了小谢子。
小谢子揉着脸,一语不发地瞧着古良。
「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古良轻声说着。
「……又不是你下的手,你当然不用想了。」小谢子喃喃说着。
「……啊,早点睡吧,我们得争取时间,快些回丁家堡去。」古良说着,一边脱着鞋。
「……古良,你说,我会不会杀错了人。」小谢子拉着古良的衣角。
「……是了,还得请杨大侠帮个忙,查个消息。」古良说着,倒过头就闭起了眼睛。
「古良,你先不要睡,回答我啊。」小谢子不屈不挠地问着。
「已经很晚了,不睡明天没有精神。」古良说着。
「……所以,我真的杀错了人,对不对?」小谢子瘪着嘴,就是带着哭音。
轻轻叹了口气,古良转过了身,看着小谢子。
「可是,他明明就是坏人。他杀了帮主不是吗?他把你绑了走不是吗?他常常想杀你不是吗?他不是把你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当初是他打得帮主只剩半条命啊,当初是他把帮主关了起来啊,他不是跟丁家堡主狼狈为奸,他不是……」
轻轻握住了小谢子的手,古良静静看着他。
「好奇怪的感觉……好奇怪……」小谢子用着另一只手擦着眼泪。
「别想太多了,睡吧。」古良轻轻说着。
25 大小狐狸
重新回到了江南城,杨大侠暂时「养病」的地方。
古良依旧坐在轿子里,由昔日雇来的轿夫扛着。小谢子一改大侠本色,安安心心地窝在他腿上睡着大觉。
知道进了江南城后,古良微微掀起了轿帘。
虽说已经是晌午,这天气还是微微发着阴。晚秋的风从轿外吹了进,穿着有些破旧的短上衣,小谢子舒服地伸了个小小的懒腰。
「睡饱了就给我下轿去。」古良说着。
「不要。」抓着古良的腿,小谢子看来是赖着不走了。
「你不给我们带路,见得了杨大侠?」
「……还没到啊。」小谢子低声说着。
「快到了。」古良说着。
「快到了就是还没到。」小谢子干脆闭起了眼睛。
懒得跟他辩,古良只由得了他去。
过了一会儿,等到看门的都迎了上来,古良才把小谢子摇了醒,塞给他一张拜帖,就把他连扯带摔地踢下了轿。
同行的岳舵主微微捂着嘴,看着小谢子满脸不高兴地走到了大门口递过帖子,让几个人看过了脸,然后又满脸不高兴地走回了轿里。
「看来谢大侠心情不好。」叶舵主低声说着。
「可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戴舵主嚷着。
「嘘,嘘……」另外两位舵主连忙说着。
「已故的丁家堡主?」当三人在房里密谈了一会儿后,杨大侠略略沉吟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约莫两年前,就已经是病死了的。」
「病死的?」这次换古良沉吟着。
「为何古帮主要问起?」杨大侠含笑问着。
「不,杨大侠千万别这样叫,直接唤我的名讳就是。」古良连忙说着。
「……古兄弟,你也未免太谦了……」杨大侠微微笑着。
「事实上,帮里有件悬案,两方的人各说各话,所以才想听听第三个人怎幺说。」
「所谓的第三人是……」
「现在的丁家堡主。」
「……我以为丐帮跟丁家堡已然是势不两立。」杨大侠微微愣着。
「有时候,听听敌人的话,也是好的。」古良看着杨大侠。「一个可敬的敌人,他所说的话,比朋友更接近真实。」
「……那幺……古兄弟此行,是想让愚兄做主,邀丁家堡主一聚?」
「有劳杨大侠了。」古良微微一揖。
「休要多礼。」杨大侠连忙把古良扶了起。「只是小事一桩,我修书派人送去就是,然而,他会不会来,在下实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杨大侠肯出面,而丁家堡主却不来的话,也不是杨大侠的过错。」古良低低说着。「上次净衣大败,丐帮的颜面荡然无存,在下早就想一雪前耻。」
「不可,古帮主,以和为贵。」杨大侠连忙劝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古帮主千万莫要在武林里兴起腥风血雨、徒伤人命。」
「在下本来亦不愿如此。」古良低声说着。
「古帮主尽管宽心,这件事在下做主就是。」杨大侠说着。
「不敢有劳杨大侠挂心。」古良低声说着。「这本是丐帮与丁家堡私下之事,在下实不愿令杨大侠牵涉其中。」
「……其实,在江湖里发生的事,到头来,好象不把我牵涉进去的,算是少的了。」杨大侠苦笑着。
「事实上……杨大侠,尚有一事商议。」
「请说。」
「你再这样垂头丧气下去,小心以后脖子都伸不直。」回到房里后,古良轻轻笑着。
「……不晓得,我就是觉得最近都提不起劲来……」小谢子趴在了桌上,死气沉沉地说着。
「我不是要你别想太多?事情的真相是怎幺样的,我们又不知道。」古良缓缓摸着小谢子的头发。
「是吗,我怎幺总觉得你知道。」小谢子喃喃说着。
「我也是会错的。」古良淡淡说着。「很多的事情,也都是我所始料未及的。」
「像是?」小谢子抬起了头。
然而,古良什幺都没说,他只是收回了手,缓缓走到了床上坐了下来。
「堡主,江南杨大侠来信。」总管递过了信。「来人说是急件,请堡主快些过目,他赶着回程禀告。」
「……杨怀仁写信给我做什幺。」丁家堡主微微皱起了眉。
「不管如何,还请堡主快些看过,杨怀仁那只怕真有些事情。」
「哼,只怕都是麻烦事。」丁家堡主重哼一声,拆开了信。
「……如何,堡主,里头说些什幺。」
「丐帮又要找麻烦了。」丁家堡主冷笑着。
「李秀不是当上帮主了?」那总管也跟着冷冷说着。「怎幺,翻脸不认帐?」
「谁知道那只狐狸打的是什幺主意,整整半个月没消没息。」丁家堡主转着心思。
「那幺,堡主,杨大侠他……」
「他要做和事老。」丁家堡主看着那信。「不过,这也好,虽说已经破败,总还是天下第一大帮。我可不想白白就得罪了。」
「若是李秀不守约定,那要如何?」总管担心地问着。「要是他翻脸成仇,反咬我们一口……」
「在杨怀仁的眼皮下,他还不敢动什幺手脚。少不得,去探探,看他究竟打算要怎幺办。」
看到丁堡主出了丁家堡,不远处就有三只飞鸽也是展翅飞了起。
「大王,古老板到底在搞什幺名堂?」一个大汉疑惑地问着。
「谁知道。」山寨大王也是疑惑着。「不过,照做就对了,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去问。」
等到杨大侠的信已经出去了两天,古良把净衣长老叫了进来。
净衣长老有些戒备地看了小谢子一眼。
坐在一旁椅上的小谢子穿着锦衣华服,高高绑起的发上,束上了装饰着两颗小明珠的银丝带。鞋上蹬着一双新鞋,干干净净的脸上白里透红。
古良还是那身旧棉袄,此时的他,缓缓喝着热茶。
「帮主叫我有事?」净衣长老谨慎地说着。
「一件大事交待于你。」古良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帮主请说。」
「带着附近三个舵里的人,立刻去打丁家堡,只准胜,不准败。」
似乎吓了一小跳,净衣长老没有马上答话。
「怎幺?我说的不够清楚?」古良冷冷问着。
「帮主,您这是……」净衣长老着急地喊着。
「我还以为你急着报妹仇。」古良缓缓说着。「先前听你领着一支孤军,不要命了地就打了上,现在我给你三个舵的人,还有我们当后应,也没了内奸告密,你却连试都不敢试?」
「只是,如此有勇无谋的……」
「大胆!」见到古良皱眉,小谢子喊着。古良暗中给了他个鼓励的眼神。
喔呵呵,当然了,这幺简单的戏谁都会演。小谢子忍着笑,结果造成了张扭曲的脸。
净衣长老后退了一步,似乎像是怕小谢子会突然发难一样。
「我会给你两天的时间,再要打不下,就提头来见。」古良沉声说着。「反正,令妹一个人在黄泉里,想必也孤单得紧。」
似乎有一阵冷风吹过,净衣长老微微转过了头,然而此时的房门却是关着的。
「向东南快马一天,可见丁家堡,亲手交与丁家堡主。」净衣长老仔细嘱咐着。
「是。」一个丐帮弟子应着声。
我就不信你真杀得了我。净衣长老看着亲信离去的背影,在心里冷冷笑着。以为这样就找得着借口?哼哼,古良,你莫要忘了,帮里的弟兄知道了这情景,该有怎幺样的想法。不要赶不了我,自个儿反而从位子上摔了下来!
净衣长老暗暗冷笑着。
「净衣长老!净衣长老!」几个丐帮的弟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怎幺?」那净衣长老没好气地问着。
「帮主要你立刻出发。」
呿!净衣长老暗啐一声。然而,回过了脸,却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
「好,我这就去。」
然而,不晓得的,是那位被派去送信的人,才出了大门,拐过一个弯,就让人给逮了。
叶舵主冷冷看着那人,那弟子抖着手,把信交了出来。
抽出了信,叶舵主看了一看,把另一个弟子叫了过来。
「照这信给我重誊一份,把十八给我改成二十八。」
「走吧。」看着净衣长老已然远去的身影,古良回过了头。
「啊?」小谢子惊愕地看着古良。
「去抓狐狸。」古良笑着。
带着几个随从,丁堡主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江南城时,已然是十八日清晨。
「丁堡主?太好了,您果然来了。」杨大侠从门口就开始一路迎了进来。
「杨大侠不用客气。」说是如此说着,那丁堡主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听得是丐帮的帮主要见我,只不晓得是哪位。」
「是位古公子。」杨大侠笑着说了。
丁堡主的脸色发了青。
「怎幺了?丁堡主?」
「没……没……在下突然想起家中有事,想先回去一趟。杨大侠就别送了。」
丁堡主一连五个弯腰退了开去,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杨大侠留都留不住。
「……唉,武林里果真少不了一场血灾了。」杨大侠一边叹着,一边走向了古良房里。
「古帮主?我进来了。」杨怀仁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推了开。
没人。
走出房外,杨大侠看着微阴的天空,有着一丝丝的疑惑。
信真的送到了吗?
远远望去,丁家堡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守备森严。
「太好了,攻其不备。」岳舵主低声欢呼着。
「……谨防有诈,我们还是别轻举妄动。」净衣长老喃喃说着。
「大好的机会,怎幺能放过。哼哼,想我丐帮上一次损折了不少弟兄,这一次总算能连本带利地讨回了。」要不是顾及可能会被丁家堡人听到,戴舵主早就放声狂笑了。
「丁家堡主狡诈多端,我们还是多观察数日。」净衣长老扳着脸。「上次就是因此而误中奸计,自此不得不要各位记着在下的教训。」
「这……」岳舵主迟疑着。
「搞什幺!要拖到多久!非要拖到被他们发现为止吗!」戴舵主低吼着。
「你们在吵什幺?」远远的,古良的声音远远传了来。小谢子跟在古良身边走着,脸上的表情是既兴奋又好奇。
「帮主?」净衣长老低呼出声。
「怎幺,还不打?」走了近,看了三人一眼,语气跟他现在的眼神一样冰冷。
「净衣长老认为不宜现在就出手。」岳舵主低声跟古良说着。
「净衣长老,你想抗命?」古良挑起了眉。
「审观情势,在下以为万万不可。」净衣长老微微弯下了腰。
「为何不可?」古良对他冷冷笑着。「堡主给我调了开去,里头的人给我用反间计弄得疏于防范,现在不打,何时打。」
「……帮主,您说的是真的!?」戴舵主简直要跳了起来。
「既然净衣长老反对,就由你带头吧,戴舵主。」
跟随着这命令的,是声欢呼。
「来来来,大家跟我来,今天我要不踩平了这丁家堡,江湖就真以为我丐帮不如丁家堡了!」
「帮主!」净衣长老一边回头看着戴舵主神采风扬的样子,一边朝着古良喊着。
「你不用担心,我有更为重大的事要委托给你。」古良低声说着。
净衣长老微微张着嘴,有些惊愕。
古良的笑容,清清冷冷。
26 丁家堡主的证言
等到丁家堡主回来后,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的丁家堡,成了一片的废墟。黑夜里,只剩下残留着的火焰缓缓燃烧着。
看了好一会儿,他发了狂地高喊着,闯了进去。该打坏的都坏了,然而,就连一句尸首都没有见到。是都逃了,被杀了,还是都被俘虏了?丁家堡主只觉得心里一阵紧,便是拔出了挂在腰间的刀,大跨步地找着那些可能留下来的敌人。
远远的,守在大门的一个丐帮弟子鬼鬼祟祟地走远了十几步,确定安全了后,才放声叫了起来。
「丁家堡主回来啦!」
一传十、十传百,等到几百个丐帮弟子都在喊着,那声音只怕还传到了五里远的品山。
「丁家堡主回来啦!」
「中计!」丁家堡主一急,连忙就从堡里冲了出来。
远远的,几百具的火把,缓缓围了过来。
丁家堡主退了一步后,正要喊上个几句壮胆。旁边跟着的几个随从,早就吓得脚软,跪在了地上。
「懦夫!」丁堡主一人踢了一脚。
等到那三人瑟缩地躲了开,回头看见丐帮的人真是多到数不清,丁堡主又退了一步。
深怕丐帮人一涌而上,丁堡主连忙就要说些以多欺少类的话。然而想起,这样不是更减了自己的威风,也就矛盾地冒着冷汗了。
「停。」等到丐帮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岳舵主喊着。
古良走了出来。丁堡主的目光扫过了眼前的三人。在古良左手边的,是小谢子,在古良右手边的,是那位净衣长老。
「丁堡主,记得丐帮吗?」古良淡淡问着。
「记是记得,可不记得丐帮曾经奉一个生意人当帮主。」丁堡主冷冷说着。
「这本就只是权宜之计。」古良缓缓举起了碧玉棒。「丁堡主,一命抵一命,只要你自尽于此,我就饶了丁家堡人。」
「废话少说!当我三岁孩童,这种空口白话我会信!?」
「大胆!帮主的话你也敢怀疑!」几个弟子喊着。
「哼哼,有种的一起上!」丁家堡主喊着「让世人看看,丐帮是如何地倚多为胜!」
「既然如此,大伙儿就一起上吧。」古良无所谓地说着。「弓箭呢,拿来了吗?」
「拿来了,帮主。」戴舵主兴奋地喊着。
「麻烦你选几个弟兄,准头也不用太准,乱箭齐射,把他射死就算了。」古良摆了摆手。
「混……混帐东西……」丁家堡主又气又急。
「帮主,您这会让江湖好汉取笑于您的。」接收到丁堡主愤恨的眼神,净衣长老连忙说着。
「喔?会吗?」
「会的!帮主!」净衣长老喊着。
「为什么?他不是本来就叫我们一起上?」小谢子也好奇地凑了上来。
「以多欺少本来就不是江湖好汉所为。」净衣长老教训着。
「好吧。」古良叹着,举起了碧玉棒。
「净衣长老,速速拿下了丁家堡主,不得有误。」
「什么!?」净衣长老一连退了三步。
「不用留活口了。」古良说着,招了招手要小谢子搬张椅子过来。
「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绰绰有余了吧。」
「帮主……」净衣长老结结巴巴地说着。
「嗯?还不快去,那可是你杀妹仇人。」
咬着牙,净衣长老还是只得上了。
「丁兴!纳命来!」净衣长老喊着,提刀就砍了过去。
锵锵锵,击了三刀,丁堡主一连也是挡了三刀。
「李秀!过河拆桥不是!」丁堡主低喊着。
又是五招连环,净衣长老也是低声喊着。「莫急。」
「莫急什么!我都已经快毁了!」气红了眼,丁堡主十几招满天流雨就使了上,只是都被净衣长老轻描淡写地化了去。
「五百招过后,挟持着我走就是。」李秀一边挡着,一边低声说着。
「走去哪!丐帮若真要杀我,中原我还能待吗!」丁堡主气得又是十三招的石破天惊,挟着内力的刀锋嗡嗡作响,真是有如雷鸣一样。
眼见丁堡主已然气得发狂,心里一动,净衣长老的手下便没打算再留情。
「好啊!来真的!」丁堡主也是杀红了眼。
眼见丁堡主从上风转趋下风,古良往小谢子招了招手。
「嗯?什么事?」小谢子丢下咬了一半的饼,捱了上来。
「去,帮帮他。」古良低低说着。
「帮谁啊?」小谢子问着。
「当然是帮净衣长老,不过,我改变心意了。」古良看着小谢子,微微笑着。
「我要活的,把丁家堡主带到我面前来。」
「喔!」小谢子应了一声,和身也冲了出去。
我苦也!
眼见一个净衣就已经让自己快要吃不消,此时又多了个小谢子,丁家堡主几乎要哭了出来。
几招过后,丁堡主被小谢子引了出个大破绽,净衣长老心里一喜,火辣辣的一刀就砍了上去。
丁堡主心里一跳,只道就此小命休矣,岂料小谢子抓着他的衣襟,就把他给抛了开去。
刀猛,小谢子的动作更快。
丁堡主只听到耳边的风声,就已经被摔了出去。
净衣长老一急,左手也运起了十分的内力打向了丁堡主的后背。小谢子连忙伸出了左掌去挡,却是已经来不及运起了全部的功力。
砰。沉闷的一声。
两阵的血雾从两人的口里喷了出来,小谢子跟净衣堡主两两震了开。
「小谢子!」古良站了起来喊着。
「混帐!」小谢子一落地,气得从腰间抽出了长鞭。
眼见小谢子已经要使兵器,净衣长老急中生智,直挺挺地朝古良跪了下去。
「求帮主让我手刃淫贼!」净衣长老喊得倒是情真意切。
这下子,倒让小谢子打不下去了。
「我是冤枉的!」丁堡主也连忙喊着。
登时间,古良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小谢子,你过来。」古良唤着。
小谢子愤怒地看了净衣长老一眼后,才气呼呼地走向了古良,一边抹着嘴边的血渍。
「他打得我好痛!」小谢子一边走着,一边喊着。
「在下该死,误伤谢少侠,自该任凭谢少侠发落。」净衣长老倒是说得光明磊落。
等到小谢子走了近后,古良才拉过了他的手。
「受伤了吗?胸口闷不闷?」古良低声问着。
「……」抬起头看着古良,小谢子瘪起了嘴,眼里滚着泪水。
「你先下去休息,我让人去帮你疗伤。」古良说着,偏过了头去喊人。
「岳舵主,请你过来一下。」
好感动好感动,早知道挨了这一下,就能让古良这么关心,那就多挨几下了……
正当小谢子满心陶醉之时,古良已然交代完了岳舵主。
「谢少侠请跟我来。」岳舵主也是担心地说着。
「啊,我没事,我没事!」小谢子连忙摇着手。
「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古良睁着眼睛。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啦……我才不要先走,要走一起走……」小谢子双手紧紧抓着古良的手,简直就像是死也不肯放的样子。
众人看着古良,看着小谢子,看向了牵着的手。
唔……这个……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古良疑惑地问着。
趁着众人分了心,净衣长老缓缓站了起来,拿着刀朝着丁堡主走去。
「李秀!你想杀人灭口!?」丁堡主连忙高声喊着。
「净衣长老,您忍忍……」几个弟子待要劝,净衣长老已经一刀砍了下去!
「混帐!」丁堡主连忙朝了旁边滚去,搞得是昏头土脸。
「我要你的命替小小报仇!」净衣长老快刀如雨下,丁堡主左支右绌根本不是敌手。
「救命!李秀是想杀人灭口!救命!」丁堡主慌了,左臂上吃了一刀后,就一边挡着净衣的刀,一边朝着古良他们的方向逃着。
「岳舵主,你让净衣住手,把丁堡主带上来。」
「是。」岳舵主应了一声。
「等一下,我来。」小谢子放开了古良的手,施展了长鞭,远远就击向了净衣长老。
净衣长老退了一步,此时丁堡主已经赶了来,跪在了古良面前。
「求古帮主做主!小的是冤枉的!」丁堡主喊着。
小谢子重新拉着古良的手,呆呆看着丁堡主。古良只是转过了头,朝小谢子笑了笑。
折腾了一夜,古良让丁堡主包扎好伤口后,才在大厅里公开问着。
厅里只有古良、小谢子、丁堡主、净衣长老,以及岳舵主跟戴舵主。
其余的人虽然不在厅里,然而也是团团围着屋子,从窗口、门口好奇地看着。
「你说小小不是你杀的?」坐在主位上的古良,喝着茶,缓缓问着。
身旁的小谢子早紧张得满手是汗。
「李姑娘不是我杀的!」站在下头,丁堡主朗声喊着。
「那又会是谁?」一边的椅上,净衣长老沉声说着。「那你当时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净衣长老冷冽的眼神,丁堡主心里一动,早就打量好了。
要是推给了净衣,不要说不会有人相信,只怕这辈子就得给他追杀到天涯海角。
「是谢权自己干的!我手上,是帮谢权抓人时,给弄伤了的!」
此语一出,净衣长老的身体似乎震了一震,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余的丐帮弟子却是开始议论着。
「你说是谢权干的,可有证据?」古良问着。
「我就是人证。」丁堡主喊着。
「自己做自己的人证,天底下有这种事情?」小谢子奇怪地问着。
是没有。古良看了他一眼。不过,这也算是接得好,孺子可教也。
下头,丁堡主已经白了脸。
「没错,谢权虽然是个逆贼,可想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下流事。」净衣长老低低说着。
真要扯破脸!?丁堡主怒视着净衣长老,然而净衣长老却是当作没看见。
「由此可见,此人满口白话,帮主就不用再问了。」净衣长老又补上了一句。
然而,其它的丐帮弟子却是不以为然。
为什么不可能会是谢权干的?
