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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戏》作者:龙井行 (1/2)
in 推薦 on 2009/11/16
1:欢迎回家,小粉
小粉果然,还是没有来。
VIP的坐席票,早早的已经托人交给他了,唐加再三婉转的确认,知道他收到了,这才放下心。
但是,今天的VIP上,还是空出了一个位置。
……
历时半年的亚洲巡回演唱会终于结束了,凌晨两点,唐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他位于望京附近的小一居室里。
这几年,唐加在北京陆续买了四套房子。
高级公寓、顶层精装复式、欧洲田园式的双层别墅和最早购买的这一套二手一居室小房间。
虽然大部分时间里,唐加都在满世界的飞来飞去,但只要停留在北京的时间里,他还是习惯回到这里。
小房位于15层的顶楼,房间不大,三十多平米,只有方方正正一间屋,饭桌书桌床铺衣柜全在这一个房间里。虽然房子不大,但好在南北通透,采光相当好,厕所和厨房也不算小,另外的,还有一间2平米多一点,将就着能摆下一张躺椅的朝南的小小阳台。
除了唐加的经纪人,没有人知道,这如日中天的歌手唐加,会住在这样一个建于九十年代后期的,只有一间房的小公寓里。
走红以后,唐加挣了很多钱。
年少的时候,他总觉得,只要挣到了钱,只要能抱着吉它唱着他喜欢的歌,那么,此生的梦想,至少已经圆满了60%。
但几年过去了,唐加的钱多了,笑容,却越来越少。初进公司的时候,策划人员给他定位是冷酷的男人味的实力派唱将,但其实圈里的人都知道,唐加就是一大大咧咧的、爽朗的北方大男孩,爱说,更加的爱笑,但这几年,他是真的,不笑了。
小粉,小粉……
全都是为了这个人。
每当想起这个名字,唐加就有种拿着吉他疯狂的往墙上砸的冲动。
电视里、杂志上,每当出现小粉的名字,他总是不敢看。
大概也不是不敢。
只不过,怕压抑不了思念的心情而放下一切去找他。
录歌间隙,排舞休息的时候,只要有人提到小粉,唐加却总是伸长了耳朵,装作无意的偷听着,或是装作不经意的,扫过娱乐报纸上小粉的照片,明知道90%以上的消息,都可以打上"纯属虚构"这样的字眼,但他仍是控制不住的去听去想。
然后就是半夜的睡不着觉。
于是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眼睛贱耳朵贱,自己这个贱贱的臭毛病,为什么非要听他的消息看他的新闻。
每个睡不着的黑夜里,想着那些年,有时候会笑的出声,有时候会沉默着,沉默着……
后悔,后悔自己的当年的那些年少轻狂。
陆陆续续的,还是知道了。
知道他离开自己以后,先是去拜师学习,二年之后,去日本演出,去香港演出,后来又去了欧洲美国,他去的地方越来越多。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梦想,走了一条他想走的——戏曲之路。
唐加害怕这种感觉,他讨厌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思念小粉,可离开了这个小公寓,却哪里都不像自己的家。
至少这里还有回忆,还有一盏熟悉的灯光。
安在地面上的花朵形洗脸池,四周的落地镜子,窗台上空着的仓鼠玻璃箱,雕花的古董大床……
这个房间里,处处都是小粉的影子。
但是,说再见,已经三年了。
那一天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
小粉背着一个瘪瘪的包,淡笑着对他说:"唐加,我走了!"
然后他转身,挥了挥手,毅然的迈开了步子,他走了,那影子一直逆着光。
唐加喉咙里一直有什么在梗着,他开不了口 ,也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看着那个被金色阳光包裹着的纤长身影越走越远。
金色的夕阳,照的眼睛,越来越痛。
……
唐加叹息,弓身在镜子前使劲的用冷水冲了几把脸。
凌晨3点多了,已经是2月14日了,今天是情人节呢!
唐加拉开冰箱,冷柜里摆放着满满的速冻水饺,只有两种口味,三鲜的和……小粉最爱吃的芹菜猪肉的。
看看标签,还有5天那芹菜饺子就要过期了,明天去重新买一点吧!
习惯是一种瘾。
外界对唐加有很多评论,提到最多的,除了他的歌,就是他的怪癖。
他喜欢一个人闷在房间里自说自话,很多人都听过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哈哈大笑;他喜欢背一个圆圆大大的很硬的包包,从后台到舞台,却从不肯让人摸那个包;他无论去哪里,都要求坐火车,除了不能坐火车到达的地方……
这些习惯,在他最开朗的那段日子里,忽然消失了。
三年前的一天,他却忽然变了。
对于公司来说,很欣慰他的这种改变。
唐加,越来越符合娱乐公司给他安排好的定位——冷酷的,英俊的,有一点忧郁的实力派唱将。
他越来越像一个职业的偶像,在媒体前淡笑着打着太极,说着得体的话。在舞台上向东西南北的观众席沉着的说,没有你们,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爱你们,然后鞠躬,送出飞吻……
少了那些古怪习惯的唐加,越来越像一个行尸走肉,生活着,为自己生活着;娱乐着,娱乐着别人。
只是,有一个习惯,他从来没有改过。
熟悉唐加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吃芹菜,那种香味,让他觉得难受。
真是个贱毛病,改不了的臭习惯,唐加在心里唾骂自己。
那么多孤枕难眠的夜里,那么多次擦肩而过的视而不见。
每一次,唐加看着小粉和自己擦身而过的背影,他都在心里默默的想起那句"唐加,再见!"。
心痛的无以复加。
但习惯性的,回到小一居以后,却依然压低着鸭舌帽,穿着高领毛衣围着围巾到满是人群的超市里买一堆小粉最爱吃的芹菜猪肉馅饺子。
过期了,便换一次。
又过期了,便再换一次。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唐加也不知道。
人是很贱的动物,最喜欢欺骗自己的,更喜欢嘴不对心,大概就是这样。
有时候,唐加绝望的想着,大概他和小粉,永远都只能这样了,不敢往好处想,他使劲的往坏处想,然后就盼着,能有个好的结果。
唐加小时候,每次考试之后,如果他得意的向父母夸口考的好的时候,却总是考的不好,接着就会被老爹骂一顿。而每次考试后,只要他耷拉着头说考的不好,然后脑子里也使劲的想着这次考的不好,就会在考试结果出来的时候,得到意想不到的好成绩。
一次一次的,他习惯了在绝望中不停的打击自己,然后等着结果的出现。
只是这一次,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的长。
所以,唐加嘴巴上跟自己说:得了得了,你也别奢望了。
可心里,还有行动上,依然买着饺子,并且,盼着有一天,那个人能回到自己身边。
这就是,等待成瘾,习惯成瘾的不被众人所知的那一个唐加。
……
洗完脸,唐加咬着一袋水饺,手里拿着2罐啤酒,用身体撞开厨房的门。
把东西放在料理台上,把小锅涮涮,烧水。
打开啤酒,仰头喝……
饺子一袋二十个,等水沸腾了,一骨脑倒进去。
那锅是只18厘米的单把小奶锅,买抽油烟机的赠品,是很廉价的东西。本想凑合用一下,却一凑合就用了这么多年,小锅的塑料把已经掉了,锅底也早已经被烧的黑黑黄黄的。
二十个大馅饺子在这样的小锅里显得十分拥挤,那白色的大饺子一个推着一个,几乎无法翻滚。
唐加拿着漏勺,伸进锅里帮那拥挤的可怜饺子翻翻身。
顺时针,再顺时针……
以至于他听见门铃咒骂着去开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这样一个油腻的木柄漏勺。
唐加愣了,他听见心脏因狂喜而加速跳动的声音,也听见自己压抑着激动,故作冷静的板着脸的问话:"你来做什么?"
黎訜很自然的走进房间,坐在墙角唯一一个可以坐人的懒骨头上,摘下帽子围巾放在了一边,拍了拍发梢的雪花,仿佛他只是加了一个夜班,仿佛这三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唐加关上门,重复一遍:"你来做什么?"
"回家。"
"回家!然后呢?"
"睡觉,起床,吃饭,上班,再回家……"
唐加闭了闭眼睛,语气中有着不容易察觉的一丝激动:"我不记得这户口本上有你的名字。"
"是啊……"黎訜轻叹,声音很软,像雪花落在了心头上,有一点清透的冰凉,有一点雪融的忧伤:"但我记得有人说要养我一辈子。"
"但我记得有人和我说了再见。"
"是的,再见……那意思是说,我们会再一次的见面。"
"如果我没有等你,你会怎么样?"
"可是你等了。"
长久的寂静之后,黎訜接着说:"如果你没有等我……那么,我会后悔……放弃你去追求我的梦想。我会……生、不、如、死!!"
唐加猛的抬起头,盯着小粉的眼睛问:"现在呢?不追求你的梦想了吗?"
"不,我没有也不想停止过追求梦想……但是,无论是去到哪里,香港、日本、美国、丹麦、法国……这所有你曾跟我说过的地方,无论我去到哪里,却觉得……却觉得,一路上,没有你,即使追到了梦想,感觉,也没有那么的好,也许,是缺了什么……"
"所以呢?"
"所以,我想试一试……我们一起……我、我、我是说,我、我肚子饿了,不知道……有没有做我的饭。"
"你知道的,我不会做饭……"唐加转过身。
黎訜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盯着唐加的背影,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它们颤抖的那么明显。
终于,还是不行吗?
黎訜有些绝望,始终,得不到理解的吗?
唐加忽然动了,他笔直的走向冰箱,小声的叹口气,自言自语的说:"不知道,快过期的东西,吃了会不会有问题。"
他拉开冰箱门,取出那袋芹菜猪肉馅饺子,关门的时候,抖落下一大片白色的冰霜粉末,落在青绿色的地毯上,消失了。
唐加捞出煮成面皮汤的那锅饺子,重新倒了水。
重复着上一次的动作,打开了煤气灶。
水沸的时候,唐加忽然回头,对着僵在懒骨头沙发里的黎訜点点头说:"十五个,芹菜肉的,要面汤不要加醋。"
然后回头,大大的喝了一口啤酒,一个一个数着,将饺子下进了锅里。
黎訜冲了过去,双手死死的搂住唐加,只是一遍遍的喊着:"糖球、糖球、糖球……"
身体被冲撞着前倾,唐加手忙搅乱的扶住料理台:"很烫,要小心点,真是的……还是那么喜欢哭……"
水再一次沸腾了,15个饺子,在锅里不挤也不密,欢快的上下翻腾着。
唐加没有回头,他只是淡淡的仰起头,眼睛里进了沙了,得排排水。声音哽咽着,轻的几乎听不见,只是笑着说:"欢迎回家,小粉!"
2:是你,还是我的路
唐加,身材修长,眉眼冷峻,正职是混迹于后海酒吧的驻唱歌手,闲暇时分兼职卖卖盗版光盘,偶尔帮邻居张云杉串串羊肉串或是帮李思去动物园批发市场练练摊。
唐加生长于北方的一个海滨城市,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很美丽的小城,那个城市有一片海。他出生于军人家庭,父母都是带着军衔穿军服的,说是军人,其实也只是艺术兵。唐爸目前是团里的后勤部门小领导,唐母是文工团的美声老师。学艺术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在最华美的剧院里演出,接受最热烈的掌声,可这些对唐加爸妈来说,都已经变成了一个梦想。
这一辈子的父母,大部分的青春年华都淹没在满街的绿军装、大字报和响亮的口号中去了。
小时候,爸爸总是对他说,要是我赶上你这样的好时候,那么会如何如何如何,然后一声叹息,接着手就手的教唐加拉着小提琴。
唐加是他们梦想的延续,是他们全部的希望。
初中二年纪,唐加告别了那个美丽的海滨城市,父亲通过一个老同学的关系,把他送到中央音乐学院的附中学习管弦乐。
这一年,唐加开始独立在北京生活,他的普通话开始变了味,掺杂了越来越多了儿化音。
一年一年的,初中升高中、高中进大学……
父母欣慰的看着唐加的成长。
然而在大二这年,唐加做了一个决定,他毅然的办理的休学,放弃了学习多年的小提琴。
那一天,愤怒的父亲砸掉了唐加房间里所有的唱片和乐器。
the beatles,绿洲,崔健,深紫……
吉他,小学的竖笛……包括当年那把他送给唐加的,他儿时用的一把名贵的提琴。
琴身碎裂,声音很清脆,木渣划过唐加的眼角,疼的他微微偏过了头。
"你这个混蛋东西!滚!你给我滚!早知道这样,当初不如掐死你!……"
父母总是说,这是为你好!
唐加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的。
父母的话父母的经验父母的劝告,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对的。
也许按照他们想的,去学习提琴,去争取首席小提琴手的位置,去世界各地演出,是一种比较完美的人生。
可那不是他想要的,在唐加高二这年,他认识了一个可爱的女孩,那女孩说:"唐加,这歌真好听!这是你自己写的吗?"
这句赞美,让唐加足足美了两个多月。
那个大眼睛女孩坐在操场上静静的听着他的歌,然后笑着说"真好听!"。
这个时候,唐加觉得自己就是那骑白马的王子,是在公主窗口唱情歌的忧郁少年,更是那独一无二的歌手。
几个月后,女孩毕业了,唐加再也没有见过她,再几个月后,唐加忘了他的名字,忘记了他的样子。
但那也许是他的初恋,谁知道呢!
科学家说,大部分人的初恋,都是送给记忆中陌生人的,当年最年少时候的那次心动,就是人的初恋,不过,那也许只能算是一时的动心,一个人的单恋而已。
父母安排的这条路,唐加已经走不下去了,他真的觉得,太累了。
父亲还在接着咆哮:"你怎么不想想我们这么多年,是怎么教你的,送你去北京就是让你学这些乱起八糟的吗?你会后悔的唐加!"
母亲并没有拦住激动的父亲,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自己做主了呢!"
后悔?
离开学校,办理休学,没有听父母的话,也许多年之后,自己真的会后悔。
但现在的生活,唐加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后悔了,而且他深信,如果没有退学,也许会更加的后悔。
父亲又一次喊"你给我滚蛋,当我没有生你……"
唐加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离开了家,离开了这个美丽的海滨城,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这个时候,他的口袋里只剩下二百多块钱。
还好,自己常用的吉他乐器什么的都在北京没背回来,至少还能拿着吉他卖卖唱。
自己好像有点白眼狼,唐加自嘲的想,因为他除了一点难过,更多的是一种将要开展新生活的壮志与激动。
父亲把他扫出了门,也不再给他邮寄生活费了。
所以,唐加很穷,他跟大多数北漂找梦的艺术青年一样,凭借一腔热血回到了北京。
可现实,真的很残酷。
没有成为白马王子,为了生计,唐加开始了在酒吧里唱歌的生活。
3:初遇小东西
北京,中国的首都,雄踞华北大平原北端,干燥的城市,这个城市几乎没有水,城中心有一个叫什刹海的充满魅力的地方。
什刹海不是海,它只是一个人工湖,是旧时皇家贵胄为享受浪漫,为了夏日泛舟冬日滑雪而人工开凿的一片人工湖。现在,这里属于跳操场转圈集体交谊舞的大妈,属于在首都寻找遗失文明的游人。更属于深夜里没有温暖的人们,寂寞的男女。
冬天的北京很冷,夜晚更冷。冬天的什刹海酒吧,音乐依旧喧嚣,客人却少了很多,凌晨2点,酒吧就早早的打了样,唐加从老板手里抽过今个卖唱挣的50块钱,咂咂嘴,这个月的日子,看起来不太好过。
出酒吧右转上马路,一直走到胡同口,拐进24小时便利店。采购物品如下:2包方便面(不带肉酱包的),1个面包(没馅儿没芝麻的),1包烟(2块7没滤嘴北京土产八达岭牌的),合计人民币6元7角,这就是唐加明个一天的口粮。
从便利店出来,唐加伸手蹭蹭鼻子,缩缩脖子打了个摆子,心里暗骂这冷的操蛋的天气,一直走到胡同深处,忽然有什么东西砸在他后脑勺上。
"哎呦!!"
唐加一个踉跄,蹲在墙角按着脑袋骂:"我操……谁?是谁砸我!"
本能的抬头望前望,顿时吓的个心纠纠的慌……
唐加一屁股坐在泥地里,手里不自觉的紧紧的抓着路边的枯草。
胡同尽头隐隐约约映出旧时的红漆大门,门口蹲着石狮子两尊,上方还挂着红灯笼,进进出出的还有长袍方帽的古人,似乎正发生了什么争斗,一堆人拥挤在一起……
大半夜的这胡同里……
唐加只觉得是自己撞鬼了,顿时僵在地上,腿有点软,瞪着那红漆大门磕着后槽牙。
那影子只出现了十几秒,便完全消失了,当他揉着眼睛再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胡同尽头黑漆漆的,只有凉凉的北风吹着树丫子晃来晃去。树影映在深蓝色的蓝色天幕上,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一定是撞邪了……
爬起来,唐加有点踉跄,灰溜溜的狂奔回了租住的小院子。
唐加住在附近的老四合院里,这房是租来的,那院子保持着旧时回字格局,院子里只种了棵巨大的石榴树,树下摆放了简单的石头桌椅,其他的地方空着,并没有搭建乱七八糟的小屋。朝南的主屋常年空着,房东只出租了边上的四间耳房,除了唐加,另外三间房分别住着张云杉、李思还有牛乐乐。一间房价格500元,价格不高不低,
有着小小的厕所和厨房。
虽然条件不是很好,但比起他之前借助了一个多月的地方,实在是安静了许多。
住在四合院之前,唐加借住在几个哥们房子里,那是学校附近旧小区的地下室,几张床并起来,拥挤的更像是个大通铺,时时刻刻充满着呛死人的烟雾,时时刻刻的乐器声牌九麻将声,和三不知的某人与某人的□。
这不是唐加想要的生活。
他只是想写歌,想唱歌。
一个多月后,唐加和哥们李思一起搬了出来,找到这个干净宁静的小院子里,住了进去。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似乎真的有点大。
那房东是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帅哥,名叫赵睿,大学都还没毕业,人挺好,特别的爽快
,哥几个手头紧的时候从不催着交房租。可赵睿……是个同的,还有个挺白净的张幼宁的小男朋友。
那俩孩子暑假过来住的时候,唐加本也没往歪处想。
可是,事情是这样被唐加发现的。
有天他半夜肚子饿,想去小厨房弄碗面吃,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见赵睿慌慌张张的光着膀子拿着毛巾冲了出来,啪啦掀了主屋的竹帘子就跑进去了。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清清楚楚的看见那赵睿的背后,满是一道道的爪子印。
够激情的……
唐加心想,年青人年青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这样滴!!
吃完面回屋,隔壁主屋的门并没有关严实,他从门缝里看见赵睿正搂着那男孩哄着,唐加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俩是一双。
那赵睿一口一个"乖……站好,手抬起来擦擦身子……没事……疼不……CHU CHU……"。
那声音那语气腻的……
哦耶……
唐加心里乐了乐,心说刚吃完刚吃完,嘿嘿,猥琐的将这两人意淫了一番,转身回自个屋里睡大觉去了。
……
大半夜的,唐加在胡同里受了惊吓,一路小跑回了院子,关上门,一擦一脑门汗,稳稳心神,放下吉他,脱了羽绒服再脱绒线帽衫。
"啊……"唐加尖叫,原地蹦了起来……
他在帽子里,摸到一个软绵绵热呼呼的东西,似乎还会喘气。
唐加脑内剧场里瞬间蹦出好几版恐怖片的镜头——
一个男人,一个猥琐的日本男人,惊恐的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背上……背着一个七窍流血穿着红色和服的女娃娃。
啊……
唐加惊叫着。
木门被人踹了一脚,李思在门外扯着嗓子喊:"糖球,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啊?"
唐加心说,冷静点,是爷们就别怕这些东西。
大冬天的,穿的本来就厚实,还被胡同里的鬼影吓破了胆,唐加一路跑回来,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帽子里还背着个东西。
鬼怕人鬼怕人,唐加心里默默念叨着《倩女幽魂》的台词,咬牙跺脚,将手伸到帽子里一抓……
真的软软的热热的,个头还不算小。
唐加把那东西拎起来,那东西忽然动了下。
惊喘一声,他瞬间就跳开了,脱手就把那东西丢在床上。
真的……
是个人!!
一个很小的,只有三四十厘米高的小人,正背对着自己俯在被子上,身体微微的有些起伏。
看见那东西挺小的,唐加的胆子顿时大了点,把桌上的琴弓拿过来,老远的朝那小人戳一戳。
"嗯……"那小东西哼了两声,撑着被子坐起身来。
"呀……"小东西尖声叫着,往后爬了几步,伸着兰花指瞪着唐加。
"呀……"唐加也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指着小东西叫。
"噗通"有人在隔壁砸墙,依稀听见李思在隔壁喊,"丫的糖球你还有完没完?"
大小两个人都愣了,急喘着气瞪着对方。
"你是什么东西?"小东西捏着嗓子指着唐加问。
唐加气噎,你才是什么东西呢!!!
我不是东西 ,唐加郁闷,祖国的文字,真是,博大精深。
一时间大小两人都没有说话,喘着气瞪着对方打量着,在心里估算着自己的处境。
唐加看了一会,见那小人没什么动作,既不施法也不吸人魂魄,反倒是好像很怕自己似的,他的胆子更大了,站在床前,把那小东西俯视着从上到下看了个遍,越看,就越觉得好玩。
那小人脸上涂着白粉的油彩,上挑着细细的小眼线,染着粉红的桃花腮,穿着红红粉粉的小裙子,头上一堆堆的亮晶晶的发饰……
看起来,就像——就像东城秀水街卖给老外的京剧小偶人,说实话,真的是,太可爱了……
唐加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把小东西的粉脸。
小东西怒了,叉着腰站在被子上骂:"放肆,哪里来的登徒子!!!"
得,还挺有脾气的。
唐加讪讪的收回手,看看指头尖上沾着的白油彩,又看看那鼓着腮帮子叉腰站在被子上的小人,越看越觉得可爱,真的一点也不可怕啊,呵呵。
等了老半天,也只见那小东西也尖着小嗓子对着自己骂,而骂来骂去也就那么一句"登徒子",唐加放心了,他松松衣领,拉过椅子坐下,惬意的踢掉鞋子翘脚踩着床梆问:"你打哪儿来的?"
小东西皱着眉毛捏住鼻子瓮声瓮气的说:"你真臭!!"
唐加尴尬的把脚拿开,大男人的,脚臭也没什么,衣服干净就行了憋,何况,都穷成这样了,还讲究那么多干嘛!!
话虽如此,但唐加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脱了袜子丢到门口垃圾桶里,心里还有点惋惜。冬天洗袜子太冷了,刚丢的这双,其实,才刚穿了几天。唐加一般是去地摊上买十块钱四双的袜子,每次都大方的买五十块的,一色儿的白色,一双穿上好几天,等变灰了就直接丢掉,省的洗了,有时候晚上也穿着袜子睡的。没办法,这小屋没暖气,大冬天真冻死人。
小东西迷茫的看四周:"这里是巨人国吗?"忽然想起什么惊恐的后退,被被子绊倒一屁股坐下,满脸惶恐,声音凄厉的问:"你……你……你你……吃我?"
唐加听了半天才知道他说什么,也跟着吓了一跳,忙摆手说:"我们这里不吃人,放心放心,你从哪儿来的?小人国?"
"我、我也不知道,我们那里都是我这样大的,大概在你们眼里,就是小人国了吧!"小东西退到很远的地方,躲在枕头后面和唐加说话:"曾听人说故事,说海外有巨人国,总以为是无稽之谈,谁知是真的!!不知我是否还能回去……"
唐加见小东西满脸悲伤,心中有些不厚道的大呼好可爱,面子上还是非常正经的陪着他叹气:"你也是不容易啊!以后你怎么办呢?"
"这里人,都像你这般高大吗?"
"也不是,我算是高的了,有一些比我矮很多的,不过比起你来,还是大太多了。哦,偶尔也有些更大的,比如打球的,叫姚明……"
唐加左右想了想,自己一米八二,姚明是两米二七吧,大概比自己?……唐加伸手比了比,"大概比我高,哦,这个桌子这么长吧!!"
虽然他嘴里的不少话,小六听不太懂,但如果是比这人还要高那么多的,实在是高大了,他惊讶的张大嘴,抖着手问:"比你还高大这么多!!!那、那他以何为食?"
"你是说职业啊!他打篮球的,去NBA 了。喂,我叫唐加,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师兄弟里我排行六,师傅和师兄都叫我小六,外面人叫我燕彩蝶,不过我不喜欢。"想起前夜才刚刚过世的师傅,还有生死未卜大师兄,小六很伤心,他本被宫里的王公公带去表演,后来大师兄不知道为什么竟和那王公公打起来了,后来几个师兄都乱了,四下逃窜间,不知怎地到了这巨人国,他心中十分悲苦,忍不住有点想哭,忍了一会,终于还是掉了眼泪。
4:就叫你小粉吧
小东西抽噎着转过身,背对着唐加坐在枕头后面,捏着枕巾擦了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嫌弃那枕巾脏臭,转手又泄愤般的狠狠把枕巾扔开了。
唐加叹口气,打心底觉得这东西可怜,同时也觉得自己是个善人,要是这弱弱的小东西遇到了别人,早八辈子送去解剖实验了。他忽然想到中学实验课里被钉在木板上的青蛙,白色的肚子鼓鼓的,就那样一刀轻轻的划过去,露出青青白白乱七八糟颜色的内脏,然后那青蛙还在喘气,还在痛苦的呱呱叫两声。
唐加忍不住打个寒噤,要是小东西真被人抓住,后果真是很难想象。
可怜,实在是可怜。
"唉,你别哭了!"唐加爬上床,坐在小东西后面用指头推推他的肩膀:"别哭了,啊!"
劝了几句见他也不停,唐加有点急了,干脆撕拎着小东西衣领把他翻过来,一把拿过枕巾按在小家伙脸上使劲擦了两把。
小六怎么都忍不住眼泪,正伤心的哭,却忽然被唐加按倒在被子上,盖住脸一顿擦,手脚顿时乱蹬起来:"你这个……^%%&&……放手%@#%……咳咳"
他只觉得要被这个巨人给活活闷死,使劲的照着唐加的手抓了两把。
混乱后,小东西背对着唐加盘腿坐着。
唐加坐后面看着,觉得这小东西还挺逗,挺喜欢生气的,忙讨好的又用指头戳戳他的肩膀,低着声音说:"先起来,我铺了床早点睡觉吧,有什么明天起来再说,好不好?"
然后他满屋子乱翻,靠,毛巾都挺脏,也不想出去洗,大冷天的,他可不想用冰水虐待自己,倒是找出几双新袜子,干脆抽出一只袜子撕掉标签倒点矿泉水打湿了,讨好的递过去给小东西擦脸。
小东西也不接,只是背对着他发呆,唐加有点烦了,一晚上发生不少事,现在他只想睡觉,这小家伙还不是抬举的很,唐加很想吓唬吓唬他说,再不听话,我把你送研究所让人家做实验换点钱花,可看看那坐在前面那个伤心的小小背影,还是不忍心的改了口:"擦擦脸吧,我也不是故意弄花你的,靠……,我又没玩过洋娃娃,你怎么那么容易就倒了!!"
小六真的生气了,背转过来瞪着眼睛指着唐加骂:"你、你不讲理,差点把人家活活闷死,你、你这个泼皮!!"
唐加把湿乎乎的白袜子按在小东西脸上揉了揉:"好了好了,算我不对了好吧,擦擦脸,今儿先睡吧,其他的明个再说。"
小六一把抢过 那"布巾",转过去自己擦了擦脸。
唐加看他乖乖的擦脸了,便也笑了,转身把自己围巾拿过来卷好放在枕头边,又拿出几件毛衣套在一起,怕不太暖,还把夏天的毛巾毯折了几折在外面搭着,这才拍拍小被窝对小东西说:"你先睡这里吧,别的明……"
他的话只说出来一半,另一半没说,是因为他差点咬了自个的舌头。
天啊,唐加在心里惊叹,自己这是看到了什么。
小脸挺好看,眼睛挺好,鼻梁挺好,他眉心……还有颗小小的痣!!!真的是,哪里都挺好看的一个小东西,而且那小东西还不自知的嘟着嘴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一边看着他铺被子。
唐加顿时就噎住了!不仅仅是因为那小东西看起来可爱,而且,那家伙,竟然是个男的!!
男的,是男的。
虽然粉粉嫩嫩的,但卸了妆的小东西,分明就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少年。
简直……狐狸精,还是男狐狸精啊!!
真是,太他妈狐狸了。
唐加惊奇的问:"你男的??"
小东西白了他一眼,"我自然是男子!"
唐加跟着翻白眼,心说从你那名字,那动作,谁知道你是男的啊!
死娘娘腔,唐加在心里唾弃他一番。
没错,如果用现在的眼光看,黎小六无疑是个让很多人不齿的娘娘腔,他习惯说话时伸出兰花指,习惯走路时候扭屁股,喜欢话的尾音吊起嗓子拖的长长,但在他的生活中,只有这样才能被师傅夸奖,才能挣到钱,只有这样,才是一个成功的戏子。学女人,已经成为他的一种生活方式。
"你这个衣服?你是……戏子吗?"
小东西很恭敬的对天拱手:"我是黎真卿的弟子。"
唐加想了想,好奇的问:"彩蝶,你今年几岁?"
听见那艺名,小东西忽然抬眼,眼神有点黯淡:"那只是唱戏的名字罢了,我十六了,在师兄弟里行六,师兄都叫我小六,你"咬咬嘴唇接着说:"你也叫我小六好了。"
十六岁,果然很小,唐加更觉得这小东西可怜了,但他并不知道,小东西报上的,只是虚岁。这一年,当他们相遇的时候,这个注定要纠缠他一生的小家伙,足足小了他七岁。
很久之后,每当看到网上腐女们YY两人做的唯美MTV的时候,唐加总是乐的哈哈大笑,得意的跟小粉说:"你看,你这个小草注定是给我这老牛啃的,看,大家都这样认为的,真理啊,放到那里都是真理……"
看着面前拱手作揖的小东西,唐加笑了,其实这小东西虽然娘了点,但还是很单纯可爱的。
他想起了红楼梦中的一句话——"唱戏的小粉头们",虽然在书里那只句骂人的话,可这时,他只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爱很适合这个穿着红粉戏衣的小东西。他一脸正气的安慰性的拍了拍小东西的背,话就这样脱口而出:"既然你没有名字,那就叫小粉吧,这在我们这里是形容人很俊秀美丽的词汇:)。"
小东西想了想,虽然唐加的那番话,他并不全懂,但也明白唐加是在夸奖他,他看了看面前这个眯着眼睛笑的很真诚的青年,点了点小脑袋,捏着嗓子回了句:"好吧!"
小粉,小粉,这真是个可爱的名字。
唐加开心的叫了声,"小粉",小东西翻翻眼睛不理他,兀自整理着繁复的戏裙。
小粉,小粉……
这个名字,伴随着他俩的爱情,一叫,便是几十年。
5:养你一辈子
一大早,唐加就被尿给憋醒了,太冷了,真不想出去上厕所。他躺在被窝里模糊的想,昨晚,做了个很搞笑的梦,呵呵,哎呀,憋死老子了,还是去上个厕所吧……
扭头。
对上一张红扑扑的小脸。
掐一把自己,天,真的不是做梦。
那小东西正包着毛衣盖着毛巾毯裹着羽绒服睡在枕头边的空位上呢,小嘴巴微微的张着,眼睛闭着,睫毛真的很浓密啊!唐加忍不住伸手调戏一把,摸摸小东西的脸蛋,再次感叹,这也就是古代无污染的纯绿色环境才能养出的小东西吧,皮肤真好XD。
唐加平时去厕所都是披着羽绒服的,可偏头看看,那小东西紧紧的用毛衣把自己裹成一个球,那样子真可怜,他肯定很冷吧!唐加顺手又把羽绒服给他裹紧了点,没有吵醒小东西,扯过运动服披在身上,光着两条腿就冲了出去。
雪又开始下了,唐加迅速的扒拉短裤,解决问题,快速的跑回来钻进被窝。打了个摆子,冷死了,用被子也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抱着冰冷的脚丫子可劲儿的搓起来。
"你在干什么?"细细软软的小尖嗓子。
唐加扭头。
小粉已经醒了,正歪着脑袋看他:"我想沐浴,若是方便,可以给我些热水么?哦,你有铜镜么?我想整理一下。"他伸出手指着头上未拆的戏曲发饰皱着眉头说。
唐加点头:"那你得等会,我这屋没热水了,得现烧。"
"恩,那麻烦你了。"
"你,没有换洗的衣服。"唐加提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小粉楞了,他没有想到这一点。怎么办呢?这里是巨人国,没有自己能穿的衣服,自己这么小也没有办法出去谋生,怎么办呢?
"我就随便一说,你怎么又哭了!没事,这不是有我吗!"
"我、我也不想哭的,可是,呜呜呜,在这里,我想回去,呜呜……"小粉往上拉拉羽绒服,躲了起来。
唐加裹着被子趴在床上,只听见小东西断断续续的抽呃的哭声,唉,可怜见地,这么小的东西忽然到了满是巨人的陌生环境,又举目无亲,心里肯定害怕死了。
唐加柔声安慰:"你也别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穿到我这里,我也不会拿你来吃,你怕什么别哭了。"伸手揭开他盖在头上的衣服。
听到唐加那声"拿你来吃",小粉心中更加恻然,你不会吃我,不代表别人不吃啊!呜呜呜,小脸皱成一团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我想师傅,呜呜呜,我想师兄,呜呜呜……在哪里啊,哇……"
唐加抓耳挠腮,丫的这是不是男人啊,怎么这么能哭啊!!
唐加拍床而起,嗖的坐起来吼了一声:"别哭了,"把小粉连着羽绒服一起捧摇晃着说:"不就是穿到巨人国了吗!能穿来就能穿回去,慢慢找回去的方法不就行了。你放心吧,我唐加虽然没什么钱,养你还是可以的。反正现在就已经这样了,你也别怕,咱一起研究研究,好好找找回去的方法。你没回去前,我养着你……大不了,就养你一辈子吗,你放心,我这个人义气还是有的,我吃饭,就绝对不会让你喝粥,行不?……"
眼泪被他吓的在眼眶里直打转,小身体一抽一抽的打起哭嗝来,小粉瞪着泪汪汪的大眼看着唐加点点头。
简直是可爱的要人命啊!!唐加心里嗷的一声萌到了天上又落回来满地翻滚。
可爱的东西,不管对男还是对女,真他妈都是致命的……
唐加伸手温柔的给小粉擦擦脸,小粉打着嗝,蹬鼻子上脸的捉住他的袖子蹭了蹭鼻涕。
唐加叹口气,下次买点好纸巾放屋里吧,软软的清香的带印花有牌子的那种,这小东西真的太能哭了,总用这乱七八糟的衣服擦脸,小脸蛋都磨红了。
把小东西放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唐加想了想说:"衣服应该还是有的穿的,你站起来我比比。"
小粉乖乖的裹着毛衣站起来。
唐加伸出手比了比,两掌多,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小的衣服卖,婴儿的衣服估计穿起来大了。
啊,唐加一拍头,说不定那衣服可以,蹦起来,唐加开始套衣服。
把小粉从毛衣里抖搂出来用围巾包好了放一边,自己再把那毛衣套上,一件毛衣两件毛衣三件毛衣,一条毛裤两条毛裤,最后穿上了气泡似的羽绒服。
出门的时候,看见小粉裹着围巾泪眼汪汪的坐在床上看他,唐加心软了,回转身把小粉拎着放到被窝里裹好,柔着嗓子摸小家伙的脑袋:"你坐这里等我,把被子盖好了别冻着了,我去买新衣服给你穿。你可千万别生病,你要是病了,还真找不到地方看病啊!"
小粉拉着他的手指,哼唧半天怯怯的咬着嘴唇蹦出几个字:"球儿……,早点回来。我、我怕。"
唐加泪奔了……
死李思叫什么不好,非说他穿的多圆滚滚的就给起了个"糖球"的外号,被这小粉学了个十成十,连李思那带着不高不低"儿"话音的天津口音也被他学了去,真是,入木三分。
唐加耐心的教育他:"我叫唐加,唐加!!!姓唐名加,不叫球儿"
小粉哦了一声,疑惑的张大眼:"球儿,挺好听的。我还以为是你的字?"低头有点伤心接着说:"我是师傅捡回来的,没起名字,本来师兄说明个过几年成了角,就可以去请有学问的人给起个字的。"
唐加叹气,摸摸小粉的头:"算了,你喜欢叫就叫吧,我出去了,你乖乖的,我很快就回。"
木头门是老弹簧挂着的,关上的时候总是吱嘎嘎的发出声音,还得从外面用挂子锁锁上。
唐加站着锁门,他从渐渐变小的门缝中看见小粉耷拉着脑袋,呆呆的看着门的方向。
心里,还真他妈是,有点疼。
6:生理裤要不要?
唐加连走了好几条街,终于在附近的小区里找到一家很小的宠物店。
店里有个长的苹果脸的小姑娘。
唐加走进去,摸了摸货架上的小狗毛衣,高兴的问:"这衣服还有小一点的吗?"
大清早刚开门就有生意做,苹果姑娘很高兴,热情的问唐加:"您家是什么狗?要多大的衣服?"
唐加一愣,总不能说是个人吧!!
他想起爸妈邻居家养着的一条长不大的特别爱叫的小白狗,恩,好像和小粉差不多长的,忙伸手比划着,"大概这么长,最小的那种,尖嘴尖耳朵的,眼睛挺大的小白狗。"
苹果姑娘指着墙上的小狗图片说:"吉娃娃?是不是这种?"
"对对,就这样的,要小衣服,最好弄点暖和的,别光图好看。"唐加连连点头。
苹果姑娘呵呵笑,从架子上翻出几个小塑料袋,拿出小衣展示给唐加看:"这件怎么样,彩条毛衣下面是背带裤,四条腿都可以穿进去,还有这件粉红色斗篷式样的海军服也不错,哦,还有这个黄色的蜜蜂装,还有翅膀,最适合小白狗穿。这几件都挺厚的很暖和,也都有小号的,吉娃娃应该可以穿。哦对了,你家狗狗是公的还是母的?"
唐加疑惑,买衣服还要分公母?但他没好意思问,老老实实的回答:"男的。"
苹果美妹妹笑:"狗DIDI啊,那这几件很好啊,肚子上开的很高,免得狗狗在墙角做记号时候老弄脏自己。"想了想补充道:"吉娃娃毛短,这些衣服都是绒布的,穿起来也很软也不伤肚子上的皮肤。"
不伤皮肤!!
唐加眼睛亮了,他摸着下巴琢磨,确实应该买点软料子的,省的料子硬了小粉穿着难受,接过来伸手掌比划一下大小,问苹果姑娘:"还有瘦点的吗,这长短还可以,不过好像有点肥了。"
"呦!那你的狗可够瘦的,小狗太瘦也不健康,你该给他买点营养剂吃吃。这几件是最小号的了,狗狗穿上特别可爱,再小就没有了。"苹果姑娘摇头。
唐加连连点头,摸摸这些小衣服,确实是挺可爱啊,海军服,蜜蜂装,真没想到如今动物也搞COSPLAY啊!!!他开心的大手一挥:"就这几件,都给我包起来,还有新的吗,给我挑几件好的。"
苹果姑娘心花怒放,这帅哥绝对是大客户啊,忙奔到里屋拿了几件出来让他选。
有线头的不要,有污渍的不要,缝歪了的不要……
苹果姑娘笑眯眯的把唐加精心选好的几件小衣服仔细的包起来递给他:"一共九十八。"
靠,这衣服怎么这么贵。
唐加背过身去里里外外的翻了一遍口袋,捏在手里数了数,七十三块来钱,还得留今天的口粮呢。他转回身嘿嘿的对苹果姑娘笑着:"要不五十吧,这么小一件我多吃亏啊,还没巴掌大的一块布。
小姑娘啪嗒一下的拉长脸:"什么叫巴掌大,比基尼还巴掌大呢,那东西便宜吗??三件呢,你也差太远了,何况这衣服本来就是卖手艺不卖布料的,越小越不好做,你看那蜜蜂装翅膀上还有水钻呢,现在给手机贴个水钻还得几十块呢……"
唐加打断他:"要不我把翅膀给你留下,我只要衣服就行了。"
苹果脸变成了茄子脸:"你要那两件吧,如果你实在喜欢这件蜜蜂装的话,回头再来买。"
不要啊不要,唐加心里喊,那蜜蜂装很可爱啊!!
咬牙跺脚,唐加把手里零零碎碎的钱拍在桌子上:"七十三吧,就这么多了,零的也在这儿了,我一会还得腿儿回去,快点,小东西还在家里等着呢!"
帅哥是非常招人爱的,特别是帅哥还非常有爱心的时候。
苹果姑娘看看朝自己眨眼微笑撒娇的唐帅哥。唉,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苹果姑娘退回了三快二角钱:"那就算你成本价吧,这钱你还是拿着坐车回去吧,别把狗狗单独放家里,小狗狗到新环境会害怕。"
唐加连连点头:"恩,没错,是挺胆小的,老是哭。"
小狗哭?
这可新鲜了,苹果姑娘乐了,这帅哥真逗,她接着附和着说:"是啊,特别你养的这种吉娃娃,娇贵着呢,特别怕噪音。对了,狗窝狗骨头狗玩具什么的需要吗?狗粮呢,我这里有皇家的和冠能的,刚开封的,很新鲜,只要13一斤。"
小姑娘指着墙上挂着的纯棉小三角裤:"狗弟弟做不做绝育手术,如果切的话别忘记买生理裤啊!还有营养粉美毛粉,狗梳子狗链子,哦,我新进了几双雪地鞋也很好,最适合娇小的狗狗冬天下雪天用了,有需要的话记得一定到我这里买啊,我给你打折……"
绝、育、手、术 !!!
唐加落荒而逃……
奔出门老远了还听见那小姑娘冲他喊:"别忘记带狗狗去诊所打防疫针,刚买的小狗很容易生病,要防止犬细小病,要是拉肚子了别大意……"
苹果姑娘是个热心人,鉴定完毕……
7:辣饼子甜豆浆
唐加打开门,就见小粉从棉被底下晃晃悠悠的爬了出来,惊喜的张大着眼,迈动小腿跑过来。
"球儿,你回来了!"
一个人住久了,回家就有人拿这么热切的小眼神欢迎他,唐加心里很是感动,可这声"球儿"险些让他破了功,差点没把手里的袋子抡出去。
深呼吸……吸气……吐气……忍住,唐加能告诉自己说,这小粉是单纯无辜的,要捶,就把隔壁的李思捶一顿。
看着小东西站在床边单纯的向自己张望,叹,算了,其实这声"球儿"从小粉嘴巴里喊出来,听着也挺可心的、反正小东西也只能在屋里叫唤几声,除了自己别人也不会听见,随他去吧!
"这屋挺冷的吧,你别老站那,快到被子里去。"见小东西站在床边冻的直抖,唐加心疼,连忙赶他回被窝。
这老四合院只有一个后装的土暖气,炉子在院子里,需要烧蜂窝煤的。这院里住着的是四个懒鬼,谁都不愿意动手去捅炉子生火,大冬天的也将就着冻冻过了。可这会看着穿着绸衫冻着发抖的小粉,唐加琢磨着得去买点蜂窝煤把暖气烧着,平时他不在家的时候,不能总让小东西裹着棉被呆着啊。
小粉张了几次嘴,终于下决心说了出来:"球儿,能、能换个棉被吗?你这棉被,里面,好、呃,臭!"见唐加脸色不佳,小粉忙摆手说:"我,就是……"
"没事,这被子确实臭了点,等天气好了我把被套拆下来洗洗,哎,这一冬天我都还没洗过呢?没洗衣机就是麻烦,零下好几度,这天洗衣服,太受罪了。"
被套?洗衣机?
术语太多,小粉没听懂,他站在床边怯怯的拽着唐加的衣角问:"沐浴,可以么?"
唐加坐下,把他放在围巾里包好抱到腿上坐着:"等等,吃完东西再洗,饿了吧!"
从怀里掏出塑料袋摊开,里面是份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
最后那三块钱,唐加还是没舍得花在公车上,不就二站地儿吗,还是跑回去算了。大的不吃,小的可不能饿着啊,他琢磨着得带点吃的回去,刚交过房租,自己口袋里穷的叮当响,今晚都想去酒吧里高歌:"口袋里没有半毛钱了……"。穷也不是穷一天两天了,唐加这两年在混在酒吧里,积蓄没有,名气也没闯出来,虽然穷,但穷的一毛钱没有的状况,还真是头一次。
路边有下岗职工再就业的三轮车,红色的大字写着煎饼果子一块五,他凑上前要了小米的,让人家别放脆饼,那东西不管饱,然后多给了五毛钱叫大爷打两个鸡蛋摊进去,煎饼变成了大蛋饼。
口袋里最后一个钢镚,他在胡同口换了袋热呼呼的甜豆浆。
唐加把这些东西揣在怀里护好了,一路小跑回了院子,到家这会工夫,东西都还热呼着呢!
唐加把小粉的小白手捏起来,那小爪子捏在手里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嫩滑,有点粗,茧子也不少。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小东西从小学戏,只怕还真是吃了不少苦,唐加耐心的把他的小手用毛巾擦擦干净,这才在鸡蛋煎饼最中间撕了片满是蛋黄的递过去。
小粉的两只大眼里满满的全是闪光,双手接过热腾腾的蛋饼,在唐加膝盖上坐稳了,这才捧着咬一口,说了个"真香",然后再咬一口,又咬一口,吃着吃着,就又掉泪了……
他只觉得落难之后有这么个人能够给口热饭吃,给个热被窝睡觉,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一食一饭,都是恩情,可自个个头这么小,即使想给唐加做牛做马来报答大恩,也是做不到的。
他满心只觉得这口热饼子,是他一生中吃过的,最香甜的饼,咳咳,就是有点辣,咳,太辣 ~
小粉小小的咬了一口饼,那金黄的蛋饼上缺了细小的一个半圆,唐加看着他吃,心里也格外开心,但着小东西只怕是又想家了,吃了几口就又哭了起来,他给小粉抹抹泪哗哗的小脸,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又?"
"辣……"小粉也不好意思老哭,软绵绵的吐了个辣字做借口。其实,这也是个实情,他这行当为保护嗓子,最忌讳吃的,就是辛辣。小粉从小长到大,自记事起,几乎从来没有吃过辣酱。
唐加买回来的煎饼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他是煎饼摊子的老主顾,摊煎饼的大爷人又特实在,狠狠的给了两大刷子红通通的辣酱,再洒上芝麻洒上葱花,金黄的煎饼上刷着红酱再点缀着几点白点翠绿,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小粉捧着饼低头啃着,小小的咬了几口后,抬头和唐加说:"真好吃,好多酱好咸,你们这的饼真好吃。"
唐加问:"你以前吃的饼什么样的。"
小粉想想说:"师娘自己烙的,有点葱花放点盐,别的没什么,师傅不让我们吃这些个咸东西"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的又低下头说:"我小时候最馋,在街上别人给了个包子都接着吃,被师傅看见了,差点把腿打断,身上肿了好些天下不了炕。"
"你师傅经常打你吗?"
"不打的,师兄说那是坏人,是骗孩子去糟蹋的,这事儿其实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小时候被打了师娘抱着我哭了半宿,但为什么被打不记得了,不过以后,就真没吃过这些东西了。"
唐加听着这话,嘴巴里有些发苦,这小东西这么漂亮,又是没爹妈的孩儿,过去肯定也没少吃苦。他梗了半天才接话:"那你平时吃什么?"
小粉开心的扬起小脸笑:"师娘做饭特好吃,白菜、莴瓜什么的,我喜欢吃豆腐炖冬瓜,有时候我们赶的场多了,还能买只鸡吃,猪牛是不行的,只过年吃一些,那些东西太腥热。有时候,我跟师兄都馋了,就一起去地里刨些个地瓜玉米回来烤。"话音渐小,哼了几句才接着讲下去,"就是得躲着师傅,要让他知道我们偷人家东西吃,只怕是要被他打死。"
眼睛涩了,唐加弹弹小粉脑袋顶上的大珠花,把小头按下去揉揉:"快吃吧,等我赚了钱买好东西给你吃,想吃什么都有,我们这巨人国别的不行,研究起吃的来,那可是一套一套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是能动弹的,没有不吃的,天天让你换着花吃一辈子也吃不完,就怕你吃花眼挑不过来。"
小粉眯起眼睛笑,开心的应了声,低头大大的咬了口蛋饼,立马皱着眉毛,软绵绵的喊:"辣……"
"哦,辣酱放多了吧,下次买只放甜酱。来来,喝点豆浆"
唐加伸手将吸管递到小粉面前,看着小东西噘着小嘴吸豆浆,只是吸了半天,那袋子里也只降下去一点点,他乐呵呵的问:"甜吧?那家别的做的不行,就是豆浆里放的糖多,特别甜!!"
小粉吸了很久,这才咂咂嘴,抬眼跟着唐加一起笑:"恩,好喝,甜的!特别甜!!"
8:小粉的身世
俩人就这样坐在一起,捧着蛋饼吃一口,喝口豆浆,讲两句话,再吃一口,喝口豆浆,说话,大笑……说说笑笑的,忘记了冬日的寒冷。
唐加笑眯眯的看着小粉双手捧着蛋饼小口小口的咬着,觉得这小粉真是越看越可爱,见他吃完,又仔细的给他擦了小油手,将他放在被子里嘱咐着:"老实坐着别动,我给你烧水去。"
唐加从床底下拖出脸盆,哼着歌掀帘子出去了。
还是有些油腻腻的,小粉抬起手闻了闻,葱花和酱的味道,很香。
唐加将手缩在袖笼子里,蹲在厨房小屋外的窗台下,盯着小院中间正串着羊肉串的张云杉嘿嘿的笑了两下。
张云杉手一抖,掉了块脆骨,他斜眼看着唐加问:"说罢,你小子又有什么事儿?"
唐加搓手过来捡起掉在地上的脆骨拿起竹签子帮他串串子,讪笑着问:"最近生意不错吧?"
"不错!!"张云杉狠狠的往竹签子上套块肉:"是不错,奶奶的老子最近光串羊肉串了,昨个拿起画笔就想找肉块!!真他操的都操到他姥姥家了"
唐加嘿嘿笑两声,搓搓手指啪的一声响:"这几天天冷,你的生意肯定好啊,弟弟我就苦了,这几天没怎么开工,再冷下去,且等着饿死了。最近手头紧,接济则个?"
"自己弟兄说什么接济。" 张云杉搁衣服上抹把手,站起身从后兜里掏出张粉红塞到唐加手里。
"再来二张,下星期还你。"
张云杉从头到脚打量唐加一番:"行啊哥们,泡妞啊?"倒是大方,二话不说又摸两张红票给了唐加。
唐加拎着烧好的热水回屋,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低头对小粉说:"你等会儿,我去弄个桶。"
一路狂奔到胡同口的杂货店,捡最大最好的红蓝水桶各买一个,又买了小脸盆小毛巾小梳子小镜子小洗发水小沐浴液一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放桶里抱着一路跑回小屋。
兑半桶热水试试温,又搁柜子里翻出大毛巾被罩在桶上,唐加回头催促小粉:"快脱,水快凉了。"
见小粉扭着衣角低头害羞,唐加乐了,丢过去新买的粉格子小毛巾罩在小粉头上,又双手将棉被拎起来做隔帘:"都是男孩子,腻歪什么呀你,拿毛巾把自己包着,快快,水凉了。"
"快点快点,这被子死沉的。"唐加站在床上催促。
小粉一转身看见唐加放在边上的小镜子,吓的往后大退一步,再仔细看看,里面那个人似乎就是自己,头一次看见自个清晰的脸,心里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又后退两步,只觉得这东西太古怪了,能把他照的这样清楚,实在是神奇,小心的走过去想看个仔细,却一头撞在上面,伸手摸摸,手伸不进去,太神奇了,他在心中感慨,这巨人国的许多东西,真的是与原先那个世界不一样啊……
唐加举着被子催他:"快,脱完了吗?"
摘珠花,解开发辫,小粉爱惜的摸摸珠花,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一晚上压着睡,都变了些形,可话说回来,这东西以后多半也是用不上了。叹口气,接着拆了裙带,摘领巾,脱罩衫,脱外裙,脱长裤……最后一件,脱小裤。
小粉脱衣服的速度越来越慢,好不容易脱完了,忙抓起毛巾披在身上,小声对唐加喊了句好了。
唐加哎了一声放下了被子,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抱怨着:"我说你也太慢了,这水都凉了,去到被窝里坐着,我给你再加点水。"
重新倒热水,试温度。
唐加回头看看小粉,不知道该从哪下手,比划了半天,两人尴尬着都憋红了脸。唐加一闭眼说你忍忍啊,双手一合把小粉圈着腰捧了起来。手指间温热嫩滑的触感让他心里微微的颤动,赶紧连人带毛巾一起放到桶里泡上,又用大毛巾被把桶盖上。
小粉在桶里惊惧的叫了声"球儿",唐加哎了声应了,就听见小粉接着说:"太黑了,别罩了,我、我害怕……"
小粉是班主从歹人手里花几两碎银子买的孩子,本是漂亮的孩子,当时也是病了才贱卖给班主的。可惜小粉太小了,问起来连名字都不记得,更何况是家在哪里怎么被拐的更加是一问三不知,虽说如此,可偏偏被关小黑屋的印象却极其深刻,落下了怕黑的毛病。练功的时候,师兄们犯错都是关小黑屋,只有他很少被关。他实在是怕的狠了,练功便格外的用心,师傅要求的地方,一分半分从不偷懒,即使犯了错,宁愿去打手心也不要去黑屋,关于这件事儿,他天天被大师兄骂脑子傻。在师兄们眼里,虽说管小黑屋只能站着睡觉,可那样也好过疼死人的打手心,能多睡会觉,多好的事情啊,只有小六这个缺心眼的才愿意打手心。
小粉喊着喊着出了颤音,又有哭了的趋势。
唐加忍不住唠叨了几声,说你这好歹也是个男孩子,怎么能这样胆小。小粉很委屈的讲了原因,唐加默然,觉得自己刚才话重了,又好面子的没道歉,只是搁枕头下面翻出电筒,反架在桶上照着水面上,然后问小粉:"现在亮了吧,照着暖和吗?"
光照过来的时候,小粉吓了一跳,在水里哗啦站了起来,然后才恍然明白这怪怪的棍子大概是这个世界用的"烛火",这才小声回了唐加一声,坐下身开始沐浴。
"小粉,跟我讲讲你们那时候的事情吧?"那小小的拨水声一阵阵的传过来,唐加觉得这气氛有点奇怪。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一直跟师傅学戏,我们师兄弟有十二个,但几个师弟还太小了,上不了台,我也是前年才登台的,开始只能跑跑龙套,今年才自己当角。"
"用你那个艺名?"
"艺名?"
"燕彩蝶!"
"啊,那是外面人叫的。是登台的时候另个戏班子的大师傅帮着起的 ,登台的名,不可以乱了辈分。师兄叫燕飞卿,我叫燕彩蝶,就是外面的人说的难听……"
怎么个难听法,唐加也没有细问,恩了一声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咱们也是同行啊,我每天晚上都得出去唱小曲。"
"啊!"小粉语气很惊讶,他没想到这巨人国也有这一行业,接着用十分羡慕的口气跟唐加说:"你每天都有场,真好!肯定也是一角吧!我们人少,没有固定的班子,都是跟别人一起拼台子演戏的,有人请就去演的,演完了也分不了多少花红……"
唐加呵呵笑着,捏着钢勺,一点点耐心的刮着小塑料碗上的卡通图案,刚才在小杂货铺,他还买了一套儿童用的小碗小勺小杯子,虽然对小粉来说还是有些大了,但凑合着也能用。可这些都是野作坊的三无产品,质量看起来一般,连HELLOKITTY的眼睛都印到脑门子上了,实在难保这是什么油漆刷的,唐加琢磨着这玩意肯定对人体有害,小粉身体这么小,别用这破东西中毒病倒了,还是把这油漆刮了好。
他一边坐床上忙活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听着小粉天马行空的讲话,不时的搭腔或是哈哈笑。这小粉也就是个孩子罢了,这一会功夫,已经听他从洗头发的皂角讲到桂花糖粉又讲到耍猴子的艺人……喘口气,讲到上妆的时间很长讲到戏服破了要自己补还讲到去年过年放了一次烟花……又喘口气讲到了上个月演了一出戏给王家祖母看……
唐加惊讶的大叫了一声:"什么!!!!"
小粉吓的哗啦一声,把身体缩到水面下。
唐加听的很仔细,小粉刚刚说他演的那出戏分明是——
牡!丹!亭!
9:体操王子
小粉听见唐加拔高调的那声嘶喊,心里有些害怕,窝在水里几乎要把自己淹死,由着唐加哄了半天也不肯再多讲。唐加顺着桶口的小缝,看见小东西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坐在水里紧张的看着他。
没撤,唐加开了袋沐浴液,又搓了好些个香喷喷的泡泡,这才引得小家伙探出脑袋,好奇的望着漫天飞舞的五彩泡泡。
小粉小心翼翼的把身体埋在水里,有点羞涩的把桶上的毛巾往边上又拨开一点,伸出小细胳膊,两手平摊着望着唐加。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神奇,有太多好玩的东西。
唐加乐呵呵的把沐浴液挤到他的小手里,又教他怎么搓泡泡才会飞出来,这一顿连哄带骗,才把小家伙哄开心了,缩回手边搓泡泡边继续唠唠叨叨的讲着他知道的明朝的那点事儿。
唐加顺着他的话问东问西,不时的插话,终于闹清楚了一件事。
原来,这小家伙就是一祖宗!!
明朝的祖宗!!
历史……文物!!!
唐加琢磨着,这小东西铁定应该是打从明朝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大小。
听着那呵呵的笑声,看着桶里不停升起来的小泡泡,唐加连叹几句可怜。那小东西,从头到脚算起来,也就一只满月的小奶狗那么大点,里外里尺把多长,实在是很小。他的身体这么小,即使有朝一日能穿回明朝去,也是没办法生存的,说不定还会被其他人当成妖怪烧掉或打死。
唐加想了想,决定把这事瞒下来,就让那小东西误以为是闯了巨人国。至少的,让小家伙还有个回去的念想。万一让他知道了实情,那得是多大打击,只怕这单纯的小东西非得摸脖子吊颈子不可。
听着小家伙在水桶里兴高采烈的讲着师傅如何了不起,师傅唱戏如何好听,讲到高兴的地方还咿咿呀呀的唱两句,唐加叹口气,就瞒下去让他乐呵呵的在这呆着吧,反正这小东西也吃不了几口饭,还是可以养得起的。
中途又换了一次水,唐加知道小东西容易害羞,便周到的买了两个桶,在另一个桶里兑好水直接把包着毛巾的小东西从蓝桶拎到红桶里泡上了。
虽然小粉也是男的,可他那扭来扭去的小媳妇样子,让唐加心里别扭了老半天,一想到他光溜溜裹着毛巾被自己拎着,脸上就觉得臊的慌。看着小东西那单纯的信任的眼神,摸着软软的小身体,唐加多少有点亵渎的感觉,这感觉很怪。
小粉折腾了半天,玩的舒服了,洗的也暖和了,这才神清气爽的吊着嗓喊了句好了,接过唐加递过来的毛巾把身体裹严实,等着唐加抱。
唐加把他拎出水桶,又用更大的毛巾包好擦干,这才把他塞到了被子里。
小粉有点羞,唐加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
全程很安静。
小粉趴在被子里,感激的看着球儿。
唐加正忙着收拾屋子,热的一头汗,赶紧脱了羽绒袄,出出入入跑了好几趟,倒水擦地晒毛巾。
全都弄妥后,唐加蹲下身和小粉对望:"暖和了吗?把衣服穿上出来活动活动。"
小粉点点头。
唐加开心的掏出三件小衣服,心里嘀咕着该先穿哪一件呢?海军服?蜜蜂装?背带裤?
三件都很可爱,唐加也拿不定主意了,他把三件小衣拎在手里来回的在小粉面前展示:"你喜欢哪件?要不先穿黄的吧。"说完把蜜蜂装递给小家伙。
小粉接过怪异的小衣,弓着身子钻到被子里。
只见那被子鼓起一个包,然后蠕动了几下,再接着,小粉钻了出来,垮着小脸对唐加说:"球儿?下面呢?"
唐加楞了,挠着头说:"忘了这茬了。"
他把小粉原来的小裤子翻找了出来递过去:"你先穿着。我去想办法。"
哄着小粉在家等着,他又一路飞奔到苹果姑娘的宠物店里,气喘吁吁的指着小生理裤说:"要最小的,三条。有没有长裤,再拿三条。"
苹果姑娘摇头说没有,心里只觉得这帅哥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有人会给狗买长裤穿的吗?狗穿的裤子,最多也不过是和衣服连在一起的,谁家狗专门穿条裤子到处跑。
但那帅哥却一脸严肃,丝毫看不出开玩笑的意思,听见她说"没有"便点点头,转身拿着样品小生理仔细的裤翻看剪裁做工了,苹果妹妹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耐心的解释:"狗狗一般没有穿长裤的,它穿上也不会舒服。狗穿衣服就是为了保暖,太多的东西他也受罪……"
"那长裤去哪里买?"唐加打断他,很执著的接着问。
这人怎么这样!!
苹果妹妹无奈的开口:"我这里没有,大概只能找地方定做,哦,你看看卖娃娃的那里有没有。"
唐加恩了一声,又仔细的问了问哪里可以定做服装。
苹果姑娘要疯了,只好敷衍的报上了卖布娃玩偶的玩具城。
……
离开宠物店的时候,刚借来的那点钱又少了一半。
唐加抱着粉红小窝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不少小姑娘捂着嘴对他指指点点。
怎么可能没有回头率!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春风满面的抱着个粉红色绸布镶嵌蕾丝边的海绵小窝一路急跑在大马路上,确实很打眼。
唐加倒是无所谓,依然一脸正气的拿着粉红色小窝匆匆往回赶
这大街本就是给人走的,何况的,他一没搞行为艺术,二没受刺激裸奔,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当然是该干嘛干嘛,谁爱看谁看去。
张云杉最欣赏的就是这点,觉得唐加活的坦率,好像他无论干什么,从来不介意别人的眼光。
开锁进屋,小家伙正围着被子打盹,见他进来才摇晃着头清醒了。
唐加放下东西,看着小东西正爬起身,忙伸手把他按回去,"别起来了,睡觉吧,我出去给你买衣服去。你……把里面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唐加跟他解释了一下,说想把他的小衣服带着比划尺寸,去给他买几件衣服。
小粉听的个明白,也臊的个小脸通红,拱拱进被子把衣服抛了出来。那小衣裤是粗粗的白布缝的,摸起来有点刺手,没有外面套着的红粉戏服柔滑。唐加把温热着的小衣叠起装进口袋,又嘱咐小家伙不要到处乱跑以免着凉,这才锁好门上街去了。
小粉缩着头,听见唐加锁了门,这才把脸露出来,转动着眼珠子仔细的观察屋子。房顶的梁角有着蜘蛛网,窗户上挂着深绿的厚帘子,地上是木头铺的,屋子挺大的,但房间里只有一个木床一张桌一个椅和一个柜,墙上倒是挂着一些奇怪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琵琶,他猜那是唐加卖艺用的乐器。
看这破旧的屋子,小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里也明白唐加真的也是个穷人。他扭头看见边上放着的三件颜色鲜亮的小衣,忍不住心中一暖,闭上眼很快睡过去。
……
迷糊着听见门响,小粉睁眼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唐加回来了。
唐加蹲在床边轻轻的拍小粉,见他睁眼了,笑着问他饿不饿渴不渴,然后把一堆东西放好,扭头却见看小粉发呆不起床,愣一下明白过来他这是没衣服穿不好意思起来,忙把刚买的一大堆东西拿出来献宝。
"可能大了点,很难买到合身的,先选了几件毛衣长裤,可能有点大,先凑合穿着吧,等我赚了钱找好点的店定做几件。只是里面的……我买不到,你先穿那几件吧。"唐加指指上午买回来的小狗用纯棉三角小生理裤,又讲了讲衣服怎么穿,这才背过身去。
唐加逛了一下午玩具城,仔细的找来找去,哪家也没有卖娃娃穿的内裤内衣穿,他厚着脸皮举着小粉脱下来的小短裤一家家问过去,卖东西的摊主只是惊异的白了他一眼,语带嘲讽的说了句没有,便不怎么理他,看那表情,多半把唐加当成变态的猥琐男了。
好在买不到里面的小内裤,但外面的小衣倒是很多。不逛不知道,这年头这娃娃做的,还真是精致的让人惊叹,不光是大小各异的娃娃,连娃娃的配件都做个齐全,帽子围巾,公主裙、蕾丝衫,和服,真是什么东西都有,倒是真不便宜。
那些东西虽然好看,但穿起来不暖和,唐加实在,最后选了几件看起来比较暖和的,和小粉身材相当的毛衣布裤买了,又买了床婴儿用小被子,这才大包小包的赶回家。
小粉乖乖的接过唐加递来的衣服,一件件套上了,果然像唐加说的那样,从里到外都大了一圈。他甩着长长的袖子,拉拉垮垮的裤,咬咬唇,开口喊唐加。
"我,穿好了,大了些,能给我一条裤带吗?"
