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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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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box! 碎碎念[留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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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宇无尘之鬼面》作者: 果奇/蛹子

  文案

  一把宝刀,让他当了卫鹿的战神爷爷,可是他却只能当个小仆跟在卫鹿身旁。

  好在卫鹿的神经粗如桶,并不把他当奴才,还处处包容他的任性。

  拼死了将卫鹿救下山,醒了的卫鹿像却换了个人!还自称是失忆四年的飞虎大将军!

  原本该两情相悦甜甜蜜蜜,现在却是这么个情形!叫他情何以堪?

  装成小仆跟着铁昂东奔西走,就想找机会给他一棒子帮他恢复记忆,不管怎么样,他玉官儿是跟到底了……

  主角:玉官儿,铁昂

  玉宇无尘 1

  这日的汾镇可不如往日那般宁静。先说汾镇里最富有的张家大老爷身染重病不幸西归,致使张家数十年的家业理所当然的落入了他的大儿子手中。不学无术、只懂得寻花问柳的张义完全和他爹为他取名时的期望完全相反,他可以说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典范,败家子一个。


  "来啊!去把那小倌给我带出来,我到要看看是怎么一个漂亮小倌能把爹迷得差点连整个家产都给了他!"张义坐在厅堂上,肥肿的身躯挤在小小的椅子里,正面看去他就像是浮在半空,根本看不见椅子的影子。他满是淫欲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装满脓水的脑袋里此时想得全是苟且之事。


  正当张义喝茶润自己因为欲火而干渴的嗓子时,下仆将一直私藏在张老太爷房里,被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小倌玉官儿带了上来。奇怪的是,带他上来的那些仆人们的脸色却不像是见到绝色美人的个个脸色发青。


  "嘿~来来,抬起你的小脸来!让爷瞧瞧你的脸。"张义撑起臃肿的身躯一颠一颠地走到玉官儿身前,用像是沾满油腻的肥手抬起玉官儿的下巴,他此时的口气就好像在妓楼里招妓。


  在看见玉官儿正脸的一瞬间,张义发出类似杀猪的叫声并连连向后退去!"啊!!!快!快!快把他拉出去!"他挥摆着手示意仆人,脸色难看地就像是看见什么妖魔鬼怪。


  原来这玉官儿的容貌确实不能用一般形容,一眼看去,最先入眼的是他几乎占了整个左脸的可怖伤疤!想不吓人都不成,由此看来玉官儿的容貌连一般人都不及,又为何被人传说他形如宋玉,貌似潘安?又是为何能把张老太爷迷得神魂颠倒?真是令人费解。


  被完完全全吓到的张义在小妾的安抚下连喝了数碗压惊的珍珠茶。原本以为是个美人,没有想到竟然是个丑八怪!张义恼羞成怒地大喊:"来人啊!把那个丑东西拖到大街上去游街示众!还有还有,想办法把他给处理了!别再给我弄回来!"有这么一个丑八怪住在家中,他恐怕晚上会吓得睡不着觉!真不晓得他爹怎么会看上这个小倌的!还养了他一年之久!


  汾镇的大街上人声鼎沸,连逢年过节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不过大街上的大部分人都是跑出来看热闹的。张家的下仆们扯着玉官儿边游街边大声得给众街坊邻居解说,生怕没有人知道这玉官儿长得有多难看。


  一部分人在街边看传说中"美艳无比"的玉官儿,而还有不少人则聚集在悦来客栈门外一直朝里边张望。

  说来都因为悦来客栈里入住的一个外地客。驿馆每天人来人往,来了个外地客有什么好稀奇的?只见那个被众人参观的外地客正坐在一张方桌上喝酒吃肉,粗犷的面容上两道直飞入鬓的浓色剑眉、英挺的鼻梁,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不时散发出地道的江湖气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人是江湖中的英雄好汉。他的长相是不俗,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衣着:玫紫色的罩衣,紫色缎子料的中衣,玉色丝绸袜子,大红色的山东皂鞋上还绣着黄色花绣,这身花花绿绿的衣裳让他看起来活像一只海里蟒!茶馆里的所有人都张大嘴巴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这个穿着异类的男人,而当事人却毫不在意众人惊诧的目光继续悠闲自得地喝着酒吃着菜。


  这时,张家中恶仆压着玉官儿游街的队伍路过悦来客栈,站在门口的众人纷纷回头,今天是怎么了?尽出些稀奇古怪的事。

  "各位乡亲!这个就是令人发指的贱人玉官儿!看他生得如此丑陋却不知道用什么狐媚法子将我们老爷迷得神魂颠倒!让我们的老爷不幸在前几天过世……唉……"恶仆之首张福仿佛天生就是说书的一般说得口若悬河,还不时地像是惋惜他家老爷早逝而摇头,倏地,他抬起头大声地说道:"众位乡亲!你们说这玉官儿今儿该不该受惩罚!"