「没错,谢权八年前在劳山一役受了重伤。此后便已不能人道。」戴舵主沉吟着。
「戴舵主!」岳舵主低声提醒着,此时戴舵主才惊觉失言。
然而,一些靠得近的人早已经是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的脸白了,除了这个令他们震惊的事情之外,还为了谢权这人感到一些的愧疚。
劳山之役,是丐帮近年对抗异族伤亡最惨重的一役。就算已经太久,久到了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淡忘。但是,由此一提醒,他们就不免想起了,当年谢权一身是血,负着卢帮主、扶着孙帮主下山的情景。
几个怀疑起谢权染指小小的人,已经低下了头去。
丁堡主的脸更是青白。
「不能人道的意思是?……啊……喔。」小谢子自己想了起来,乖乖地闭上了嘴。
「丁堡主,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认了吧。」岳舵主轻声说着。「丁家堡人都已经在我们手里,只要你肯自尽,我们一定放他们走。帮主说的话,不会不算的。」
一旁,戴舵主也抛过了一把刀在丁堡主的脚边。
万念俱灰下,丁堡主拾起了刀,缓缓地往脖子上划去。
小谢子连忙闭起了眼。然而,丁堡主才刚在自己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小伤口,就抛下了刀,爬向了古良,痛哭了起来。
「冤啊!我是冤枉的!」
「事到如今,你还想污赖给谁?」净衣长老冷笑着。
「是李秀!李秀干的!」丁堡主喊着。
净衣长老带了头,然后众人就是一边大笑着,一边摇着头。
眼见众人果真不信自己,丁堡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说下去。」在一片的哗笑声中,古良淡淡的一句,让众人也都微微惊愕地看着他了。
27 真相
「那天晚上,我是跟谢权一起聊到了三更才回房,然后,我发现李秀跟他妹妹在我房里……」像是想起了那时的场景,丁家堡主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当时,李小小就是已经给污了身的。」
「喔?」想来是怒极反笑,净衣长老的背靠着椅子,淡淡笑着。「还有呢,继续说啊,我看你还有什么故事要编。」
战战兢兢地看了净衣长老,又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古良,丁家堡主眼见古良似乎真是在听,也就不顾一切地说了。
「当时,我问他,为什么作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然后,他就说,李小小……偷看了我先前写给了他的信,所以他……才杀人灭口。」
「胡说!李小小是李秀的胞妹!就算真要灭口,李秀也不可能……」戴舵主似乎气极。
丁家堡主咬紧了牙,看着古良。
「古帮主!你信我不信!」
「不信。」古良淡淡说着。
本来满脸怒意的净衣长老,眼皮跳了一下。
「想来帮主英明,怎么会听信你这小人的白话。」净衣长老淡淡说着。
「没错。」倒是十分大方的,古良承认了。
「那么,古帮主难道真是信了净衣!?」丁家堡主尖声喊着。
「我也没说。」古良似乎十分疲惫,他把手肘靠在了一旁的扶手,撑着下巴,有些慵懒地看着丁家堡主。
「我说过,我谁也不信。」
众人登时鸦雀无声。
「说。只要你编得好,也许我就也会放过你。」古良说着。
吞了吞口水,丁家堡主张了口。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嗯,继续说。」古良淡淡说着。
「至于,我手上的伤,是帮李秀弃尸时……被李小小抓了伤的。李小小那时原来还没死,突然醒了过来,把我抓上了一把。」丁家堡主颤着声。
「李小小既然还没死,所以你这畜生就当场杀了她,对不对!?」戴舵主跺着脚。
「不是!不是!我当时只给她补上了个穴道,是李秀!是李秀一把把她推下了井!」
「没错,李小小落井前,是还活着的。」岳舵主说着。「仵作验尸时,也是这么讲的。所以,我们当时才会以为李小小是自己投井。」
「求古帮主明察!」丁家堡主拜了倒。
「所以,听来,你倒是什么事都没做了。」古良淡淡说着。
「是的!」丁家堡主喊着。
「好,那我只问你三个问题。」古良懒懒说着。
「帮主请问。」丁家堡主抬起了头。
「第一,谢权跟你父亲是至交,对不对?」
「是的,先父与谢权,本是生死之交。」
「好。第二,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先父积劳成疾,所以就病死了。」丁堡主小心翼翼地说着。
「好。第三,你当天为何与谢权谈到了三更,你们谈些什么。」
「……谈些事情……谈些合作的事情。谢权本就图谋帮主之位,所以……」丁堡主有些结巴。
「很好。你就先留下来做客吧,等到真相大白,我自有处断。」古良说着。
眼见活命有望,脚一软,丁堡主却是想站也站不起来。
古良挥了挥手,几个弟子就连忙架起了丁堡主,把他送了回房。
「岳舵主,先前交代于你之事,办得怎么样了?」
「禀帮主,在下这就去看看。」岳舵主低声说着。
「很好,那么,等到叶舵主回来后,再叫我起身吧。」古良揉了揉额角。
「恭送帮主。」
古良沉沉睡着,这几天他没睡过一次好觉。
就算有满腹的疑惑,小谢子却也不想扰他清眠。
外头的人还在努力奔走着,古良睡得很香。
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了条淡淡的阴影。细细长长的丹凤眼,此时虽是闭了起来的,然而小谢子还是呆呆看着。
如果,可以把他带回山庄,该有多好……
唔,等一下,我在想什么。小谢子打了打自己的头。
「帮主?」岳舵主敲着门。
小谢子回头看了一眼。
「帮主?」岳舵主继续敲着。
小谢子转回了头。
古良先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看到守在身边的小谢子后,淡淡笑了笑,然后叹了一声,把身体撑了起床。
闭着眼睛,摸索地穿上鞋,然后才睁开眼。
这时候看起来,就像是炯炯有神的样子。
「古良,你不多睡一会儿吗?」小谢子问着。
「不睡了,我睡饱了。」古良说着,微微伸了个懒腰,站了起身。
走到一旁拿起外袍,古良一边跟岳舵主说着,要她先去大厅等,然后才转向了小谢子。
「你在这里调理调理,我去大厅一下。」
「我也想听听他们说的话。」小谢子说着。
「别傻了。等我回来以后再跟你说不是一样?」古良轻轻笑着。「刚刚你没睡吧,趁现在休息休息才好。你不是才受了内伤?」
「……你是不是要支开我。」小谢子看着古良。
「我为什么要支开你。」古良淡淡说着。
「因为,你怕我知道真相后,会……所以,才不让我听,对不对?」小谢子咬着牙。
「我是这么好的人吗,你也未免想得太多。」古良淡淡说着,就要走出了门。
「既然如此,我就要听。」小谢子喊着。
「……那就来吧。」古良轻轻说着。
在同样的地方集着会,不同的是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叶舵主,另一个是个陌生的男子。
「丁堡主,你刚刚说,令尊是病死的?」古良问着。
「是。」丁堡主说着。
「可曾请过仵作?」
「在下不懂,古帮主是怀疑些什么?」丁堡主有点颤抖地问着。
「病死的人,不到两年尸骨会发黑吗?」古良似乎有点好奇地问着那个陌生的男子。
「不会。」那男子说着。
「这位是江南城府的仵作,现在你知道我怀疑什么了?」古良笑着对丁堡主说着。
丁堡主颤着唇。
「哼。我就说他满嘴的浑话。」戴舵主低声骂着。
「杀了他吧,帮主。再听得下去,只会污了大家的耳。」净衣长老没有好气地说着。
「饶命……饶命……」丁堡主又跪了下来。
「本来有意饶你一命,岂知你一错再错。」古帮主冷冷说着。
「帮主!古帮主!求求您饶了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丁堡主求着饶。
「丁兴,你瞒得了天、瞒得了地,可是却别想瞒得了我。」古良轻轻笑着。「你当我是什么人物。」
「不敢……」丁堡主又拜了倒,这次还抖得厉害。
「该担的事,就该担了。不然,你要帮人顶罪,我也没差。」古良扶着额头,轻轻说着。「还是,反正就是一死,也别拖累了其它人。既然父的罪名已经揭了,你就连奸杀李小小,逼死谢权的罪,一块儿认了吧。」
「帮主……」抬起了头,丁堡主依旧颤着。
「上天有好生之德,多救了些人,也许十八层的地狱也给你提上了一层。」古良说着。
「不……」丁堡主挣扎地说着。
「丁兴,好汉做事一人当。」戴舵主沉声喝着。
「不!我不服!」丁兴喊着。
「事已到如今,就算狡辩,也再没人相信。」净衣长老缓缓说着。
「……我不服!」丁兴喊着,往古良爬上了几步。「就算死!该死的人也要跟我一起死!」
「你该不会要把本帮的净衣长老也拖下水了?」古良冷冷说着。
「本来就是他!是他教唆我这么做的!」
「喔?」古良又说着。「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有耐心的。继续说,我看看还有什么故事。」
「帮主!」戴舵主喊着。
「别急啊,戴舵主,反正有的是时间。」古良悠悠说着。
「……如您所见,父亲是让我毒死的,慢性的剧毒。」丁堡主低头认了。「我不是丁堡主亲生的孩儿,却到三年前才发现。所以,我……」
「说下去。」古良说着。
「然而,父亲跟谢权是至交,这件事只怕也告诉了他。我日日夜夜担心着,恰好……李秀出现了。」
丁堡主顿了一顿,继续艰难地说着。
「他给了我那毒药,教了我个一石二鸟之计。我不但能继承丁家堡,还能……还能得到朝廷的赏赐。」
「朝廷?」岳舵主低声轻呼着。
「这下子,连朝廷也扯了上,真是越来越精采的故事了。」净衣长老冷冷笑着。
「……李秀给我看了他的官印,他是四品的大官。他说只要我听命行事,就上奏皇上,将品县赐给了我,让我做个七品的芝麻官。」
「真是可笑。」李秀冷冷说着。「这么说来,我还作贱自己当个乞丐了?」
「没错。李秀是四年前流落街头才让孙帮主带了回的,莫要胡说。」戴舵主低喝着。「什么四品的官。四年前他也不过十六岁!」
「在下句句实言!」丁堡主吼着。
「说,继续说,我很有兴趣。」古良淡淡说着。
「帮主!接下来,就是他让我缠着污衣说话,接着我回房时,就看见他点昏了李小小。当时他说,不能留她活口,我看可惜,就说……说……」
小谢子咬着唇,看着古良。古良恰好回过了目光。
「都是些脏的事,听不下去就别听了,回去休息吧。」古良低声说着。
小谢子只是低下了头,然后摇了摇。
「古帮主,虽说如此,可是那李秀也没反对!」丁堡主喊着。「而且,他还说他要先……先对……先对李小小不轨!等到之后,我……我……我之后,没想到李小小就醒了,我手上的抓痕,就是那时留下的!」
小谢子捂上了耳朵。
「混涨东西!你竟然污赖于我!」净衣长老怒极,拍案而起。
「接下来,我给李小小点了穴,问李秀怎么办。李秀就说,趁着天还没亮,推她下井,然后让我顶罪……」丁堡主颤着声。「反正,谢权会替我作证的,趁此……」
「我的天……」岳舵主轻喊着。
「一派胡言!」净衣长老喊着。
「句句属实!」既然说了出,丁堡主也不顾一切了。「接着,他便带着人来打丁家堡,不过却先给了我警告。接着,他假装大败,让我打个一掌逃回去。剩下来的事,我就不晓得了。因为,他要我等,等到他当上了帮主,就实现先前答应我的诺言!」
「胡说!证据!拿出证据!」净衣长老喊着。
「证据在我书斋里,当时我怕他食言而肥,要他盖了官印,白纸黑字立下了状!」丁堡主喊着。
「你跟岳舵主一起去拿。」古良说着。岳舵主行了礼,走向了丁堡主。几个弟子连忙把他架了起来,被封了武功的丁堡主垂着肩,跟着岳舵主一起出了门。
「慢着!帮主!你真因此人之言怀疑起我!?」净衣长老哑着声。「虽说只有四年,四年来我对丐帮忠心不贰,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
「没错,我问过了,只要有你参加的,朝廷总是大败。」古良摇了摇手。「别难过,净衣长老,他若真交得出再说了,我不会就因为他的话而怀疑起你。」
「多谢帮主!」净衣长老十分激动地拜了倒。
「叶舵主,你把搜到的信念上一遍。」古良突然说着。
「是。」叶舵主走了上前,打开了封信。
「此致丁家堡主。十一月十八,攻打丁家堡,慎之。李秀。」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
「胡说!是谁诬我!」净衣长老喊着。
「我瞧这是你的字迹不是?」古良淡淡说着。
「任谁都能摹出我的字!」净衣长老喊着。
「喔?把人带上来。」古良说着。
于是,从外头,一个灰头土脸的丐帮弟子被架了出来。
看到了那人,净衣长老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安。
「对不起,长老,我全招了。」那人哭丧着脸。
于是,众人惊声喧哗了起来。
「李秀,我命你昨日攻打丁家堡,你却是通敌在前,却又想灭口于后。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古良冷冷说着。
「这……」净衣长老缓缓站了起来。
「几次欲谋害于我之人,岂不就是你?」
「胡说!我怎会穿……」
「你怎会一脚穿红,一脚穿绿。而谢权,却真是个无法辨别红绿之人不是?」
古良冷冷说着。
「……」净衣长老登时说不出话。
「若是他早知自个儿分不出红绿,还会穿这两色的鞋?」
「……」净衣长老只是不动声色地瞄着后路。
「把绍山带进来。」古良缓缓说着。
不久,还有些虚弱的绍山,让几个人给扶了进来。
「绍山,你说。」古良沉声问着。「卢帮主是怎么会死在谢权府里。」
「……帮主……」早已听得过程的绍山,缓缓拜了倒。「当夜,有个蒙面人上府,谢长老追了出去后,带回来的就是个死的卢帮主。」
众人的喧哗声更大了。
「谢长老说,他是给人引了过去,等他进了屋,卢帮主早就……」绍山哭喊出声。「求帮主作主……」
这哭声哀极怨极、怒极恨极,众人心里一紧,想起谢权在世音容,不免也是热泪盈眶了。
「这小人日日夜夜在卢帮主耳边造谣,谢长老本来亦不愿与他计较,岂料这小人毒计一再施展,终于惹动卢帮主疑心。谢长老误伤帮主后,又悔又恨,我却早已不惯帮主作为,一再劝长老自立为主。谢长老对丐帮始终忠心不贰,错的是我这个狗头军师……」绍山磕着头。
「李秀,你有什么话说。」古良淡淡说着。
「帮主……」净衣长老颤着脚步,缓缓走了近。「帮主,您真信他们,他们联手串供诬我,帮主您真信……」
「自从谢权为了救我,不惜损耗自身功力,给我输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内息,我就不得不信他了。」古良淡淡说着。
小谢子的脸也褪了血色。
「帮主……」正彷佛要哭喊,净衣长老却是迅风也似地迎上了古良。
等到小谢子要出手,净衣长老的手已然就要掐上了古良的颈。
绝顶的轻功让小谢子想起了一个人,然而却也没再多想,一掌便已打了上他的后背,要他舍了古良来救自身。
岂知似乎拚上了命,净衣长老手上却是连缓都未缓上一下。
「古良!」小谢子尖声喊着。
然而,古良手上的碧玉棒却是动了,以着极为诡异的角度击了上来。
「打狗棒法!」众人惊喊。
净衣长老心里也是一惊,这下子劫持古良逃走的法子,似乎不再可能了。尤其是,自己才缓上了一缓,小谢子的掌就要击上了自己的后背!
净衣长老空中一个鲤鱼翻身,千钧一发之中避开了小谢子的一掌以及古良的一棒。
微微蹬了下一旁的扶手,净衣长老窜上了屋顶,只见瓦屑纷飞之中,就已不见了踪影。
不晓得原来这位古帮主还会武,众人也是吓得眼珠子就要掉了下来。
古良耸了耸肩,神秘兮兮地笑了。
☆☆☆toshi于2003-07-24 22:01:0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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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凯减肥乐升级版〗
28 喔?
话说,净衣长老畏罪潜逃后,在古良做主下,污衣长老总算是还了清白。
尤其是,当丁堡主真的带回了李秀立的状,众人就更是深信不疑了。
只是叫人废去了丁兴的右手,古良没打算赶尽杀绝。丁兴喜极而泣拜了又拜,领着其它丁家堡的人回去重建家园。
一切的一切,彷佛已经落了幕。
对于逃走的净衣长老,千里格杀令也已经放了出去。现在,也就只要等着他落网了。
古良对于这件事的处置,让一些本来还怀疑他的人不禁也是心服口服。
虽然……嗯……对于他自己得到卢帮主传位的说法,是有点小小的破绽。不过,除了他以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人选。所以,大家有默契地保持缄默,假装不知道那小小的疑点。
尘埃落了定,真相也已大白。
小谢子说他要替谢权立个牌位,在临时的灵堂里给他告一个晚上的罪。
古良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看着他,看着他那强装起来的笑容。
香烟缭绕之中,没有遗体的灵堂依旧肃穆。
小谢子先是拈了香,告了罪,然后就是自个儿窝在椅上,抱着膝盖发着呆。
他自小立志,将来闯荡江湖之时,要杀尽世上奸佞之人、行侠仗义。然而……
然而,他第一个害死的人,却是一条好汉……
「呜……」小谢子瘪着嘴,低低哭了起来。
把头埋在了膝盖间,小谢子只是哽咽地喃喃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冰凉的晚风从窗缝吹了进来,吹动了挂在两旁的挽联。
身上穿着沾上泥沙的锦衣,小谢子窝在椅子上,浅浅睡着。
直到,门被打了开,惊醒了小谢子。
本来还以为是净衣溜了回来。没想到,却是古良。
小谢子微微张着嘴,用那张凄惨的脸愣愣看着他。
然而,缓缓走向了小谢子的古良,却是没有说话。他就只是走了近,居高临下看着小谢子,然后缓缓抚着他的脸、擦着他残留的眼泪。
「古良……」小谢子咬着唇,哽咽地说着。
「这世上,真真假假,本就分不清……」古良低声说着。
小谢子只是痴痴看着古良。
「天亮以后,去我房里,我有东西给你,知道吗……」古良低声说着,然而却是缓缓俯了下身。
正要问着,一片有些湿润的、温润的唇,却是已经吻了上自己。
双唇相叠,轻轻柔柔的,彷佛就只像是春风拂了过、让垂柳微微点着水面。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古良的手是颤着的,小谢子的唇也是。
明明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挣开,小谢子却是伸出了手,把古良的脖子揽着。
好久好久……眼见天色就要破了晓,古良却仍是只有吻着。小谢子也是静静让他吻着,偶尔回着吻,更多的时候是被吻。
两人间的气息是如此炽烫,小谢子身里的火熊熊地烧着。既甜蜜又难受。
满足地、轻轻地叹息,小谢子只觉得自己就要死了。醉死在这甜蜜的吻里……
等到猛然醒来,小谢子才发现自己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微微抚了抚唇,上头古良留下的热度,彷佛还是如此的鲜明。
在古良温柔的吻里,自己不晓得什么时候就沉沉睡去。想来是睡到连他走了都不晓得。
「古良……」轻轻唤着这个名字,小谢子甜滋滋地偷笑了起来。然后,想起了他之前所说的话,小谢子温存了一下余韵后,才起了身,推开了门。
「早啊,谢少侠。」经过的几个弟子跟他打着招呼。
「早。」小谢子神采飞扬地挥着手。
其实,都已经是正午了。这一觉可睡得真熟、真香。
「谢大侠的心情好些了没?」其中一个人亲切地问着。
「早好了。」小谢子中气十足地说着。呵呵呵,还是好到了能在地上翻上几百个跟斗呢!
啦啦啦,啦啦啦。小谢子哼着歌,轻轻打开了古良的房门。
昨天这么晚才睡,现在古良想必还在补着眠吧。
……
啊,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去吃午饭了。
小谢子转回了头,急急忙忙地奔向了饭厅。
「谢少侠早。」几个人愉快地打着招呼。
「古良呢?」小谢子问着。
在场的几个人有点愣住了。
「帮主他老人家说有急事要走,岳舵主跟叶舵主便护送他离开了,帮主没跟谢少侠说吗?」戴舵主惊愕地说着。
是吗……那么他是去了哪里……
小谢子有些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古良的房里,桌上留了张纸条,而他现在才看了见。
「我有急事先走,你去我床下看看。」古良的字。
小谢子擦着眼泪,趴到了床下把一包东西抓了起来。
包裹里放的是一根晶莹剔透的碧玉棒,一本小册子,以及一封信。
小册子上,写着整整齐齐的四个字。打狗棒法。
小谢子摸了摸,上头的墨渍还是半干的。
信里,则是写着几行字。
「小谢子,我从以前就在想,你比我更适合当丐帮的帮主。现在,我把帮主之位传给你,等到岳舵主跟叶舵主回来,他们自会跟众人说。莫要来寻我,好好练好棒法就是。我有该回去的地方,你也是,若是有缘自有再见之日。古良笔。」
小谢子把手里的纸捏了皱。
逃?你想逃?