唐加回头,楞了楞。小粉正提着裤子要哭不哭的站在床上,毛衣大了,松垮着露出大半个肩膀,样子太可爱,让唐加有点晕。
小粉见他有点呆,忙改口说:"随便什么都可以。"
唐加笑,找了点布绳帮他把肥大的裤子系好了,又翻出条方形头巾围在小粉裸露的肩头上,帮他把过长的袖子卷起来,最后让他伸着手,把蜜蜂斗篷给套上。
胳肢窝那里勒着有点疼。小粉揣着袖子说:"这里有点难受,疼……"
唐加眨眨眼,呵呵干笑几声,干脆找把剪子把袖子剪掉了,生生把蜜蜂斗篷改成件蜜蜂长马甲。
完工后,拿来镜子让小粉照照。
小粉背过身,侧头看看身后那对镶水钻的透明翅膀,只觉得这巨人国的衣服太过怪异,他见这衣服上缀着这么多亮闪闪的珠宝,却一心认定这东西定是十分昂贵的,心里反倒更觉得亏欠了唐加的恩情。
他转过身,大大的对着唐加作揖,眨眨水汪汪的黑眼,再一次向唐加拜谢救命之恩。
看着那一脸认真向自己作揖的小家伙,唐加心里有点虚,本来是金玉雕琢的漂亮小人,却穿着肥大的花毛衣外面套着宠物狗的衣服,一身鼓鼓的,怎么看都像是小品超生游击队里弹棉花的宋丹丹。
唐加内疚了,忙拉着小粉起身,心里暗地发誓,等挣到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给小粉定做漂亮的衣服穿!!
"时间不早了,我给你凉了点水,还有吃的,一起放这里了,肚子饿了自己拿,我上班去了。"天黑了,唐加得赶紧去酒吧上班。
见小粉疑惑,唐加耐心的又解释一遍:"这个是面包,这样吃,撕下来,明白吗?水放在小碗里了,少喝一点,太凉。我晚上要出去唱曲给人家听,不然明天咱俩就等着喝西北风了。"
小粉恍然大悟,明白唐加这是要卖艺挣钱去。
见唐加要走,小粉忙套上小绣花鞋,快跑到床尾,微弓腿一跳,在空中翻个身,蹦到了地上,略转半圈,站定。
唐加惊愕的张大嘴,看着小粉杂耍般蹦了过来,在脚边拉着他的裤腿摇晃,说要送他一程。
果然是练家子,唐加惊叹。低头摸摸小粉的头,面带凶恶的叮嘱几声:"以后别这么蹦了啊,小心摔死你!!"
"不会,这个不高。"小粉说着,又笑着在原地翻个跟斗。
唐加心说你到底是唱戏了还是杂技团的,他蹲下身伸手抓小粉,想把他送回床上。
小粉却摆手拒绝,转身对着床,回头冲唐加羞涩的笑了一下。
再然后的……
唐加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家伙……
助跑,起跳,抓住床单,双脚蹭蹭蹭,再蹭蹭蹭,快步蹬床腿,翻身,蹦了回去。
小粉蹦上床后,漂亮的连着空翻两跟斗,回头一笑,那眼神似乎是等着唐加的称赞。
"行!!你真行!!"唐加伸拇指。
他算是明白了,这丫就是一练家子。
这小身板,放在现在,不去玩体操那还真是浪费,你看这灵敏柔韧的小腰,估摸着至少能摘个自由体操的牌。
叹口气,愿意蹦就蹦吧,唐加扬手冲小粉比划:"乖乖的啊,别乱蹦了,晚上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合上门前,看见小粉乖乖的站床边冲他做了一个揖。
唐加笑了,这小东西!!真他妈太真好玩!!
10:那么妩媚 那么美
果然迟到了。
唐加进酒吧的时候,调酒师金花向后面的包间努了一下嘴,抛过来一瓶矿泉水,然后抬起手,照脖子比了个斩杀的动作。金花只是个外号,他其实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名叫金桦,没别的毛病,就是嘴巴爱说,有点贫气。
看见金花那暧昧的小眼神,唐加心说坏了,好死不死的肯定是那女魔星来了。顿时头痛万分,他很喜欢这个酒吧,实在是不想为了躲这个魔头辞去这的工作。
这是唐加在后海唱过的第三家店。工钱日结,每日从营业额里抽成,客人给的小费也不用和酒吧分,这待遇对于唐加这样的没名气小歌手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这店的老板人不错,是个褪了的三线歌手,也曾唱红过一两首歌,后来不知为什么就废了,兴许是在那圈子里折腾累了。于是猫在这里开了个酒吧,小日子过的也还不错。
酒吧虽不大,但位置和环境都很不错,生意也还算过的去。一面临着水,布置的风雅清秀,靠窗的几层都是一间间竹沓小间,用草帘和轻纱隔着,酒吧后面还有架在水面上的长廊,夏天里,有不少小资男女在这里谈情说爱。
之所以跳跳槽到这里,除了这家老板比较通情达理,另一个原因,就是唐加喜欢这里的环境。
唱歌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拿着把木吉他,坐在最中央由水隔开的圆形小吧台里,轻声的歌唱着,歌声透过麦克,有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他想起操场上听他唱歌的大眼睛女孩,想起自己那个王子的梦想。
唱歌的时候,若想让别人跟着一起感动,最先的,就得先感动自己,而唐加的每一次歌唱,都会用心的,先打动自己的心。
唐加坐在灯火昏暗的这一角,唱到曲终时,一眼望过去,只有桌面上若隐若现的红色烛火和随风飘起的绿纱。
所有人的面孔,都隐匿在翠绿色的轻纱后面。
一切,都很美!
美的让他忘记了那满是荆棘的梦想之路,那被搁置的理想。
于是,他忘记了烦恼,沉醉着自己,忘情的继续唱下去。
在快节奏的电子音乐和网络口水歌曲泛滥的时候,唐加更喜欢委婉动听的乐曲,他不会为了迎合他人的喜好而唱出《两只蝴蝶》,也不会因为托盘里100元的小费而弹奏起《老婆老婆我爱你》,他只是想唱歌,唱着青春、梦想、迷茫、奋斗、还有记忆中逐渐消逝的初恋故事。
仅此而已……
可今天,他的舞台被占领了。
唐加无奈的撇嘴,看着李明丽忘情的半闭着眼睛唱完了最后一句老鼠爱大米。本是十八九岁挺清爽的一小姑娘,非把自己弄的跟站街女似的,黑色皮热裤黑长靴粉色豹纹短夹克,染着一脑袋黄的透亮的毛,从发根到发尾喷着黏糊糊的啫喱水,眼睛画的挺蓝,还粘着浓黑卷长的假睫毛,好好的人,耳朵上打了十几个耳洞串着环,怎么看怎么别扭。
唐加本不怕女人,但他怕这种女孩。
女人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有钱有背景被宠坏的自以为已经长成女人的无知小女孩。
见唐加来了,李明丽赶紧哼完歌,从高脚蹬上跳下来,扑过来搂住唐加的胳膊撒娇。
她喜欢唐加,自从第一次在叔叔的店里看见这个有点浪子味道的瘦高青年,就立马被迷得个五迷三道的,逮着机会就跑到酒吧里说我爱你我爱你我做你女朋友吧!
唐加皱着眉拉开她,他对这事很无奈,板着脸拒绝了好几次,可李明丽是谁!从小妈跑了让她爸用钱砸着养大的娇小姐,不但不听唐加的拒绝,反倒义正言辞的说,我爱你是我的事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阻止我爱你……
说起来挺有理的样子,还一套套的,差点没把唐加饶晕过去。
这会的,小姑娘已经连说了好几个主意,一会说唐加你下班后陪我去唱K 吧,一会说明天白天有没有空一起去逛街买衣服。
有客人在纱帘后面发出嘘的声音,小姑娘一白眼飞过去,撇下一句"关你妈屁事!"。
唐加皱眉,发狠的一抽手:"别来劲啊,我还工作呢,少在这里捣乱,赶紧回家去。"然后朝边上的陈唯使了一眼色,示意他先上去顶一会。
陈唯也是这家酒吧的歌手,平时和唐加轮换着唱歌的。五他的官虽算不上太出色,眼睛却细长冷艳,气质也十分冰冷,平日大部分时间也是板着脸,偶尔说句话,总能把人噎死。他的声音很不错,唱的歌也多是悲伤至极的情歌,声音不高不脆,低沉中带着丝揪心的冰凉,猛地听上去,有种灰飞烟灭的味道。
陈唯素雅着穿一件紧身的黑衬衫,他本就心情不好,一来就遇到了娇蛮小姐李明丽捣乱抢麦,陈唯就更没好脸了,冷笑着哼了一声,上来就唱了首他最喜欢的《胭脂扣》,一曲凄凉的悲伤情歌。
情象火灼般热
怎烧一生一世
负情是你的名字
错付千般相思……
一曲唱完,周围完全静下来了,只让人觉得冷,悲进心里的冷。
李明丽早已被他叔叔,也就是酒吧老板强制着带走了。
换唐加唱,陈唯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最难消受美人恩!"
唐加被他噎的不轻,垮下脸小声回他:"她算的上是美人吗?美人蝎还差不多。要论美人,也怎么也是……"
唐加愣了愣,脑海里猛的蹦出穿着蜜蜂装的小粉头。想起小家伙侧着身子扭头看背后的小翅膀时的可爱样子,唐加忽然笑出声来,笑声哗的被话筒散出去,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赶紧向大家道了歉,唐加轻咳一声,甩着头微微一笑,连续的拨了几个单音,逐渐的加了弦进去,温暖的乐声,在冬日里,给人温暖的感觉。
唐加选了首温馨欢快的小情歌,暖了这满是凄凉的场子。
虽然说,凄凉的情歌最能打动人心,也最容易得到观众的认可好评,但是,唐加只想让听歌的人微笑,也许微笑中有泪,但也是笑着的。他唱歌,唱幸福的歌,即使悲伤,也从来不想把这伤感传染给听歌的人。
这个世界,已经太多不幸。
让听到歌曲的人能微笑着感到幸福,这就是唐加对这份工作的定义。
这一天,相对于陈唯的坏心情,唐加心情好的似乎有点过了头。
两个人就这样,一曲悲凉着,一曲温馨着,用对比强烈的歌曲,折腾着酒吧里无辜的客人们。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今天是周五,晚上生意好,除了店主给的160多块钱,客人们还额外的给了80多块的小费。
一上马路,唐加就先拐到24小时的麦当劳里买吃的。一套加大的巨无霸牛肉堡套餐,多要一盒麦乐鸡,还加八块钱换购了一推就会跑的小卡车。
买着东西后赶紧往回赶,今个白天时间太匆忙,他还没来的及把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告诉小粉。这一晚上还真挺为他担心的,生怕他触了电或是不老实乱蹦碰到什么尖锐锋利的物品。唐加加紧脚步,急匆匆的往家跑。
唐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小粉有点寂寞,他仰头望了望屋里第二个活物——墙角小小的蜘蛛,看着那动也不动不知死活的小虫,他的心里反倒觉得有点安慰,至少那还算是个伴。下午睡多了觉,晚上反倒睡不着了。小粉一曲腿,从床上跳到凳子上,再借凳使力蹬腿跳上了写字桌。
小粉躲在帘子后面对着外面张望了一会。天已经黑了,借着月光,依稀看的出外面是个不大的小院,边角的地方白白的,看起来像是没有融掉的雪。院子靠门的地方有棵很大的树,树下有石凳石桌,此外再别无他物。
小粉把头抵在窗子上,这窗户也是很神奇的,明明摸的到,却像一块磨薄的冰一样,凉凉的透明着,遮了风却透了光,很是神奇。
小粉正仔细的趴玻璃上看着小院,牛乐乐忽然从侧门走了进来,吓的小粉一屁股坐桌面上,赶紧扯了帘子围在身上,躲在帘子后面看着院子里的人。
他小心翼翼的,只露出一双提溜直转的小黑眼睛。进门的是个瘦瘦黑黑的少年人,头上戴着怪异的帽子,推着奇怪的两轮车,进院后把车放下了,转身锁了门又出去了。
等牛乐乐走了,小粉抛开窗帘,脸贴着玻璃,好奇的看了看那车。天冷,他才刚看了片刻,贴着窗的脸蛋就被冻的个冰凉。这会天黑透了,看不太仔细,他只好退了几步把帘子拉好了,退回屋子里。
小粉坐在唐加的书上发了会呆,横竖没什么事,干脆脱了长马甲准备练会功。衣服垮垮的有点不大方便,他站直了身,把脖子上的方巾取了,仔细的围在腰上,将那肥大的毛衣固定好。
压着腿,抻抻筋骨。
人需每日自省,功不可一日不练,这是师傅天天挂在口头上的话。
自打来到巨人国,还没有练习过,身子骨果然生疏了,小粉把满桌的书推开,又把杯子碗臭袜子都推到了最边上,露出干净平整的桌面。
深呼吸,亮个身段,他就在那空白的桌面上,咿呀着唱上了《浣纱记》。
小粉是明末之人,唱的曲种,便是那历史悠久的昆山腔,也就是后来的昆曲。
搭鬢、踢裙、蕩腳……
说是戏曲,但那身形姿势变化上,多讲究写意与柔美,仔细看来,那一颦一笑,一扬手一扭头,美的像出雾里看花的舞。
这一唱就是几个钟头,从头到尾的,句句如诉,声声似酒,缠绵婉转、柔曼悠远。
听见唐加的开锁声,小粉并没有停,这唱开的戏,怎么也不能中途撂下,哪怕是场子着了火,刀吊在头顶上,也得接着唱完。这是祖师爷定下来的规矩,
小粉第一天学戏的时候,就已经磕过头发过誓的。
小屋透出黄色的暖光,唐加推开院门,看见这灯火,心里瞬间的有了感激与慰藉。这破旧的小屋子里,有了个等着他回家的人,这感觉,真的很温暖。
开门锁的时候,唐加听见了细小婉转的声音,一句句的升上去,又慢慢的降落着收回来,待他推开门时,小粉正收着最后一个动作。
咿……
长长的一声,柔化在空气里,渐徐渐落。
小粉两臂斜着横过胸前,一手心向下,一手翘起食指打着兰花,虚置在腮侧鬓角。他蹋着左脚,半转着身,慢慢的,慢慢的蹲了下来。
当那婉转的咿字消失的时候,小粉静了的这一秒,他正好将脸转到了唐加的方向。
那一刻,唐加看见了小粉的眼神。
那眼角翘起的样子,那么妩媚,那么美……
11:被崇拜的骑手
两人互看着……
15秒过后,唐加走进屋子,拿出买来的汉堡薯条放在桌上,扭头问小粉:"干嘛站着不动,饿了吗?怎么面包也没吃?"
小粉眨下眼,以前表演过后,总是有师傅或是师兄过来表扬他几句,但这回轮到了唐加,却什么都没有说。他不开心了,一挺身站直身体,刚动嘴准备开口,蜜蜂马甲就迎面的飞过来,他赶紧伸手接了,就听唐加说了句:"衣服穿上,别着凉了,刚跳的不错啊!回头好好跳一出给我看看!"
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小粉笑了,连忙恩一声,披上怪模样的长马甲,拉起腰里的布巾擦了擦汗,这才跑到唐加面看,好奇的看他往外摆东西。
红黄的漂亮纸盒,黑黑的冒着气泡的水,散发着食物的香气,伸着头在空中嗅一下,那味道真诱人,肚子也应景的叫了一声。
小粉羞涩的低下头,两只小绣花鞋互相碰了碰,唐加嘿嘿笑,在麦乐鸡块上抹匀了甜酸酱,递了过去:"喏,尝尝看,炸鸡。"
小粉道了声谢谢,恭敬的双手将鸡块捧过来,退两步端坐在书本上。他倒也没急着吃,先捧着那鸡块仔细的看了看,等唐加擦了手坐好先咬了一口汉堡后,这才跟着动起嘴。
小粉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面的甜酸酱,眯着眼睛好一顿韵味。
甜甜的,是很奇妙的味道,真香!
于是,大大的咬了一口,撕咬了一条鸡肉丝,开心的咀嚼起来。
唐加喜欢看他吃东西,也许对他来说,小粉更像是个宠物,一只可爱的会跳会说话会唱戏能解闷的小宠物,他溺爱着这只小东西,借钱也要给他吃穿,往好看的打扮。还特别喜欢看他惊奇的睁大眼问"真的?",喜欢看他闪着眼睛接过食物道谢的样子。
说来说去,就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唐加笑眯眯的吃完汉堡,见小粉还在小口啃着鸡块,忙拿起一根薯条送到他嘴边说:"再尝尝这个。"
小粉看看手里的鸡块,又看看唐加伸过来的薯条,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放下手里的东西再接薯条,就听唐加催促说,吃啊,很好吃的。
于是也顾不上礼节,羞涩的张嘴,对着薯条咬了一口。
"你们这里的东西真好吃!"小粉真心的称赞。
"呵呵,是吧,你们小孩最爱吃这种东西了。"唐加也很得意,虽然他也很鄙视这种没营养的垃圾食品,但在小粉面前,似乎他花钱买来的,就是山珍海味一般,他笑模样得瑟着,不停的吹嘘着。
"我不是小了,师傅说过两年,就给我说亲,等成了亲……"小粉急的直争辩,又不好意思的住了嘴。
唐加想了想,又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这小东西成亲的样子。这小粉本就长的好看,说话动作又女里女气的,他这模样,还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难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找个女金刚回来弥补家里的雄性气息不足??
他觉得特好笑,逗弄着小东西:"你成亲,你要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小粉羞红了脸,这问题大师兄也问过他,只是当时师兄弟都在,大家脸皮也薄,就呵呵笑过算了。这一次,他本想也打个哈哈过去,可这唐加是个直性子的,不依不饶的又问了一遍。
小粉扭了扭手,侧过脸不吭声。
唐加见他不吃了也不说了,莫名其妙的说:"问你话呢?唉,你吃饱没有啊,吃啊吃啊,爱吃什么自己拿!"
"会、会做饭的。"小粉憋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把唐加逗的够呛,哈哈大笑着说:"你这个吃货,说来说去还是惦记着吃,哈哈哈!"
小粉气了,小媳妇似的扭了扭衣服角,还站起来跺了跺脚。
唐加笑完,接着还是这话题:"光会做饭不行,还得能和你说上话吧!你找老婆,又不是找厨子。"
"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还不成亲?"小粉反问唐加。
"我没钱啊,谁能看的上啊!何况,我喜欢的人,还不知道在哪蹲着卖咸鸭蛋呢!"
小粉想不明白成亲和咸鸭蛋之间的关系,但太穷就娶不到媳妇,这一点他还是懂得的。大师兄也没娶亲,也说是太穷没有姑娘家看的上,就一直拖着,今年都二十多岁了。
唐加还在滔滔不绝说。
见他说的有趣,小粉凑近了听,顺手从盒子里拽出一根薯条。贪心了,拿了最大的一根。小粉比划了几次,怎么都不好下嘴,于是横过来,跟吹笛子似的咬着吃。
唐加吹牛皮的功夫,小粉已经连吃了3根薯条,摸摸肚子,小声掩着嘴打了个咯。
唐加顿住,问他:"噎着了吧,又不跟你抢,少吃点东西,都大半夜了。"说半天话,有点口渴,他端起可乐喝了一口。
小粉好奇,对着那冒泡的黑水看了又看。
唐加大方把可乐盖子打开:"你尝尝,我估计你喝不惯。"
小粉高兴的跑上前,弯腰看着杯子,里面有很多气泡冒上来,本以为是开水,便小心的伸手一摸,那杯子却是凉的,于是放心的低下头,对着那黑水舔了一口。
不怎么好喝,有点酸苦味儿。
小粉只舔了一下就停住了,对唐加摇摇头说不好喝,转身跳三跳,蹦到床头柜上捧起小碗就要喝水。那小碗短在他手里,更像是个洗脸的盆,小粉端着那碗,看起来有点豪迈饮酒的架势。唐加赶紧喊了句少喝点,别凉了胃。小粉还算是听话,捧着碗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电视上经常有这样的镜头,黄毛鬼子和宠物狗坐在一桌上吃饭,公用着一个盘子,吃完了还得人嘴对狗嘴亲一口,对于人宠之间的这种做法,唐加一直有点无法理解。他也喜欢狗,但和宠物用一个碗吃东西,还是觉得有点脏的。别看唐加屋里弄的不够利索干净,但从来不跟别人用一个碗用一个杯子,可这一回,即使那可乐被小粉舔过了,唐加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快和恶心,依旧是哈哈笑着把盖子吸管扣回杯子口,端起可乐就喝了。他好像有点理解外国人的心理了,说明白了,他们也就是相当的平等的,把宠物当成一家人了。
小粉利索的几个翻身,跳了回来,即使已经看了好几次,唐加还是觉得挺神奇的。这桌子这床比小粉可高出不少,但这小东西特别灵活,身体也很柔软,还非常聪明的知道利用周围的物品,比如说抓个床单,踩个凳子什么的,只要是有能借上力的,他都会瞬间扭转身体灵敏的靠过去。
看见他飞身抓床单的姿势,唐加觉得,这家伙上辈子没准就是一只猫来着。
小粉跳回桌子,爬上书堆拉开了窗帘,他伸手戳戳玻璃,指着窗户外问:"那是什么?"
唐加仔细的看了看,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
小粉又说:"那个,树边上的,两个轮子。"
"哦,那个啊,自行车啊!就是人可以骑上去到处跑的,跟马差不多,不过他不是活的,不用喂草,就是个车。"
"两个轮子如何骑的住?"小粉很困惑,两个轮子的,怎么能够骑得稳妥,难道不会摔倒吗?班子去邻镇唱过戏,几个稍大的师兄弟都是要帮忙推独轮车的,有几次偷懒,他就骑坐在车上让大师兄推着走,那车只有一轮,总是要使得巧劲才会稳。外面这怪车虽说有两轮,但没有人推着,如何骑呢?
"可以的,你看好了。"
小粉点头,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困惑与好奇。
唐加跑到院子里,骑上车,在小小的院子里表演着车技。
撒把,单手,站起,蛇形……他骑了好多圈,因为院子里没有别人在,便放开了声音,嚣张的对着玻璃窗大声的喊着"看,还能这样。或者这样也可以,还可以不扶车把。"浑不觉这表演车技的抽风行为,跟马戏团里骑三轮车的猩猩类似。
表演欲释放完毕,回到屋子里,果然见小粉眼里闪着的,全是崇拜的目光,唐加这个美呦,马上许诺了,"你是不是觉得闷了,过几天吧,手头松了买个袋子把你装着,带你出去看看,我们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真的!"小粉大喜,激动的问。
唐加重重的点点头说:"老在屋里呆着,非得闷坏了,只是外面的东西和你们哪里不一样,你别吓着了。"
小粉高兴极了,忙跑过来扯着唐加的袖子晃,答应乖乖的绝对不大惊小怪。
小粉这拉人袖子的习惯还是和大师兄在一起的时候养成的,他也只拉过大师兄的袖子。以前,每当他嘴馋了想吃点什么的时候,就偷拉着师兄的袖子使劲摇,过不了几天,师兄就变戏法的从袖扣里掏出烧饼麻花,两人躲着其他师兄弟,偷偷的分吃了。
不知不觉中,小粉已经把唐加当成了依靠,他以前的许多的小动作,也不自觉的使了出来。
唐加呵呵笑着,摸了摸小粉的头发,却满手黏糊,仔细的拎起来一看,那乌黑的发尾上竟沾了许多的番茄酱。
小粉头发很长,散着的时候,能拖在地上。他本编了个辫盘起成个小髻,但刚才跳跃的很厉害,发尾已经松了,垂下来便沾到了桌子上的酱。
唐加帮他把头发擦干净了,问道:"你这头发也太长了,多不方便。要不稍微剪掉一点吧,至少别拖了地,反正以后也不用唱……"自觉闭了嘴,这话题太伤人,看小粉的神色,知道他又难过了。
小粉脸色一淡,低头看了会手指,唐加正要开口安慰几声,他却先抬了头,笑着说:"是有点太长了,师兄他们都没这么长的,只是我的戏得梳妆盘髻,总得这么扮着,就只能一直留着了,其实小时候一直觉得长,老想剪的……剪了也好,剪了也好!"
唐加以为他又要哭,可小粉只是红了眼眶,轻轻的笑了笑。
12:你也很帅
唐加觉得不困,今晚太有灵感了,他拿出吉他,想写会歌。
小粉也不困,他好奇的撑着脑袋坐在一边看着唐加弹那奇怪的乐器。
唐加弹了一会,在纸上记下谱子,弹了弹,又改了改
"真好听!"
"好听吗?"
"恩,这是什么。"
"吉他。"
"恩。"
"你听听,呃,你觉得是这样好,……还是这样比较好听?"
小粉侧着脑袋,仔细的分辨着两段曲子的不同。
曲落之后,小粉很久没有吭声,唐加耐心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小粉哼了哼刚才听到的曲子,仔细琢磨了一会说:"不太明白……我喜欢后面那种。"
小粉虽然单纯,但其实是非常聪明的。唐加对他过人的记忆力啧啧称奇,马上又弹了几段曲子,小粉也都一音不差的哼出来了。
"听过的曲子你都能记得下吗?"唐加问。
小粉摇摇头,老实的回他:"记不了很久,常用的记得下,不常用的就记不太清楚。"
唐加哦一声,低头又摆弄吉他,却听小粉补充了一句,"记不下来不行的,要挨打,后来就记得清了。"
小粉笑着说:"现在听到什么曲,都会用心记,有时候听的多了,脑子里面疼。"他伸手指了指太阳穴的地方,小声的抱怨着,"好乱!"
吉他脆脆的响动,嗡的一下,唐加抬头看他,小粉低着头捏手指,嘴里哼哼着刚才听的那段曲子。
这是一首有点激昂活泼的城市民谣。那调子被小粉哼出来,却软软的,细绵悠远着,充满了江南水乡的湿润味道。
唐加心里一动,让小粉再仔细听一遍。
小粉点头,认真的看着唐加。
唐加把那首曲子加了拍,将原曲中的调式、调性都做了修改,他重新弹了一遍,这一次他弹的很用心,充分利用空弦音,代入了和弦指法。
弹完后,又让小粉哼了一次。
小粉喜欢表演,喜欢在台上演戏的感觉。他没有一丝扭捏,大方的站起来,双手握紧放在胸前,这才开始哼唱。虽然没有戏词,通篇只是哼哼,可他却唱的极正经,声调婉转处,还抬手比些手势。
短短几分钟,唐加一路听下来,竟有点醉心神往,缓过神来的时候,小粉早已经唱完了,站在面前正拉着他的袖子问如何。
唐加心里一震,忽然有种"原来我写出了这么好听的歌曲,这歌是我写的,这么好听的歌是我写的"这样的难以自抑的心情,实在是很难说出这一刻的感受,唐加伸出双手将小粉拦腰捧起来举高大笑起来。
豁然开朗……
原来音乐,就是音乐!
"小粉,你真是我的福星。太谢谢你了,我们写了很棒的一首歌,真的!你真是太棒了!!"唐加疯疯癫癫的,手捧着小粉不停在小房间里转圈。
小粉呵呵的笑,明白唐加这是写出了不得的曲了,虽被举得很高,心里也一点没觉得害怕,唐加这是在高兴呢,他相信唐加不会撒手摔着他。
他用小手扶着唐加的手指,跟着唐加一起傻笑着。
两人梳洗完毕,上床睡觉。
唐加睡在床右侧,把粉红色的小狗窝放在了枕头边,两个人躺着又说了会话,这才睡了。
……
第二天大中午起床了。
一个人生活,什么最麻烦?
如果让唐加来说,那就是吃饭问题。
下馆子,一个人对着一盘菜,吃起来寂寞。
自己做,做多少都不合适,做饭也是件麻烦的事。
现在有了小粉,唐加决定不再乱对付了,他献宝的想把好吃的都给小粉尝尝。
唐加去巷子口的小吃店买了个炒菜米饭回来,还买了罐牛奶。拎着食物回到小屋,小粉早已收拾妥当,正在床上奋力的拖着被子来回跑。
"干嘛呢这是?"
"整理一下床铺。"
"放着吧,别弄了,一头汗回头还得着凉了,快过来,我买了好吃的。"唐加无所谓的摊手,他的被子数日未曾叠过了。
小粉哎一声应了,手里的动作却没停,把被子卷起来吃力的往枕头边推着。
"去把饭摆好。"唐加上前接了手,哗哗两下,把被子卷抖开了,叠成东倒西歪的方块,一抬手就把方块丢到了枕头上。
小粉跳到桌上,看着那白色的盒子,回头看看正忙着叠被子的唐加,犹豫了一下,伸手把盒子打开了。接着搬来小碗,举着小勺从盒子里挑了些饭菜,盛到小碗里。
他看着小碗里的白饭黄瓜,咬着嘴唇,慢慢的浮起了笑容。
一片牛肉丢到他的小碗里,唐加扬着筷子说:"多吃点肉啊,年纪小,没营养不行。"说完摸摸他的小脑袋。
小粉心里可甜了,开心的捧起碗,坐在边上等着。
等着大伙一起开饭,这是戏班子的传统,即使唐加催他先吃,他也不好意思先动筷子。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只剩下唐加西里呼噜的声音。
他不时的丢片肉到小粉的大碗里,每一次,小粉都会扬起小脸,眯着眼笑一下,然后细细说声谢谢。
直到五六次后,他才一脸为难的和唐加说吃不了了。
唐加哦一声,伸筷子把牛肉夹回嘴里。
吃完饭,小粉说想洗洗头发,唐加笑着说"是得洗洗,不洗就馊了。"
烧水,在小厨房遇见了李思,他看着春风满面的唐加问:"最近够高兴的啊,听串儿说你找你女朋友了。"
串儿是张云杉,他卖不出画的时候,就卖卖羊肉串,时间久了,哥几个直接上口,改叫他"串儿"。
"哪的事儿啊,你看我有那份心么,就算有那心,我也得有那财力啊!"
"别逗了你,明丽那丫头可早都放话了,说你是他的人,让别的小丫头识相点。"
唐加挠头:"我说呢,最近清净了不少。"
"要不你就从了她吧,去她家当上门女婿,我也沾点光。"
唐加摆手说:"求你了哥哥,咱不兴开这玩笑的,就她那张脸,跟被打过的日本艺妓似的,还有她鼻子上那个牛魔王环。我一见她那打扮,哪哪都软了,真去当女婿,洞房当天就得让老李家把我扫地出门……"
李思大笑,"你就损吧!"
牛乐乐从屋里出来了,脸上黑红的一片血色,把这臭贫的两人吓了一跳,一问才知他昨天在片场演了个刀下亡魂,主角不在状态,片子老是NG,收工太晚他换了衣服直接回来了,偷懒没卸妆就睡了。
李思寒碜他:"半路吓着了几个,警察叔叔没抓你啊!"
唐加问:"混上台词了吗?"
牛乐乐特开心的说有台词啊,真的有台词,还有个特写镜头。
他站直身体,冲到石榴树前抱着树干声嘶力竭的喊:"大侠饶命!!!啊……"
然后,绷直着身体,就地捂着胸口躺倒在没融化的雪堆里。
唐加和李思哈哈大笑,牛乐乐蹦起来问:"怎么样怎么样,我演的还不错吧!"
唐加瞟一眼小屋的窗台,回头问牛乐乐:"你这演的是什么?路霸还是匪徒!"
"差不多,就是一天天乱混的小霸王,天天在街上欺男霸女,吃霸王饭喝霸王酒看霸王戏的!被路见不平的大侠给废了!"
李思拍着大腿说:"绝啦,绝对的角啊!行,你小子够投入,明日之星!"
牛乐乐还在美滋滋的说:"还行还行,就是个屡教不改的地方一霸,我琢磨过了,这恶霸强占民女被大侠抓住,怎么都得吓的抖腿吧,你看我那表情,还行吧,比较自然吧……"
……
唐加拎水回屋,进门的时候,看见窗帘轻轻的动了一下,微微一笑。
他拿着小毛巾帮小粉洗头,小粉侧着脸,跪坐在脸盆前面。他的头发很长,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的头发发黄开叉,发质不算好。
小粉喜欢跟唐加说话,这两天和唐加在一起,也没那么拘谨了,话也多了起来。
"师傅以前很有名,师兄说,以前我们班子很大的,有士族养着的。后来班子垮了,人走光了。"
"你们是师傅收养的?"
"恩,我们十几个师兄弟都是师傅和师娘收养的,现在小十也能唱了,好不容易熬出点名气,不用到处和人拼戏台子了,师傅……又出事了。"
唐加安慰着拍拍小粉的背:"你师傅是好人,下辈子会有好报应。"
小粉想了想,点点头。
被水泡过的湿滑头发在唐加手里动了动。
唐加小心的帮他把头发擦擦,再吹吹干,小粉伸着小手到吹风机前说:"真暖和。"
"对了,还有很多东西,得教你怎么用。"唐加耐心的给他讲了些生活常识,比如不要碰触插头和电源线,不要被窗户门夹到等等。
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师傅师兄弟,却又多了个细心照顾他的糖球,小粉心想,这必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有神仙在他落难时派了糖球前来相助,这一刻,絮絮叨叨的唐加在小粉的心里,变得格外高大。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唐加再下剪刀的时候,手往下挪了挪,本来和小粉说好剪到耳朵根的头发,这一剪刀下去,还是打出了富余。
小粉甩甩脑袋,伸手撩过头发摸了摸,对唐加说:"这下倒是和师兄他们一样长了。"
他把齐腰的头发高高的束成一个马尾,唐加把镜子拿过来,他站在镜子前看了看。
小粉很喜欢照镜子,他对着镜子里的新形象,翘起兰花指抚在额角摆了个手势,眼里含着笑对唐加说:"师兄说,这个动作做起来最好看,原来是这样的。"
"恩,好看,特别帅。"
"帅?"
"夸你呢,说你特别俊俏。"
"恩,你也很帅。"小粉腼腆的说。
唐加嘿嘿的笑,谦虚的说了声:"还行,还行!"
在小粉面前,唐加不需要伪装,不需要说假话,没有任何负担与顾及,他只是唐加。
他喜欢弹着吉他唱歌,唱给小粉听。
这时候,小粉会坐在厚厚的书本上,两手撑着头,歪着小脸,认真的听着。
他迷朦的眼神陶醉的神情,让唐加很受用。
小粉很单纯,也很聪明,他不知不觉的学习着唐加的说话方式,聪明的学着唐加教给他的乐理知识。
唐加喜欢弹新写的歌曲给他听,小粉也喜欢听他弹吉他。
渐渐的,小粉从开始的腼腆害羞,变的开朗活泼起来,他用单纯的直觉,说出对新歌的意见。他仔细的听完唐加的新歌,接着低声哼唱一遍,低着头思考。很久之后,说喜欢或是不喜欢。
两个人的小日子,就这样过开了。
13:人间美味棉花糖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小粉和唐加都觉得前所未有的温馨快乐,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互相影响着,改变着。
早起早睡习惯慢慢的跟着唐加改了,小粉过上了夜猫一样的生活。
唐加也不像以前那样偷懒和邋遢,勤换衣勤洗澡多做家务勤打扫,四勤是时刻谨记的。
他每日起来的第一件事,先去烧了热水端回来和小粉一起洗漱,在他烧水的时间里,小粉会乖巧的叠衣服收拾屋子。
唐加本不好意思让小粉做这些叠内衣叠被子的事情,但即使拦了,他也会找些别的事做。在小粉心里,唐加就是再生父母般的存在,倘若每日里白白的吃喝不帮衬着做事,他反倒觉得对不起这份救命的恩情。
小粉习惯把被子卷成一个卷,推到床头放着。
私心里,唐加很喜欢看小粉推被子,起床时,他很是不厚道的把被子蹬的一团乱,就为了看小粉跳来跳去卷被子的样子。
冬天被子挺厚,小粉先找到四角,吃力的拉着把被子在床上摊平,然后才左右左右的把被子卷起来往前推。他一点点推着被子,低着头咬着嘴唇撅着屁股,很像是山西推煤车的小工,费力的往前小步迈腿,背后的小翅膀还一颤颤的不停晃动。
那模样……
唐加嘿嘿的笑,真好玩!
这些日子,小粉跟唐加熟了,话多了也爱撒娇了,他还特正经的跟唐加抱怨,埋怨他睡觉时不老实,老爱把被子弄的很乱,唐加还他个一本正经的表情,严肃状保证下次绝不再犯。
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小粉叹口气,那被子还是皱着跟揉过的梅干菜一样,前后左右全都是拧巴着的。
唐加把以前写的歌都翻了出来,那些曾让他得意不已的大作,现在看来,都跟被老外淘汰下来的外贸货一样,能凑合着用,却总有那么点线头污渍之类瑕疵,让他别扭不已。
对音乐,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忽然就明白了,音乐是不应该有界限的,无论是阳春白雪的古典音乐,还是被他一顿唾弃的口水歌曲,其实细说起来,都是各自有着各自的优点。再换句话说,即使是他很少接触的民族乐曲,那些吹拉弹唱,那些笛子二胡,也是能和流行音乐结合起来,形成一种新的曲风。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不再局限于曲风和形式,而是不断的把各种风格融合在一起,尝试着新的创作。
这天,唐加睡醒了吃饱了,懒懒的靠在小粉好不容易卷好的被子上对小家伙说:"去,给哥哥唱一曲。"
小粉正在地上压腿,听见这话走过来扒着床头柜,仰头问他想听什么。
唐加想想说:"就前几天你唱的杜丽娘那个。"
小粉点头说行,正好那天还有一出你没来的及听。
他站在写字台的桌面上,咿呀着开唱了。
没有戏服,没有发式,没有团扇,小粉却依然唱的用心,他低下头,轻抬手,眼角瞟一下右侧,然后执笔,抚案,落笔,描画。
笔花尖淡扫轻描,说的便是这样了。
那词很软,听起来是南方音,字字相连,不脆不温,就那样婉转着拉长。
可惜,有点对牛弹琴,唐加听不懂戏词内容,只是觉得好听。
这一唱就是两个多钟头,小粉收了姿势,唐加一拍手蹦起来说:"小粉,我想到了,来来,你先喝口水,搁这坐下。"
唐加跑过去,把小粉拎起来放到棉被上坐好,拿出放了很久的小提琴:"你听着,如果把你刚才唱的曲子,改成这样好不好听。"
小粉第一次听唐加拉小提琴,原本熟悉的曲子,被唐加改了后听起来,忽然就……觉得伤心了。
那曲子,为什么听起来那么悲呢?
曲终,小粉叹了一声说:"糖球,这样真好听,这是什么?"
"提琴,就是外国人的胡琴?"
"外国人?"
唐加想了半天,才试探性的问:"你见过蓝眼睛黄头发的人吗?"
小粉点头说:"波斯人?师兄带我和小八去看过,他们有很多珍禽异兽,但都没他们看起来吓人。"
唐加接着说:"那是,外国人都是狒狒变的,能好看的了吗!这乐器就是外国人拉的胡琴,跟咱们的有点不一样,不过大同小异。"
小粉羡慕的望着红亮的小提琴问:"我能摸摸吗?"
"放这你自己玩吧,我去工作了。"
"哎!"小粉等着唐加穿外套,然后跟着他一起走到门口,对着跨门槛的糖球挥手告别:"路上平安,古德拜!"
每次听见小粉正经的咬字清晰的说出这句"古德拜"唐加就想喷饭,他忍着笑,回头挥手:"今天周四,生意冷清,应该能早点回来,你乖乖的,我走了!……"
见小粉还拉着他的裤脚没撒手,唐加忍了忍,也憋了句"古德拜",小爪子这才放开。
小粉经常站在窗台上往小院里偷看,他是个好奇宝宝,也是个好学宝宝,每当听到不懂的词汇,便学着念几遍记下来,等唐加回来后再问他。这句"古德拜"是他跟李思学的,同样的还有"仨油拿啦",唐加一时偷懒没纠正那口音,只随口告诉他那是跟人告别时的吉祥话。小粉牢牢记住了,每天都得字正腔圆一字一顿的跟唐加念上一遍,还眼巴巴的拉着唐加等着他回一句"古德拜"。
这事……不提了,唐加郁闷,买了个小收音机回来给小粉听听新闻,学习字正腔圆的标准普通话。
之后的那几天,小粉缠着唐加问,"什么是建设有特色的社会主义",唐加说,"就是要爱护自己的国家,建设国家。"
小粉哦一声,又问"什么是不法商贩",唐加说,"就是奸商,小人。"
小粉点头。
十几个问题后,小粉又问了,"什么是资金拨付使用监督管理?"
唐加呈现癫狂状,爬起身对着边上的小狗窝哀求道:"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就一学音乐的,别问这么高深成么?"
小粉似懂非懂,但也明白这是问到唐加不会的了,他心里鄙夷一番,唾弃唐加的不求甚解……
然后,他细声细气的教育着唐加说:"我师傅说,有不懂的,不能就这么过去了,要弄明白,不求甚解是不行的。我师兄说,……"
唐加哀嚎一声,拉着被子捂住头使劲的哼哼……蹭蹭……再哼哼。
又过了几天,唐加买饭回来,推门看见小粉正撅着屁股趴地上来回跑着擦地,跟一休哥似的。唐加喊他先吃完饭再弄,小粉说就剩一点了,马上就好。
唐加没管他,开始往小粉的塑料碗里装饭,刚夹起一块鸡蛋,就听见小粉尖着嗓子拿着娘娘腔的调子来了句"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啦啦啦啦……"
带着番茄汤的西红柿啪嗒掉在地上,小粉一扭头,生气的对唐加跺脚,拖着抹布跑过来擦。
唐加的粗神经瞬时有点拧住了,眉毛抖抖问小粉:"广播里学的?我不是给你调的梨园春吗?怎么还有这个?"
小粉得意的指着收音机的调频键说:"那个圆的,按一按,就可以换曲子,可真神奇!"那表情就是在说,你不知道这收音机还有这功能吧,看我多聪明发现了!
"这什么节目?够怀旧的,你喜欢听这个歌?"
"金曲永相伴,今天我们将回到四大天王的时代,是天王歌曲,天王哦!!"他模仿着广播里的台版女播音说,"下面这几首歌曲,相信大家不会陌生,请大家慢慢欣赏哦,我们了精选天王最动听有代表意义的歌曲送给大家。"
小粉学完主持人,皱了鼻子说:"这个是郭富成的,歌有点怪,我喜欢听张学友唱的那个,《吻别》,真好听!"跟着他又尖着嗓子嚎了句"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
唐加泪奔!!
这!这!这!你懂这什么意思吗你就吻别!!!
小粉这孩子聪明啊!除了他教的那些流行用语,这都知道自学成才了!!!这模仿能力,估计过几天就能唱上"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咦!!"了……
在小粉心里,神仙是很厉害的,天王可就更厉害了,想想看,四大天王啊,那可是天上的大神仙啊,用神仙做比,可见这几人得多厉害!!啧啧,不知道糖球以后是不是也会这么厉害!!
他把地擦干净了,抬头见唐加一副认真思索状,
忙擦了手跳上桌子,安慰着愁眉苦脸的唐加说:"曲子不顺利吗?他们不帮你出专辑吗?别着急,师傅说万事开头难,把功夫打扎实了,自然有人来捧场的,你写的曲子好听,比收音机里的还要好听,一定可以红的。"
唐加扶着小粉的肩膀认真说:"我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很多人抱怨说孩子教育是个大问题。听着,以后每天跟我汇报听了什么曲,明天开始,我教你学乐理学简谱,选一些曲子给你听。我上班的时候,你自己在家里好好练发声,晚上我回家考你,唱的好给你买泡泡糖吃。"
小粉说:"我不想吃泡泡糖,腮帮子累!可以买巧克力吗?"
唐加心说你倒是会挑,那巧克力是外面小姑娘送的高级牌子货,金箔纸包着还雕成玫瑰花形,贵死了,百八十块只能买九粒。
"换一种吧,巧克力不能老是吃,吃多了牙齿松,见过没牙的老太太吗?"为了钱包,唐加开始骗小孩子。
小粉认真点头。
唐加接着吓唬他:"这巧克力虽然好吃,但偶尔的吃上一点可以,吃多了就不行了,牙齿会痛,痛的死去活来,等过段日子牙齿就掉光了,回头你就跟小老太太似的,张开嘴只有床梆子,说话漏风不能唱戏,牛肉干泡泡糖都不能吃,每天只能喝粥咽水。"
没想到这巧克力这么可怕,小粉心里怕极了,偷偷舔了舔牙齿,好像最里面的老牙还真有点疼。
他憋了嘴,哭丧着脸对唐加说:"怎么办?巧克力都吃完了!"
呃,眼睛涨水,吓过头了!又要哭!!
唐加赶紧补救:"没事没事,都吃了就都吃了吧,才几粒吃不坏牙,以后咱不吃就是了。咱换一种更好吃的,我给你买棉花糖吃,比巧克力好吃多了。"
棉花糖好,价钱便宜,几块钱一大包。颜色漂亮看起来个头还大,这小粉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饿怕了,就喜欢大的食物,馒头和牛肉放面前他一准选馒头。还跟老鼠一样,给点好东西都屯在那个麦当劳的小板车里,说是要饿的时候才慢慢吃。
唐加脸不红气不喘,继续哄骗小粉:"棉花糖可好吃了,颜色漂亮,形状也好看,每颗都很大,咬到嘴里甜的……而且软软的,一下就顺着嗓子眼滑下去。"
唐加把棉花糖吹的天花乱坠,只说的跟天宫里的仙桃一样美味。
眼见着小粉的眼神开始朦胧,小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
唐加盯着他,看见他的小小的喉头在光洁的脖子上轻轻滑动一下,知道他这是馋了,咽口水呢!
轻咳一声,唐加正色,沉下嗓子说:"恩,明天开始学习唱歌,你以后唱歌的时候,不要吊着嗓子唱,千万别捏着嗓子唱,我寒的慌!老想蹲地下捡鸡皮疙瘩。以后要认真学习,每天留的功课要好好的看,知道吗!"
可爱的学生点了点头,黑眼珠斜斜的盯着颜色鲜亮的西红柿炒鸡蛋,小心的出声提醒他的衣食父母"吃饭么,要凉了……"
14:消逝的海市蜃楼
中国,有无数个李建军。一说起这个名字,会让人想起绿军装连续剧中的龙套,能想起某同学的老爸。
卫国,建军,爱党,利民……这是个在六七十年代生人里很流行的名字。李建军,这是个人人都觉得很亲切的名字,但若说名叫李建军的名人,一个也没有。
有首叫做《海市蜃楼》的歌,很多人都能哼上两句,1986年,这首歌曾经传遍大江南北,直到现在,这歌还经常被翻唱,被演绎出无数个版本,抒情的,摇滚的……
唐加,也曾唱过这首歌。
澜风,是个消失的神话。他是这首歌曲的演唱者,但正如这歌名一样,他像海市蜃楼般,忽然出现,留下美好的一瞬,又忽然的消失了。
酒吧柜台的墙上,高高挂着的个体经营执照,经营人栏目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三个大字——李建军。
几乎没有人知道,澜风的原名,也叫做李建军。
陈港生改名为成龙,他火了,如今成为功夫影星的老大。
刘福荣改名叫刘德华 ,他也火了,一直红火了好十多年,虽然年纪大了,但依然红的,俨然已经算的上是红的发紫了。
1986年,年青的建军觉得自己的名字俗气至极,不够风雅不够另类也不够摇滚。
想了又想,他改了个足够文艺足够煽情的名子——澜风。那时候,稚嫩的建军发誓说,要像飓风一般,在中国这如死海的音乐界,刮起一股飓风,掀起滔天巨浪,波澜千里。
那首《海市蜃楼》,真的红了,歌手澜风在中国的音乐界,也确实掀起了一阵波涛,只是这海上的浪涛,来的快平的也很快。这首歌后,因为某些原因,澜风消失了,人们还没来的及挖掘他的生平,挖掘他的八卦,他就如海市蜃楼般,留下美丽的一瞬,然后神秘的消失,无影无踪。
十几年过去,没人会想到,这个窝在后海开小酒吧的李建军,会是那个意气风发言语叛逆的歌手澜风。
昨天收班早,唐加刚到家,就收到了老板的电话,要他第二天下午提前到酒吧来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他。唐加起了个早,给小粉留够了足够的食物,提着吉他就来了。
他到的时候,老板已经来了,正和一个穿黑西装的人喝酒说话。确切说,应该是西装男喝酒听着,老板喝牛奶说着。
老板坐在高脚凳上,轻轻的晃着杯中的半杯牛奶,抬起头看了唐加一眼说:"门关好,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吧,坐这边,唱你的新歌。"
老板又说:"好好唱,唱完整的,如果歌不错的话,我帮你找路子。"
唐加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只是个小酒吧的老板,找路子,老板这是开玩笑呢吧!
不怪唐加怀疑,实在是老板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混这行的。
这家酒吧并不大,歪在后海的长廊边。老板看起来也只是个普通人,他今年已近不惑,头发不长不短不油腻不时尚,瘦,并不太高,戴着无框眼镜,常常穿着白色蓝色的衬衫。与其说是酒吧老板,倒是更像个踏实的白领,还是很居家的那种,有点小钱工作累了干脆下海的小白领,守着小酒吧稳定的弄点收入混日子等死的SOHO
族。
这几年,唐加也跑过不少的唱片公司,他带着录好的小样,来来回回奔走了几十趟。结果,并不如意。他没有引荐人,大部分时间都被公司秘书随便的打发了出来,连个正经的听的懂音乐的人也没有遇见。
但就是这个很斯文的梳着老式发型的居家男人,竟然很自信的跟他说,"我有路子,我找人给你出片。"
唐加不太相信,疑惑的哧了一声说:"你能有什么路子!"
话里话外带着一丝嘲讽。
西装男惊讶的扭头,看了唐加一眼,然后耸肩,笑着回头和老板说:"澜风,他不信任你。"
唐加很震惊,他问西装男,"你刚才说什么?澜风?谁是澜风?"
西装男更惊讶了:"你不知道澜风?我以为你们这些小年青都很崇拜他呢!"
唐加说:"我知道澜风,但你刚才说谁是?"他一扭头,恶狠狠的盯了老板半分钟,从上到下的扫视他好几遍,这才接着说:"他是澜风?你开什么玩笑!就他,就他!!!一居家大叔!!"
太魔幻了,这事太传奇,得容唐加仔细想想消化一下。
澜风在唐加眼里,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他的《海市蜃楼》,他传奇般的崛起,他神秘的消失,曾让年少的唐加神往不已。澜风并没有出过专辑,中学时的唐加,只能小心的躲在被窝里,用小小的爱华录音机,把广播里的那首《海市蜃楼》录了下来。他一遍遍听着这自录的,带有杂音的歌曲,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陶醉在那种肆无忌惮的,张狂的音乐声中,无法自己。
澜风,这个传奇式的人,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这个戴着眼镜的斯文大叔,每晚欣喜的数着抽屉里的钞票,然后抽出几张在他面前招摇着说,"唐加,今天一共3240块,你拿4%,给,130块你拿好了,零头我就不给你算了啊,你喝了我2瓶啤酒,刚我还看见你拿了一包爆米花2个苹果,喏,我见你藏衣服里了,在我面前还想偷吃我东西,切,当我没看见啊,我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罢了……"
就这样一个老是天天捧着牛奶吃着冰淇淋和他计较着一毛二分钱的人,竟然是澜风。
西装男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居家大叔,澜风,原来你就是一居家大叔……哈哈,我要回去告诉老孙,哈哈哈。"
老板淡淡的举杯,面向唐加一笑,问道:"怎么,看起来不像?"
唐加又看了他一会说:"现在看起来,还有那么点意思了。"顿了顿,又老实的说:"你每天晚上克扣我钱时可一点也不像。"
西装男问:"他还克扣你钱?"
"钱按抽成给了的,就是零头被刮了,我拿了包薯片,他按12块一包冲抵零头了,我还不如去便利店买呢我!!"唐加郁闷的想,昨天晚上给小粉顺了包薯片,又被这老板给看见了,早知道不如去巷口买呢!
老板白他一眼:"最近你可变的爱吃了,拿这么多零食,怎么,找了小情了?你可得悠着点,我那侄女可还惦记着你呢!"
小情?
唐加嘿嘿一乐,心说小粉可算不上小情,顶多就是一小宠。
"行了,臭小子想什么呢,回神!"
"你真是澜风,您老可别拿我逗闷子,我经不住刺激。"
西装男对老板说:"这小子有点意思,不过,"他扭头和唐加说:"真想进娱乐圈趟这浑水,可得挺住,什么刺激都得受得了,别像你家老板似的……"
老板冷了脸,呵斥住多话的西装男,催唐加赶紧唱歌。
唐加也不多话了,走到老位置上,坐在绿纱水榭的中央,弹起了新写的那首歌。
歌名叫《氿泉》,是唐加听过小粉唱《点绛唇》后,找到的灵感。
开场先是上行音阶,听起来恬静悠远,再拨第六弦,打了长长的颤音,再逐渐加强,乐曲如诉,像是一湾蜿蜒的泉水,奔腾在山岭之间,欢快而奔放。曲末,连续的八分音符后,尾声渐消,似小溪遇到阻碍,逐渐的水滴石穿。
唐加收了音,静静的看着前方。
寂静的酒吧大厅,响起黑衣男的掌声。
"澜风,你说的没错,这小子确实有很多才华,值得去挖掘的。说实话,他拨吉他的方式,和你当年很像。"
听完西装男的话,老板淡淡一笑,转头和唐加说:"我第一次听你唱歌,你唱的是王菲的《打错了》,开始听你报出歌名的时候,我有点奇怪,这是首女声歌,很欢快,调子也比较高,并不适合男声演唱。但经过你自己的理解和处理,反倒有种忧郁的感觉,别有一番滋味。我当时就很看好你。后来挖你到我这来唱歌,你唱的时候,我都认真的听了,你……知道自己最大的问题在哪吗?"
唐加想了想,摇了摇头,无奈的说:"我知道我毛病不少,但说起最大的问题,还真是不知道。"
"恩,这样说吧!我也很欣赏陈唯,之所以让你们在酒吧里随便唱喜欢的歌,就是想看看你们俩是不是值得我去推一把。你觉得,陈唯的毛病在哪里?"
"他的毛病我挑不太出,他的声音非常好,也很有特点,但说实话,我不喜欢听他唱歌,太压抑了。"唐加挠头,"这话你可别和唯子讲,我们哥俩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老板嗤笑一声:"没错,就是太压抑,他的歌里面,除了爱情就没别的了,还是特悲凉的爱情。还有,就算他听见你的话,也不会伤害你们哥俩的感情。你感觉不出来吗?他是个被感情伤透的人,所以他不相信感情,也不相信人心,他看事情的时候,都是透过灰色玻璃看的,所以,他眼里的世界,都是灰色的。我可没看出他对你有哥们的感情。"
听他这样讲,唐加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他接着问:" 那你认为我的问题在哪?"
"唐加,你喜欢唱温馨的情歌,总是乐观的看这个世界的美好,这挺好。但这个世界上,不说百分之百,但至少百分之六七十的好听的歌曲,都是情啊爱啊的,你没感觉吗,你的歌曲里,没有爱情。即使你在唱爱情歌曲,但也是一种欢快的心情在唱,你体会不到歌曲缩所写的感情。"
老板喝口牛奶润润喉,总结性的说:"陈唯看似无情,其实他很懂感情,他只是把自己骗住了,以为自己不会再去爱。你看似对谁都好,对谁都有情意,但其实什么都不懂。不过,你最近歌曲里,忽然多了不少感情,不再像以前一样强作懂情懂爱,有点无病呻吟。昨天你休息时,无意弹唱的一小段乐曲,让我觉得心里真的很暖,像是有种什么要迸发出来,我也能感到你内心的感情,这很好。"
唐加呆住了,之前听过他歌曲的人,都称赞他唱的好,称赞他有才华,唱的歌曲温暖人心,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指头当面的批评说没感情。
西装男也很震惊,他问老板说:"陈唯不是……"
老板打断他,对他摇摇头,然后转向唐加接着说:"不只是你,还有陈唯。"他正视唐加,用审视的目光,无礼的从头到尾又看了唐加一遍,这才慢慢的开口,语气颇有些遗憾:"你和陈唯,如果能够融合成一个人,取长补短,那就非常完美了。我想,你们可以组个乐团,我虽然不唱歌了,但人脉还是有一些的,我会尽全力帮你们,把你们捧上去,你们两个人,外形也都不做,包装一下……"
唐加愤怒了,豁的站起来,冷冷的说:"我是唐加,不是陈唯,不是也不想成为唐唯或是陈加,对不起,我这人除了不懂感情,脾气也臭的很,合不了群,不适合玩乐团,抱歉。"
他收了吉他,转身就走,出门前顿住脚。
他淡淡的回头跟老板说:"你真的只是李建军了,86年的澜风,早已经是一段过去的神话,消失了,就真的消失了,你不如守着这个秘密别告诉我,我以前……挺崇拜你的。"
他叹口气,随手合上门,古朴的木门慢慢合上,门上的驼铃发出沉闷的叮当声。
西装男看着老板,摇头说:"他真的和你当年一摸一样,脾气一样的臭,还有你,当初明明很兴奋的说找到了合适的人,要力捧他的。你真是……"他叹口气说"你还是这么口不对心,非要把人气跑了心里才舒服,当了十几年坏人,你还没当够吗?"
双手捧起凉透的牛奶,老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奶沫,轻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磨练他呢?如果他真的和我当年一摸一样,那他更无法适应这个复杂的圈子,迟早也是要退出来的。还有,大成,这次,你看走眼了,他和当年的我,一点也不像。"
金花从外面跑进来,奇怪的看着老板说:"糖球怎么走了?晚上不做生意了?"
老板笑着贫:"不做生意?你想的倒美,去去,赶紧的让小周站门口给我拉客人去,你也赶紧换衣服,都快6点了,今天就剩陈唯一个人了,不知道唱8个小时他挺的住吗?唉……当老板难啊,还得哄歌手开心,我这么好的老板,到哪里找去……"
西装男骂他:"你就使劲的作吧!!"
15:快乐的小小鸟
小粉先听了会广播,又练了会基本功,闷了,正在席梦思垫上上下下玩跳床呢,门就开了。
唐加背着吉他又回来了,小粉高兴极了,直接一个用力,踏在席梦思垫子里的弹簧上,弹起来向前扑,挂在唐加衣服角上,双手拉着他的衣角荡秋千。
唐加笑了一下,把他摘下来,拎着蜜蜂翅膀把小粉放在桌子上,又把饭盒拿出来放在他身边。
"你今天回来真早。"小粉打开饭盒,里面装着酱油炒饭,油亮亮的撒着绿葱花,真香。
他高兴的拖出小碗准备盛饭,却听身后嘭的一声,回头就看见唐加已经躺在床上了,闭着眼睛,好像正在养神。
糖球似乎有心事,小粉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唐加,又看了看冒着热气的酱油炒饭,咬咬嘴唇把饭盒盖子又搭上了。
他轻轻跳回床上,对着唐加耳朵轻声问:"你饿了吗?吃饭吗?"
"你先吃。"
"哦!"小粉应了。
唐加心里很乱,知道老板李建军就是他年少时曾仰慕过的澜风,他心里真的是挺激动的。随后的,老板指出他的弱点,他虽然震撼,但却十分的感激,这种感觉很难说,就像是郭靖得到洪七的指点,虽然他老是被洪七公骂做呆笨,但还是打心眼里很欢喜的。
老板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带着那种表情,用那种语气说话,为什么说让他和陈唯组乐队?
组乐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和陈唯,唱歌的风格称得上是南辕北辙了,让他俩组乐队,老板是认真的吗?
不可能,他唐加有唐加的风格,有他自己的音乐,也许他的音乐不太成熟。但被偶像指着鼻子说需要照着别人的样子改,唐加还是很难接受的。
唐加就是唐加,绝对不会是别人。
他很顽固,在音乐上,唐加不想妥协。
但是,又要重新找工作了吧,唐加心里叹息,和老板闹僵了,以后肯定不能在那唱歌了,真可惜,他很喜欢那里的环境和气氛的。
对澜风,唐加有种说不出的失望,他想起那首《海市蜃楼》。
"人们说,嘿,不要做梦了,你那不切实际的梦想,只是个海市蜃楼。
我孤身一人,我流浪着,朝着梦想走着,即使是海市蜃楼,也有最美丽的一瞬……"
那歌声里,明明是满是对环境的不妥协,对年少的迷惘及对音乐梦想的坚持。
可为什么呢?
唐加一想起他用那充满嘲讽的,高人一等的口气说着"在我的帮助下,把你包装"这样的话,就觉得心里烦透了,也失望透了。
原来,偶像真的是离远了才是偶像,一旦摸到碰到,就只能等着失望去吧。
算了,再想别的办法吧!
唐加睁开眼,吓了一跳,小粉正站在他脸边上,大张着两只黑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他。
"小粉,来,坐着,和哥哥说会话。"唐加拍拍胸口,示意小粉坐上来。
小粉左右看了看,踩着唐加的胳膊走到他胸口盘腿坐下问:"要我帮你踩背吗?"
"今天不踩了。你乖乖坐好了,来,我问你,你不是说,很想成为柳言恩那样的名角吗?"
小粉点头说是,然后亮着眼睛又夸了一遍柳言恩,说他唱的如何好,姿势如何漂亮,小时候听过他的一场戏,观众那叫一个多,唱完了后,满场人都在叫好,如何如何。
唐加耐着性子听他讲完,即使这段话他已经听小粉讲过好几遍,听完后,他斟酌着开口问话,"恩,那假如说,你发现你柳言恩也是有很多毛病,做了很多坏事……"
小粉鼓着腮生气的强调:"他才没有做过坏事!!师傅说,他是最好的旦角,我师兄说……"
"行,咱们打住。我不就打个比方吗!我是说假如,假如。重新问,如果你发现柳言恩不唱戏的时候,是个特别坏的人,又脏又臭又爱骂人,你还会不会继续崇拜他?"