  "该!"看热闹的众人纷纷附和道,被说到气愤者甚至拿起手中的鸡蛋青菜开始朝一直低着头默默不语的玉官儿的身上砸去。

  张福满意地看了看自己教唆的结果,然后朝其它恶仆点头示意时机到了,真是众望所归呢!而后他们开始边骂边向玉官儿拳脚相加。玉官儿双手护头蜷缩在地上,却连一声哀求都没有。


  "好不要脸!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人!来!有种和我打!"穿着似"海里蟒"的外地客扒开人群以厚重的声音说道。

  "你是什么东西?!穿得和娘们似的!快滚开!要不连你一起打!"张福看了看衣着花花绿绿的高壮男子,不以为意地哼道。

  "我是专门打你们这些狗腿子的!"外地客说罢从身后抽出武器,一看见他有动作,张福等恶仆也都纷纷拔出刀准备迎击,但看见外地客手中的武器时,众人都呆掉了!没一会儿他们便大声笑了起来!他……他竟然从抽出一把瓦刀!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英雄好汉是以瓦刀当作武器的!


  "拿着一把小小的瓦刀就这么张狂!看我们怎么收拾你!"张福叫嚣了一声向外地客冲去,挥刀照着他脑门上就是一击!

  "真是狗眼看人低!"外地客哼了一声拿起瓦刀迎向冲着自己天灵盖就来的大刀!怦的一声!张福手中的大刀瞬间断成两半!张福张大眼睛看着手中只剩一截的刀,他简直不敢相信!他这可是上好的钢刀啊!怎么会被一把小小的瓦刀给击破了!正在他惊讶之际,外地客一脚将他踢飞出去,这结结实实地一脚让张福躺在地上直哼哼。


  "大家上!"众恶仆一见张福被打败,便恼火地冲上前去,将外地客团团围住。

  只见那外地客手脚并用,这边挡一刀,那边踢一脚,看似杂乱无章,却也十分有用,没过一柱香的时间,所有的恶仆便全中了他狠脚躺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张福勉强起身,看来他们今天遇见的不是什么小角色!这样硬斗也不是什么办法,便一边叫嚣一边准备撤退:"你给我等着瞧!这口恶气爷一定会报!咱们撤!"

  没有理会张福的叫嚣,外地客走到玉官儿面前,"没事吧你?我叫卫鹿,不必太感谢我!哈哈哈!"卫鹿向玉官儿伸出手,虽然他看见玉官儿脸上可怖的疤痕,但他却没有任何惊异地说道。


  玉官儿看着伸在面前的大手先是一愣,随后便转头哼了一声:"哼,为什么要感谢你啊!我又没叫你救我!"这不知好歹的回答要是一般人听见非气疯了不可!救了他他不感谢也就罢了!他还闲救他的人多管闲事?!但这卫鹿可不是什么一般人,从他的穿着就可以看出来他的神经可以说是粗如水桶,听见玉官儿这么说,卫鹿豪爽地大笑数声,伸手将玉官儿扶起来后便又回到茶楼里吃酒去了。


  好戏没有了,众百姓也就作鸟兽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只剩下曾是焦点的玉官儿愣愣地瞧着卫鹿那花花绿绿的身影,他活了十七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对他说了那样的话竟然没有生气!玉官儿撇撇嘴,任性的个性一显无遗。张家人说他是个小倌男宠,其实不然,自打他小时候起便待在江湖上人称"玉面吼"张玉峰身边当小僮,任性是他的天性,会变得这么任性其实也要怪张玉峰太宠他,像是对亲兄弟般对他的任性处处包容。


  玉官儿会出现在张家是因为一次他去为主子办事时被恶贼所伤,差点丧命,也许是他命不该绝,被张家大老爷救了回去,为了给玉官儿疗伤,又怕走漏风声让恶人再来找玉官儿的麻烦,张老爷才让玉官儿住在自己的房里,并且命令下人不准进来打扰。没想到外界却将他传说得那般不堪!说他迷惑张老爷!我呸!那种事情他玉官儿才不会去做呢!更何况……玉官儿伸手摸了摸脸上触觉可怕的伤疤,这伤是他小时候家中着火时被火撩到的,那场大火让他家破人亡,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从小便去张玉峰身边当小僮的,以他这容貌去吓人还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去迷惑人?玉官儿暗哼了一声,不过……他的嘴角突然掠过一丝笑容,这个叫卫鹿的人是除了他主子和那张老爷外唯一一个见了他不害怕的人了!他今天既然从张家逃出升天,那在回到主子身边之前,他就先跟着这卫鹿罢!这么有趣的人,他怎么可能错过!