「咦?谢少侠?你怎么会有……」戴舵主有些惊愕地说着。
「戴舵主,我要你帮我个忙。」小谢子沉声说着。
「谢少侠请说……」像是被他难得的怒意吓到,戴舵主有些结结巴巴的。
「我要你布下天罗地网。」小谢子咬着牙。
冉冉浮生,知音有几人。
滚滚红尘,终其一生,我也只愿牵着你的手。
既然你心里也是有着我,为什么又要如此决绝。
事到如今,你是在逃什么呢,古良……
追到了漳州城,小谢子不顾才刚破晓的时辰,就是硬生生敲开了古记茶行的门。
「……古老板?」掌柜喃喃说着。
「对!他呢?他回来了吗!?」小谢子着急地喊着。
前前后后打量了他一遍,那掌柜的才说了。
「古老板三天前就走了,往北走了。」
什么!?还是晚了一步!?小谢子愣愣地看着掌柜。
「客倌,小的要开店了,您请回吧。」掌柜的冷冷下了逐客令。
「谢少侠,您别急,有岳舵主跟叶舵主跟着,古帮主不会有事的。」虽然一路跟着快马飞奔而来,两块屁股都像要裂了开,戴舵主还是好心劝着。
小谢子只是咬着唇、低着头,牵着马走着,不发一语。
「不过,这古帮主可真是快的。」戴舵主低叹一声。「简直就像是用飞的似的。」
「……」小谢子看着戴舵主,两眼发着光。
「这……谢少侠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小的去办吗……」戴舵主呐呐说着。
「帮主,前方就是漳州城了。」在轿外,岳舵主说着。
掀开了轿帘,古良着眼看向了远方的城墙。
「帮主,要进城吗?」
马不停蹄地赶了好几天的路,古良只觉得有些疲乏。
「……进去好了,我也累了,大伙儿好好歇一会儿吧。」古良轻轻说着,重新放下了轿帘。
漳州城是一样的热闹,古良进了城后,安顿了众人,才去古记茶行走上一趟。
「古老板?」又惊又喜,掌柜的迎了上来。
「太好了,您终于来了。」
「怎么?有事?」古良一边拿过了帐册,一边问着。
「昨天天刚亮就有人来敲门要找您哪。」掌柜的连忙说着。「他们说是丐帮的人。」
手,微微顿了一顿。
「那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古良冷静地说着。
「我说古老板早走了,三天前就走了。」掌柜的笑着。
够机灵。古良安心地叹了口气。
「多谢。」古良开始翻着帐册。
「那,古老板,您这次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掌柜的好奇地问着。
「不是回来的早,而是有事耽搁了,还没出发。」
「咦?麻烦事?」掌柜的问了起。
「……也算是。不过,总算是结束了。」古良轻轻说着。
看完了帐,跟掌柜聊了些现在茶叶买卖的情形,古良才回到了客栈。
略略梳洗过了,古良便上床睡着。
几天来的奔波,虽然是坐着轿,可也真是累人的。
古良微微叹了口气,才闭上了眼睛。
古良这一睡,就到了日上三竿。
等到古良睁开了眼,才发现房里多了一个人。
手里拿着碧玉棒,小谢子咬着唇,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怎么,为什么还是赶来了?」古良坐起了身,似乎有些吃惊。
「你一声不响地就跑了,什么意思?」小谢子低声喊着。
「什么一声不响的,我留了信给你不是?我留了话不是?」古良淡淡说着。
「你……好,反正我永远也说不过你。」小谢子气了,坐在椅子上就只是跺脚。
「……我有急事要办,先走了。」古良穿上了鞋,绕过小谢子就要出房。
「等一下。」小谢子抓着古良的衣服,着急地喊着。「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急,急到简直就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逃?」古良回过了身,似乎有点诧异。「我?逃?我为什么要逃?」
「……该死的,你前一个晚上亲了我,天一亮就急急忙忙走了!」小谢子嚷了起来。「要不是我想到了这家茶行,这下子就真给你逃得无影无踪!」
「……胡说。」古良沉声说着。「我若真是要逃,又怎会这么简单就让你找到。别碍着我,我是真有急事。」
「……好,什么都是你说的。」小谢子低声说着。「那么,你说,你为什么吻我。」
「……我吻了你?你该不会是在发梦吧?」古良似乎有些疑惑的样子。
「……」小谢子呆在了当场。什么?
「你是睡昏头了不是,我什么时候去吻你的?」古良提高了声音。「再说,我吻个男人做什么?」
「这……可是……」小谢子不免结结巴巴了起来。
「可是什么。」古良叹着。「别想了,回去吧,丐帮的人在等着你不是?真相已然大白,你我之间的事情也就已经了了,还跟着我做什么?」
「……李秀还没抓到,他会对你不利的。」想起了脱逃的净衣长老,小谢子连忙说着。
「我有岳舵主跟叶舵主陪,就已经够了。」古良说着。「再说,他如果真这么容易就出了来,丐帮的人不是早就有了他的消息?」
「可是……」小谢子支支吾吾着。「不行,我好歹也要送你一程。这李秀狡诈得紧,没准还有什么毒计。」
「……要送你就送吧。」古良看来是无所谓。
真的是我在发梦?
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古良,小谢子却是实在无法找出任何的破绽。
古良不但处之泰然,甚至就连自己旁敲侧击着,也都无法让他的脸色变上一变。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那唇的触感、温度,是如此的真实。
双唇相触时,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古良的温柔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暖暖包住了他那因为愧疚而发着疼的心。
小谢子的头,越来越低,肩膀也是。
「谢少侠,您是在挂心什么?」岳舵主问着。
看了她一眼,小谢子也只有幽幽一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古良缓缓说着。
这一送,直送到了泉州城外。古良已经下了逐客令。
「我记得泉州是李秀的家乡。」小谢子说着。「他搞不好就藏在这里。」
「……所以?」
「所以,我要再送一程。」小谢子说着。「就一程。」
古良一路上都没理他,小谢子是既寂寞又难过。
晚上,古良也不让他抱着他睡着,最大的让步,就是让他睡在附近。
当他抱着古良送他的新棉袄睡去时,古良也只是当作没看见。
就算是只养的猫,还是狗,也不该做得这么绝吧。小谢子看着他的背影,心就好象是在绞着一样。
我是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跟我说啊……
「到了这里,我就安全了。」古良缓缓说着。
「啊,对喔,都到了杭州。」小谢子假装轻快的语气说着。「那,我就顺便送到靖州吧,总舵在那儿,我回去一趟。」
「……随你。」古良只是甩了袖,就去寻他当日带出来的人。
小谢子看着他的背影,只是微微咬着唇。
就算当日真只是他的一场梦,他又为了什么要如此的对他?
「少爷!?」老福老泪纵横地迎了上来,前前后后打量着。「少爷,真是想死老福了,老福等了快一个月,等到都想要报官了。」
「放心,我这不就回来了。事情办妥了吗?」
「办妥了,少爷。一半的货都已经运了出去,现在剩下的这些,是要到京城卖的,趁着春节还没……咦!?小谢子!?」
话才刚说到一半,老福就又赶了过去抓着垂着头走来的小谢子。
「小谢子,你的脸色怎么糟成这样,少爷没让你吃好睡好吧,真是的,少爷怎么……」
「老福,不可无礼。」难得的,严肃的语气从古良的口里说了出来。「这位是当今丐帮的帮主。」
「咦咦!?」老福张大了没剩几颗牙的嘴。
而小谢子,只是用着哀怨的眼神看着古良的背影。
「少爷是怎么了……」老福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低声喃喃自语着。
「我也不知道……」小谢子咬着唇。
29 古良的心
这一送,就到了靖州城。
眼见靖州城门就在前方,丐帮的总舵就在西北,古良已经看了小谢子快要半个时辰,可是小谢子看来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再送……」小谢子陪着笑。
古良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不回答就是答应啰,那,我们走吧。」小谢子吆喝着众人启程,彷佛真有这个回事。
「丐帮不可一日无主。」古良淡淡说着。
「啊,说到这我倒想起,得先回总舵一下才行。」小谢子连忙要众人停下了轿、转个方向。「得让你露露脸。」
「露什么面?」古良的声音还是冰冰冷冷的。
「……你是丐帮的帮主啊。」小谢子微微退了一步,战战兢兢地看着古良。
如果是以前,也许古良就是一扇敲了下去,可是现在,他连抬起一根指头的意思也没有。
「就算以前是,现在也不是了。」古良只是缓缓说着。「我已经传了给你……」
「丐帮的帮主之位,哪能说传就传的?」小谢子似乎是可怜兮兮地讲着。「大家一定都在等着你回去,只要你……」
「丐帮的事不关我事。」古良只是说着。
「你都管了!」
「……那又如何。我想管所以我管,我不想管了所以我不管。」古良微微扬起了眉。「你又奈我何?」
好一句……小谢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只差没软趴趴地偎在了他的脚边。
古良把一些货也分到了几个店铺里,小谢子继续巴巴地跟着。实在连老仆也看不下去了。
「少爷……」趁着小谢子被一群货隔了开,那老仆连忙低声劝着。「小谢子还小,得多劝劝。」
「劝什么?」眼神离开了帐册,古良挑了眉。
「跟了少爷这么久,也难怪他一时想不开。」
「我都说了,他是丐帮的帮主,只是为了避难才逃到了我这儿。」
「……少爷当老仆瞎了眼吗……」老仆颤着抖,缓缓说着。
「你……」古良正想回话,老仆就先顶了嘴。
「少爷,始乱终弃不是古家人会做的事,就算二少爷在世的时候,这等事可也是处理得妥妥当当的。老福知道少爷心里急,可终究也不该急于一时,你这么突然的,叫小谢子以后该怎么办呢,少爷……」眼见老仆开始嚎啕大哭,古良决定继续对着帐册。
说来,也真是可怕的。小谢子跟了整整一个月,捱尽了白眼,却还是精力充沛地跟着。倒是古良,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就算只是吊个眼,也是要体力的。
「小谢子,你过来。」有一天,古良真是受不住了,他招了招手,于是小谢子便像是一阵风似地刮了来。
「什么事?」小谢子坐在他面前,一双眼睛还是一样的明亮。
「……你就直接说吧,你怎么样才肯走。」古良揉了揉额角。
跟来的三位舵主,本来也想管,不过却是最先投降的。尤其是戴舵主,一听到靖州的总舵到了,就连忙装了病,躺在总舵的床上呻吟着,就是不肯再走。
倒是这位小谢子,依旧是中气十足,健健康康的啊。
小谢子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古良,似乎没听清楚。
「我问你。」古良很有耐心地重说了一遍。「你到底要什么,我给你就是,请你走吧。」
「……你。」小谢子浅浅一笑。
「……」古良叹了口气,倒身睡在了草地上,决定继续他这苦命而艰辛的旅程。
「你没问我为什么。」小谢子拉了拉古良的袖子。
古良没理他。
「因为你亲了我。」小谢子严肃地说着。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
「还有,我喜欢你。」
「……」
薄薄的雪落在了城墙上,小谢子站在护城河前,仰头看着几乎高耸入天的城墙,微微张大的嘴,在在显现出他是个土包子。第一次进京城的土包子。
地面湿湿滑滑的,古良没下轿当然没差别,不过小谢子倒是溜得挺开心。
众人在等着进城盘查时,他就在一旁溜着。亏的是惊险万分,竟然也没跌上一次。
岳舵主惊愕地拍了拍手。
「叫他别闹了,我们进城了。」古良吩咐着叶舵主。
叶舵主看了看脸颊冻得红冬冬的小谢子,也只有叹了口气。
虽说古帮主的眼光他是不敢怀疑,不过他可真不敢相信丐帮交到这小子手上会有什么好下场。
到了京城,下了榻。小谢子认命地坐在一旁,静静守着活寡……不不不,是受着漠视。
然而,古良打开了窗,看了看纷纷飘落的白雪后,没再给小谢子难听的话。
静静的两人,这世界,彷佛就是静谧无争的了。
「小谢子,想上哪儿玩去?」打破了沉默,古良淡淡问着。
如此的突然,就像是以前叫他滚出房的语气一样,一时之间,小谢子甚至要直觉地喊上几句不要了。
「怎么,想上哪儿玩?」古良缓缓回过了头,带着温暖的笑容。
这几乎就要让小谢子等到绝望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用蜜糖诱惑着他,要把他拖下地狱似的。然而,这又如何呢?小谢子早因为震惊以及不敢相信,捂着嘴,落下了两行清泪。
「不晓得湖水结冰了没……」古良喃喃说着,看向了小谢子。「现在,一壶热茶再加一锅鲤鱼,是最宜情的了。湖中心的梅亭外,梅花想必也开了不少……」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一定是梦……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古良牵着他的手,那抹淡雅的笑容似乎从未褪过。
古良拂过他肩上的雪,还替他撑着伞,当小谢子尝试着靠在他胸前时,古良也没有推开。
携手漫步,绕过了半圈的湖畔。梅花映雪,湖面如镜,然而……然而,古良那丰姿、那神采,才是更为醉人。
虽是正午时分,然而却是寒冷依旧。小谢子的身上是当初从江南城带出的那件,美则美矣,只是在刀剑里打滚了几圈后,就显得有些破烂了。
「为什么不穿我买的棉袄。」古良淡淡问着。
「我舍不得……」小谢子轻轻说着。
握着他的手,即使之后这个古良是要把自己带去卖了,自己想必还是会喜滋滋地替他搬银子,以免他累坏了。
明知他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却还是硬生生压下了心底的疑虑。是不敢,也不想去问的,因为,古良给的答案,总是如此的伤人。
要上小船,看来也要掠过一些水。岸边挤满了要游湖的人,想必一时半刻也轮不到两人。
自己是无所谓,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叫古良一直站在这里吹风,自己也是舍不得。于是,小孩儿心性一起,小谢子要古良闭上眼后,就轻轻提着他的腰带,连人带伞一起跃向了一条空船。也正等着靠岸的船夫,一见两人朝他飞来,也吓得捂着眼睛不敢看。
不管是船翻了,还是根本站不上船,只要掉到了这寒冰刺骨的湖水里,只怕逃不了一死。
就在此时,也许是有些惊愕,古良的手一松,纸伞便高高飞了起。小谢子一见,空出了右手抽起长鞭,就只这么轻轻一扬,鞭梢便卷上了伞柄。
小谢子先站上了船,而那船也只有稳稳地沉上了几寸,接着,轻轻放下了古良,那长鞭也带着纸伞收了回。
一气呵成,只在转瞬之间,长鞭收回了腰间,小谢子带着淘气的笑容,递上了伞。
古良撑着伞,再度遮着两人。此时,岸边雷鸣般的掌声跟叫好也响了起。
小谢子简直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高高抬起了他的下巴。
这茶真贵……小谢子暗暗咋着舌,虽然还是不动声色地喝着。
一壶一两的茶,对自己来说是没什么,可古良竟然也没喊上一声,可真是希奇。
只怕,等一下就要下红雨了。小谢子担心地看了看亭外。
四周都是湖水的孤岛,有三面结了薄冰。大雪纷纷落在了湖面上,不晓得会不会有声音呢……小谢子好奇地侧过了耳去。
「你在做什么?」煮着鲤鱼,古良轻轻问着。
「我在听……雪的声音……」小谢子附庸风雅着。
不过,他最想听的,只怕还是古良心里的声音了。
「它说什么?」古良柔柔问着,似乎没有嘲笑他的打算。小谢子看着古良的脸,一度怀疑是江湖上所谓的人皮面具。
看着小谢子发呆,古良也没说什么。
「趁热吃吧。」古良替他挟过了一块鱼。蒸气蒙上了脸,小谢子只觉得眼眶也湿了。
要古良自愿请他吃饭,就算总共只有三两银跟五钱的船资,可是,却好比是在铁公鸡身上拔毛一样。所以,他是真喜欢了我,他是真的疼我,还是,就像这雪一样,等到了春天就溶了。等到了明天,他还是原来的样子,更加决绝的样
子,甚至,就此消失了踪影,只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大块血淋淋的缺口?
小谢子看着古良,愣愣看着,像是要看透他的心思。然而,古良却还是那副样子,淡淡的、似乎漠不关心的样子。雪冷,而他的心,更彷佛真是冰雕成的。
古良微微看了他一眼,站了起身,伸出手摘下了亭边的梅花。
冰雪覆着那含苞的蕊,古良静静看着。
静默了许久,雪还在下着,古良开了口。
「你说,你喜欢我,是也不是?」古良轻轻问着。
「是。」小谢子说着。
「我喜欢这梅,就算天底下有几千株梅树,几万朵寒梅,有这丰姿、这绝色的它,还是唯一的一朵。」古良淡淡说着。
小谢子看着他,还猜不透古良的话。
此时,一阵风起,古良松开了手,那只寒梅便已随风而去,远远地落在了湖面上。
「小谢子,把它捡回给我。」古良淡淡说着。
就在众人的惊呼之中,小谢子二话不说地就跃了出亭、跃了出岛、跃上了湖面,滑行了十来丈后,弯腰拾起了梅。看着古良,小谢子把花拿了近,轻轻触了唇,踩着不断在脚下迸裂开来的薄冰,缓缓走回了岛上、亭上。
其它的人呆了、痴了,只是愣愣看着小谢子,看着古良。
小谢子把花轻轻递给了古良。
古良默默接了过,看了手中的梅花许久,然后,远远一抛,便又在了湖面上。
亭上的人已经暗暗惊喘着。
古良看着小谢子,小谢子看着古良。古良只是微微开了口。
「去捡。」
小谢子依旧没说话,只是轻轻蹬了一脚,飞燕也似的轻巧身影便又落在了湖上。
只见他似乎踉跄了一下,才避开了碎裂的冰层。
蹒跚的一步步,都叫其它的人为之提着心。
低下了身,拾起了花,花上的冰早就溶了,只剩一翦孤梅,迎着风,似乎微微颤着。
小谢子站立在湖面上,看着古良,轻轻吻着那含苞待放的梅,眼角晶莹的泪水,比这雪、这梅似乎更美上了三分。
接着,他缓缓走着,走向了岛、走向了亭。等到他终于离开冰面后,几十声放下心来的叹息轻轻响了起。
小谢子走向了古良,微颤着手,递上了花。那梅,却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开了的,轻洌的香气在转瞬间溢满了梅亭。
古良接着了花,那花瓣在他手里更是颤得厉害。
接着,他又是远远一抛,这次,是落在了水面,缓缓沉了下去。
众人看着他,小谢子也看着他。
「去。」古良的声音似乎是哽咽着的。
小谢子只是看了他一眼,然而,第二眼,接着,窜了出亭。
众人尖叫声直要划破了天际。
古良扑了上前,及时抱住了小谢子的腰。
小谢子似乎微微呆了呆,他想回头看着古良,却只见到了他的发。
古良的脸,抵在了小谢子的后背上。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然而,身体却是颤着抖。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我也要娶茜茜!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
30 阴魂不散
「为什么……」
放开他的手前,这是他唯一的问题。然而,自己却是无法回答的……
他该怎么说呢,他们是在古家家破人亡之时唯一肯伸出的援手,父亲的至交。
这份指腹为婚的姻缘,就算大哥已经不在了,也该是自己的责任。
再说……茜茜她……她是如此的无辜……他又怎忍心叫她守一辈子的活寡……就为了自己那自尽而死的大哥。
很久很久了,没有自己睡过。小谢子不在的夜晚,古良却还是睡得极熟。
也许是因为,早已经下定了的决心。
从梅亭,到京城。每隔半个时辰,自己总是要问上一句。
「为什么……」
古良从没回答过,甚至,在他最后放开手之前,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为什么……」
在古良关上房门之时,小谢子喃喃对着房门问着。
最后的这句,古良想必没听到,然而,就算他听到了,想必也不会回答。
那茜茜,一定是个狐狸精变的。既狐媚又做作,整天勾着古良的脖子荡啊荡的,才把他的心都勾了去。
他就不懂,这个只有美貌的骄横千金女,哪一点比得上自己。就是钱嘛,多了那么一点钱,自己只要肯开口,哪怕没有百倍千倍。
还是,她是个病弱的女孩子,古良舍不得她伤心,所以就选了她。可是……可是,自己的心也是很脆弱的啊!
笨蛋!笨蛋!你这个负心汉!
小谢子哭着跑出了客栈。
「帮主……帮主!您在这做什么?」岳舵主摇着小谢子。
「……我不是帮主。」小谢子闷着头说着。
「可是,古帮主已经说要传位给你了啊。」岳舵主无奈地叹着。
「他说传我就得要吗,叫他自己跟我讲。」小谢子瘪着嘴。
「……帮主,别闹了,净衣长老还没抓到,帮内也好不容易再度团结在一起,您要让古帮主的苦心付诸东流吗?」
「他有什么苦心,他设计我!」小谢子呜呜哭着。
不但骗走了我的心,还把一颗烫手山芋丢给了我……呜……
叮铃。
一枚铜板掉在了面前转啊转的。
呜……你看,这么多人给我钱……我是哪里像个乞丐了啊!