小粉瞪了瞪眼睛,小声的说:"你就是又脏又臭的,我也没讨厌你。"他对唐加用他崇拜的柳言恩做比方十分不满,但还是认真的思考着唐加的问题。
唐加耐心的等啊等,过了很久,小粉把马尾辫捞到胸前捏着,困惑的说:"不知道,我没怎么见过柳言恩,但据说他人很好,从来不发脾气。"
唐加气馁,捂着脸说:"你不明白什么叫打比方吗,哎,跟你真难沟通。"
小粉眨眨眼,十分不服气,他赶紧接着说:"不过,就算他是坏人又怎么样,他有本事,就是有本事,这一点是骗不了人的。我师傅说,能成为角的,都是平日里得狠着心磨练自个的,冬不经三九夏不过三伏是成不了气候的,这台上的功夫都是平日里淌着汗水练出来的。上次,鞠元春的秋老板很坏的打了小九,还用茶泼了小十一,我们都可生气了,私下里都在说秋老板坏话。小九也不肯再去跟他学戏,我师傅当时气急了,他和小九是这样说的,即使秋老板再有不是,他也是一角,也有可以学习的地方,就冲着他能磨练自己成为角,你们这些小辈的,就没资格说秋老板的坏话,应该还是要尊重他的……"
小粉的模仿能力很好,即使只是转述师傅的话,他也板着脸,尽量的拿捏一点嗓子,学着师傅摆出一板一眼的脸,站起来,像师傅那样瞪着眼睛,比着手指虚空的晃着兰花,一副教训人的样子。
末尾要说完了,他将手背在身后长叹一口气说:"你们以后长大了,自己成了角,惦记着点当小辈的辛苦,不要学这些坏毛病欺负人就是了。"
模仿完师傅,小粉一摊手,又盘腿坐下说:"就是这样了,反正他人坏,又不影响他唱戏,戏上的功夫都是真的。"
唐加伸手,随意的捏着小粉的马尾辫,想了一会说:"你师傅说的对,即使他在坏,也还是成功过的,他的歌,真的是很棒的,哎……我写的曲子,还真的比不上他。"
小粉从糖球手里抢回马尾辫,撸撸顺了放到胸前,捏着唐加胸口的拉链问:"你为什么不开心,我唱戏给你听好吗?"
唐加逗他:"是不开心啊,以后咱俩就没饭吃了。怎么办,明天开始,我就没工作了,挣不到钱了,以后都没薯片吃了,新衣服也做不了了。"
小粉笑了,他戳戳唐加的胸口说:"没人请你了?那也不要紧,我小时候,班子里只靠着师傅和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平日里常常没有戏唱的,就算有人请,挣的钱也不够十几个人吃。平日里师傅他们去唱戏,五师兄带着我和小七小八去街上卖艺,五师兄耍棍,我跳剑舞,小七小八顶个碗翻个跟头,也是有人给钱的。没人请了,大不了卖艺去,耍剑耍棍翻跟头,总是有办法的,别着急。我师傅说,人有了真本事,就一准不会饿死。"
唐加叹气说:"等你把字典上的字都学会了,记得一定要写本《师傅语录》,放在床头给我当枕边书,我得天天看看,当人生哲学来拜读。"
"枕边书","语录","哲学"……
小粉仔细的把这些不太熟悉的词汇在脑海里消化了,琢磨了一会,这才明白唐加的意思,他呵呵笑着说,"师傅说的本来就对,我师父很了不起的,师兄说,师傅以前……"
"行了,快打住",唐加接着逗他,"编完《师傅语录》,你们还得再编一本《师兄语录》。"
小粉脸红一下,扭了扭说,"你这人真坏。"
唐加一麻,捏着嗓子装模作样"哎吆"一声,以表示被小粉麻倒了,麻苏了。
小粉郁闷,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站起身甩手,扭身说"我不理你了,你真是坏透了。我、我吃饭去!"他转身就走,跳到桌子上摆弄盒饭去了。
唐加哈哈大笑,心情也变好了点,坐起身说:"别吃了,都凉了,我拿去热热,别吃病了。你师傅说的对,即使他人不怎么样,但他毕竟是有才华的,还是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学习。哎,你怎么还吃啊,说了要热一下的,快倒回去。"
小粉呜呜的含糊说我饿了,赶紧又往嘴里扒拉两口饭。
唐加抢过小碗,把饭倒回去说:"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等我热热再吃啊!嘿,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今天晚上,我带你卖艺去,让你看看我唐家少爷的魅力"
小粉啊呜一声张大嘴,呆呆的掉下一口饭,看着唐加的奸笑,忽然明白了,这是可以出去玩了。小粉很快乐,他又一次飞过来,扑到唐加身上,拉着他外套的衣角荡秋千,兴奋的大声唱"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怎么也飞不高,哦哦哦……"
唐加笑疯了,哈哈笑着甩身子,小粉就着他甩身的力,荡到床上踩着席梦思弹起来,一上一下的弹跳着打跟斗,嘴里不停唱着"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哦哦哦……"。
声音断断续续的,但小粉很快乐,十分的快乐。
心里变得轻松,唐加的语气,再次开朗了起来,他大叫着:"笨东西,和你说了很多次了,要用横隔膜的呼吸方法,怎么还吊着嗓子,赵传都能被你气死。"
小粉不听他的,快乐的蹦来蹦去,大声的唱着快乐的歌,回头的瞬间,他朝着唐加做了个小小的鬼脸,接着用他特有的,古老的昆山调行腔运气,缠绵的唱着"小小鸟,哦……小小鸟……哦哦……"
唐加喊:"行,有你的啊,一会回来收拾你。"推门,热饭去喽!!
16:温暖的考拉熊
带小粉出门,要克服的困难还是很多的,比如——容器。
小粉有点别扭,在这样的地方保持这种姿势很困难,腿脚酸麻,他小心的松开一只脚,虚空的蹬了蹬,又扭了扭身子。
唐加小声喝了他一声,背着小提琴,就着僵硬的姿势挺胸,小步跨出小院大门。刚拐出胡同,就觉得怀里的小粉又动了动。唐加低头,小声说了句"小考拉,要上马路了,别动了!"
过马路,一辆汽车呼啸而过,无良的司机按了按喇叭,"哔"的一声,十分刺耳。
唐加瞬间拧起了眉,龇牙咧嘴的扭了扭脸。
"哎呀,我操!"大分贝的喊了一声。
路人纷纷扭头,寻摸着是不是有热闹可看。
众人四下张望,目标定在一个穿着臃肿背着乐器双手抱着胸的青年人身上。那青年人见众人看他,无辜的斜仰起头45度望天,仿佛刚才那响彻马路的嗷叫不是他发出来的。
绿灯亮,唐加随着众人一块过了马路,人群逐渐散开。
唐加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拉开衣襟,眉头跳跳,低头对着大衣里的小粉说:"祖宗,你下手忒狠了,手快松松,揪着肉了揪着肉了。"
小粉扬起脑袋,语气里还有着惊慌,小黑眼睛不停的闪啊闪,细细的小嗓音里有着惊慌。
"刚才是什么叫,吓死我了。"
唐加说:"老大!祖宗!!你不是拍过胸口,说见什么都不会害怕的吗?刚才不就是个汽车响吗!你怕什么啊!"
"啊,那就是汽车的叫声啊,真可怕!"小粉心有余悸。
"是啊是啊,那就是你天天想看的汽车,一会让你看个够。哎……我说,你手能松松么,我托着你呢,又不怕掉下去,你手劲那么大,还这么使劲的抓我,我这胸口肉呦,肯定被你揪青了。"
小粉讪笑着松手,讨好的抚了抚唐加的胸口,细声的道歉:"我不抓着东西,心里怕,对不起啊,我给你揉揉,还疼吗?"
"那你抓衣服吧,别抓着我的肉,疼死了。你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真疼……
已经是三月天了,唐加在厚大衣里只套了件薄的针织衫,小粉一紧张,小爪子噌的抓上来,这个……胸口是多敏感的区域啊,把唐加抓的这一顿疼啊疼!
顿时让他回忆起小学时那个扎着羊角揪揪的小女孩。
小学五六年级那会,正是唐加爱招人的年纪。那年纪的小孩子,刚对美不美帅不帅的有点朦胧的认知。唐加的同桌,是全班男孩公认的一只花,年幼的小唐加已经长的比同班男孩子都要高一些了,也挺招小女孩喜欢的,唐加美滋滋的,每天和小同桌打来闹去。换个贴画,哼个小曲什么的。
记得有次把小女孩招惹烦了,人家干脆在桌上划了条线,只要唐加稍微蹭过去一点,小女孩就上手掐一把。这小孩手还特黑,掐人的时候,不往大里掐,就在唐加胳膊上揪起小小的一片皮肉,用指甲尖捏着用力掐下去。这种掐法,瞬间就能在手臂上留下小红印子,像是个歪扭的"二"字。第二天早上起来,唐加整条右手臂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青色小"二",那小姑娘挺得意的看着战果说我妈妈就是这样掐人的,这样掐起来最疼,看你还讨厌不讨厌。
唐加默然,再也没有主动招惹过小同桌。
傍晚,唐加准备带小粉出门卖艺,他把小粉跟考拉熊似的挂在胸口,外面再套上大衣,用手兜着小粉的屁股,直直的往宠物店冲过去。
这怀里有个活物毕竟不一样,挺缓和的。
小粉也觉得暖和,他小心的爬在唐加的胸口,耳边传来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的。第一次听见这么清晰的心跳,小粉觉得很新奇,他往上蹭了蹭,小脸贴在了唐加的左胸口。
两个人贴的这么紧。
初春三月,北京的这一波倒春寒刚过去,晚风有点凉,吹的有些紧。
大小两个人,都感觉到了从对方传来的热度,心里渐渐温柔,贴在一起的两个人,都觉得对方的身体,暖暖的。
苹果姑娘正在吃饭,门帘子掀起来,又是姓唐的那个帅哥。她热情的跟有爱心的大帅哥打过招呼,连忙放下饭,跑到后面的小屋里取出帅哥上次定下的大号宠物包。
唐加看了看问:"我想要个蓝色的。"
苹果姑娘为难的说:"这个牌子的断货,蓝色的没有了,粉色的也只剩这一个了,而且这款式,还是粉的好看,真的。"
唐加也很为难,这粉红色也太梦幻了,小粉在他怀里拉了拉衣角,唐加明白,他这是在催呢!小家伙有点等不及了。
苹果姑娘主动的降了二十块钱,又送了唐加一个铃铛项圈,唐加点头说了OK 。
苹果姑娘笑眯眯的指指唐加的胸口说:"怀里是小可爱吗?多闷啊,能拿出来我看看吗?"
小粉一顿紧张,小手使劲的捏了一把,唐加扭脸,变着调子回答:"不……能!"
"哦!"小姑娘很遗憾,还真没见过这么宝贝小狗的男人,连看都不给人看一眼的,不过,这帅哥一脸为难的样子,真是可爱。
付钱,拿过小狗窝,唐加指了指桌上的巧克力问:"那个能吃吗?"
"喏喏,自己拿,别客气,以后经常来啊!"小姑娘大方的把巧克力递过去。
唐加毫不客气,抓了几粒金色的小元宝,顺手的往怀里塞了一。颗
"你、你……你怎么给狗吃这个,小狗不能吃巧克力的你知道吗!你这人,你怎么剥都不剥就给它!!"小姑娘怒斥唐加的粗心大意。
唐加赶紧解释:"他自己会的,聪明的很,哈……真的,特别聪明……先走了,再见啊!"
然后的,小姑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唐加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拎起宠物包,落荒而逃,那金色的锡箔纸被揉成一团从帅哥的衣服下摆掉了出来。
小团锡箔纸,在宠物店的地板上,金灿灿的,格外的闪亮。
唐加躲在小区一角,解开大衣扣子,把小粉拎出来,小心的放在大号的宠物包里,又把围巾摘下来塞进去。
小粉手里捧着巧克力,正吃的开心,回了唐加一个快乐的笑容,坐在宠物包里,拉过围巾搭在了身上。
唐加再三叮嘱他:"别光顾着吃,见了什么都别嚷嚷,记得啊!"
小粉吃的满嘴粘腻,他好久都没吃过巧克力了,虽然怕牙痛,但唐加说了,偶尔吃一个没事,小粉想,好个把多月才吃一个,不算多吧!
唐加看着他骂:"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就知道吃!给,这还有两个,别一次吃完了啊,小心牙痛!"说完给他理了理小衣服,这才拉上拉链,把包包稳稳的,背在了身侧。
小区里安静,刚走两分钟,唐加就听见了小粉的喊声,翻白眼,他拉开包包问什么事。
小粉说要喝水,唐加拿出矿水水,小家伙连喝了两盖子,还想喝的时候,被唐加制止了,说喝多了要上厕所,麻烦,自己忍着吧!
小粉说:"剥夺人权!"
唐加惊讶:"你连人权都学会了!"
小粉得意挺胸说我知道可多呢!
唐加摸他头,把小铃铛拿出来放他手里:"把铃铛捏好了,有事情就摇,没事别乱摇,马上就去人多的地方了,千万千万别出声,小心人家把你当怪物抓去开膛破肚。"
小粉惊恐的连连点头,唐加把蜜蜂装的帽子给他戴好了,看着乖顺的趴坐在包包里的小粉,满意的点头,拉上了拉链。
好奇心旺盛的小粉,忍耐的十分辛苦,他趴在宠物包侧面的半透明小窗往外看,有五彩的不停闪烁的灯,有飞驰过的各种四轮车子,有打扮各异的人,有巨大的镜子房子……
他心里闪过无数个惊叹号,无数个问号,好想问问这些都是什么。
摇摇晃晃的,来到一个人很多的地方,唐加停住了,他把包包提高,小声的对着小粉说:"小考拉,快回话!"
"糖球糖球,刚才那个是什么,很闪的,里面有很多人,装在盒子里……"
"嘿,停停嗄,咱们先挣钱,其他的回去再说。说罢,想听什么歌?今天哥哥高兴,让你点歌!"
"听那首,周杰伦的,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唐加黑线,摇头说不会。
小粉想了想说,"那来个简单的,听《简单爱》。"
叫《简单爱》不等于是简单的啊……
唐加脸都黑了,还是摇头说不会,
小粉叹口气说:"没辙,你什么都不会,那就随便拉吧,我不挑的……"
唐加深呼吸,深感不应该和这个把人气死不偿命的小家伙计较,这小东西,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迷上周杰伦了,真是……
"你乖乖的啊,把围巾盖好,夜里凉,我拉曲去了,你就将就着听吧!"他把小宠物包稳稳的放在城市雕像的平台上,打开琴盒,取出棕红色的漂亮小提琴。
小粉煞有其事的点头,特认真的向他挥手:"你去吧,我听着!"
那语气说的,那手挥的。
那架势,唐加很想照着清朝人的样子甩袖子跪着身退后大喊一声"奴才遵旨"!!
"春天"奏鸣曲,爱的忧伤,摇篮曲,幽默曲……
小粉靠坐在包包里,撑着头,透过宠物包上半透明的塑料隔板,专注的看着表演中的唐加。
拉起琴的糖球,完全没有了平常大咧马虎的样子,他半眯着眼,狂野而又深情,全部的热情,都燃放在挣动的琴弦上。
只有在每曲结束的时候,唐加,才恢复成小粉熟悉的糖球,他傻呵呵的笑着转头,透过半透明隔板和小粉对望。
这是唐加第一次在街头拉提琴,他一直不太喜欢这种街头表演,在这城市里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脚步匆匆,很少有人真正的站下来,耐心的听上几分钟。
可这次,他特别开心,因为有个认真的小东西,一直坐在粉红色的小包包里,听着他的琴声,陪伴着他。
11点的时候,小粉摇了摇铃铛,唐加收音,跑过来小声问有什么事。
小粉笑呵呵的说:"盒子里有很多钱,我们挣到了好多钱啊!"
唐加看看那盒中零零散散的钱,笑了一下,摸摸小东西的头说:"是啊,那是我们挣的钱,很多的钱。"
这一晚,唐加挣到了四十八块五角钱。
在唐加的梦想中,他应该是在万人的体育馆,站在霓虹闪烁的舞台上,唱着歌,听着众人的欢呼声。
唐加从没有想过,他会在街角,拉着小提琴,挣着这种如乞讨般的钱。
他把这话告诉了小粉。
小粉想了一会说:"有什么不同吗?在哪里不都是一样,我师傅说过,唱戏的时候,就算没人看,也不能马虎敷衍。师傅经常带着我们去乡里唱,街边拉个布帘子围起来就是台子,乡亲们愿意给钱,因为他们喜欢听戏。师傅以前进过宫的,他说,在宫里唱戏和在乡里唱戏没什么不同,戏还是那个戏,只不过是换个身份尊贵的人坐在下面罢了。我喜欢唱戏,在哪里唱,我都很开心的。"顿了顿,小声又说:"当然了,能挣到钱是最好的了!"
是啊,无论在什么地方,酒吧,街头还是最华丽的舞台,表演者都应该有着最端正的态度,最认真的心情,面对每一个观众。
唐加默默听着,拐到无人处,把宠物包的拉链打开,拎出小东西问:"冷吗?衣服还是薄了吧!来,暖和暖和!"
小粉点头搓手:"还真有点冷呢!"
唐加打开大衣的扣子,把冻的有点哆嗦的小东西放在怀里,严实的捂好了。
那只小考拉,把凉凉的小脸贴在了他的胸口。
午夜了,快凌晨的时间,两个人在空旷的马路上走着。
初春的三月,夜风有点凉。
……
这一晚,李建军在酒吧里等了又等,唐加没有来。
成劲风推门进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唐加还是没有来?"
李建军笑开了,乐呵呵的大口咽下冰激凌:"没来就对了,如果他扭头就来求我帮着找路子或是想用我的人脉,那我还真的就看走眼了呢!"
"今天不来,也许明天就来了!"
"大成,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成劲风赶忙摆手:"别,老孙和你打赌,陪了半辈子给你,我再跟你打赌,别,我还想多活几年"
"你看着吧,那小子拧着呢!一准不会来了,没准我还得学学古人三顾茅庐把他请出来。"
李建军低声的笑,他哼着歌,是唐加的那首《氿泉》。
这个人,39岁,眼角已经有了皱纹。
大成看着他笑,跟着他一起笑,他忽然觉得,这17年来,澜风,从来没有消失过。
17:童年的酸石榴
春天来的很快,过了这波倒春寒,温度忽的提了起来,衣服一件件的脱,一件件的换。
小粉起的早,他小声的在屋里活动,先压了会腿,舒展着身体,十几分后,助跑,纵跳起身拉着桌子边的绳梯,跳到了窗台上,扒着窗户看春景。
早上十点多,阳光正是漂亮的时候,斜斜的从东面照过来,打在老树石桌上,一条一道的,看起来很暖和。春天很美,石榴树抽出了新芽,吐出嫩绿的尖叶。
听得见鸟叫,小粉站在玻璃前,扶着绿色的窗楞子往外看,那石榴树,看起来很有年头了,要是能放写锅底灰,再施些肥,夏天的时候,应该能吃上石榴吧!不知道这棵树上结出的果子,是酸的还是甜的。
小粉想起了酸石榴的味道!
有一年,小粉七岁还是八岁的时候,他是个不能等台的小学徒,没有艺名,被大伙叫做小六子。
那会儿子,乡里发了大瘟,城门关了,不让外面人进去。城外到处都是病死了的人,村里住不下去了,谁也顾不上听戏。
师伯带着大伙,一起躲进了深山密林里,寻着个大山洞,十几个人凑合着挤在里面。师伯说,困难就困难点,大的少吃一口先熬着,先紧着小的吃饱了。只要人都平安了就好。仅有的一点糙米,都熬了薄粥,给最小的几个小师弟吃了。好在还带了些盐巴,省着点吃也还是够坚持一段日子的。
师傅师伯出去找吃的了,师母病了,躺在洞里睡着。
五师兄带着小七小八背着小十,去摇竹枝接露水,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折到刚冒出尖的笋子。二师兄功夫最好,脾气却最坏,不愿意带他们这些拖油瓶,总是单个的往外跑,独自一人去捉些野兔山鸡。三师兄四师兄,结伴在一起的,不爱搭理他们这些更小的孩子。
只有大师兄,是最好的。他把小九背在背上,又把十一抱在怀里,拉起小六的手,一起去山阴的地方掘些野菜摘点果子。蘑菇菌子是不敢吃的,怕有毒,草茂密的地方不能去,毒蛇毒虫会藏在里面。
密林的高树上,有许多鸟窝,鸟蛋是最美味的。大师兄怕刮坏了短衫子,总是光着膀子去爬树。小六牵着小九背着十一,仰头看着爬树的师兄。
也是这样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穿过来,斜斜的照下来。树都是百年的老树,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粗实的枝干上,蜜色的身体闪着汗水的晶莹,在阳光下矫健的像只小豹。他举起小小的鸟蛋高兴的冲着树下的孩子喊着:"小六,你看,这个肯定是刚下的,没孵,还透着亮呢!"
小六抬起手遮在眼前,眯着眼睛望上看,那是白皮黑花的小鸟蛋,阳光下,蛋皮儿粉红透亮。
小六舔舔嘴唇,笑容荡开了,问着树上的师兄:"有几个?"
师兄说:"有三个呢!你等着,那边还有个窝,今天饿不着你,让你吃顿饱的。"
小六响脆的哎了一声,笑嘻嘻的把小十一放在地上,用腰带把他和小九栓在一起。小十一是前段日子病乱里刚捡回来的孩子,还不会站,淘气的很,最喜欢到处爬。他一动弹,扯拉着小九一屁堆坐在了树叶上,小九许是饿了,恶狠狠的揪着十一黑黑的小手就往嘴里塞。
小六不管他们,横竖小九也没几颗牙,咬不出毛病。这会儿,他眼里只看的见那花皮的小鸟蛋。
"接好了!"师兄扬手,把小小的鸟蛋抛下来,小六张开手,轻轻的跳高几寸接住,落地之后张开双掌,掌心躺着鹅卵石大小的花皮蛋。
八个鸟蛋,小粉吃了四个,大师兄吃了两个,剩下两个最小的蛋,分着喂了两个小家伙。小九忽闪着眼睛盯着满地的蛋壳,他还不大会说话,只知道喊饿。小十一更不用说了,除了呵呵笑着满地爬,什么也不懂。
小六和师兄相视一眼,都吐了吐舌头。小九和十一不会说话,也不怕他们去告状。
偷吃是个小秘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小秘密。
师傅本是吩咐不管找着什么都要拿回去大伙分着吃的,可头几日里,老老实实拿回去的东西总是不够分,小六半夜里饿的慌,辗转反复的睡不着,惊动了大师兄。后来师兄说,先在外面吃个半饱,把剩下的吃食拿回去大伙分。头几次小六还有点做贼心虚,但实在是饿着难受,渐渐的,也就学会偷吃了。
十一饿了,啃着手指头呜呜的哭,师兄摘了些桑子,把汁水挤出来涂在十一的嘴唇上让他舔着。师兄手重,一来二去把十一弄了个紫花的脸,小九哈哈笑,也捏了几个桑子,汁水流的一手都是,滴答的流到地上。小六心疼的够呛,这桑树也不是总能找到的,这次摘了,下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熟才能吃呢,不能被小九就这样祸害了。他赶紧的把桑子收捡起来,用布包好了,小心的挂在树上。
"小六,小六,我找到好东西了!"师兄一路大喊的从远处跑回来,拉起他的手,塞了个光溜的果子。
小六低下头看,那是个拳头大的石榴,半面黄半面红,还淌着湿滑的水露。
"石榴!!"他大喊着,举着石榴蹦起来。
师兄笑着捉住他说:"那边还好多呢,这颗最大,你收着自己吃,走,咱们再去摘。"
背起小九和十一,拨开杂草,四个大小孩子翻到山洼的另一面去了。那里的地势很平,不知道是谁在这里种了这么大的一片石榴树林,密密麻麻的足有一两亩地。正值夏日,红黄的大圆石榴缀满了枝头。
"这下好了,天天都有石榴吃了。"
"馋猫,天天让你吃石榴你准会腻了。外面这么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听师伯说,这山里也进了不少人,前几天还见着个死人,怕是也不安全了,那瘟病吓人的很,染上就活不了了。"
小六愁眉苦脸的点头,瘟病死了的人他见过。村口的死人成堆,满是飞蝇灰鼠,还有些失了主人的狗,将那死人啃的个零散,很是吓人。
师兄捏着他的脸说:"你别想那么多了,记得,死了的鸟雀不能吃,再让我看你捡河里的死鱼地上的死雀,看我打不打你。"说完又在他脸上使劲拍拍,把那话又说了一遍,直到看见小六点头了,才满意的停下来。
十一睡着了,一个劲的往下滑,小六颠颠他,把他从背上移下来放在树底下,让小九看着。
师兄撅了根树枝子用力的打枝头的石榴,大个红石榴掉在泥地上,滚两圈便停住了。小六欢快的在树下跑来跑去,捡着地上的红石榴。一不留神就让石榴砸着了头,回头抿嘴瞪着师兄。
师兄拿着长杆站在石榴树下,笑的一脸清爽,脸颊的酒窝都跳了出来,他向小六道了个不是,看着果子打的差不多了,喊了小六准备回去。
带着一堆酸甜的大石榴回到山洞里,大伙可都高兴坏了,直接大口的咬着密实的石榴子吃,连久病的师娘,都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大伙又去到林子里摘石榴,竟被二师兄发现了几间废弃的木屋子。一间主屋两间耳房,还有一间独立小屋是厨房,房子虽然简陋,可该有的锅碗木床都是有的。可以不用住潮湿的山洞了,大伙跟过年一样喜气,当天就搬到了木房子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小孩子,一个挨一个的挤着,格外的热闹。
大师兄得意的向小六挑眉,小六嘿嘿笑着,眼睛瞟向床板底下,那下面还藏着几个鸟蛋,两人今天吃的饱,准备留着明天吃的。
那段日子,在小粉的记忆里,苦的酸的也是甜的,一粒粒的满是水汪汪的石榴子。
他想家了,想师傅想师娘,也想疼他的师兄。师傅师娘死了,师伯不见了,那天发生变故的时候,师兄弟们四下里逃窜,大师兄和官兵打起来,也不知后来怎么样了,虽说他拳脚功夫好,但毕竟那边是官爷,怎么斗的过。
……
萤火虫,夜夜红,
阿哥挑担卖胡葱,
妹妹养蚕摇丝筒,
竹蜻蜓,水青青,
阿哥读书做郎中,
妹妹织布做裁缝。
家中有米吃不空。
小粉在用自己的声音唱歌,没有吊着嗓子捏着气息,没有比划着兰花指也没有挽着裙角。他扶着玻璃,一直看着院里的石榴树。
唐加,只看见他逆着阳光的半边脸。
"小粉……你唱的很好听!"
这是首童年的歌谣,小粉刚来戏班的时候只有一点点大,刚会说话。师傅挣不到钱,只弄点米粥喂他,小粉饿着直哭,十岁的师兄把他抱在怀里摇晃,唱着"萤火虫,夜夜红",在小河边来回的走。
再大点的时候,师兄带着他去卖艺,小小的孩子被师兄放在竹筐里搁在地上,他咬着手指看着半大的师兄在外面翻跟斗耍棍耍刀。太阳落山的时候,大孩子捡起地上少少的几个铜板,再背起竹筐出城回村子。路上,小六喊着饿了,师兄气喘吁吁的说马上就到了,在村口买碗豆花,师兄先紧着他吃,等小六饱的打咯了,才捧起碗舔舔碗底剩下的汤水。
看着吃饱的小六,师兄笑出了酒窝,再把他放筐里背着,一路唱着童谣,回到大杂院里。
后来,又有了小七小八小九,可这首童谣,师兄只唱给小六听过。
小粉在哭。
唐加叹口气,披上衣服爬起来,走过去摸了摸小粉的头发,又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
"糖球,我想回家,我想师傅,我想师兄……"小粉低下头,拉着唐加的手指。
"知道了,很快就可以回去了,等我有钱了,去帮你问问,我们这里有很多厉害的人,一定有办法送你回去的。"
"真的吗?"
"真的,我骗过你吗?"唐加抱起小东西,把他的脑袋按在怀里。
"我想回家!"
知暖知心发自肺腑的一句话。
唐加恩了一声,抱着小东西,拍着他的背,在屋里来回的走,说很快的,很快就回去了。
颈窝里一片湿润,小小的脸庞埋在唐加的脖颈处。
小粉呜咽着说:"糖球,我想吃石榴。要酸的。"
唐加应了,说:"好,咱一会就去买,不要甜的。"
小粉抽噎着,笑了。
18: 鸡飞蛋打
李建军上下打量这座小院,拿着纸条对了对地址,没错,就是这里。
这是座老北京胡同里常见的小四合院。他跨步往前走,迎面被人撞的后退几步,那是个黑瘦的小子,身上都是血。
牛乐乐扶住李建军问:"你没事吧!"
李思拿着把血淋淋的刀冲出来一顿挥舞,边挥边吼:"臭小子,你再给我跑!我就这件衣服能穿了,今天非把你扒光挂天安门上去去!!"看见门口的李建军,明显是愣了一下问,"大李,你怎么来了!"
李建军刚想回话,牛乐乐把他往李思怀里一推,扭头跑了。
唐加的声音从小院里传来:"你倒是把刀拿过来啊,这还没断气呢?多受罪啊!"
李建军郁闷的看看身上沾着的血印子,一头雾水说:"我找唐加有点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李思热情的把他拉进小院:"没什么,开荤呢!"
唐加蹲在小院的地上,捏着塑料袋,按着一只半死的鸡。牛乐乐这死小子,从拍戏的村里偷了只鸡回来,拍着胸脯说杀鸡容易,一刀下去,却没死,撒着血的鸡满园乱扑腾,洒了一院子都是血,跟凶案现场似的,真是要命。
他按着鸡,回头看窗台,小粉正站在帘子后面,大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老母鸡。
唐加心疼,这下怕是把小家伙吓坏了吧!哎!为什么这一院子住的,全不是正常人呢!个个的极品,这刚跑出去的那两个,满身是血,颇像茹毛饮血的野人。
一会回去得好好安抚安抚心灵受伤害的小粉小朋友。
唐加刚下定决定安抚他,转眼就见小家伙盯着老母鸡,抿起嘴角,露出小小的笑容,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笑容慢慢的放大了,黑眼睛也眯了起来。
切!!唐加忏悔,怎么忘了这小家伙是个要吃不要命的吃货!!
看那窗台上的小粉,满脸的都是对老母鸡的向往,没准在他脑海里,这已经是一锅鸡汤,要不,就是只红的油亮的大烧鸡了。别说是杀只鸡,他唐加就算是杀只老虎,小东西也只会想着先往哪块肉上下口。
唐加清清嗓子,对着窗口笑,大声的吆喝了一句:"小的们,快拿刀来,一会炖了它!今天咱们吃清炖老母鸡啊!"
小粉从窗帘后探出大半个身子,开心的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唐加心情非常好,比个口型"就知道你爱吃!"
他正笑着,一把血刀伸到他面前,唐加接刀,顺便埋汰李思:"你没事跟小黑闹什么,缺心眼啊,弄一院子血,一会你擦啊!"
开始杀鸡。
把鸡头捏着固定在母鸡身上,鸡脖子要弯曲,全部绷紧了才行,他拔掉鸡脖子上的两撮毛,露出皮肤。
一刀下去……
快、准、恨!
母鸡蹬蹬腿,"嘎嘎"几声,不动了。
"下手够恨的!"
唐加一愣,抬起头,蹲在面前的竟是好久没见的李建军,他笑一下说:"横竖是一刀,下狠点手它也少受点罪!本来就是拿它来吃的,干嘛那么矫情。……"
像是唐加会说的话,干脆,不虚伪,不像有些人,吃着生扣鹅肠,油滚猴脑,回头再到庙里去捐钱。
李建军退了一步,躲开鸡血。
唐加拎着鸡,把鸡脖子对准小碗,将鸡血放了干净,这才站起来拎着死鸡慢慢甩了甩剩下的血。
"你怎么过来了?"
"不欢迎啊!听说你在西单那边拉琴,怎么,转投街头表演艺术了!真不打算到我那干了?!"
李思在边上搭话:"大李,你别理他,这丑小子最近魔障了,见天的在屋里听戏,半夜弹琴干嚎,烦透了!"
唐加挥手:"滚滚,有你什么事儿,烧水去!"
李建军看看坐在院边的血人李思,扭头问唐加"也不请我到屋里坐坐。"
唐加斜眼了看了看窗台,小粉点点头,躲了起来。
李建军顺着他的眼光,自觉的走到小屋前:"哦,是这间啊!"推门进了屋子。
唐加把死鸡往李思的方向一抛,吩咐一声"拿去炖。"慌张的跟着李建军跑进屋子,又伸头出来对着发傻的李思强调:"要清炖,做鸡汤,盐别放多。"
李建军拉过凳子坐下,顺手从写字台上拿起八达岭,磕出一根点燃了放进嘴里,咳咳了两声问:"怎么潮了!"
放了好2个多月的烟,能不潮么!
"你别站着,坐下,咱们随便聊聊!"深吸一口烟,他冲唐加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唐加主随客便,坐在床上。
"唐加,你在我哪里,也唱了大半年了吧!"
唐加点头,李建军接着说:"你这臭脾气,我那天的话,都还没说完呢,让我憋了好几天,今天你别说话,让我说痛快了!"他咳咳两声,开始高谈阔论:"唱歌的人,有好几种。一种是真的想唱,写歌唱歌,抒发抒发郁闷,写点感情唱点心事,这种人再穷,骨子里留着点艺术家的清高,怎么都可以,就是玩不了虚的。往上讲,这叫不为五斗米折腰,往下里讲,这就是迂腐。恩,话往白了讲,你就是这种人。"
唐加也点了支烟,眯起眼吸了一口,示意他接着说。
"还一种人,没什么真本事,不会写歌,也不会唱歌,弄点混响做做后期,舔着张漂亮脸蛋,跳点蹦蹦跳跳的舞,也是能当上歌星的。但这两种人,都红不了长远。倒是有种人,他能唱,有实力,人也够圆滑,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假话,这样的人,才能成功,也能持续的一直的红下去。"
李建军侃侃而谈,唐加打断他问:"你今天到底来干嘛来的?"
李建军笑:"来提点你啊!顺便把话说完,别憋着我。"
"我中学毕业的时候,有个当时我特看不顺眼的老师对我说,建军,你这脾气要改,要是不能让社会适应你,你就必须改变自己去适应社会,不管怎么变,你只要记得,别失去最善良的心,别走了错误的路。这老师总是跟我对着来,我算是烦透他了。当时,他这话我也就是那么一听,十来年后,我才忽然想明白了,这老师真是太有远见了。实话说了吧,我当年,说是心比天高也不为过的,那时候国内没什么人唱歌,我是一心想创出一片天来的。但命运这东西,你不服不行,也不能老是跟老天爷拧着干,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服软。你呢,如果也想的明白,就去找这个人。"
烟燃尽,他又摸出一跟点上,深吸一口后,从兜里摸出张名片,塞到唐加的手里,"水至清则无鱼,歌星可不是每天只写歌唱歌就行的,没有公司会宠着你,让你随心所欲,只唱歌写歌。你红了,那就是公司的摇钱树,做广告,出席产品活动,颁奖典礼,歌迷会……这些都少不了,就是你再不喜欢,也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娱乐圈娱乐圈,你的工作就是娱乐大众,别挣了钱挣了面子还觉得委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为什么是我?"
李建军说:"因为这公司是我和朋友一起开的,我可是投了棺材本进去,当然得拼着老命挖几棵摇钱树给我挣大钱!我看了你大半年,觉得你这人,还是值得下血本摇一摇的。"
唐加撇嘴,摆明了不信他这套说辞。
屋里烟雾缭绕,小粉"扑哧"的打了个喷嚏。
唐加一愣,下意识的转了眼神,看了看桌面上的粉红色海军服和小毛衣,又看了看窗台。
小粉一起身,在屋里练身段,倒腾热了就把外衣和毛衣都脱了,只穿了小布衫子,这会怕是着凉了。唐加有点着急,掐灭了手里的烟。
李建军也愣,看了眼不停颤动的一小团绿绒窗帘,又看看高高的窗台,疑惑的问:"什么声音?你养猫了?"
唐加也盯着那团窗帘,干笑两声说:"养了个小狗,哈、哈哈!"
话音没落,就听帘子后面传来"mia ……mia……"两声猫叫。
唐加晕菜,赶紧补充说:"不是狗不是狗,养了只猫,别人刚给的,看我这记性,哈、哈哈,还没养熟,怕人,别管他了……走走走,难得来一次,我请你吃饭去,咱俩喝一杯!"
唐加拉起李建军,推攘着就往外走,出门时回头朝窗台怒嘴瞪眼,随手把门锁了个严实。
见他们出了院子,小粉哆嗦着蹦下窗台。一身汗水早就干透,这会,他觉得冷了,拖去床头柜的一小包苏打饼干钻进了被窝。
讨厌,本以为今天能吃鸡汤的,没想到被搅和了,只能闷屋里吃饼干,讨厌真讨厌!
小粉发狠的咬饼干,咔嚓咔嚓,恨恨的弄了一床饼干渣滓这才解气。
吃完饼干,套上衣服又跳回窗台,眼巴巴的看着大门,等着糖球回来。
很久、很久……
糖球没有回来,小粉愤怒的扒玻璃,看着李思和牛乐乐快乐的围坐在石桌前,晒着春日的暖阳,分享了那一锅香喷喷的清炖鸡汤。
一碗又一碗,太阳终于下山了,石桌上,只剩了一堆鸡骨头。
糖球,还没有回来!
小粉怒极,摸摸瘪瘪的肚子,跳下窗台回到了写字桌。
泄愤的,小碎步连环踢,狂踹几脚甜甜圈面包,最终还是败给了饥饿,撕开塑料袋,坐在桌面上,捧着变形的甜甜圈,委屈的撕咬起来。
糖球,臭糖球!!
19:不吃亏的小活宝
天透黑了,小粉一直等着小院里的人都出去了,才敢把灯拉开。抬头看表,8点多了,糖球还没有回来。
继续等……
看着咬了几口的干硬甜甜圈,不想吃。
9点半,流行金曲榜已经播到了TOP1的歌曲,糖球还没有回来。小粉气急了,功课也学不进去,他拖着一支笔,把唐加写在纸上让他学的那些字全部画上了"叉叉"。
……
唐加本只是找个借口拉李建军出去,两人刚走到巷子口,一辆黑色的大奔迎面开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来,李建军高兴的冲着那车扬了扬手,一把拽住唐加,把他拖了过去。
把唐加塞进后排,李建军坐到副驾位置上,问车主:"你怎么来了?"
那人三四十年纪,后脑勺有点白发,他皱眉头看着副驾上的李建军:"安全带系上!大成给的地址!"
李建军"哦"了一声,笑了笑,在那人面前,他乖的跟大金毛一样,乐呵呵的把安全带拉过来系上,回头接着跟唐加耀武扬威:"你有福了,这就是大老板,平日都见不着的。来来,糖球,赶紧巴结巴结,马屁拍的响亮点,大BOSS一高兴,明个就能给你发张唱片出去!!"
唐加气结,实在懒得理他,看着窗外不出声。
李建军嬉皮笑脸:"球儿?生气了,行了,扭个脸,这可是你的贵人,孙冬,NS公司老总。"
老孙点头说:"你好,我是孙冬,喊我老孙就行了。建军和你说过吗?我们觉得你唱的不错,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公司。哦,补充一下,李建军是我们公司的制作人。"他斜瞟一眼副驾的某人,接着说:"他若是在言语上有什么不当之处,请多加包涵。"
唐加有些石化,这是什么状况?NS公司虽然一直没进入中国市场,但在国外,还是非常出名的。被无数唱片公司拒之门外之后,忽然有NS公司说要签他,唐加有种撞大运的感觉。
李建军说找个地方边吃边说,老孙没含糊,直接拉去了鸭王,吃烤鸭。
李建军拍着唐加的肩膀说:"糖球,轮指,手指拨的不能太黏糊,你那曲子,如果能这样弹,参考着琵琶的指法,就这样……"他的手指灵活修长,虚空的摆了个手型,"划过去,必须要利落!你原来那样,虽然也不错,但总觉得音节跳跃的不够好。"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正在点子上。
唐加一脸认真,跟着他摆了个手型,在空中划了过去。
"不对,是这样!"李建军捏着他的手,纠正指法。
老孙一直没有出声,只是不停的卷着鸭子,往李建军盘子里面摆,默默的看着他们聊天。
李建军笑的爽朗,得意的冲唐加比划:"拜我为师吧!哈哈,多少人都哭着喊着满天下找澜风要拜师呢!你小子还给我脸子看!真不识抬举!"
唐加看着他笑,忽然点头说好。
李建军一愣,"真认了?"
唐加窘迫的低头卷着烤鸭小饼,张嘴就吃,边吃边含糊着说:"古人有一字之师,我最多就拜你这一招,算是一招之师。"
李建军笑,拍着他的肩膀说:"行啦,臭小子,拜我为师亏待不了你,来,干杯!"
唐加挥开他的油手,摆了个无奈的表情。
孙冬只是淡笑,嘱咐唐加:"明天你到公司来一趟,详细谈签约的事。"
这一顿,三人均尽兴,吃的好,喝的好。
末了,李建军问他要不要鸭骨头回去喂猫,唐加说不要,厚着脸皮多要了半只鸭子,附带一份黄瓜丝小薄饼,又要了甜食香酥南瓜饼,一罐杏仁露,全部打包带走。
李建军顿时犯了间歇性地主铁公鸡病,直嚷嚷着吃亏了,说别人拜师都是徒弟请吃饭,怎么他收个徒弟还倒贴钱的,念叨好几遍,说一定要狠狠的压迫唐加,要从他身上多摇点钱下来,赚个够本。
唐加说你弄错了吧,是你哭着喊着让我拜你为师的,我才勉强答应的。
李建军骂了句白眼狼,让他快滚。
大奔停在胡同口,唐加下了车,老孙和他握手告别,约好了明天到公司谈合约的时间。
唐加冲着李建军扬了扬手中的饭盒,"谢了嘿,师~傅!"
李建军探出身子又骂了句"臭小子",被老孙一把拉进车,大奔绝尘而去。
……
掏出手机,都十点多了,唐加赶紧的往回跑,今天出门仓促,没给小粉准备吃的。
开门前,唐加先扒着窗户缝往里看,小家伙正叉开两腿坐在床上,腿上放着半包饼干。那是便宜货,唐加买来当早点吃的,一块五一袋,咸味葱花苏打,放了两天了。
小粉咔嚓咔嚓的啃饼干,啃两下扭头扒着杯子舔一口凉水,这饼干太干,噎得慌,他扁着嘴,满脸都是委屈,好久没拿这种干粮当饭吃了。这两个星期,唐加每顿都是跟他一起吃的,顿顿都是个肉菜,可宠着他了。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小粉早已经被唐加养叼了。
小粉很失落,很孤单,唐加已经出去五六个钟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独自一人吃过饭了。前一段日子,每天吃完午饭,唐加背着他去街上卖艺,挣了钱再买晚饭回家吃,晚上空闲时间就教他识字唱歌。
从""咪……咿……咿,吗……啊……啊"开始唱,现在已经学会唱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和唐加的《氿泉》了。每天晚上过的都很开心,不用像以前一样,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呆着,有时候遇到院子里没别人在,唐加还带着他在院子里跑着玩,真开心。
555,今天真是无比倒霉的一天,先是一大早,被凄厉的鸡叫声惊醒,再是来了陌生人在屋子里和糖球说话,害他到处躲,还冻着装猫叫,再来就是眼睁睁的看着热腾腾的老母鸡进了别人的肚子,最后,还得一个人饿着在屋里到处翻找食物。
郁闷,十分郁闷!
小粉咔嚓的使劲咬饼干,真讨厌,这段日子因为天天跟唐加一起吃饭,他都没有存什么粮食,屋里只有这饼干和甜甜圈,还不如吃热呼呼的大馒头呢!
唐加开门,嗲着声音说"小粉,真乖,吃饼干呢!!快来看看,我给你买好吃的了!"
小粉一抬头,激动的神情在脸上只闪了一下,立马换了张木呆的脸,扭了身子,屁股朝着唐加,接着啃饼干,也不跟往日那样扑到他身上荡秋千。
咔嚓嚓!!咔嚓咔嚓!!咔咔嚓!!
恩,真响!小东西牙口不错!!!
吃嘛嘛香啊!!
唐加拎着饭盒走过去,把饭盒摊开在小粉身边,夹了块油汪汪的鸭子肉,在小粉面前晃来晃去,嘴里还做着介绍:"北京烤鸭!这个香啊!你看看这鸭肉!以前送进宫给皇上吃的。"
小粉又扭了个身子,背过去躲着香喷喷的鸭肉!
筷子跟着移动,鸭子肉又晃到小粉面前,唐加继续吹捧着:"看这块鸭子,嘿,胸脯肉哎!!色泽红艳,肥而不腻,啧啧,把鸭子用蜂蜜油盐腌渍后,挂在泥炉子里,用松枝熏烤!一直把鸭子皮下面的肥油全部烤掉,只剩劲瘦的鸭子肉,哇!!!那滋味……"
小粉是很有气节的,咱不为那半块鸭子折腰,他举起饼干冲唐加挥舞,怒斥他:"你讨厌不讨厌,去那么久不回来,还拿鸭子……来,来馋人家……你这个……泼皮!!!"
唐加夹着鸭子,习惯性的"哎~吆……"一声,盘腿坐床上扭搭身体说:"人家,人家不是故意的唉!你真不吃啊!!不是吧!!才一会没回来,小粉就被人家掉包了,这是我的小馋粉么?连鸭子都不吃了,你看看,这么香!"
气死了气死了,肯定是在外面吃好的喝好的,都把他给忘了!让他一个人在屋里闷着啃干粮,真是可恶啊!吃顿饭需要那么久吗!小粉站起来跳脚,这死糖球总是学他说话,真是,顶了尖的讨厌!没见过比他更讨厌更赖皮的人了。
脸涨的个通红,小粉站起来跳脚:"你又学我说话,人家……"顿一顿,小粉换了个词:"我又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我不吃,我就是不吃!"
唐加眨眼,知道这是把小家伙惹急了,他转了转眼睛,叹气说:"这鸭子买多了,不知道李思还吃的下吗!哎,刚吃完一只鸡,院子都是鸡骨头,铁定是吃不进去的啊!!哦,没事,还有牛乐乐呢,我怎么把他忘了,他能吃,肯定能吃的下。拿去送他好了!"
小粉愤怒,清炖鸡都被那两人吃了,鸭子还给他们,太可恶了!他挥手,把饼干砸到唐加身上,抢过那片鸭子往嘴里塞。
"不给他们吃,他们把鸡都吃完了,一口汤都没给你留!"小粉愤怒的告状,那真是两个讨厌的人,鸡是糖球杀的,为什么都不给他留一碗鸡肉,哪怕一口鸡汤也好。以前住大杂院的时候,都是有什么大伙一起分着吃的,师傅说过,一起住是缘分,要同甘共苦,互相帮衬。
唐加哈哈笑,真是开心死了,他讨好的把饭盒打开,拿出小饼仔细的刷酱放葱放黄瓜,卷好了递给小粉说:"这鸭子不是那么吃的!来,这样吃!你先把手擦擦啊,脏不脏。"
小粉拖出卫生纸擦了油手,接过鸭子卷吃的不亦乐乎。他是小孩脾气,没什么烦恼是过夜的,白日被丢在家里的别扭和委屈通通忘记了干净。
小粉边吃边和唐加说话,把那只母鸡被李思牛乐乐如何吃掉的过程形容的十分仔细,同时为唐加喊屈,痛斥那两人的吃独食行为。
小脸上一片认真,一直嘱咐着,让唐加以后有了好吃的,不给那两人吃了,小粉发话:"我师兄说了,别人对你好,你才能对他好,别人不对你好,你也别傻呵呵的就一直对人家好。你也得记着了,别傻呵呵的,笨死了,就知道吃亏。"
这笨东西天天被骗的跟什么似的,还指责别人笨!
唐加听的前仰后合,捂着肚子满床打滚,把那小半块苏打饼干压的个粉碎,他擦着眼泪爬起来,摸着小粉头印个响波在他脑门上,开心的又拉着他的小马尾辫说:"太逗了,小粉,你真是小活宝!开心宝!!"
小粉一惊,脸红了,诺诺的问:"什么是活宝?"
唐加随口瞎掰,乐呵呵的捏起一块鸭子肉丢进嘴里含糊着说:"夸你是宝贝,最可爱的小宝贝!!"
唐加笑的十分爽朗,他昂起头,半短的头发向后扬去,惬意的靠在被窝卷上,眯着眼,轻声的哼着歌:"萤火虫,夜夜红,阿哥挑担卖胡葱……"
这样的唐加,看起来……真让人脸红。
胸口扑腾的厉害,小粉羞涩的低下头,腼腆的笑开了。
20: 吉日,喜乔迁
第二天,唐加横穿北京城,赶去东边的NS公司谈签约。合同很简单,固定格式十几页纸,但补充协议、演艺人员相关的规定及违约条理却扎实的装订了2寸厚,板砖似的。
下午1点到晚上7点半,唐加闷在小会议室里埋头苦读,还是没能把那杂七八的条款理顺,天黑了,他开始频繁的瞟手表。
郁闷,这破事竟然折腾了这么久,家里的馋粉又要挨饿了。
段林看看他,笑着说:"这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别劈腿别闹脾气别谈恋爱任劳任怨抛弃自尊,这些基本能做到,就签字吧!你是老板亲自看中的人,这合同定的挺宽裕的,亏不了你!哦,费用和条件待遇方面,你记得保密,每个人都不太相同。"
唐加点头,问他什么叫抛弃自尊,段林抬眼一笑,扶了扶眼镜说:"打个比方说吧,让你和某女星做个戏亲个小嘴一起到酒店进进出出炒个绯闻,然后再厚着脸开记者会说是朋友关系,连小手都没牵过。……你觉得,你能做的来吗?"
李建军正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杯热腾腾的龙井,听见这话,吸溜吸溜的韵了小口,深看唐加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哦哼哼……"
唐加一咬牙,捏着笔龙飞凤舞的签上名字。
段林笑着和他握手,"合作愉快!"
出门时,唐加蹭过去拦住李建军:"大李,我能自己找房子吗?"
李建军斜眼说:"干嘛?唱哪出?不能乱搞男女关系啊!小伙子,绯闻是不行滴!"
唐加说:"哪的话,您家宝贝侄女都快把我弄出女性恐惧症了,再见她两面,我这辈子也甭想闹出绯闻!"
"还有别的特殊要求没?一次说完。"
唐加想了想,嘿嘿笑着说:"晚饭报销吗?今个光搁您这耗着了,这不,还没赚上吃饭钱呢!"
李建军掏出钱包,手指滑过100,想了想,抽了张50。唐加把50接过去,瞟一眼厚实的钱包,啪的伸出快手,抽走钱包里的大红钞,转身就跑。
李建军懵了,三秒后才拔腿去追,奔跑在走廊里,一路高喊,"臭小子,你给我滚回来!"
"师傅,谢了嘿,先帮我垫垫房租,挣了钱再还你!"唐加倒着退步进电梯,拿着人民币晃了晃,弯腰敬了个绅士礼。
电梯门缓缓关闭,李建军笑,骂了句"小王八蛋!"
两千四百块,唐加吹了声口哨,抖了抖钱,满意的塞进口袋。
刚走出大厦,短信就追着来了。
"臭小子,大后天来公司报道,限你两天内找好房子,15分钟路程内,随叫随到。另:钱不够明个到店里取,算师父照顾你,还钱的利息不用给太多,按着房贷标准整吧。"
唐加仰头,大厦的某几楼,通层亮着灯。
……
小粉蹲在书桌上,正在吃晚饭——苹果。
院里传来唐加的说话声,小粉赶紧的啃了两大口,丢下苹果往门口跑。
自由落体,苹果落地,嘭的闷声。
唐加熟练的伸出手臂。
小粉飞身,跳上去抱着他手臂摇晃:"怎么样怎么样,他们捧你当角吗?"
唐加唉的长叹口气,默默的拉过凳子坐下,侧撑着头,目光透过窗户,悠远的定在小院中的某一点。
小粉也长叹口气,爬到桌子上,站在唐加面前,拍拍他的头说:"没事,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
"没下次!"唐加闷着声音说。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大器晚成听过吗?我们那有个角,郑墨山郑师傅,人家40多岁才成角呢!你还年青着,这家不行,明天再去找别家,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呢!糖球……,你这功夫,下的还不够啊!"小粉摇头晃脑,语重心长!
"40多岁?他演什么的?"
"老、老生!"小粉声音很小。
"我真的,没下次了!"唐加接着叹气。
小粉怒拍糖球,啪的一声,骂之:"没出息!"
"你还真下狠手啊!"唐加摸着脸揉,这小爪子,真有劲,不愧是天天吊在屋里荡来荡去学泰山的。
小粉跳上提琴盒子,用鼻孔看他,哼了一声。
唐加笑着伸出手掌:"来,笨粉,给米发油舞!"
【那什么,翻译下,给米发油舞=糖粉式英语,翻译为->Give me five! = =!!】
小粉疑惑的伸出小手,拍在唐加的掌心里。
唐加捉住小白爪,使劲的摇了摇,拧着满脸的稀烂笑容。
"笨粉,真没下一次了,就这一次……搞定拉,哇哈哈哈哈!!!"唐加手舞足蹈,拉着小粉,左恰恰右砰砰,转起交谊舞。
"啊!!"小粉尖叫一声,满脸惊喜的说"搞定拉!!都搞定拉?"
"是啊是啊!你看!"唐加拍出大板砖合同:"喏,卖身契,你看,这写着呢,3年!!"
"啊!卖了三年身啊!"小粉高兴的喊,跳起来扑到唐加身上,提起小拳头使劲的捶打,"你又骗我,你这个坏球变态球儿!"
"哎呦哎呦!轻点,疼啊!"唐加拉住激动的小东西,咳咳嗓子说,"还有个好消息,咳,挺住啊,别太激动,……咱们要,搬家啦!"
"搬家?啊!!"小粉惊喜大了,"不住这里拉?"
唐加微笑点头。
"啊!"小粉又叫,"我要住楼房了,伊呀呀!!!有电视,有放好吃的冰衣柜?"
"是拉是拉,可以住楼房,可以在很高的地方看天,还有冰箱,让你放很多好吃的。"
小粉傻乐,憧憬中。
唐加刮刮他的小鼻子:"馋猫粉!"
小粉跳过来,唐加接着他,上上下下的抛起,接住。
两人高声唱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唐加的声音,磁韵婉转。
小粉的柔腔,尖细玲珑。
收音机哗啦啦的响,某男人慷慨激昂的念着——不孕不育找XX医院。
李思在隔壁砸墙:"他妈的糖球,算哥哥求你,消停会吧!好歹让我眯一会!"
这晚上,两个人高兴的外出庆祝。
唐加揣着二千四百块钱,牛哄哄的进了必胜客。
服务生说:"先生,宠物不能入内。"
唐加笑的和蔼,打开宠物包说:"新买的,空的。"
服务生热情状躬身,"请进。"
挑了墙角的位置,唐加趁人不备,小心的从怀里把贴成大字型的小粉扒拉下来,闪电塞进宠物包。
两人尽享美食一顿。
服务员们很囧的——看见某帅哥兴致勃勃的吃饼,乐呵呵的自言自语,一顿畅快的大笑后,抚着肚子离去。
唐加揣着师傅李建军的2300元,接着到网吧挥霍,十分潇洒的开了两台机。
管理员小弟频频的看往某个角落。
那奇怪的顾客包了两台机,自己用着一台上网,另一台却一直播着西游记,还把耳机引进座位上的粉红色的宠物包里。
一个多小时后,顾客招手要饮料——酸酸甜甜的优酸乳。
顾客把小盒插上管,塞进了宠物包,嘴里柔声说:"今天不行,一会得回去,喜欢看的话,回头咱去买家庭影院,天天看,给你看个爽的。"
包里传出欢快的铃声。
管理员小弟回到位置上,开始写博客,打下题目:网络对面,也许是条狗。
租房信息很多,唐加找了十几个楼层较高家具齐全的,抄好了联系方式,搞定收工,背起小粉回了小院。
怎么也睡不着,两人躺在黑暗里,天南地北的吹牛。
唐加调侃小粉说,你以后就美了,吃不完的东西都可以放冰箱里存着,慢慢吃不怕坏,你个小馋粉,以后再也不用硬挺着往肚里塞了。
小粉红脸,辩解说浪费粮食是要遭雷劈的,又问是不是奶油冰棍也可以吃不完放起来,上次的奶油冰棍,太冰了,舔的慢化掉了,小粉耿耿于怀,浪费了食物,良心不安啊不安。
唐加内疚,还没给小东西买过冰激凌。
"那当然,什么都能放,以后有钱了,咱不吃冰棍,天天吃冰欺凌,和路雪的……"
在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中,两人睡去。
第二天,唐加背着小粉到处看房,运气好,连看7套房后,终于遇到个满意的。房间虽小,但屋子很亮堂,南北通透,还有个小小的阳台。房东人很利落,双方谈好条件,当场就签了合同。唐加先交了些定金,约好明天搬家,再付三个月租金。
出门奔后海,准备找李建军李大牛领点钞票去。
运气不好,遇到了李明丽,她老远的扑过来,拉长调子喊着唐加,奔上来就是一个响亮的大KISS,周围满是意味深长的目光。
好在李建军在,臭骂她几声,明丽气恼着跑了。
回去的路上,买了糖葫芦,小粉说酸,不想吃。唐加掰块晶莹透亮的黄色糖片子喂他,小粉还是说吃不下。唐加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小粉缩在包包里摇头,把小铃铛砸在了唐加的俊脸上,怒着说:"擦擦脸吧!"
回到屋里,唐加收拾行李。
小粉抱怨,说怎么也不选选吉日再搬家,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好日子,这家搬得太仓促。
唐加翻白眼,骂他迷信粉。
把搬家的事情告诉李思他们,都有些意外,仔细问了原因,这才知道签约的事情。
张云杉拍拍唐加说:"你也算是混出头了,行,我没看错人,努力折腾吧!"
牛乐乐羡慕的说:"唐哥,你要找人拍MTV,别忘记我啊。"
话说完,他肃着黑脸走到院子中心,开始背着手唱忘情水,深情款款,一如刘天王,黑脸缩水版的。
臭鞋飞过去,拍在牛乐乐脸上。李思骂骂咧咧的,制止了他的耍宝行为。
这晚上,李思喝多了,又是哭又是笑,折腾了几个小时,躺倒不动了。
唐加看看他,对张云杉说:"张哥,你得留心点,最近,听说他和猴子走的近,上个月去乡里走穴,还在人家村里闹了事。"
张云杉默默的抽烟,点点头说:"行,知道了,你努把力先混好了,回头能拉的,拉他一把。不过……"他叹长气,话没说完。
……
唐加的行李不多,乐器占了大半,哥几个一起帮着搬了过去。
李思放下音箱,揉着膀子说:"你签的什么破公司啊,也不给你派个助理。"
唐加笑了笑,没说话。
张云杉一掌拍在李思的后脑勺上,"哪那么快就都到位的!"
……
唐加关好门,跑回去拉开小包,放出馋粉。
小粉兴奋的满屋乱跑,跳上柜子摸摸黑亮的电视,又蹦床上开始乱跳,感受这更舒适更有弹力的席梦思。
唐加喊他,小粉扭头。
"当当当当!!"唐加故作卑微状说,"老祖宗请看,这就是传说中的冰箱了。"
他把小粉抱在胸口,徐徐拉开冰箱的门。
冷风拂过,小粉觉得冷,唐加把他又往上抱抱。
小粉把脸贴着唐加的胸口,由着他抓着小手,去摸冰箱里的白霜。
筑新巢……
唐加头扎白毛巾,骑在窗框上,眯着眼睛擦玻璃。
小粉哼着歌,头扎小手绢,在地上跑来跑去推抹布。
唐加唱:"正月里是新年嘞,咿呀喂……"
小粉接唱:"妹娃子要过河咧,呦喂……"
唐加乐呵呵的回头:"一休粉,你又吊嗓子了。"
小粉回他鬼脸,笑眼盈盈。
21: 咱是金丝猴变的
第三天,唐加把这几年写的曲子都交给了李建军,让他帮着审审。
听说他已经搬家了,李建军伸手指,感慨他的神速,多放了他一星期假,说让他放松两天,踏踏实实把手头的事情都弄利索了,先喘口气蓄好力气,攒着精力准备开始给他赚钱。
唐加懒洋洋的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打盹,手里拿着书。
小粉坐在他腿上,手里捧着糖炒栗子,翘着脚看着立在面前的彩色3D版《巧爸爸儿童书屋》,念到不认识的字,便戳戳唐加的胳膊。
懒惰的唐大爷睁眼,迷迷糊糊的念出读音,把字的意思告诉他,小粉哦一声表示明白,唐大爷歪头,接着睡觉。
电话响,唐加手指一勾,小粉点头,跳起来到屋里举着手机跑回来。唐加接过手机,按下通话键,另一手,夸奖的摸摸小粉的头。
段林打来的,说第一笔签约款已经转给他了,让唐加去查查账户。
挂上电话,唐加低头拉起正往他身上爬的壁虎粉,大笑着说:"哈哈,小粉,咱有钱拉,走,出去玩,吃好东西去!"
小粉高声唱着伊呀呀跑进屋去,套上小外套,又把宠物包拖出来摆在门口,钻了进去,眨着眼睛探出头,催促唐加快快穿衣。
唐加逗他,慢悠悠的,洗脸梳头套衣服,直到小粉发飙的冲过来跺脚,他才加快了动作。
先到银行取了钱,唐加在小粉的娇声要求下,把厚厚的人民币放到点钞机下唰唰的点了一次又一次,还反复的照出钞票上的水印毛爷爷,哄着小粉开心。
第八回听到"再来一次"的命令,唐加哭脸了,小声的凑过去哀求:"行了,小祖宗,咱不玩这个了,坐电梯行吗?"
等候区,大爷大妈们,指着墙角里玩点钞机的傻小子,一顿偷笑,议论纷纷。
女王粉流连的看看神奇的点钞机,扭头霸气的下命令:"那不玩这个了,咱们去动物园。"
唐加咋的一声,赶紧的拎起包包逃窜,离开这丢人现眼的地方。
不能堂而皇之的带着宠物包进动物园,只能用老办法。
小粉藏在唐加的牛仔外套里,贴成一张糖饼子,吸在他身上。等进了公园的大门,唐加松开围巾,在脖子上绕两圈,小粉熟练的一扭身,保持着荡秋千的样子,坐在唐加的围巾上。
这是两人多次合作后摸索出来的,小粉最省力最安全,唐加最不会被小粉掐到又不用总佝偻着身子的好姿势。
宠物禁入的地方实在很多,经过多次演练,两人的配合度,提升到新的高度,唐加和小粉,有着无人能比的默契。
唯一的缺点是,唐加的体型会有些怪异.
管他呢,在与小粉共同生活的数月中,唐加的脸皮,变的厚而迟钝。
平日的动物园,游人很少。
小粉使劲的扒拉着牛仔服上的破洞,露出眼睛往外看。
随着女王粉的命令,唐骑士不停地调整着身体的方向。
前进,后退,左边点,笨,过去一点,对对,再过去一点,我看不清楚,笨死了,往前啊!