  夜幕刚刚降临,玉官儿跑到城外的小树林里,将藏匿在这里的一把为他主子找的大环金丝宝刀找了出来,这把神兵可以削铁如泥,切玉断金如切豆腐一般轻松。玉官儿打开沾满泥土的布皮,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有想到,这把宝刀在土里埋了这么久竟然连一点铁锈都没有!


  玉官儿看着刀,回想起当他被救醒后善良的张老爷将宝刀还给他的情景,张老爷还吩咐他让他一定要把这宝刀藏起来,若被人知道他身上有这般宝物,必定会招来杀身之祸。玉官儿想到张老爷平日里对待他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般的好时,不禁流下了一行热泪。


  默默地悲伤了一会儿,玉官儿便擦干了眼泪,将宝刀用新的布皮包裹起来,又以上乘的轻功回到了汾镇。在"玉面吼"的指导下,玉官儿也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今日白天被拉上街游行还被人当街殴打,要不是他为了不多生事端,以玉官儿的个性他早就将欺辱他的人打得半死了!


  半夜,玉官儿悄悄潜入卫鹿的住房,他走到床边,仔仔细细地将卫鹿观察了一番。嘿,这个家伙打呼噜打得还挺欢呢!身旁有人站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要是他玉官儿是个谋财害命之人,那卫鹿岂不是死定了?就在他为卫鹿的神经大条感慨之时,卫鹿哼哼了一声后翻了个身,从薄被中露出大半截精光的身子。


  玉官儿差点叫出声,他忙捂住嘴,天啊!这个人……这个人竟然光着身子睡觉!一直待在温文儒雅的张玉峰身边的玉官儿哪有见过如此的粗鲁之人?他觉得两颊一热,忙转过头,但转念一想,他们同是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还是做正事要紧,玉官儿解下身后的大环金丝宝刀,将它放在卫鹿脱在一旁的一堆红红绿绿的衣服上。


  "这刀先寄放在你这里,到时我再拿回来就是了!"玉官儿心里默默说道。反正他这一路上跟定他了!玉官儿偷笑了一下,正准备转身走人时,眼珠咕噜地一转,又折了回来,走到桌前,拿起简陋的笔墨刷刷写了几个字,而后噙着一丝坏笑将纸放在刀旁,拍拍手后飞身出了窗外。


  第二日午时,刺眼的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入厢房,被阳光打扰到好眠的卫鹿不得已的起身,在他准备眼拿衣服时,手碰到了个坚硬的东西。咦?真怪呵,他记得昨晚还没有这个东西啊!他皱着眉打开包裹,顿时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谑!这把刀是打哪来的啊!卫鹿拿起宝刀来来回回的打量,从刀身反射回来的刺眼光芒让他迷了眼睛。刀背上衔着得金黄色大环在摆动时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把刀不知比自己那把破瓦刀好几百倍!


  又兴喜又觉得奇怪的卫鹿转身时看见衣服上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拿起细细一读,上面道:"吾乃西方战神也,今赐汝金丝大环宝刀一把,今后汝须助善除恶,造福安民!不得有误!"


  "哈哈!多谢战神爷爷赏赐!"卫鹿大喜,双手捧定宝刀单膝下跪,他光着身子单膝下跪的模样还真是……和那把宝刀不相称。

  一直藏在窗外那棵茂盛的树上以便跟着卫鹿的玉官儿,这时瞧见卫鹿将他的玩笑当真还下跪叫他爷爷!便忍不住嬉笑出声,真没有想到,才活了十七年的他今天也当了爷爷了!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卫鹿起床后便叫小二打了盆水来,亲手将那宝刀细细擦拭一番,而后又穿上昨日那身大红大绿的衣裳,神气十足地将宝刀斜背在后,然后还在铜镜前来来回回地看,他自己到是没有发觉,他此刻的打扮还没有光着身子时与那宝刀相配!