「帮主,您别伤心……帮主……」岳舵主连忙安慰着。
一身泥巴的小谢子蹲在街旁,迎宾楼的左后角,古良房间的正下方,凄凄惨惨地哭着。他的面前,一小堆的铜板,在晨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你说……」
小谢子吃饱喝足后,拉着岳舵主的衣角,严肃地问着。
「我家世好,武功高,银子随便一抓就是那么一大把,虽然吃得多一点可也不太挑。几乎从没生过病,连个喷嚏都没打过几个,健康年轻又漂亮,可为什么古良就是不要我。」
「……这个……」岳舵主喃喃说着。「可能,是因为帮主不能生孩子吧。」
「什么!?孩子!?要孩子做什么!?他要玩,我会陪他玩啊,他要人陪他说话,我也可以说上一整天。他懒得走路我可以背他,他要坐轿我也给他搧风,他骑马我就帮他牵着,服侍得他舒舒服服,他为什么还要孩子?」
「……这个……」岳舵主心里暗暗叫着苦。死叶继,还不来替班。
「帮主,我看这是没办法的。」岳舵主继续温柔地说着。「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帮主想有个后,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然,我改姓古好了,我当他的孩子啊,他就不用娶老婆了。」小谢子认真说着。
这点,可以请您直接跟古帮主商量吗……岳舵主无语问苍天。
「喝!」
突然满天沙尘扬来,小谢子吃了一嘴沙。
只见他闭上的眼又重新睁了开后,就是燃着熊熊的怒火。岳舵主暗暗咋着舌,悄悄退了开去。
看了下来人,是公子哥儿打扮,原来是他突然勒住了马。打量了几下,那公子似乎还抬起了下巴,于是,小谢子光明正大地发火了。
「混帐东西!」小谢子也扬起了一阵的掌风,更大的风沙扑向了那公子,也是让他满嘴沙。
「呸……」公子哥儿气极,见到得意洋洋的小谢子,一扬手,马鞭就打向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乞丐。
哼哼,关公门前耍大刀。小谢子一声冷笑,正要拉住马鞭把他从马上扯了下来,此时,一声清叱响了起,白光也似的一剑就扫过了马鞭。
小谢子抓到了一个轻飘飘的马鞭尾,正要发火,一个怒气冲冲的姑娘就已经拿着剑迎上了公子哥儿。
不晓得是不想挡还是不敢挡,那人一见这个姑娘的脸,那嚣张的气焰就减上了九分九。用着短短的马鞭左支右绌地挡着,饶得也是险象万分。
只是怪了,他身下的这匹马却是温驯得吓人。
只由得两人在他身上、面前来来去去地捉对厮杀着,还是没有半点被惊扰的样子。
小谢子好奇地看着那匹马,那匹马似乎也在看着小谢子。他的眼睛,彷佛是在笑着的。
小谢子摸了摸他的尾巴,他则是轻轻甩了一甩后,在小谢子的脸上又拂了两三下。
好可爱……小谢子睁着眼睛,正要张着双臂抱上前去,岂料,这匹马的主人却是一扬鞭,把马骑了远去。
又留给了小谢子一脸沙。
「后会有期!」那公子哥儿喊着。
「把你的脖子洗干净了再来!」姑娘也叉着腰喊着。
看了看那姑娘,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怒气冲冲的小脸上,是薄薄的一层香汗。
这个……看来是个泼辣的姑娘……小谢子没好心地评论着。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突然的,那姑娘走了近,似乎是关心地问着。
轻轻柔柔的语气,简直要让旁边的人听得要酥了。
「我……」小谢子呐呐说着。
「真是的,吓坏了吗?」姑娘从怀里掏出了条香香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小谢子的脸。「你叫什么名字,爹娘在吗,为什么在这里乞讨,肚子饿了吗?」
好……好……好温柔……
就连一个陌生人都对我这么好,可就是那臭古良!
「呜……姐姐……」小谢子心里一酸,就是软软地叫着。
「我带你回家吧,在我府里做事,也好过在街上风吹雨打的。我让先生教你认字,将来嫁个漂亮的小丫头给你,你说好不好啊?」姑娘笑着问。
「不要……」不要……呜……我只要古良……小谢子擦着眼泪。
「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古良的声音响了起,小谢子转过身就是吓得要跑。然而,念头一动,这天下这么大,为什么我就不能站在这里!?啊?
转回头正要瞪上一眼,那个姑娘却是站在了古良面前,眨着眼睛看着他。
……等一下……
「……茜茜?」古良轻呼着。
茜茜!?那个狐狸精!?
小谢子指着眼前的小姑娘,嘴只是一张一合着。
哼哼,我就知道。
收起了震惊的表情,小谢子严肃地、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小姑娘。
你看你看,一对桃花眼,对路人乱放电,以后一定是个红杏出墙的料。
再说,大家闺秀还舞刀弄剑的,粗鲁。
随便带人回家,笨。
古良啊古良,你娶这个人是大大的亏本啊……小谢子摇着头。
「……他是怎么了?」古良问着那个姑娘。
呜……你问她也不问我!小谢子捂着脸,继续哭。
古良像是才刚被这场打斗惊醒,似乎还没好好梳洗过。微乱的长发只是束成一束,就连衣服也没有扎好。然而,他还是该死的俊!小谢子悲从中来,就是越哭越大声了。
「古大哥,我好想你!」姑娘跑上了三步,然而,想到了什么,连忙停了脚,盈盈拜下了身去。「茜茜见过古大哥。」
「……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古良轻轻说着。
「古大哥也是。对了,茜茜这就请家父设宴,不知古大哥今晚是否有事?」
「……没有,正要上府拜见李伯父。」古良说着。
两人相隔将近两丈,可说话依旧是斯斯文文、轻声细语的。尽管小谢子故意哭得呼天抢地,似乎也是没有阻碍的样子。
咦?等一下。李?
小谢子耳尖,早听到了这个姓,这一下,哭声当场收了起来。
我知道了!古良是为了追李秀,所以才暂时假装要娶这女人!对!一定是这样!
「一路小心。」漏掉了一大段的话,小谢子只来得及听到古良轻轻柔柔的这句。
「是,古大哥也请小心。」姑娘眼波流转,跟古良的眼神对上后,两颊飞红,当场娇羞答答地跑了回府。
身后,一大群的小婢女,抱了雪白的狐裘也连忙跟着。
乖乖,第一次看小姐这么害羞,刚刚听到张公子要找古公子麻烦,提剑而出的狠劲可哪是现在这样子。
「我就知道。」小谢子叹着气,从身后抱住了古良的腰。
「……知道什么?」古良冷冷说着。
「嗯,没关系,不用跟我说也没关系,我不会再怀疑你了……」小谢子陶醉地说着。
「……」古良看向了一旁的岳舵主,岳舵主回他的是一个无奈的苦笑。
京城,某座宅邸内,同时有着这样的一段对话。
「……失败了?」
「……是的。」
其中一个青年,竟然就是多日不见的李秀。
只是,垂下了头。本来也还算俊秀的脸,早在多日的颠沛流离里憔悴了许多。
「为什么?本来还不是好好的吗!」
愤怒的一掌,把桌上的茶壶跟杯子都打下了桌。
同时被那人的怒意跟巨大的破碎声响吓到,李秀懦懦地退了好几步。
「……是因为,半途杀出了一个古良。」
「古良?」
「这只是个小人物,应该不曾入过您的耳。」李秀恭恭敬敬地说着。
「……自从他毁了我的事,就已经不是个小人物。」那人抚了抚须,沉吟着。
「他怎么坏了你的事?」
「他骗得了帮主的位子,又用诡计让丁兴出卖了我。」李秀低声说着。
「……所以,他现在是丐帮的帮主了?」
「是。」李秀又低下了头。
「……听来,你还没全坏了事。」那人的语气略缓。
「……在下愚昧,还请明示。」
「你去哪里。」古良缓缓问着。
「你管我要去哪里。」小谢子冷冷说着。
看了他一眼,古良没再理会,拂了袖就继续走着。
小谢子趾高气昂地跟在后头。
古良停下了脚步,略略回过头去。
小谢子朝他扮了个鬼脸。
再度拂了袖,古良怒气冲冲地大跨步走着。
「古公子到!」
「古公子到!」
一道一道的关卡,从门口到内院。一声接着一声,饶是气派万分。
朱红的大门打了开,总管恭敬地在门口弯下了腰。
「老爷跟夫人在大厅相候,古公子请进。」
点了点头,古良穿着难得一见的锦绣长袍,微提长衫下摆,正待潇潇洒洒地跨进了门……
此时,一阵不祥的旋风从身旁飘进了门里。
古良眉头一皱。
「丐帮的帮主来了,还不叫你们家老爷出来接驾!」
果然不祥。
「别闹了!」古良低声喊着。
「丐帮帮主?」想那总管还在震惊之中,一时会意不过来。
「既然你老眼昏花,我就原谅了你。张大眼睛仔细瞧着,这是什么?」小谢子一根碧玉棒直直顶到了总管的鼻子,把总管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是……在下这就去通报老爷……」
31 情敌
看着下头的人,伏在屋檐上的男子若有所思。
然而,趁着里头主人出来的当头,轻飘飘地跃了出屋。
在屋檐下,一个人低下了头默默剪着庭中的花草,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个……不知帮主大驾,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迎了出来的老人有些不安地看着这个自称为丐帮帮主的小谢子。
「免礼。」小谢子抬起了下巴,架式十足。
「李伯父。」古良轻轻唤着。
老人看着古良,呆呆看着,接着上上下下打量着。老迈的唇角颤抖地笑着。
「良儿吗,好孩子,你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李伯父。」古良走了上前,紧紧抱着老人。
糟了,看来古良跟他挺亲的,那我刚刚……小谢子的心里打着鼓。
可是,不对喔,古良有时候也是很会装的……小谢子苦恼着。
「来来来,先吃饭再说。我听我家丫头说起来的时候,差点没乐到把这几颗牙都笑掉了,你可真回来过节了,我还以为今年你回不来。」老人把古良牵了进屋,只怕是忘了还有一位贵客在。
小谢子也不敢随便开口,只敢乖乖跟着进屋了。
「今年有点事耽搁,差点拿捏错了时候。」古良走着时,轻轻说着。似乎还带有点恭敬的语气。
「真要有事,我这儿就别放在心上。男儿志在四方,要以大事为重,知道吗?」老人看着古良,严肃地说着。
你要真知道他做了哪些大事,只怕真的要吓到没牙了。小谢子没好气地看着老人。
「是的,孩儿谨尊教诲。」
就算已经习惯了古良的千般面孔,此时此刻还是会被吓到的啊。小谢子抚着胸口。
「……啊,对了,这位帮主……」注意到小谢子的动作,老人才猛然想了起。
「这位是谢卫国谢大侠。」古良淡淡介绍着。「丐帮的帮主,曾经……救过我多次……」
「什么!?真是这样的!?唉,你这孩子,还不将谢大侠请到了上座。」老人说着,连忙把两人带到了饭厅。
「来,多吃点,这一年来在外头奔波不定的,少了个人照顾不是?你看你看,都瘦了一圈。」老夫人心疼地说着。
「是。」古良淡淡笑着,挟着菜。
远远被隔在主位上的小谢子,看着大桌对面的古良发呆。
「谢大侠也千万多吃点。」老人也劝着。「良儿让您费心了。」
何只有费心可言。小谢子一叹,伸手拿了杯酒就往嘴里倒了。
「大侠喝酒真是豪迈。」老人微微叹着。「来啊,还不给谢大侠斟酒。」
「事实上……」古良轻声跟老夫人说着。「良儿这次来,是想谈谈茜茜的事情。」
老夫人和蔼地点了点头。
「茜茜年纪也不小了……」古良缓缓说着,轻声说着。两人的对话尽皆飘入了小谢子的耳里,一字字地刺着。
就算早就知道古良一定是另有打算,可是心里却还是发着紧。
茜茜听来是独生女,古良就连第几个孩儿跟哪方姓的事情都开始谈了起来。听在小谢子的耳里,只让他胸口一阵翻腾。
一杯杯喝着酒,温润的美酒却是刀割般的刺喉。叫他……叫他几乎就要吞不下去了。
酒过三巡。小谢子越看古良的脸,越觉得好看。等着菜端上来的时候,就冲着古良的脸一直格格笑着。
古良略略皱起了眉,可是又不便发作。
反倒是老人,想必也察觉了异样,连忙低声问着。
「谢大侠,您醉了吗?」
「醉?唔,怎么可能呢,就算是醉,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小谢子拿起了一小杯酒,呆呆看着酒面。
「真奇怪,我怎么觉得自己好象有两个影子呢,噗……」
「他醉了。」古良站了起来走向前,抢下了小谢子手里的杯子,对着众人说着。「就让我先扶他回去吧,明日再来拜访。」
「可是,古……」茜茜着急喊着。
「茜茜……」老人的声音低沉了许多,茜茜只好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谢大侠既然醉了,不妨就留在我们屋里休息一晚。」老人说着。「天寒地冻的,路上不好走。」
「可是……」古良沉吟着。
「不差几间房。」老人说着。
「……有劳李伯父了。」古良躬身为礼。
双颊彷佛飞上了两抹晚霞,微微起的眼,也像是蕴着两团的迷雾。
「为什么今天这么没有节制。」古良微微皱着眉,拿过手巾在下人送上的水盆里拧干了,才重重抹上了小谢子的脸。
打了个小哆嗦,小谢子的酒似乎就醒了大半。古良抹完了后,把手巾往水里一丢,才冷冷说着。
「冷吧,叫你清醒点,回我的话。」
「……什么啦……」小谢子虽然被冷了醒,可也有些迷迷糊糊的。
「为什么跟我进来了李工部府?」古良低声问着。「你又知道了什么?」
「……唔……李秀……」小谢子只觉得眼皮重得很,趴在桌上就要开始睡了。
「……你只是怕李秀会找上我吗?」古良微微愣了。
只见小谢子嘟囔了几句,不过是听不清了。
「……说的也是……给你这么一烦,我都快忘了……」
古良看着小谢子,而小谢子已经困到不想回话了。
「看来是真醉了……」从古良的嘴边,淡淡漾了抹微笑。
「这么说……是你自己的错了……」吹灭了灯火,古良缓缓低了下头。
「纳命来!」
来人狠狠的一剑甚至刺穿了床板,然而,却是刺了个空。
一把掀开被褥。没人!?
「呵呵呵……」一声冷笑从门外传来,来人心里一急,便又是狠狠的一剑。
岂知,那人手一轻抬,一把冷冰冰的刀便抵在了喉间。
「……技不如人,要杀,就杀吧……」放下了剑,来人两眼一闭。「只愿你好好待我师妹。」
「你以为我是古良吗,张公子?」那人冷冷一笑,来人心里又是一惊,重新睁开了眼睛。
「古良正在他『朋友』的房里过夜呢。」那人的声音有些嘲讽。
「……什么意思?」
「我也想古良死。」那人走近了一步,冰冷的声音让来人甚至有些发抖。
「不如,我们合作?」
「唔……」揉着眼睛醒来时,已经是在床上了。小谢子呆了会儿,还没搞清楚自己在哪里。直到,附近古良梳洗的声音让小谢子清醒了过来。
「头好痛……」小谢子按着额角,那儿就彷佛有槌子在敲似的。
「醒了?洗把脸以后就出来吃饭。」古良擦干了手,略略整理了下头发,才缓缓走了出房。
还没来得及想到,为什么古良会留在他房里到天亮,小谢子摇摇晃晃起了身后,才从铜镜里看到自己的脸。
眼睛,有些血丝……唔……
小谢子抚上了自己的唇。是自己的错觉吗,好象有点肿……
早饭时,小谢子不断盯着古良的嘴唇看,想要看出一些端倪。然而,薄薄的唇上,看起来就跟以前一样……美味。
小谢子连忙吸了吸口水。
一定是自己太想亲他,才会一天到晚做这种被亲的梦。
李家老爷夫人拉古良说话,自己在一旁发呆也不是滋味。于是,小谢子走出了大厅,来到了附近的一座小池塘。
「唉……」小谢子坐在池边,对着一池子的鲤鱼叹气。
看到了他们,害得自己想起了当初跟古良在梅亭的事情。
「唉……」另一声的叹息从对面传了过来。
唔……听起来像是那个狐狸精?
小谢子探过了身去,果然,假山的另一头就是那个李茜茜。
托着腮,李茜茜看起来心事重重。
……啊啊啊,难不成,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嫁古良,只是高堂苦苦相逼……
想起了当天,那个张公子处处让着她的情形,小谢子的心更是怦怦跳着。
是了是了……真是太好了!!
小谢子喜滋滋地走了过去,打算给这对可悲的情人伸个援手。
「是你啊……」李茜茜又是轻轻的一叹。
「……对。」小谢子又抬起了下巴。乖乖,他现在可是丐帮的帮主,至少也得做做样子……
「你就是那个小谢子对不对?」
咦!?
看见了小谢子的表情,简直就是不打自招。李茜茜又是轻轻的一叹。
「真是的,我爹娘都在呢,古大哥怎么这么急,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古大哥昨晚不是去你那儿过夜了吗?」李茜茜看着池塘,低声说着。
咦咦咦?小谢子的脸有点烫了。
说的也是,否则今天起来的时候,古良怎么会在自己房里。
「其实,我也不是反对啦,只是……」
有点忌妒?
哇哈哈哈!
「我说……」小谢子摆出了个小人的嘴脸。「古良早就是我的人了,他的心,也早就是我的了,你还是趁着现在,早些退了开去吧。」
「……为什么?」李茜茜看来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
「为……因为,他不会喜欢你的啊!」小谢子嚷着。
「噗,怎么可能。」这一笑,清灵娇秀。小谢子也不得不承认了,要不是敌对头,他也会勉强承认这个狐狸精是极漂亮的了。
「古大哥当然是喜欢我的啊,他每年来的时候都会说的呢。」
呜,他就没跟我说过。小谢子当场泄了气。
「那是……那是,那是兄妹之间的喜欢而已!」小谢子又嚷着。
李茜茜又是一副疑惑的样子。「有什么差别吗?」
「差别可大了!」小谢子坐在李茜茜身边,开始晓以大义。
「你会想要亲你大哥吗?」
「……可是,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李茜茜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放弃了。
「……可是,可是古良喜欢亲我!」小谢子嚷了起来。「像他就没亲过你,对不对!?」
「嗯。」李茜茜点了点头。「可是,他本来就不能亲我的啊,我们还没成亲,连手都不能牵的。」
「……」小谢子呆了呆。
歪了头,看了小谢子一会儿,李茜茜像是发现了什么,好奇地嚷了起来。
「咦?你的嘴巴肿肿的。」
「你也这样认为对不对?」小谢子揉了揉唇,也是有点疑惑。「我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一醒来就这样了。」
「是不是牙齿咬到了?」李茜茜担心地问着。
「唔,应该是吧……」小谢子继续揉着。
「……真奇怪,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我们在街上见过啊。」
「啊,对,我想起来了,前天对不对?唔……我想想,阿德?」李茜茜高兴地说着。
「唔,不是……」小谢子看着李茜茜。
「不是?那……是小蔡?」
「不是……」
「李五?」
「不是。」
「张月?」
「不是。」
李茜茜陷入了沉思。
小谢子叹了口气。「喂,别想了,我问你,你刚刚在叹什么气?」
「啊……喔,我是在想,古大哥今年就要娶我了,可是我的嫁衣才刚绣到了一半哪……」李茜茜又在烦恼着。
「再说,那个张东海一天到晚想找古大哥麻烦,我晚上也得守着呢,这样一来,我哪有时间赶啊……」
可……恶……小谢子暗暗咬着牙。
唔?等一下。
「谁要找古良麻烦?」
「张东海啊,他昨天还跑到古大哥住的客栈呢,还好我及时赶到了……」李茜茜抚着胸,心有余悸。「古大哥讨厌练武,万一给张东海打伤了,那可怎么办。」
「……张东海?」脑海中,小谢子想起了那个公子哥。
「对啊,我师兄。」李茜茜说着。
「他干嘛要找古良麻烦?」
「因为他喜欢我啊。」李茜茜说着。「所以,他就不想古大哥娶我过门啰。」
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等一下!他喜欢你!?」小谢子跳了起来。
「对啊。」李茜茜看着小谢子,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他喜欢你,你……就嫁他啊。」小谢子危险地劝着。
「为什么?」李茜茜又是一副疑惑的样子。
「你……你就真得嫁古良不可?」小谢子提高的声音。
「是啊。」李茜茜又点了点头。「从小我爹就要我嫁去古家,古大哥的大哥死了以后,古大哥的二哥也死了,所以,古大哥就说要娶我……」李茜茜开始数着指头。
「停停停,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爹说要把你嫁给古良,你就嫁?」
「不然?」李茜茜又是一副疑惑的表情。「你好怪喔,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你才奇怪吧。小谢子看着她,第一次感到无力。
「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古大哥啊。」
「你到底是喜欢他哪一点?」
「他……很俊啊……」李茜茜又脸红了。
「你就只喜欢他的脸?」
「当然不是啊,他还对我很好。」
「……还有?」
「……想不起来了。」
「我……我败给你了……」小谢子决定放弃。「你还真是死心踏地啊。」
「呵呵,很多人都这么说呢。」李茜茜高兴地说着。「对了,我想想,上次就是师兄问我,为什么我要学武。我就说啊,因为古大哥不想练功,可是我又怕别人会用武功害他,所以我就自己学了。我师兄听到后也是这么说过的。」
小谢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李茜茜。
「别跟我说你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古良。」
「对啊。我现在已经学了一百三十六道古大哥喜欢吃的菜,琴棋书画也都让爹娘赞不绝口呢,现在就只剩下……唉,怎么办,绣不完了……」李茜茜继续撑着下巴叹着。
32 情深意重
外头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再加上李家老夫妇的一再挽留,古良便答应了多住一晚。
当晚,古良的房里,依旧出现了小小的争执。
「回去你自己的房里睡。」古良低声喝着。
「哼。」转过头,小谢子的双手叉在胸前。
「小谢子……」
「两个人住一间房比较暖啊,再说,李秀搞不好就在这府里。」小谢子说着。
「天气这么冷,趴在桌上会冻着的……」古良的声音似乎是温柔的。
「……那就让我睡床上。」
「作梦。」古良冷冷说着。
「又不是没让我睡过。」小谢子指证历历。「李狐狸说昨晚你待在我房里一整晚,一定是你抱我上去睡的。」
「……李狐狸?」
「……这个,反正就是这样。」看来小谢子是赖定了。
「不行。上次你的口水流得我满脸。」古良微微皱起了眉。
「哎哟,不会了啦。」小谢子毫无诚意地保证着。
当晚,古良的房里跳进了一个蒙面人。
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小谢子看到了。
睡在了古良的身旁,小谢子忍不住欢呼了一声,跳下床的同时就是一鞭扫了过去!