唐加几乎要发飙,恨不得抓起小粉进行远投,目的地,远处的虎山,让你看个够本。
巡视员冲着他吼了一声:"小伙子,注意安全,在栏杆后面看。"
这个小臭东西,几乎没有害怕的东西。
小粉指着笼子里的灰狼说:"我二师兄很厉害,打过一只狼!"
过一会,又指着玻璃缸里的某种大蜥蜴说:"这是做药的吗?药铺子里有卖的。"
看到大蜘蛛的时候,他又说了:"这比阿灰大很多。"
唐加疑惑的问谁是阿灰。
小粉啊一声书:"阿灰啊,对了,忘了和你说了,他是住在你屋顶的蜘蛛,不太大的。"
唐加愣了半天,脑海里闪过小院破房间大梁边不知死活的小蜘蛛。
"小粉,平日我出去的时候,你觉得孤单了吧?"
小粉很敏感,他听的出话里的那丝内疚,忙扭身拍了把唐加的胸口说:"怎么会孤单,我要练功,要识字,还要练习唱歌,你很讨厌的,让我学那么多东西,哦,要做的事情也很多,每天要叠被洗衣擦地扫灰。"小粉幽幽的长叹口气,"我很忙,每天都很忙,从早忙到晚。唉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让人省心啊,每天就知道造腾屋子,东西也不知道收拾!"
唐加抖抖肩膀:"是是是,多亏你的细心照顾了,要是没了你,小的我还不知道在哪圪垯臭着呢!"
"你也知道自个臭啊,就你那袜子!!哼~~都要把我臭死了!你真讨厌!"小粉捏着鼻子抱怨,还象征性的伸手扇了扇。
唐加听着他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的。
笑了一会,好奇粉开始提问:"生活在非洲西部啊!非洲是地名吗?广播里有说过。"
"恩,是啊,很远的地方,有着一日,一定要去看看,那里很多动物,都是满地乱跑的,没有关起来。"
"他们在干嘛?打架啊!"
唐加黑线!
笼子里,两只狒狒十分的和谐,正抱在一起扭屁屁,那屁屁真是有够红的!
这怎么回答啊!唐加绞尽脑汁,有些抓耳挠腮,支吾着说:"他们在……做好事!"
"做什么好事!"
"……"
"哦!"唐加正在谋杀脑细胞,小粉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悟了,他惊讶的说:"哦,明白了,他们在做生崽子的事啊!"
唐加气结,这不是都知道吗,还问那么多干嘛!
"张叔家的驴子,也做过生崽子的事,我和大师兄还去看过来着。"小粉催促唐加上前,认真的观摩了一会狒狒XV片,感慨着说:"原来猴子是这样做的啊!跟驴子不一样,哦,这是猴子吧!"
"是狒狒,差不多也算猴子吧!"唐加开始灌输某种偏执的爱国主义思想:"你看这东西丑的,那屁股,那毛,嘿,外国人,就是黄毛蓝眼睛的波斯人,就是这种猴子变的。"
"骗人,乱讲,怎么会是猴子变得,那我们呢?"小粉不信,难不成这世上的人,都是孙悟空的后代。
唐加指着隔壁的笼子,斩钉截铁的说:"那种,好看吧!金丝猴,咱们就是那种变的!咱们是金丝猴变的!!"
"……"
小时候,每回春游后,唐加一定会用这句话开头——"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天很蓝,叶子很嫩,春天到了啊!动物们,真活泼,太活泼了啊!
唐加感慨着,听着小粉的指挥,又上前几步,整个人贴在大玻璃板上,瞪眼对着五颜六色的滑溜小蛇。
他第一次这么近的对着一堆蛇,虽然隔着玻璃,知道那东西出不来,可这满身的鸡皮疙瘩,还是一阵乱冒。
"你看完了没有?"出声催催。
"球儿,他们在干嘛?"
唐加不吭声,小粉认真的又问一遍。
"做生崽子的事!操……不就是蛇□吗,有那么新鲜啊,要看这么久!"没好气的,唐加瞪着拧成麻花的小蛇怒吼。
几个游客回头!
跟,跟这好奇粉呆在一起,老脸就从没保住!顾不上小粉的吵闹,唐加扭头,狂奔出去,远离那一玻璃缸扭麻花的大蛇小蛇。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22:吃吃粉豆腐
"樱木加油!扣篮,快扣篮!湘北,湘北!防守防守!"
小粉不停的念叨,发出惊奇的抽气声。
唐加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看着动画频道,眼神飘到到了小粉身上。
小家伙正坐在冰箱上面嗑瓜子,两只小脚晃来晃去,露出了小腿和脚踝。他的身后,是一小堆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瓜子壳。
"小粉。"唐加喊他。
"恩"小粉应他一声,眼睛却没从电视上转过来。
"你是不是,长高了?"
"哦,应该吧!"
"过来,来。"小粉不理,唐加严肃说:"听话点,快!我生气了!"
小粉扭头看看他,又扭头看看电视,不甘不愿的放下吃食,穿上小绣花鞋,顺着绳子爬下来。唐加伸手,把慢吞吞的小东西一把圈起来,放平了按在床上,伸出手掌量了量,好像是高了点。
他拽拽小粉的布裤子,小粉怒瞪他,拍走他的大手喊了句你丫流氓。
"……"唐加瞪眼:"少学这些有的没的,再让我听见你说脏话,看我不拍死你!"
"代表月亮惩罚你!"
"惩罚我?"唐加咧嘴,露出后槽牙:"今晚吃馒头!"
"我抗议,人权人权!"
"驳回,我就是人权!"唐加按紧他的胳膊腿"扭什么扭,给我老实躺着!"
小粉翻白眼,老实的躺着,嘴巴里却不停的念叨,"国家规定,人权,就其完整的意义而言,就是人人自由、平等地生存和发展的权利,或者说,就是人人基于生存和发展所必需的自由、平等权利。"
唐加不理他,拉平他的小裤子,裤腿短了一截子,小绣花鞋穿的久后帮也有些开线。
唐加拍拍小粉:"快,起来穿衣服。"
小粉一个滚翻挺起身,拉着唐加问:"出去玩吗?"
"做新衣服去。"
小粉哦一声,兴趣不是很大,愤恨的拧了把唐加的胳膊。
唐加赶紧补充:"做完衣服再去玩,划船去吧!"
小粉迅速的做出了反映,耶一声,窜到阳台上收衣服。
"粉哎,给我拿双袜子!"
晾衣绳系的很低,小粉摘下小毛衣套上,又摸摸的寻了两只干透的棉袜,叠成一个球,双手举起抛向唐加。
听见小粉的喊声,唐加一扭头,迎面一双袜子球砸在脸上,几乎无力生气。
小粉在边上狂笑,"冰狗……,三分球!我是天才!!!"
唐加运气,吐出一句话:"以后只许看樱桃小丸子。"
小粉腹黑,在边上扭着身体左右晃动,伸着胳膊唱"大象!大象!"
唐加憋气,补充:"蜡笔小新也不能看。"
腹黑粉扭着身体唱过去,拖宠物包,坐在里面对着唐加鬼笑:"麻麻我错了,我不应该露出小鸡.鸡!"他摆出偶像小新的姿势,对着唐加勾手说:"HI~帅哥喜欢吃呐豆加葱花吗??"
唐加运气丹田,双手合十,真想拍出天马流星拳一巴掌轰死他。淡定,低头看看手中洗的粉白的棉袜子,泄掉怒气值,运气回丹田。
一路上,反复叮咛着小粉,要他挺住,无论如何不能乱动弹,小粉拍胸,说这点小事还用你吩咐,瞧我的吧!
这是很有名的娃娃店,唐加在店门口转了好几圈,小粉翻白眼使劲晃铃铛,这才把他催进去。
唐加被店员姑娘们层层围住,各种精美的日韩娃娃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唐加诺诺的哼了半天,说不买娃娃,只想定做些娃娃衣服,姑娘们笑嘻嘻的,问他带娃娃来了吗。
唐加把宠物包打开,拎了小粉出来,说照着这个做。
姑娘们大呼可爱,姑娘一说:"这么可爱的娃娃啊,好仿真的,看着鼻子眼,哎呀,还有小睫毛呢!呦,一晃还会眨眼,这头发,呀,是真发做的吧!你在哪做的?多少钱!"
唐加心中大汗,挠头说是别人送的。
姑娘二惊讶说:"这个好像还是热的。"
"捂、捂的!"唐加一顿紧张。
姑娘们给个了各种建议,宫廷蓬蓬裙、和服、旗袍乱七八糟的推荐了一大堆,唐加本着艰苦朴素的作风,选了些T恤毛衣夹克布裤,颜色都很粉嫩干净,还专门挑选了几身轻便的春夏运动服,方便小家伙跳上跳下。
姑娘们很失望,这么漂亮的小玩偶,不做几身可爱的衣服实在是糟蹋了,店长主动的提出打9折,举着漂亮的小衣服晃来晃去。
唐加扛不住这么多人的怂恿,又加选了两身漂亮的小燕尾服,有着白色的小衬衫黑色的领结,看起来很利索,不像大裙子,穿起来啰嗦,怕是一跳就得摔倒。
店长拿出尺子,开始剥小粉的衣服。唐加吓一跳,赶紧抢回小粉护在怀里。
姑娘一扑哧一笑:"不脱下来怎么量的准。"
姑娘三还在耿耿于怀,拦住唐加,拿着手里的高开叉小旗袍不停的比划。
姑娘二手快,迅速的抢过小粉抱在怀里乐呵呵的跑了,她把小粉放在托盘上,小心的剥下毛衣,又脱了小粉的布褂子。咦了一声,手指戳戳小粉的肚皮说:"呀,这做的真的好,不知道是哪家做的。比例掌握的特别好,你看这个腰,不像XX的款,总把腰做的出奇的细,看着别扭。"
姑娘四点头称是,伸出手指戳戳小粉胸前的粉点点说:"啊呀,这做的真是仿真,你看这小身子,还肉呼呼的,唉,真好玩!"使劲的摸了两把说:"手感真好XD!"
小粉心惊肉跳,憋着气扮死人,心里叫苦不堪,小脸开始上火。
唐加推开姑娘一三,冲到柜台边抄起赤.裸粉搂在怀里,退后几步说:"你们干什么!!"
小粉长出一口气,小动作拎过唐加的衣服角盖在肚皮上。
姑娘们面面相觑,店长赶紧站出来:"这种娃娃太小,量的必须精确,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呢,量错了很麻烦!所以一般,都需要把它脱光了量的。"
"要怎么量,我来量你们记就行了。"
店长头痛,好歹又说了半天,双方达成协议,由店长亲自在边上指挥做示范,唐加亲自动手测量,中途不许别的姑娘围观。
从脖子开始一路量下去,唐加心中默唱二十八遍"大象……大象……",平心静气,摒除杂念,囧囧的脱下了小粉的裤子。
小粉闭着眼睛,PP一凉,身体跟着抖一抖,唐加低喝了声"别动",店长一顿,停下了动作,抬头看着他。
唐加挪身子,挡住店长的目光。
这幼稚粉,果然还是小孩子啊,毛都没长齐,唐加感慨,拿着小皮尺,学着店长的动作,拎起嫩粉的腿,量了量大腿根围。
小粉抖啊抖啊,越抖越厉害,小脚丫子蹦个笔直,脚趾头却蜷缩了起来。
唐加的手指修长,指腹间有着琴弦留下的厚茧,他下手不知轻重,刮的小粉有点疼,直想蹦起来飞他一脚。
量毕,主宠二人皆大汗。
唐加摸摸湿乎乎的小肉身体,摸出香喷喷印花纸巾一张,把小粉拎着翻来翻去摊煎饼,耐心的给他擦汗。
店员二三捂着嘴躲在墙角偷笑,唐加回头瞟她们一眼,扭身接着摊煎饼,摊完,镇定的把布褂子小裤子给小粉套上。
店员们散去,各忙各的开始算账写单,唐加抱着小粉,坐在沙发上喝茶。
小粉捏了捏唐加,唤他附耳过来。
唐加低头,小粉指了指玻璃柜里的衣服,有些害羞的说:"我想要那件,可以吗?"
精美的古代丝袍,套在大眼睛娃娃身上,看起来真迷离。
唐加把小脑袋按下去,笑着说:"行,怎么不行,咱们现在是有钱人,买多少件都可以!"
"糖球,你真好!谢谢你!"小粉扭着衣角低头,这句话,他说的真情实意,让唐加微微一愣。
"谢什么!边上那几件也好看,你要喜欢,咱们都买下来。以后啊,等我赚了更多的钱,咱们再买个大房子,弄个带院子的,你可以到处跑着玩,修个大游泳池给你游泳,再做个大房子给你住,买很多漂亮的家具……"
"唐加……"小粉欲言又止,啰嗦半天才把话说明白,把唐加逗个够呛。笨笨的单纯粉羞涩的问唐加,说他今天很登徒子的靠在姑娘的胸前,姑娘们还摸了他的身体,这个,姑娘们不知道他是活的,被占了便宜还不自知,是不是,得对姑娘们负责啊?
唐加乐翻天,"想什么呢!就那几个丑丫头摸你,是咱们吃亏,况且了,要负责你也是对我负责,我容易么,这么个大男人在这种店里,厚着脸玩洋娃娃,还是光溜溜的娃娃。我这脸啊,丢的没边了。"
小粉想了想说:"也是,你摸的最多!"
……
店长算账出来,那帅哥正自言自语,坐在沙发上一阵傻笑。
喜欢玩娃娃的大男生,店长跟着笑起来,外表看起来,还真不像呢!这样的男孩子挺少见的。
童心未泯,那大男孩笑的爽朗,一定是个善良开朗的人。
T恤毛衣什么的并不算太贵,最贵的属那几套燕尾服古丝袍,鞋子也很贵,布鞋和皮鞋运动鞋,都各做了一双,其他的小配件,帽子围巾丝巾手帕背包什么的,唐加也要了一些,虽然不一定用的上,但小东西很喜欢这些亮晶晶漂亮的小东西,唐加大方的给他买了,这种潇洒的豪买,让他觉得挺爽。
出门前,唐加镇定着,淡淡的跟店员吩咐,"再做4套睡衣,一打内裤,呃,白色的就行。"
付了四位数的钱,唐加乐呵呵的背着宠物包,和店员们挥手说了再见。
小粉摇摇铃铛,唐加乐颠颠的低头,问他吃不吃哈根达斯。小粉摇脑袋,低头咬嘴唇说:"你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你……你自己也买一点吧!衣服都破了,去换一件吧!"
唐加看看满是破洞的牛仔服,哈哈大笑,点点小东西的鼻头说:"听你的,我也弄身帅的穿!"
唐加选了件黑色的短夹克,浅蓝的牛仔裤,他套上衣服,站在镜子前照照,转身朝背包里方向一挑眉。包包里传出欢快的铃声。
摇三下停一下。
哦,唐加明白,小粉嫌这不好看。他对身边的服务生摇头,又换了一身。
持续的,欢快的铃声。
唐加咧开嘴笑,跟服务生打个响指,就这身了。
两人到后海划船,唐加吃力的踩着脚踏板,小粉坐在包包里发话:"你别老穿黑的,选几件漂亮的衣服,明个去唱曲,别让人家看着寒碜。"
"你选的颜色太亮堂了,我还真没穿过。"
"好看,你穿可好看了!"小粉使劲点头,含蓄的笑,又低了头说:"真的,很好看!"
唐加喘着气踩着水鸭子,"行……都听你的。"
"往那边去,看大白塔!"
"行,小的明白!"唐加念叨:"我踩啊踩啊踩啊踩!"
小粉飞白眼:"快点,这么点力气!你才几岁啊,身体怎么这么虚,以后得好好练练,真是的,丢人,上不得台!明天开始唱曲,你得打起精神来,把身体也练得好些!"
使劲的蹬啊蹬,明天啊……
唐加有些迫不及待,终于开始工作啦……
23:挥军南下
到了该去公司报道的这天,小粉一早6点半就起来了,把昨天吃剩的炒饭放到微波炉里按下了开关,转身到阳台上收了袜子T恤,一路举着放到床边,又到衣柜里把唐加的外套都拖了出来,外套仔裤都挺沉,好不容易拖到了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枕头边,呼哧呼哧的累的直喘气,拍拍唐加的脸,"懒猪,起床了……"
唐加翻身,脸对着枕头,接着睡去。小粉磨牙,扑过去骑在他脖子上使劲的揪着猪耳朵,这才把他闹醒,不甘不愿的起了床。
唐加套上衣服,小粉连说了几句好看,把他夸的个心花怒放,整个人立马清醒过来,神清气爽,准备投入工作大展宏图。
新工作,并没有唐加想象中那么激情澎湃。一到公司,李建军就给了他一闷棍。二十几首曲子,被他批的体无完肤,大李是个刀子嘴,半个小时的话,硬是没带出一句好词。
段林立在长桌的另一边,狂向大李甩眼色,让他少说几句
唐家梗着脖子,头上青筋直冒,紧抿着嘴不说话。
李建军说完了,把一叠曲稿摁在桌子上,丢下一句"剩下的你和他讲!"点了根烟,站在窗户前抽了起来。
段林尴尬,起身接了一杯茶,顺手给唐加也倒上了,这才清清嗓开始说话。
这一个星期,公司里弄了套造星方案,唐加的那些歌,有七八首会交给别人唱,让比较红的歌手来唱,再把唐加弄去演个MTV的男一号,对外就说是同门师弟友情出演。但这些,都是下半年的安排了。
唐加头一件要做的,就是开始训练,参加夏天的歌手选秀,公司的意思,是让他以自由人的身份参加,暂时隐瞒已签约的事情。
青灰色的烟雾,弥漫在会议室里。
李建军说,"小子,别觉得这是猫腻,你要真的不行,公司再捧你,也扶不上墙。这只是借风而行,明白吗!"
段林也说:"适当的手段,这是让我们更快的达到目的!"
唐加深吸一口烟,吐出烟雾说:"让我再想想!"道理他都懂,可实际操作起来,有个最大的问题。
这比赛,去年搞过一次,唐加很少上网,错过了报名时间。这是在上海的,开始到结束,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到了比赛后期,可能还会集中封闭训练。
这么长时间,小粉,怎么办?
会后,助理小周捧着本,一项项的报着行程,唐加一项项的乖乖执行。做发型,修剪眉毛手指,去黑头做面膜,量体裁衣,好一顿折腾。
六个小时后,在小周第八次说快好了的时候,唐加差点崩溃,赶紧问他还有什么。
小周打开记事本,看了几眼说:"快了,再做个SPA就OK了。"
唐加呜呼,摊在沙发上装死!
小周嘿嘿笑,"可别抱怨,你这算是少的,女星做个头发都得三四个钟头。"
唐加闭着眼养神,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就告诉我,我几点能回去就行了。"
"大概,再三个小时,呃,差不多9点,你着急回去吗?"
唐加叹气:"我还没喂猫呢!唉,也没遛他!"
小周哈哈笑:"唐哥,你真逗!"这新进歌手看起来脾气不错,吩咐什么干什么,说话很直,但很有礼貌,不像有些新人,对助理呼来喝去,连声基本的谢字都没有。
一天下来,从头发武装到牙齿,唐加整个人,从里到外焕然一新,李建军拍着他的肩膀,钝化了刀子嘴说:"小伙子不错吗,头发利索了,人也顺眼多了!行,就保持这个风格,哈,回头把你放出去,迷上一片小丫头片子,我就发了!哈哈哈!"
走廊尽头,老孙走出办公室,冲着这边招手说:"李建军,你进来一下!"
"快滚吧你!"被小粉带坏了,唐加抛出习惯性的天马流星拳姿势,挥手赶走李建军。
十点多到家,轻手开了门,满屋子都是小粉的歌声。
小粉穿着新买的运动短裤,裤腿卷起来用两手拎着,欢快的站在脸盆里踩衣服,踩几下跳起来,摆个不知道从哪个神经武侠片上学来的姿势,扑腾了一地一身的水。
唐加靠在门上看着他玩,微笑的鼓掌说:"这个歌唱的好。"
小粉惊喜的回头:"糖球,你回来了!"
呆呆的看了半分钟,小粉低下头,踢起两朵水花。
"你这样,看起来真好看!"
"是吧,帅了吧!"唐加龇牙亮相给小粉看,"你看这,连牙都洗了一遍,白吗!"
"恩,白!"
看着低头搓手的小粉,唐加的心里一片暖,摊开手,半蹲下身说:"过来,哥哥抱抱!"
小粉扑过去,唐加接着他抱在怀里问:"你怎么不用洗衣机,上次不是学会了吗?"
"你的亵裤,单着洗了,干净。"
唐加老脸一红:"啊,那个啊,以后你还是让洗衣机洗吧!"
小粉没吭声。
"你怎么一身都湿了,病了就麻烦了!还说不是小孩,你看这玩一身水!"
小粉抬头,看见唐加光洁的下巴,脸有点烫。
唐加拿着毛巾给他擦了擦,抱着他,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一下下的摇晃,看着夜色中的北京城。
小粉抬头看看他,抓着衣服爬到他的肩膀上坐下,对着耳朵问:"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唐加拉拉他的小手,把公司要他去外地比赛的事讲了。小粉愁眉苦脸的抓着唐加的头发一顿拱,他不想离开唐加。唐加也说,我放心不下你。两人商量大半宿,决定一起南下。
离比赛开始还有些日子,这些天,唐加被禁止出入公司,怕认识他的人多了,比赛的时候被认出来。
他开始搞地下活动,每天早早的到酒吧里被李建军摧残。在大李的压迫下,他写歌,推翻,再写歌,再推翻,一个月下来,大李同志总算是开了金口夸了他,满意的点头笑了笑。
段林也是个腹黑的,尽管没亲自来,却派了助理小周做监督,远程指挥着唐加,给他安排了系列的健身形体舞蹈课程,隔周还得做要人命的美容加SPA。
每天每天,唐加累的半死,他拖着酸痛的身体回到家里,一动也不想动,倒下就想睡,好在有个知心的贤惠粉,温柔的给他端茶倒水,踩背踏肩,顺带的听着他的牢骚,给些"师傅说"的开导性意见。
劳累了一天,家里有盏温暖的小灯,有个说的上话的小人,唐加挺满足。
三月花开,四月化繁,这时的江南,正是一片好风光。
出发前,小周送来一大堆衣服,都编着号,段林吩咐,比赛期间不能乱穿衣,公司的造型师会定时发短信过来,告诉他如何搭配,任何出现的人前的时间,都必须保持衣着亮丽,面容整洁,即使是张偷拍的生活照,也一定要弄的帅气。
唐加感慨,说好像变成了一个商品,一个为梦想而努力的大商品。小粉乐呵呵的,说现在的梦想决定着你的将来,有机会实现梦想总是好的。
唐加极其惊讶,这句话,小粉竟然没有用 "师傅说"做开头。
"这是你说的?"他问。
小粉笑嘻嘻的,"加菲说的!"
"加菲是谁?你几师兄?"这名听着怎么这么洋味十足,还有点耳熟。
"孤陋寡闻!加菲都不认识,加菲猫啊!"小粉抛起手边的什么砸着唐加的头,笑他肤浅。
"嘿呦,最近有长进,成语学的不错吗!"
"那是!"小粉得意洋洋,把小衣服叠的整齐,码放在大方巾上,结了个圆滚滚的包裹背在背后。
唐加收拾行李,随口催促:"别玩了,快把衣服收拾了,过半小时出发。"
小粉说早就好了,就等你,磨蹭鬼。
唐加一回头,小家伙背着巨大的包裹,蹲在地上撑着头看着他,小小的身体,压的像个蜗牛。
晕倒,唐加笑着把他的大包裹卸下来,收进了旅行包里。
收拾完毕,打开新买的双肩背硬壳马桶包,让小粉跳进去。
唐加摸摸乖乖粉,把小铃铛挂在他的胸前。
把双肩包反背在怀里,唐加背起吉他,拎起两人的行李,低头对着小粉说:"准备好了吗?咱们坐火车去喽!"
仰起头,小粉拉着唐加的衣领,大喊着,"出发!!我们南下!!"
他抡着小胳膊,挥手指向大门。
"南下,加油!拿冠军去!"唐加握拳奋进状同指大门,然后低头,"我说,你赶紧进去。"
小粉哦一声,老老实实的松手,咚的掉进袋子里,唐加赶紧塞几个小果冻进去,系好包包上的绳子,只露出小小的一块空隙。
糖粉二人,在繁花似锦的四月天,挥军南下。
颠簸中,小粉托着腮,坐在小小的包裹里,仰起小脸,看着头顶小小的一块天空,偶尔,可以看见唐加的下巴。
混进车站上了车,小粉很兴奋,唐加趴在中铺,把马桶包横过来,让小粉趴在里面,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
夜晚,车里很暗,只有车厢的侧顶,亮着昏黄的小灯。
唐加把小包放在里侧,敞着包口……小粉委屈的睡在包包里,他蜷着身体,盖着一条毛巾。
一整晚,随着火车的晃动,细小的铃声,响在唐加的耳边。
追梦的路,去往陌生的城市,有个人陪着,真好!
24:监护人的责任
风尘仆仆,赶到了公司给安排好的住处,唐加出门买食物,小粉在家看戏曲节目,等他回来的时候,小东西一头冲过来,抱着他的腿大哭。唐加手忙脚乱,赶紧把他抱到怀里哄。
【汤显祖万历二四六年被罢免还家……】江浙的某台在放昆曲节目,背景音乐放的正是牡丹亭。
唐加心清明了,拿过遥控器换了台。
小粉扬起泪哗哗的小脸,紧紧的拉着他的衣领问,这个明朝指的是什么,和他生活的明朝是一个吗?鞑子兵是不是打来了,明朝亡了?
唐加解释了半天,小粉终于明白了,原来这里不是什么巨人国,而是未来的世界。他踢踢腿,示意唐加把他放下来。
小粉慢吞吞的爬上床,鞋也未脱,躺在枕头边,拉过单子蒙着自己,卷起身体默默流泪。唐加坐在床边,拍拍床单下不停抖动的一小团身体,说了各种各样的江南美食,夸耀到自己要掉口水,小粉也没吭一声。
离比赛还有5天时间,唐加向李建军报备了外出计划,说要去乡下采风,大李潇洒的批准了,挂电话前,大李说别玩疯了误了报道时间,嘟声响起,唐加笑了笑。
当即出发,唐加拿毛巾给小粉擦了脸,套上件漂亮的小风衣,把他装进包包里背着,坐了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带他去上海附近的水乡小镇散散心。
橹声悠远,夜晚的西塘古镇,沿河而行,红灯点点,是一份历史沉淀下的澹泊恬静。
唐加拎着一盏红灯笼,背着小粉踏过送子来凤桥,在阿婆手里,买了五颜六色的荷花灯,走到阴暗的无人处,他打开包包,把小粉抱了出来。
唐加托着小粉,让他能够的着河水放灯。小粉神色虔诚,举着那星点烛火的灯,慢慢的放入河中,他默默许愿看着小灯随着河水飘远,希望神灵保佑他尽快变大,恢复原样。
老人坐在巷口,面前摆着两口小锅,唐加走过去,买了热腾腾的炒豆和荷叶包肉,小粉摇头,说吃不下。他指着夜色中的青瓦白墙,说这镇子和他原来住过的地方很像,唐加侧身挡着夜风,把他捂在怀里,一起坐在杨柳垂青的河岸边。
小粉闷头藏在唐加怀里,讲一会抽搭两下。唐加没有插话,他轻拍着小粉,听他讲着数百年前的江南风光。
夜深了,午夜2点,人们渐渐睡去,唐加带着他,走遍每一条高桥小弄,石皮弄、种福堂,烟雨长廊。小粉扒着包包露出头,看看路边的青灰土墙,又仰头看看唐加。
他忽然拉着唐加的衣领往上爬,努力的想抱住唐加的脖子,唐加托住他,问他要干什么。
小粉眨着水茫茫的黑眼睛,拱在唐加耳边,小心翼翼的哀求,"你不要丢掉我……"
唐加失笑:"怎么会呢!早知道你是变小的,要丢早第一天就丢了,穷的时候都养着你了,现在有钱了,就更不会不要你了。你不记得了吗?我不是告诉过你,只要我唐加有口饭吃就绝不给你喝粥。"
"上次你吃馒头,就给我喝的粥!"小粉控诉。
"笨蛋,馒头一块钱仨,你吃的是皮蛋瘦肉粥,屁大一碗好几块呢!你个小白眼狼,我这么细心照顾你,还不落好!"
"那粥,后来都被你喝掉了……我也有照顾你,给你洗衣叠被擦地……"小粉掰着指头一件件说过去,越算越觉得有理,语气又横了起来。
"好好好,是你照顾我。那么,老祖宗,这都逛了大半宿了,您老心情好点了吗?小的想回去睡觉了!"
阁楼闺房,红木雕花床,唐加呵呵笑,这也算是体验一把江南小姐的滋味。小粉摸着床上的桃花,一脸羡慕,小时候他有个梦想,等成了名角挣了钱,一定要买这种漂亮的雕花床,再也不睡木头板子了。他把这话告诉唐加,困倦的唐帅哥立马又拍上了胸脯,说这有何难,等回了北京马上给你买。
同床共枕眠……
唐加说:"你小心点,别半夜被我压死了!"
小粉抖眉:"你敢,我捏死你!"
唐加笑,这小东西毕竟只有十来岁,虽然有着十来岁小孩子容易犯的毛病——盲目崇拜好逞强喜欢得瑟,但也有着小孩子的优点,真诚坦率勇敢,也容易看的开。
挺好,唐加点点他的鼻子说:"好性格,继续保持!"
小粉闭着眼,摆个海棠春睡的POSE说,"我睡着了,我今天很不开心,你不要惹我生气。"
唐加失笑,伸手指,又点了点他颤动的小睫毛,笑着道了晚安,闭眼睡去。
小粉睁眼,看看他的手指,又抬脸看看那张近在脸前的帅脸,屏住呼吸,盯着唐加看了好大一会,一直到他睡着,这才小心的拱动着身体,把脑袋搭在他裸露在被外的肩膀上,抱着他的手臂睡去。
这一夜,同暖,共眠!
一觉到太阳西斜,唐加才晃悠悠的起床穿衣。
"起床了!"他戳着懒虫粉的屁股,喝他起床。
小粉还拱在被子里,紧闭着眼,小脸红扑扑的。
唐加又戳他:"装什么呢,醒了就赶紧的起来!"
小粉猛的睁眼,瞪他一眼翻个身,弓个虾米状还是不起来。
唐加纳闷的问:"干嘛呢,快起来吃饭去,饿不饿啊!"
小粉吭哧了半天,嘴巴张了闭闭了张,脸憋的越来越红,忽然掉两滴金豆下来,他哭丧着脸和唐加说尿床了,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绝对不是故意的,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裤子就湿了。
唐加呆了又呆,心里大概是明白了,赶紧哄着他出来,掀起被子看了看。
小粉套着超级玛丽的睡衣,窘迫的弓着身子,捂着PP站在一边。
唐加尽量的把神色放自然,摆出慈父的面孔,咳了一声,吩咐小粉洗澡换衣。水哗啦啦的响了一会,小粉出来了,穿着白色的帽衫粉蓝的运动裤,看起来挺精神。
咳,唐加正色的,拉过低着头的小粉,进行生理课教育。
"这个,咱们去动物园的时候,动物都要做生崽子的事情,那个……必须是成年动物,是吧?"
小粉想了想,点头,这些事情,他在动物世界上看过,叫发情期。
"人也是要成年了才能做生崽子的事情的,这个可以理解吧?"
再点头。
"男孩子长到一定岁数,就会,身体成熟,呃,就会不自觉的……尿床,啊,不是,不自觉的……"要命了,唐加想了又想,这该怎么教育,小粉又没学过生理卫生课,难不成还得教他怎么自力更生打手枪,"咳,身体成熟了,就会出现第二性征,按你的年纪,是来的晚了点,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不用害羞!"唐加极度好奇,这小粉到底是几岁,看起来不像是十六七的样子啊!
小粉抬头,迅速的瞟他一眼,低头嘟着嘴,想了想说:"我知道的,老师说过,男女生到青春期会有第二性徵出现,女生平坦的□会隆起。"
"啊!哪个老师说的?"
"小新的老师说的。"
哦,唐加顿悟,原来看动画片也是有点好处的,"哦,那这个,你是男生,第二性征出现的时候,就会这样,那什么,等下次你自己处理一下,就不会这样了?"
知之为止不知为不知,小粉特虔诚的问:"怎么处理?"
支吾了半天也说不明白,唐加郁闷,难不成还得表演给他看。
小粉接着问:"你也会这样吗?"又问,"到底怎么处理?""我怎么没见过你……"
一个一个问题丢过来,唐加抓狂,气急败坏的说:"停!尿床挺光荣的是吧!站好了,去!把你的脏衣服收好,咱们先吃饭,等有机会再教你。"
小粉哦一声,不情不愿的说:"刚才还说不叫尿床的,是你没有说清楚,还不许人家问。"他抱着换下的湿漉小衣,愤恨的摔了摔,丢进了塑料袋里。
"罗嗦什么,赶紧的!"
……
小粉很郁闷,开始暴饮暴食,唐加这个没脾气的,也紧着他造腾。粉蒸肉、扎肉、芡实糕,可劲的吃啊。小粉吃东西总是特别香,这让唐加很羡慕,他买了蹄膀当饭吃,那巨大的蹄膀堆在盘子里,小山一般。小粉端坐在盘子前,伸着两只白爪子,拽下一条肉塞进嘴里,一脸愤恨的使劲咀嚼,身体缩小的事情,尿床的事情,让他心里很憋屈,还是得靠美食来发泄。
唐加丢了筷子,上手开始抓肉,和小粉抢瘦肉吃。
终于,心里压抑加上胡吃海塞,小粉病倒了,连夜的上吐下泻,唐加整晚没睡好,不停的起身照顾他,两个人都折腾够呛。天亮后,唐加买了药,掰了一小点给小粉灌了下去,到了下午,总算是不吐不拉了。
小粉病怏怏的裹着毛巾躺在包包里,唐加紧紧的抱着包,歪靠在长途大巴的玻璃窗上,一觉睡回了上海。
连吃了几天的蔬菜粥,小粉的脸上呈现出菜色,唐加也没好到哪里去,两眼一圈乌青。
过了几天,比赛开始了。
第一轮是淘汰赛,一共5个评委,有4个举红牌就算通过,尽管是初赛,可柠檬台为了提高收视率,还是大张旗鼓的转播了一番。
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极品,只是,缺少了表演的舞台,极品也是没有地方发挥的。
林子大了,真的什么鸟都有,柠檬台的比赛,让唐加大大的开了眼,他瞪大乌青的双眼,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极品。有裹着床单拿着拖把扮唐僧唱你挑着担我骑着马的,有五十多的老太,化着红绿的妆演唱刘海砍樵的,有反串女性大跳舞娘的。
切……
唐加心叹,这种扭捏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要说反串,那还得说咱家小粉,那种美是水润到骨头里的极致,媚而不俗,娇而不腻,那种古典美人的韵味,哪是你这种乱扭腰瞎挥胳膊就能演出来的。他站在屏幕前,在心里对那选手点评一番,心说下去吧下去吧!果然,评委们铁青着脸,都举起了绿牌。
唐加一阵happy,提提吉他,准备上场,他忘了一件事,在家里他可没少调侃小粉的娘娘腔。
这一天,在前台后台,唐加算是开了眼,见了无数长见识的事情,所见所闻,他一一的记在心里,准备回家把这些事当笑话讲给病粉听。
比赛完毕,有四分之三的人惨遭淘汰,唐加以全线红牌的成绩进入了比赛。
一出电视台的大门,电话就跟来了,李建军咆哮着警告他,再不拿认真点比赛,就等着落选被公司冷藏吧!唐加打着哈欠,举着话筒连连称是。话没说完,对面就啪的摔了电话。
唐加叹着气回到屋子,小粉正在睡觉,他摸摸小粉的脑袋,给他紧了紧被子,刚抬手,段林的电话也跟着来了,唐加赶紧跑到角落里捂着嘴接听。段林也生气了,语气很严肃,责怪他没有好好休息,怎么弄个两眼乌青脸色黯淡出赛,太不像话了,吩咐他赶紧补觉,又给了个地址,让他去把头发弄弄做个美容,唐加连连点头说马上就去。一放下电话,还是先奔赴了粥店,买了菜粥回来。
回到屋子,小粉坐起身,围着被子在看电视重播的初赛,他红着眼睛跟唐加说:"你赶紧去美美头发吧,不然他们又要骂你了!"
唐加说没事,先喂他喝粥,小粉不吃,推着唐加让他赶紧出去。见他精神不错,唐加答应说吃完粥就马上去做美容,小粉这才笑开,几大口把粥喝了,抹抹嘴,笑嘻嘻的冲唐加扬手,他说,"撒有娜拉"。
唐加踏上鞋,挥手和他说古德拜,笑嘻嘻的走了。
门关上了,小粉拖过遥控器,按了好几圈,不停换台找着初赛重播,好容易找着一个,他认真的把选手录像又看了一遍,满意的露出笑容。
糖球,果然是最棒的!
25: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看完比赛,小粉信心足足,精神好多了,肚子却饿的嗷嗷叫,跳到电话前,搬起听筒踩出唐加的号码,嘟声之后,喝令糖球买好吃的回来。
唐加说你个小吃货好了伤疤忘了疼少吃点吧。小粉不干,威逼利诱加撒娇,说这几日吃了蔬菜太多,都是青色的脸了。唐加爆笑,说你这个小东西真是歪理成堆。
笑声爽朗,通过电话传到小粉的耳中,听起来宠腻非常。末了,糖球松了口,让小粉乖乖躺着,一会买小笼包回来。
小粉笑开,满意的挂了电话。精神十足,心情愉悦,开始踢腿搭肩,吊嗓练声。
唐加按照段林的指使,去某家沙龙剪短了头发,回去时拐弯去买了小笼包子,一路捂着回家。开门换鞋,馋粉眼巴巴的围过来,唐加阴笑,掰了小小丁点,指甲盖那么大的包子皮给他,剩下大半个包子,连汤带水倒进自个大嘴里。
小粉捧着那片没有油水没有肉丁的薄面皮,愤怒不已。
唐加说:"你吃啊,快吃啊!怎么嫌少啊?"他得瑟着说:"哈,拉肚子不能吃油水,你不能吃啊,吃了还得接着病,明白吧!哈!"说完又丢了个汤包进嘴,一咬一嘴热汤,烫的唐加直咧嘴。
小粉吃完面皮,摸着肚子,蹲在桌面上看看包子,又抬头盯着他吃,那眼神如此哀怨,这才讨来了带点油星的包子皮。小粉捧着面皮小口的吹着,舍不得一口吞掉,两人边吃边聊,评点着初赛的情况。
"对了,李思也来了呀!"
"啊,是吗?没注意,我唱完就出来了。"
舔掉手指上的油汤,小粉抬头皱着眉说:"他唱的还是那么难听!"他站起来,在桌上拼命甩头颠脖子,一如抽了风的母鸡。
唐加赶紧按着他的肩膀,"乖粉,别颠了,头晕吗?啧,你这模仿功力,又精进了。"
咋舌,这有了电视之后,小粉的模仿能力简直是突飞猛进,经常讨好的跑到唐加面前,表演刚学的东西,很多是些戏曲,有一次还演过小品唱了大鼓,不伦不类的,差点没把唐加乐死。
在笑声里,疲惫与烦恼,一扫而光。
初选之后,仍然有好几百号人留下来,一层层的选拔与PK
,观众投票,现场评选,比赛的影响力,越来越广。街头上,到处是拉票的人群。大半个月过去,唐加出门买饭,偶尔会有人指着他大叫,冲上来聊天照相。他按照段林的教导,只翘着嘴角淡笑,一一的谢过拥过来的人群,说着得体的话,谢谢他们的鼓励。一扭头,唐加吐着舌头,护着怀里的盒饭,赶紧狂奔跑掉。
比赛越来越紧张,开始时候,人是刷刷的往下减,到了后期,就慢了下来。
N+1到N,每次只淘汰一个人。唐加瞅瞅舞蹈室里的二三十号人,几乎要抓狂,这样比下去,要到何年何月啊!三天前,开始集中训练,他住进了大赛指定的宿舍,家里的宝贝粉,已经吃了三天的方面便了。
与其说是歌手比赛,不如说是娱乐节目。舞蹈、声乐及古今文艺知识,靠,唐加大骂,这是十项全能吧,搁古代,选个驸马也不过如此了。
他哼唧着从地板上爬起来,甩了甩汗,又一次,跳起了癫狂够呛的牛仔舞。
舞蹈老师是这样说的,"之前的比赛,你表现的不错,形象方面,一直比较硬朗,走的冷酷路线,这一次,得让大家看看你的热情,牛仔舞是拉丁舞里最欢快最活力的舞蹈,你需要把魅力跳出来,要记得,这是敌人间互相试探的舞蹈,你要表现的激情四射,唐加,你可以做到。"
舞蹈老师一努嘴,舞伴小美扭上来,拉着他的手开跳。这顿累的,一曲跳完,唐加差点断气,靠在边上直喘。他看看左边跟着优美旋律跳伦巴的妖娆男,又看看远处甩着腿正恰恰的某哥们,羡慕不已。
你NND ,唐加大骂,怎么倒霉催的跳这个舞呢!
舞蹈老师皱着眉走过来,让他放开些,别缩手缩脚的,唐加点头称是,老老实实的又跳了几遍,依然放不开身段。最后一个动作,本该是唐加搂着小美,半转身旋个圈,可每到这个动作前,他都会下意识的缩身顿一下,音乐结尾处,动作自然就慢了一拍。老师挺生气,把唐加的手拉起来圈住小美,带着他转了几次,却依旧如此。
瞅瞅小美,又看看老师,唐加无奈摊手:"要不,就这样吧!"
"动作都熟悉了,虽然这是节目,不需要你跳的跟舞王一样,但必须把那股子劲给我跳出来,你回去也多练几遍,找找感觉,明天就上台了,别让我失望!"
唐加指着远处的抱着小妞慢慢摇晃的妖娆小子说:"老师,你也太瞧的起我了,弄那个舞给我多好。"
老师冷笑,他甚至开始怀疑唐加的性向,不就是抱个女孩跳一跳,至于缩手缩脚成这样吗!
"你现在这样,还想跳伦巴?"他拍拍唐加的肩膀说,"你前面都很好,力度,节奏都可以把握住,怎么就是坚持不到结尾呢?过来,这样,搂着,带过去。"一遍遍的,老师也是认针到底的,扥着唐加一遍遍溜这个动作,末了一笑,低声说:"我得看紧你,这舞可是段林专门为你选的,跳好了,能把场子震了,跳不好,哼哼,你自己掂量着来吧!"
唐加一愣,咬牙切齿说,"段林!!!"
晚上练到9点多,伴舞的姑娘们都回去了,唐加衣服也没换,拿着钱包就往外走,恰好遇到了从隔壁屋出来的李思和猴子,招呼了一声。猴子哧一声,揽着李思往宿舍走,根本没搭理他,李思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复杂,也没应他那声招呼。
唐加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耸耸肩走了,他得抓紧时间,赶回去看看小粉。
这天晚上,小粉啃了小半个蛋黄派,正在看戏曲台10点的名段欣赏——昆曲《琵琶记》,他站在饭桌上,跟着电视里的赵五娘一起唱着。
如痴如醉。
这昆曲,与师傅教的很像,但无论是动作还是念白唱腔,又有着许多的不同。他认真的盯着电视,遇到不同的地方,便反复的演练试唱,模仿学习。
赵五娘着件素雅白袍配着简单的发誓,看起来美丽极了,小粉痴痴的往前走,想摸摸电视里的五娘,若是有一天,能够穿上干净美丽的衣裳,站在那么大的场子里唱戏,那该有多好。
"小粉……"唐加大喊,丢掉袋子,扑过去接住他,吓出一身冷汗。刚刚,他一开门,就看见小粉站在桌子上,跟僵尸似的,伸着胳膊往前走,直接摔了下去。
唐加按着额头,抱着小粉爬起来,把他拎起来一阵摇晃,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小粉站在他脚边,低头不说话。
唐加气的呼呼直喘气,"以后不许站在桌子上看电视!"
小粉抬起头,拉拉他的裤腿说好,送了个花开般的笑容过去。唐加拿他没脾气,绷着脸,开始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食物,小粉讨好他,钻到床底下,推着牛肉罐头往前走,罐头滚过去,撞到了唐加的屁股。
唐加扭头,戳着他的脑门叹:"你啊你啊……",小粉傻笑,抓衣服,飞身爬到唐加身上,骑在他脖子上撒娇唱戏。
他问唐加比赛好玩吗,怎么这几天没有比。
唐加苦着脸,说苦啊,太TM 苦了,跳了好几天牛仔舞。小粉问什么叫牛仔舞,唐加来了兴趣,两手拎着小粉的胳膊把他提起来放到桌上。
"看着我跳啊!"唐加甩了鞋,光着脚在屋里跳了起来,嘴里喊着拍子。
小粉哈哈哈甩着头学他的样子,说这样好像发摇滚病的李思。
唐加挑眉,在地上滑步,摆了杰克逊的姿势问:"怎么可能像他,这样呢?看,太空漫步,会不会觉得很帅,有型吧?哈!"
终于不用装神弄鬼故作玄虚,不用绷着脸当冷酷帅哥,唐加畅快的咧嘴大笑。
他上前一步,牵起小粉一起跳舞。
"来啊,学着,踢左腿,右脚,哒哒哒哒,好的,再来啊!哒哒哒哒,聪明聪明!……再来一遍……哎呀,聪明粉,再来再来……"
小粉学的很快,他和唐加手心对着手心,小手牵大手,跳着牛仔舞。
结尾的时候,唐加拎起小粉,左手将他抱在怀里,单膝跪地,敞开右手,流畅的摆了个结束的姿势。
唐加问帅吗。
小粉抱着他的胳膊笑,说很奇怪,一点也不帅,不过很好玩。
好玩?
唐加怒目瞪他,把他放到桌上,脱了汗了又干,干了又汗的臭T恤说:"来,本帅哥倾情演绎,独家奉献的牛仔舞,雷地死,杰特曼,哦,没有雷地死,那,小杰特曼,注意看了啊!Ready^Go……"【翻译下糖粉式英语,雷地死&杰特曼实际为Ladies
and gentlemen ,女士们先生们】
弯腰,致礼……
热情欢快的牛仔舞,激情迸发的表现,踏步、跳跃、旋转……
唐加这一次,跳的沉醉疯狂。
安静的小屋,他赤着脚,扭动着胯舞着身体,节奏感,带出力度的美。
肆意潇洒的仰起头,他汗湿的黑色短发,黏连着贴在鬓角,盖在一小块乌青上,那是刚进门接小粉的时候,被桌角撞的。唐加半眯的眼轻笑,偶尔的转身,眼神斜着飘向小粉的方向。
唐加坏坏的,挑着眼角轻笑。
刚健、浪漫、豪爽……
这是小粉没有见过的唐加。
一曲舞毕,气喘的粗重,唐加走到墙角,拉开冰箱取出矿泉水,大喝了几口后,摸一把脸甩甩头,汗水飞溅,顺着胸口脊梁淌下来,水滴点在地板上,撒下星星点点。唐加舒服的长喘一口气,躺在了地板上。
"粉唉,过来给哥哥捶捶背!"
小粉轻轻的嗯了声,去厕所把毛巾挑了下来,举着跑过去,盖在唐加脸上。
"谢啦,小乖粉,"唐加翻个身,半死趴在地上。
脑袋空空,小粉伸出小手,摸着唐加的背,被电着一样缩回来,呆了呆,生气的拍了唐加一巴掌说:"一身臭汗,都是粘的,讨厌!"
唐加哎呦一声,拿着毛巾瞎擦一把头脸,随手往后抛毛巾,"P大点小东西,你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啊,轻点哎,不就是点汗吗,快给给哥哥擦擦!"他拉过小东西,响波印在小粉的脑门上。
小粉不情不愿的接过毛巾,绯红着小脸,爬到唐加背上,俯跪着身,仔细的把汗擦干了,这才开始费了老力气的捶捶打打。
唐加舒服的直哼,没几分钟,呼噜起来。
最近练舞,唐加没少摔跟头,身上有些小块的淤青,小粉仔细的帮他揉揉开了,又捏了一会,抬头看表,半个多钟头过去了,两手累的酸痛。
小粉慢慢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戳戳唐加,见他没动,这才小心的俯身,贴在了他的背上。
恩,臭,真是臭,满身汗臭的死糖球。
他抿着嘴,偷偷的笑开了。
26: 坏菜
耳朵疼,唐加醒了,他哎呦两声,翻身坐起来。小粉收回手,叉腰让他赶紧回去,唐加曾和他说过,回去晚会挨骂受罚。
抬头看表,已经快一点了,这一觉睡的踏实,真不愿起来,唐加哼唧着起身,干净的衣服早已放在身边,他拍拍小粉的头,冲了凉,又嘱咐了好几句,回到了集训宿舍。
小粉依依不舍的,送他到门口,拉着他的裤腿红了眼眶,唐加不忍,把他抱到床上放进了被窝里,关上了床头的小灯。
门关上,屋内一片黑暗,小粉坐起来,抱着被子大声的哭。
第二天晚8点,比赛实时直播,唐加抽签,第三组出场。
衣服是柠檬台提供的,全身的黑衣黑裤,只有腰里系了根银色的细带,窄肩收腰的衣裤,勒的他气喘,唐加不自在的拉拉衣领,上台前的一瞬,小美忽然伸手,把他的扣子又解了几颗。顾不上愣神,音乐响起,唐加牵着小美,出场了。
家里的乖乖粉,应该会嗑着瓜子,喝着酸奶,守在电视前吧!想到他晃着小脚丫看电视的样子,唐加忽然咧着嘴笑,观众席上传来一阵尖叫。
跳跃、旋转,前半部分,唐加表现挺好,李建军紧张的守在电视前,拍着桌子大声喝彩,老孙皱皱眉,把茶杯从小桌上移开了。
舞曲终了,小美旋身接近唐加,本该是两人拥着低身谢幕,唐加却再次犯了老毛病,手没有伸到位,小美摔倒在舞台上,众人惊愕。
唐加赶紧上前,拉起小美道歉,他吐了吐舌头,下意识的摆出了小粉的姿势,挠了挠头,摊着手说:"怎么办,我实在不是这块料啊!"
全场大笑!
评委们黑线,恼怒这位不认真的选手。
最终,唐加还是站到了待定席上,他的身边,站着猴子。
还有一次复活的机会,主人人送上话筒,唐加说":我不会跳舞,别的也不太在行,唱首简单的歌吧,一个小家伙教我的。"他顿一顿说:"我来这里,只是想唱歌!"
"萤火虫,夜夜红……",四周暗下来,灯光打在唐加身上。
小粉对着电视流泪,大声的跟着他唱。
静默的现场,掌声响起来,小粉激动的跳起身,扑过去对着电视大叫,"那是我教他的,我教的,我教他的嗷!你个笨糖球,又唱错了!"
屏幕上放出煽情的剪辑,播放着猴子的训练片段。猴子揉了把眼睛,转身走了。他下台前,回望了唐加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愤恨。
比赛结束,众人回到宿舍,猴子开始收拾行李,留下的选手纷纷上前与他告别,唐加没吭声,转身上了天台。
坐了没多久,李思上来收衣服,他走过来,坐在唐加的身边。
"签了公司的人,还来蹚这浑水!"李思转头,抬高唐加的手,捏稳对头点了火。
唐加没有说话。
"猴子不容易,唱了这么多年了,本就不是主流音乐,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
"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唐加不温不火的,说了这一句。
李思轻笑:"你这人,什么都占全了,才华、样子、运气,那小丫头片子,只迷你一个。"他顿一顿,想到了李明丽,那小丫头,一直挺对他的眼。
接着说:"你这人,对谁都好,讲义气,但你捏着心问问,谁能入的了你的眼,咱们这群混酒吧的弟兄,你看的起谁?你这人,真的是,格外让人烦……"
"四!"猴子站在楼梯口,脸上阴暗不明。
李思答应一声,走前丢一句:"所以,咱原先一起住的那群兄弟,都挺讨厌你!"
唐加坐在地上,接着吸完半支烟,手机响起来,来电人,小粉。
糯米般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你今天回来吗?"
"今天不了,你晚上吃饭没?"
"吃了馒头和罐头。"
"乖!"
"你今天的歌,唱错了!"
脑海里,出现小东西气鼓鼓的样子,唐加轻笑:"这叫现场发挥!"
"哼……"小粉表扬他,语气里藏着小小的欢喜:"你今天,把那个姑娘摔了!"
"怎么听着,你好像很高兴!"
"哼,风俗败坏,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不成体统!!"小粉磕着话筒,对糖球进行道德教育。
唐加哈哈大笑,说你乖乖的,回头我教你跳舞。
小粉开心了,对着电视上的唐加傻笑。唐加听到他的笑声,奇怪的问,你笑什么呢?小笨蛋,赶紧睡觉吧!
互道了晚安,唐加让小粉乖乖的先挂电话,小粉果然很乖,听话的先挂了,他跑到电视前,津津有味的又看了一遍唐加把猴子PK
下场的镜头,对着电视挥手说了晚安,安心睡觉。
当晚,比赛的官方论坛上,有人发了则关于唐加的消息,瞬间被转载到无数论坛,主题是揭发唐加参赛黑幕的,帖子里说,唐加早就签约国外巨头NS公司,已经被台里内定为冠军,此贴一出,一片哗然。段林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删帖却不可能,这帖子已经被转载到了各大知名论坛里,一时间,唐加被炒红了。
李建军愤恨的说:"这是谁爆出去的,明明和臭小子说过了,让他不要把签约的事情告诉别人。"
段林皱着眉头看完网上的消息,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抬头一笑说:"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处理的好了,也许……"
ID为知情人,爆料唐加的参选内幕。说他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与国外著名的NS公司签约,此次参赛,暗地里,得到公司不少帮助,NS
公司也向柠檬台施加了压力,目的是让唐加夺冠。此贴之后,又有其他人发新帖,跳出来质疑唐加的选票成绩,发帖人从各个方面找出证据,指出在那庞大惊人的短信支持票数背后,一定有着虚假的部分。
唐加的无数花边,开始在网上流传。
有人爆料,说唐加在后海驻唱期间,与许多女孩纠缠不清,很是花心。
幸灾乐祸的人,同样很多,那话说的,似乎每个人,都是亲身经历。
有人回复:哈哈,泡妞算什么,他以前还被富婆包养过,价格还不便宜,这事儿,全后海都知道。
第二个人回复:真的吗?实在是看不出来,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第三个人说:多少钱一个月?说实话,这样的帅哥,要有钱,我也去包。
第一个人又说了:你去后海打听打听,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是个人都知道。看你是论次包还是论月包,别说是富婆,只要你有钱,哪怕你是男人,前面后面,随便你搞。
ID为丽丽的女孩回复:放你妈的P,老娘我追了他两年多,手都没摸到,你是哪里钻出来的臭耗子,有本事站出来,咱们当面对质。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
……
当晚,唐加接到段林的电话,让他暂时什么也不要说。
同一时间,唐加的粉丝们开始反击,他们在为唐加制作的网站上发表声明,自称为糖粉。其中有位名为APPLE的网友,在贴中这样说:唐加养了只可爱的小吉娃娃,他是个非常有爱心的男孩,以前很穷,经常光顾过她的宠物店,为狗狗买了很多可爱的东西。唐加这个人,虽然接触不多,但他热心爽朗又幽默,绝对不会做这种卖身换富贵的事情。
糖粉们纷纷响应,称要力挺唐加到底。
第二天下午,大赛组织方找唐加谈话,让他保持心态,继续努力。唐加点头称谢。晚上,他压低帽子,溜出宿舍,路上捎了点好吃的,跑会小屋找安慰粉治愈一下。
小粉果然是开心果,他扑到唐加身上撒欢,说给他按摩捶腰,唐加笑笑,把他拎下来。小粉问他为什么不开心,要不要跳舞。唐加说不了,躺一会就得走。
小粉在电视上,看到一些关于唐加的报道,心里隐约明白,糖球受到了挫折,他拉着唐加的手指说:"你比他们唱的都好,要继续努力,不要松懈。"
他又问:"我学了新歌,你要不要听?"
唐加靠在床头说:"你唱,我听着。"
小粉清清嗓,跳到饭桌上,取了毛巾开始边唱边跳骑士精神。
唐加被雷劈中,目瞪口呆。小粉开心的跑过来,连问几句怎么样。
"你,你要学的话,也不要跟他学啊!!"天,小粉竟然学了妖娆小子王小天在比赛时跳的舞,唐加痛心疾首,抱起小粉抚摸,"我的可怜粉唉,咱明天买张碟去,跟着蔡依林姐姐学,千万别学坏了。"
唐加告诉小粉,说现在很多喜欢他的人,自称为糖粉。虽不明白什么意思,小粉却依然很开心,细细的把糖粉两字品了好几遍,眯着眼睛笑。
唐加心里一暖,抱起小粉蹭了蹭,小粉按他的脸,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下巴说:"你没剪胡子。"
"我长的快。"
小粉伸着小手摸摸他青青的胡须,郁闷的问:"我怎么没有长胡子?"
唐加一抖,想起满面络腮的豪放粉,寒着声音说:"等等就长了,这个,急不来。"
唐加说眯一会,托着小粉正要躺下,小粉却忽然扭头,软软的小嘴蹭到唐加的大嘴上,两人皆呆住了,小粉哎呀一声,头顶冒了烟,飞速钻到了被单下面。
唐加也呆了呆,却并没有太在意,他看着拱着屁股趴在床单里的小粉,好笑的戳了戳,小粉不理他也不出来。唐加无语,呵呵笑两声,躺下打盹。
美美睡了两个钟头,唐加醒过来,月光下,小粉闭着眼睛,贴在他胸口睡觉。胸口的深色T恤上,有着水滴的痕迹,小小圆圆的。唐加笑笑,脸上一片柔情,轻手捧起小东西放在被窝里盖好,推门回看一眼紧闭的窗户,这才放心的离开。
之后一周,唐加照常训练。在老师的指导下,他与几个伴舞演员一起练习着下场比赛的舞蹈部分。休息间歇,伴舞散去休息,唐加独自一人,坐在墙角里默默不语,原先与他交好的选手,都离他远远的,围成一团休息聊天。
唐加拿过冰毛巾,捂在额头上,仰头靠在墙角。偶尔有些不太善意的眼神,飘到他的身上。他抬头回望过去,那几人仓促扭头,看向别处。
唐加淡笑,低头拿出手机,轻声给小粉打电话。
"乖乖,吃饭了没有?"
小粉欢快的回答:"吃了苹果,你吃了吗?"
"我还没吃,你乖乖的,上桌子要小心,洗衣服的时候,记得站远点,别把自己关在里面。"
"……"
王小天捂着嘴,和大家一起笑,眼睛却不自觉的,总往角落里飘,他竖着耳朵听唐加打电话,那电话打的奇怪,内容更奇怪,本以为是给女朋友打的,听来听去,却总是围绕着吃,他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所以然。
唐加又吩咐了一遍开关冰箱注意的要点,这才挂上电话,一抬头,王小天半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唐加一笑,接了水谢过他。
王小天笑笑,却没有走,像唐加一样坐在了地上,摆出长谈的架势。小天问他关于绯闻的事情,唐加说话幽默,摊手表示无奈。
唐加说:"要是榜上富婆,我就不用天天吃炸酱面摊煎饼了。"
小天抿着嘴轻笑,揉了把唐加的胳膊说,"你真逗哎!"
把唐加麻的……
同样的动作,怎么这小天做起来,这么的让人别扭呢!还是小东西可爱,唐加忍不住又想起小家伙扭着身子学王小天跳骑士精神的样子,嘿嘿笑了笑,又想到那个小小的KISS,心里觉得有趣,反反复复的,又把小家伙睡觉流口水的样子想了好几遍。
这天晚上,唐加做了一个梦,梦里看不清人,有个影子跳着舞贴过来,与他痴缠,拥抱着亲吻。
在梦醒前的一瞬,唐加听见自己的声音,他喊出了那个名字。
他问:"小粉,是你么?"
然后他醒了……
唐加摸摸裤子,这下坏了。
27:胜利的"盼达"
17岁离家飘荡,混过广州上海,最终定在了北京,这些年来,李思见过很多人,坏人好人都挺多。
一个人颓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原先那些和你一起落寞的朋友们,都飞的越来越高,只剩你一个在泥地里趴着打滚,沾染着一身臭泥烂草,却迟迟的翻不了身。眼见着原先的朋友,挥着雪白的翅膀,高飞的快见不着影。
嫉妒生了根,他恨不得抓一把臭泥,挥在雪白的翅膀上,拉着大家一起沉沦在无望的未来里。
李思与猴子交好,本是有些保留的,并不是倾心相谈的朋友。李思知道,猴子不是个厚道人,这人一肚子坏水,是只要自己好爹妈都能卖钱花的狗良心。但李思与他,却有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相同心境,两人打小都是老爹老妈用鞋帮子抽打着却依然犯浑的主,对音乐沉溺,十几岁离家,梦想着当上大明星,把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都踩在脚底下。两人都没有受过系统的音乐训练,能学会弹吉他学会看谱唱歌,能够走到今天,全靠着满腔的热情,对梦想的偏执。
李思是吊着车尾进入下一轮比赛的,他站在台上,冷冷的看着唐加战胜了猴子,淡笑着归队。
比赛这天晚上,他拎着行李送猴子出去,分手前,他拍拍猴子的肩,给他一个拥抱:"唐加是有背景的,被他PK掉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光是你,谁遇见他,都赢不了。兄弟,回去好好干,咱现在也是红人,指不定还没到北京,签约的电话就能找来了。"
猴子果然不依,刨根究底的要吧事情问个明白,李思为难的说:"这事你听听就行了,别出去乱说。"
猴子说行,你随便一说,我也就随便一听。
李思面无表情的翻看着论坛,事情如预想般顺利,他有点高兴,咧嘴笑笑,笑容却逐渐淡下去。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窒,像是被石块压着,沉重的喘不过气。
事情爆发后,唐加却没什么变化,作息没变,神情没变,训练也依旧努力,那些锐利的流言蜚语,在他面前,都如空气一般隐匿着。偶尔训练期间,他会开心的和什么人通电话,依旧是隔几天就溜出去一次,李思怀疑他是交了女朋友,但观察了很久,却没有任何其他的迹象。
不过……
今天的唐加,看起来有点怪。训练间歇,他还是独自一人的坐在墙角,却没有打电话,只是时不时的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看,按几个号码又放回去。神情古怪,偶尔还自言自语。李思猜测,他肯定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唐加有点郁闷,肯定是最近没有定期做手工活,不然怎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还……这么下流的,拿小东西来意淫,真是太龌龊了。这天练习,他频频出错,被舞蹈老师骂到臭头。9点,训练结束,冲完澡,刚拿出电话,它就响了,是小粉的来电。
小粉问他是不是很忙,怎么没电话他。唐加支吾了半天,问了问吃吃喝喝的问题,小粉也有点支吾,憋了半天忽然说了句"尿床"。
唐加吓一跳,差一点问出"你怎么知道?"
小粉接着哼唧,说你赶快回来,床单要洗了,我洗不动,还有,你说要教我……声音小小的,唐加连问几声什么,你大点声。
小粉怒极:"你你你……"
唐加哦一声,顿悟,脸上也发烧:"那个什么等比赛完教你,床单你洗不动就先别洗了,换了新的吗?"