  "小二!来结账啦!"卫鹿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方桌上,这可是他总家产的一半呢!而且用来付房钱简直太浪费了,根本要不了那么多,可是他今天高兴!凭空得可这么个宝刀!感觉到背后不可忽视的重量,卫鹿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真是为难了上来收帐的小二,一进门便瞧见衣着怪异、身后背了一把大刀还不时傻笑的男子。小二哆哆嗦嗦地走到方桌前一边有些吃惊地拿起桌子上的银子,还一边堤防着背后,恐怕身后的怪人趁他不备时给他一刀:"客倌,余下的银子到下面……咦?"小二转头,却发现那怪异男子已经不见了,他呆愣了一会,嘿,没有想到这个怪人还是个出手阔绰的大爷呢!真是没有看出来!


  玉宇无尘 2

  卫鹿出了汾镇朝北方行去,他的目的地是位于西北边疆的石平州。大丈夫要建功立业非在战场上一展雄风不可!有着这种想法的卫鹿才决定告别老母,去战乱不绝的石平州投靠当参军的好兄弟!石平州经常受到境外的鞑靼的袭击,烧杀抢夺,让石平州成为这太平盛世中唯一有战乱的地方。


  玉官儿也尾随着卫鹿出了城,他特地买了个带有黑纱的斗笠将脸挡了起来,虽然这样会引人注目,但总比吓到人的好!玉官儿怕卫鹿发现便走在离他很远的后面,他本来已经准备好用十成的轻功去追随卫鹿了,毕竟人不可貌相,打架时杂乱无章的卫鹿说不定轻功了得!没想到……那卫鹿就像是出门溜弯一样走得超慢!玉官儿真是不敢相信,如果自己以五成……不,就用一成功力的轻功先行一步也能比卫鹿提前一天到达前面的小镇。真不知道这卫鹿到底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还是一个彻彻底底不懂武功的莽夫。


  因为以很慢的速度跟随卫鹿,就快要到达城镇的时候,玉官儿的耐心也快要被磨光了。眼看着卫鹿突然转变方向走入一旁的树林,玉官儿急忙以轻功追了过去。在他看见卫鹿的那一瞬间,被所看见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卫鹿拿着那把大环金丝宝刀朝一个老人家挥去!天啊!那个卫鹿该不是个土匪强盗吧!?玉官儿定睛一看,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要给主子的那把刀并没有成为"凶器"。原来卫鹿挥刀并不是要杀了那个老人,而是那个老人家准备上吊的时候,卫鹿挥刀将上吊的绳子砍断了,不过……真的很险啊!那把刀刚好在老人家头顶掠过,要是一个弄不好……那个老人家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跌到地上的老人抚住脖子咳嗽了几声,卫鹿正要将他扶起来的时候,那老人却对着卫鹿破口大骂:"谁叫你多管闲事啊!"那态度简直恶劣至极!


  卫鹿先是一愣而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是我第二次被人骂多管闲事了!不管不成啊!老人家,你为何要轻生呢?"也不管老人的恶劣态度,卫鹿将老人扶起身来。躲在一旁的玉官儿则两颊微红地嘟起嘴,是啦!他是第一个骂他多管闲事的人怎么样?哼!


  "咳!你刚那一挥刀差点没有把我这条老命给吓飞了!"老人抱怨道,而后抚了抚肚皮"上吊没有成功,我的肚子饿了,为了补偿我,你就请我吃一顿吧。"换了一般人对于这么无理的要求,绝对没有人会去理会,可是卫鹿却很豪爽地答应,扶着老人朝城里走去。


  玉官儿在一旁看得火气上升,这个老头真是蛮不讲理!!凭什么要让救了他的恩人去请他吃饭啊!啧!那个卫鹿也是个十足的笨蛋!叫他请他还真请!玉官儿此时对那老头的印象是坏到了极点,正气愤之时,玉官儿才发现两人已经走远了,他跺了一下脚便追了过去。


  到了前面的小镇子,那老人径自入了一家不俗的茶馆,点了一些高档的酒菜,边吃还边挑剔道:"这肉煮得太老了!那道菜太咸了!啧啧,老朽平生第一次吃到这么难吃的饭!"老人每道菜只尝了一小口便不吃了,他辛辣的话语让一旁的小儿脸色难看,却还硬撑着让自己看起来笑容满面。


  坐在最角落的玉官儿见这老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此不识好歹,就好像是自己被讹一般气得直哼哼,再瞧一眼坐在老人旁边的卫鹿,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笑嘻嘻地喝着酒!