「纳命来!」小谢子喊着。
磅啷!
桌子裂成了两半,桌上的茶壶杯子也都摔成了粉末。
来人险险闭过一鞭,就连还手没有,转过身就逃了。
「哪里走!」小谢子跟着跃出了窗。
他就不会小声点吗。睡到了一半就被小谢子惊了醒,古良深深叹了口气。
匆匆忙忙追了出去的小谢子,连鞋子外袍都未得穿上,当然也不会随手替古良关窗了。
眼见刮进来的风雪,甚至把地上的狼藉都盖上了一层薄冰,古良再度叹了口气,草草批上了一件衣服就去关窗了。
幸好这些人是从来不从正门进来的,不然这风势可强到连扇窗都要费上极大的力气才会关得上,这门板就不用说了。
然而,好不容易才刚关了好窗,古良还没能来得及回到床上,就又有一个人破窗而入了。
依旧是蒙着脸的人。
转过了头,古良没有什么表情。
「古帮主,别来无恙啊。」那人冷冷笑着。
「站住!」
追出了府再追出了城,记起以前的教训,小谢子除了偶尔喊上几句外,就只是专心追着。
没过多久,小谢子便追了上,正要扬手给他一鞭,那人却是突然回过了头来,眼见这鞭就要打得他头破血流,小谢子心里一跳,收回了鞭子。
岂知,这人却像是根本不晓得刚刚才在阎王殿前走过一遭,只是冷冷笑着,然后拔出了腰间的剑。
「喂,你到底是谁?」小谢子有点慌了。
「……哼哼哼,到时候下地府去问阎王吧,古良。」
「啊?」
「纳命来!」
似乎顾忌着古良那天奇奇怪怪的棒法,那人没马上下杀手。跟古良面对面僵持了一会儿,他从古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惧意。
果真是下手难,不下手也难。然而,看着那人僵在那儿,古良似乎也有点不耐烦了。
此时,一声娇斥响起,一道剑光连同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正门撞了进来。
霎时间,满室飞雪。
「好你个张东海,趁本姑娘添衣时偷袭!」李茜茜喝着。
李茜茜此时身上穿着既轻又软的羊毛袄,双颊被冻得微微发了红。
她这一剑击向了来人,来人轻蔑地一笑以后,三两招杀手就迎了上来。
茜茜心里一惊,这来人不但手中持刀,也没留半分的余地。茜茜左支右绌地接了几招,远远跃了开去。
「你是谁?」茜茜清脆的声音问着。
「茜茜,快走,他是丐帮的叛徒,武功很高。」古良急忙喊着。
岂料,这句话却是泄了自己的底,李秀一听之下,欣喜万分。
「好你的古良,差点叫你给骗了!」李秀一刀挥了上前,岂知却是被一剑硬生生挡了下来。
右手发麻,李秀脸色一变。转头望去,李茜茜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你的武功高?可不晓得有没有我高?」
没想到这姑娘也不好对付,两人从屋内打到了屋外,竟然是不分轩轾。
然而,李秀似乎看穿古良的底细,十几剑里有一剑总是偷袭古良,叫这小姑娘只得连忙来救。
「你这卑鄙的小人!」李茜茜挡了几回以后,才发现了不对劲,气得大嚷。
「小声点,想让整个府里的人都醒吗?」李秀奸诈地笑着。
吵醒了府里的人,这姑娘就有了帮手,然而,却同时也多了许多像是古良这类的累赘。
李茜茜暗暗咬了唇,闷不吭声地又是四十三剑,李秀接得惊险,趁隙又向古良下了杀手。
古良越躲越远,怎奈这李秀却是苦苦追着。
当两人在屋内打斗时,古良冒着风雪避到了屋外,却还是叫李秀苦苦纠缠地跟了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尽使些小人的计俩。」古良一边逃着,一边也是低声喝着。
「古大哥,别跟他说话了,反正他听不懂人话的。」好不容易才解了古良之危,李茜茜气得跺脚。
「茜茜,别太生气,会着了他的道。」古良低声喊着。
「……嗯!我知道了!」李茜茜咬着牙,又是四十三剑递了向前。
这姑娘使来使去可是同一套剑法,然而李秀每次也都接得心惊胆战。
好快的剑。
情急之下,李秀顾不得了,抛下了这个李茜茜,每招每刀都是劈向了古良。
「你自己不守自己空门的!」李茜茜气急败坏。
因为,这李秀竟然任自己门户大开,就是专心追杀着古良。
然而,又根本没有心力去击杀李秀,光是保护着古良就花了她大半的精神。
欺她年幼,李秀打的算盘已经很明显。然而,李茜茜也是不得不渐渐喘了起来,动作也慢上了半分。
李秀一喜,刀势一转就是到了李茜茜的方向,然而,此时古良却是已然奔进了柴房。
略略一呆,李秀抛下了李茜茜来追,没了退路,古良不是自取灭亡?
然而,横腿的一棒击了上来,李秀给绊了绊,差点就要跌了个狗吃屎。还好,情急之中,向右滚去了三圈,才避过了接连的两棒。古良眼见三击不中,奔了出柴房,站在了李茜茜的身边。
李秀定神一看,古良手里拿着的只是根木棒。
「久闻打狗棒法出神入化,这下果然大开眼界。」李秀冷冷笑着。「可不知以多击寡,是不是堂堂一帮之主所为。」
一帮之主?李茜茜疑惑地看着古良。
「不会传出去的。」古良轻轻笑着。「死人不会说话。」
「哼……哼,好大的口气。」然而,也是只能喊着而已。
继续僵持着,寒风刺骨。就连李茜茜也都有些抖着,可古良身上就算只穿着中衣,似乎也没有半点寒意。
我苦……李秀暗暗叹着。错过了今天,只怕短期内就是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然而,也许是老天帮了他忙,正当李秀即将心灰意冷之际,古良却是闭上了眼,微微一晃。
「古大哥!?」李茜茜惊叫着。
机不可失!李秀杀了上前,一招招的杀手击了下来。
即使身旁刀光剑影重重,古良却是只能跪在了雪地上,双手紧紧抓着埋入了雪地的木棒,勉勉强强维持着自己不要倒了下去。
剧烈的头疼,甚至让他连在此等的寒冬之中,也都汗如雨下。
嘴唇发着白、发着颤,眼前的世界不断转着。
身旁的声音却像是被隔在重重的水幕之外,渐渐地远离了,渐渐地模糊了。
记挂着李茜茜,古良紧紧咬着牙。
小谢子……快来……
等到一声闷哼响了起,温热的血洒上了古良的脸。
那剧痛让他简直就连是不是自己的血都分不清了。
然而,接着却是一具犹在涌着血的躯体抱了上来。「对不起,古大哥,茜茜好像输了……」
李茜茜的声音,渐渐低微。然而,古良却连眼睛也都睁不开了。
「茜茜好痛……」就在古良意识远离前,李茜茜似乎还在小声哽咽着。
「……乖,很快就不痛了……古大哥会陪你的……」
「醒了醒了!」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前,耳边就听到了小谢子的声音。古良吃力地睁开了眼,然而那突然而来的光线却让他重新闭上了眼,皱了眉,转过了头。
「古良!」小谢子扑了上前,便是紧紧抱着。「吓死我了……呜……」
「……我怎么了……」古良的声音十分沙哑。
「我回来时就看见李秀要对你们下手,你全身是血……呜……」
「古公子身上没有伤,想必是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才晕厥了过去。」一个陌生的声音说着。
「……茜茜!?」突然想了起,古良翻身就要下床。岂知又是一阵的天旋地转,古良的身体又晃了晃,小谢子连忙重新扶住了。
「古良,你先别急。你睡了三天,还烧得厉害,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好不好?」小谢子哽咽着。
「……茜茜呢?」闭上了眼,古良低声问着。
「我把李秀抓起来以后,她已经没气了。」小谢子擦着眼泪。
「天……」古良低喊着。
白发人送黑发人,李家夫妇已经哭断了肝肠。
古良要小谢子扶他见两老,小谢子本来不肯,却是让古良严厉地骂了个狗血淋头。
既委屈又难过,然而见到古良坚持,小谢子除了照做之外也实在没有办法。
好不容易,来到了两个老人面前,古良轻轻推开了小谢子,跪在李家夫人面前。
「良儿不该……」古良颤着声音。
「……」别过了脸,李家夫人只是擦着泪,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李工部哑着声音说了。
「还不起来。男儿上跪天下跪地,除了皇上跟父母,能随便跟人下跪的吗?」
「……您们就是良儿的再生父母。」古良低下了头,咬着唇。
小谢子见到此等的情景,除了心痛以外,也已然是说不出话了。
「算了,算了,这一切只怕都是命……」李工部低声说着。「你没事就好,九泉之下,我也就对得起古兄弟了……」
「……李伯父,请将茜茜下嫁良儿吧。」古良低声说着。
「……你说什么?」李工部诧异地问着。
然而,李夫人却是转回了头,跌跌撞撞走了下来,紧紧抱着古良。
「好孩儿……」李夫人低声啜泣着。
33 古大老板的婚礼
当初那极为名贵的箱子,让古良打了开。
当箱盖掀起后,那夺人心目的璀璨让小谢子甚至得起了眼。
然而,等到看得清,却又是一阵的心酸。
摆在最上头的,是个缀满了珠宝玉石的凤冠。
古良拿起了凤冠,放在了床上。于是,小谢子便看见了下头满满的珍宝。
「这些本来是要给李伯父他们当聘礼的。」古良低声说着。「然而,李伯父现在已经不肯收,小谢子,那就给你吧。」
「……为什么?」小谢子转头看向了古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不要的我就得要!」小谢子跳了起来。
「这不是施舍,小谢子。这些是我给你的报酬,谢谢你保护我到现在。」古良微微别过了头去。
「……所以,你就是怪我没保护好你了,对不对?」小谢子哽咽着。「你怪我害死了李茜茜,对不对?」
「不是。」
「不是?那你转过头来,你自己亲口跟我说,你一点都不怪我!」小谢子拉过了古良的肩膀。
古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说着。
「我一点都不怪你,可以了吧。」
「……古良,你……」小谢子有些不知所措。
「再会了,谢大侠。」古良移开了目光。「很高兴认识了你。」
「混帐东西……呜……混帐东西……」云秀坊里,小谢子一坛喝过了一坛。
「这样的喝法,他真给得起帐吗?」一旁,几个人嘀咕着。
当小谢子着醉眼瞄过去后,几个人影已经是摇摇晃晃的了。
「客倌,我们二掌柜的问你,给不给得起帐?」一个店小二拉了拉小谢子。
「唔……当然给得起……」小谢子往怀里掏了一掏,一大团的银票就让他扔了出来。
接着,小谢子继续喝他的酒、浇他的愁,也没人敢管了。
因为,数上了一数,总共有九百两的银票哪。古记钱庄的银票。
然而,又过了一个时辰,小谢子就连眼睛也睁不开了。他说的话再也没人听得懂,那个叫做什么良的酒,也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
小谢子喃喃抱怨着,抱怨着酒上得太慢,抱怨着古良的狠心绝情,抱怨着这北方的天气太冷,抱怨着没人照顾他。
在场的人也都随着他去,因为没人会去理一个已经醉倒了的人。
直到,夜深了,云秀坊都要打烊了。
此时,一个人大力摇了摇小谢子肩膀,把他硬生生摇了醒。
「客倌,小的要打烊了。」那人低声说着。
「喔……」小谢子继续趴着。
「再摇大力点。」一个声音冷冷说着。
「是……是……客倌!咱们要打烊了!」
「吵死了!」一拍桌,小谢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小二安心地叹了口气,尾随着小谢子正要栓上门时,冷不防,小谢子一个踉跄绊到了门槛,狼狈地跌了个狗吃屎。
虽然是没撞掉大牙,然而,也真是够凄惨的了。
「客倌!您老没事吧!」小二连忙跑了下阶梯扶小谢子。
当小谢子醉眼惺忪地睁开眼时,见到的不是近在身旁的小二,反而是高高站在了台阶上的一个人。
「十三师兄……」小谢子笑了开,朝了那人就是咯咯笑着。
「……谢小子?」那人彷佛也是呆了呆,才连忙走了下来。「你怎么喝成这样,什么时候来的?」
「咯咯……」
宿醉刚醒,担心着古良,小谢子就要他十三师兄带他回李工部府。
「李工部?你回去那里做什么?」十三师兄疑惑地问着。
云秀坊里的天字房里,小谢子的脸红得像是现在挂在天边的夕阳。
「……喔?我们的谢小子长大了,对不对?」十三师兄笑着,轻轻捏了捏小谢子的脸颊。「看上了李工部府里的姑娘?」
……也算是啦……
「……不过,别跟我说是那位李大小姐……」十三师兄有点迟疑着。
「……呜……」想起了李茜茜的事情,小谢子悲从中来,抱着他的十三师兄就是嚎啕大哭着。
「……真是吗,这就糟了……」十三师兄一边安慰着小谢子,一边叹着。「李大小姐前几天过世了,你知道吗?」
「……呜……」小谢子一边哭着,一边点着头。
「……所以,你才来喝闷酒?」
「呜……」小谢子继续点着头。
「……傻孩子……」十三师兄感动了,轻轻拍着他的背。「有你这么情深意重的情人,李大小姐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然而,你可知道,李大小姐过两天就要跟古家的公子冥婚?」
「……呜……」小谢子拚命点着头。「可我不……我不要看他们成亲……」
「没办法,李大小姐自小就与古公子定下亲了。」十三师兄微微叹着。
「……呜……我不管……」小谢子哭着。
「这……」十三师兄似乎十分的为难。
「十三师兄,帮帮我……」小谢子哽咽地喊着。「我就只要他!只要他!」
「……你竟然……竟然如此情深?」十三师兄轻轻推开了他,一脸的惊愕以及怜惜。
「嗯!」小谢子狠狠点了个头。「我这辈子非他不娶!」
「……好,那么,只有两个办法了。」十三师兄微微咬了咬唇。
「什么办法?」怀着既兴奋又期待,兼着具备满怀信赖的神情,小谢子看着他的十三师兄。
「第一,逼得他们取消婚约。」十三师兄低声跟小谢子说着。「不然,就只有用抢的了。」
「嗯!」小谢子重重点了下头。
「……要不是这几天我可能有事,不然,我也可以帮你……」十三师兄迟疑着。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了!」小谢子有着满腔的热血。
「真的?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嗯!」小谢子的眼里闪着光芒。「我想到该怎么做了。」
两天后。
婚礼,在李家府里举行着。然而,也许因为新娘刚过世,所以,这场冥婚只有府里的人参与,也少了喜气洋洋的味道。
穿着凤冠霞披,盈盈来到大厅的,是李茜茜随身的丫环。手里捧着小姐的牌位,只有白皙的小手从流苏下露了出来。
古良已经在等着了,此时的他,一身火红,眼神里却没有那种火般的狂热。
就只有着,淡淡的哀愁。
小谢子失踪了已经四天,然而却是没人问起。
反正他也是个外人罢了,这几天忙着婚礼的事情,顶多也只有李工部问上了一句。
「抓到了叛徒后,谢帮主就回去了。」古良当时是这么解释的。
非常合情合理,所以李工部也相信了。
「一拜天地。」
他这辈子,也许就只负了一个人吧。
「二拜高堂。」
来去如此匆匆,他甚至没能好好送他。
「夫妻交拜。」
……这婚礼是有些匆忙,很多地方都未能好好准备。就像是,新娘不在了,这霞披也是怎么都无法合身了……
……古良看着丫环露出的那截腿。
「送入洞房!」
「恭喜恭喜!」众人接连喊着,恭贺着。
古良还在看。
从腿看到了头。
「古公子?」
这丫环只比他矮了一个头,这女子真是罕见的高……
「古少爷?古少爷,别看啦……」旁边的一个丫环拉着古良。
退开了几步,古良打量了这个新娘好几眼,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再深深吸了口气。
「拜不得!」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没错!古帮……古公子,这堂是拜不得的。」一个女子也喊着。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不久,一男一女押着个人进了来。男的是叶舵主,女的是岳舵主,而那个被押着的人,鼻青脸肿,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是谁。
「……李秀?」端详了好一会儿,古良才喊了出来。
「你们来这做什么?」李工部站了起来,沉声喝着。
「问问你自己吧!」叶舵主一喝,把那人推了向前。
想是被点了穴,那人只剩下一张嘴能动了。
「李工部!你要我潜入丐帮,挑拨离间,如今我已全部招了供,你就认了吧!」
什么!?