"换了。"
"你乖乖的,东西够不够吃?"
"吃的还有的,……我……我想吃饭菜。"
唐加心里不忍,小家伙可怜极了,天天在家吃水果,快赶上唐僧了。不过,小家伙可没唐僧白胖,原先被养的胖乎乎的小圆身体,溜溜的瘦了下来。
唐加安慰他:"等过两天我找机会出去,给你买好吃的,吃红烧鱼好吗?要不吃鸡翅,你最喜欢的。这几天很多人在外面守着,出不去。"
小粉郁郁的挂了电话,唐加已经五六天没回来了。他牵着绳子,拉开冰箱的门,拖出大苹果,看了一会,飞腿一踢,生气把那只因久放有点缺水的大果子踹到了床底下,蹲在地上,呜呜的又哭了。哭完擦擦脸,钻到床底下,推出大果子。
第二天,照常比赛,为增加娱乐性,柠檬台换了几个新评委,十分个性的被称为毒舌的几个制作人。这一场比赛下来,所有参赛的选手,皆受毒舌摧残。
评委老师环着胸对唐加说,你很有潜力,但很遗憾,我听不到你的感情,你的感情在哪里呢?歌曲不是自娱自乐,你必须学会把感情唱出来,很遗憾,我无法给你高分!!!
人气最高的王小天被骂的最惨,评委老师未留一丝情面,冷笑着说,我不知道该用男歌手的标准还是女舞者的标准来给你打分。小天归队,眼睛里闪了泪花,许多粉丝跟着他一起哭,高喊着小天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
李思被淘汰了,评委说,不要以为摇头晃脑声嘶力竭就是摇滚。
点评完,每个人都灰头土脸。
几个月前,李建军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说听不到音乐里的感情。唐加有些茫然,他一直用心的歌唱,难道这不算感情吗?
选票还是受到了流言的影响,唐加的票数一落千丈,他从原先的第一落到了第七,小粉咬着拳头,趴在屏幕前紧张的盯着跳动的选票成绩,他不太习惯看阿拉伯数字,也算不清那N位的数字,他只会看红色的柱柱。小粉蹲在电视前,不眨眼的盯着那红红的票数柱,等着它升高,一秒一秒到一分钟,直到它静止下来。
那矮矮的票数红条,还有红条边上面无表情的唐加,让他的心里很痛,小粉擦擦眼睛,大声的喊着糖球糖球,对着电视发火流泪。
比赛之后,又过了两天,唐加溜了回来,给小粉带了些热乎乎的饭菜和新鲜的水果面包,除了这些,还扛了一箱子饼干牛奶零食。
他放下东西,看着脚下的拖鞋和举着毛巾的小粉,内疚的对他说:"别忙了,我马上就得走。"
小粉丢下毛巾,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哭,唐加心里也难受,胸口梗着什么,他站不起身也拉不开门。
唐加掏出一包东西放到他怀里,那是小粉一直想要的荧光灯和鼓掌用的塑料小巴掌,他出门时候遇到几个粉丝妹妹,找人家要的。
小粉抽抽搭搭的打开包包。唐加按下开关,小小的荧光灯亮了起来,小粉举着灯边哭边笑。
唐加捡起毛巾,给小粉擦擦脸说:"你要乖乖的,下周就决赛了,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等比赛完,咱们去动物园玩,买个照相机,你不是很想照相吗?咱们找一只白白黑黑的干净盼达宝宝一起照相好不好?箱子里有巧克力,你不要吃多,坏牙,好了,你乖乖的,我走了。"
小粉放下东西,用手背擦擦眼睛,推着他出去:"你快走吧,要努力练功,不要落下了,做不好,你师傅又要骂你了。"
唐加点点他的眉心小痣,说了再见。
小粉挥手,笑着看那门缝变小。
决赛前的这一周,午休睡前,唐加都会和小粉说一会话,小粉还是老样子,经常把师傅说挂在口头,他嘱咐唐加不要大意,要努力练功不要在意别人的话,唐加一一称是,笑着答应。
工作人员们看的心痒,阵阵好奇,闲暇时会猜测了电话对面是谁,有人说听起来像是师傅,理由是唐加总是点头称是不停保证会努力学习练习,有人说肯定是女友,没见唐加那表情,都柔的快滴水了。
唐加打完电话,跑过来问大家在聊什么,他为人开朗热心,谦虚好学,日子久了,工作人员们都很喜欢他,不少人去论坛回帖,发表接触唐加后的感想。
好的坏的,在网络上,他依旧是红人。唐加开始学会从容,他放松了心境,在小粉的支持下,用最积极开朗的心态,迎接周末的决赛。
比赛这天,傍晚6点多的时候,唐加打回了电话,小粉说话不利索,紧张的嘴唇直抖,唐加呵呵笑,说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小粉说我我我也不知道,然后鼓励了几句。工作人员催促下,唐加不能多说,只吩咐他好好的吃东西,不要挑食,注意安全,赶紧的挂了机。
小粉早早的吃完东西,守在电视前等着看比赛。
这一晚,对大部分观众,只是看了场精彩的晚会,对参赛的选手,却是一生中最难忘记的一天,每个人都玩命的跳舞演唱,一首接着一首,有人哭有人笑,不停的PK与待定,一轮轮的短信投票,每一轮下来,都是满满的感动。
小粉使出吃奶的力气,超常发挥,把折叠桌推到了电视前,他坐在桌子上,举着荧光灯挥动,与糖粉们一起,齐声的喊着加油。
唐加上前一步,糖粉们尖叫欢呼,他们举着唐加的照片,高声喊着我爱你,小粉羞红着脸,举着简陋的纸牌晃动,小声的跟着喊:"唐加,加油,我爱你,我们永远支持你!"
这一整天,小粉撕了许多饼干,把包装盒裁了下来,折叠成歪扭的方块。他拖着圆珠笔,吃力的写上了糖粉两字,选了最端正一张,在那周围,细心的画了美丽的桃花,他识的字不算太多,仅有的一些,都是唐加教给他的,写的最熟悉的,只有几个字——唐加糖球小粉。
主持人笑着邀请唐加上前,说要送给他礼物。屏幕上,开始播出短片。
最开始,是各地糖粉制作的剪辑合影,北京四川云南杭州,甚至连海外,也有用心的粉丝发回了精心制作的视频。
在美国C市的校园里,粉丝们拉着五彩的大横幅,一起唱着歌。
【总是梦中麦田,守着每一片金黄……】
人群中,弹吉他的高个青年忽然抬头挥手说:"唉唉,我说兄弟姐妹们,唱齐一点啊,重来重来。"
人群轰然大笑,拉着横幅的同学大喊:"赵睿,你行不行啊,不会弹就放伴奏啊!这都重来第几次拉!"
男孩女孩们伸着拇指齐声大笑:"唐加,加油,我们支持你!"
唐加微笑,主持人说:"我们都知道,唐加一直在酒吧唱歌,我们来看看他的同事们,是怎么评价他的。"
片子的最开始,是一朵美丽的睡莲,镜头拉远,照出了酒吧的大门。门口放着一幅画,笔法精炼,颜色张扬。画面里,唐加坐在酒吧后的长廊里,低头弹唱,午后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带出睫下的浅浅阴影。
再后来,镜头转进酒吧里,帅气的酒保、可爱的女服务生、斯文老实的老板,一起挤在镜头前笑着闹着,大喊着"糖球你丫不拿个奖就别回来啊!我们怕丢人!!哈哈哈!"
主持人说:"我隐约好像看见唐加眼睛湿润了,是不是很感动?每到播放选手视频的时候,我都会……"主持人继续说着煽情的话。
唐加心说你丫什么眼神,我这是感动的吗,我明明是憋的。
那视频里,所有人都变了个样子,金花的鼻环耳环全摘了,李明丽的爆炸头变成了一水的乌黑披肩。再说酒吧那些客人,还有端盘子看似很忙碌的服务生,恩,唐加数了数,张云杉、牛乐乐,竟然连四合院的房东张幼宁都在里面,这也太能充数了吧!
最变态的,当数他们身上的衣服,统一的白衬衫,深绿的围裙,裙正面写着字——"XX酒吧,聆听心中的感悟!"
一群,临时演员啊!
演吧演吧!这导演是谁,唐加用脚丫子都能想出来。
我靠,那字,印的红白交错,格外明显!
唐加看看端坐在柜台后,戴着夸张的银边大眼镜慈眉善目的,看起来一脸老实大叔样的李建军,在心里大呼了几声算你丫狠,逮着机会就做广告。
不过,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们!
唐加说:"嘿,他们真不留情,这外号,把我形象都毁了。"
主持人大笑,上来拍唐加的肩说:"我们都知道,唐加大二这年离校休学,开始在酒吧演唱,唐加的父母,一直希望他继续学业……"
唐加呆住,主持人点点头,看着他说:"节目组去了你家,采访了你的爸爸妈妈,他们一直在看你的比赛,还专门买了新的电脑,上网看关于你的报道。你父亲在看完比赛后,还认真的做记录总结,总结了你的优点缺点。我们问为什么没有给你打电话,二老说,怕影响你的比赛心情……"
屏幕上,出现了幼年的唐加。
第一张照片,秃头胖小子,被穿着和海军服的青年抱在怀里,胖小子开心的傻笑,手里抓着一支琴弓。
第二张照片,小小的唐加戴着六角画家帽,拉着小提琴,为演唱中的母亲伴奏。
第三章照片,唐加穿着白衫黑裤,系着红领巾,眯着眼睛站在舞台上拉着琴。
主持人说:"这张是唐加初中参加比赛的照片。"
……
镜头里,唐加的母亲林家秀,把相册摊在镜头面前,一张张的翻过去,对特派记者讲着唐加的故事。
一张张的旧照片,记录了唐加的成长故事。
小粉扑到镜头,伸手摸着屏幕上的小唐加,嘿嘿的笑了。
片子定格在唐爸爸身上,他穿着海蓝色的军装,端坐在镜头前,记者问:"你有什么话想对唐加说。"
爸爸看起来有些紧张,他身体挺的笔直,对着镜头说:"唐加,决定唱歌,就要认真的好好干,不能半途而废,有了困难要克服……行的正坐的直,爸爸妈妈相信你。"
唐爸爸正色说,"对于网上的流言蜚语,作为父亲,作为军人,我可以保证,我的儿子,不是这样的人。"
他敬了军礼,唐加红了眼眶。
唐加转头背对观众,揉了揉眼睛。
小粉摸摸电视上的唐加,泪汪汪的说:"糖球不哭!乖乖的!呜呜!!"
唱歌之前,主持人安慰唐加。
唐加对着主持人说:"你们太会煽情了,这个是直播节目,不能掐镜头的吧!这个,我爸看见我哭,会打断我的腿!"
台上台下,一片笑声。
他接过吉他,现场静下来,唐加对着摄影机说:"爸,妈,还有大家,谢谢你们!"
他说:"少年的时候,我曾有个梦想,我要站在绚丽的舞台上唱歌。现在,我站在这个舞台上,想说,谢谢你们,一直关心鼓励我。"
他弹着吉他,唱着歌。
飘荡在北京的日子里,他一直觉得孤独。他盲目的生活盲目的唱歌,没有看到朋友与亲情,原来,忽视了这么的多的,关心他的人。
爸妈,小东西,师傅,朋友,还有喜欢我的歌迷朋友们,谢谢你们。
这一天,唐加对着千万的观众说,我以为我是坚强的人,原来,无论多么坚强,也还是需要支撑的。
唐加票数猛增,小粉看着那不断高起来的红条条,尖叫跳跃,他举着着塑料巴掌啪啪的摇动,给孤独的小屋,增添了些许的喜悦。
比赛的结果,唐加没有拿到冠军,他只得到第二名,之前的票数,他落下的太多。
糖粉们抱在一起大哭,唐加有一丁点的失落,却并不十分难过。结束了漫长的比赛,他很开心。
接受采访时,他对着镜头微笑着比了V说:"盼达!"
小记者呆了呆,摸了摸头,转问了另一个话题。
小屋里,小粉开心的跳起牛仔舞,旋转着大叫,"盼达,盼达,盼达……你快点回来,我们去看盼达!"
28: 球儿与小球球
凌晨两点,比赛的重播也结束了,小粉闷闷的关了电视,坐在桌上,抱着荧光灯发呆,比赛结束后,唐加打了电话,说今天晚上回不来了,小粉很生气,哼了半天,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
小灯闪几下,灭掉了,屋里,只剩下床前的那盏小灯,发出昏黄的光。小粉回了神,跳到地上,拎着袋子开始捡着满地的碎纸屑,一张张方型的纸板,每张上,都是歪歪斜斜的"糖粉"。
唐加悄悄的推开门,原以为小粉睡了,但是,小家伙在哭,他蹲在地上,拖着大大的袋子,脑袋埋在膝盖里抽泣。
唐加轻轻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说:"小可怜,怎么哭啦?以为我不回来吗?"
小粉哇的尖叫一声,坐在地上,惊恐的回头,送在唐加面前的,是张皱着五官的小脸。
唐加呵呵笑着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扥了起来拍拍灰说:"我还当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呢!"
小粉哇一声扑过来,"你怎么回来了?"
唐加皱眉说:"一大群人去酒吧庆祝,太闷了,还没唱够啊,挨个的上台唱歌,我就偷偷溜回来了。"
小粉歪着头,唐加戳他的脑门说:"别想了,你那小脑子又不懂这些,别浪费脑细胞了,更笨了!"
小粉抱着他的胳膊笑,小脸贴在他手臂上。
刚喝了酒,唐加有点醉,摇晃着站起来,捉了小粉抛着玩,小粉配合他,笑嘻嘻的在空中翻着跟头。玩的累了,两人一起大字摊在床上,气喘吁吁。
唐加说:"今天,好像做梦一样,在舞台上,那种感觉太棒了,竟然有了这么多的人来听我唱歌。"他闭上眼说:"我竟然做到了,我竟然……真的做到了!"
小粉仰着头看他。唐加的脸颊,漫着酒色的红润,眼睛有些湿气,他半眯着眼,拍拍胸口说:"粉唉,过来让哥哥抱抱。你说,我是不是很棒?"
小粉翻个身,爬过去,喊着:"最棒!"
唐加抱着小粉,热乎乎的睡了一夜。
经历了长久的战斗与等待,两人间的小小会师,皆觉得轻松与幸福。
第二天,小粉早早的醒了,乖乖的做家事,不吵不闹,擦完地抬头擦汗,听见嘿嘿声,回头一看,唐加正躺在床上,大睁着眼,咧着嘴傻笑。小粉欢呼,蹭的跳上床,问什么时候去看盼达。
唐加心情很好,笑眯眯的摸摸他说:"等我洗个澡,马上去!"
小粉蹦跳,唐加嘱咐他:"换件漂亮的衣服,咱们照片片去!"
漂亮的衣服啊,小粉抿嘴浅笑,细心的擦脸,翻出碧色的丝袍换上,抽了巧克力礼盒上的美丽丝带,将头发高高的束成小小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
水停,小粉系好腰里的绣花锦带,跑到厕所门口,等着唐加的夸奖。
碧水有佳人,风华绝代。
唐加脑子里忽然冒出这句话,心跳的有点快,他仓促的扭过头,粗着声音说:"你等我穿了衣服,马上就走。你……你乖乖的。"
小粉失望的唉一声,小心的瞟了眼唐加赤.裸的上半身,迅速的低头,眉眼带春,红着脸不好意思,过了几秒,听见唐加缩缩的穿衣声,又快快的扭头偷看了几眼。
唐加平了平心境,迅速的套了衣服,鬼使神差的,选了件小粉喜欢的,他却觉得太鲜艳的淡绿纹T恤,照了照镜子,好像还行。
他戴上帽子压低帽檐,长呼吸一口气,转身招呼小粉进包包。小粉红着小脸跳进马桶包,扒着不死心的问了一句:"这样,好看吗?"
"好看,你……"唐加眼神飘到别处,顿了顿才扭过来说:"这样真好看!"
小粉这才高兴了,咬咬嘴唇不好意思的说:"你这样也很好看,我可以和你照片么?像你和他们照片的一样。"
唐加笑了,定定的看着这个含羞的小伙伴说:"好啊,给你照很多。"
买了相机,小粉激动极了,在包包里小心的拎着丝缎的衣角,生怕弄皱。小粉喜欢看白黑胖胖的盼达,喜欢看他们翻跟头,他笑嘻嘻的扒着包包的空隙,挤出脑袋看了一遍又一遍,好不容易逮到没人的时候,唐加低喊:"快出来,粉宝。"
敏捷粉迅速跳出,站在熊猫馆的栏杆外的台阶上,唐加说:"快来茄子一下!"
小粉站在熊猫的前方,咧嘴说茄子,唐加捉下他的笑容。
傍晚离园,唐加低声问:"小粉乖乖,饿不饿啊!"小粉摇铃铛,唐加呵呵笑,说忍着吧,咱们去买大蛋糕吃。
小粉惊讶的挤出半个小脸,又被唐加一手按了回去,小粉不服,皱皱眉毛说:"前几天糖粉的蛋糕,我、我都没有吃到……"他耿耿于前几日节目中糖粉送上的巨型蛋糕,一口都没吃上。
"请问……你是唐加吗?"几个小姑娘,拦在唐加面前问。
唐加一愣,下意说:"啊,是我,有事吗!"
妹妹们尖叫,小粉嗷的捂住耳朵。唐加也抚胸叹,捂住包包退后一步,这声音比小粉嚎的还要尖锐。
签了名,照了像,妹妹们问他一个人吗,唐加说不是,又改口啊一声,说是是是,一个人来的,他挠头不好意思说我就随便逛逛。妹妹们再次尖叫,围近一步说好可爱好可爱啊!唐加嘿嘿笑,下意识的护住了胸前的包。
妹妹们说了很久,唐加看看人家手里的笼子问:"这是什么?"
瘦妹妹说是金丝熊,苦恼的叹了叹说:"家里的那对生的太快,隔一段日子就得来卖一次鼠宝宝!"边上的胖妹妹也搭腔说:"是啊,这个生的很快。"
唐加问:"这个东西,咬人吗?"
妹妹拈出黄毛圆滚滚的小鼠放在手心给他看:"不咬人,你要摸摸吗?"
唐加摸了摸小鼠的绒毛,那小东西捧着榛果,眨着黑溜溜的绿豆小眼抬头看他,他一愣,嘿嘿笑了笑,眯着眼睛问小姑娘:"多少钱,我买一只,要最老实听话的。"想了想又补充说,"要吃素的那只。"
妹妹们都乐了,叹唐加的幽默感。她们叽叽喳喳的送上建议,选了奶油色的小鼠送给他,又拉着他去宠物买笼子,老板也认出了他,问他喜欢哪一款,唐加微红着脸,迅速伸手,指了指粉红色的玻璃小屋,妹妹们一楞,互相看看,皆笑。
老板和妹妹们,围在捧着粉红小屋的唐加身边,乐呵呵的合影。唐加挥挥手,带着糖粉家的新成员,踏上回家的路。
回到屋里,他开心的放下笼子,拎出小粉说:"你自己先玩,我去切蛋糕!"
小粉高兴的蹦下地,隔着玻璃板看绒毛毛的小鼠,越看越喜,翻进笼中抱出圆滚的仓鼠弟弟,他把小鼠搂在胸前,跑过去厨房找唐加要喂鼠的食物。
"球儿!"
听见喊声,唐加低头,粉宝宝鼠宝宝一起瞪着黑眼睛仰头看他。
唐加嗷一声,傻傻的笑出声。
"你笑什么?拿东西喂它吃!"小粉皱皱鼻子命令道,对唐加表示不满,那小胖鼠也唧的叫一声,皱了皱鼻子。
唐加拿出蛋糕上的榛果,蚕豆绿豆眼,都盯过来。他捏着榛果,晃过来,晃过去,两双眼睛跟着他晃了几圈。
唐加唉哟喂一声,坐在地上指着小粉大笑,小粉懵住,把小鼠放在地上,上前一步抢过榛果,送到小鼠嘴边。
他插着腰拧眉,站在唐加面前质问,"你笑什么?"
"物、啊哈哈,物似主人型!啊哈哈啊哈!这老鼠,应该叫小小粉。"
小粉板着脸,蹲在小鼠面前看他吃食,摸摸小鼠的头说:"他才不是老鼠,他是球球!是不是啊球球,真乖啊,球球!"
唐加呆了呆,讨好他说:"叫小黄?要不叫小乖?小毛这名字怎么样?多可爱啊!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叫毛毛!"
小粉不理他,抱起小鼠转身往餐厅走,走前甩出命令来:"把蛋糕切了,球球饿了,要吃蛋糕,要切红色的那边!"
唐加翻白眼,球球饿了?明明是你犯了馋病了。
吃蛋糕的时候,小粉使坏,把新宠球球拴在水壶边上,吃一口蛋糕就扭头问一句"球球,你吃不吃,球球,你真乖!"
唐加更坏,手指刮了奶油一把按在小粉脸上,小粉低头看了看美丽青衫上的污渍,愤怒的扑上去捶打唐加,小鼠抬头看看吵闹的大小主人,趁人不备,一头扎进了白粉色的大蛋糕里,只剩两腿在外面,一顿乱蹬。
小粉大喊几句球球,把小鼠拔了出来,沾了一头一身的奶油沫。
太开心,唐加不停的给他们照相,小粉憋着嘴抱着舔奶油的球球,一起映在了镜头里。
设好定时,唐加高兴的跑过去把小粉抱在怀里,小粉不高兴,撅嘴仰头看唐加,蹬着腿要下地,小鼠也不高兴,踏着四爪挥舞,扒在唐加手上。唐加手痛,咧着嘴叫唤,照片定格。
看那照片,唐加得意万分,哈哈大笑。
小粉生气了,说照的不好看,唐加说好看啊,他指着照片说,你们俩一个样子。
吵吵闹闹,小鼠往床下钻,小粉生气,跟着一起钻进去,唐加跪在床前朝里看,两双黑黑的眼睛,一起回望过来。唐加被萌倒,哄了又哄,答应给他拍漂亮的照片,
小粉才拉着球球慢吞吞走了出来。
唐加帮着小粉给球球洗澡,给小球球吹软了蓬松的毛。两人也各自的洗了澡,小粉盘腿坐在床上,唐加坐在他身后,帮他把头发吹干。
丝滑的发,从他的指间滑过,心里也有着什么,暖暖的滑过去。
小粉穿上帅气的小礼服,唐加帮他把领结系好,拍拍他说,去吧!
小粉恩一声,坐在漂亮的巧克力盒子上,向着镜头微笑,他的脚边,蹲着奶油色的球球。
唐加想,这大概是一种,宠爱的心情吧!他看看与小鼠玩在一起的粉粉小家伙,肯定的点头说,这个是小孩子,我是作为父亲和主人来宠爱他的。
他说:"嘿,那边那位帅帅的小朋友,要不要和帅哥合影!"
小粉举起了球球的爪子,呵呵的向他招手,他说:"球球的爸爸,一起来照相吧!"
29:毛虫的小小酥麻
唐加醒来,听见唧的一声,转头看见球球被拴在饭桌的茶杯上,小粉正哼着曲挽着袖口裤脚,头上扎着毛巾,站在玻璃小屋里打扫鼠笼做清洁。
球球往前跑,拖着沉重的茶杯,他馋了,却够不到远处的饲料盘子,急的唧唧叫,小粉回头对他说:"球球别叫,糖球在睡觉,饭要换过新的才吃,你乖乖的,别着急。"
都是球字辈的,好,很好!唐加翻白眼。
不过,看着小粉高兴的样子,这小鼠还是买对了,至少自己不在家的的时候,有个小活物给他做伴,不用一个人在屋里哭。
这个月,在上海还有些节目要参加,下个月主办方安排了参赛十五强选手的演唱会,糖粉二人,必须在上海逗留很长的一段日子,不过,在所有的忙碌之前,唐加有一个星期的假期,他准备陪小粉四处玩玩。
唐加洗脸刮胡须,余光一直偷看着小粉。
小粉很喜欢新的伙伴,球球让他想起小时候养过的大花兔子,不过,后来某一天他卖艺回来,那可怜的瘦兔子被三师兄炖了汤,他哭着,拉开扭打在一起的大师兄三师兄,捡起来饭桌上的兔骨头埋掉了。
他打扫好玻璃屋,把食物放进去,然后爬了出来,牵着球球在桌上转了几圈遛遛,这才松绳子,抱起小球球摸一摸放进了笼子,他笑着,搬起荧光的红屋顶罩在上面。
唐加微笑着看他忙碌,小粉很快乐,脸上挂着幸福的笑,他是很容易满足的人,一点食物一只宠物,几句关怀,就会觉得心满意足。
容易满足的人,更容易得到幸福。
唐加戴着帽子,背着小粉出门,刚出电梯,就遇到一个奇怪的人,那人年纪不大,二十多岁,脸色蜡黄眼下浮肿,挂着灰暗的圆晕。
"你是唐加吗?" 那怪人从花坛跑出来,死死的盯着他问。
唐加吓一跳,还是友好的问了他:"是,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怪人咧着嘴古怪的笑,点了点头,半低头,又直直的盯了唐加一会,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诡异的又笑,转身走了。
小粉摇摇铃,唐加低头打开包包,小粉坐在里面问他问么了,唐加低头笑着和他说没事,安抚了小粉,他抬头,那人已不见影,想起那双有着黄浊的眼,他心里有点毛,看了看高照的日头,眯眼摇摇头,晃去心里的疑虑,转头往小区外走去。
海洋馆里,唐加把包包的开口拉大,小粉仰起脸,看着头顶的蓝色水墙,瞪大了眼,看着美丽的鱼儿游来游去。
唐加总觉得怪怪的,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工作日,海洋馆的游人并不多,两个人慢悠悠的,浸在海蓝色的世界中。
2点半,唐加高兴的带着小粉赶去海豚馆,等着看表演。比起他馆的萧条,海豚馆里格外热闹,气氛热烈的有些过分。
过了没几分钟,唐加知道了原因,他叹口气,运气实在不算好,遇到了电视台在这里拍节目,他把帽子压到最低,拉拢了包包的收口,把侧面的拉链也拉紧了些,仅留了指缝大的小孔。
失去阳光与海蓝色,黑暗中的小粉慌张的摇铃,他扒着小孔往外看,只看到交错的人影,偶尔有银白的光影闪过去,他听到哗哗的水声,听到观众的掌声,他左右换着方向挣动身体,想看美丽的鱼,想看那种被唐加称为是聪明的海洋宝宝的海豚鱼。
唐加拍拍包包,安抚他安静下来。
主持人说:"我们需要一位观众,与海豚乐乐一起玩耍。那边那位男士……你?"找位顺眼的群众演员不容易,他看着那位不停低头,压低帽子的男青年,越看越觉得眼熟,呆了一下,终于问出口说:"啊!你是唐加吧?"
观众们议论纷纷,唐加身边的一对小年轻弯身低头看他脸,小妹妹惊叫的指着他说:"天啊,真的是唐加!啊,你好你好,我可以和你合影吗?我给你投过票!"
人群乱了起来,大家稀罕的围绕,把唐加圈了起来。
人很多,耳边充斥着各种问好的声音,唐加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他捂着包包后退,不停的说着你好。节目组邀请他上台与海豚一起游戏,做些小节目,唐加说好,背着包包上去,热心的工作人员走上来,接他的包包往下揣,说先帮着他拿着。
唐加不肯,百般推脱,最后急了,便说不录了,现场一片尴尬。导演找了个折中,只拍了他几个脸部的特写,余下的游戏部分征了观众进行,皆大欢喜。
对于导演的解围与体谅,唐加十分感激,连说了几句谢谢,挥手告别。
导演笑着看他走远,哧了一声说:"还没成腕呢,就摆上谱了。"
剩下的几天,偶尔兴起的出门,也都被突发的粉丝事件打扰。最后两天,索性购买了大量的食物,和小粉守在家里唱唱跳跳,打打闹闹,写新曲,换了漂亮的衣服照相,吃各种美味的食物,一家三口,好不热闹。
看《霸王别姬》的时候,小粉哭了,他趴在唐加的胸口流泪,指着电影里流着泪把烟袋锅子伸进小豆嘴里的师兄石头说,"师兄也打我,我……"
唐加心里酸涩,捂着他的小脸说:"咱不想那个,换个片看,好吗?"小粉摇头,将脸贴在唐加的胸口看完了电影,从头到尾,淌着泪。
然后,这天晚上,迟来的生理卫生课,开讲了。
夜半无月,空气中一直飘着湿润的水雾,细细的雨丝,被淡薄的风吹着,在窗上结成小股的水流。
床头亮着小灯,唐加满额汗水,被这暧昧的空气鼓动,凝成了水珠子顺着脖颈脊梁滚了下去。
小粉还在认真的问:"怎么抓?这样吗?"他比一比,抓住了床头的电话线,然后抬眼问唐加说:"然后怎么办?是这样,"换个手势又问,"还是……那样?"他对着脚尖,拉扯那根卷着圈的电话线。
红色的线,被淡色的手抓在指间,弹动跳跃。
唐加的舌尖,有点轻微的颤,他看着认真学习的小粉说:"恩,就是,上上下下,都行,随意,随意,你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小粉哦一声,抬头瞟他一眼,目光被发生变化的小小唐加吸引,咦一声走近一步说:"你也会这样啊!"他很苦恼的向唐加抱怨,说最近老是这样,很烦人。
小粉弯下身想研究研究,神态好奇万分,唐加窘着脸,做了个让他后悔了很久的事情。
他捂着那里往后狂蹭数步,贴着床头停住,结巴着说:"看、看看,看什么?这里……□、呃,是随便看的吗?"话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么别扭干嘛,小粉也是成年人了,该知道都应该教给他,也许这小东西,一辈子都得打光棍,只能自己DIY
,想想就觉得可怜。
小粉蹲在他身边,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迷惑,唐加忽然坐起身,直了腰长吐气,按下他的脑袋引他的眼光,小声说:"看这里了,我只做一次,你,学了后,自己多多揣摩!"
小粉莫名其妙,木木的哦一声点头,再然后,被唐加的动作吓的惊叫着后退跌倒,差点滚落下床。
"叫什么叫!看仔细了!",唐加拎着他的小熊睡袍,把他从衣服里抖抖剥了出来,小粉咿呀着扭动身体,从睡袍里滑落到柔软的床垫上。就着小小的弹起,小粉迅速往前滚了两圈,手脚并爬忙往枕头后面钻。
唐加拽着他的小白内往后拉,小粉抵抗,捂着pp抢着小裤死往枕头下面钻,惊叫连连。
小腿乱蹬。
唐加直接上手抓他,快爪拉掉白色小三角把他剥个干净,一鼓作气按住两只乱蹬的小脚,把小粉倒提了起来。小粉挥舞着手臂,一勾腰引体向上翻身,抱着唐加的手掌咬了一口,唐加嗷嗷的叫,小粉哭嚎着往死里咬他不松口。
唐加紧着后槽牙,抬高另只手,轻轻的落下,拍打两把小东西的白屁股说:"松口,出血了,我的祖宗!乖一点!"
舔到嘴里的锈味,小粉下意识松口,唐加忙把他放在床上。
大小两个人,赤.条条的对坐着。
心跳是怎么形容来着?
紧张到一定的程度,心脏大概,会跳的让人没有喘息的时间,每一下心跳,推动着血液的流动,身体中的氧气,跟着这流动的血,到需要他们的地方去。
心跳太快,会不会来不及呼吸?
唐加和小粉,都羞涩的,跟不上心跳的频率,空气似乎稀薄,两人看着情动的对方,大口的喘息着,在闷热的夏日雨夜,瓜分着小屋中的氧分。
唐加命令小粉看仔细了,小粉扭了半天,被唐加一个大喝吓了一跳,终于不再乱动,他靠着枕头,学着唐加的样子坐直了身体,低头看看身前的小小小东西,还是觉得不妥,一点点拉过白色的床单,羞涩的遮了身。
唐加假装没见到他的小动作,闭着眼睛开始幻想大学时代看过的A片,努力让刚才罢工的小小唐加再次工作。泳装美女,波涛汹涌,他在脑海中勾画着一副活色生香,想着想着,画面变的朦胧,隐约的总是有张眉心有痣的小小脸庞,藏在脑海的某一角。那小脸不听大脑的指挥,忽然的飘过去,牵引他深埋在心底的悸动。
逐渐的忘情,唐加松软着身体,半仰身向后靠过去,沉浸在短暂的情醉里。
那声音那表情,让小粉觉得有点……痒痒,像小时候的某天,有只小小的毛虫掉落在背上,顺着脊椎往上攀爬,酥麻到心里,却只能僵硬着手脚不敢动弹。
呼吸不自觉的,跟上了唐加的步调。
空气中,只剩下一种频率的呼吸声。
从情迷里醒来,唐加睁开眼睛,面前的小粉,正努力的模仿,实践着刚学的新本领。他耸着肩,将小小的身体,半掩在白色的床单下,不停的抖动着。
事后,两人尴尬的无法对视,匆忙的各自洗了澡,关灯睡去。
躺在黑暗中,唐加想了又想,给课程做了个完美的结束,他嘱咐小粉说:"自己不许乱来,一个星期只能一次,多了会苍老衰弱,掉牙掉发。"胡言乱语,乱吓唬了一番。
小粉不疑有他,牢牢地把这话记在心里。他倦了累了,睡的很快,呼吸轻下去。
唐加神色复杂,他借着窗外的光,盯着小粉发呆。
心里有些疑惑,刚才那一瞬间,脑海里最后闪过的,为什么全部是这张小脸。
唐加在心里叹息,如果持续这样下去。
和小粉,会走到哪里?
也许小粉只当他是主人和朋友,唐加恨恨的将自己骂过几遍,是压力有些大了吗?还是真的为这样的小东西吸引?
这会是一个爱情故事吗?
就算真的是,那也会是一个互伴终老的柏拉图式爱情故事。
叹息声消失在雨夜。
这故事,多半会是悲情的。
一整晚,他睡不踏实,听见小球球抓笼子的声音,还听见了门口传来的,莫名的脚步声。
30:失踪的小粉
这一周,唐加返回集训中心,为下月初的演唱会进行集训,一直没有回来。
周五中午,糖球打来电话,说可以回来,小粉很开心。
晚上7点多了,他抱着球球坐在窗口,扶着玻璃盯着小区的大门。
他很高兴,高举着小球球摇晃,眯着眼睛哼小曲。
小区的水池边,幸福的三口之家,爸爸妈妈扶着学步的孩子,正在微笑。
看起来很快乐,小粉跟着笑起来,他指指窗外说:"糖球说,买好吃的给你,你真可怜,总吃一种会不会很腻?"
他捏着球球的新长出的尖爪指甲说:"你抓的我好疼,爪子长的真快,等糖球回来给你剪吧!"又摸了摸球球的毛,"你乖乖的,一会给你好吃的。"
电话在这会响了起来,老式红色电话,每次响起,都是单调的音,刺耳而急促。
盯着那闪烁的小绿灯。
失望……
他松手,小鼠嗖的钻进了床下。
小粉跳下窗台,慢吞吞的接起电话。
唐加说:"小粉,对不起,今天回不去了,明天我尽量赶回去,你……乖乖的。"
"恩,好的……你要努力一些,不要落下了,要尊重师傅,不要和别人发脾气。我还有很多吃的,球球也很好。……上次你拿回来的片子,我都看完了,学了很多新段子,你要不要听。"
细软的声音荡满笑意,唐加也跟着笑起来:"不要乱学,那里面有几张是京剧黄梅戏的,我下次再多买些昆曲的回来。你乖乖的,我很快就回去了,想吃什么?"
小粉报了许多东西,唐加咋舌,笑着连说几声好,互相道了晚安好梦,挂了电话。
坐在电话上发了一会呆,小粉把门口的拖鞋放回柜子里,慢慢的钻进床下捉出球球。
"球球,你不要总是乱抓,东西坏了是要赔的,糖球赚钱很辛苦。你乖乖的,我唱戏给你听。"
球球不理,接着啃咬布绳。小粉心里拧着气,找了跟更结实的绳,系在球球身上。
他把球球拴在桌角,拉好了衣上的褶皱,清了嗓微笑着对球球说:"这个是我新学的,唱的和师傅教的不一样,我一个人,可能唱不好。"
他哼着笛声悠远,唱着锣鼓锵锵,从嗓子里化出一唱三叹。
配乐、旦、生,一人分饰几角。
"一时间望眼连天,一时间望眼连天,忽忽地伤心自怜!"情转伤处,泪珠滑落,小粉蹲下身,呜呜的哭。
球球什么也不懂,只是张着黑眼睛,接着啃食身上的细绳。
小粉擦擦脸,站起来又唱了几句,闷闷的停住了,转身抱起球球问:"怎么办,唱不下去了!"
他放开球球,做喜欢的游戏,先磕开几颗瓜子,将仁抛远,让球球捡着吃。
小鼠球球吃完东西,围过来看着他,小粉蹲下来说:"不能吃多了,睡觉吧!"
孤独的一周,就快要熬过去了。
夜里,球球一直在抓抓挠挠,吵的他睡不着觉。
凌晨三点,小粉爬了起来,牵着球球训斥,拉着他在屋里来回的走动。
耗着球球过剩的精力,耗着心里抑制不住的寂寞。
如果能够长大,该有多好。
周日的时候,唐加终于回来了,只带了些吃的,没有时间去买昆曲的碟片,小粉笑嘻嘻的说不要紧,原来那些还没学完,可以经常看。他给唐加当助手,看着他把食物码放在冰箱里。
唐加很兴奋,他有许多喜悦,想和小粉分享。
原来写的那几首曲子,已经填好了词,开始录制了,下个月回到北京,他会去拍一些MV ,虽然只是些很短的镜头,他还告诉小粉,说参加了一个很无聊的娱乐节目。
这一次,换成唐加模仿,小粉来看。
小粉笑的夸张,他眯着眼睛,看着手舞足蹈的唐加模仿节目的女主持。
唐加咋舌说:"你不知道,那弱智没化妆的时候,恐龙馆的龙骨头都能让他吓活了,那下巴,还有她走起路来,都是这样的。"他扭了几步,捂着嘴回眸一笑。
小粉哈哈乐着,坐在小桌边荡着腿。
唐加看着他,也笑起来说:"我都替他累,屁股左右晃动的距离至少半米远。太恐怖了,说实话,你走的比他好看多了。"
小粉愣愣,说你真讨厌,又说我。
"我是在夸你,真的,你比他们走的好看。"
小粉唱新学的戏,糖球和球球,都是他的观众。
戏开唱,婉转缠绵的吴侬音软,唐加逐渐睡去,小粉扭身,看见他半垂着头,手里还端着半杯水。
小粉小心的爬到他身上,把杯子拿走,又拖了轻薄的被单给他搭着肚,静静的坐在床上看他。
"盼君早早回楼台",戏文里的情思意切,原来这般伤怀。
又一周的开始,这晚的训练,唐加一直神色不宁,有点莫名其妙的烦躁。回到屋里,同住的沈方并不太搭陈理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唐加闷闷的到天台上抽了会烟,给小粉打完了电话,捏着手机把玩,他卸开后盖,看着照片微笑。
大头贴的模糊小照片,两个人做着鬼脸,框在小新和小白的卡通图案里,笑的十分开心。
唐加站起身,望了望夜色中上海,远灯辉煌,近景绚烂,明珠塔上,闪着五彩的灯光。
他想起小粉那唠唠叨叨的嘱咐,心里宁静瑟然。
早上,照例被沈方的梳洗声惊醒,开始新一天的紧张训练。
中午,休息时段,唐加拿起电话,有3个未接,段林打来的。
唐加回拨问他什么事,段林说:"哦,帮你联系了一个节目,做做游戏之类,内容比较简单,有人会教你怎么做……"他是唐加的经纪人,在娱乐圈混了多年,虽滑头但还算正直,给唐加联系了不少节目,交代完工作,他随口说:"对了,昨天你住的房子进了小偷,你有没有放什么贵重物品,你回去看看电器什么的有丢的告诉我,我让房东去补……"
"小偷!!"唐加失声,心里一紧,问明了情况,匆忙挂了电话。
他呆了几秒,拔腿往回跑,王小天见他慌张,喊住他问他干嘛去,唐加说有急事帮我请个假,小天点头称好,让他放心去。路上有追尾事故,车子堵在高架桥上,唐加心急,跳车而行。出门时太过仓促,还穿着练舞时的背心短裤,他快步奔跑在滞停的车流中,不少人认出他,探出头和他招呼。
保安见唐加回来,忙给头打了电话,小区的客服经理出面和他道歉,说并一再的表示会给予相应的补偿,请他不要将事情闹大,唐加推开他,打开了小屋的门。
屋内依然整洁,折叠桌摆在电视的前面,床上的被单,有一角被掀起来,褥上有小小的凹陷。
唯一不同的,只是地上的水杯碎片。
猛的关上门,将躬身跟在他身后的张经理隔在了门外。
"小粉,我回来了,你快出来。"他站在屋子中间,喊着小粉的名字,轻轻的喊,轻声的哄,"你乖乖的,我带你吃好东西,不用藏了,他们都走了。"
"你怎么还不出来?"
床底下,柜子里,窗帘后……
小粉消失了,他的小衣服还整齐的叠在柜子里,唐加一件件拿出来看,只少了他睡觉的小熊棉袍和他在屋里穿的白色的软底小布鞋。
小球球也不见了,床底下满是纸屑。
唐加勉强爬进床底,只翻出被小球球啃了一半的卫生纸筒芯。
小粉每早都会打扫屋子,角落床底,都会擦的干净。
唐加捏紧了手里的纸筒芯,小粉是半夜失踪的。
屋里什么都没有丢,也许是那个贼,他进到房间里行窃,却抓住了小粉。
有很多个可能。
小粉会曝光在世人的面前,也许会沦为科研机构的实验品,也许会成为泡在小玻璃瓶里的小小展尸。
唐加不死心,他翻遍屋里的每个角落,想找出一点点小粉留下的信息,他宁愿相信,小粉是自己贪玩跑出去的。
心里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小粉是重情的人,他不会敞开着门不告而别,更不会丢掉小球球。
唐加失了魂,他找遍了小区的每一个角落,又去到附近的街道上公园里,游荡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新秀人气歌手唐加在高架桥上飞奔的照片被人传在网上,一片嘘声。同一时间,还有人爆料,说他有个隐秘的女朋友,训练期间,唐加经常溜出去约会,甚至旷掉演唱会的彩排,彻夜不归。帖子最后,是一张唐加戴着鸭舌帽,微笑着拎着外卖披萨走出集训地的照片,照片右下角打着时间,昨夜7点45分。
他回到屋里,手机上满是段林的来电。
段林压着火,问他为什么昨晚没有参加走场的彩排。
网上的那些,都是谎言,但唐加无法辩驳。
唐加说已经托王小天请了假。段林问他为什么现在还不回去,唐加只说有些事情无法解决,却不肯告诉他详情。
"……不要用这种话来敷衍我,我是你的经纪人,如果对我都不能做到坦诚……"段林叹口气说,"到底是什么事,希望你能告诉我,在我面前,你不应该也不能够有隐私。"
唐加不语,段林有些生气,"你最好赶紧回去参加训练。……王小天,沈方,都是你的对手。你可以看不起他们,但不能够轻敌。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这么单纯的人。这两次事情我不想再多说,在这个圈里,不是没有朋友,但竞争的时候,你不能够有朋友。我不想天天给一个低能儿四处补漏擦屁股,……希望通过这次教训,能让你成熟一点!我不管你有什么事,赶紧去集训地报道,和所有人道歉,姿态要低一点,立刻!!马上!!!!"
唐加放下电话,捡起床头柜上的小铃铛轻轻摇晃。
就这样守在小屋里,又过了一天一夜,他还是回到了集训中心。
段林气急了,根本不理会他的任何要求。
他给大李打电话,希望能够外宿,大李问他原因,唐加说不出来,大李也生气了,愤怒的挂了电话。过了十几分钟,大李打电话来,嘱咐他出门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蠢的再让人耍了。
蠢材,弱智……
大李毫不客气的骂了他大半个小时,唐加沉默不语,大李觉得无趣,警告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开小灶。
临近演唱会,训练变得更加紧张。
舞动着身体,口袋里的小铃铛总是发出细小的叮叮声。
凌晨,唐加溜出训练中心回小屋,他总是习惯性的在小区里转一圈,每一次,只是失望。
他躺在空荡荡的小房间里,寂寞孤独。
一分钟一小时,都觉得难以打发。这么长时间,小粉一直快乐的和他说话,他真的……那么开心吗?
世上的事情,总是不能够圆满,在他开始起飞,要带着小粉一起幸福的时候,小粉失踪了。
31:小粉流浪記(1)
这一天,是个恶梦。
4点,沉静的夜晚。
"糖球今天,又回不来了。"
"下次让他买好吃的给你,总吃这个怕是要腻死了,早年的时候,有一年闹粮荒,我们吃了很久的黄面窝头,开始的时候……"他牵着球球,在屋里来回的走,偶尔抬头,目光不自觉的飘在唐加的大海报上,心里就泛起苦涩的水,倒也倒不出来。
听到门响,他有点吃惊。
这臭糖球又半夜回来吓人,小粉嘻嘻一乐,抱着球球躲在落地灯后面,准备吓吓球球他爸。
门被轻轻的推开,入眼是双笨重的圆头黑皮鞋,比糖球的鞋子小上许多。抬头上看,小粉吃一惊,那是个陌生的人,脸色蜡黄,身型不高。那人见着屋内的小小灯光,脸上有些滞待的惊讶,紧了紧手中的捉网。
那双死鱼眼缓缓的扫向每个角落,咧嘴笑了笑,慢慢的掩上房门。
小粉屏住呼吸,下意识的抱紧了球球,小球球吃痛,挣扎的唧了一声,那双眼追着声音扫过来,小粉惊恐的想捂球球的嘴,小球球顽皮,狠狠的抓了他一下。
门若被关上,便是绝路。关门的前一瞬,小粉抱起球球,飞速的跳起来,死命的往大门扑过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逃跑保命。
周颂勇吃了一惊,迅速扣下捉网,这是他发大财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这一兜却没中,只将那小人打了个踉跄。
小粉忍着痛,从门缝中窜了出去,夹着球球一路逃窜,顺着楼梯一路往下跑,那高悬的台阶,几乎让他跌倒。小粉跌撞的跳下楼去,右肩很痛,小球球被夹的唧唧叫,小粉低头看看那黑黑的小眼睛,咬紧牙继续逃窜。他不能把小球球丢在这里,他不舍得。
周颂勇吃了一惊,猛的拉门追出去,那小人很灵活,从台阶上蹦了下去,他狠狠的猛扑几下网,就差一点点就能把那该死的小东西抓住了。唾骂几声,握紧网子迅速的跳下台阶。
李正山正沿着安全楼梯巡楼,看见有人在楼梯间里跑,提着手电照过去,见是新招来的周颂勇,骂咧几句,呵斥着让他赶紧滚回去守大门。
周颂勇狠狠推开他追下楼去,单元门的皮帘子还在晃动,他追出去,小马路上只有一个清洁女工,并没有小人的影子。他看看周围空荡的草地,缓缓的将目光移在堆着草叶的小拖车上。
他靠近小车,捏紧罩网一脚将车踹翻,使劲的在满地的垃圾中划拉几下。
"你他妈的在干嘛?"李正山追出来,一手擒住他,周颂勇急着追人,反身踢在李正山的肚子上,两人扭打在一起。那女工吓坏了,一路嚷嚷着跑去喊人拉架。
小粉躲在女工背后的竹筐里,将草叶杂纸覆满全身,他很害怕,只能紧抱着球球,绷紧神经等着机会逃出去。
没有,任何机会……
他被女工倒在垃圾桶里,再然后,就来到了这个黑乎乎的垃圾车里。
"球球,我们怎么办?"小粉摇晃着从垃圾里爬出来,摸着小球球的爪子把他拉出来,他只知道哭,只会抱着球球发抖,却心慌的不知该怎么办。
小粉坐在黑暗中发抖,身边满是脏污粘稠的垃圾,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更多的垃圾倒进来,他往更高的地方爬。小球球开始急躁,不停的挣扎,捡了周围的烂果子吃。
小粉不愿放开他,打掉烂果子,边哭边骂他。
也许就要死了,死在糖球看不见的地方。
这是上海市里,很普通的垃圾站,早上是这里最繁忙的时候,垃圾车会将周围小区里的垃圾集中到这里,然后被运送到更远的地方去。
小粉在这里下车了,在他已经可以触摸到车顶,几乎被臭气溺毙的时候,车子停住了,他紧抱着球球,随着满车的垃圾,被一起倒了出来。他拉过一个袋子,罩在头顶,掩住小小身体。
小粉是最后被倒出来的,他挣扎着爬起,天已经亮了。
迅速的躲到角落,从早到晚,一直惊慌的发抖。
这是他人生中,最惊恐的遭遇。
糖球在哪里?
脑海里出现过很多幻想,希望下一秒钟,看见他走过来,蹲下身说,我来接你了。
这只是个幻想,小粉很饿,球球也很饿,不停啃咬身边的东西。小粉很小心,下午的时候,他把小球球仔细的拴了几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外面的人,得空将那小半个苹果拖了回来,把籽擦干净喂了球球吃。
他哭了又哭,却不敢出声,整整一天过去,小粉已经不再哭了,他满脑子,只是想着可以吃些什么,怎么才能继续活下去。
即使是死了,也想再见糖球一面。害怕孤单的人,更害怕孤寂的死去,小粉不想死的这么孤独。
他擦擦眼泪,抱着球球说要你要乖,说我一定带你回去。
夜晚,喧嚣散尽。
"对不起,也许不该带你出来,但……"他用手指顺着球球粘腻的毛,"我很害怕,好在还有你在,糖球一定会来找我们的,你不能生病,不能乱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小粉开始流浪,他离开了垃圾站,站在陌生的道路上。
他躲在花坛里,远远的盯着街角的公用电话。在心里念着唐加的号码,小粉的心里,升起小小的希望。只要能打电话给他,就可以回去了。
那电话很高,小粉寻了一根绳子,一次次的上抛挂在电话上,将尾端系在腰里,右肩疼的几乎使不上力,还得不时的注意周围的情况,很久才爬了上去。
小球球立在地上,歪着头瞪着小小的黑眼看他,小粉低头,喘着气向他微笑,"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回去吃很多东西。"
小粉拉了拉绳子,悬挂在键盘前按下号码,脏污的小脸上,蔓延希望的笑容一点点散开。
他按下了熟悉的电话号码。
嘟声之后,他高兴的对着电话说:"糖球糖球,快来接我!快点,我……"
电话里,是个女子的声音,她说:"请输入账号……"
小粉大喊:"糖球糖球……"
……
小粉哽咽着说:"糖球……糖球……糖球,你快来接我……你怎么不接电话……你是谁,让糖球接电话……"
……
他哭着骂:"你是谁!!你快滚,快点滚开……我"
……
"我要回家……"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在月亮西斜的时候,放弃了这个希望。
小粉擦干了眼泪,顺着绳子爬下来,无法在这里呆太久,天亮之前,他必须找些能吃喝的东西,还得找个能躲避的地方。
小粉牵着球球,寻到小公园里,他肚子很饿,在水池喝了很多苦锈味的水,用水擦净了手脸。
总算在天亮之前,在假山石中找了可以躲避的小洞。
小球球使劲往里钻,小粉拉着他,犹豫了很久,一咬牙钻了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小,将将可以躺下身体。
"你乖乖的……我,去找点吃的。"
留了球球在里面,小粉在水池里捡了石块,将洞口盖住。
他很想念唐加,想起他的笑容,想起他的怀抱。
想起很多事……
有一天,唐加骗他说,"别哭了,笨东西这个是电影啊,就是演戏啊,都是假的,实际情况是,段小楼和程蝶衣,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他抽噎着说,"你骗人!"
有一天,唐加把棉花糖从他手里抢走,又拎着蜜蜂翅膀把他放在桌子上,指着纸上的黑字说:"这个诗,都学会了才可以吃!你看你错了多少个!!"他翻着眼睛,开始背诵:"白毛浮绿水……"
……
小粉揉揉眼睛,笑起来和自己说:"小粉加油!一定要……活下去!"
有师兄的时候,他是被宠坏的小六。
有唐加的时候,他是被宠溺的小粉。
小粉学会了坚强,开始努力的让自己活下去。
他学着公园里的乞丐,将小小的纸板泡沫拖进小洞,白天抱着球球一起睡觉,晚上没有人的时候,放球球在假山附近散步,再一个人出去找食物。
公园门口有一些小吃摊,小粉每日去那里偷食物。他很谨慎,像一只猎捕食物的小豹,耐心的在角落里寻找机会,一躲,就是一两个小时。
小球球越来越暴躁,经常会抓伤他,有几次,甚至伤了他的脸。小粉很伤心,只能更勤奋的寻找一些果核,剥出籽喂给球球。
流浪的日子,无论是他还是球球,总是吃不饱。
思念蔓延着爬满他的整个心墙,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念着糖球,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惦念一个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周,小粉开始习惯黑暗,习惯脏臭。偶尔有些泄气,他问球球,"会不会这样老了死了,糖球还没有找到我们。"
他开始计划着,去偷小贩们的手机。那东西很大,也有些重,不像米饭饼沫,可以抓在手里快速的跑掉。
有过几次惊险。
某一天夜里,他刚出来。有人沿着小路走到假山的边上,那是一对男女,开始忘情的亲吻拥抱,小粉吓坏了,他跑进植物丛中,藏在宽大的芭蕉叶下,忍受着蚊虫的叮咬
那两人,做了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天,他又梦到唐加了。
梦醒的时候,泪流满面。他咬着拳头,小声的喊着糖球糖球,天黑透后,擦干了脸,笑着安抚了球球,出去寻找食物。
直到某天午夜,他在公园的一角,看见了一个万分熟悉的人。
32: 小粉流浪记(2)
满是破洞的蓝裤子,在裤脚处缝着一只难看的银色鹰头,这银色的鹰小粉认识的,他心里一惊,抬头往上看。
破裤子的主人戴着帽子,还遮掩着口鼻,小粉认得他的眼睛,这个人……是李思。
钱货交易,两清,来人收了钱,迅速的走了。李思有些紧张,四下不停的张望,将东西装好,走出了公园。
小粉提心吊胆的跟着,这是他流浪了两个多星期以来,最接近唐加的机会。
"东西拿到了?"猴子问他,李思点点头,上了摩托。
小粉站在花坛里,盯着宽阔亮堂的马路,一咬牙追了上去,他奔跑在马路边的景观花丛里,手臂被荆棘的月季枝干划伤,希望盖住了疼痛,他气喘吁吁的跑着,跟在摩托车后面。
小粉被花坛的铁栅栏绊倒,险些伤了腿脚。
只追了几十米,便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小粉哭了,他知道李思和糖球住在一个地方训练,若是能够跑快一点追上去,也许就能见到糖球了。他擦擦脸,站起来看着摩托车消失的方向,决定在明晚出发,沿着这个方向找下去。
他回到小洞,洞口的石块散开了,小粉很着急,开始寻找小球球。
球球只是一只小鼠,他太小了,只习惯被照顾的生活。
小粉半蹲下身,盯着发着抖傻站在墙角的球球。
他的对面,是一只黄灰色的大猫,弓着背发出警告的呜声,大猫小心的往前走了一步,小粉喝着走开,捡起了两粒石子。
对峙许久,小粉第一次觉得,猫竟是这么可怕的动物。就在前几天,他还在公园里看到一群小猫,还抱着小猫玩耍过,那小猫喵喵叫着吸允他的手指,十分可爱。
可这会,竟要与一只大灰猫打架。
大猫跳起来扑向球球,小粉抛出石子砸在猫的身上,一个飞身也扑过去,大猫发怒,伸爪勾在他的背上。小粉很痛,呜了一声,抓起球球往边上抛,迅速转身踢了灰猫几脚。
灰猫炸开毛,小粉扑过去,发泄般的踢打着大猫,猫咪惨叫着跑掉了。
小粉站起来,捡回墙角的小球球,抱着他往回走,尽管很痛,但已经不会再流泪了。钻进小洞,丢了球球在地上,小粉并不想理他。开始清扫洞穴,把碎纸木屑运出去,又捡了新的进来。小粉去到水池边,脱下灰黑的破烂睡袍,小心的洗了洗后背的伤口,又擦了擦身,低头看睡袍上的笑眼小熊,低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怎么不来接我……"
……
摩托忽然停住,猴子转身问他:"嘿,四,你快看,那边那个好像是唐加哎!"他嘿嘿的笑了说,"操他的,大半夜的在干嘛呢?歌唱不下去了,捡破烂搞副业啊!"
李思下意识的摸了摸衣兜里的小塑料袋,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
马路边的一条古旧小弄堂,唐加正蹲着身,打着手电翻找着地上的竹筐纸盒。起身,蹲下看看,再起身,又蹲身,他的嘴里念念叨叨,削瘦的脸上,不停的重复着失望的表情。
那样子有些渗人。
猴子古怪的笑了一声问:"听说他最近火大的很,把人都得罪光了,不会是受不住刺激,那什么了吧!"他指指脑袋,阴损的笑了笑。
唐加看起来,有些失魂落,他不停的的翻找着地上的垃圾,偶尔会愤怒的往垃圾桶里踢一脚,越走越远,身影隐没在黑暗的弄堂里。李思眯眼看过去,黑暗中只有手电筒的小小光点,不段的下下上上,重复着单调的轨迹。
最近的唐加,真的太不对劲了,连李思,都有些失望了。
他憔悴的几乎失去了原先的光彩,任人仔细寻找,也辨不出一丝过去俊气爽朗,神采飞扬的影子。
网上充满了他的负面消息,酗酒、夜游、外出打架……
演唱会的赞助商很不满意,执意要拿掉他的领唱地位,NS公司本是不肯的,但他的状态不断下滑,人气也跌到了谷底,前几天,演唱会临时做了改动,唐加的开场曲被王小天的快舞换掉,歌手合唱的领唱部分,也被沈方替掉了。王小天和沈方都是NS旗下的签约歌手,听他们说,NS内部有不少人对他有意见,他的新人宣传预算被大幅度降低,几乎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
李思心里很不舒服,比起王小天和沈方,他宁愿领唱的那个还是唐加,毕竟,比起那两个人,输给唐加,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服气的。
猴子还在幸灾乐祸,不停追问他关于唐加的近况,李思皱眉让他闭嘴,猴子切一声问他是不是吃拧了,踩下油门冲上主路。
远去前,李思回头看了一眼,弄堂里一片漆黑,那模糊的一点灯光,完全隐在了夜色里。
这天晚上,小粉只给球球捡了点果核吃,他一点也不想动弹,更不想胆战心惊的去夜市上偷食物。就这样忍受着疼痛,躺在小洞里睡觉。
他迷迷糊糊的做梦,梦到唐加提着刀在院子里追半死的母鸡,梦到他买了油红色的烤鸭,捏着鸭子肉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着坏笑。小粉醒来时,嘴边有着干掉的口水,他笑着用手背擦了擦嘴,又揉了揉眼睛。
背后结了长长一道痂,扭头伸手抓抓,有点疼。小熊睡袍破了很大一个口,小粉很苦恼,这件衣服坚持不了许久了,万一一直没有找到糖球,难不成要光着身子度日!
小粉皱皱眉,又狠狠的瞪了眼角落里的小球球。
小球球很老实,抱着树枝守在一边,小粉戳戳他骂,"活该!再乱跑,让猫吃了你算了!"
球球唧的叫,抬起前爪立起身子,小粉摸摸他,看看从石缝间透出来的亮光说:"现在还早,等一会才能去找吃的,吃过饭就去找糖球。"他叹口气说,"真不该带你出来,留在家里,让你啃木头也比跟着我好!看你脏的,臭死了。"
小粉伸手在鼻子前扇扇,抱过乖顺的臭球球顺毛。发呆是件最无聊的事情,他想念糖球,开始小声的哼起歌来。
小粉,加油!顺着李思离开的方向走,就可以找到糖球啦!
抱着这个信念,他不停的为自己打气,想着重逢后的美食,高兴了一个下午。
夜里,小粉出来了,先去洗了口脸喝了水,再去小摊蹲点偷食。今晚的小粉有些心浮气躁,他决定提早动手,吃饱饭好早早的赶路,可以争取时间走远些。
他盯着木桌下的菜筐,想偷个鸡蛋吃,吃点蛋可以多蓄些力气,他最近吃多了西红柿菜叶子,总是饿的眼花。
小粉小心的扑进菜框,找了最小的一个蛋,拿了菜叶遮在头上,小声的把蛋敲碎了吸蛋心。生蛋有点腥味,小粉忍了忍,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填饱肚子又掰下一点胡萝卜带给球球。
刚跳出菜筐,有个童稚的声音问他:"小人,你还吃吗?我这有包子!"
小粉吓坏了,这是一个墙角,被人堵在这里,就逃不了了,他在心里喊了声糖球糖球,拼命往花丛里跳,躲在小树丛谨慎的盯着外面的情况。
是那个不会走路的小孩子,他坐在两轮的车上,吃力的推着轮子往前走,膝盖上放着一个包子。
这个孩子,经常守在菜筐前剥青豆削黄瓜,小粉见过他很多次,最近几天,这个孩子一直没有来。孩子冲着花丛小声说:"你在哪里?出来好吗?和我玩吧,我给你东西吃!"
小粉没有出声,他向远处张望了一下,在心里计算着逃跑的路线。
那孩子还在说,"你昨天怎么没来?"
小粉一直静静的蹲在草里,没有应他。
那小孩开始哭,边哭边说,"他们都不和我玩,你也不理我……"
那孩子哭了很久,说着寂寞的心事,说被周围的小孩欺负,小粉心软了,小声的说:"你别喊,我才出来。"
小孩惊喜的张大眼,连连点头,又过了片刻,小粉才慢吞吞的翻出花坛。
男孩做了介绍,说自己叫小叶子,问小粉要不要吃东西,小粉说吃饱了,问他家有没有电话。小叶子摇头,小粉很失望,和小叶子告别说要走。
好多天前,小叶子就看见了偷食物的小粉,他和妈妈讲了,妈妈并不信他,只当他是寂寞了在幻想童话故事。大人们总是讲些童话哄着孩子,却从来不信生活里的童话。这几天,小叶子故意的藏起来,看小粉偷东西吃。这天,他终于忍不住出来找他玩,他很寂寞,把小粉当成了童话故事中陪伴寂寞孩子的小伙伴。
小粉说,"对不起,我不能陪你玩,我要回家。"
小叶很伤心,忙说要偷爸爸的手机给他打,小粉想了想,点了点头,嘱咐他要小心。小叶子说要等爸爸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偷到,问他可不可以等等,陪他玩几天。
小粉没有走成,他和这个名叫小叶的小男孩交了朋友,他仔细的考虑过了,与其漫无目的的在外面寻找,还是打手机让糖球来接最是稳妥。小叶子让他不要着急,答应一定尽早帮他打电话。
小叶子腿脚不方便,只能坐着车子行走。接下来的几天,小叶子帮父母摘完菜,便到公园找小粉玩,小粉带他到水池边,跳进池里,跟在锦鲤的身后游泳,有时候会偷懒的去抓锦鲤的鱼鳍,让大鱼带着他游,大鱼很滑,嗖的潜进了水底,小粉被呛的咳嗽。小叶子哈哈大笑,小粉浮出水面向他做鬼脸,又游到到池子中间摘了莲花送给小叶。作为交换,小叶子送了很多热热的饭菜给他吃,小粉牵了球球给小叶子玩。
小粉问他电话的事情,小叶子一直说没有机会拿到手机,小粉有些着急,催了又催,每天都会问,小叶子很不开心,让他再等等,小粉疑惑的点点头,想了想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想帮我打?"