  "不吃了不吃了!这么难吃!怎么还吃得下去啊!小二!去准备上好的厢房,老朽要好好休息一番。"老人抹抹嘴,而后甩甩衣袖走上了楼,卫鹿仰头将酒喝了下去也随着老人上楼去了。


  到了房里,老人东看看西摸摸后一屁股坐在床上,然后对到处张望的卫鹿说道:"啧,这房也是一般,不过算了,将就将就就是,不瞒你说,老朽以前也可以说是家财万贯,就因为老朽对吃住太过讲究,为吃到美食不惜散尽千金!才落到今日轻生的局面。唉!这样吧,你再给我五十两。"老人不客气地朝卫鹿伸出手。


  "五十两?要做什么?"卫鹿眉头皱了皱,心里盘算了一下,除去刚才的那顿饭和这房费,他恐怕连明日的路费都成问题,不过钱财是身外之物,没了也就算了。问题是没什么钱的自己要怎么给这老人要的五十两银子啊?


  "哈哈!老朽平日里一吃完饭便喜欢找几个小倌乐一乐,所以你给老朽五十两让老朽去乐乐啊!"老人笑着回答道。

  "哈哈!你这个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耍乐?!不如这样吧!我不给你五十两!你乐我好了!"卫鹿大笑了数声。

  "也好。"老人家像是很满意似的点了点头。

  见老人将自己的玩笑话当真,卫鹿大笑着走到老人家面前,弯下腰狂傲地问道:"我这么高,你这么矮,怎么乐啊?"

  "好办,你站在地下,我站在床上,凑合一下吧!"老人无奈地耸耸肩,都说是凑合了!怎么样都成!

  "你……!"正当卫鹿想要说些什么时,门外"扑哧"的一声笑声让两人都转过头去,还没有等卫鹿反应过来,只见那老人倏地冲了出去,这让卫鹿傻了眼,一个年岁已高的老人竟然有如此了得的轻功!今天他是遇见高人了!


  不一会儿,老人扭着玉官儿的胳膊进了房间,玉官儿在黑纱下的表情是即不相信又不甘心。他怎么会料到对轻功颇为得意的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快要入土为安的老头子给抓到!他从卫鹿和老人进了房间后便一直在门外偷听,因为他们的对话太过有趣,害他憋不住才笑出来的!可是他笑出声时便以十成功力逃跑了啊!!没想到……没想到!真是气煞人!


  "小贼,从城外就跟着我们,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老人一反刚才的不正经,严厉的问道,还伸手将玉官儿的斗笠拿了开去,反射性的玉官儿用手捂住了左脸的伤疤。


  "挡什么挡啊!越挡越难看!"老头突然笑着说道。

  "死老鬼!快放开我!"恼羞成怒的玉官儿挣扎着想要逃出老人的束缚,他玉官儿从来没有受到如此的屈辱,不觉得,眼睛里便一热。

  "啊,是你啊!老人家,放开他吧,我认识他,叫玉……玉什么来着?"卫鹿击掌叫道,他说刚才见这人觉得熟悉,原来就是他在汾镇救得那个小倌嘛!

  "玉官儿!!"还是你爷爷呢!!玉官儿恨恨地抬眼瞪着卫鹿,心中的怒火更大了,不知是气自己被俘无法脱身,还是在气卫鹿竟然不记得自己。

  "啊,啊,是,是叫玉官儿。老人家,你就放了他吧,他是你最喜欢的小倌啊。"神经大条的卫鹿想都没有想地脱口而出。

  "谁是小倌!"

  "他是小倌?"

  一怒一疑,玉官儿和老人同时喊道。

  "好吧,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也是个小倌嘛,凑合凑合总比那个傻大个好。"老人家戏谑地放开玉官儿的手。

  "啊呸!谁是小倌!你再说就别怪本大爷不客气!"玉官儿见自己的双手自由,便冲上前去狠狠给了老人一掌。

  "嘿,小子的脾气到蛮大的,我喜欢。"老人双脚左右移动了一下便轻松地躲过了玉官儿狠劲的掌风。

  "可恶!"玉官儿使出平生所学,用尽全力打向老人,但都被老人轻而易举地躲开。

  "你们慢慢玩,我到下边吃酒去了!"见两人打得不亦乐乎,感到无聊的卫鹿说了一声便走出了门,将玉官儿留在了这个有披着"老人皮"的狼的房间里。

  那个混蛋!他竟然把他留在这里!自己却跑去开心的吃酒?玉官儿听到这句话不敢相信地转头,没想到就在这时老人抓住他的空隙将他压到了床上。啊!完蛋了!直直趴向床铺的玉官儿突然觉得有个超级重的东西压到了身上,他吃力地扭头竟瞧见那老头正盘腿坐在他的身上!