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古良也是,他转过了头看着李工部。
「胡……胡说!」李工部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仅如此,为了招揽丐帮,你还用计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让古良对你们……不对,你女儿也是受了你之命,才让我杀伤她。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得过古良,岂料我一个失手,杀死了李茜茜。你将计就计,让李茜茜跟古良冥婚,古良自此而后就更忠心于你,之后你要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只可惜你千算万算,算不到谢卫国会赶来抓走了我。」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李秀喘了喘。
「胡说!丐帮的帮主是谢卫国大侠!我拢络古良是为了什么!」李工部气得拍案大骂,而李夫人已经晕了过去。
「……谁不晓得,丐帮的谢帮主对古良是言听计从。」古良的身旁,那『丫环』低声说着。
此时,一个丫头也从门外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凤让人给打了昏!」
在场的人看着那姑娘,那姑娘也怯生生看着大家。「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啊……」
「古帮……古公子,趁着还没太晚,跟我们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岳舵主连忙说着。
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众人,古良只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
「丫环」连忙扶住了他。
「良儿,你真信他们的话?」李工部颤抖地喊着。
「……我怎么可能信,就算没有这姻缘,李伯父要我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良儿……」李工部感动万分。
「我气的是……小谢子!」古良一把掀开了丫环的头巾,露出了下头那张俏生生的脸蛋。
那双眼睛正吃惊地看着古良。
「萧……什么?」李工部疑惑地问着。
「我……」小谢子咬着唇。
大家现在才看见了,他手里捧着的只是块上头什么也都没写的木头罢了。
「你是要气死我?」古良颤着声音。
「李茜茜不一定是非你不嫁的,你知道吗……」小谢子低声说着。「可是我,就只要你一个,所以你应该是我的……」
「……你又不是她!你又知道了!」
「你又不是我!你又知道我不知道她!」
「你……」一口气提不上来,古良硬生生就给气昏了在小谢子的怀里。
「……反正!这就是抢亲了!」小谢子一把抱起了古良,对着众人喊着。「不服气的找我单挑!」
小谢子带着头,大喇喇地走了出去。岳舵主跟叶舵主对看了一眼,莫可奈何地也把李秀架了一起走。
李工部吓得还没回过神来。
「李伯父!我对茜茜是真心的!」
想来是嫌还不够乱,张东海也来插上了一脚。
跪在了李工部面前,张东海朝他磕着头。
「古良……古良,你醒醒……」小谢子轻轻拍着古良的脸,着急地唤着。
古良只是紧紧闭着眼。
「对不起,可是,我也没有其它办法了啊……」小谢子哽咽着。
微微颤了下睫毛,古良似乎是醒了,然而,一张开眼后见到小谢子,古良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怪我,可是……可是,我喜欢你啊……」小谢子抓着古良的手。
「我一看见你就倒胃。」古良冷冷说着。
「……随你怎么说,我不相信你对我这么好会是因为讨厌我……」小谢子咬着唇。
「就算是路边饿得半死的癞痢狗,我也会给他一口饭。」古良的声音没有温度。
「……随便你怎么说,我还是喜欢你……」小谢子咬着牙,哽咽着。
「好伟大的情操,谢大侠,可我怎么也想不出,你这样苦苦纠缠一个男子,为的是什么。」
「……就算你这么说……」小谢子低声哭着。「我还是……」
「随你。」古良一叹,挣扎地爬了起来。
小谢子要去扶他,却让他嫌恶似地拍了开。
小谢子心里一酸,就只是呆呆看着他。
扶着桌,古良就要走出了门。
「你要去哪里!」小谢子一阵风似地挡在了门前。
「去收拾你惹出来的祸!」古良低声喊着。
「收拾?怎么收拾?你又要去娶那个李茜茜了,对不对!?」小谢子哭喊着。
「……不关你事!」古良正要推开他,小谢子却是一把捉住了他的手。
「不关我事?怎么不关我事!?不许!我不许!你是我的!是我的!」
34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一个是无论如何都要走,一个是无论如何地要留。几番的挣扎以及扭打之后,剩下的却是只有微微的轻喘。
荒唐的、狂乱的、激情的、悲哀的夜,几番的云雨,然而,却是依旧冰冷的温度。
古良没有求饶,就连一丁点儿都没有,在小谢子的身下,他只是紧紧抿着唇跟眼。就算满口的鲜血,以及那如潮水般涌来的莫名冲击,都没能让他睁开眼睛。
「我知道你恨我……」欲望过后,小谢子伏在古良身上,脸颊轻轻贴着古良那似乎没有温度的胸膛。「但是,你已经是我的了,我的了……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求求你……」小谢子低低说着。
「……我的穴道可以解开了吗,谢大侠。」
「……你休想!」小谢子又咬上了古良的唇。
「古良?古良!你别吓我!」
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小谢子连忙解开了古良的穴道,替他灌注真气。
古良的脸就像是纸般的苍白,只有嘴唇上咬了破的一排齿痕,透着红艳。
披散的长发依旧漆黑如昔,然而,古良的眼睛已经是闭上了,就连呼吸也是。
「古良?古良?」小谢子着急地喊着,顾不得一身的狼藉,扶他坐了起来后,就又是全力地输入内息。
「醒醒!醒醒!」小谢子喊着。「你要敢死,我就要李工部全家陪葬!你听到了没!」
「真是个麻烦的孩子,一天到晚生病。就不能学学你两个哥哥吗!」
「大哥!大哥!」
然而,推开了门,却是只能见到一个悬在梁上的男子。长长吐着舌,眼珠子也突了出来,屎尿齐流,七孔流血。
「古恩已经死了,你们也该够了吧!」
老人在大厅里喊着,然而,几十个大汉却还在搬著名贵的家具。
红檀木的椅子,金箔打成的孔雀屏,大理玉石雕成的小几,前朝的花瓶……
听得了大哥的恶耗,二哥从河北赶了回来,然而,却已经来不及。
父亲气得昏死过去,三天后就走了,母亲等了五天,才断了气。
「那么,只剩下你了吗?」二哥把自己抱了起来,低声哭着。「别怕,二哥回来了,没事了。」
然而,还也还不了的债,还是拖垮了二哥的身体。虽然二哥早就戒了女色,然而也不是经商的料。也许,这也是父亲不把祖业传他的原因了……
一病不起的二哥,除了自己以及家里几个仆人以外,没有其它人送。
「对不起,三弟,这担子就落在你手上了……」二哥死前,是这么说着的。「以后遇到事情,不会处理,就学你大哥。然而,如果有朋友找你合伙,记得学我,知道吗?」
二哥不曾相信过什么感情,所以得罪了好多好多的人。然而,他却不像大哥,为了个朋友,倾家荡产。
「少爷,怎么办……」
当二哥断了气后,就开始有仆人问了。
才十岁的自己,从此就是一家之主。
「少爷!少爷!京城的李亲家派人送来了嫁妆!」
浩浩荡荡的队伍,送来的不只是五十几车的麦子跟一箱的金块。
还有,权力。远在京城的,大哥的岳父,送来了他的肯定跟保证。
于是,一落千丈的名声渐渐好了转,大家也渐渐想了起古老太爷在世时的风光。
有着京城李工部的靠山,就算是跟官府谈起生意,也没人敢小觑年纪轻轻的自己。
变卖的家产渐渐买了回,于是,古家的人又可以抬头挺胸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眼前的陌生人,用着一双满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自己。
如果在以前,三年前,自己也许会欢呼着接受这位爷爷的亲情……跟银子。
然而,现在,他不缺钱,也不缺亲情了。他有遍布江南的土地跟产业,也有远在京城的亲人。
所以,一直到他离开前,自己从未喊过他一声……
「一定就是你!」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茜茜好痛……」
「你逃不掉的……永永远远……」
「不要!」
回过了气,古良高声哀嚎着,喷出了一口鲜血。沾染得床帐上是一片的血渍。
吐完鲜血,眼皮一闭,古良向后倒去。
「古良!」
倦极睡去,再度醒来之时,雪已经停了。
然而,身旁那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的人,却是已经没了踪迹。
小谢子翻身而起,像是要确认自己眼睛一般,来来回回摸遍了古良先前躺着的地方。古良身下的血迹跟那片不堪的情事遗迹还在,然而,人呢……人呢!
「古良在不在!?」小谢子一脚踹开了门,着急万分地喊着。
经过了昨天的浩劫,李工部府里的众人本来正垂着头收拾残局,被小谢子这一闹,反而全都振作起了精神。
「太好了!谢大侠!您终于来了!」一个总管跑了向前,欣喜万分地喊着。
小谢子有点心虚,偷偷退后了一步。
「我找古良,他在吗?」小谢子的气焰消了八成。
「古公子昨天叫一个姓萧的女子绑了走啊!」总管老泪纵横。「求求谢大侠赶紧救回古公子吧!」
不在……竟然不在……可是,以京城之大,他似乎只有这里可来了,不是吗……
「古帮主?」岳舵主微微捂着嘴。「可是,古帮主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别问了!去找就是!」小谢子拔高了音调吼着。
「可是,不晓得原因,叫我等去哪儿找呢?」叶舵主说着。「以天下之大,古帮主如果真要走,我们就算找个几十年,别不见得能见得到他老人家……」
「别只担心着不能做不能做,先做再说!要人守着他名下所有的产业,一有消息,立刻来报。」小谢子拂袖而去。
看着岳舵主,叶舵主自己也只能苦笑。
「咦?小爷找谁?」
夜里还有访客上门,翰林府的门房也是有点惊奇。
「我找师……唔,赵翰林在不在?」
「请问小爷是……」
「要我帮你找人?」书房里,赵翰林阖上了书本,带着微笑看着小谢子。
「嗯!」小谢子重重点了头。
「找谁?为什么要找?」
「我要找古良,他……」小谢子的眼里又滚着眼泪了。
「……怎么了?」
「……呜……师兄……」小谢子三步两步走了向前,抱着赵翰林就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怎么了?谁欺负了我们的小师弟,嗯?」
「……呜……他不好……」
「怎么不好?」
「他……他逃走了……也没跟我讲一声就……呜……」
「逃?」
「嗯……」
「……他为什么要走?」
「……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见他目光闪烁,赵翰林追问着。
「什么!?所以你,你……把人家给……」
眼见赵翰林似乎动了怒,小谢子嘴一瘪,当场耍起了无赖。
「是您说,您说不会生气的……」
这边哭声震天,那头赵翰林伤透了脑筋。
「你把人家抢了来,还污了人家的身子……你……你是要……」赵翰林指着小谢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他说他一定要走,只要我的眼睛一上,就休想留得住他,所以我才……才……」小谢子哭得凄凄惨惨,不晓得的人也许还以为……咳咳……
「……我明天告假,带你上门去提亲。」赵翰林叹了口气,坐回了桌旁摊开了一张纸,就要开始写上请假的条子。
然而,此时小谢子又是哀哀地哭着。
「怎么了?难不成你想始乱终弃不成?」赵翰林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不是……是他……他的爹娘都不在了,也没听他说有亲人,他就只有一个人……而且,我不晓得他现在在哪里,呜……」
「是吗……真是个坚强的姑娘……」赵翰林轻轻叹着。「那么,只得让雁智找了,你十三师兄的眼线比较广,只要知道了长相……」
「十三师兄不在……」小谢子哭着。
「……是了,想必他有些事情要办。那么……你等等……」
赵翰林写了张信,用蜡封了后,交给了小谢子。
「把这信拿给云秀坊的二掌柜,他会帮你。」赵翰林微微笑了笑。
一天……两天……三天……
等了三天,却还是没消又没息的。
「谢大侠,古公子他……」
「还没消息。」小谢子没好气地说着。
自己守着李工部府,小谢子俨然把这儿当作是京城里的临时总舵了。
「这可怎么办……」老迈的李工部叹着气。「虽然东海对茜茜……可是,如果没良儿的谅解……」
「我说……」亲昵地握着李工部的手,小谢子摇身一变成了可人的小孙儿。
「茜姊姊对张大哥的感情,一定比古良深。再说,看张大哥憔悴的模样,茜姊姊也不会忍心的……」小谢子擦了擦一点都没眼泪的眼睛。「李伯伯,您就要让张大哥毁了吗……张大哥家里也就这么一个孩子,要是有个万一,张将军一定也会心疼极了……」
「是了,我也能体谅他的心情……」李工部的眼神有些黯然。「自从茜茜走了后,我疼得心都要碎了……」
所以,就是这样了。小谢子拍了拍李工部的手,完成了第三天的劝说。
古良啊古良,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要回来就行了……就算是天塌了下来,我也会替你顶着,你就别担心了……
第五天的夜里,来了个人敲自己的门。小谢子本来以为是丐帮的弟子有了消息,然而却是个陌生的男子。
「你是谁?」警戒着,小谢子正要抽出长鞭,来人却是沉默地交过一封信。
小谢子狐疑地打了开后,登时笑开了颜。然而,抬头一瞧,那人却是已经离开了。
无论如何,担心的事总算是没发生。小谢子把信放在胸口,轻轻一叹。古良还活着,这就已经很够很够了……
现在,就只能等了……
等他肯回来的那一天……
35 相思成灾
悠悠的,过了半年,李工部府里的雪也溶了。眼见就连李茜茜的坟上,都开始开了小花,可古良,却是依旧没消没息的。
「唉……」小谢子叹了今天的第十五次气。炎炎夏日,可正是思念的最好季节啊。
「帮主?幽州的分舵主已经想要引退了,您是否已经有了好的人选?」岳舵主极有耐心地问着。
另外一位叶舵主,则是在两个月前大叹一声孺子不可教后,就「抱病」回到了靖州总舵跟戴舵主一起养病去了。
「唉……」看着眼前的池塘,荷花也开了,十几尾的肥鲤继续悠哉悠哉地游着,又让他想起了,当初在梅亭里跟古良的温馨时光。
「帮主……梅亭的荷花开了,您要不要跟咱们一起去赏荷?」
「……荷花虽美,没有共赏之人,也是枉然……」小谢子继续唉声叹气着。
「……最近听说,关外的商人让守关的将领给挡在了关外,您要不要去看看?」
「关我什么事……咦咦咦,你刚刚说……」小谢子猛然跳了起来。
「关外的……」岳舵主悠悠地、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你说,古良会不会……」
「算算时候,也该是回来了……」岳舵主继续悠悠讲着。
「好!我们立刻去!」小谢子冲了回房收拾东西。
听着从房传了出来的,乒乒砰砰的声响,岳舵主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白白扑了场空。
见到简直要被晒成人干的小谢子,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远方,岳舵主也有些不忍心了。
「我瞧,古帮主的神通广大,也许早就通关了不一定。」岳舵主柔声劝着。「要不我们回江南去等,古帮主……古公子回中原后,想必会回江南的。」
「我在江南早就布满了眼线,他只要一踏进清水镇,就会有人来通知我的……我只担心……他身体不好,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会不会……呜……」小谢子抹着眼睛,除了眼泪以外,还有满手的黄沙。
「古公子福大,不可能会有事的……」岳舵主迟疑着。
「可是,他连封信都没写给我过……」小谢子悲从中来。「没等到他来,我不走!我再等三天,他如果还没出现,我就杀去鲁儿列!」
「帮主,急不得啊。」岳舵主惊愕地说着。「古公子的脾气您也清楚,真要是逼急了……」
「我不管!」小谢子哭喊着。「我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眼见一月一度的小谢子发飙又要开始,明知前方多难,岳舵主却是舍我其谁地硬着头皮开始劝了。
然而,也不是没有怨言的。
古公子啊古公子,如果您再不出面,我只怕会成了帮主手下第二个丐帮冤魂了。岳舵主感叹着。
出门晃了一圈回来,尽管迟钝如小谢子,也发觉到李工部的不对劲了。李工部开始跟着小谢子一样,动不动就长吁短叹着。
「喂,你叹个什么气啊……」小谢子没好气地问着。
「……唉……」
「你少了个女儿,却是多了个孝顺的女婿,你还叹些什么……」小谢子有点不是滋味。
「我是叹,良儿这孩子……」
「怎……怎么了?」小谢子耳尖,连忙巴着李工部就问着。
「……就是前几日,良儿说他要娶茜茜,怎奈我早已让海儿迎茜茜过门了,看到良儿那伤心的样子……我……我……」说着说着,李工部老泪纵横。
「等……等一下!」小谢子尖声嚷了起来。「古良回来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可是,良儿叫我不要告诉你,呃……」
「……算了算了,那他在哪儿,总该知道了吧?」小谢子摇着老迈的李工部。
「这个……这个,老朽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是想不出来还是你不告诉我?」小谢子泪眼汪汪。
「我是真……想不起来了,谢大侠……」
甩开了李工部,小谢子着急地跑了出府。前几日?那他应该还走不远,得快些!
「这个……我只知道他在京城里……咦?谢大侠?」
来去就像一阵风啊。李工部叹着气,抚了抚长长的胡子。年轻真好,不是吗……
「古公子真的回来了?」岳舵主也是一声的惊呼。
「是啊!可怎么都没人见过他,我……真是急死我了……」小谢子在岳舵主面前转着圈子。
「古公子一向精明,想是让他骗了过去……」岳舵主叹着气。
「……我想也是……」小谢子也叹着。
不过,也只有多找些帮手了。小谢子叹着,再度来到了翰林府。不过,说真的,他还真怕来这。因为,三天两头,这位十一师兄就会问起「她」的芳踪。
叫他解释也不是,装傻也不是。
他可不想让师兄把自己拆成三份。
然而,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啊,谢小爷是吧,少爷不在,您……」
说的也是,虽然都晚了,可也只怕还在朝上呢。
「没关系,我等就是了……」
小谢子走向了内室。
然而,见到那门房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晓得该不该说的样子,也不像以前那样急着带路。忍不住,小谢子的好奇心就让他给带了起。
「喂,里头该不会……」
门房看了看他,挣扎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呵呵呵,我就知道,金屋藏娇了是吧!
「我去拜见拜见!」小谢子留下了一句话后,旋风也似地窜了进客房。
「谢小爷!别进去,客人在养病啊,谢小爷!?」
「呵呵呵,小姑娘,几时嫁入……」
然而,门才踩进了一半,话也也没说完,一把红艳艳的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小谢子举着手,心惊胆跳地看着他的十三师兄。
十三师兄正冷冷看着他,小谢子也懦懦地说着。「这个……我是卫国。」
「叫你记着教训……咳咳……下次别再这么莽撞。」十三师兄收起了刀,坐回了床边,继续咳着。
「师兄,您病了吗?」小谢子连忙走了向前,坐在了师兄身旁,低声问着。
「知道了就离我远一点……咳咳咳……不要也倒下了……」十三师兄继续咳着。
「师兄,我扶您躺下歇歇。」小谢子见他咳得难受,连忙扶他躺在了床上。
「真是的,一天到晚病……」十三师兄继续咳着。「明明就热得厉害,还……咳咳……」
「十一师兄怎么没让人侍候您啊?」小谢子一边快手快脚地倒着茶,一边喃喃说着。
「我才刚回,他只怕还不知道……咳咳……」
小谢子连忙递过了茶,十三师兄却是挡了掉。「我已经喝了太多,再让我喝就要呕了……咳咳咳……」
「雁智?」远远的,似乎有人在喊着。
「啊,十一师兄回来了。」小谢子高兴地喊着。
「卫国,我的病别……」十三师兄说着,自己撑起了身体。小谢子则是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小谢子不解。
「……你十一师兄已经够忙了的,别让他多操心……」
「来不及了,赵六已经跟我说了。」推开门进来的,可不就是十一师兄吗?
「小病罢了。」十三师兄淡淡说着。
「小病不养好,万一成了大病,那该怎么办?嗯?」十一师兄柔柔说着,替十三师兄倒着水。
「喝杯茶以后就躺着吧,我已经叫人去煎药了,病没好之前可不许走。」十一师兄笑着,递过了茶杯。
十三师兄默默喝着茶,一旁的小谢子则也跟着喝茶。
真是叫人羡慕,古良就没有对我这么好过,改天我得想法子病一病,看看他……
「对了!」小谢子跳了起来,就是一声高喊。
他的十三师兄差点让他吓得呛到。
「怎……怎么了?」两位师兄同时问着。
「师兄!!我真是好爱好爱你们!」小谢子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紧紧的拥抱以后,又是一阵风似的跑了。
「……他刚刚……」十一师兄有些迟疑地问着。
「……我也还没能问他到底要来做什么……」十三师兄也是呆呆说着。
于是,隔天,丐帮帮主害了风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再过了一天,就是整个江湖都知道了。
第三天,已经是到了高烧。京里的江湖人窃窃私语着,听说,就连神智也是不清的了。
第四天,这位帮主已经只剩了一口气。
第五天,听说这位帮主已经开始安排身后的事情。
谣言越滚越大,然而传说中病倒了的帮主,却还在鬼鬼祟祟瞄着李工部的大门。
「看来,古公子是不会上当了的。」岳舵主在小谢子的身后叹着。
「这可很难说,这样吧,就说我发了高烧,病得起不了身……」
「帮主,外头已经传到您选好了继位的人……」岳舵主长叹着。为了帮小谢子挡那些闻风前来探望的人,李工部府里的门房可是好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了。
见到了她,就是哀哀求着饶,然而,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我看,帮主就放弃了吧,咱们再来好好想想办法……」
「我就不信他听到消息以后,会不来看我……」小谢子咬着唇。
「这……」老实说,两位帮主之间的是是非非,是谁也说不清的……
虽然,她认为绝大部分本来就是谢帮主的错。
「……帮主,那您能先跟我说说,幽州分舵主的人选吗,幽州舵主已经只剩一口气了,您……」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啦,先找到古良再说!」
古帮主……岳舵主仰天长叹。
「喔?那又关我什么事?」
「不能这样说啊,古帮主。为了找您,整个丐帮已经是鸡飞狗跳了。」岳舵主简直是泣不成声。
「……你就不能叫他别再闹了?」古良一边记着帐,一边皱着眉。
「我要是说得动,就不用眼巴巴地求着您来了。」岳舵主又是三声叹息。
「除非八月飞雪、铁树开花。」古良冷冷说着。「不然,真要逼我见他,就带着我的尸体去。」
36 一片的真心
「……毛料和珠宝的话……配几套最好的给宫里皇后娘娘、秦贵妃、赵贵妃、林贵妃、孙贵妃、右丞相、左丞相、赵翰林、沈御史送去,问问他们要什么样的款式,加紧赶了工……」古良低声吩咐着掌柜,掌柜的唯唯称是,忙不迭地记着。
「……也给太子送一件毛料去,不过别太张扬……」
「是是。」掌柜连忙记着。
此时,古良微微出了神。真该送?还是不送的好?送了易得罪人,不送的话往年的几番心血只怕就白白付诸东流……
壮士断腕,时犹未晚……不不不,应该还有希望……只是该不该冒这个险……
掌柜不敢打断他的思绪,只是屏气凝神地看着他的古老板。
古老板微微叹了口气。
「算了。就这样,送去吧……」古良无意识地挥了挥手,才继续讲着。
「那些玉石也是。杜将军、林将军、秦将军、陈将军,都送最好的去。」
「是。」掌柜的继续记着。「那么,姜将军的话,今年还送不送?」
古良又陷入了沉思,然而,察觉到了什么,却又突然转回了头去。
「……古老板?」
「……没事……」古良带着狐疑的表情转回了头。「……姜将军就别送了,只怕惹上麻烦。」
「是。」
「……还剩多少?」
「古老板是问玉石、珠宝、香料、酒、葡萄、毯子、兽皮、兽头、毛料还是……」
「珠宝。」
「……还有一千两百零六件,古老板。」
「嗯……这回的价太高,只怕不好销……叫几个伶俐点的带最好的货上大户家里走走……就说工钱只要一半。」古良低声说着。
「是。」
「上次要你调的绸缎、羊毛跟米运到了没?」
「已经都到了靖州那儿,古老板。」
「羊毛跟米运上来,绸缎我过几天回去会带着。」
「是。」
……
古老板又转过了头。
「古老板在等人吗?」掌柜的探了探头。
「……我好象越来越多疑心了……」古良沉思着。「总是觉得不对劲。」
走回客栈的路上,古良已经回头了五次。
跟在一旁的老福,看来也是一副担心的样子。
「少爷,您是不是忘了什么?」老福小心翼翼问着。
「……没有。」古良又是狐疑地转回了头。
「那少爷,您怎么……」
「总觉得好象有人跟着……」古良皱着眉,继续快步走着。
老仆也连忙快步跟着。
「我说,少爷,要不要请衙门的大爷看看。李捕头一天到晚问起您呢。」
「喔?又要钱?」
「这个……李捕头说,里头几个兄弟生活不好,问问这次回去要不要几个人跟着。价钱公道外不说,也比较安心点,请不熟的人怕会给骗了。」
「……跟他说这次来二十个就好,再多就不要了。」古良继续走着。「……最多给他加到二十五个。」
「那我明儿就给他说去,请李捕头先派些人来跟着您。」
「好……」古良又回过了头。
「……少爷?」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会这么鬼鬼祟祟跟着自己的,除了小谢子外很难再想到其它的人。
但是,岳心莲会出卖自己?