小叶子不出声,小粉了然,安慰他说:"糖球是个很好的人,我让他带我来看你,好吗?"
小叶子低头想了一会,眼泪一滴滴的滴在了手上,呜呜的大哭起来。小粉看他低头垂脑的样子,有点生气了,训斥他说:"男孩子不要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要勇敢点,努力去做,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番话说完,小粉愣了愣,多熟悉的一番话,这是很久以前,他刚来的时候,糖球拎着他摇晃,戳他肩膀骂他时候说过的话。
小叶子边哭边说自己很没用,是个残废又爱哭,很多小朋友瞧不起他。
小粉叹口气,拉着小叶的袖子说:"糖球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要努力些,一定可以交很多朋友的,这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
小叶子点点头,向他说对不起,答应尽量帮他打电话。
小粉放心了,拍了拍小叶子的手。跳下地用食物逗弄着球球,让可怜的小球球来回跑着捡东西吃,小叶子咯咯的笑了。
33: 小粉流浪记(3)
大李说:"小林,把门关上。"顿一顿说,"还有窗帘。"
段林一愣,眨眨眼扭头看了看,点了下头,走到窗边拉上了厚帘。
大李忽然动手,劈头给了唐加一巴掌,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拽到洗手台前泼了一管子凉水,把他按在镜子前问:"清醒了没!!你还认识自己吗?"
段林动动嘴,本想劝点什么,又觉得这唐加是自找的,没什么可劝的,便耸了耸肩,回到小屋里拉过凳坐等大李发威,他无事可作,拿过碟包想看看电影,翻来翻去全是戏曲,打开电视,也是戏曲频道。
大李问唐加是不是失恋了,唐加的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他蹲在地上,全身淌水,摇着头说不是。大李看他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气的直戳他的头,让他赶紧的把状态找回来。
大李说:"你不要以为上帝是公平的,才华?才华算个P
,这年头有才华没机会的人海里捞捞满街都是,给了你机会你抓不住就什么也不是,和你讲道理不明白,那咱们就按着合同来吧……"
大李撂下这番话,留下段林,当即打车奔机场,返回了北京。
段林成了他的"监护人"。
第二天,唐加在他的押送下,乖乖的按时起床,按时去训练,定量定品种按时的喝水吃饭,香烟啤酒一律没收,从服装到发型,再到例外的吃喝拉撒,全部在段林的掌握下,唐加脑子钝了,也不想想太多,像个木偶般做着段林安排好的工作。
唐加死活非赖在小屋子里住不肯走,段林无奈,只能把他隔壁的两局套房高价租下,守在了唐加的隔壁。
这天大早,他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是个小孩子打的,电话里说,小粉要你接。
段林愣一愣,笑了,"小弟弟,不要玩爸爸妈妈的手机啊,小心被打PP 哦!"
小孩还在说:"小粉说,让你去接他……"
段林无奈说:"小朋友,听话啊,叔叔还要忙……"
小孩不停的重复小粉接他,粉粉粉粉……开始时段林还很有耐心的哄哄,到后面那小孩哭哭啼啼起来,段林抓狂,挂了电话。
唐加拿了条毛巾,大口的灌水,他只跳了半个多小时,还只是最侧面的伴舞位置,没有太多的脚下动作,身体就吃不消了。舞蹈老师看着他摇头,吩咐他去边上休息一会。
他走过去,看见段林挂电话,忙问是谁打的,段林说是打错的小孩。
唐加哦了一声,有些失望,摊在段林身边。
夏日的桑拿天……
唐加摊在椅子上粗喘着气,过了两分钟,忽然惊了一下直起身,揪起脸上的毛巾,从段林哪抢过手机开始回拨。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很热情的问唐加,"欣欣小吃,请问你要点什么菜?"
唐加很失望,问他刚才谁打的电话,那男人连连道歉,说是家里小孩不懂事,打扰了。
唐加长吐一口气,将手机放回段林摊出的手掌上,转身返回了房屋的中央。
这段时间,他不停的上网搜索信息,哪里都没有关于捉到小人的报道,唐加想了很久,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小粉在外面流浪;一种,就是他被什么科研机构秘密抓住了,未曾见报。
小粉尽管单纯,但他是聪明机灵的孩子。唐加相信,或者说是他潜意识里是这样希望的——小粉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小粉告诉叶子,说只要打了那个号码,说小粉要他来接,对方就知道了。小叶子拨了电话,对面那人好像并不相信他的话,哄了他几句就挂断。这晚他见到小粉,骗他说还没有偷到电话。
听到这个消息,小粉只是木木的哦了一声。小叶子怕他难过,哄他出去一起玩,小粉不肯,呜呜哭起来,说要照顾生病的小球球,转身爬进了小洞。
弱弱的小鼠球球生病了,打蔫的躺在小洞里,小粉用食物逗他,拉着他出去玩,球球只是弹了弹腿,尽力的动了动,团起身子眯着眼不看他,咳了咳却爬不起身来。
动物都是有灵性的,生病难过,也是会流泪的。小粉很伤心,抱着小球球哭。小叶子的车子推不进假山,只能等在外面,小粉哭的很大声,小叶子瘪了瘪嘴,也跟着哭了。
过了一会,他丢个几个石子,敲了敲小洞的石壁,小粉钻出来,小叶说隔壁街有家可以给猫看病的铺子,也许可以治小球球的病。小粉擦擦脸,把臭球球抱了出去。小叶说明天一早一定带好消息给他,让他别难过了。小粉点点头,冲着小叶作揖,看着他们出了公园过马路。
第二天,小粉从早等到晚,小叶还是没有来。小粉耐不住性子,刚一上灯,就小心的跑到小食摊去寻他。那个可怜的小叶子,正耷拉着脑袋坐在墙角的草席上摘菠菜,脸上挂着两条清鼻涕。
小叶妈妈站在前面招呼客人,不时的回头看小叶,这孩子昨晚偷钱,又不说为什么,被他爸爸用鞋板子抽了一顿。小叶妈妈叹口气,孩子生下来就是病的,她没有别的心愿,只求孩子能够学好。
小粉捡起石子砸了小叶,冲他招了招手,小叶扭头看了看妈妈,小心的匍过去问可不可以出去玩,说已经很乖的做完事了,小叶妈心软,又细细的嘱咐他不可以撒谎学坏要记住教训,这才放他出去。
小粉贴挂在轮椅下面,小叶稳稳的摇着轮子,带他去到隔壁街的宠物店。
那孩子又来了,正怯怯的扒在玻璃门上,他的小轮椅,卡在门口的台阶上,动弹不得。乐欢拉开门,把他的小轮椅搬进店里,笑着拿出塑料小笼,放在小叶子的膝盖上。
小球球看见熟悉的小叶,高兴的在笼里跳来跳去。
小叶子很高兴,大声的笑着喊:"球球好了,球球病好了。"
乐欢蹲在他面前,也笑起来,"小球球有点中暑和脱水,吃了药缓一缓就好了,要把他养在通风的地方,经常放出来玩,知道吗!"
小叶子笑了,伸出手指戳戳球球的脑门,大声的答,"知道了!"
小粉贴在轮椅下面也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小声的说,"知道了!"
"以后球球有了病,就送过来。"乐欢问他,"你的小球球都变成臭球球了,怎么不给他洗澡。"
小叶腼腆的笑了,他低头摆弄着手指,指缝里藏着绿色的菜叶。
乐欢哄他玩,带他到里面的房间,取了洁净的细沙给小仓鼠洗澡。
小粉逮着机会跳出来,迅速的钻到桌子底下,等到他们走进屋里,才小心的钻出身。他嘘了两声,安抚笼里的团团转开始低呜的小动物们。
桌上放着一部手机,小粉迅速跳上去,手指有点哆嗦,按下了熟悉的号码。
……
"今天的课程差不多了,再练个形体就回去休息吧,你还可以休息……"段林看看表说,"……不到20分钟,8点半,教练在7号房等你。"
说完抬起头,唐加已经走远,段林追上去拿着本拍他,"臭小子,这个表情不错,继续保持!我去眯会,你练完了打我电话,哥哥我带你去倒哧倒哧!"
段林哼着歌进了隔壁的休息间,这几天,他跟熬鹰一样时时刻刻盯着唐加。眼看着唐加越来越精神,两眼都要放绿光了,可他倒是累的够呛,真是老了老了奔三了,比不得年轻人喽。来之前,大李骗他说人多力量大,要用两个重量级人物来压迫唐加,早知道是被他骗来当监工的,真是……打死也不过来。
唐加走到窗户前,看着远处的明珠塔。电话响起来,是陌生的号码,唐加皱眉,最近这种七大姑八大姨老家邻居的小叔子打来的电话实在是太多,多的让人有点烦躁。
接起电话,里面传来软绵绵柔兮兮的小嗓子,那声音哽咽着喊,"糖球……"
唐加惊呆了,抱着手机问,"小粉?是小粉吗?你在哪?"
"……糖球……快来接我,我、我在长什么公园,是个山水园子,里面有池塘,我在山石里住。……南面路口有你很大的照片,特别大,东面的路口有很多摊子晚上卖吃的……"小粉说的很快,语气很慌张。
"你别哭,说清楚点,你在哪里打的电话,有没有人看见你。"
"给动物看病的地方,你快点来接我……有人来了……"
"小粉,你躲好别让人……小粉?小粉……"
巨大的门响,把刚迷糊入状态的段林吓醒了,忽的坐起来连问几句怎么了,唐加冲过来抓住他问:"演唱会的广告,都在哪里?"
段林啊一声说,"电视上网上都有,不过,这家代理做的不好啊,下次炒了他们!"
"路上,路上的广告都在哪里?上海的!有没有公园附近的。"
段林说我不知道,侧身就往沙发上躺,唐加揪着他,把他拎起来不停摇晃着问,段林头大了,答应帮他查,慢悠悠的掏出手机。
段林很啰嗦,和广告代理公司打着太极,表扬中夹着几棍子批评一齐拍了过去。手臂忽然一疼,他呲牙咧嘴的怒瞪唐加,终于把话题转到广告投放上。铁嘴铜牙段大经纪,肃着语气对广告公司说,"……有些方面,公司高层有些不满意,这样,你传一份详细的广告投放地址给我……现在就要,是现在……好,20分钟内,你们发到我邮箱里……"
段林挂了电话,斜眼问唐加:"你是不是又要请假?"
唐加刚要点头,段林伸手说,"行,我知道了。"他鼓鼓腮帮子想了一会说,"你这个臭小子,真是麻烦!不让你去,又得惦记着,让你去,你要是不回来……"
唐加连忙保证,事情做完后,一定高质量完成演唱会,段林抄了自己的邮箱和密码给他,"后天就是演唱会了,别耽误了。明天6点前,一定要回来。"
唐加拔腿就跑,段林喊住他,皱着眉从包里掏出帽子丢过去,"戴上!"
扬手接住帽子,唐加露出这段日子以来,第一个淡笑,"谢谢!"转身冲出了屋子。
段林心叹,"我是多么好的经纪人啊!"
34: 夜,玉兰香
动物有些不正常的骚动,笼里的猫狗有些焦躁的团团转, 乐欢仔细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状况,他疑惑的抓抓头,转身站在凳子上,伸手在货架上面取下仓鼠食物。
小叶四下张望,小粉从桌下探出头,小心的爬出来,敏捷的跳起身扒在椅下。
乐欢拿了包仓鼠粮食递给小乐。
小叶低头扭手指,说没有钱,乐欢摸摸他的头,"这个是哥哥送给你的,不要告诉别人啊!是秘密!"小孩垂着眼,小小的恩了一声,乐欢送他出去,小叶子扭头看着他,小声说了谢谢。
……
唐加在思考,上海有好几个长字打头的公园
,投广告的有三家,他捏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拨了回去。电话里是个年青男人的声音,唐加问他是不是王医生,说家里的狗生病了,想来治疗一下。那个男人很热情,说他姓乐,他询问了些狗的病症,唐加敷衍了事,急切的问出了店铺的地址,大渡河路。
挂上电话后,乐欢翻看电话记录,想把李先生的号码存了下来,他愣一愣,手机里显示,30分钟前,曾经有人打过这个号码,眨眼看看老旧的手机,这情况,真有些诡异。
唐加对着上海地图,在长风公园边找到了乐医生说的大渡河路,奔上马路拦了车,一路飞奔到长风。
小叶带着小粉和球球回到了公园,小粉和他告别,小叶子很难过,小粉拉着他说,"糖球人很好,让他带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小叶问他什么时候走,小粉笑眯眯的说,大概一会就可以走了,小叶陪着他来到水池,小粉仔细的洗了脸,侧着脸照水面,用手指抓顺了头发,用小木棍将头发挑着,梳成了利落的小发髻。
他哼着曲子,腼腆的伸出小黑脚,踏着水仔细的洗干净了。忽然顿了顿,不好意思的揉揉脸,回头看了一眼小叶子说:"又洗脸又洗脚的,呃……"
小叶子不太明白,歪着头看着他说:"你上次还洗澡了。"
小粉大窘,瞪了瞪小叶子,他的眼里含着笑,这一眼撇到小叶身上,竟有些风情万种,小叶子傻傻的说,"小粉,你真好看。"
小粉摸摸头说:"束的整齐么?"小叶子使劲点头,夸奖着说,你好厉害,束的比妈妈圆。
小粉低头,苦恼的看了看黑色的袍子,抬起袖子闻了闻,险些把自己熏到,真是太臭了。他扭着脑袋看身后的大缝,小半个白PP隐约的露着,小粉想啊想啊,拔了几根草编成绳系在腰里,系草总比露着PP好,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他跑回假山石守着,时间秒秒的过去,站立不安,背着手在山石边踱来踱去,小叶忽然喊了声,"有人来了!"
小粉嗖的窜进山石,紧张的伸出头看。
小叶子守在山石入口,盯着那男人走近,又眼看着他走远。小粉跳出来,失望的冲他摇摇头。
长风公园说大不大,但却修了不少园林山石,唐加沿着公园最外围往里一圈圈的找过去,他压低帽子,在园林石景中转,爬上爬下,低声的喊着小粉小粉,惊起了不少恋爱中的男男女女。唐加不管这些,在他人异样的眼光中,继续扒拉着石块。
靠近玉兰园,那边只有个很小很小的假山,不到一人高,小路的入口守着一个坐轮椅的小孩子,唐加刚准备哄他让开,一个小黑影子从山石处奔出来,小软嗓子带着颤音喊出他的名字,"糖球糖球糖球……"
空气里有种难以捕捉的酸涩,唐加心疼,蹲下身接住让他悸动的小东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抱紧了小粉,躲进玉兰树的阴影里。
"小粉小粉……"唐加重复喊着他的名字,摸着他小小的脸哄他别哭,小粉捶他,哇哇的说你怎么才来。
思念与思念融化在一起,重逢的这一刻,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言语有些无力。
有什么在变质,这种情绪,脱离了唐加的掌控,他有些失神,小粉使劲的咬他捶他,发泄这段日子的委屈,抬起腿给他看脚上的划伤。
唐加捏着他细细的胳膊,摸着他布满细小伤口的腿,重复的说不疼了不疼了。
小粉边哭边骂他,他是受尽委屈的孩子,在唐加面前,不愿再去坚强。
唐加托着他的脚,任他揪着耳朵使劲的拱头发,小粉慢慢平静,贴在他的肩头拨弄着面前的白色玉兰花,粉白的花瓣,细润美丽。唐加偏头,折下那朵花放到小粉手里,轻轻说:"乖乖的,别哭了,回家买很多好吃的,乖啊……"
小粉抱着那朵花,洁白的脸映着眉心的痣,他抽噎着,将脸贴在唐加的脸上,小声的说,"我很想你……"。
一个人的心,原本是天下至寂寞的地方。
这样的彼此照顾,彼此支持,彼此有点离不开彼此,互相把身影放进对方的心里,赶走满怀的寂寞。
本就只是……
只是……
该是什么关系?
小粉摇着玉兰,空气中点透着花的尘香。
唐加想不明白,把那点有些错乱的感觉,压进了心里。
35:一人的孤单两人的家
小叶子摊手递出小球球,低下头掉眼泪,唐加摸摸他的头,问他想不想和小粉一起听演唱会,小叶子迷糊的看他。唐加想了想解释说,就是像过年的时候在电视里看的春节联欢晚会一样,有很多很多人,穿的漂漂亮亮的唱歌跳舞,你想不想去看呢。
"电视里的那种吗!"小叶子瞪大了眼,在小孩子的心里,能出现在电视里的人,真的是非常非常了不起的。
小粉蹦蹦跳跳的说,"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看。"他爬到轮椅上摇着小叶子的衣服说,"我们去吃北京烤鸭吧!我请你!"说完扭着头,盯着唐加看。
唐加笑了,冲他点了点头。
小叶子看了看小粉,又仰起头呆呆的看了看唐加,过了半天,问他:"你是明星吗?"
小粉抢答:"糖球是很大的明星,他是名角,有很大很大的公司捧他,有很多很多的糖粉喜欢他!电视上天天都演的!"
小叶子瞬间抬起头,眼也不眨的看着唐加,圆圆的小脸上,满是崇拜!
小粉也扬起刚抹干眼泪的小脏脸,得意的站在小叶子的膝盖上,他骄傲的挺着胸,从头到脚的每一丝神情,都透着一股子自豪。
夏日的夜晚,这两双单纯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直望过来他,那目光,如清风般淡然纯粹,唐加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最单纯最孩子气的崇拜,让他有些沉醉。
这感觉,真是……太他妈的有点爽!
他嘿嘿笑了笑,又也有点不好意思的顿了顿,没有谦虚没有伪装,拿着心里的那股子豪气冲小叶子点点头,:"恩,是大明星,可以上电视的,以后会录很多很多歌,在广播里电视上,可以听到哦!……不光是我,还有很多很厉害的大哥哥姐姐一起唱歌跳舞,你,想不想去看呢?"
小叶子想了想,低头说,"爸爸……"
唐加了然,安慰他说,"没事,只要你想看,叔叔给你想办法!"
……
出来的急,并没有带装小粉用的包包,还是小叶子帮了忙,到杂货店的张奶奶那里要了干净的纸箱。
唐加打开箱子口对小粉说:"有点黑,你忍一会,咱们打车回去,很快就到了。"
小粉跳进去,接过小球球靠着箱壁坐下了,抬眼和唐加说:"我不怕黑了!"脸上露出一点点得意的小笑容。
瞬间有什么划过心口,苦涩而又疼痛,唐加哽了一下才说:"你乖乖的,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小粉大力的点了点头。
小叶子哭了又哭,站在公园门口冲唐加挥手,小粉离开,就没有人陪他玩为他摘莲花了。
下车前,那年青的小司机很高兴,他拿出一个精美的小厚本子,小心的翻开给唐加看,:"你看,我拉过很多名人,这个是……"
滔滔不绝,音里带骄傲,夹着上海话特有的脆软。
将小小的的士车票摆在小纸箱上,唐加低着头,仔细而端正的签上名字。小司机接过发票,小心的抚平夹在小本子里。
热爱生活的人,做每件事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独特乐趣,唐加对司机说,"这么晚还工作,辛苦了!"
小司机很高兴的笑,和他再见,"没事,你也要加油啊!"
挥手告别……
找回了小粉,唐加很踏实。在电梯里,他将小盒子举起,贴上耳朵去听,除了小小的抓挠声,并没有什么动静。
回到家里,他小心的打开盒盖,小粉并没有睡着,他紧抱着球球,睁大眼睛,静静的往上看,唐加问他怎么了。
小粉仰着头,泪水慢慢的没过眼眶,大颗大颗的滚落下去。
球球挣动着身体,不停的叫。
唐加抱起小粉,把他托到肩头,让小小的脸庞贴在耳边,在屋里踱步。
以往的每一次,小粉想家的时候,唐加便是如此安慰他的。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说你乖乖的,也没有说不哭啦!他只是抱着小家伙慢慢的在屋里走,让他尽情的哭着。
他不想说那些话了,一个踏实的怀抱,已足够温暖。
哭声渐渐的大起来,而又慢慢的小了下去。很久之后,屋子里只剩下小球球啃咬纸盒的声音。
小粉爬在唐加的肩头,揪着他的T恤擦擦脸,闷闷的说:"我要洗澡……"
"遵命,小臭粉!"唐加单手行礼,贫气而又做作,如愿的,打散空气中的沉闷。
小粉磨牙,使劲捶他。
唐加说,"恩,不错,最近你不在,都没人给我捶背!"小粉加大力道。
别说,小粉的力气还真不是一般大,把唐加捶的这个疼哦!
哎呦喂!好疼!
唐加忍着,咧着嘴笑的特别的大声,他把小粉换到另一边,捏着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右肩上接着贫,"来,这边也捶捶!"
小粉想跺脚,小脚却被唐加抓着动弹不得,他愤恨的说,"你真讨厌!真讨厌讨厌!我最讨厌你了!"说完上牙,又愤恨的咬了一小口,一嘴的汗腥味,哼着呸呸两声。
小粉站在洗手台上,看着唐加刷好了池子,在洁白的洗脸池里放满了温水,将毛巾衣服整齐的叠放在一边,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小祖宗,需要奴才在一边伺候着吗?"
小粉飞他白眼,把唐加赶了出去。
唐加贴在门上,听着里面小小的水声,微微一笑,大声对着门里喊:"喂,祖宗……,听曲吗!"
小粉提尖了声音,"我要听……"
唐加打断他说:"得,您别点了,凑合着听吧!"他拖着凳子守在厕所门口,提着吉他开始唱,"小东西,小东西,一个勇敢的小东西……"
"小东西,小东西,一个可爱的小东西!"
小粉向后躺去,将身体埋在水下,只露出微眯的眼睛。
唐加重复的唱着,"小东西,小东西,一个笨笨的小东西……"
小粉张开眼,嘴里吐着泡泡瞪了眼门板,在心里骂了句你真讨厌。
段林迷迷糊糊的开门,手放下来,闭嘴停下哈欠,对那个奇怪的人嚷了一句,"干嘛呢你!"
保安猛的回头,那眼神吓了段林一跳,他重复的问,"你在干什么!"
"巡视!"
段林耍威风:"有你这么巡视的吗?都快扒人家门上了!"那保安不理他,转身下楼了。
段林敲开唐加的门,劈头就训他:"也不看看几点了,这会唱什么歌啊!没事赶紧睡觉,明天6点准时给我起来!"
唐加笑着说没问题。
"你跟谁说话呢?" 段林疑惑的在小屋里转一圈,看了看厨房厕所。
"哪有人啊,我自己练歌呢!"
段林看了他几秒,摇摇头说,"不对,我看你要疯!怎么出去一趟,兴奋成这样!有小朋友了?我警告你啊,别给我谈恋爱,要不是认真的,就赶紧给我断了。"
唐加推他出去,"哪的事,哪来的小朋友,赶紧睡觉去吧!"
段林被他推出去,扒在门上说:"大半夜的,别唱了啊!门记得关好,把你那帘子也给我拉紧了……"
唐加关上门,段林还在门外喊着,"6点起床啊,你赶紧马上立刻睡觉!!!"
翻开脸盆,小粉爬了出来,唐加皱皱眉,赶紧拿小毛巾把他的头发擦擦干,取了吹风机,准备给他吹头发。
唐加说:"头发梳不开了啊!好像长了一点。"
小粉坐在唐加身前,伸着手拉高裤腿,想抓抓小腿上的长伤口,唐加赶紧说别抓,问他怎么弄的。
小粉哦一声,停了手,说是爬山石的时候没看清不小心滑倒了,唐加说还痛么。
"这个不痛,就破了点皮,背上的才疼呢!"小粉下意识的抓抓背,把和猫打架的经历一点不差的描述给唐加听,踢腿、转身……精彩的如一部武侠。
"……球球差一点久让猫吃了,那猫很大,不过打不过我!呵呵!"
唐加放下吹风机,拉着他的衣服说:"我看一看!"
小粉扭捏,拉着衣服不肯,唐加哄着他,说看看要不要擦药,省的留疤难看。小粉红着脸背身,扭头回看,唐加提起他的衣服,露出长而肿的伤口。
他伸手摸了摸,小粉一颤,迅速的拉下衣角,害羞的问:"难看么?"
过了半天,没听见唐加的回答,他转过头叹气:"很难看啊!还好在背上。"
唐加回神,戳他的脸说:"这里也有啊!"
小粉哎呀一声捂住脸,唤着唐加拿镜子,皱着眉照了一会,他抬眼,看见唐加紧皱的眉头,赶紧安慰着说:"伤的不厉害,过几天就好了!"
唐加沉默了一会,小粉拉拉他说:"饿了!吃饭么!"
唐加笑了,小馋粉又回来了。
拉开冰箱,小粉爬在他的背上惊叹:"好多饺子啊!!!"
唐加问他要什么口味,小粉挨个看过去,伸手指了指芹菜的。
唐加也饿了,晚上还没吃饭呢!
水沸腾……
三十个大饺子入锅。
大白饺子沉在水底,随着沸水轻晃。
肚子饿的时候,看着食物慢慢变熟,是种绝对的绝对的煎熬,唐加咽了咽口水,小粉扒在他背上,也咂了咂嘴巴,他不停的念叨,我要吃三个,我要吃三个。
唐加说:"大半夜的,少吃点吧!"
小粉扭动。
加了点凉水……
水又沸腾……
两个人的肚子轮番的叫了起来……
……
终于熟了,唐加挑出特别绿的那两个,用小碟子装好了摆在小粉面前,自己也端了满满一大盘。
拿小碟放了点酱油醋,点了滴香油。
香味飘在小屋子里。
小粉丢了勺子,直接用手扒拉大饺子。皮一扒开,油水就流出来了,他赶紧低头,趴在盘子前吸溜着去舔。
唐加笑一笑,盛出热汤,拿了镇江香醋倒进去,摆在了小粉身边。
一碗热热的醋汤,两个人分着喝,有家的味道。
中国的文字很伟大,每个字仔细看,都能琢磨出不同的味道。
"家"这个字,上有个房顶遮风避雨,下面藏着人,复数的叠在一起,两个三个……
家,绝对不能,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够构成的。
夜半没有入睡,有个人为你在案头摆一碗热汤,这就是家的关怀。
一个人,是读秒如年的孤单寂寞。
两个人,才能够叫做家。
小粉说了很多话,话音软了下去,他累了,唐加让他快睡。
他抓着唐加的手指睡去,轻轻的说:"回家真好!"
36:明修一座桥暗地里挖个洞[VIP]
心悸犹存,小粉手舞足蹈眼带惊恐的向唐加描述着让他四处流浪的恶贼,唐加想了又想,觉得这事很是蹊跷,哪里有人带着罩网上门行窃的,又不是春游捉蝴蝶。
他心里很忐忑,那个贼肯定是之前就发现了小粉的秘密,所以才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带着罩网来捉小家伙,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段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收起折叠扇,张大嘴啊了一声。
"你说什么?"段林问。
"我要搬家!"
"没毛病吧你!再坚持几天就回北京了。"
"不行,得换个地方住。"唐加很坚持。
段林问他为什么,唐加说一直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半夜总听见门口有脚步声,我胆小我害怕,不能冒着生命危险住这里。段林一拍头,想起那个在唐加门口窥视的奇怪保安,心说这不会是遇到变态粉丝了吧!
有这么严重吗?
他是唐加,又不是列侬,难不成会被疯狂的变态粉丝刺杀,不过,那保安还真是有点邪门,段林想了想,把看到奇怪的死鱼眼保安的事情告诉了他。
唐加一惊,脑海里隐约的浮现出一张枯黄邪笑的脸。
死鱼眼、青眼袋、枯黄脸的年青男人,两人一一的对照特征,越说越觉得像是同一个人。
这事太邪门了,段林不敢大意,同意让他回集训中心住,唐加又提了要求,说要住单间,软磨硬泡,总算让他答应了。
唐加的事业刚起步,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入室行窃的人是那个死鱼眼,这种事情不太好闹大,还是偷偷搬走吧!
段林去联系退房的事情了,趁着他不在,唐加去到小区的客服中心打听情况。他亲切的笑,给小妹妹们签名照相,旁敲侧击的打听奇怪保安的事情,得到了几条重要信息。
一,那个人是在一个多月前到这里做保安的,训练时很刻苦,工作时却总是偷懒找不到人,兴许是在监视他;二,那个人做保安之前,在动物园工作过,唐加一惊,小粉去看过熊猫,大概是那个时候被他看见了;三,那人爱吹牛,总是说他很快就要发大财了。
事情不太乐观,一切都有些明了,这个叫周颂勇的,是个危险人物,唐加决定,继续对小粉实施24小时贴身保护。
小梅问他袋子里装的什么,唐加指指身前的宠物包,小妹妹们集体点头,好奇不已。
唐加呵呵笑,拍了拍包包说,这是我的吉祥物啊,你们想看看吗?他把包包拉开小小的一个口,伸手进去摸了摸。
小妹妹们集体尖叫,指着他手心的仓鼠大呼好可爱啊!
奶油色的小球球站在唐加的掌心,立起身子抱着一片晒干的玉米芯磨牙齿,他被尖叫声吓的缩了缩身子,松开爪玉米芯掉了下去,球球四下张望,瞪着水汪汪的小黑豆眼看着大主人,唐加伸手指逗了逗他,把他装回了宠物包。
球球被放了回来,小粉笑着摇头,伸手抱过他,使坏的捏了唐加的指尖,瞎说,竟然说他是吉祥物,真讨厌!唐加用手指挠挠他,小粉呵呵笑,抱着球球往后躲。
晚上,段林拍着唐加的肩膀对他大力表扬,高度赞扬了他今天的亲民行为,他对网上流传的"唐少淡笑逗鼠图"十分满意,笑称这个照片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幸福感,让人也看看咱家唐少的铁汉柔情。
唐少!
铁汉柔情!!
唐少淡笑逗鼠图!!!
OMG!
唐加张大嘴,额角抽搐,深深的囧掉了。
"不过……"段林话锋一转,拧着眉毛对唐加说,"能不能把你那宝贝吉祥物搁屋里养着,不要走哪都背着成吗?"
唐加摇头,低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眼尖的见着小球球从床底下滚出来,怀里抱着一只淡蓝色的小拖鞋,接着,又露出一只试探着往外摸的小白手,唐加乐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向右蹭了蹭屁股,伸脚把抱着拖鞋的小球球踢了进去。
可怜的小球球,被他大爸爸踢的唧唧直叫。
段林翻白眼四下张望,肯定是那吉祥物在叫唤,他问唐加:"……你那吉祥物是不是把王小天的手啃了?今天他家那位郑大经济人缠了我扯了半天,真TM麻烦。"
"活该,谁让他拿着吃的使劲逗他的,我家球球早看他不顺眼了,可惜了,我家球球身体健康,要是有狂犬病……"
小粉在床底下摸着球球顺毛安慰,点点头,咬的好!
"靠!"段林骂,"咬死他算……"咳一声说,要注意保持团结,王小天也是咱公司的人……
唐加斜眼看他,段林说不下去了。
"你看我干嘛!你注意点啊,他和沈方都是咱们公司的人,你们也算得上是师兄弟了,以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不要搞内讧……"
唐加嘿了一声,比划着拇指说:"您再接着编,上次是谁说沈方邪行阴毒,愣是骂了半小时没歇嘴的,我记得好像是……生儿子没什么的……"
段林老脸一红,拿本子痛敲唐加的头:"和你说正经的,以后要注意形象,你还笑……笑什么笑,嘴别咧那么大,提提嘴角意思一下就行了,回头自己对着镜子好好找找角度,我走了啊,累死我了,都快成你跟班了。"
唐加送段林出去,把房门反锁上了,转头拍了拍巴掌,"吉祥物,快出来吧!"
一条花内裤扔了出来,一只瘦球球滚了出来,一个俏小粉走了出来。
他涨红脸对唐加说:"你你你,怎么又乱丢衣服啊!"
唐加眨眨眼,很无辜,"啊,掉下面去了啊,我说呢,刚才还见着了,怎么一下就找不着了。"他一弯腰,浴巾差点掉了。
小粉惊叫转身,气结,照着花裤就要踩,唐加哎一声,拎着腰里的浴巾蹲身,抢在他前面把花裤捡了起来。
某名嘴主持人接受采访时曾经说过,明星能够坦诚露出的面目,90%以上,都不是真的,而真的面目,是观众没兴趣知道,明星也不愿意暴露出来的,是那面最平凡简陋却真实从容的样子。
围着浴巾的唐加,正哼着歌翘脚做家务,折着一件件巴掌小的干净衣服。
清爽的发,干净的脸,傻傻的笑,却异常的真实。
这就是NS公司定为要大力发展成冷酷路线的新星唐加,实际上,此人非常无聊无耻,爱咧嘴大笑,脸厚程度……有待考证。
第二天那下午1点, 15个歌手整装完毕,一起走出了训练中心,远传传来尖叫,歌手们微笑,向着粉丝们招手。
粉丝们往前挤,喊着偶像的名字,保安们拦的很吃力。
一件黑衬衫,一条洗白的仔裤,背后挂着吉他,身侧背着粉红色的宠物包,没有墨镜没有油腻的遮住额头的发型,高挑朴素的唐加却显得格外打眼。
糖粉们也格外的清爽别致,他们穿着印有各种表情小鼠头像的白T恤,牵着手高举起臂,每个人的右腕上,都挂着粉红色附铃铛的迷你宠物包,他们举着巨大的奶油色仓鼠玩偶使劲的摇晃,齐声呼喊着唐加唐加。
上车前,唐加回头,冲他们拍拍身侧的粉红包,微翘起嘴角,扬起右臂划出响指的动作。
"谢谢!"唐加喊了回去。
糖粉们一阵欢呼。
周颂勇混在人群中,气的差点摔掉望远镜,这该死的歌手,难道连上台都要带着那个小人吗!原定的偷盗计划无法实施,不过,那个歌手不可能连上台都要背着包去,周颂勇捏捏口袋里的票,决定实施第二套方案,他挤在歌迷中,一起跟去了演唱会。
演员们都出去了,集训中心里很安静,三楼靠南是唐加的房间,从楼下往上看,窗帘没拉紧,轻轻的抖了抖,有个小小的影子躲了进去。
管理员在巡视,他瞪着唐加房门口嗡嗡运转的空调摇了摇头。这些小年轻们,从来都不知道节约,出了门也不知道关电器,这一下午一晚上,得浪费多少电啊!
房间内,温度很舒适,小粉穿着粉黄的小运动服,正坐在床上玩拼图,他皱皱眉头,举着一块海蓝色的图块比了比原图,想了一会,站起身来,把图块摆在了左上角。
偶尔的,抬头瞟一眼猫和老鼠,那TOM猫惊讶的炸开毛,老鼠捧着他的尾巴,咯吱咯吱的咬上去,TOM猫做了疼痛的表情,竖着飞上天去。电视静了音,TOM不会嗷呜的叫,JERRY
不会贼嘻嘻的笑,小粉歪着头看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无趣,烦闷的推散了面前的拼图,仰面倒在了床上。
好想跟着去看演唱会啊!
他拖过崭新的手机,翻开摸了摸光滑的银色面板。按下键,亮起彩色的屏幕,跳出他和唐加的合影。
过了几秒,屏幕暗了下去。
再按,再亮!
5555,真想糖球,真想跟他去听演唱会啊!
小粉偏头看表,下午4点53分了,他吐口气,起身抱着手机去充会电。
无事可做,拖过墙角大大小小的小鼠玩偶,一圈圈的围在自己身边,他躺在鼠群中翻滚,摸摸这个踢踢那个,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7点25分,灯光关闭,现场暗了下来。唐爸爸拿着儿子的手机,按照他的吩咐拨出电话。
"喂!"细细的糯米音,不像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唐爸爸放心了,对方果然如儿子说的那样,是个小孩子。
唐爸爸软下声音说:"乖孩子,伯伯放演唱会给你听啊!"
真的是唐加的父亲打的,小粉很紧张,小声小气的说:"谢谢伯伯。"
真是个有礼貌的乖孩子,唐爸爸心里很软,他小心的捧着电话,避免挂断。唐加和他说过,电话对面是个很可怜的小孩子,那孩子跟小叶子一样,有着不幸的遭遇,甚至比小叶更惨,无法来现场看演唱会。
唐妈妈拉拉老伴的衣袖,从他手里接过唐加的手机,示意唐爸抱好宠物包就行了。
激动的叶妈妈抱着乖巧的小叶子坐在唐家父母的身边,实在是不可想象,她竟然能沾着儿子的光看一场明星演唱会。叶子爸爸扭头看了一会人声吵杂的体育馆,回头感慨说后排的人怎么看的见!
小叶子扭着头扒拉着唐爸爸腿上的小宠物包,轻轻喊着小粉小粉。他将脸贴在包包的小孔上往里看,只有小球球在咔咔的啃东西,真失望,小粉不在啊!
唐爸爸低下头,一向严肃的脸上,绽出了慈爱的笑,"乖孩子,看那边!唐加哥哥马上就要上场了!"
烟花在夜空中散开,小叶子扬起了头,真的很美丽。
37:你乖乖的[VIP]
7点30分,巨大的舞台缓缓升起,快速变换的灯光,节奏强劲的音乐,演唱会开始了。
小粉将耳朵紧贴在手机上,他听见唐爸爸的声音。
唐爸爸盯着舞台上的儿子,十分的大声的对唐妈妈说:"这这、这是什么衣服啊!"
瞪着墙上的照片,小粉皱皱鼻子,十分认同的使劲点头。
照片里,穿着无袖紧身上衣的糖球君正对着镜头摆冷耍酷。
伤风败俗!
但是,没有笑容的唐加,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让人看着,脸烧心慌。
小粉看了一会,嗒吧嗒吧小嘴哼了哼,心里有句真心话不停的滚来滚去——糖球那样穿,其实挺好看的,就是那衣服有点,太瘦太紧了。
小粉抱着手机躺在一群小鼠的正中央,无意识的揪着鼠尾巴,仔细的从杂乱的声音里,分辨着糖球的歌声。
歌曲的间歇,歌迷们齐声喊着他们的名字,王小天、沈方、唐加……
真好!
看不见绚丽的灯光,小粉想不出演唱会的样子,他闭着眼,脑海里映出漆了红油的木栏戏台,背后是水墨油彩的大幅画卷,台上挂着红缎悬着灯笼,无数人挤在三层的戏楼里,站在条凳上高声的喊好。
那是京城最大的戏园子,上上下下坐了好几百个人,小粉只看过一次,他和师兄弟们一起站在最末的条凳上,随着众人齐声的喊好。那绵长的曲悠扬的调子,勾拉着他的心,不知不觉的,进到戏里哭随着旁人笑。
那戏台真美,白纱红锦,山水泼墨。台上的人更美,那就是名角啊!
糖球也是这样吧!在仙境般的台上唱歌跳舞,许多人挤在下面为他叫好。
"唐加,唐加……"电话里传来糖粉们齐声的呼喊,忽然的,又一起静下来。
演唱会现场,灯光渐熄,没有伴舞,没有乐队,淡蓝色朴素的小小荧光亮了起来。唐加拎着小提琴,独自一人走上了舞台,
灯光追过来,他环顾四周,比了噤声的手势,静待着现场安静下来。
唐加说:"大家好!"有人喊话,他仔细的听,笑了,"……是,没错,拉小提琴!这是前段时间写的曲子,送给可爱的小家伙。"
糖粉们举起巨大的仓鼠玩偶左右轻轻摇晃,玩偶脖子上的大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唐加说:"嘿,你们做的真像!谢谢!大家送来的礼物,都很可爱,我……非常喜欢!"他顿一顿,清晰而大声的说:"曲名是——《你乖乖的》!"
小粉,你乖乖的,要听仔细了,这是我送你的曲子,谢谢你。
弦乐的美,柔滑如丝,快乐着寂寞,孤单的坚强,简单的小小幸福,不能承受的感动。
曲子很短,唐加放下小提琴说:"手生,很久没有拉琴了。"停了几秒,他朝着父母的方向鞠躬,"爸爸妈妈,谢谢!"
唐爸爸绷了绷脸,低声说:"基本功都不扎实,拉什么琴,丢人现眼!"
举着手机,揉揉酸涩的手臂,唐妈妈瞪了老伴一眼说:"少说一句吧!都是你遗传的,父子俩一样的倔!"
竟然把小人带到演唱会上,周颂勇低声咒骂,他坐在最外围的座位上,拿着望远镜里盯看粉红色宠物包,那小人应该就在包包里吧!真恨不得奔过去抢了就跑,但是他没有钱,只买了最末等的票,远的几乎看不见舞台上的人,而那抱着包包的人,却坐在最前端被隔离开的前几排,他过不去,只能死捏着望远镜,切齿咒骂。
如果吃到了这块肥肉,就会有很多的钱,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啊!早知如今,宁可一网子拍死那个该死的小东西。这种罕见的小人,即使是个死的,也是值钱的。
就差这么一步了,失败给了他幻觉,一次又一次的,周颂勇在脑海里勾勒出解剖小人的画面,那鲜血的景象让他有着泄愤的快感。
这该死的小人会给他带来无尽的财富,对,就是财富,要卖一百万,不,卖五百万,就要发财了!
闪烁的灯光,刺耳的尖叫,周颂勇放下望远镜,幻景就消失了。
癫狂、愤恨……
他咬紧牙,一遍遍的重复,掐死他,掐死他……
……
寂静的住宿中心,唐加的房间里,传来细小的声音。
小粉抱着手机,身体左右轻滚,闭着眼睛,想象着京城的红木大戏台,想着好久前,淡笑着站在西单城市广场前卖艺拉琴的糖球。
背后的窗户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小粉呆一呆,睁开了眼睛,僵着身体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这里是三楼吧!怎么可能会有人,定是听错了,小粉催眠自己,悄悄的捉了只塑胶小鼠的爪子。
扣的一声,窗锁开了。
哗啦,窗户也被拉开了。
"哈哈",得意的一声笑,清脆的声音说:"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跑上海来了!"
小粉猛的弹起身子,向后抛出两只橡胶小鼠,瞬间往前跑,单脚点在床尾,顺着床垫的弹力扑向电视柜,落地后迅速的半蹲身蓄力往前冲刺,跳起,双脚在空中交叉晃三晃保持平衡……
逃命要紧,体操粉的潜力大爆发……
一个漂亮的挺身,他扑向门锁上捉住挂链使劲拉扯。必须要逃跑,糖球说的"明修一座桥暗地里挖个洞"的计划,看来是失败了,5555,臭糖球,拍胸口说万无一失还哄他在留在屋里,这不,还是被坏人找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流浪后的小粉,瘦弱的可怜,细细的胳膊腿的挂在锁链上大口的喘气,瞬间的爆发力后,手脚抖的厉害拉不开锁,急的差点哭出来。
黄小仙翻进屋,得意的叉腰长笑,迎面却飞来两只橡皮鼠,把他砸了个七晕八素,直接翻滚着从窗台掉到了地上,他抖着松软的大尾巴,哎呦喂的拉着床单跳起来。
黄小仙瞪大眼睛,看着一个凡人,做了比他这只松鼠仙还要灵敏夸张的一大串动作。
锁拉不开,小粉急的想哭,黄小仙跑过去,站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忙,喂喂了两声说:"唉,你别跑啊,我带你回家的!"
声音清脆,明明是个半大的孩子音,小粉怯微微的往下瞧了瞧,一、一只松鼠。
竟然是一只松鼠正站在地上插腰和他说话,天啊!!妖怪!!!
小粉惊的瞬间松了手,在空中挥了几下四肢,黄小仙跟着惊,伸爪想接,又猛的想起自己还没变身,念头一闪却已来不及闪避。
和那松鼠滚成了一团,一松手扬起一把毛,小粉啊一声,摔晕了。
黄小仙欲哭无泪,捧着尾巴吹了吹,又飞起几根毛,他瞪了眼地上躺着的小人,几眼过后,又心虚的叹口气,这小人瘦的像个豆丁,胳膊腿细的几乎不小心就会被折断,看来是吃了不少苦的。
内疚啊,都是我的错!
黄小仙念个咒,变大了身体,把小人捡起来放在床上躺着,盖上小被单。有声音传来,他捡起手机放在耳边,尖叫声刺得他耳膜疼,赶紧挂掉。
黄小仙想了想,开始拨打死黑猫阿木的号码。
"……我找到他了,你来接我们吧!啊?……我自己怎么回去,我在上海!……什么!!……腾云驾雾!"腾了P
,老子上次抓地鬼还没缓过来呢!黄小仙忍了又忍,奶油着嗓子腻着撒娇,"木GG……,我那什么,前几天遇到了地鬼,咳咳,要不也不回给你打电话,咳咳咳,伤的太重……"
阿木打断他的话,"受伤了?活该!你在哪,我马上去接你!"
黄小仙比个V ,报上地址,嘱咐了句你快点啊!我受伤了胸口疼!
一二三,他开始读秒,刚数到了15,眼前一闪,黑衣阿木出现在面前。黄小仙苦着脸指了指床上的小人,问他怎么办!
阿木很诧异,"怎么这么小!那宝贝到底是怎么弄的?"黄小仙狂点头,"就是啊,这么小一点太难找了,要不然,凭我黄小仙的本事,也不会这么久才找到他!"
阿木摊手,"只能等陶意回来了!"
黄小仙哭丧着脸,"他要是知道我拿了他的宝贝去玩,还把人玩穿玩小了,会怎么样?"
阿木想了一会,诡异的挑了挑眼角笑开,意味深远的说,"那一定很有趣!"
这下,真的死定了!肯定会被陶意玩死的!!!
黄小仙仰天长啸,啊啊的抱头狂摇喊着不要不要啊,阿木连忙施法隔了屋子的音,蹲在他面前抚了抚他的头,笑着祝福他:"小可爱,保重了!"
38:再遇师兄[VIP]
小粉惊醒过来,睁开眼,还在这间小屋里,身边放着一堆毛绒鼠,电视的声音很大,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抚着头轻叹。
"大点力,恩……"阿木很爽,靠在床头,无聊的捏着遥控器换台。
"这样行吗!是这里吗?"黄小仙谄媚,跪在地上给他捏腿。
不是做梦,小粉猛的翻身,指着身边的黑衣少年尖叫,"你们是谁?"
"呦,"阿木扬手冲他打招呼,弓着背伸了懒腰,侧面一点头。黄小仙会意,忙上前安抚小人。
"你别怕,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咳,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木柯贤木大仙,我是他座下小仙黄小仙。那个……"黄小仙搓手,眼里闪了闪说,"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恶鬼逃到明朝,我奉命捉拿,不慎将你变小带入百年之后,这次来,是送你回去的……"
吹的离谱,明明是自己贪玩偷了陶意的法器又不会操作,哪来的恶鬼,阿木邪笑着瞟了他一眼,黄小仙一抖,接着瞎编:"这个,先跟我们回去,待我请示上仙施法让你返回原身大小,再送你回去。走吧,咱先回北京。"黄小仙上前一步,抄起小粉抱在怀里。
小粉惊叫,拳打脚踢,上牙就咬。黄小仙吃痛,捏着小粉的四肢按在床上怒瞪他。
阿木看不过去了,拉走黄小仙,那小人迅速的爬起来藏在台灯后面,举着一把木梳警戒的瞪着他们。
阿木柔声开口,"看情况,是有人收留你吧,这样,等他回来你和他告个别,先跟我们回北京,你师兄在等你。"
突入而来的消息,瞬间把小粉炸晕,什么叫做师兄在等你。
名叫阿木的黑衣少年人挥了挥手,空中现出一面镜,小粉吃惊瞪过去,镜中人是大师兄,他正穿着现代的衣服,拖地做家事。
黄小仙啧啧嘴说,"咦,他怎么这么听话!"赶紧上马屁,"木GG,还是你厉害!"
阿木挑眉笑笑,不予置评。
演唱会结束了,沈方回到后台,几个舞蹈演员正围在一起捂着嘴偷乐,他挤过去和他们一起看。
唐加正肃手垂头,站在他老爸面前聆听训话,唐老爷子从第一点服装问题开始讲,讲到舞台站姿等等,又谈到了第八点小提琴的基本功上去。二十多分钟后,老爷子说你不要玩物丧志,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学小姑娘家养仓鼠,唐加赶紧乖顺的点头称是。老爷子恩一声,总结说今天的演唱会总体表现不错,以后要继续努力,这才把紧紧抱在怀里的宠物包交给了儿子。
王小天看的津津有味,"天天,吃水果!"王妈妈剥了橙子递给他,小天皱眉,推开说不要,接着撑头惬意的看戏,唐加吃瘪挨训的样子,实在是有趣。
唐妈妈看看周围的人群,赶紧拉老伴的袖子:"他都这么大人了,你真是……"她把手机还给唐加,让他赶紧卸妆去。
唐加找了机会,给小粉拨电话,却是个陌生人接的,脆生生的声音霸道的说,"你赶紧回来!"
小粉的声音传出来,他似乎离的很远,惊慌的喊着"糖球,糖球……"
脆生生的声音喊:"哎呀,你别抢,哎呦,别咬我,阿木你按住他!"
唐加惊慌失措,"别伤害他,我马上回来!"
电话忽然被切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疯了般的捶打铁门,门卫慌张的跑出来,认出是唐加,赶紧开了门放他进来,唐加卷着风的狂奔上楼,门卫呆,这个歌手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唐加喘着气,拿磁卡刷开了门,猛地往里一推,门开了。
"哎呦"一声,黄小仙坐在地上捂着脸叫唤,阿木赶紧蹲下来拉开他的手,"活该,怎么这么蠢。"黄小仙流着眼泪瞪他,阿木拿纸使劲的按在他鼻子上擦鼻血,轻描淡写的说,"核桃脑!还是东北小核桃!"
"糖球!"小粉狂奔过来,唐加赶紧接住他,紧搂在怀里,捏紧从楼下顺上来的金属臂力器,警戒的看着蹲在地上吵架的陌生少年。
情况有点诡异,没有看见死鱼眼,也没有穷凶极恶的歹徒,出现在房间里的,竟是两个漂亮清秀的少年人。
阿木挥手,门关上了。
黄小仙忽然指着唐加,啊啊的兴奋大叫,奔过去拉住唐加说:"你是唐加吧!是吧是吧!啊哈哈,偶像啊~!我最喜欢听你唱歌拉!"
唐加警戒的往后退了一步,黄小仙哦一下,恍然大悟,连忙用手背抹了抹鼻下的血,在偶像前表现可得保持良好的形象。黄小仙回头大叫:"阿木阿木,帮我照张相!"他拉着唐加比V,露着两颗大门牙灿烂的笑。
唐加有点糊涂,挣脱出来,抱着小粉不停后退,躲避这个奇怪的门牙少年。
情况很诡异,阿木很头痛,他拉回黄小仙按住,这个蠢蛋。
他长话短说,将事情来龙去脉简要的告诉了唐加。大意就是,黄小仙顽皮偷了神仙的几个法器玩耍,又不会操作,连累了两个凡人。
唐加皱眉,轻拍着小粉的背柔声安抚他,抬起头扫了眼那两个自称是神仙的少年问:"意思是你们俩的法力都不怎么的,得让小粉跟着你们走,然后等着大神回来把他变回原样大小?然后送他和他师兄返回明朝再赐他良田美妾,福禄绵长?"
黄小仙猛点头,狂夸几句你真聪明,忙邀功的说我给你投了很多票。
唐加忽然冷笑:"真是个好故事。"
"你不相信?"阿木说。
唐加指着自己说:"你看我相信吗?"
阿木耸肩,指了指黄小仙说,"变身!"
大门牙的可爱少年不见了,地上蹲着一只黄色的小松鼠,张牙舞爪的指着黑衣少年怒骂,真是死阿木,让他在偶像前丢了面子,真是他XX的。
阿木说要带着小粉回北京,等他的上司那个名叫陶意的神仙从地府回来后,再把小粉变大,再然后……送他回明朝去,回到他本来的人生轨迹上去。
小粉紧抓着唐加的手指,惊恐的张大眼,又喜又哀。喜的是能见到师兄,能够变大身体,哀的是,他一点也不想离开唐加,他不想回明朝不想回家了。他要留下来,听糖球唱歌,与他一起在游乐园玩耍,一起看盼达宝宝。
阿木带着众人,转换了空间,从上海返回了北京。
少时看机器猫,唐加很羡慕大雄,也曾幻想过有个能穿梭往来在在城市间的任意门,如果有这样的门,可以不用花钱买票,不用进行疲惫的旅途,可以在瞬间,游走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去阿尔卑斯放歌,去南极弹琴,享尽人间美景。
可这时空穿梭的感觉,真有点恶心头痛。他抱紧着小粉,脚下忽然空了,十几秒的晕眩后,才再一次的踏在实地上。
这地方,看起来是一间卧室。
黄小仙变回了人的样子,欢快的推门跑了出去,过了半分多钟,门口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房门被人用力的推开。
"小六!"
小粉激烈的挣动了一下,紧紧的捏着唐加的手指回头,他抖着嗓子喊:"师兄……"
青年站在门口白色的衬衫,灰蓝的布裤,有点长的发搭在耳下,身形很瘦不算高大,却挺的笔直,眼睛细而亮,闪动着莫名的光华,他直直的站在哪里,像一挺翠竹,有些桀骜,有些清雅。
这就是小粉的师兄吗?
唐加半蹲身松开手,小粉挣扎着跳下地,流着泪跑朝门口的青年跑过去,唐加僵了僵,慢慢的站起身,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心里酿了些青葡萄,一不小心,发酵变酸了。
"师兄师兄……"小粉拉着青年的裤角仰头喊他,青年蹲下身抱起了小粉,摸摸他的脸擦去眼泪问,"小六,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黄小仙吐了吐舌头,从门口探进头,乖巧的向阿木汇报,"我把店子关了!"
阿木恩一声,无奈的招呼大家坐下,从头到尾把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小粉一直坐在他师兄腿上,唐加心不在焉,不爽极了,阿木一连喊了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问什么事。
阿木看他一眼说,"我先送你回去,小六就先住这里了。"
唐加呆呆的哦了一声,这样做,明显是最好的,他看了眼小粉,小东西并没有看他,正仰着头和他师兄讲话,话里带着娇气,像幼小的孩子向长辈撒娇讨好。
唐加猛的站起来说,"走吧!我还得早点回去。"
见唐加要走,小粉忙跳下地,跑过来说,"等一会才走,我和师兄说话!"
阿木喊他,"小六,只有唐加回去,你得住在这里。"
小粉呆了呆,扭回头看唐加,又看了看阿木,说不行。
"小六!不要闹!"师兄喝住他,站起身,走到唐加面前向他抱拳致谢。
"黎非!"他这样介绍自己,那抱拳的姿势很潇洒,看起来挺武侠,唐加手指动了动,差点也下意识举起了拳,他回过神说,"唐加!"
黎非笑了下,低下身温柔的抱起小粉,捏捏他的脸,又转头对唐加说:"再会!"
小粉朝着他伸手,唐加也伸出手,小粉捉住他的手指说:"你哪天回来?"
"后天。"
"恩!"小粉想了想,抬眼看了看面色严厉的师兄,小声的和唐加说:"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今天,先不去上海了!"
阿木问他准备好了吗,唐加点点头。
目眩之前,小粉向他招手,恋恋不舍的说:"你快点回来,我等你!"
39:师兄,对不起[VIP]
这一晚惊喜交加,又是搏命跳锁又和黄小仙打了一架,实在是耗费体力,饿了也有点困,小粉坐在黎非腿上说话,刚说到来这的第2天糖球人很好花了所有的钱给买了新衣服,就开始左右打晃了。黎非觉得好笑,小六还是老样子,喜欢讲话,把事情说的仔仔细细,却总是说不完就睡着了。
他捏捏小六的嫩脸,轻声问:"小六,困了吗?"
小粉揉了下眼,告诉黎非,说已经有了很好听很帅气的名字,叫小粉。
"什么?他叫你小粉啊!"黄小仙惊讶,仰天笑,"你个傻蛋,阿哈哈,明明是……哎呀……"
黎非拎着他的尾巴,远远抛了出去,回头看着小师弟,立马把小六二字改了口:"小粉,去师兄屋里睡?"
小粉点头,又摇了摇头问有没有没有定西吃,想垫垫肚子再睡,黎非捏着他细细的胳膊腿,十分心疼。问他要吃什么,小粉低头想了会,说想吃麦当劳。黎非把电视打开让他看着,换上鞋去找24小时麦当劳买东西。
阿木送回了唐加,脚刚踏在实地上,楼下茶厅就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头痛,阿木咬牙,从齿缝里恶狠狠的蹦出三个字"黄小仙!"
小粉摊手,伸头看了地上的碎茶杯说:"你又没有丢中。"
黄小仙脸红:"我平时都丢的很好的。你要不要试试。"说完捧起飞镖,递给小粉,半路却被阿木接了过去,随手抛在靶中红心上,针尖嵌入三分,尾羽稳而不抖。
阿木低眼淡淡的一瞟,目光扫过地上的茶杯,又看了眼缩头的松鼠。
黄小仙忙说:"我马上扫!"
小粉不明所以,惊叹的盯着靶心的飞镖,阿木喊他上楼,说唐加带了很多东西给他。小粉很开心,狂奔上楼,真的是很多东西,手机、仓鼠小球球、换洗的小衣、还有一大口袋好吃的。黄小仙羡慕的站在边上看,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袋里的榛果巧克力,小粉瞪眼,拍走松鼠爪。
集训中心一片欢闹,开完了演唱会,兴奋劲还没有过去。与众人嬉笑打闹了几句,唐加有点心不在焉,笑着听了听大家的夸奖,他忽然站起来,说有点累了,转回了房间。
反身扣上门,低声叹口气,他坐在床脚,下意识的捡起地上的蓝色图块,放在拼图的左上角,拿过床上的拼图盒子,开始一片片的砌图。滴的提示音,有什么电话被他错过了。翻开来看,3个未接,1个是李建军,还有两个是小粉。
指尖尚在按键上游移,电话又响了,跳出"粉宝"二字。
小粉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口气里带着埋怨,气他不接电话,强调了一遍又一遍,让他回北京记得来找他。
"小粉,巧克力好吃吗?"唐加打断他。
小粉呵呵的笑着,使劲咂嘴说好吃,问是不是歌迷送的,唐加轻笑,两人说了半天电话,末了小粉说,你快回来啊!唐加逗逗他,问是不想我了。
电话里静了半天,传来扭捏的一声恩。
互道了晚安,唐加挂上电话,傻呵呵的笑了笑,转身飞扑到鼠玩偶堆里,睡着了。
各种巧克力和糖果,小粉挑花了眼,捧着兔形巧克力大口的舔着,还大方的请了黄小仙吃。黎非买了麦当劳回来,小粉正站在桌子上和黄小仙一起掰着一块大巧克力,一嘴都是黑褐的印子。黎非笑笑,给他擦了手,摆上了满桌鸡翅汉堡。
小粉只吃了两根薯条就饱了,黎非笑着哄他去洗澡,领他去了厕所,给他打了洁净的水,摆齐了洗发水肥皂,所有用的上的东西。
黎非回到厅里,看看满地的金银巧克力包装纸,面无表情的拎过扫把,开始打扫。黄小仙哗啦啦的扒拉着汉堡袋子,正犹豫着是吃巨无霸的还是半烧鸡腿的,黎非忽然走过来,将满桌热乎乎的汉堡鸡翅,一起扫进了撮箕。
黄小仙呆了呆,指着他你了一声,见到他脸上的表情,忽然明了了什么,贼笑着跑下楼找阿木聊八卦去了。
深夜,黎非的房间,小球球在盒子里啃挠木块,发出吱啦啦的声音,床头柜上放着最新款的手机,颜色艳丽的小衣。
睡前,小粉说了些话,讲那破败的四合院,没有吃到嘴的老母鸡,声音渐渐低下去,黎非默默的听着。
"小六,"他忽然开口问道,"回去以后,我们不要唱戏了,回南方去住好么?"
小粉无意识的恩了一声,小小的翻个身。
"阿木会帮我们盖一个房子,还会给我们一些钱,我们不回京城了,去南方好吗?有山有水,种一些水果瓜菜,可以去打猎,你……想去哪里?"
南方啊!小粉脑海里,映出绿水红灯笼,他含含糊糊的回答:"西塘……糯米肉……"
糯米肉吗?
黎非失笑,侧头看着枕边的小小阴影,伸手把小毛巾提了提,盖住小粉的胸口肚皮,侧过身,听着熟悉的呼吸声,安心的睡过去。
第三天中午,唐加返回北京,当天下午,就被李建军叫到公司里去了。
5号小会议室,唐加推门而入,意外的看到陈唯,他正坐在窗口看杂志,依然是不冷不淡的性子,略微抬眼算是打过了招呼。
李建军踢拉着拖鞋进来,放下手畅快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对着唐加说:"对了,你的那些曲子,已经让人填好词了,上次那些,都已经分好了人唱,除了公司的老牌歌手,这一次选秀出来的新人,王小天沈方人人都有份。"他顿一顿,敲了敲桌子,陈唯放下杂志,看了过来。
"东一填的词,哦,重新介绍一下。"李建军指着陈唯刚要说话,陈唯打断他,向唐加伸出手,"我就是东一,合作愉快!"露出唐加认识他以来,第一个算得上温馨亲切的笑。
东、东一么!!很著名的词作者。
唐加受到了惊吓,好在他最近惊吓受多了,虱子多了就当宠物养,处变不惊的和陈唯握住手摇了摇,眨眨眼看看向李建军。
"简要的说,他欠我人情,于是得为我打工,顺带体验下生活。"李建军语带无耻的说,陈唯切齿,唐加悄悄的抽出自己被捏的发疼的手。
陆陆续续的,又进来几个人,互相介绍之后,是最正经不过的开会。会是越开越习惯的,唐加认真的听着,李建军告诉过他,只有学会经营自己,才能成为优秀的歌手,第一件要学的事,就是对着任何人,都能学到他身上的优点,唐加开始认真学习。
策划人员拿出整套的方案,各个方面全部运用进去,连仓鼠小球球,也被施于美好的故事。故事里,唐加化身为孤独寂寞的北漂大男孩,为追求音乐理想而得不到父母的谅解,他对外人冷漠,只能与小鼠球球为伴,诉说心事,排遣寂寞。
唐加耸肩笑笑,这个故事,并没有错。没有遇到小粉的那段日子,傍晚去唱歌,深夜回家,写歌弹给自己听,再自鸣得意一番,现在想起来,竟如此寂寞。
策划人员建议,应该在新专辑发售的时候附送小鼠玩偶。
唐加开始走神,他想起涂满奶油的小粉和小球球,下意识的勾嘴笑了笑。
小鼠玩偶的方案,当即被拍板通过,策划人员滔滔不绝:"……外表越冷的男人,内心就越孤单,……"
唐加眨眨眼,我是孤单的,不过,陪伴我的,不是小鼠,而是小鼠的主人,
走神到小粉身上,不知道傻瓜粉,在干什么呢?
晚上9点多回到小屋,推开门,没有人飞过来抓着他的衣角吊秋千,脚边也没有摆放好的拖鞋,他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睡不着,拨了小粉的电话,对面很吵。
"我在斗地主!"小粉这样说。
"你还会斗地主啊?"唐加噗嗤乐了。
"很简单,你会么?啊,对7。黄小仙,你放下,打对7……"小粉尖着嗓子喊。
"我?我可是高手啊!要不要我来帮你?"
"真的,你要过来吗?好啊好啊,黄小仙很笨,和他在一起,总是输。"小粉抱怨,"你快来啊,我等你!"
唐加赶到茶楼,小粉正忙着和黄小仙掐架,顾不上迎接他。他笑着走过去,按住小粉,撕掉他脸上的白条,
黄小仙跳到他腿上,谄媚的问:"偶像,咱俩一组吧!"小粉一掌推走他,坐在唐加膝盖上仰起脸笑,"咱俩一组吧!"
重开牌局,小粉依然和小仙吵吵闹闹的,唐加笑着拉开他们,将小粉按在怀里,捂着牌给他看手里的炸弹,小粉抬脸窃笑。
黎非默默的出牌,忽然问阿木:"陶意,什么时候回来?"
阿木看向黄小仙,松鼠举起双爪说:"我真的已经托小鬼给他报过信了,不过,他还得过几天回来。"
阿木低下头,接着出牌,黄小仙冲着黎非吐吐舌头,乖乖的跑到阿木身边蹲着。
小粉没有吵闹,地主唐加沉默的出牌,这一局,尽管炸弹在手,地主还是倒塌了。
小粉看看师兄空空的手掌,又看看唐加满手的纸牌,叹口气仰着头跟唐加说:"你输了啊!"
唐加低头,小粉粘了纸条在他脸上。
又一局开始,沉闷的纸牌声。
小粉忽然跳离唐加,跨过散乱的纸牌,捉住师兄的袖子撒娇问:"我们不要回去了,这里很好,不用担心受怕,为什么要回去呢?"
师兄愣了半晌,反问他:"你要靠什么过活?"小粉回头看看唐加,黎非猛地起身,将纸牌扔落在唐加的脸上,指着他问小粉:"让他养着你么?师傅是怎么教你的!!"
小粉回头,看了眼唐加,向前挺身,傲然的直着身体,大声的说:"我有手有脚,等恢复了身体,还可以去唱戏可以卖艺,为什么活不下去!"
黎非心里很痛,他已经想好了南方的山山水水,阿木许诺过要补偿给他们一栋漂亮的房子,还有一笔小小的财富。他可以去做生意挣钱,在房子后面种桃树,春天看桃花夏天吃桃子,再种些石榴树,等着小鸟来筑巢,买好吃的,让小六吃饱饭,穿美丽的绫罗绸缎,在家里只唱给他一个人听,不用再抛头露面,被那些人用肮脏的眼神看着去……
他……
他忽然有些灰心,有什么资格去指责那些人,他竟然和那些蠢人们一样,有着这种肮脏的想法。不是,不一样的,他只是想和小六在一起,生活着,相依为命,老去死去。
"小六!"黎非呆呆的看着他问,"你要留下来吗?你,不想和我回去吗?我们回南方去,不好吗?"
小粉摇摇头,咬了咬牙恳求他:"师兄,我不想回去,你也留下来吧!"
40: 表哥?表弟?[VIP]
瞬间,唐加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心里有团毛线,乱糟糟的还没理着线头。
黎非的脸上,一片迷茫,他一语不发,只是低头看着桌角。小粉执拗的拉着他的袖子摇晃,问他是否可以一起留下来。他说,师兄,我们一起留下来吧,师傅说过的,有一技之长,就不怕饿死,我们去唱戏……
黎非怆然低笑,反手挣开小粉,哑声说道,"唱戏,我恨透了唱戏,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不要再做戏子!"
"戏子?!"
整夜的欢喜,瞬间凝固在这里,小粉张了张嘴,忽然爆发,生平第一次朝着又敬又爱的大师兄发火:"戏子有什么不好,我们用自己的本事吃饭,师父说过,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那还唱什么戏,怎么做人,你、你……"
小粉骂不下去,话语梗在喉头,轻叹后低声的说,"我只会唱戏!不管是回去还是在这里,我……只能唱戏。"
黎非抚手按在桌角,细长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
"师兄!我喜欢唱戏的。"小粉的眼里闪着光彩,上前一步说,"在这里,唱戏也是受人尊敬的,有很多人喜欢
,如果努力,我、我们也能在电视里在大的戏院里唱。"他回头看看唐加,鼓足了勇气说,"像糖球一样,有很多人喜欢。"
瞬间无声,小粉凝望着黎非,轻声的再次肯求:"留下来吧!"
"啊呀,从哪弄来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嘻的一声笑之后,有人打破了沉寂的空气。
众人回头,阿木诧异的问:"陶意,你怎么回来了!"
乌黑的发挑着一缕酒红,丝丝缕缕修剪出张扬的层次,明明是蓄着最时尚前卫的发,却偏偏在身上套了件不伦不类的红绸长衫。陶意斜斜的靠在木梯上,环手看着大厅里的众人,"这个吗,有人专门带话给我,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陶意撇着脸,与阿木对视两秒,两人一齐低头,瞪着桌上的黄小仙。
松鼠坐在唐加的怀里,无辜的拿着纸牌遮目,佯做不知状况。唐加拎出他问:"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黄小仙结结巴巴的向陶意说明了情况,顺带做了检讨,陶意神色不明,在听黄小仙说只想回到明朝看看的时候,眼里淡了一下,黄小仙忏悔完毕,偷偷的拿眼角瞟着陶意,小心的观察他的神色。
厅里,瞬时只剩呼吸声。
陶意忽然扬起长袖转身上楼,他只说:"很晚了,今天想早点睡觉!哦,小家伙,跟我过来!"
黄小仙赶紧冲小粉使眼色:"快去,大仙做法呀!……"
小粉一呆激动的往下跳,揪着黎非的衣角荡在楼梯上,跑了几层,回头望了望唐加和黎非,两人同时冲他点头,小粉抿嘴一笑,蹦蹦跳跳的跑上楼去。
黎非盯着唐加看,唐加看了回去,阿木打破僵局,扬牌分发成三堆,黄小仙察言观色,开始煮水泡茶的伺候着。
洗牌重来,新的一轮牌局,寂静的无人出声。
欢快的脚步声踏着木台阶响起来,唐加下意识的站起身,转身面对楼梯。
粉黄色的运动衣,少年笑着,喊着糖球糖球,直直的扑了下来,长长的马尾辫在空中划着圈,发尾荡在唐加的脸上。
唐加抱住他,顺势转了半圈,小粉又跳到黎非的面前,开心的叫着:"师兄,我变回来了!"
黎非微笑,摸着他的头,他按着小粉的肩膀上下打量,"好像长高了!"
小粉恍然大悟,贴着黎非伸手比了比,傻乎乎的重复:"好像长高了!"
陶意走下楼,阿木问他:"什么时候送他们回去!"
陶意不在意的说:"回去就是一死,有什么好回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陶意打着哈欠对黎非说:"黄小仙虽然莽撞,但也算是救你们一命,若你们没有到这里来,"他忽然指向小粉说,"他,也活不了几天,是怎么死的来着?"抚着头想了想,陶意一摊手说,"我忘了!"
确实是忘了,前段日子有判官拿着生死薄汇报工作,说名册出了漏子,有两个魂魄的记录发生了改变。判官焦头烂额,两条魂魄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原因,他风风火火的跑来,向阎君请示工作。
黎非满眼的不信,陶意无辜的说:"我真忘了,大概是死于非命!"
阿木说,"你最好信他,地府阎君,是他哥哥。"
黎非垂着头,秒针滴答的走过,他问陶意:"我们能留下来吗?"
陶意点头,伸手揽过小粉一顿揉捏, "能,当然能。"他哈哈笑,一口亲在小粉的脑门上说:"小家伙可真漂亮,哥哥给你打扮打扮去,你穿的这是什么啊,真没品位。"
唐加急了眼,瞪着陶意的贼手,恨不得剜上两刀,他拉过小粉说,"哪里没品位,这多可爱!小粉,你喜不喜欢!"
小粉扬起脸,冲着唐加重重的点了点下巴,大声的嗯。唐加笑开了,无论是大粉还是小粉,这还是他的小家伙。
小粉很开心,拉着唐加问:"我们可以去玩了,坐那个什么车。"
唐加会意:"过山车。"
陶意翻白眼,指着小粉背后的小熊图案,无声的对唐加做出口型,"幼稚!"
对对,就是过山车,小粉再一次的疯狂点头。唐加看着陶意,忽然想起蜜蜂长马甲,他有点心虚,赶紧按住傻粉的脑袋说:"要不,咱们先买点新衣服吧!"
小粉转头,看着黎非,又回头看了看唐加,小小的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陶意咳了一下喊,"黄小仙!"
松鼠支起身子,赶紧喊到。陶意看着他,温和的笑了笑,伸手幻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黎非,"算是补偿你的,大概有十几万吧,够你们花很久了!"
松鼠炸了毛,狂奔上楼打开饼干盒子惨叫。
门牙少年跑下楼,捧着空盒子张大眼睛瞪着眼熟的金色卡片流泪,那是他的小金库啊!!他忍了又忍,终于耐不住愤怒的扑向金卡,"MMD陶意,老子和你拼了!!"
小粉不管那么多,冲过去接了卡冲黄小仙扬了扬手,笑着把卡塞进黎非的手里,仔细的嘱咐着,"要小心放好,用的时候到什么机上取,可以取很多钱出来。"
他回头看唐加,唐加笑着冲他点点头说:"小粉真聪明!"
黎非长叹一口气,向陶意躬身抱拳:"叨扰了?"
陶意很高兴,摸着小粉的头笑嘻嘻的答,"不扰不扰,小家伙真可爱!"
唐加出门,小粉拉着他问:"明天去过山车吗?"
唐加摇头说明天要工作,小粉很失望,眼神瞬间转淡,闷闷不乐的说我变大了,还是不能玩啊。头顶忽然响起唐加的声音,他问,"你,想不想看我拍MTV?"
小粉瞪大眼:"电视上那种么?"
唐加笑着点头,黄小仙尖叫着跑过来问,"偶像,几点,在哪里?"他揽过小粉的肩,冲唐加打包票说保证把人安全带到。唐加眨眨眼,扭头看往黎非问道,"你要是有空,带小粉一起来吧!多走走看看,这里很有趣,你会爱上这里的。"
小粉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大力的点头附和。
唐加把头探出车外,笑着和小粉挥手告别。小粉跟着车跑了几步,黎非板着脸,追上去说:"小六。"小粉回头瞪他,黎非忍住,改口喊道,"小粉,回来!赶紧睡觉去!!"
小粉缩缩脖子,向远去的出租车扬了扬手,一直看着那车消失了,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屋子。
这天晚上,黎非不停的问,小粉不停的答,说了许多他和唐加的生活。夜里,他困了,闭着眼睛开始耍赖,用力的拉扯毯子遮住头脸,迷迷糊糊的说:"师兄,明天再问吧!我要睡觉!"
黎非恩了一声,把毯子拽下来,"盖好了,别闷着,快睡吧!"
小粉很快睡去,黎非彻夜未眠。
这一晚,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唐加。他辗转反复,脑海里浮现的,只有那张扬起来的小脸。
夏夜很短,窗帘里漏人淡灰色的晨光,他迷糊的睡去,却又陡然的醒过来。五点四十分,无奈起身冲了个澡,唐加换了干净的衣裤,坐在摇椅上轻轻的晃着,看着小桌上的儿童识字书笑了起来。
伸了个懒腰,起身眺望远处,车灯在四环上密了起来,车辆头尾挨着缓缓的挤在这一圈大马路上。
又是新的一天啊!
唐加忽然悟了!
有什么东西,很久前在他心底生根发芽,到了这个夏季,开出了美丽的花朵。
段林看着唐加,指着白衫的黎非说:"你表哥?"
唐加点头。
段林翻个白眼,指着背着粉红色宠物包的小粉说:"你表弟?"
唐加微笑,低头看了小粉一眼,再次点头。
段林指着远处大树问:"那个,也是你们家的?"
唐加扭头,黄小仙摆手HI了一声,唐加扭回头说:"不认识!"黄小仙跑过来,一把揽住小粉说:"认识认识,我也是表弟,你好,我叫唐小仙。"他伸出手亲切的抓着段林摇晃。
段林唤来小周,吩咐他好好招待"唐加的表兄弟们",唐加冲着小粉挤眼,段林咳一声,拉着他到了墙角。
段林眼神犀利,他是根油滑滑的多年娱乐圈泡大的老油条,唐加这点事,瞬间被看个透彻,他拍拍唐加的肩,指着小粉问:"是那个么?"
唐加笑看着小粉和黄小仙打闹,轻轻的恩了一声。
"啊!"段林抱头,"你倒是挺坦率,好歹编个理由骗骗我唉!!真是!!你也太难搞了,什么都照着惊世骇俗的来!这个……"他仔细的看了看小粉,忽然说,"嘿,其实他外形不错啊,好好倒哧一下,又是个花样少年啊!"
唐加说:"你少来,这可是大好花骨朵,早上六七点的太阳,少往这浑水里拉!"
段林伸出手,眯着眼虚比着远处的小粉:"挺好,巴掌大的小嫩脸,腿也挺长,嘿,说真的……"
唐加瞪他一眼,打断他说:"你少打他主意。"
段林瞥他一眼,凉凉的说:"我不打他主意,可你也不能打他主意,记住你的身份!还有,以后他再来,是我的表弟,不是你的!明白了吗!"
唐加不解:"为什么?"
"孩子,你太嫩了!"段林语重心长,按着唐加的肩说,"现在的歌迷,都跟福尔摩斯似的,表弟表妹!啧,这不是明白着告诉人家你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唉,到你了,去吧!"
镜头下,唐加骑着单车来来回回。
段林走向小粉,必须,要去认亲了。
41:做什么?亲亲你![VIP]
就是他了!
喜欢什么,就立马行动起来,认真的全心全意的扑过去,唐加是这样生活的!
这几天很忙,每天只和小粉通通电话,见不着小家伙的面,说实话,真是打心眼里有点想他。要是,像以前一样,一推门就看的见,那该有多好。
夜里十点多回家,唐加对着镜子练告白,像无数台湾霹雳剧的呆傻主角一般,不停的调整着台词。
他忆起当年,第一次告白的对象是……呃,记不清了,是隔壁班小丫头班长,还是同桌的西瓜头?他只记得当初被班里的傻小子们攒龙着雄赳赳拦截小姑娘的劲头,说,"嗨,我是唐加,我喜欢你!",小姑娘说,"我要学习,我不喜欢你!"
唐加说,"哦,是吗!"挠挠头说,"那算了!",气昂昂的走了,回家后却闷头生了很久的气,连着半个多月,饭都少吃了半碗。不过,那场初次告白带来的伤痛,过了小半个学期,也就缓过来平复了。那还是小学5年纪吧,P大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那丫头好看,就奔上去了,再之后,唐加迷迷糊糊的有两次未成形的恋爱。
但,这一次,是真的特别深的陷进去了。
唐加对着镜子,越练越觉得傻,去他的!直接上吧!倒床上,睡觉!
这新的大床,真TM 舒服。
……
大李给他布置了作业,一整天,唐加窝在会议室写曲子。他想约小粉出来吃吃饭谈谈心,再……谈谈情,有必要在小家伙的心田上耕耘浇水,收获爱情。
小家伙在干吗呢?MD ,又走神了。
小粉在屋里专心练戏,黎非拿走了他的手机,小粉是他打小用竹筐里背大的孩子,他不愿意更不想让他就这样的,被野男人拐走了。小七隔年前死了,小粉很伤心,黎非一直骗他说小七是淹死的,但实际上,小七死的冤死的苦死的凄凉。当戏子的,低贱的命,指不定哪月哪日,就那样被糟践死了,没有什么可怨恨的,只能认命。
可黎非不想认命,他要摆脱戏子的命。
看着单纯的小师弟,黎非心里百味杂陈,这世上的人,他算是看透了,都是一个样子,讨厌且丑陋。他希望和师弟一起回去,在南方的山林里找个地方住着,不用再抛头露面受人侮辱。但师弟,有着自己的想法,他喜欢唱戏,也……喜欢那个叫唐加的人,竟然愿意让他养着,连师傅的话都不听了。
小粉年纪小,分不清是非。黎非不怨他,他只是看的越来越紧,亦父亦兄,控制着小粉的来往交际。
接到唐加电话。
早上,黎非说:"他还在睡觉。"
中午,黎非又说,"他出去吃饭了。"
晚上,黎非继续说,"哦,他已经睡了!"
唐加看表,这不才八点四十呢,动画频道的《柯南》还正播着呢,小粉在睡觉?怎么可能,睡哪门子觉!这大师兄,还真是……闭着眼说瞎话啊!
他决定今天早点走,去茶馆找小家伙约会,干脆拐出来。唐加有点史无前例的紧张,一想起小粉,竟然有点欣喜的发抖,这是激动的。
掐指一算年纪,差了七八岁,唐加心说,这也算老牛啃了嫩草吧,他发了一会呆,低头接着写曲,灵感如注,一气呵成。
恋爱的甜蜜,心中的喜悦,随着音符跳跃在乐声中,唐加放下吉他,看着窗外傻笑。
李建军进来视察作业,唐加把曲稿往他怀里一塞,扭头就跑,大李忙问他干嘛去,唐加嘿笑说,泡段林他表弟去喽。大李一愣,笑骂他,让他以后说话要注意。唐加说,这不是你我才说实话的吗,飞吻,戴上帽子,欢快小鹿式从办公室奔出去。
待他跑远,沈方从对面的小会议里推门出来,从门缝里看了会认真审稿的大李,转身又回去了。
唐加心切,直接打车,往茶楼奔去。推门而入,听见小粉热情的声音,"欢迎光临!啊,糖……",唐加捂着他的嘴,笑嘻嘻的把他拖出门。
小粉穿着白衬衫,一派清爽漂亮,唐加心里一动,顺势接过他手里的抹布,拉门丢进去冲着阿木喊:"麻小去了!"
没等阿木回答,直接卷着人跑路。待黎非听不见小粉的歌声下楼查看的时候,宝贝师弟早已被唐加卷走谈心去了,听阿木说唐加带小粉去东边簋街吃宵夜,黎非想也没想,摘下围裙赶紧奔东追了过去。
小粉睁大眼,"麻辣小龙虾吗?太辣了,吃别的吧?"
唐加捏住他的鼻子点了点,"没错,吃个辣试试,咱先要个微辣的,好不!"他掏出帽子,按在小粉头上。
当一个明星不容易,至少当你想吃个路边摊的时候,没法子挥汗豪饮,也不能撅嘴挤脸。
段林经常在唐加耳边叨唠着明星架势,唐加说,明星不是神,就算是神,也有放屁的权利是不?
段林哑口无言,不过,唐加还是懂得理的,再怎么着,在这社会里混,有时候遇到无伤原则该妥协的,还是需要妥协的。
于是,糖粉二人买了斤大头麻小,调头回家吃去。
一开门,唐加说当当当当,请看。小粉惊喜的冲过去,摸着红木雕花的大床,稀罕极了。他甩开鞋子光脚踩上床,蹦跶了几下打个滚,扭头和唐加说,"真好!"
唐加叹息:"可惜你现在大了,不能蹦着玩跳床了。"
小粉里里外外的在小屋子里转了一圈,这才隔着多久没回来,就开始怀念了,这里,是他生活过很久的小家。他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花朵形水池,抬眼和唐加说:"以前最喜欢在这里洗澡了,现在都小了。"
唐加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叠纸,招呼小粉来看。小粉走过去,和他并排坐在床上,唐加指着文件让他念,"来,考验考验你,看最近认了多少字。"
小粉白他一眼,靠在他肩边低头顺着唐加手指的方向一字一顿的念,"房屋买卖合同……"
唐加换一样,指着乙方,"念这个!"
"买方,唐加! 这是什么?"小粉不明白,抬着脸问。
唐加抛掉文件,双手捏他脸蛋,"闭着眼就告诉你!"
粉脸被捏走了形,小粉闭眼,不满的打回去,狠拍糖球的大腿,唐加嗷叫,贼心膨胀。
只是,轻轻的温暖一瞬。
小粉忽然睁大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唐加,他伸出手,反捏着唐加的脸,远离开一寸半点问,"做什么!"
唐加睁大眼,糖球脸也被捏变了形,回答他,"亲亲你!"
"亲亲我?"
"恩,给你一个吻!"唐加笑着轻唱。
Once again!
唐加嘟着嘴靠过去。
吻?!小粉恍然大悟,再次拉开糖球脸说:"我知道了,就是那个,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他唱歌了!他竟然又唱歌了!在、这种时候!!
唐加被打败了,把小家伙按在床上,严厉的瞪眼:"老实点,乖乖的,赶紧闭眼!"
小粉哦一声,倒是听话的闭眼了,嘴角翘起一丝笑。
粉坏的小东西!
这是第二个吻!
吻的……很长!
这么长的时间里,呼吸弱不可闻,最后,又急促起来。捏着对方的脸,心慌意乱,直到喘不过气。
放开手,睁眼,喘息着。对方的脸上,印着自己的指引,红红的。
凝视,那粉嫩小脸上的两点红色的指印子,渐渐消失在红晕里。
唐加笑,真是株可爱的嫩草啊嫩草!
小粉推开他,翻身坐起来问,"你、你你,你笑什么!"
"我我我,我笑你啊!粉宝唉,你结巴什么?"唐加躺在床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小粉光脚跑门口踢鞋说:"我、我回去了!"
唐加跳下地,赶紧拉回他,"乖粉,住这吧,这么晚了,回去干吗!我有话和你说!乖啦!"
单纯粉想了想,以前也常在一起睡,也不觉得有什么,看了看表,挺晚的了,他点了点头,说要给师兄打电话。唐加自告奋勇,开始写短信,只一句话,发到了小粉手机上。
【今天住唐加这,勿念!】
小粉觉得不妥,说,"我还是给师兄打个电话吧!"
唐加诱拐着嫩草:"不用了,住我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又不是第一次住。"反手,按掉关机键,"去,乖点,洗澡澡去!"
小粉撇嘴:"你幼稚不幼稚,还洗澡澡!哄小孩呀!"
"少废话。"唐加脱衣服,小粉呀一声掩住眼睛说:"你干嘛?"
唐加娇羞,"洗澡澡!"
小粉哦一声,一脸正直的说:"那你先洗吧,我擦擦地。"他翘起黑黑的脚丫子给唐加看,"你多久没擦地了,真脏。"
这,嫩草太嫩了,什么都听不懂啊!唐加感慨,深深的郁闷了,这真是,沟通问题啊!不过,唐加心说,不能太急,小孩子吗,总是要耐心的教的。何况的,真刀真枪的上阵,唐加思索,这还真有点技术问题,得认真钻研一下。
洗了澡澡,白嫩粉粉盘腿坐在床上等着吹头发。老头背心加上糖球四角式大内裤,过大的衣衫吊在身上,看起来滑稽,但很可爱。
唐加套着同款衫裤,弓起胳膊秀给小粉看,"最近每天都有去健身房,你看,二头肌!"
小粉歪头,"二头鸡?"
"跟你说不明白,就是肌肉啊,这样一坨,结实吧?你摸,都是肌肉。"唐加站起来,摆个劲霸男装的商标。
鸡肉?还鸭肉呢?
小粉撇嘴吐槽:"这算什么结实,你没见过我二师兄,那才是……"
唐加垮拉脸,"知道了,你们家满门奇才,真是,你就不能夸我几句。坐好了,吹头发。"
关灯睡觉。
只有一个枕头,头挨头,离得特别近。
近的让唐加,牙念横生,念啊念啊,满心痒痒。
小粉翻身,背着他抱怨,"好热!"
"破空调坏了,老实躺着吧,一会就凉快了!唐加伸手,把他拨回来对着自己,"唉,说话,别睡。"
"困……"
"乖粉,回来住好吗,这个房子,你不是很喜欢的吗?我买下来了,虽然还要分期,唉,别睡啊,说话说话!"
"不行,师兄说,我们得靠自己,去赚钱,买房子出去住。"
"来,睁眼,别睡!"唐加拍他脸蛋,清了清嗓子。
"我困我困,我要睡觉……"小粉发火了,又热又困,糖球还不让人睡觉,哪那么多废话说啊!
唐加忽然抱住他亲了亲,问他,"你喜欢这样吗?"小粉一个激灵,醒了,睁眼看着唐加。
唐加接着说,"我想吻你,你不在身边,总是想你。我一琢磨,看来我是喜欢上你了,唉,粉宝唉,咱们俩,过日子吧!"
小粉迷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不太明白又有点喜悦。
唐加很直接,"就是夫妻俩过日子,像戏里唱的那样,你织布来我耕田,嘿,每天过的热热闹闹的,等我赚了钱,咱们出去旅游,去美国,去法国,拿叉子吃大餐,去电视里那些地方,你不是很想去吗?"
"唉,粉宝,你说句话啊!"唐加揽过热呼呼的小粉,抱在怀里蹭,恩,蹭啊蹭,一身汗。
"不行!"
唐加显然愣了,不规矩的手脚停了下来,心一凉,听见小粉接着说,"我也要去赚钱,师兄说,不能让别人养着。"
唐加试探着又问:"那,咱们俩……"
小小的一声恩,小粉拱着小脸埋在枕头里。
嫩草娇羞了,唐加哈哈,得意非凡,抱过嫩草,接着蹭,啃啊啃!
"呀!你摸哪里?"小粉一哆嗦,唐加说,"乖,别捏,轻点,乖啦!手劲怎么那么大啊!"叹口气说,"我什么都不摸,等你长大再说!"
小粉习惯性的抓着唐加的手指,唐加反手扣住他的五指,教育,"手,是这样牵滴!"
小粉说,我已经认了很多字了,陶意说要去唱戏,不认字不行,他还说要给我上户口。
唐加说这是肯定要的,得让他们给你把该办的都办全了,这个你不懂,回头我去和他们说。
小粉哦一声,迷迷糊糊的又说,"我要当名角,挣了钱,买大房子,师兄一起住……"
唐加满心嫉妒,叹口气,伸手擦一把小家伙的额头,满手汗水。轻身下地,翻出一把蒲扇。小粉已经睡着了,唐加拉过毛巾毯盖好,把小粉拨拉过来,伸出右手把熟睡的小家伙揽在怀里。
小粉呓语,吐了个热字,唐加赶紧扇扇,低声的说,"你师兄啊!想法可不单纯!回头给他娶个媳妇,生一窝孩子,踏踏实实的,别管咱的事!"
小粉咂咂嘴,唐加说,"又吃什么呢!"
小粉喊,"球……"
唐加哎一声,小粉接着喊,"球球,臭了……"
唐加噎,没哎没答应,再后来,小屋里只剩下蒲扇的声音。
呼啦,呼啦……
最后,只有深浅的呼吸声。
美丽的夏夜……
42:坐牢也是给饭吃的!![VIP]
清晨,小粉喊热,唐加迷糊着拎着扇子扑了两下,这娇贵的小东西,都喊了一夜的热了。扇着扇着
,手就重了,睡虫一波波的扰过来,实在是没挺住,手直接搭在小粉的肚子上。手心还握着上学时从家里顺出来的传家宝,滚着蓝布边的大蒲扇。
小粉哼一声,醒了。
头顶的雕花木刻,美好的喜鹊闹春图,他伸出手,摸着床沿的镂空花纹,幸福而又满足。
小粉想贴近一点看花纹,挣一下身子被压的死沉,唐加在他背后,呼的热气全喷在他脖梁里,脚竟然也弓着搁在他的膝盖上。
小粉仰过头,倒着看墙上的挂表。还行,六点二十,干脆再躺十分钟起来吧!热死了!
翻过身对着唐加,捉住蒲扇从他手里抽出来,开始给满头大汗的糖球君扇一扇,看着那张脸,心里柔发的想笑。
人啊,看对了眼,竟然是怎么都觉得好看的!哪怕是鸡窝头张着半拉嘴的猪男傻样!
小粉嘻嘻的笑,偷偷伸出手捏住唐加的鼻子,眼看着面前的大嘴越张越大,发出鼾声。
松手,小粉轻轻的爬出唐加的怀抱,翻身跳下床,完美落地,轻巧无声。回头看,唐加还在呼噜着,去买点早点吧!
套上仔裤,翻出唐加的大T恤套上。大码的衣服,套在少年身上,像是妄想成年偷穿父亲衣衫的坏孩子。他摸了唐加的钥匙,回头看一眼雕花床睡神唐,轻手合门出去。
唐加是被香味勾着醒来的,睁开眼,金黄色的油条晃着在他面前,这样醒来,滋味不错。
很好,豆浆油条,白嫩粉粉。简直就是美食配佳侣啊!
小粉抓脖子,排队买早点时,被花腿大蚊子咬了个大包。唐加招呼他过去 ,低头吻了上去,还伸出舌头转着圈舔了舔,小粉大窘挣脱,反手一把扭住唐加的胳膊。
唐加嚎叫,"乖,松手哎!"
"让你再坏!"
"白眼狼,消毒啊!不知道蚊子咬过要擦口水吗!"
小粉哼一声,松手去穿鞋,唐加追上用手背给他蹭了蹭油嘴,自己也赶紧蹭一把,一起出门。
把银行卡抽出来放进小粉的口袋,唐加嘱咐他去买个空调,"你不懂就拉黄小仙一起去,他闲得很。"小粉点头,看了看抄在手心的密码。
"有喜欢的就买,想吃什么就吃,别省着,乖乖的,晚上去接你。笑眯眯的吩咐,"哦,对了,别被黄小仙敲诈了!"
"你师兄怕是不高兴,等我晚上去一起和他说。"唐加迟疑了一下,小粉笑眯眯的说,"不要紧,我会认真学习,去唱戏挣钱,师兄不会说的。"
唐加耸肩,不说才怪了。
拦车招呼小粉上去,关车门前,保姆唐反复的和司机确认地址,小粉烦了,"我又不是小孩!"拉上车门嘱咐司机开车。
早晚被气死!用的着我这么劳神的,也就是你了!
小粉趴玻璃上和唐加挥手,唐加心情很好,漂移着去了公司。
茶楼里,黎非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脸上一片冷凝, 小粉跑过去坐在他身边,软绵绵的喊了声师兄。
黎非盯着小粉身上那件过大的T恤,一语未发。小粉看了看柜台后竖着耳朵的黄小仙,挤了眼睛说讨厌。
他害羞的拉黎非,贴着耳朵说有话要告诉他。黎非低下头,目光放在小粉脖上的红印抓痕上。
小粉一脸羞涩,小声的和师兄分享他的小秘密,"我,糖球,我们……我回去住好么?他说……"贴紧了黎非的耳朵,开始蚊子哼哼,"他喜欢我,我们想成亲……"
黎非话语酸涩,"你昨晚,和他一起睡的?"
想起那个吻,小粉羞羞笑,红着耳朵点头:"是啊,一起的!好热,空调坏了!"低头翻出银行卡扬在手里,"我们去逛商场吧,他的钱卡给我了,要去买……"
淡金色的小卡片在地上滑出很远,小粉偏过头,拂过火辣辣的脸颊。
黎非粗喘,听见自己尖酸刻薄的声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和他……做这等苟且之事!你……"
屋里瞬间静默,黄小仙瞪大眼,两颗大门牙紧咬着下唇,挪步蹭到阿木的身边,用眼神问他怎么办。阿木摇摇头,意思是什么也不要管。
黎非问他是不是把师父的话都忘了,为什么要送上门给人糟蹋。
一晚上的喜悦之情,被这一巴掌一句恶言打散了,师兄为什么会这样说,小粉红了眼眶,眼泪转个圈没掉下来,他直直的盯着黎非,问为什么。
黎非答不出。
倔强的少年宣布着自己的感情,"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谁也没糟蹋谁。"眼泪滑下来,小粉冲出门,只想去找糖球。
黄小仙追到门口,被阿木喝住,他跺跺脚,转头问黎非,"你打他干嘛,不就是晚上没回来吗!你自己不也没回来!"
"小仙,上楼去!别在这瞎掺合!"
黄小仙瞪着阿木说:"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小粉又没做错,他不过是喜欢唐加罢了!"他骂黎非,"你喜欢他就早点说啊,这样遮着掩着,早干嘛去了,现在着急有什么用,歇菜吧你!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当情人还可以当朋友,你这样,最让人讨厌……"
骂到最后变了味,黄小仙说的又快又急,阿木拉不住他,干脆把他幻成松鼠,倒拎着往楼上去,松鼠还在蹬腿骂,"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非要等到他喜欢上别人,才开始着急,要死要活的,你们……"
阿木捂住他的嘴,"别喊了,陶意听见又要难过了。"
松鼠呜呜呜,眼眶被轻轻的摸过去。
阿木说,"你哭什么,那三个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黄小仙闷闷说,"我早说黎非喜欢小粉的。"
阿木神秘的说,"我看不像!"
黄小仙争辩,阿木捏着松鼠头笑,"这情情爱爱的,你这小核桃脑子不懂的。"
松鼠叹口气说:"他那死样子,特别像玄……"
陶意斜靠在墙上磕门:"有空在这里磕牙,不如去楼下看看店!"阿木小仙互相看看,无辜的望天走掉。陶意愣了一会,轻笑着说:"你啊你啊!当了千年万年的神仙,还没小仙看的透。"
……
抓到两个当街械斗的,金小胖拎着本去做记录,这种没流血没死人没持刀的,算不得什么大事。他推门进小屋,两个犯人一南一北,铐在长凳两头。
一个是枯瘦黄脸的死鱼眼青年,嘴里正喃喃自语,恶狠狠的瞪着另个人的后脊梁。另一端是个长发的小姑娘,正背着身掰着手腕上的铐子,金砖皱眉,大声厉喝:"老实点,折腾什么!"
小姑娘抖了下,回头怯怯的望过来,金砖呆了呆,那人竟是个漂亮乖巧的小小少年。
少年扭过头,有礼貌的小声问他:"哥哥,能借我电话吗?"
死鱼眼扑过去,小少年吓的往后一缩,死鱼眼被铐子扥住动不得身,他嘶声喊叫着你变回去变回去,你这个该死的小东西。
金小胖缓过神,喝止住吵闹的死鱼眼,他解了少年的铐子,带他到了隔壁的房间进行审问。
例行公事,他问着名字年龄家庭住址。
少年说:"我叫小粉,十七岁。"然后又问,"哥哥你有电话吗?我要打电话!"
金小胖皱眉,再次问道:"你是男的?"小粉点头,小胖无语,这孩子头发长长扎个马尾,男生女相就罢了,名字竟也奇怪的很,叫什么小分,听起来也像女孩子的名字,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想的。
"姓什么?哪个分?"
"我姓黎,粉就是那个粉,形容人很俊秀美丽的。"
形容人俊秀美丽?那就是"芬"字吧!金小胖在姓名栏里记上,黎小芬。
金小胖问:"为什么打架?"
小粉委屈,"那人很坏,要捉我,拿棍子打我。"
金小胖翻查一下现场记录,有木棒,他点点头,在纸上写着,持木棒攻击……咦,不对!
打电话报警的人是这样说的,一少年在街头持棍行凶。
何谓少年,总不会是说隔壁那个三十上下面黄皮瘦的死鱼眼吧!
金小胖一瞪眼,啪的拍着桌子吼:"小小年纪撒什么谎,说,是不是你当街持棍打人!"
小粉吓了一跳,老实的点头说:"打了!"他掐着指头算,"十几二十棍吧!我怕把他打死了,没敢使力打!"说完还露出小笑容,似乎等着别人夸奖他。
不良少年,金小胖几乎天天审问,不过,审问这种怪孩子,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那孩子打了人,还特别的理直气壮!真是,得好好教育一下,金小胖再喝:"笑什么,严肃点!说吧,为什么打人?"
胖胖的肉手大力的拍在木桌上,台灯跟着颤响。小粉吓一跳,连忙坦白从宽,"他夜里到我家捉过我,我跑了,他没捉到。今天早上,我走在路上,他忽然拿棒子打我,我很厉害的,他打不过我!"说完又得意了,冲着胖警察露出孩子般的小坏笑,"他刚打我一棍,我就把棍子抢过来了,打了他好多棍!"
金小胖头痛了,这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进来都是把罪往轻里撇,他怎么还揽着搁在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打的多。小胖揉揉额头说:"你家电话多少,通知你父母过来。"
小粉低头说,"我没父母。"
孤儿啊!小胖的同情心泛了点出来,这孩子也不像太坏的,多半是淘气不知道天高地厚。胖警察放缓了语气:"现在谁照顾你,通知他来领人。"
小粉点点头,接过纸笔写了茶楼的电话,摸摸脸,一片疼痛。小粉心里难受,把号码划掉了,改写了唐加的电话,他嘱咐小胖说:"糖球很忙的,要是太忙了,让段哥哥来接我也可以的。"
黎小芬?唐求?
这一家都怎么起名的,小胖瞪眼说:"你在这老实呆着。"
小粉喊住他说:"我想喝水,我肚子饿了!"
"你当这是酒店啊!先喝点水,饭就忍着吧!"小胖给他接了小小的半杯水。
小粉端着小杯抿了水,听说没饭吃,当即愤怒了,"上午就抓我进来,这么久了也不给饭吃,你们不讲理,抓进来还不给饭吃!坐大牢也给饭吃的,我坐过。"
小胖晕了,这什么破孩子,这么小年纪就进过少管所,当是多光荣的事啊!还到处炫耀。
"想坐大牢?你还没到那级别!老实隔这呆着吧!"现在的小孩,真难对付。
一把抢回杯子,小胖赶紧跑了,他还得去隔壁审那神经兮兮的死鱼眼呢!
43:哥哥[VIP]
段林匆匆下楼,李建军拦住他:"开会了,你去哪?"
段林小声的说,表弟那边有事,和人打架扣局子里了。大李会意,"赶紧去吧,别让小孩在里面挨打。糖球呢?"
"好不容易拦住了,在屋里转圈呢,这事哪敢让他去啊!"段林叹气,"那孩子在街上遇到个神经病,好一顿饱打。"
大李急了,"赶快去领出来,到医院看看!挺乖的小孩,别打坏了。"
段林诡异的看着他说,"不是,这个,表弟好像挺能打的,是他打人家,打了个瓷实的。"
唐加给茶楼打电话,火急火燎的问证件的事,黄小仙说包在我身上,火速的赶往警局。
段林赶到警局,在门口遇到唐加的二号表弟唐小仙,两人一起去交了钱登记了证件,金小胖看着证件说,哦,是叫黎訜不是叫黎小芬啊!
小胖带他们去领人,特仁义的和段林说:"这孩子本性不坏,领回去别打,好好教,别拐歪道上去了。"
开门锁,小粉被铐在凳子上,正蹲地上发呆,见到段林,忙往他身后看,糖球果然没来,只有黄小仙。
小胖敲着桌子说:"嘿嘿,发什么呆!该走了!"
周颂勇听见声音,拖着凳子奔到门口咆哮。
段林回头,怎么是他啊!
"怎么,认识啊?"胖警官问。
段林说,"这人之前老是跟踪我们,半夜在我们家门口晃。"
"这样啊!那还得好好查查,这人多半是脑子有问题,总是喊掐死掐死的,刚给他家打过电话,说是失踪了有段日子了。"
小粉附在小仙耳朵边说:"这人就是以前半夜抓我那个,我跑了,他没抓到!"
"真的啊!"黄小仙转转眼珠,回头对着周颂勇一笑,露出头顶的松鼠耳朵,又甩了甩尾巴。
"妖怪!有妖怪!狐狸精!"周颂勇尖叫着后退,小屋里传来凳子翻到的声音。小胖拐回去敲着门喊:"老实点,再喊就别想出去了!"
小粉小仙一起凑过去扒在小屋窗户上,对着周颂勇做了个大鬼脸,笑嘻嘻的跑出了警局。
小粉想见唐加,眼巴巴的问段林可不可以去找他,段林看着他身上那件眼熟的大T恤,头痛了。先带着他去医院推拿了下背后的伤,又买了件新衣服和吃的。
小粉本不要,段林严厉的说:"你既然想和唐加在一起,就得为他着想,你穿着他的衣服去办公室,这不是给他找别扭吗!"最后,段林干脆挑明了说,"你以后还是小心点,要是让人发现你们的关系,唐加就毁了。站在我的立场上,必要的时候,我不会手软。有些委屈,该忍着,你就得忍着。"
小粉迷惑的点点头,心里明白了些什么。说完严厉的,段林接过打包好的PIZZA递给他说:"平时也可以来公司玩,和任何人都说是我表弟,听见没有?"
小粉接过大饼,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段哥哥。"
段林笑了,"表哥给表弟买吃的,谢什么。"
听说又是周颂勇,唐加咬牙切齿,摸着他脸上的青肿问疼不疼,小粉支吾半天,说是师兄打的。唐加没说什么,只让他快吃。
夜里两点,黎非回到了茶楼,推门而入,小灯亮了,师兄弟两人面面相对。
他叹口气,拉过小粉揉揉脸上的青印子,问他痛不痛生气吗,小粉摇头,问他还气吗,黎非摇头,两人相视一笑。
小粉把坏人的事告诉了黎非:"……那人今天又来抓我,还和我打了一架。"
黎非很着急,转着他检查,"你伤了吗?"
小粉说只有一点,黎非撩开他衣摆,恨恨的问:"打他了吗?打的狠不狠?"
"狠狠的拿棍子打了,那个胖子说我把他的胳膊打脱臼了。嘻嘻,我走的时候,黄小仙还吓他了,他们都以为他是疯子。"
黎非满意的点头,拉过小粉搓拿后背,"下次要小心别伤了自己,再遇到坏人要使劲打,打不过就跑,打完了也赶紧跑,别傻呵呵的,千万别再让人抓住了。"
"这里的警察,哦,就是捕快,来的很快,大意了,下次就不会了。"
熄灯上床躺着,师兄弟落难以来,头一次敞开心谈天,天南地北的扯。
小粉说糖球人很好,当初要不是他,我早见不到你了,就是没钱的时候,他买个饼,都是先给我吃的。那会日子不好过,他去卖艺挣的钱少,但也从没亏过我,衣服饭粮,还有小吃点心,都是照着最好的买。
黎非深吸一口气,过了很久才说,"别让人看扁了,也不能给人……你要是实在喜欢他,就、就……"
"师兄,我明白的。"小粉拉拉黎非说,"你别难过,我知道你为我好!"
"我难过什么,我高兴都来不及。"黎非心里酸,嘴上却硬着答他。
"师兄,叠罗汉吗?"这是师兄弟小时候常玩的游戏。
黎非轻拍在他脑门上,"两个人怎么叠,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
小粉翻身趴着说:"这次让你叠。"
黎非终于笑了,低哑的声音传来,"怎么叠,还不得把你压坏了。"翻个身拍拍肩说,"来,你来,小时候你最喜欢玩这个了,每次都还得趴在最顶尖上,大家都得依着你,不然你就又哭又闹,还耍赖。"
"后来就不行了,小九长大了,他太坏了,我就再也没在最上面趴过。"
"说起来,小九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小二小三机灵,多半是没事的,小九他们年纪小,也不知跑掉没有,要再被抓回去,怎么也褪去半条命,那些当官的,实在是太坏了!上次问陶意,他只说没事,别的就不肯说。"
"你别总是为我们操心了,做什么都让着我们……"小粉心里酸疼,哽咽着说不下去。
黎非揽过他抱在怀里,"这一次,我、我想操心都排不上了。你记得,别什么都随着他,要是他对你不好,该打就打,也别让他占了便宜,做过的……就做过了,别每次都依着他来,你要是想要他,也得和他说,横竖不能总让他占了便宜。"
小粉听的个糊里糊涂,只顾着流泪点头,黎非接着说:"这里的戏我都看过了,和咱们那会子是大不一样的,我去找个工赚钱,你要是想唱戏,还是得拜个出名的师傅。陶意给的那些钱,我们该用的就用,但唐加的钱你不能拿,拿了你就轻贱了,吃穿用度的,都和他算清楚,以后你认真学戏,等成了角,和他平起平坐……"
黎非说了很多,小粉一一记在心里,他抱着黎非的胳膊说:"以后我叫你哥哥吧,黄小仙说,咱俩的这里的户口是写在一家的,就是兄弟关系。"
"哥,"他喊。
黎非应了。
"哥哥,哥哥……"
黎非说:"干嘛喊那么多,以后你可以天天喊。"
小粉说:"你以后要做什么?"
黎非沉默了很久,"就想过点踏实日子,别的,我也没想过。"
小粉鼓励他,"每个人都有想做的事情,好在我们都年轻,年轻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不停的试,找最喜欢做的事,然后一辈子追求下去,坚持着做,就算没白活了。"
"这也是唐加告诉你的?"
小粉恩一声,"你努力去找找,一定有喜欢的事的,这里很好,每个人都能做喜欢的事,要努力去做。"
黎非很想骂他傻瓜,不管在什么时候,人都不可能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的追求喜欢的事情,毕竟,不管什么时候,人总是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感到无奈,不放弃什么,就不会得到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说出口。小六,单纯的小六,就让他鼓足了勇气去闯,做他想做的事情吧!
他拍拍最心疼的小师弟,下了保证说:"恩,我一定会找到喜欢的事情的,然后去努力做,出人头地。"
"哥,我们一起努力。"小六很心安,困了,快睡了。睡着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问黎非:"今天是谁送你回来的?那个红色的四圈车?"
"没谁。"黎非回的很快。
小粉不信:"我搁窗户都看见了,那四圈车很贵,唐加说过的,要很多钱才能买。"
"一个朋友,你不认识的,正好遇到了。瞪什么,闭眼,快睡,天快亮了。"
第二天,黎非小粉睡到中午方起,小粉给糖球打了电话,说和哥哥出去逛街,唐加在电话里唠叨,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小粉说不了,要和哥哥去吃大餐,说了拜拜挂了电话。
被撂单的糖球兄郁闷的挂了电话,大李冲他勾勾手,唐加老实的进棚子,接着录新曲。
坐公车逛到西单,小粉对这里熟,黄小仙带他逛过很多次。黎非第一次到西边来,也是第一次逛商场。他只有两套衣服,都是陶意给他的,对服装的价格没太多概念,全由小粉做主。小粉东摸西摸,却件件喊贵,黎非笑完他,还是掏钱付账,把小粉盯着的那几件衣服买了。
他问售货小姐有没有更便宜些的衣服,小姐本以为来了大鱼可钓,没想到只是个小虾,她琢磨着这男人身上的EZ肯定是A货,便冷淡的指了指花车。
手伸到一半便顿住了,那男人冷冷的一眼,有些嘲讽,竟让她觉得卑微,小姐呆了呆,指着另一边的花车说:"这些要划算些,是全棉免熨烫的,不易起皱,现在买很实惠"
黎非眼神一暖,认真冲她说了谢谢,招呼小粉一起过去选。
买了东西,又去吃了皮蛋瘦肉粥,黎非付完饭钱追出来,小粉正趴在发廊的玻璃前往里看,他说想剪掉头发,说这里的人都是短发,长发很怪。黎非想了想表示同意,这一路上是有挺多奇怪眼神追着小粉跑的,感觉很不舒服。
小粉闭眼睛,黎非在边上守着,小心的收起剪掉的长发。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有点陌生,印象中追在他身后的小六,真的消失了,面前这个人,名叫黎訜。
小粉喊:"哥,好看吗?"
"挺好看的,睁眼看看。"
小粉甩甩头,头前的短发总是耷拉在脑门上,失去了长发,有点不太习惯, 却也觉得一派轻松,似乎新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
黎非也把头发修的更短了些,两个人走出店,都是焕然一新,彼此看着都有些陌生。
小粉从黎非口袋里掏出5块钱,"我们吃冰激凌,你等我!"黎非笑着点头,看着他跑进麦当劳。
小粉举着冰激凌出来,远远的看见黎非正躲着一个陌生人,他赶紧跑过去。
"我没有兴趣。"黎非拒绝这个奇怪的人,出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是基本常识。
青容眼睛一亮,今天出门竟然一气遇到两个帅哥,虽然,后来的这个帅哥看起来年纪小了点。
黎非觉得心烦,冷着脸拉上小粉便走。
那女孩追在他们身后说,"实话说,有个很急的MTV正在找人,很不错哦,很有名的歌手。要的很急,你条件很好,一定要来试镜,或者你留一个电话给我。"
和唐加卖艺的时候,小粉已经听多了各种理由的搭讪,他老练的模仿着唐加的口气说:"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青容一愣,没有听懂,见他们要走忙追上去说,"真的,我是NS经济公司的,这是我的名片。"
小粉停住,回头问他:"NS,是签约了唐加王小天的NS公司吗?"
青容大喜,"是是,就是那个NS,你听说过吧!考虑一下,反正试镜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拍一支MTV可以赚很多零用钱哦!"
黎非抽走她手里的名片,再次拉着小粉快走,小粉回头,冲着青容做了个鬼脸,"再见,美女姐姐。"
44:九年教育的重要性[VIP]
好几天没见小粉的面了,给他打电话,总是说忙,问他忙什么,他又神秘的什么也不肯说,唐加心里泛起酸嘀咕。
主打曲已经录好,趁着比赛的人气,公司决定先为他出一支单曲,唐加问小粉要不要去看他录MV, 小粉说去啊去啊,是不是某某地明天见拜拜。
唐加瞪眼,电话已经断了……
第二天到现场,导演正和另一个演员说戏,唐加走过去,越看那人越觉得眼熟,叫了声导演,两人一齐回头。
呦喝,熟人!
导演招呼他:"来,唐加,这位是黎非,虽没什么经验,但试镜的时的表现非常不错,你们认识一下。"
唐加左右张望,低声问黎非:"小粉呢?"
黎非淡笑不语。
导演是朦胧韩国派的,设计的剧情很狗血,一女两男的感情纠葛。少小相伴,三小无猜,三人长大后,为事业为女孩,男孩子间彼此竞争成为敌人。女孩绝症,最后身亡。
先拍少年男女的戏,挺清纯一男孩子,轮廓眉眼还真的有点像唐加,骑车带着另个男孩,前横梁坐着小女孩。单车一路拐着从众人面前晃过去,唐加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坐在车后的少年,开心的半直起身站起来,车子路过唐加面前,少年还偷偷的斜了眼角瞟他!
风吹过,短发扬起,露出眉心的小痣。
小粉啊!祖宗啊!怎么混这来了!
还有,头发啊头发,怎么变这样了!!!
黎非忽然说:"刚在街上看见他的时候,才那么点大,病的厉害,嘴唇都青了。我和人贩子说,病成这样,就是个烧饼钱,人家就把他放我怀里了,拿走了我的烧饼钱。"他笑了,"好在不管病的多厉害,就是能吃,能吃就死不了,过了十几天就缓过来了。一晃眼,竟这么大了。"
开始时唐加跟着他淡笑,听到后面,嘴里发苦,没接腔,黎非也没再说话。
少年戏演完,青年戏上场,导演对黎非说:"这场戏是你们为了女孩发生争吵,要演的真实,你别把他当明星。"
黎非笑一下说:"我没把他当明星。"说完还看了唐加一眼。
唐加心凉了!小粉和另个少年一起跑过来看热闹,他眨着眼说:"哥加油!拍戏可简单了,你别怕!"扭头对唐加特别小声的说了仨字,"你也是!"
黎非对他一向温善,笑出酒窝点头说好。
唐加掐着指头算,比他少了九个字,不带这样偏心的。还没琢磨完,导演就喊了开始,黎非冲上来,揪着他的领子一把按在地上。
唐加吃痛:"你来真的。"
黎非也低声回答:"我心里不痛快。"
唐加说行,知道你不痛快,别打脸!
两人沿着山坡滚下去,女主演还在神经兮兮的用手捂着嘴大喊你们不要这样!
导演满意的喊收工。唐加爬上山坡,听见他大声的笑,对经纪公司的人夸奖着新找的演员好,表演自然不发怵,有机会还要合作。唐加心说他怵个P
,这劲指不定还憋着呢!不然,按他那身手,我非得被他废了!
唐加结束完单人的戏份,没找到小粉,窝着一肚火回家。刚进门就接到他的电话,问到家没,说刚到,小粉哦一声说我一会过来。唐加本想说带点饭来,电话就断了,老唐咒骂一声,扑在床上,碰着伤处一顿龇牙咧嘴。
门响,唐加扶着腰扭去开门,小粉背着宠物包拎着大塑料袋站在门口笑。
"这么快?"唐加拉他进来,先给个大拥抱。
"嘿嘿,从哥那过来 。"小粉丢下塑料袋,里面是他全部的行李。他兴奋的拉着唐加到阳台,指指不远处低矮的4层楼房笑。
他告诉唐加这几天都在找房子搬家,末了强调,"哥说了,离你近点,要是你不好,就回去找他。"
唐加瞪大眼,"他想的美!"
听唐加说没吃饭,小粉放下东西又出门了,"哥那还有剩的,我去给你拿点。"
刚挨过打的糖球君动作不利索,没拦住矫健粉,只能站在阳台上看他欢快的跑进矮房的单元楼。
他大爷的,糖球暗恨,这要是知道是给他吃的,难保那厉害的大舅子不在饭菜里下点巴豆泻药!
同居生活,算是在大舅子的监视下,开始了!
这日子过的,还挺,纯洁的!
……
唐加烦躁的出了录音室,李建军跟他说,"你的专长不在这里,编曲方面,就别掺和了。"
小粉陷在墙角的小沙发上,他跟着MP3听戏,看着戏词对着学字。唐加走进来,直接倒在他的腿上发呆。小粉知道他不痛快,这几天,唐加就没笑过,和李哥两个人争来吵去,最厉害的一次还捶桌子砸了茶杯。他摘下耳机摸摸唐加的头,问他听曲吗。
唐加闷了很久,闭着眼睛说,你唱,我听着。
段林说大李:"我知道你要求完美,但也不是这个严格法的,人王小天都开始准备第二张专辑了,得,搁咱这,你这曲还没编好呢!"
隔壁传来婉转的戏声,细软柔美,磬入心扉,两人一对视,就是他了!
听到门响,唐加迅速弹起身体坐直。
段林推门而入,皱眉头说:"我说,躲屋里调戏我弟弟,怎么也不关个门!"
大李转身锁门,挤到小粉另一边和他说话,唐加对他没好气:"我说,你那什么表情。"捉着小粉往怀里拉,"粉儿,咱不理他,这狼外婆不知又算计什么呢!"
小粉不好意思的挣脱,老实的喊了句李大哥。大李笑眯眯答应,亲切问他唱的什么。
唐加说:"李大叔,李伯伯,您悠着点唉,还真敢答应,你那年纪当人家爷爷都快够了,还大哥!"
小粉被拉进录音室,站在玻璃缸里对着外面的唐加笑,唐加和他比V。
小粉清清嗓,说我随便唱一段,《风筝误》鸳鸯对面不相亲行吗?
大李开了麦,对他说你随便唱,最好唱点容易懂的。
小粉深深的看了一眼唐加,诚实的说:"只怕我唱什么,你们都听不懂!"
大李段林一起扭头,用眼神谴责着鄙视着糖球君。
切了麦,小粉开唱。情意难遣、怀思幽远……
大李一拍大腿,这还真是绝了嘿 ,他说:"就是这个调调。不用找人合声了,就小訜来吧!"
连夜开工,段林兴高采烈的吩咐小周去买PIZZA ,要最多虾最多肉的。唐加捉住小粉搓头,"小福星,真是沾你的光,不然又得吃泡面,还总给袋装的。"
大李教小粉憋嗓子,唐加说你省省吧,我都教了大半年了,他也没改过来。小粉不服气,拿着歌词一遍遍的试,竟摸索着将古老的昆山腔韵出了新的吐气方法。
过了这个坎,一切都顺利起来。小粉从玻璃缸里出来,唐加兴奋的捉着他大啃脑门,段林大叫,"别这样激情唉,咱大龄青年看着眼馋!"
到了后半夜,开始犯困,唐加抽烟逗他,小粉凑过去嘬一口,翘起二郎腿眯着眼吐出一个圈,唐加惊骇,问从哪学的,小粉韵味完毕,这才噗噗开始咳嗽,流着眼泪说沈方就是这么吸的,他上次那个MV里,一直摆这个姿势。
说人人来说鬼鬼至,沈方敲门而入,手里还捏着烟,满屋人一起笑,沈方问你们怎么这么开心啊。段林说没什么,刚小家伙演戏逗闷子呢!
沈方哦一声,转头看着眉眼湿润的少年,眼神微微一动。
专辑大卖,满大街的音像店橱窗,都挂着奶油色球球鼠玩偶。
大李特得意,冲老孙拍胸:"我早说过,这是个苗子,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这下可以多拨点预算了吧!"
老孙沉声说:"人事有变动,最近会派新总监过来,这些事都说不准。"
段林曾说,"流言有什么可怕的,用实力去证明你自己。"
新专辑推出后,唐加用实力推翻了网上的负面消息,他刻苦谦虚,做节目时落落大方,不娇嗔不滑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欣赏他的音乐,把眼光从绯闻转到他的音乐上来。
唐加开始四处乱跑,段林给他安排了许多活动,不管走到哪里,小粉都一直跟在他身后,背着粉红色的宠物包,带着越来越胖的肥球球。
段林也红了,糖粉们都说,唐加的经纪人真的很好,连弟弟都带着给唐加当跟班 。
唐加在台上做节目,被问起最感谢的人,他笑着看往台下,大屏幕上打出段林的侧脸,唐加眨眨眼,小粉看着他的小动作,嘿嘿偷笑,有种不被人知的小欢喜……
去到上海,小粉要去看小叶子,唐加不放心,跟段林告假,带他一起去了叶子家的小食摊。叶子还是老样子,淌着鼻涕剥花生。唐加问小粉蛋炒饭好吗,小粉点头。唐加和叶子爸爸说,我要两份蛋炒饭,一份辣的一份不辣的。叶子爸妈有些受宠若惊,一盘饭放了3个蛋。
小粉招呼小叶子过来,拿了一袋子毛鼠玩具给他,还有个兔子形的收音机。
夜晚带着小叶子去外滩玩,小粉抓出球球给叶子蹂躏,背着他沿着外滩奔跑,指挥着唐加照相,买各种好吃的,小叶子很开心,整晚都在笑。
夜里回到酒店,唐加抱着小叶子看东方明珠塔的照片被人放在网上。还有人放出了几个月前演唱会上叶子坐在唐加爸爸身边的照片加以比对,照片下附上了叶子的家庭背景,一时间,糖粉们开始号召为叶子捐款。
小粉盯着网页发呆,唐加揽着他说:"别着急,也许不算是坏事。"
小粉说,"以前我们穷,人家给的东西也是接的,但是……"
但是,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把弱点暴露出来祈求怜悯。
小粉拎着新买的灰色仓鼠小毛毛,和唐加又去了趟叶子家。叶子的父母隔着纱窗门和唐加说谢谢,没有让他进屋,只是客气体面的,切断了儿子和大歌星的来往。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只希望孩子踏实长大,平安过日子。
小粉摸着小毛毛,叹口气把他和球球放在了一起。
半夜里,小粉在酒店走廊里溜达,跑到楼梯口看了看,观察了一会确认没有人,这才偷偷的按唐加的门铃。门开了,唐加迅速的把他拉进房间。
小粉憋着嘴什么话也不说,直接躺在床上,唐加过去躺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小粉翻身,紧紧的抱着唐加的腰。
唐加揽着他,一下下的摸着他的头发。
过了很久,小粉说:"陶意失踪了,黄小仙和阿木去找他也没了消息,师兄去了西藏,小叶子不理我了。"
唐加拉开床头灯。
翕动的睫毛下满是雾气,小粉半阖着眼说,"没人和我说话。"
"我和你说话。"
"你很忙……"小粉轻叹。
心跟着这声叹息一起轻颤,他抱着小粉开始亲吻。
刻意不在乎,却并不是没有看见,小粉手机联系薄上,永远只有几个人,没有可以一起玩的朋友。
他说:"大李说你的声音很不错,还有你运气发声的方法,很独特,小粉,你想不想去唱歌呢?"
他又说:"……和我说了几次,我一直舍不得你做这些,你……小粉,去找点事做吧!随便什么都好,认识一些朋友,做喜欢的事情。"
"他们,不肯收我。"
小粉哭了,他试过很多所戏曲学校,他底子好,老师也觉得不错,但他没有学历,连基本的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别人说的很多行话术语也听不懂,他只会按照师傅讲过的方法唱戏。
最终,还是无人收他。
45:粉粉小娇妻[VIP]
小粉睁着眼睛,唐加一直静静的抱着他,任他翻来翻去。快四点的时候,唐加忽然翻身下地,过了半分钟返回来,掰过小粉对着嘴狠狠的亲上去,渡了一口烈酒过去。
辛辣苦烈的酒,顺着喉头滑进胃里,黑色湿润的眼睛瞬间就挤了起来,还没等推开唐加,那口酒就全进了肚子。
小粉弹坐起身,挥手掌扇着舌头。辣死了辣死了,整个心肺里燥哄哄的,头也一阵阵的炸开着晕。
唐加斜靠床头,摇晃着大半瓶威士忌问他:"要不要再来点,一醉方休,喝了准着。"
小粉大怒,扑过去打他,踉跄着差点从床侧翻下去,唐加吓一跳,丢了酒瓶抱住他,小粉抢了酒瓶又吹了两口,唐加抢下来骂他,"喝那么多干嘛,找死!"
上头快,没几分钟,小粉就开始扭,在床上蹦,大着舌头唱戏,唱就唱吧,还总摇晃着唐加问他为什么不唱,唐加说我唱我唱。
"苏三离了~"
小粉说,不唱这个,你要唱,"赚些儿粗粮和那薄食,养活俺的妻儿和那小的!"
唐加伴唱:"乌拉拉……"
小粉打嗝说:"啐!老王八老乌龟!骂了你又怎样!"
唐加:"锵锵锵~"按住,不让他接着蹦问:"骂谁呢?"
小粉哭唱:"呜呜!叫我出来受这场气!"
唐加搂着他哄:"不受气,赶明个咱成了角,让他们后悔去吥!"
"你要唱……"
"好,我唱,锵锵锵,得里里格咚咚呛!"
终于按倒不唱了,小粉开始喊叫,一会喊师兄一会喊烧饼,还喊了小叶子,就是没喊唐加。
已是深秋,相比起北京,上海是有些潮湿的。唐加心里后悔,刚只想着小时候爷爷嫌他淘气用来对付他的那招——灌酒睡觉。没想这小东西竟是酒后发疯的那种,蹬着腿咿咿呀呀的又唱又说,就是不肯老实躺着也不肯睡,力气还特别大,唐加索性把身子都压他身上,拿棉被把小家伙包起来按着,等他疯劲过去。
唱完戏,又哼哼的哭了一会,小粉终于喊了唐加的名字,他说:"球,你别不理我!"
终于是睡了,拿热毛巾给他擦擦鼻涕眼泪的小脸,把被子给掖好了,烈酒灌的不多不少,恰到好处,醉的不太厉害,又晕的让他能放松睡一觉。小粉睡的熟了,因为热,脸上持续透出红色,额头上还沾着汗珠,侧身陷在酒店的白羽枕里,透红的侧脸,显出醒着时极难看见的别样风情。
唐加睡不着了,点了烟抽,不知不觉的烧到第三支,小粉咳了两声。唐加赶紧掐灭了大半支烟,把窗户拉开一个小缝,远处的汽车声传了过来。
小粉很委屈,偶尔呓语,喊句小叶子。
五点半,天还没亮起来,上海的秋天,又飘了一夜的雨。
段林从梦中惊醒,急促的门铃声一声接着一声,显示出门外之人烦躁的心情。边批睡袍边跑去开门,从猫眼里看出去,外面是唐加。
段林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事,赶紧开门放他进来,唐加走到沙发坐下,一言不发的抽起烟来。
段林看表,还不到六点。
"那事,是你做的吧!"唐加抬头,深深看他一眼,"我没红到这个份上,大晚上戴着帽子眼镜还能被人认出来,你太追求完美了,那几张照片,人物的角度把握的太好。对于偶然的路遇或是偷拍来说,"唐加摇摇头,"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困意全消,段林从他手里抽过烟,直接放嘴里吸了,"就这点事,也值得你早上6点跑我房里大惊小怪?"