……应该不会……
……很难说。
「我们今晚换客栈。」古良说着。
「古老板,人来了。」李捕头笑着。
「……你的脸……」
「嘿……嘿嘿嘿……」李捕头干笑着。「昨晚喝花酒,给太座发了火。」
「……李夫人还是一样的火爆,李捕头也该管管了。」一边说着,古良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跟来的二十五个人。
至少,这次的都还年轻,不像上次尽是些老弱残兵……
「疼老婆以后才会有出息……哈哈……」李捕头继续难听地笑着。
「李捕头的闺房之乐还真是与常人不同……」
不过,怎么都是这么丑的……古良微微皱起了眉。不是脸上十几道刀疤,就是缺鼻子、歪眼睛的,一起走在路上能见人?到时候只怕道士和尚都要跳了出来……
「哈哈……甭提了,乐在其中啊……」虽说如此,李捕头还是笑得比哭得难听。「……古老板,这次的人还满意吗?小弟我已经说好了,送到了再给就行。」
「……嗯,多谢。」一边说着,古良从老福手里拿过了一包银子,而李捕头也总算有些能看的笑容了。
唔?唯一能看的一个人,脸却也是比煤炭还黑……
……
本来要交给李捕头的银子,又给古良捏在了手里。
李捕头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怎……怎么了,古老板?」
古良没有说话,他只是走了上前。
那个黑脸小子的头也是越垂越低了。
「……」古良端详了一会儿,黑脸小子的头不但低到简直要撞到地上,就连脸也是转了转去、偏来偏去,到了最后甚至是扭来扭去了?
「……谢卫国……」古良冷冷说着,大大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意。
黑脸小子轻轻咬了咬舌头。
「……啊!古良!你回来了!?」说时迟那时快,瞬间抬了起头的黑脸小子猛然扑了上前抱着古良,亲亲热热地用头蹭着他的胸膛。「我等了你好久、想了你好久、病得一榻胡涂、瘦得乱七八糟……」
闭起眼,古良只是深深呼吸着。这一年多来,他不得不觉得这是个有用的法子。
「……感不感动?」小谢子小心翼翼地问着。
「……如果想让我更恨你,你可以继续抱下去。」古良冷冷说着。
「……」小谢子慢慢放开了手,站在了古良面前,抬起头,委屈地看着他。
「出去。」
「……古良……」开了口,小谢子着急地叫着。
「出去。」古良的语气还是没变。
「这个……少爷……」老福还想开口,然而古良只看了他一眼,老福就发着抖,站在了一旁,不敢吭声了。
「我只是想送你回去……」小谢子哽咽着。
「出去。」
「……」小谢子开始低头哭了起来。
「出去。」语调依然冰冷,古良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
「出去!」古良一把拉了过小谢子,硬生生把他推了出去。
「古良……古良!」小谢子喊着,挣扎着,情急之下紧紧抓了牢古良的手,把他架了住。
古良只是冷冷看着他。
「……」小谢子看了好久,古良却连一丝丝的好脸色都没有。心灰意冷之后,猛然,小谢子才惊觉自己的手劲太大。然而,连忙放了开后,古良双手的手腕上,已经各是一圈的青紫。
「……对不起……」低下头,小谢子咬着牙。
古良还是没说话。
抬起头,小谢子重新看了看古良的脸、古良的眼睛。就像是块冰雕成的面具。
「……对不起……」小谢子垂着肩膀走了出去,一路擦着泪。
「……古老板?」李捕头有些担心地问着。
「……还不走?」古良回过了头。
「可是……」李捕头正要答话,其它的人却是七嘴八舌地说了。
「可是,谢帮主有交代………」
「出去!全部都给我出去!」古良用力一挥手,指向门口。
「……古帮主?」
「……出去。」古良说着。
等到众人也是垂头丧气地离开后,李捕头担心地看向了古良。
「这些人我不要。」古良冷冷说着,把银子收回了怀里。
搬到了城外,总算是风平浪静了三天有余。
算一算,也该到了出发的日子。可是,一直到了三更,古老板还是翻来覆去地无法成眠。
因为……
有人正在他房外哀哀哭着……
忍无可忍,古良跳下了床,捶开了窗,不顾现在夜已深、风已冷,向着窗外就是愤怒地喊着。
「你到底要哭多久!说!」
「哇……」哭声更是嘹亮了。坐在不远处的树下,小谢子抱着膝盖坐着,埋起头就是放声大哭。
「不要再哭了!」古良吼着。
「呜……」小谢子放低了哭声,然而,却是哀怨至极、幽幽地、哽咽地一边哭着、一边说着。
「我……命好苦……呜……」
……
「爹娘自小就不要我了……呜……就算到了十八岁,师父也是让我求了好几天才肯放我出来……呜……遇上了你以后又一直被你骂、一直被你嫌……」
本来听到了第一句之后消了一点点的怒气,然而随着之后的话语,古良心里的无名火又再熊熊燃烧着。
「……如果只有这样就算了,你骗走了我的心以后,还要娶那个狐……李茜茜……」哭声已经停了,然而那有如寡妇般哀怜的语气却是继续着。
……古良决定要关起了窗。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就是这么喜欢你呢,你走了以后我问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可是,我就是不晓得,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虽然只有一会儿,古良关窗的动作却是停顿了下来。
「我只知道,你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就连瞪着我的时候,我都好爱好爱……等我发现时,我就知道完了……我总是在看着你时,心里就喊着,糟了!我爱死你了!……呜……就连,就连你敲我头的时候,我都爱得不得了……呜……」
「你有病。」古良冷冷说着。
「……对,我有病……相思病……」小谢子继续低着头哽咽着。「从小到大我没这么难受过,我一天数过一天,等着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回来……」
……
「虽然我早知道你狠心绝情尖酸刻薄小气吝啬再加上爱记仇,可是也没想到你会记恨到现在……呜……都半年了!你的气还没消吗!铁树已经在路上了,等它到了以后我就去宫里挖冰,你只要再给我十天就好了,好不好,就十天?」
抬起了头,小谢子哀哀看着古良。
古良变了脸色。不过,是咬着牙,气到要变紫的脸色。
「别……别这样看我吧,不是你说的吗……」有些委屈地,小谢子又重新低下了头。
「就算我肯见你,可也没说一定会原谅你。」古良冷冷说着。
「……可是,我知道……其实,你早原谅我了,对不对?」小谢子抬起了头。
砰!
回答他的是一扇重重关上的窗子。
然而,却还是挡不过小谢子幽幽的话语。
「古良,有时我真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上次的事情,真能让你气这么久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沉默持续着,直到,古良重新打开了窗……
古良看着小谢子,还是冷冷冰冰的。然而,他招了招手,要小谢子过来。
喜出望外,小谢子草草抹了眼泪以后,凑到了古良窗前,朝着古良可爱地笑着。
「你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冷笑着,古良低下了头,跟小谢子的脸靠得好近好近。只是,那让人发抖的冷笑太过恐怖,小谢子提心吊胆着,有些喘不过气。
「我给你个机会,虽然不见得我就会消气,可是,这是唯一的机会,你肯不肯?」
「……嗯。」小谢子咬着唇。
「……脱光了衣服,到我房里的床上躺着。」古良阴森森地说着,捏起了小谢子的下巴,冷冷笑着。「只要你敢反抗,哪怕只有一根指头,我敢发誓,你这一辈子就休想再见到我,知道吗?」
「……嗯!」小谢子重重点了头,大有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魄。
「……很好。」放开了小谢子的下巴,古良走向了床边。
……
「进来再脱!你是要气死我!?」
「呜……」
尾声 所以……就是样了……
耳边听得规律的呼吸声,小子偷偷睁了眼,眼前便是古良那光滑洁白的背脊。
伸出了手,抚摸着,沐浴后的清冽香气若有似地挑逗着自己的嗅。
所以……不是梦吧……
!
…………
小子忙安抚着自己。
……
那,既然都样了,靠近一应该吧……那,抱一下吧……噗…
…看来是睡熟了,那摸几把……
「你在做什?」古良抓住了那色的魔爪,带着低低的、哑哑的嗓音着。
「……只是想定一下……」鼻尖着古良的背,小子低声着。
「……你什候醒的?」
「……洗澡的候……」
「……然后你一路睡让我辛辛苦苦背你回来!」古良坐了起,身,瞪着小子。
被了……小子心虚地看着古良。
「……我怕你还在生气,完事以后就要我走嘛……」
想要出几滴眼,奈在就嘴都合不了。
古良危地近了小子的脸,微微起的眼让小子想起了美丽妖的狐狸精,然后,十分十分不争气地,小子的脸慢慢了起来、就身子也起了热。
「你在笑什。」古良低低的声音似乎是带有着冰冷。或就是怒的前兆?
「……有。」小子忙解着。「你看了,看了。」
「……喔?」古良挑起了眉,嘴边也带着湝的笑意。
美呆了……帅呆了……小子地看着古良,嘴更是一张一着。
不晓得他自己有有看,他得古良身上似乎有润的光,让自己就算只是看着,眼睛也会死死盯着不能移动,而袋就像是隆一声炸成了一的肉泥。
等到古良吃地捂着他自己的唇,小子才自己狠狠抢了记香吻。
完了……
「对不起!」小子忙手,到了棉被下。
「……你好像以为我会打你?」棉被外的古良低低着。
对啊。小子暗想着。
古良话了,两人之默了一会儿。
然而,松了手指、偷偷睁了眼后,才自己实在是大特。眼前古良的裸,可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对着,小子的脸简直就像是烧着一样的了。
「为什不回话?」古良的声音是如此的温柔,然而小子在子着的都是不入流的西,也有空去听了。
小子从棉被又钻了出来,看着古良的眼神是既又期待。
看着小子,古良的眼神也似乎是柔情似水。
吞了口唾沫,小子战战兢兢地了口。
「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请自便,我有那力陪你。」古良瞪了小子一眼,自顾自地倒身睡了,背对着他。
「……最少,来嘛,你样我好寂寞……」低低的,小子哀怨地着。
「哼。」古良着。
「古良……」
「哼。」
「古良……呵呵……你身好冰好舒服喔……」抱住了古良,小子陶醉地着。
「……抱太……」
「嗯……」
「都叫你抱太了!」翻身来,古良怒吼着。
……
小子朝着身上的古良眨着眼睛。
「……可是你自找的……」古良俯下了身。
「噗……当然……」小子伸手揽住了古良的,微微起了眼睛。
……
「……古良,你还在生气吗……」
「嘴。」
「少爷!少爷!该出了!少爷!」
外传呼唤之声,古良猛然抬起了。
「糟了……」
「唔……」小子也了去。「有……有把……栓上……」
「当然。」古良回了看着小子,声音也是微微颤着。
「那就管他了…………」小子重新拉低了古良的。
「……古良,你还有消气啊……」
「……」
「不理我啊……我也让你样那样了,你为什还不原谅我……」
「……」
「……小气鬼……」
「……」
「小气鬼!小气鬼!我还以为会怎样,明明就很舒服!你还气了半年!半年耶!」小子大力着古良,料古良是不动如山。
看着古良还是那副不想理他的脸,小子了口气。
「……不,有件事我想问很久了……那个香香凉凉滑滑黏黏的西到底是什,是不是就因为……」
「下。」古良话了,不还是冷冷的声音。
跌坐在古良旁,不敢置信地看着古良,小子委屈得又是着眼了。
「始弃,你好残忍……」
跨前一步,古良一把掀了帘。
「把他我扔下去,还有,再听了!」
可是,也之后真是幸福快乐的日子?
☆☆☆kellyhsu于2003-07-25 22:41:1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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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凯减肥乐升级版〗
序
莫回
「真的要我算?」
「算嘛算嘛,师姊。我想知道哪。」
「……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只要知道祸在哪、福在哪,就可以去避祸、去求福啊!」
「……我不能泄漏太多……」
「一……只要一就好……」
「……」
「……师姊,你道忍心看我遭逢劫吗?」的是一副可兮兮的脸。
「……此去路上,切莫回。」
「……那我要什候才可以回?一直都不能回,我要怎回?」
「……你会知道的……」
「……如果我不小心回的话呢?会怎样?」
「……生不如死。」
「什!?」
「简单,不回就不回。」
背着行囊,揣着票,鞭在侧,神清气爽。
国一路走着,步快。
于熬到一天了……熬了十八,师父才放自己出。
哎呀呀,他早就想要好好看看江湖了!
你瞧,山、水、云、,多的壮丽……
「壮士……」
……
只要再两三天就可以到江南了,到了江南,他可得问问八师兄,江湖还有哪是几个师兄师姊不在的地方。
玩笑,一踏出,师父就叫他去投靠师兄师姊。喂!那还叫做江湖吗!
「壮士……壮士……求求你了,壮士……」
……听起来是伤得很重……
不能回啊……
真是该死的!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就等他走了以后才叫!
好啦,回自己就得生不如死,若是不回,他死。
……
看见国停下了步,那人似乎是振了起来。
「壮士!壮士!一事相求!」
……还是快走吧,惹麻烦了……
「壮士!您忍心叫我丐帮几千弟兄毁在奸偈盅e吗!」
……
「壮士!」
「我到了下一个镇,再叫人来救你。」样应该就可以吧……
「壮士,小老儿实在是拖不到些候了啊……咳咳……」
可恶……可恶……下子……可恶!
眼前的老人真的伤得很重,身边还七八地躺了十来具尸首。不,若不是他口叫住国,密林,就算闻到了血腥味,国倒是不会注意。
国从行囊掏出了伤药。然而,实在不晓得该从何下手。
「有劳壮士心了……小老儿的伤势,小老儿自个儿明白……」
「……我会帮你好好安葬的。」
「……壮士……壮士,小老儿一事相求……」
「吧。」反正,我都已经回了。
「杀……杀污衣……传……传衣……」
「什污衣衣的?」
「……」
「喂……」
——本文完——
铁公鸡番外--各司其职
清水镇,一如往常的清水镇里,今日到了午后却显得有些骚动不安.
因为……古老板回来了!
每年都要往西域跟北方走上那么一遭的古老板,最近两年回来得更是迟了。不过,这都是因为古老板光宗耀祖了哪……清水镇的居民陶陶然地想着。
古老板成了丐帮的净衣长老,听说位高权重一事,丐帮上下仰赖十分,每每北上之时都要顺道料理帮物,自然都要回来得晚了!
再者,黄河近来又决堤,北方灾情惨重,丐帮听说助了朝廷跟百姓大大的一臂之力,数不清的匾额跟褒扬听说把丐帮的各分舵都塞满了。身在近来声势大涨的丐帮中,古老板可真算得上是清水镇之光!
镇上的居民开者窗户,等着传说中的英雄回转故乡。听说这次丐帮的帮主有感于古老板……不不不,要改称净衣长老!……咳咳……有感古老板劳苦功高,特地陪同南下一显尊宠!
……想到会见到传说中的丐帮新任帮主,众人又兴奋地窃窃私语了。
领导着丐帮由衰转盛的中兴帮主,必然是位人人敬重的英雄好汉吧。
……可不晓得成亲了没……呵呵……听说还挺年轻的……
"来了来了,就是他了吧。"挤在路旁同一间小屋的几个人,指着远远的道上,兴奋的嚷着。
果其不然,几百名丐帮的弟子浩浩荡荡而来,想必是护送着帮主跟长老前来了。
啧啧啧,瞧这声势,果其不然是天下第一大帮啊。
早就听说了丐帮的要求,清水镇民也乐于待在自己的屋里。
毕竟也没人敢惹丐帮弟子……身上的跳蚤跟虱子。
只是,也未免太过难耐。
都是古老板不好,上次回乡的时候竟然隐瞒不说,害得他们错过了一次大好的机会!
几百名丐帮的弟子,提着竹秆子来了。虽说是缀满了补丁的衣裳,然而却是比一般百姓还要干净。
几个男孩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搔着头。他们的母亲打了他们的头一下,于是男孩子们赶忙进了房换上衣服了。
等到了众弟子站满了道路两旁,清水镇民也都整装以待了。老婆婆把以前舍不得穿的新衣从衣柜底拖了出来,就连几百年没洗澡的老爷爷都摸着头去把身上的泥都搓干净了。就当众人屏息以待之时,才注意到了丐帮的弟子竟然都是挺直了背,严肃地仿佛是受过训练的士兵啊。
"乖乖,不是乞丐吗?"一个男孩子问着。
"嘘!别说这么难听,是'丐帮弟子'。"母亲连忙把孩子抱到怀里。
"不都一样……"男孩子咕哝着。
于是,在这紧张的时候,一个少年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镇里来了。
"哎?他不是古老板以前养的……"
母亲连忙捂住了孩子的嘴巴。
哼哼,走得这么威风的除了当年的小谢子又有何人了。
谢卫国看了看两旁的弟子,装模作样,煞有其事地拉了拉弟子的衣领,要不就随意拍了拍肩膀。可哭了那几个弟子,尴尬地朝着小谢子笑着。
'小谢子耶……'几个人咬着耳朵。'古老板还养着他啊……'
'想必舍不得啦,你瞧你瞧,这两年过了,小谢子更俊了。'
'所以他现在是负责开路的?'
'我想也是吧,不然他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呢……'
叽叽喳喳、唧唧喳喳……
"帮主,您这么做,长老不会买帐的……"当小谢子"整理"到他身上的时候,一个分舵主苦哈哈地说着。
"闭嘴,现在我是帮主还是你是帮主。"小谢子插着腰。
分舵主垂下了肩膀。
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几个弟子就已经望穿了天涯路。
快来吧,长老……我们都在等着您啊……
噙着不知名的泪水,弟子们个个表情哀凄。
本来兴高采烈盼着英雄到来的镇民,也纷纷打着哈欠,就快要撑不住眼皮了。
可终于,镇口出现了一顶轿子。四个壮汉抬着,同样破旧的一顶轿子,清水镇民一看就晓得是古老板的坐轿了。
'古老板来了!古老板来了!'
'哇!看看!光长老就这么一大队,真要是帮主来了,清水镇只怕要给挤满了人哪!'
'好大的阵仗啊!'
坐轿前前后后,约莫还跟着一百多个年轻人。
只是,那些人面对着前方的阵容,个个紧张兮兮地提起了刀剑,仿佛随时都要发难似的。
"怎么?"察觉到队伍停了下来,轿子里的人问着。
前方,一个少年已经大咧咧地走了过来。
"净衣长老,我来接你了。"少年神气兮兮地走了上前,叉着腰,腰带上头绑着一根绿油油的竹子……呃……不……是翠玉棒,大摇大摆地说着了。
'真的是古老板耶!'众人兴奋地窃窃私语着。
"……"轿里的人只是把手伸出了轿子,指了指另外的一个方向。
于是,一行人就转了个大弯,直接绕过了迎接的队伍。
少年的表情登时变得委屈十分了。
'多年不见,古老板跟小谢子还是一样常闹脾气啊……"众人欣慰地想着。
"古良!我都做到这样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小谢子站在街上朝着队伍大喊着。
"帮助,我瞧长老还是很生气的样子。"一个分舵主小声说着。
"废话!我看不出来吗!"小谢子叉着腰瞪着他喊着。
"……那可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不如,我们请污衣长老过来?污衣长老很有经验,想必……"
"这种小事我有办法解决!"小谢子瞪目喊着。
于是,分舵主小心翼翼地等着帮主的指示了。
"……恩……我们……"小谢子有些结结巴巴的。
垂头丧气地撤了队伍,小谢子是最后离开的一个人了。
于是,几个熟识的就连忙赶了出来,拉着小谢子问话了。
"小谢子,刚刚轿子里的就是古老板吧?"
"……是啊……"小谢子垂头丧气地说着。
"古老板现在是丐帮的净衣长老了吧?"
"是啊……"
"听说古老板不但为丐帮所倚重,把丐帮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改革了丐帮好多的事务,丐帮的弟子有吃有穿的,对不对?"一个人双眼放着光。
"……这种事情你自己问他啊。"小谢子有点不是滋味地说着。
"我怎么敢啊,人家现在可是丐帮的净衣长老啊!"那人兴奋地说着。"我以前还跟他买过一把纸扇啊,改明儿我叫翠花找出来好好清理清理,当作是传家之宝吧。"
"就是说啊,丐帮能有今天,我要说我们古老板出力最多!"