"我不想问你为什么,我只希望,没有下一次。"
段林冷冷开口,话里藏着坚持,"我也不想解释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只是用了一点点小手段,站在经纪人的立场上,他不觉有错。
唐加直直的看他,段林不再开口。
唐加霍然起身,留下一句话,"不要利用我身边的人!"
回到房间里,小粉早已踢翻了被,感到床褥的轻陷,他迷糊着要爬起身去厕所。从厕所回来,唐加伸手拉他躺下,他却僵坐着发呆,忽然啊了一声往床下爬。
唐加按住他问干嘛去,小粉挺着勉强打起的那点精神,半眯着眼的看着他,呆了几秒才回答:"要回去睡,不要让人看见了,会绯闻……"
心脏满是苦涩,唐加张开双手揽着他一起躺下,又死死的用腿把他剪在怀里说,"你累了,睡吧!"
小粉实在是困,眼睛睁不开,听了唐加的话,几乎是下一秒,就已经沉沉睡过去。
雨下的大了,有电光划过天际,白亮透过窗缝。
唐加起身,把门窗关好,这是个适合睡觉的天气。被窝里干燥温暖,有个值得疼爱的人。
手机收到短信,段林发来的,他说,天气恶劣航班取消,时间待定。
唐加睁着眼睛想了一会,虽不能认同段林的做法,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的经纪人,为人圆滑有原则,做事虽有些不择手段,但有些方面,是非常通情达理的。
唐加思索,刚才的话是否有些重了。
小粉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挣扎哼着热。唐加心里一紧,手沿着细软的腰际摸下去。
酒能乱性,小粉情动,发出舒服的哼哼声。借着微薄的光,唐加睁大着眼,看着他毫无保留不再遮掩的表情。
这样还是那样?
唐加动手,小粉丰衣足食,舒服的全身颤抖。温暖干燥的手,轻轻的珍视着摸遍他的全身。唐加欲罢不能,手一点点移动,带着探险的心情,摸着如此乖顺的粉宝。
每个不同的地方,用着不同的拿捏,观察着小粉脸上细小差异的表情。
简直像个变态,唐加忽然有些羞脸。觉得自己这行为特像某些社会新闻里的变态老男人,趁人不备就动手动脚的去……摸啊摸,玩啊玩!
汗淋淋,这样一想,身体就更不理智了,唐加小心翼翼的俯上去,理智欲望正战斗着,小粉忽然啊了一声,脸上释然。
他爽了!
唐加蔫了,欲哭无泪的去洗手冲澡,还是规矩的睡觉吧!
……
时间在忙碌中过去,唐加出道大半年,俨然一副小天王的架势,主打曲占着排行榜,商业活动也排的满满的,段林接了个汽车广告,今天正是拍摄的日子。
小粉没跟着去,他有件了不得的大事要亲自去办理!
要去领身份证了,小粉心花怒放,实在是开心至极。
黄小仙给他办户口的时候照着他实际年纪写的,好容易等了这么久满了16,前些日子黎非带他去办了身份证,今天终于可以领了。
挤上公车,人并不多,他找了靠窗的位置,撑着头看着这座钢筋水泥的城市,偶尔在路灯可以看见唐加的广告。路过崇文门,他盯着那壮阔的大城楼,心里涌出不少的感慨。
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
领完证回到家,小粉贴着地板爬进红木大床底下,小心的摸出塑料袋层层包裹的小布包,里面是一叠人民币,这是小粉唱和声拍MV平面广告赚的钱,是他的小金库。扣掉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还有六千多块。
唐加一早就发现了小粉的鬼祟,在心里犯了好久的嘀咕,逮着机会偷偷打开看了,本以为是什么纪念物,没想到是几千块钱。
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可爱,唐加乐不可支,小心的把钱原样包好又放了回去。
小粉紧抱着他的小金库,东张西望的坐在一群大爷大妈里等着办业务。他一笔一划的填写了申请单,骄傲的拿出新身份证,把照片那面冲着业务员姐姐晃了晃,仿佛秀着特了不得的好东西。
终于有了自己名下的银行卡,小粉得意,跑到柜员机上将刚存进的钱取出了一百,他决定买个新钱包,像唐加一样,把身份证和卡插进包包里,用的时候再潇洒的抽出来。
对,就这样做!
一路飞奔回家,路上雪滑还摔了一跤,小粉回到家里,先给哥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件大喜讯。
天寒地冻,黎非却跑到长白山里去了,他终于选好了未来,拜了个有名的摄影家为师,天天的四处乱跑。
电话通了,信号不是很好,黎非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基本上还是那些,比如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不要灰心,接着努力之类。小粉听着电话,做着鬼脸学着黎非的样子跟着他一起说。这都是听过千多遍的贴心话语,他背的滚熟。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电话那段穿来黎非的笑声,"别淘气了,领了证件,就是大人了。"
黎非有些吞吞吐吐:"晚上,你想要的话就直接和他说……他要是不依,你别舍不得,下狠心按住,横竖他打不过你……"
电话那边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哈哈笑,"忒损了,你这是教什么呢!"
电话里传来滋啦啦的声音,挂了电话有一会了,小粉还是一头雾水。
黎非,是个失败的监护人和教育者!
在适当的年纪要对孩子讲大人的话,不要害羞和腼腆,摆在你面前的是一张白纸,起笔落下去,这头一定要开的漂亮。别让孩子自己摸索去试,这亏,吃的可就大发了!!
黎非那略作迟疑腼腆的一笔,留给了唐加绝大的空子!
小粉,可怜见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吃了唐加的大大大亏!
小粉正洗衣服,门开了,唐加跳着脚进来,手里还扶着单拐。
小粉吃了一惊,忙扑过去扶他,问怎么了。唐加摆摆手说别提了,今天拍汽车的广告,我刚下车,边上的车没刹住,差点撞死我。
小粉吓坏了,连摸了唐加几圈,唐加揽住他抱着亲说,"别担心了,就是搓了骨头,养几天就好,正好可以休息几天,在家陪你,也挺好的。"
小粉扶着他坐下,把茶倒上,飞奔出去买了奢华无比的大猪蹄子,回家熬了汤给唐加养脚。
段林打电话来,唐加问他吃了没,段林叹息,说泡面。
"你来家里吃吧!小粉今天做的多。"唐加瞟一眼小厨房,伸着鼻子在空中一嗅,"还是大餐!"
段林嗷一声说马上就到,挂电话,马力全开,狂奔而来,手里抱着个冬日难见的小西瓜。
小粉不敢用高压锅,那突突直跳的蒸汽泵看起来很可怕,他比较信任中国最华夏文明代表作之一的紫砂锅,正谨慎的守在小厨房里看着他的猪脚炖豆子。
酒足饭饱,段林惬意的抚摸肚皮,他分吃了一个猪脚,对他这样饭店光棍族来说,有家常菜有煲汤,满足感便已是最大。有家常热饭吃,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说完工作,段林压低声音很唐加说:"上次那个戏曲学校我去问过了,小粉唱的还行,就是理论知识的考试没过去,人家老师说了,40个题目本就是意思一下的,可没想到他实在考的差,只做了五六题,先不说对错,就这数量,人家老师也没敢要他。"
唐加紧紧皱眉:"多给点钱行吗?"
段林说摇头:"不是钱的事,他这种成绩,人家老师不敢要,回头查出来,不值当。"他又问,"一定要去唱戏吗,他声音外形都不错,在公司里包装包装,你再带一把,又一花样小少男啊!"
"你不明白,他喜欢这个!再看看吧,不能直接找个老师吗?不用太出名,差不多就行,先让他学着。"
"戏曲的,还是昆曲,咱都没直接认识的人,拐弯抹角的关系也不可靠,我再去问问吧!"
唐加叹口气,段林也跟着叹气,一起发呆,看着电视上的梨园春。
小粉在洗碗,跟着电视上哼戏,不时拿着盘子抹布比几个动作。
段林又和唐加讨论了一会新专辑的筹备工作,偏头一愣,瞪着眼问:"他在干吗?"
唐加回头看一眼坐在床上晃腿的小粉说:"补裤子啊,这么明显!"意思是,这事不明白着吗,问什么!
"补、补、补裤子!!他补裤子干吗?现在小孩流行这个?DIY?"段林挠头,以前他就干过这事,把牛仔弄烂了再找人补起来。
唐加鄙视他:"肤浅!我家小粉才不追什么流行,他这是节俭。"撩起棉睡衣,露出里面的老头衫说,"你看,我这件衣服还是大学里穿的,破了四个洞,他全补上了。"
唐加很骄傲,不停拍着肚子,秀了把肚皮正中间的红色补丁。
段林服了,他看看整齐的小厨房,又扭头看了几眼小粉。
那孩子正低头缝裤子,嘴里哼着戏,一派娴熟自然。
唐加又丢出话,炫耀着家里的粉粉娇妻:"不光这样,他所有的衣服,都是自己挣钱买的。平时吃饭水电费用,也是和我AA的。哦,你刚才吃的那个猪蹄,是他花钱买的,你别忘回请过来。他这个月没接到工作,郁闷了好几天了,正发愁没收入呢!"
段林彻底拜倒!
出的厅堂入的厨房,能做饭能打扫能动针,真是比好些女孩子还厉害,虽然……这孩子偶尔也有些女气,但,除了不会生孩子,真是一顶级贤妻啊!
他忽然羡慕上了唐加的小日子,忽然的……不想耍光棍了!
46:小尼姑年方二八[VIP]
唐加期待的休息没有来到,工作依然继续。好在因为脚伤,不用练习舞蹈或是外出进行商业活动,只需做一些录音工作。
小粉是贤妻,在唐加不利索的日子里,他尽心尽力的把这一特质发挥到极致,猪脚鸡角羊腿汤,喝的血气方刚正烦着春思的老唐直冒火。有一次正录着音,他鼻子一痒,血就流下来了,直把玻璃外的小粉吓的尖叫了一声。
大李诡异的看他一眼,唐加只能望天拉拉衣领说:"暖气太足,天干心燥。"
这个冬天,挺冷!下了好几场雪!
小粉人很勤快生活也非常有规律,不管风吹雨打,他坚持在早上六点半起床,练戏从不倦怠。他学习了很多字,自己跟着影碟学习了名家新段子,摸索了新的演绎方法。
还跟着大李学习乐理知识,虽然他现在只能写一些短的小曲,都是短而简单的小篇章,但乐符间自然淳朴,总是流出单纯的小心情,让人跟着他一起捡起曾遗忘过的简单快乐。
大李说,听小粉写的曲子,似乎能看见水暖鸭先知,蜻蜓玉搔头,是一种最原始最平和的……自然感。他闭上眼,脸上呈现陶醉感,仿佛看见浓墨淡彩的中国画,曲境悠长。
这鼓励很受用,小粉暂时的淡忘了些戏曲学校给他的打击,专心的将数百年前的古典画卷融入撮和到乐声中去。他有个想法,想把心中的水墨山水全都写出来,绿的山,碧的水,漫山遍野的花,通通写出来。唐加很支持他,闲暇时分,也会教他写曲,指点他读书。
小粉看了不少新闻和时尚节目,上街或是去看唐加录节目的时候,也会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人。他很勤奋,正努力的将自己融入这个个性而又诡异的现代社会。
几乎每一天,都比昨天多了一点点变化。他学会了说HELLO ,吃了吗!
还跟着唐加学会了说操你妈!你丫傻逼!
唐加困窘,教育他一顿,小粉颇为不服说你自己还不是说,唐加想用武力教育教育他,反被小粉扭了胳膊按在沙发上问,"你服不服?"
打也打不过,无奈下找了黎非。
黎非刚从新疆回来,脸晒的黝黑,冷冷的不带表情,看起来益发的挺拔威严。他拎着葡萄干果进了门,抱着小粉坐在沙发上,嘴角翘起笑,只有这个时候,他是最软的。
唐加快要被酸水淹死了,坐边上直翻白眼。
黎非淡笑,细声轻语的教育,小粉虚心点头,末了,师兄弟二人一起瞪着唐加。
黎非打发了小粉回小屋做饭,前脚门刚关,后脚他就变了脸,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把唐加拎着衣领一顿胖揍。
唐加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发狠和他对打,骂他发什么疯,黎非一拳猛击,打在唐加小腹上,锐痛如刀。
黎非怒骂他,问报纸上说他和某女星的银幕初吻是怎么回事!!
唐加默默无语,公司给他安排了一个偶像剧,本来说只是在里面演个打酱油的酒吧歌手,但是,后来那导演来了劲,让那女星对着唐加侧脸来了一口,事先并未告诉他,只为了抓住他瞬间惊愕的表情。这事让唐加不快,心照不宣的,段林大李小周,都有意无意的瞒着小粉。
唐加没有解释,黎非暴走,下手特别狠。当晚,小粉没回来,只打电话回来,开心的说晚上和哥哥睡,要说些体己话,让他自己睡。
唐加心里很醋,也有些无奈。当歌星是他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总会有些失去,有些得到,有些无奈的必须要做的事情。
季节在变暖,往春天迈进!
家附近的公园里,有个小小的假山小亭,每天早上都聚集着一小搓人搁那遛鸟吊京剧,小粉拎着笼子遛球球和毛毛,寻着乐声找了过去,他大着胆上去和爷爷奶奶们交流。那堆老头老太里,还真有个唱昆曲的老太,夫家姓越,小粉叫他越奶奶。
时间长了,一来二去,小粉也就和他们混熟了,老头老太们也很喜欢这个有礼貌的好孩子,经常哄着他唱昆曲,各自把得意的绝活都教给了小粉。在意境上,戏曲有着很多相通的地方,跟着老头老太们,小粉学了些越剧,学了些京剧。
揉百家之长,补己之短。
以前,小粉一直找不到可以交流戏曲的人,他不会上网,无法和网上的戏友聊天,只能唧唧呱呱和唐加说,唐加却听不懂他的戏。
两人约会,有过几次去大剧院听戏的经历,都不太愉快。唐加是明星,越来越出名,也有了明星味浓郁的大派头,出门时帽子墨镜不离身。看场戏,还得等到开场后才能进去。
唐加不懂戏,他甚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该喊好,开场后听不了几句,他就在咿咿呀呀中睡着了。小粉专注的看着戏,激动处想和他说话,一扭头却失望的闭了嘴。开始分心的看时间,散场前喊他起来,看着他躲躲藏藏的先行打车离去。小粉神色黯然,一个人挤在人群中推攘着离去,搭公车回家。
后来,只要黎非在家,小粉绝对不找唐加一起看戏,而无人陪伴的日子,他便只有一人。看戏的时候专注了,可喜悦与感想,却无人分享。
认识越奶奶,小粉十分高兴,一老一少成为了忘年交,在戏曲上,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小粉唱完戏,总是高兴的跑到越老太面前请教,听他的表扬和批评。
越老太发现,小訜真是会进步的好孩子,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坚持,用他特殊的视角去看待每一个故事。有时候觉得,这个孩子不学戏,实在是可惜了,问了他几次私事,小粉总是支支吾吾的,似有难言之隐。
这几日,小粉烦闷,总是郁郁寡欢的,越老太问他是不是有事。小粉瘪瘪嘴,在慈爱的越奶奶面前,想撒娇,想倾诉。从来都是斗志昂扬,报喜不报忧的小粉,终于耷拉着脑袋,对着越奶奶说,我字认的不多,考试成绩很差,进不去戏曲学校。想去拜师,但又不太认识人。现在的老师,没以前那么好找了,都在商演,飞来飞去的找不到人影,自然也是没有太多的耐心收个所谓的弟子,踏踏实实的教戏的。
小粉低下头叹息:"我想学的……"
越老太叹口气,不言不语。
今天早上,小粉像往常一样去了公园,越老太看起来特喜气,问他《思凡》记熟悉了没。小粉点头,越老太推他上前,让他唱一出。
小粉没有扭捏,大方的提声运气,唱的正是电影《霸王别姬》里年幼的程蝶衣唱过的那段《思凡》。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 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
越书然隐身在树后,从叶影中看着那唱戏的少年。
那孩子年纪不大,有着远山春水的眉目,不入戏的时候,只是个面色明艳的少年。说话叹气,有些少年人故作老成的单纯劲头,他转动着灵动的黑色眼珠,乖顺间还带着一丝淘气。有人和他说话,明亮的黑眼珠就定下了,喜欢直直的看着人,面孔认真,虎头虎脑的有点娇憨。
这是个少年!
风华正茂,可爱淘气的少年!
他大方的走进小亭,低头静默几秒,再缓缓抬起双眼。
瞬间,抓住了越书然的目光!
少年的眉目间挂上了春色,不对,这已经不像个少年了,准确的说,周围的人,包括越书然,已忘记了他的性别年纪。
他化身为削去八千烦恼为父母舍身入尼庵的小尼姑赵氏空,双手翘立着跳步上前,淡笑的目光中藏着怀春的小小心思,追着春光浮动,一步一磨着踱步唱词。
语意渐转,带上了点不甘。
跳跃成步,他唱着女儿家的心事,"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冤家……"
他身上,竟再也找不到一丝明艳少年的影子。
这里,只有戏里的俏皮小尼姑。
昆曲行话,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小粉唱的这出戏,本就是昆曲旦角最难唱的戏,一句一动,无人对戏,大段大段只有旦角一人单独撑起,唱做功夫重之又重。他只跟着越奶奶学了几天,根据自己的理解,释放了神韵,唱的却无技巧。
之说以让越书然感到激动,只因他在小粉的眼神里,再也找不到刚才那个娇憨的明艳少年。
这正是,一个真正的戏子!
入戏,即忘记了自己。
不知不觉的,越书然走出了树影。
小粉落戏,只听有个陌生的声音,大大的喊了一句好!
越奶奶笑呵呵的招呼小粉坐下,介绍说,"这是我的儿子,越书然。"
越书然走近了过去,小粉蹭的又站了起来,口吃的你你你喊了几句,忽然意识到这样不礼貌,收回手惊讶的说,"越书然老师!"
越奶奶问儿子:"这个孩子还不错吧,给敞平当个入室弟子,你看怎么样?"
"这个,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思,这是个大事,我说的不算。"越书然笑着和小粉点头,问他学戏几年,和谁学的。
小粉神色激动,一时之间,竟无语以对。
47: 雏鸟试飞[VIP]
通常状况下,小粉起的比较早,会先去买早点回来后才喊醒唐加,从没耽误过。可今天,他回来晚了,甚至到了唐加要出门的时间,都还没到家。
小家伙早上出门又不爱带手机,唐加等了又等,好容易卡着点回来了,小粉却挂着一脸红晕,抖着唇用着激动的小眼神看着他,吐出个球字,唐加心肝一颤打开手臂赶紧问怎么了。
小粉哇的一声猛扑进唐加怀里,哭着喊着。
伤筋动骨一白天。
唐加脚没全好,为了接住小粉,两人打着滚倒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又遇上不开眼的了?别哭啊!"唐加上下摸索,把小家伙仔细检查了一遍。
衣服整齐,不像是有过武力运动。何况的,普通的角色哪里是小粉的对手,前几次遇到个长了色眼的,都被小粉拿来练身段了。
唐加左看右看,也猜不出是什么事,心里急的嚎叫。
小粉虽然流泪,但眼里却是含笑的,大力的搂着唐加在地上滚来滚去,笼子翻倒,球球和毛毛追打着跑出来。
"我就快要有师傅了!哈哈!"
小粉连说带比划,小脸上荡着幸福的表情。唐加微笑着听他说,完全插不进嘴,也不想插嘴。成功的喜悦,接过来和他一起分享。
小粉贴在他胸口静下来,唐加亲亲他说:"这下你高兴了,有师傅,可以跟着好好学了。"
"成不成还不一定呢,敞平老师去外地了,要等她回来再说。"
"那正好,你好好练一出,咱来个一鸣惊人。"
过了很久,小粉小声的说:"万一……"
唐加打断他:"呦,这可不像咱家勇往直前的小笨粉粉说的话,加油加油啊!"
小粉哼一声,撑起身用眼白看他。
唐加笑,躺在地上看他。
小粉心思微动,挑起嘴角,换个色迷迷的表情说:"来,小唐子,嘴儿一个!"
段林经常在办公室里似真非假的用这句话调笑他,小粉学的快,从眼神到口气,又是一出惟妙惟肖!
唐加一把翻过他压住,狠狠的啃一口,气喘吁吁的说:"不学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粉笑嘻嘻 ,把唐加的咸猪手从棉衣里拉出来,说好热好热,开始脱棉袄,用美色招他。
段林推开虚掩的门,啧啧看着那两人在地上忘情,淘气的毛毛跑过去,拉着他的鞋带啃咬,球球追过去,啃着毛毛的尾巴。
段林蹲下身,摘掉两只抱团的仓鼠,磕着下巴说:"一家四口,都在忙啊!"
激情被打断。小粉猛地惊醒,弹跳着起身。
唐加嗷的一声惨叫,团起身子在地上打滚,真TM 太痛了!嗷嗷!!
小粉急了,上下摸他,"踩到你哪了?"
段林放声大笑,痛快,痛快呀!
他大喊:"头条头条,唐加激情时不慎,失手被废!"
段林接了唐加先去了公司,小粉从不和他们一起走,他站屋里发了会呆,越想越脸红,想起唐加的笑容,心慌慌的,有点那种感觉。喝口凉水压了压,开始叠被洗衣做家务。
接到青容姐的电话,说有个奶茶广告在找人,要他下午试镜。
挂上电话,小粉比了比V ,终于又有工作机会了,可以丰富一下小金库,真好!
小粉来到公司,沈方助理小米奇调侃他,"小訜,又来找你段哥哥!",眉飞色舞,言语暧昧。
"去去 ,人家来录音的。" Amy摇着头,她冲小粉招手:"快去吧,他们在三会议,就等你了。"
小粉对她说了谢,Amy笑眯眯看他走远,拧着米奇的耳朵说:"快去伺候你家主子,跑这闲着三八!"
小米奇撇嘴:"他才不用我伺候,天天板着一张脸。"
会议室里,除了大李,其余都是些陌生的年青人。
大李没有介绍,先放了一段曲子。
风声,雨声,虫鸣声……
笛声,古琴,小粉听出来了,这是他前段时间写出来的曲子,他扭头看着大李。
大李眨眨眼,笑了。
音乐声后,大李说:"这位是阿田,刚才那些是他的采音,这位是小訜,曲作者……"
小粉愕然,曲作者!!
头嗡的一下,血都瞬间涌上了头,激动的感觉浮动全身。
大李又冲他笑笑,表扬道:"另外,里面的一些和声,也是小訜唱的。"
赞赏的眼光看过来,小粉捏着拳,身体微微颤抖,有些羞涩的半低下头。
大李呵呵笑,忽然伸手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头,"小訜年纪最小,这是个老实孩子,你们别欺负他。"
对面的女孩子笑起来:"哪能呢!"她站起来和小粉握手,"我是菜晓。"
阿田插话:"你叫他小菜就行了。"
菜晓反手打他:"要死啊,你这个黑炭野人!小訜,你以后别客气,叫他炭头田就行了。"
有人调侃,"你们一个田,一个菜……呜呜"
那人被田菜携手追打,三人闹成一团,大家哈哈笑。
小粉看看阿田,果然很黑,他大笑着,只瞪黑白分明的眼珠露着白白的牙齿,一眼看去,特别像前几天看的《大话西游》里被啰嗦唐僧逼得上吊的黑黑牛妖。
小粉侧着头,不好意思的偷偷笑了笑,大李也笑,偏头小声和他说:"别看他们这个样子,都很厉害。阿田去采音的时候,几乎是不要命的,曾经在树林里迷路7天才走出大山,差点交代在山林里。还为了录鸟儿破壳而出的声音,藏在树上两天两夜。上次唐加主打曲里的水声,就是阿田录的。"
小粉惊讶,又看了看笑闹的阿田,肃然起敬!
余下的人分别做了介绍,他们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大部分是学民乐的,有两个与唐加同校,算的上他的师弟师妹。
大家嘻嘻哈哈一通,大李示意他们安静,"这片子只是一种尝试,将中国古典音乐民族乐器与自然界的各种声音融合,会不会受欢迎,这很难讲。毕竟,这并不是个主流的东西。"
小菜不服气:"就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要做大做好,要让他们看看,就算只有一支竹笛,也能做出最棒的乐曲。"
大李苦笑:"钱啊,这是个问题!"
小粉问他:"要用很多钱吗?公司为什么不给?"
"很多内部的问题。"大李微叹口气,这种碟录起来开销很大,也只面对一些小众发售,新来的总监,并不是很支持这个"非盈利"计划,他已经做好了自己掏腰包的准备。
"就算能做出来,也不一定能拿到推广费,很有可能会一张也发不出去。不过……"大李环视周围,嘿嘿一笑,"事在人为啊!关键是,我们要先起步去做,做了,也许一张都发不出去,我们会难过。但是……如果不做,会后悔!"
他拍桌而起,意气风发:"各位,一起努力吧!"
年轻人们跟着他一起站起,将右手叠在了一起大喊加油!
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小粉跟着站起,伸出满是汗的右手,毅然而大力的,与众人一起叠握呐喊!
幼鸟的第一次展翅!尝试着在天际飞翔!
结果未知,但他,有着天大般的勇气!
余下的讨论欢快而热烈,大家嘻嘻哈哈,分配了各自的任务,中午,小气吧啦的大李挥毫请客,大手笔的一人一碗炸酱面。
阿田端着面抖手叹气,"你说大手笔,就是炸酱面!!老李,你也忒小气了。"
小粉低头只顾吃面,吸进长长的一根,忽然抬头认真的说:"很大手笔了,他从来不掏自己钱包的,都要吃公款,这一次自己请,还吃京味居的,很难得!"点点头强调,"难得!难得!"
为了证实话里的真实性,小粉一连说了两个难得,说完低头,接着大口吸面条。
吸溜溜,面爽滑够筋斗,酱料好香!!
周围,安静了!
大李晕菜,第一次体会唐加说的"会被他的认真气死",他一连说了两个"你"字,无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围爆笑!!
小菜捶桌,冲过来抱小粉嘬一口,"我喜欢你,人才啊人才,哈哈,我喜欢你!"
小粉脸红了,尴尬的抱着碗躲闪,"谢谢,呃……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大李:"……"
下午,唐加录完节目回公司,正闷大李办公室里听段林讲下一周的通告安排,大李进屋拿东西,忽然走过来拍了拍唐加的肩,略带怜悯的看了他几秒,又平静的走了出去。
"他干什么?"段林问。
唐加眨眼,一头雾水。
"小粉呢?不是说今天要来开会的吗?"
"下午有个奶茶的广告试镜!"想起兴奋的小粉,笑上眼角,唐加满脸幸福,"小家伙高兴坏了!他说这个月要断粮了,就指着这一单了过活,一散会就去了。"
段林哈哈笑:"你家那个,是活宝!"
唐加想也未想,点头表示同意。
试镜顺利通过,是个奶茶广告,主角是王小天,就着他的时间来,将拍摄时间安排在了下周。小粉只需和其他的少年们一起蹦蹦笑笑的跟在他后面玩闹,再摆几个姿势就行。
试镜结束,小粉先去了图书城。
尽管欢笑,但在那群年青人间,他有些自卑。会议结束后,他单独找了大李,问他有没有好的书籍,想买些作曲的书学习。
大李似乎意识到了他的心结,介绍了一些书之后,鼓励的说:"所谓的乐理知识,都只是个工具,理论知识都是辅助我们更好的进行创作的。学习是件好事,但你不要被理论所约束,小訜,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伏在小粉耳边贼笑着说:"嘿嘿,你不是还有糖球吗!把你心里的曲子哼出来,让他给你记下来。记得,用心才能创造音乐!"
指尖滑过一本本墨香四溢的书,长长的书架,小粉移步在书海中,心里很快乐!
48:试用期徒弟[VIP]
黎非在做布景,将桃树种在地上,用小刷将桃花瓣舒展开,尽量的模拟春日繁花的实景,这是他今天的工作,他现在是一家摄影工作室里做小助理。
手腕被人猛的拽起,时立把他推进道具室,将一叠照片狠狠砸在桌上。
"这是怎么回事?"绷紧的手背皮肤,显示出他的愤怒,他在控制压抑着。
黎非低头,照片是他上一周拍的广告。
"只是工作!"
"哦?"时立压低声音:"我的助理,我时立的助理,去给这种莫名其妙的乡下牌子拍内裤广告?"
"签订合约的时候,并没有说不可以拍广告。"
时立仰起头大笑:"简直是笑话,我的助理去拍这种不入流的广告,拍摄人还是我的死对头!"
"和我没有关系!"
"和我有关系!!"
"钱就这么重要吗?"
"是!"
"那好,我给你双倍钱,这种广告……"
"不用!"黎非转身而出。
时立拉住他,黎非厌恶的用肘猛击,硬生生将他打退几步,"别碰我!"
时立扶桌稳住身子,不怒反笑,死死盯着他,直到他消失在桃林中。
黎非摆好明日要用的背景,接到小粉电话,问他回不回去吃饭。黎非笑了,问"他呢?"。小粉说我很忙,今天他去上节目,我没时间,就不去了。
黎非说好,1小时后到,你先做饭。
晚上回到小屋,小粉炒了一荤一素,点了锅番茄蛋汤,两人说说笑笑的吃着晚饭。对黎非来说,这是最开心的用餐方式。
小粉高兴的说又接了个电视广告,"哥,你最近接工作了吗?啊,这个蛋给你。"
黎非点点头:"每周都有,不大,都是小的。"
小粉羡慕的喝了口汤,叹气说:"我要是长高一些,就可以多拍一点多赚些钱,现在太矮了。"
黎非比他高上许多,拍了很多平面类广告。来着不拒,黎非很少挑剔,赚到的钱比小粉要多出不少。除了房租吃饭,却甚少花费。
"急不得,你多吃点。"黎非夹了肉片放进他碗里,"吃的多就长的快。"
吃罢晚饭,两人去散步,黎非顺路到柜员机上查了钱款,新的一笔广告佣金到账了。
越书然打来电话,周敞平出差回来了。
见面的时间与唐加通告有些冲突,小粉挥手赶苍蝇:"我和哥去就行了,你又不懂!"
这话挺打击人的,但这也是大实话。
出门前,唐加跟着走到了门口,啰嗦的吩咐出门事宜。黎非伸手拦在他面前,示意他不要跟了,小粉回头说古拜,跟着黎非走了。
这感觉很不爽,唐加看他们走远,离段林来接他还有半个多小时。他收起小粉看到一半的乐理书,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输入"昆曲"两字。
地铁转公车,两人奔波一个多钟头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小粉吸一口气,抖抖精神走进电梯。
黎非低头,给他一个鼓励的笑,跟进电梯不自觉的又摸了摸背包里的钱。他比小粉想的复杂,拜师是需要礼金的,他提前取了所有的家当出来,里里外外也有两万多块。他只是担心,不知道这些钱会不会太少。
李敞平是越书然的师姐,梳着一丝不苟的短发,面上很冷,越书然做了介绍,她点点头打断小粉的话,只说一句,"唱段你拿手的。"
小粉尴尬的拎着水果点心,黎非上前一步接过东西放在小茶几上,推着小粉上前:"去吧,好好唱。"
稍安,心里静了静,小粉交握手上前说:"唱《惊梦》。"他很自信,在师傅教过的戏里,这是最拿手的一出,每次唱完,都会收到许多喝彩。
尚不足烧开一碗水的时间,戏就被打断了。
"好了,停下吧!"李敞平的语气很平,让人摸不出好坏。
小粉慌了,"我还有很多没唱!"
黎非站起身,小粉唱的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他很生气,压着情绪说话:"李师傅,让他唱完吧……"
"不用了!"
小粉看着越书然,用眼神向他求救,越书然将头扭向窗外,并不和他对视。
小粉问:"李老师,是我唱的不好吗?"
李敞平反问:"你觉得自己唱的好吗?"
小粉点点头,挺胸说:"这是我最拿手的一出戏了。"
李敞平盯了他几秒,扭头看向台桌上供着的木梳,叹口气说:"台上不男人,台下不女人,你……没有做到。"
小粉呆呆的,李敞平又说:"你在台上,比女人多了丝男人,而在台下,又太过女性化。"
小粉无法理解,师傅打小让他扮女人,他一直都是这样长大的,没有人觉得不对,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后来到了这里,唐家总是开玩笑的学他说话,学他的手势,也是因为……女气。
无力辩驳,幼年、少年,学戏、唱戏,全部的成长,都是如此,这就是他的生活。
李敞平看着小粉,黎非上前一步遮住他的视线,小粉忽然推开他,大步上前,顿了几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李师傅,让我跟您学学吧!我、我从小学戏,以前只想着能出名挣到钱吃饱饭,后来能吃饱了,却还是……想唱戏。"
"想唱戏!为什么?"
"以前小不知道,师傅教了什么,我就学着。"
"那现在呢?"
小粉低头想了一会,摇摇头说:"不知道,就是想学。"
李敞平刚要开口,小粉抢前恳求:"李师傅,我……",抢了话,却不知怎么开口,结巴着打颤。
敞平看着这个孩子,明明已经怕了,却还是鼓着勇气争取着机会,她本来,是真的有些不满意的,她不想要一个模棱两可的旦角。从这个男孩子进屋,她就在仔细的观察。这个孩子,在台上很柔很美,却透露着一丝多余的男孩硬气。
这名叫黎訜的少年,原本在台上在台下,都是一样的性格一样的脾气动作,换句话说,他本来就是……比男多些女,比女多些男。而他在台上的演出,只是唱了曲做了动作,感觉,心态,他完全不曾理解过。他和别的男旦不一样,别人在台上,是放弃自我。而他上了台,演出来的姿势动作语气,还是他自己。
李敞平有些失望,但这个孩子很是倔强勇敢,拉这她的衣角不肯放弃。
小粉哽了半天,终于蹦出几个字,他求着李敞平:"李师傅,就让我试试吧,先试一下,我不打扰你,就在边上学。给我一点时间,我真的能改好的,若是学不好,你、你再不要我!"
李敞平拂去小粉拉她衣袖的手,转身坐到凳子上说:"唱完再说吧!"
再一次开唱,明显差了些,唱的途中,小粉不自觉的留意这李敞平的表情,始终没有静下心来,他忽然停住了,下一句,本该熟唱过千遍的词,生生的卡着忘记了。
他站在屋中间低头不语,李敞平走到他面前,掰着他的腕子放在身侧,"手太高,腿没有蹲下去,这里……收紧,压腿!"
小粉呆呆的抬头,李敞平又说:"在台上,看不见观众听不见掌声喝彩,也不该记得自己姓什么名谁,戏如人生,上了台,你就是主角,所有的段子,都是主角的人生。你得先把这个弄明白了,不然,永远都无法唱的更好。"
"李师傅,我……"
李敞平点点头:"先学一个月吧!"
小粉又惊又喜,当场就要叩头拜师,李敞平拦住他,严厉的说:"回去先想想自己的问题,下周起每天7点半到晚上7点半,到昆雅剧团练习,若是迟到,自己回去便是了,以后也不用来了!"
小粉点头如啄米,一步三谢的离开了李家。
待小粉出门,李敞平笑了,越书然陪笑说:"你把小孩吓坏了!"
敞平说:"一开始是真的不想要他的。"
越书然接过他的话:"后来呢?琢磨出味了吧!他是孤儿,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被师傅收去唱戏,自然会带些别的师傅教的习惯。实话说,我觉得这孩子唱的挺好的,身段基本功都很不错,个性认真台上感染力也很强。"
敞平笑:"若不是他认真又有股冲劲,我也不会留他,收个徒弟,怎么也得仔细的选,先看看吧,收不收还不一定那!再说了,你又不是唱旦的,这一丝半点的区别,你又怎么看的出来。对了,他师傅到底是谁?"
"你啊,我看你得收!"越书然摇摇头又表示了不知,"他不肯说,据他哥哥说,是没什么名气的师傅。"
李敞平赶客,越书然摇摇头指着她说:"你啊,就是,嘴比刀子要狠!"
李敞平不理他,转身回书房,开始写教学提纲。
唐加回到家,小粉正蹲在地上看小鼠抱团,嘴里喃喃自语。
晚上睡觉,刚晒过的棉被有着太阳的干爽香气。
唐加逐字逐句的又问了遍李敞平的话,琢磨着小粉有可能是遇见高人了。
他敞开手说:"贝贝粉,来个抱抱。"
小粉正处于双重情绪的攻击,一会斗志昂扬信心满满,一会垂头丧气伤心懊恼,正是不爽的时候,憋着嘴不情不愿的靠近唐加怀里。
揽住,唐加开口,"明天跟我去公司。"
"不去了。"
"笨!明天去看我逗狐狸。好好学着,你那老师,有可能也是只老狐狸。"
小粉不解,用脚指夹唐加的腿。
唐加歪着嘴吸溜着说:"你那老师,跟大李挺像,嘿嘿!我看啊!没准他喜欢着你那!要想学到他的真本事啊,要学会逗他!你肯定不明白,明天去办公室,我教你!"
唐加发出奸笑,小粉琢磨了半天,无解,带着问号睡着了!
49: 不开眼的长毛兔[VIP]
电子钟发出滴滴的轻响,小粉迅速的拍下闹铃,下意识的先看了眼身边的唐加,他还睡的饱熟,脚丫子不老实的搭在小粉的膝盖上。
小粉踢踢腿,从被窝里小心翼翼的爬出来,翻过唐加落在地上,回头看看,唐加打了滚,翻身面朝里依然在睡。
小粉蹑手蹑脚的起身洗漱,站在小阳台上伸了伸懒腰。天还很黑,谁家的狗叫了几声,有人大声的唾骂,好冷,小粉原地蹦一蹦,怕会打扰别人,便没有开唱。只在狭小的阳台上伸臂压腿,做了些简单的动作,墙壁上,亮着小小的一盏灯。
北京在苏醒,一盏盏的灯火亮起,轻轻哈出一口气,小粉凭风而立,任风吹红了双颊,心里升起豪情勇气,他呆了一会,轻轻叹口气,拉开门走回屋去。
身后有人踢他的屁股,唐加醒了。
"造反了?"他含糊着说,捉紧棉被又拱了拱。
"不,是早饭了。"小粉嘻嘻笑,又踢踢唐加的屁股。
唐加转个身,小粉正捏着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单脚站在地上,稳而挺拔,另一只腿踢到了床上,绷直着脚背用脚尖压着拍子点着他的屁股,嘴里还唱着,"嘿,又又……嘿嘿,又~"。
唐加忽然从被下伸出手,狡诈的一笑,捉住他的脚心挠了挠。玩心大起,唐加把小粉拖上床,滚来~滚去~。
唐加捂着他的嘴,小粉狼狈的把包子含进嘴里,大口的咀嚼吞咽,吃的太快,噎的他眼睛里冒出水光。唐加伏在他身上,看着他转着大眼睛,熟悉而又难以抑制的感觉又出现了。
抱了一晚团啃了一晚木屑的两只鼠宝宝也睡了,屋里极静,电饭锅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昨晚剩下的米饭已经被节俭的小粉变成了稀饭,这会已经做好了,该出锅了。
小粉刚洗过澡,头发微微湿润,散发着薄荷和柠檬的香气。唐加心震,鬼使神差的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
两人静静的对望,属于情人的早晨,很浪漫。
唐加有股子冲动,想抛掉今天的工作,把嫩粉粉吃掉吃掉!
有组口号说的好,想脱贫致富,教育优先铺路。唐加寻思,这段日子,他已经学了不少东西了,也循序渐进的给小粉好好的教育了教育,算算日子,也该脱贫致富了吧!
他在心底奸笑,要不个,搁在今天看看教育成果,好好试试身手?
广播里不是说过么,养一年长毛兔柴米吃穿不发愁,养十年长毛兔脱贫致富奔小康。
他已经养了这么久的宝贝长毛兔了,小康算是有点远,脱贫总是可以的吧!
对,是这个理!
唐加暗自盘算,脱贫致富,不吃素菜,吃荤菜!今个就把家里这只长毛兔好好收拾了,下锅,恩,啃个干净吃个痛快好了!
唐加半眯起眼睛,这是他自认为最性感撩人的表情,他直直的看着身下的嫩粉粉,深吸一口气,将眼神放的深情款款,缓缓低下头,正准备移开手来个幸福Morning的甜蜜KISS。
缓缓的、缓缓的压下了头,呼吸喷在小粉脸上,两人距离拉小,从一尺接近到两寸。
嫩粉粉忽然动动嘴,鼓起的腮帮子嚼了嚼,喉头一滑吞掉了最后一口包子,还小小的打了个红豆味的饱嗝,没办法,吃快了噎着了。
唐加掌心一痒,手掌跟着动了动,心说一句不好。
果不其然,小粉一个挣动,一脚踢翻他,敏捷的压住他说:"噎死我了,你干嘛,别装死了赶紧起来,段哥8点就来接你了,今天要去录MV
,晚上还要去广播台做节目,blabla~"
"你压着我怎么起来!"唐加有气无力。
小粉哦的一声,哼着歌进厨房切咸菜去了。
唐加缓缓起身,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下。吐口长气奔去洗澡,躲在浴室里舒缓着身体的欲望。
水汽蒸腾,唐加透过雾气看着镜中的身体,百感交集。这段日子,两人竟然最多只用手比划,太纯洁太纯洁了,他简直要流泪了,这……简直是新世纪好男人的代表吗!
该死的伪同居生活,小粉根本不开窍啊,若是硬来,唐加又硬不下心,他心里有个浪漫的想法,更不想破坏良好的第一次。
移动眼光,小小的房间里,越来越多的成双成对。地上散放着一大一小两双同款同色的拖鞋。洗脸台上,一红一绿是高露洁的特惠套装牙刷,放在同一个有着兔子头的赠品漱口杯中。
噢!兔子!长毛兔!!
唐加扶墙,任水流冲刷身体。他过几天要客串了一个英雄气短英年早逝的绝世大侠。在这个幸福宁静的清晨,他忽然找到了演这个大侠的感觉。
唐加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捂着胸吐口血雾,含恨倒下,因为他真的是憋到内伤了!!
然后小粉会冲过来抱着他说,"不,你不能死!你死了,让我怎么办?"
然后的,他就可以说,"我有一个愿望,你可以成全我吗?"小粉应该会含泪点头,他就可以提出愿望,然后……就为所欲为的可以圆满了!
但这,只是唐加的YY ,实际情况是,他用手舒爽释放了一把,随便冲了冲。擦干水换了内裤,他拿着兔子口杯刷牙,对着镜子喃喃的说:"我恨长毛兔!"
唐加的脱贫之路,还很漫长艰辛!
两人守着小桌吃包子和稀饭,唐加用哀怨的小眼神看了看心爱的长毛兔。
长毛兔很是没眼色,还在那行驶管家粉的特权:"段哥说你昨天和别人吵架了,这样不好,要以和为贵,今天去的时候记得要道歉……"
唐加有些憋屈,按他的性格,本不容易和人发生冲突,如果真要斤斤计较,那么在这个圈子里,就不需要混下去了,大部分时间,他都只说两个字——"算了!"。
并不是忍气吞声,而是他总认为,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并没有值得重视的意义。这个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有人言,唐加明白,不管在音乐上,多么的追求完美,也永远无法使所有人满意,他只能做到尽力,让所有喜欢他的人满意。
而他的底线,也是有的。
不可以擅自改动他的音乐而不告诉他为什么,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导火索。昨天,就有人触雷了,然后唐加爆了。大李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师徒俩一起,和那位新总经理派来的新总监大干一架。会议室被砸的狼藉,老孙段林很头痛,费了老大力把这事压下来,但公司内部却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了。
小粉还在讲着和气的重要性,唐加的手机响了,段林开车来接他去录影。小粉训练有素,拿了大衣帽子递给他。
唐加奇怪的问他怎么不换衣服,小粉低头说:"我、我有事,就不去了。"
唐加看看桌上厚厚的一摞昆曲碟片,了然的摸摸他的头说了句加油。小粉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唐加捧着他的脸亲了亲,又鼓励了几句,手机再次响起。小粉说我会努力的,唐加笑笑,转身走了。
他坐进段林的车,又探出头向楼上的小粉挥了挥手,一脸的恋恋不舍。段林看着他半干的头发,猥琐的笑了一声,了然的拍拍唐加的肩,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说:"辛苦了,系好安全带,咱出发了!"
唐加有苦难言,又在腹中哀嚎了一通。
……
阿风是个小侦探,接的最多的事情是帮人调查老婆老公是否出轨。工作的久了,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天长地久的感情。
上一周他又接到了跟踪的委托,对方给了他一张手机偷拍的模糊照片让他跟踪照片里的少年。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他必须时刻跟在少年的身后,调查他的社交及生活。
夜晚,阿风跟着少年逛完了书店,他住进黎訜家的对面的小屋里,他拿着望远镜张望。黎訜生活很无聊,不像时下少年那样沉迷于网络或是古惑仔。他看了动画后就开始看戏曲碟子。夜里十一点多,他正在阳台上压腿,似乎有人敲门,黎訜脸上露出高兴的笑,急匆匆的跑去开门。门开后,进屋的人也是打扮的很严实,戴着棒球帽围着厚围巾。黎訜笑着和他说话,接过围巾帽子挂在门后,那人露出年青俊帅的脸,笑眯眯的抱了抱黎訜又亲亲他,两人说说笑笑的。
阿风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他按下快门,捕捉他们的亲吻拥抱。第二天,他看报纸的时候才赫然想起,那人竟是最近人气大涨的歌手唐加。
阿风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他对黎訜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拍下了他和唐加的生活。
阿风仔细的观察他,看着他有规律的逛公园遛仓鼠,和大爷大妈们一起唱戏,去菜市场砍价买菜,去超市抢购打折的牙刷,囤积特价的大米,去经纪公司试镜去公园里拍广告,没有工作的日子里就背着仓鼠跟着唐加,递水递毛巾俨然一副助理的样子。
也看到他把新买的早点送给公园里拾荒的老太婆吃,却没有带多余的钱买早点,只能空着肚子回家。本以为他是滥有同情心的,可下一次,他却对西单街头脏兮兮伸手讨钱的学生样乞丐视而不见。
跟踪活动,已经接近一周了。这天傍晚,阿风来到委托人指定的巷口,找到那辆车,那人和上次一样,即使是在夜里也戴着墨镜帽子,并用围巾将口鼻也护了起来,透过镜片,阿风依然能感到他冷到心凉的锐利眼光。
那人递过厚厚的信封,接过照片和光盘,走之前那人问阿风:"底片都在里面了吗?"
阿风连忙点头说是,并强调了自己的职业道德。
那人哼了一声,"记得,不管你知道了什么,都要……",举起手指,轻轻的竖立在面前,长而轻的嘘了一声。
他是在……冷笑吧!
车子绝尘而去,阿风回到他的小奥拓里,扭了两下钥匙却没有点着火。他用左手压了压抖动的右手,又摸了摸包里另一张光盘。
是的,鬼使神差的,他喜欢看那两人亲热的样子,他复制了另一张光盘。之后的日子里,在继续进行无聊工作,跟踪别人出轨老公出墙老婆的日子里,他偶尔会翻看里面的照片,寻找一点点的,幸福与慰藉。
50:腹黑的小粉[VIP]
唐加去广播台录节目,女主持问他吉祥物怎么没带来,唐加笑呵呵的回她,"小家伙,在家里养精蓄锐,准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唐加果然很喜欢讲冷笑话!"女主持一顿乱笑,接进了下一通热线电话。
做完节目便回家了,开门的时候小粉没来迎他,唐加奇怪的关好门,寻着响声进厕所,小粉正在镜子前照来照去,从上到下穿着黑溜溜的紧身服,他似乎有点不习惯,正在跷着脚拉扯裤腿。
唐加靠在门上看了一会,忽然笑出声说:"好看,新买的?"
小粉低呼一声,高兴的扑到唐加身边,"哥给买的,还买了好几双鞋,说是最好的了。真的薄薄的,好像没有穿一样。"翻出袋子里的白色鞋子,拿给唐加炫耀了一番。
接着又跑床边拿出另几身衣服比给唐加看:"哥说去戏团学习,不能太寒酸,买了很多衣服,是专门练功穿的。"他抱着衣服,一脸的幸福。
唐加心里爆酸,暗自唾骂自个的不体贴,这么好的机会竟被大舅子夺了去。他连忙翻翻包,还有盒人送的糖果巧克力,邀功似的递给小粉。
小粉眨眨眼,看看巧克力又低头看看练功服,沉思几秒认真的说:"青容姐说了,这种东西,呃,甜食,吃多了会发胖,就不能拍广告赚钱了,让我少吃点。"说完又瞥了一眼巧克力,满脸不舍。
这把唐加郁闷的,第二天中午,奔到电器商店去买了录音笔书包文具,又扫了一堆新的戏曲光碟,让店员小姐包扎的漂漂亮亮的打上缎带,一回家就赶紧递到了小粉的面前。
小粉惊奇极了,按着录音笔说,"哥说你肯定会买东西,让我别客气尽管收下,你果然买了啊!哥哥好厉害!"
按下播放键,录音笔重复的说,"哥哥好厉害,哥哥好厉害……"小粉哈哈笑,按着录音笔玩,"好玩!",他这样说。
唐加真的要……吐血了!
到了小粉去团里报道的日子了,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陪伴,大步跳上公车,趴在窗口向小轿车里的唐加挥手。
"小訜很独立吗!"段林赞叹。
"恩。"唐加微笑,透过反光镜看见了街角站着的黎非。
"他是不是接了王小天的广告?"
"是啊,已经拍完了。"
段林欲言又止,表情很怪,唐加问他怎么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见唐加摇头,段林沉思了一会说,"再有这个导演的MV
,让他别接,那个人不是什么好鸟!前几天有人打听小訜的事,我挡了,说的比较模糊,让他们往别的地方猜了。"
段林冷笑,"我保的人,看他敢不敢动!"
唐加皱眉,看着公车远去的方向,点点头,"走吧,开工!"
段林哼哼着发动汽车,"开工哦,赚老婆本去!"
小粉倒了一次车,拿着唐加画好的小地图找到了巷子深处的大院子,还没走近,就听见了院里传出的吊嗓声。
到传达室登了记,值班大爷让他等着。过了十来分钟,一个高个的少年人推门进来,直奔小粉面前打量他几眼说,"跟我走吧!"
少年人和小粉年纪相仿,剔着极短的发,几乎已是青皮,穿着黑色宽大的T恤套着军大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看来是刚从练功室里出来的。小粉和他问好并做了简单的介绍。青皮少年有些冷淡,只说了句你好便不吭声了,也不介绍姓名,只一人急匆匆的只顾着往前走。小粉快步跟着,小心的观察他,也不再多言多语。
院子不算小,多数建筑有着历史的痕迹,青石地面,红柱琉璃瓦,外围有些红砖砌的楼房,有着开敞的窗与亮堂的走廊,最现代化的,就只有朝着大门的几栋灰色大楼了。整个剧团看上去并不富丽,和巷子外宽敞的大马路及远处的玻璃墙大厦比起来,格外有些不搭调。
院里最多的便是白桦与槐树,树下有许多十几岁出头的孩子,三五成群穿着单薄的衣服互相帮着抻筋压腿或是互相对戏。小粉羡慕的看着他们,他想成为这里的一员学戏唱戏,一想起这个,他的心里便荡起了激动的小浪花。
青皮少年带着小粉穿过院子,一直进到红砖楼里,越书然已经等在那里了,笑呵呵向他招手。
"来,小訜,进来坐。"他喊住转身要走的少年,"小白,你先别走,一会带小訜去转转,认认地方。"
少年板着脸瞪了越书然一眼,无奈的说:"爸,我还去上课!"
越书然盯了他几秒,少年愤愤的停住脚,转身坐在了小粉身边。
"这个是我儿子越季白,也是我的徒弟,算是你的师兄了,主要唱巾生,也学唱一些官生【注】。"
小白?!
小粉脑子里立即闪现出蜡笔小新里会躺在地上抓JJ 的小白狗,他脸上浮现出一点微笑,他不敢笑场,只管绷着脸听越书然说话。
听见那青皮少年大名叫越季白,小粉心里乐翻天。
越季白,白月季,这名字真有趣,又听说他是学巾生的,真是和他的凶脸对不上,小粉绷住不停往大里咧的嘴,伸出手对凶悍少年说:"小白师兄好,我是黎訜。"
越季白最恨人管他叫小白,粗气的嗯了一声,勉强扯了个笑和他握了握手。
越书然简单的吩咐了些事情,就让越季白带着小粉去参观戏团,待九点后再到李敞平的办公室报道。
院子并不算太大,季白随手指了指房子,粗略的做了点介绍,态度算不得亲切友好。
"……那个灰色的楼是教室,那个五层的楼是宿舍,门口那个是对外办公的楼,哦,吃饭也在那,这边是团员练功的地方,楼上是主要演员练功的地方,楼下是学员们练功的地方。"
态度有点恶劣啊!
小粉转了转眼珠,更加认真的听师兄讲话,他说"是吗?""我知道了,小白师兄。""谢谢小白师兄。""真的吗小白师兄!"
越季白听的越发黑脸,忽然扭头盯着小粉问:"你故意的吧!"
小粉纯纯的瞪着黑眼看着他,露出憨态无辜的问:"什么事,小白师兄?"
被欺负了,得要欺负回去,能用脑子解决的,就先别动拳头。这是黎非从小灌输给他的教育,小粉学的很好,一骨脑用在了这里。
越季白强调:"以后叫我季白或是越师兄。再叫错喽,小心我揍你!"
小粉乖乖的点头。
逞了威风,越季白很满意,"9点到李团长办公室报道,在办公楼三层最里面的房间。"说完便走,并不多管小粉的去留。
小粉又乖乖的哦了一声,将依然空白的小笔记本放回背包,指着远处的教学楼问:"我可以去看他们上课吗?"
季白说:"你去吧,别进去耽误他们上课。"说完又扭头,提脚往练功楼走,他早上和汪汪拼戏输了,得赶紧回去拼回来。
"啊!!差点忘记了!"小粉声音挺大,季白站定,翻翻白眼回身看他,"你又有什么事?"
小粉倒退着走,和季白间隔了几米远,他提起最大的笑容,直到把眼睛弯成一条缝,这才开口说:"忘记说了,谢谢……小白师兄!"
季白扬起拳头追了几步,瞪着眼看着那鲜艳的橘色背包淡蓝色的外套快速穿过白桦树林,闪进了灰色的教学楼里。
教室里的孩子年纪都不大,不少只有十几岁出头,还不到上课时间,很多人正聚在一起讨论唱法技巧,争着争着便唱了起来。小粉贴着窗口听了一会,低下头想了一会,忽然抬起头,驱散了脸上的一些胆怯,扭头去了办公楼的方向。
李敞平已经到了,让小粉先坐下等一下,继续和学生说话。小粉听不大懂,只隐约明白他们讨论的是下个月的演出剧目。
依旧是先介绍,女学生名叫周卿,年纪虽比小粉小一岁,却已是在年青一辈里排的上名的旦角了。小粉心无芥蒂,在他心里,先拜师的便是师兄师姐,这无关年龄。
小粉真诚的喊了句"师姐!",反倒是周卿有些不好意思了,忙站了起来。
李敞平点点头招呼两人坐下,面对李敞平,小粉多少有些紧张,掏出从艺履历表双手呈上,拘谨的站在桌前束着手,等着听训话。
对这个新徒弟目前表现出的一切,李敞平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抬手让他坐下了。
翻着履历,横平竖直的字体看起来有些稚嫩,李敞平抬头,有些诧异的问:"你给唱片公司唱和声?"
小粉点点头,履历没有任何润色。段林原本说要帮他把履历往高里写一点,唐加拦了,让小粉照直填。小粉听唐加的,规矩的把做过的和演艺相关的工作都填了进去,基本上都是路人甲。
李敞平合上履历:"我们没那么古板,并不反对团员参与到娱乐圈去,但有两点必须谨记。"
小粉张大眼睛,听的很仔细。
"一,不可以做给团里抹黑的工作。二,不可以影响团里的练习和演出。"
小粉连连点头称是,下了保证说不会影响到学习。
难得的,李敞平微微的笑了笑。
……
听到击掌声,女孩子们停下了练习,围拢到李敞平和小粉的身边,她们早已听说小粉的事,对这个新来的男孩子,都有些好奇。
女孩子们都是李敞平的徒弟,最小的只有十一岁,最大的已经二十四岁了,外出演出并不在团里。
李敞平吩咐了些今日练习要点便离开了。
小粉成了这个练功房里唯一的男孩子,他换了瘦溜溜的练功服,站在一群女孩子中间,忽然脸红了。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单独和这么多女孩子在一起。
女孩子们对他很热情,并无太多生疏,叽叽喳喳的围住他问以前在什么学校学戏,师从何人。小粉一一摇头,说是地方上的师傅教的。
周卿虽有些少年老成,却依然敌不过这个年纪少女的好奇心理,问小粉:"你给哪个歌手唱和声?"
小粉说是唐加,正要反问他们认不认识,年幼的小肖榛便大叫一声说:"唐加!!是唐加啊,你真厉害。我最喜欢听他唱歌了!"
女孩子们用崇拜的眼神看他,问他拿不拿的到唐加的签名,小粉弯着眼说好啊,有点老王卖瓜的赞道,"唐加歌唱的好,人也特别好,我是铁杆糖粉啊!"
他十分骄傲的向女孩子们下了保证,"我给你们要他的签名照,他人特别特别亲切,一定会给的。"
心里甜丝丝的,每逢这种时刻,小粉都有种欲望,他特想抱着拳,像师傅以前说大师兄的那种口气对别人说话,明贬暗褒,台词如下,"哪里哪里,这个不争气的糖球,不才,正是家内!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啊!好骄傲啊!
季白路过这间练功房,探头看了看掉在脂粉堆里的黎訜,不屑的皱了皱脸,转身回到隔壁的房间里。属于他们这些男孩的练功房里,墙角堆着蜕下来的几双臭袜子,空气中有股子汗臭味道,季白想,有这种味道,才是老爷们该呆的地方。
小粉站在窗边,阳光打在他神采飞扬的脸上,他被女孩子围在中间,笑的帅气开朗,扶着杆子踢起脚尖说:"我们开始练习吧!"
女孩子们笑着散开,一起跟着周卿提气拉身,听她讲今天该学的新段子。小粉不再为他紧身的练功服而窘迫,他绷着脚尖扶鬓,认真的向周卿请教手势表情,不停的讨论,一遍遍的模仿。渐渐忘记了周围的所有,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戏曲。
新的学习,新的朋友,新的生活。
51:还珠格格与鹌鹑蛋[VIP]
尽管有不少男旦的老老前辈,这些学戏的孩子们,也是第一次见着学旦的男孩,对小粉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好奇。休息的时候,隔壁几个班各种角色的孩子们都跑进来问东问西。
在去学校前,唐加就给小粉传授了绝招,进入到陌生的环境里不明行情前要以微笑应万变。
被团团围住,小粉不停的笑啊笑,弯月的眼睛特容易的就捕获了少男少女的纯纯小心灵。但还是有意外的,比如以越季白为首的特别讲究老爷们气概的生班团体。但这不影响小粉和新的女性朋友们发展纯洁的友谊。
晚上,唐加快1点到家,轻手开门小粉竟然还没睡,正趴床上翻着字典看书。
真是好孩子啊!够爱学习的啊!
早上小粉走的时候,唐加还在睡觉。他走进大床,准备先嘴嘴一下,小粉头都没抬直接吩咐着他,"桌上有照片,签上名字我要去送朋友。"抬头强调,"要写好看一些,别丢人。"
唐加哦一声拐弯坐在了小桌前,小粉又说了:"名字也写上吧。"
唐加说好,开始按照小粉报的名字签照片。先写了个周卿,接着是肖榛,再来田甜甜……
"等等",唐加问:"怎么听着都是女孩。"
"当然是女的了,旦角班吗!"
滴一声,警报……
唐加警觉,问:"没个男的?"
这是什么字,小粉翻翻字典查了出来,接着看书随口说:"有啊。"
"谁啊?"
"我啊!"
"……",唐加惊讶:"就你一个男的!"
小粉说是啊是啊,我们班都是女的,别的班男的多些。
滴滴……
少男少女,一枝独秀啊,简直是奸情满满!
唐加拉起二级警报,推开照片,挤到小粉身边问:"今天怎么样?"
"很好啊,啊!你边上点,挡着我的光了。"
唐加被毫不留情的扫开了,心里这个不爽劲!
"这么刻苦,在学习呢!"
"恩,这个很好看!"
"明个再看吧,都这么晚了,快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
"不行,这是甜甜借给我的,说好了明天给米梨的,你再让开点,别挡着我的亮!"小粉伸手扒拉着唐加的大脑袋,碍事,推远点。
"我有点饿了唉,去给我热袋奶。"唐加撒娇。
小粉还是乖的,听他喊饿,赶紧爬起来进了厨房。唐加翻开封面,特熟悉的一本名著嘿,他唐加学生时代也是拜读过几眼——电视剧。
厚厚的彩面书本,有些脏旧,封底盖着某某书馆的红章,一看就是从小书店里租出来的,封皮上梦幻般的红男绿女两两相拥,头顶上龙飞凤舞响当当的四个大字——《还珠格格》!!
好么!
不读言情枉少女啊!
唐加曾经的女朋友也经常干这事,为省钱同学间一人借一本书速读后互相换着看书看。
他唐少年轻时候也干过啊,远目,颇为怀念!
只不过,他们就没那么纯了,多半是偷摸着租借了波妹的毛片,关着门在寝室里看完了再和别的寝室换着看。
小本上写满字,唐加一翻,大乐!小粉特仔细的做了读文笔记,先不说那难看够呛的字还有那莫名其妙的错别字,光拿内容就够他HIGH一阵了。比如这句唉,鞑子的皇帝很花心,小燕子是不是皇帝的女儿啊?
"啊哈哈哈!"唐加飘泪大笑,一天的疲劳郁闷就此扫光。
小粉端着牛奶豆包出来,唐加真的变成了一个球,在床上抱着肚子滚,手里还捏着他的笔记本。
小粉当即把书本抢了过来,恨恨的瞪了唐加一眼,转身不理他接着刻苦钻研去了。
唐加吃了宵夜冲个澡,滚进热腾腾的棉被捉住柔软的小身板说:"别看了,快睡觉吧。"
小粉不干,唐加说买套新的回来正好也想温故一下,这才哄得他放下了书本,老实的被唐加抱住了。
拉灯睡觉,小粉亲亲唐加,又兴奋的说了会团里的事,也提了提比较让他郁闷的事,比如说越季白那伙人似乎并不喜欢他。唐加上脸,堵住他的嘴亲亲着说:"这还不简单,美食攻略啊!明个带哥几个去搓一顿,一切就OK了
!"
小粉琢磨一下,心下有了主意。正准备和唐加商量商量,头顶已经传来了他的呼噜声,小粉叹口气,往上钻了钻,翻身换个舒服的姿势这才睡了。
第二天中午,小粉主动到隔壁班门口转一圈,还是没能打入小子们内部,大中午的还是和丫头们混在一起吃饭。
周卿越季白虽然年幼,但已算得上是有衔的演员了,在团里有宿舍也有工资。小粉目前还只算的是个试用期,什么待遇也没有,小粉倒也不计较这个。
大中午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11/16 at 下午7:15:00 and is filed under 推薦.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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