"对啊!"几个人也大声应和着。
渐渐的,围着小谢子打听消息的清水镇民,已经多到了把整条大路都塞住了。
"喂,丐帮不全靠他一个人的好不好。"小谢子连忙申明着。"丐帮的帮主也不错啊。"
"我又没说他不好……啧,这个不重要啦。小谢子,我问你啊,你现在春风得意了吧,那个帮主啊,你有没有见过哪。他多大的年纪,长得什么样子,不是说今天也要来的吗,天都黑了怎么还没见到人影啊。"
"……"
"小谢子啊,改天帮我们引荐引荐啰。少不了你的好处!"
"……"
"呜……"趴在桌上,小谢子委屈地哭着。
"你要哭往客栈哭去,别待在我家。"古良淡淡地说着。
书房里,古良严肃地看着帐本,而小谢子则在一边哀哀哭着。
"我明明也有做事啊,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我是帮主……"
"……谁不知道?"
"他们啊……呜……他们就只知道你是净衣长老……"
古良长叹了一声,放下了帐册。
"谢帮主,您贵人多忘事,我已经不是净衣长老了。"
"……你还在生气啊……"小谢子小声地问着。
"废话!"古良重重拍了下桌子。
"……小气鬼……"小谢子咕囔着。
"你说什么!?"古良挑高了眉。
"……没有……"小谢子委屈地说着。
"……谢帮主,夜深露重……"
"不要赶我走!"小谢子连忙抓着古良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着。
"我发誓!我下次一定会先问过你!"小谢子连忙指天为誓。
"还有下次!?"
"……没有了……"小谢子垂着头。
"……把他们赶回去。"
"他们很可怜耶!"小谢子喊着。
"……可怜的人多得很,不只他们。"古良叉着双臂。
"……他们无家可归了啊,而且又不是他们的错。"
"要住在黄河边就是他们的错。"
"……古良……别这样嘛,我都答应他们了……"
"我可没答应!每次都把这种烂摊子丢给我收拾!"
"……你干嘛那么生气啊……"
"我能不生气吗!一觉醒来看到一万多个人在搬我的仓库!谢卫国!谢帮主!我还有自己的生意要做,我接净衣这个位置不是要负责帮你养人!"
"……你明明就是要我帮你找人的啊……"
"我只要'年轻力壮者十名',你找了一万个!"
"……人多好办事啊……"
"我哪来这么多羊毛给他们织!再说,奶娃儿是要怎么做事!他们根本就还没有断奶!"
"……羊毛多进一点就有啦,奶娃儿也不吃饭啊……"
"……这么多料子我卖给谁?"
"我们人这么多,一家一家敲门问不就得了……"
"……我没有办法跟你沟通,你自己答应的,就自己去实现你的承诺。把他们收到丐帮里,自己想办法喂饱他们。"
"……丐帮养不起他们……"
"我就养得起吗!"
"……你本业明明就是卖米的……"
"……没错,我多的是藏米……然后……银子呢?你给我?"
"……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了……"小谢子又再哽咽了起来。"以前你明明就不会计较这点小钱的……"
我以前就已经会计较!
"这种小事你都不帮我,我一个人是要怎么管这么大的帮,我又看不懂帐册,也不会赚钱……"小谢子呜咽着。
"……你只要负责存钱就阿弥陀佛了……我没地方安置这么多人。"古良重新打开了帐册。
"我叫他们自己盖房子住了,靖州外面有片树林,我叫他们把它砍平了拿来盖房子住,你回去的时候就应该完工了。"小谢子连忙擦干了眼泪,靠了过来。
"……那些奶娃儿跟小孩子怎么办?"
"我叫他们给你打杂好不好?你不忍心要他们跟爹娘分开吧?"小谢子哀求着。
"我要一千多个小孩子打杂做什么。"古良欲哭无泪。
"你以前不是嚷着说要多培养些人吗?"小谢子拉着古良的手。"他们又不要工资,只要有吃的穿的就好,这生意绝对不会赔的啦。"
"……这货一从南北调过去,他们最少也要给我待上十年。"
"没问题!"
"……去去去,让人回去带我的信给吴掌柜,就说我把这事给他负责张罗。"
叹了口气,古良放下了帐册,拿过了一张纸,开始磨起了墨。
"嘿嘿……遵命!"
古良看了看小谢子。"……你要有做帮主的样子,这样子他们就不会一天到晚认不得丐帮帮主是谁了……"
"还不是你丢的烫手山芋。"
"……你后悔了吗?"
"……不会。"拉着古良的手,小谢子咬着唇,偷偷笑着。"要不是这样,我也遇不到你。"
"……遇上你啊,究竟是我的福气还是灾难……"古良抚了抚小谢子拉着他的手指。
"是福气,大大的福气!"
"喔?是吗?"古良微微地笑着。
"……那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我需要休息,我有点累了……"
"一个月总行吧?"小谢子小心翼翼地说着。"一个月以后我们回去?"
"……好,就一个月。"古良微微笑着。
"你真好!"小谢子紧紧抱着古良,亲热地蹭着。
古良则也是轻轻地搂着他了。
"……我好喜欢你喔。"迷迷糊糊地趴在古良身旁,小谢子喃喃说着。
"你说过了。"古良轻轻笑着。
"今天还没说过。"小谢子淘气地笑着。
"……小谢子,丐帮你打算带几年。"看着帐顶,古良低声问着。
"……不知道……"小谢子嘟囔着。
"我前些日子想过一些事情,我今年二十二了,大概也只剩二十多年好活,我想留些时间在清水镇。"
"……干嘛这么说。"小谢子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他把自己的身体撑了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身旁的古良。
"你也晓得我,一年到头在这中原西域走动,可是我真正感到安心跟平静的,却是只有在这里,这栋屋子里。"古良微微闭起了眼睛。"每年我要离开的时候,我都好舍不得。我每次都在想,等我老了以后,我要把棒子交下去,然后一直一直留在这里养老。"
"……那我怎么办?"小谢子紧张地说着。
"你也可以一起留在这里。"古良重新睁开了眼睛,微微笑着。
"……这里……吗?"小谢子吞了下口水。
"嗯……你不觉得,除了我们认识的第ㄧ年外,我们见面的时间少得可怜?"古良轻轻说着。
"没错。你一天到晚跑来跑去的。"
"你还不是一样?"古良微微笑着。
"……可是一直待在这里,会很无聊的吧。"小谢子迟疑地说着。
"……没错啊,你是一定会觉得很无聊的。"有些无奈的,古良伸了伸懒腰。"算了,还是早点睡吧……"古良闭上了眼睛。
"那我可以抱着你睡吗?"小谢子凑了过来,可爱地问着。
"……嗯。"古良微微笑着。
于是,小谢子就挪了近,心满意足地抱着古良了。
小谢子天真无邪的睡脸,就与以前一般。
等到他的呼吸均匀了,古良才睁开了眼睛,静静看着他的脸。
过了一会儿,古良缓缓低下了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小谢子就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依旧睡得极沉。
睁开了眼睛,天已经大亮了。古良捂着还有些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撑起了身体。
"……卫国……"
没有回应?
古良看向了身旁。
一向比他晚起的小谢子,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静默了一会儿,古良才有些无奈地笑了。轻轻摇了摇头,古良下了床,开始漱洗着。
"古长老,黄河灾区爆发了瘟疫,帮主赶了回去指挥,特地吩咐我们留下来好好保护您。"宅院外的丐帮弟子恭恭敬敬地说着。
"他走了多久呢?"古良淡淡问着。
"不到一个时辰。"分舵主说着。
这一去,想必又是两三个月。看着远方,古良心里想着。
那时候,自己不晓得又会在哪里了。今年,又能见得上几次面呢?
*******
"……谢卫国……"山雨欲来、风满楼。
"呜……你说过我老实招供就不骂的……你有这么多米,分我们一些算什么……"
"你们是蝗虫吗!一颗也没给我剩下来!"
"……大不了以后还你嘛……"
"……好,连同这次已经是五座米仓了,我给你两年时间还清,三分利、一两银都不能少!"
"以前的也要算啊。"
"废话!"重重拍了下桌子。
"……我们哪来的钱还啊……"谢卫国委屈地说着。
"你……你这么下去,金山银山都会吃空的!"
"……我们有古大老板赚钱啊,不用怕。"谢卫国咬着唇,可爱地
说着。
"……我迟早给你们吃穷。"
"谁不知道我们古长老事业兴隆,财源滚滚啊。"谢卫国拉着古良的手臂,亲热地说着。
"……十个古良也赚不够你花。"古良叹着。
"我的古良十个丐帮也养得起。"谢卫国蹭着。
"……"无言的古良到了最后也只能轻轻叹了口气。"你只是把我当摇钱树吗?"
"才不是呢,你是我的古良卿卿……"说着说着,小谢子自己笑了出来。"嘿……好肉麻喔。"
"……晓得就好。"虽然依旧严肃,不过古良的嘴角还是有着一些藏不住的笑意了。
"……所以……不用还了吧?"察言观色,小谢子小心翼翼地问着。
"……谢卫国,我们之间完了。"
"啊!?为什么!?"
——番外完——
神秘的第二夜(铁公鸡特典)
【醒世警语──古良】
世事自是多凄寥,只有银子好,
人心多变不可信,敌友怎分明;
语出难回留三分,勿将真心抛,
情债最重须谨慎,一世难还清。
【真爱甚──谢卫国】
持鞭江湖行走,意气风发;
怀抱佳人如玉,侠骨柔情。
百年苦短,转瞬即过,哪来许多顾忌?
天涯海角不分离,定要永世相依!
【神秘的第二夜】
「……脱光了衣服,到我房里的床上躺着。」古良阴森森地说着,捏起了小谢子的下巴,冷冷笑着。「只要你敢反抗,哪怕只有一根指头,我敢发誓,你这一辈子就休想再见到我,知道吗?」
「……嗯!」小谢子重重点了头,大有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魄。
「……很好。」放开了小谢子的下巴,古良走向了床边。
…………
「进来再脱!你是要气死我!?」
「呜……」
垂着头走进古良房间的小谢子,还只是在心里七上八下的。
前脚才刚走进,就看到古良已经走到了窗边,把窗子栓了上。
等到后脚也走进的时候,古良已经在他身后栓上了门。
好象会很恐怖……小谢子暗暗吞着唾沫。其实,他还记得,古良那时候紧紧皱起的眉头。
虽然有几次,他可以感觉到古良兴奋的颤抖,然而,现在想起来,好象他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承受着痛楚?
是了,那个私密的地方,怎么能接受男子的欲望?当时一时气上了心头,也让想要他的冲动迷了昏,是也没有想这许多。只是跟着欲望走,与他亲密地拥吻,接着服侍着他、占有着他,然后就是另外的一个循环。
小谢子的头皮有点发麻。
以古良的性子,想必等会儿会来个以牙还牙。
古良已经站在了小谢子面前。
微微俯下头,眯着眼睛看着小谢子的古良,仿佛是一只看着到手兔子的狐狸。
小谢子的腿有点抖。
「怕了?」古良微微笑着,有些阴森森。「放心,我不会点穴,等一下如果你不愿意,大可以推开我逃走!」
然后,我就永远再也无法见到你。小谢子突然觉得古良好邪恶。
「看着你吓得发抖,感觉真不错。」古良阴阴地说着,捏起了小谢子的下巴,十足十像个正在轻薄闺女的登徒子。
小谢子不敢说话,就只是可怜地看着古良。
「虽然,我不介意亲手撕衣服,不过为了等一下你可以逃走的选择,你还是乖乖地自己脱了吧。」
「我不会逃的」。风潇潇兮,易水寒……
古良放开了手。「别说大话。」
屋里只有一盆火,很冷。
当小谢子背着古良脱完衣服后,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然而,当他转回头时,却不觉得冷了。
古良的衣服也脱了下来,站在了床边,与他袒裎相对着。
他知道古良的身体很美,可不晓得这样地看着,竟更美了。
美到小谢子不自觉地走上了前去,无意识地抚摸着古良的身子,双眼一直都是发着直的。
古良抓开了小谢子的手,小谢子没有抵抗,就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去床上等着。」古良说着。
古良把火拨了大,然后走了回。
小谢子仰躺在床上,思绪极为复杂。
只要他怕,他随时可以逃走。只要他想要,古良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古良既无点他的穴,也没有用绳子捆着他。他就只是让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只要他想要,他随时都能再度拥抱他。他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古良身子里,那种紧窒以及湿热的感觉。包围着自己,像是推拒又像是迎合,只是如此一想,小谢子的身体就热了。
古良已经坐在了他身旁。
当小谢子用着炽热的眼神看着他时,古良正在缓缓抚着他的脸,抚着他的肩,接着就是他的胸膛,他的欲望,他的双腿。
从头到脚轻抚了一遍,古良的动作没有想象中的粗暴。
小谢子的身体也没有如此紧张了。
也许,等一下幷不会像是想象中如此的恐布。
「小谢子……」古良轻声唤着。
小谢子却是无法回答。
「小谢子……」古良俯下了身体。
好轻的吻,他都快以为是错觉了。
古良的唇就像是棉花一样的软,轻轻搂着自己的双臂,察觉不出恶意。
于是自己也伸出了手,反搂着古良,让他与自己一同倒在了床上。
赤裸的身体贴合着,像是在云端里被轻吻着的小谢子,只觉得自己与古良是两团燃烧中的火。
古良的手滑移着,有时在他不应该在的地方。
然而,小谢子就只是低声呻吟着,迎合着。
古良的手离开了小谢子的身子,抚上了正在微微颤动着的欲望,小谢子吟哦了一声,挪过一只手抓住了古良的手掌,像是要去推拒,又像是不让他放开。
小谢子的掌心里都是汗,湿滑得甚至无法抓牢古良的手跟颈。只靠着古良的右臂紧紧搂着,维持两人之间距离的紧密。
古良依旧吻着他,然而是一会儿极轻,一会儿又是极重的。让他呼吸,让他喘息,让他在惊跳的时候可以溢出呻吟以及不满的呢喃,然而,有时却又让他体验着像是将会即将死去的窒息。
然后,当小谢子紧抓着他的手跟肩,在他怀里颤抖着解放时,古良吻了他汗湿的黑发。
小谢子的脸抵着古良的胸膛,喘着气,偶尔轻颤着。
当古良的手又伸进的臀间时,一开始小谢子没有挣扎。然而,等到有些刺痛的感觉传来时,小谢子抓着古良肩膀的手便用了力,身子微微后仰,眉头也是深锁着。
紧锢着古良手指的柔嫩肌肉似乎有些僵硬,于是古良又轻轻离开了,接着又是抚上了正在发颤着的欲望。
另一波的、仿佛触电一般的感觉从下体直窜上脑,小谢子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阵的白光。微微屈起了腿,小谢子抓着古良正在轻抚着自己的手,双唇颤动着,不晓得想要说什么话语。
「喜欢吗……」古良低声说着。
小谢子无法回答,就只是抬起了头,索求着吻。
古良的唇又覆了上,小谢子从喉头溢出的呻吟甚至像是哽咽着的。抓着古良肩膀的左手不断地滑落,又不断地攀了上。
接着古良微微覆过了身,压上了小谢子的身体。小谢子仰躺在床上,双眼闭合着,脸颊上是情热的红晕。
「你的身体好烫……」古良沙哑地说着,接着,又覆上了唇。
等到小谢子的手指又嵌进了古良的背上后,古良的手也紧紧握了住,让小谢子的颤抖更是激烈了。
「啊……」小谢子低喊着,甚至还像是带着哭声。
「是我……」古良低声说着,轻轻吻着。等到小谢子的颤抖停了之后,才重新搂过了小谢子,将他翻到了自己身上。
古良的手又伸进了不该到的地方,然而,已经放松了身体的小谢子幷没有挣扎。
「对,很好……」古良低声说着,鼓励着。
轻轻按摩着,古良一边安慰着、一边摩娑着。
小谢子的身子烫到像是要融化了他的手似的,然而古良一直忍着,忍着想要立刻翻过身占有他的冲动。早已觉醒的欲望正在难受地抵着小谢子的下腹,小谢子在他耳边的每次喘息,简直都像是要夺走他的理智似的。
「古良……古良……」小谢子呢喃着。「吻我,古良……」
「小谢子……」古良偏过了头,与小谢子的双唇又合了上。小谢子轻轻吸吮着,古良赞叹着,也轻轻舔舐着他的下唇。
「唔……」小谢子呻吟着。「古良……好热……」
不行了……
古良抱着小谢子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手指移离了小谢子的身子,古良拉开了小谢子的双腿,低下头去亲吻着、舔舐着。
小谢子抓着古良的头发,发出了让人心神荡漾的低唤。
「古良……古良……古良!……啊,古良……」
「真美,你的身子……」古良轻声说着,然后覆上了前。
突然的紧窒让小谢子张开了唇,无法呼吸。即使已经要疯狂,古良还是看向了小谢子的脸。
「放松些……」古良那既像是命令又像是安慰的话语,只有让情形好转了一些些。
小谢子的脸都苍白了,而古良也不敢再尝试。
好不容易撤离了他的身子,古良沉吟着。而小谢子此时像是终于回复了呼吸,闭着眼睛剧烈地喘着。
古良离开了,等到小谢子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古良正在穿衣服。
结束了吗……好象还没……还是,他不愿意再继续了……
背对着正在胡思乱想的小谢子,古良只是低声说了。「如果不愿意,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否则,就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他要去哪里?
古良推门走了,留下小谢子。
好象是因为刚刚他想进来时,自己太紧张了,所以他才没继续的……小谢子看着关才的门,失魂落魄地想着。
一直到现在,脑筋都是一团的混乱。唯一晓得的,就是不断地被古良疼爱的自己……
听得了脚步声,小谢子又凝聚了眼睛的焦点。拖着一道长长的影子走来身旁的,正是才刚离开不久的古良。
「你还没走吗?」古良低声问着。
「我不会走的……」小谢子低声回答着。
古良要他趴伏在床上,小谢子照做了。虽然,他十分清楚,接下来也许会发生什么事。
伴随着自己的动作,是一股清冽的兰花香。
古良拿着一只小瓷瓶,从火炉旁走了过来。
小谢子的双臂有些发抖。
「别怕……」坐在小谢子身旁,古良是这么说的。「没事的……」
那是一种微温的,滑腻的感觉。
顺着古良的动作,小谢子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液体柔柔铺覆在自己身子里的、湿润而酸麻的感觉。
不晓得为了什么,闻久这香气,有种昏沉沉的错觉。就像是喝了坛陈年的老酒一般,觉得自己很清醒,然而却又有点不像是自己。
身子里已经是既麻又痒了。
难受地,小谢子下意识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摩擦着古良的手指。
「别急……不能急的……」不晓得是在安慰着小谢子还是安慰着自己,古良沉声说着,一遍又一遍。
空瓶子被古良扔到了一旁的地上,瓷瓶摔破的清脆声让小谢子的脑袋有那么一瞬回复了清晰。
然而,也只有一个小小的瞬间。
古良把他的下半身拉下了床。当自己的脚尖才刚接触地面时,小谢子背后的古良就沉声说了。「吸三口气,放松,我会小心的。」
小谢子本还想不透,不过当古良的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腰上,同时挤了进身子里时,小谢子才抽抽噎噎地吸了三口气。
那种麻痒的感觉更是清晰了,古良才刚进入,小谢子就已经抓着棉被,高声吟哦着。
「啊……天……古良……」
「别动,你别动,不然我会无法控制。」古良喘着气说着,紧紧抓着小谢子的手指几乎就要抓出了血痕。
「古良……古良!」
然后,小谢子却是根本听不进,他的全身都在呼求。迎合着,扭动着,没有初次的青涩,只有荒唐的欲念。
剧烈颤抖着的欲望与湿滑的汗水,高热的空气以及怎么样也无法闭拢的双腿,小谢子嘴角的唾液缓缓流着,身体摇晃着,不晓得是因为古良还是自己那已经昏沉沉的脑袋。
「小谢子……你简直是生来让我疯狂的……」
小谢子已经是听不见了,在与古良深深结合着的瞬着,小谢子只觉得全身都在抽搐着,接着便是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度回复意识时,小谢子微微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古良,背对着他,低下手正在试着水温。
浴堂里烟雾缭绕,小谢子还是闻得到那股兰花香。
等到古良回过身时,小谢子已经是舒服地睡着了。赤裸的身子裹着厚厚的棉被,就连头上还枕着松软的棉衣。
「小谢子……」古良俯身下,轻轻唤着,然而小谢子还是没有醒来。
尽管如此,小谢子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回复了红润,古良弯下腰,轻轻吻在了他的嘴角,然后才是轻轻掀开了被子,抱起了赤裸的他,走进了浴池。
替他轻轻擦着身体时,小谢子有几次似乎微微睁开了眼睛,然而古良实在不晓得他醒了没有。
因为,每每在下一个瞬间,小谢子就是重新闭上了眼,回复了浅浅的呼吸。
「小谢子……」古良抚着他的脸,低声唤着。
这一次,小谢子是真的睡着了。
极熟极熟,就像是掉进了一张,由爱情以及满足织成了的黑暗罗网。
「小谢子……」古良吻了他的脸颊之后,又再轻声唤着。
而他,只希望不要醒来。永永远远的,就这样睡在他的怀抱里,被他所爱。
《铁公鶏特典.完》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11/04 at 下午9:18:00 and is filed under 推薦.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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