  "死老鬼!快给我滚下去!"不管玉官儿怎么挣扎,那老人连动都不动!

  "呵呵~小子,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使得的是'玉面吼'张玉峰的招数,但不纯熟,而且也只学到皮毛而已。你和那'玉面吼'是什么关系?"老人抓起玉官儿的头发,用发尖搔弄玉官儿的鼻子。


  "关你屁事!快滚开!"玉官儿猛摇着头躲开老头的调戏。

  "你不说,那我就一直坐在这啦,人肉垫其实蛮舒服呐!"说完,老人调整了一下身体,开始闭目养神,可是压在玉官儿身上的重量依旧。

  "老鬼!老鬼!!快滚开啦!"叫了半天都没有反应,玉官儿真是气到没有劲。都怪那个王八蛋卫鹿!把他留在这个鬼地方自己却去喝酒!"死卫鹿!王八卫鹿!快来救我啊!"


  没有听到玉官儿求救的卫鹿休闲自在地喝着酒,瞧着外边的艳阳天,径自傻乐了起来,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玉宇无尘 3

  "卫鹿,我说你为什么要得这么慢啊!用轻功岂不是更快!你不是急着去石平州吗?照你这么走要走到猴年马月啊?"玉官儿累得气喘吁吁,走路真的是好累!

  "哈哈!我要是会轻功也不会走路啦!"卫鹿轻松地说道"人家都会陆地飞腾法,两头见太阳都走一千里地,我两头见太阳,大概能走个百十里地。人家飞檐走壁,一蹦就二丈多高,我飞檐走壁,一蹦也就二尺高,搞不好还会弄个屁股着地!你说说,我走这么慢也没办法啊!"


  玉官儿听完差点瘫软在地上,不会吧……他、他真的不会轻功!不行了,要是再这么走下去的话他就要疯了!"到……到下个城镇我一定要租辆马车!"

  "随便啦!反正银子都在你身上。"卫鹿无所谓地笑道。玉官儿说卫鹿老是乱花钱,见了乞丐就给,还乱请客!所以他就将所有银子放在自己的身上,免得还没到石平州他们就乞讨度日了!不过说实在的,他们身上的银子到是越来越多,可不是他们能凭空生财!而是这多余的银子都是卫鹿抢来的!


  他开始还以为卫鹿是个单纯善良的傻大个!结果……没有想到这卫鹿是对好人善良,对恶人则是比恶人还恶!

  在路上他们遇见一伙强盗,卫鹿用那把金丝大环刀用的真是得心应手,没过一会儿便将那些土匪打个半死,玉官儿想起事后卫鹿一脚踏上躺在地上的土匪头子,一脸比土匪还土匪的表情凶神恶煞地向那土匪索要银子时的情景,他就想笑。比起平时傻不愣登的模样,他还是比较欣赏卫鹿像土匪的一面。


  一路风尘仆仆,玉官儿终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楚雄府,从这里到石平州大概还需要四天四夜的时间。一到楚雄府,先安排了住处,玉官儿便拉着卫鹿冲到了镇里最大的布庄。他从一开始就看不惯卫鹿这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了!问粗鲁的卫鹿为何有会有这般怪异的衣服,他只是傻笑着说。


  "这身衣服是以前帮过的人家给的,一直放在包裹里,结果衣服坏了,就把这衣服穿上了。衣服吗!能遮体就成!干嘛那么讲究!?"卫鹿到说得轻巧。玉官儿非常想告诉他,卫鹿光着身子可比穿这身衣服好看。而且他估计,会给卫鹿这一身衣裳的人绝对是觉得卫鹿很傻才戏弄他的!


  进了布庄,玉官儿忙着给卫鹿挑布料做衣服,因为斗笠上的黑纱档住了抹了药的伤疤,到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卫鹿则在一旁无聊地喝茶,到布庄买布是女人干的事情!他这个大男人坐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啊!


  这时,一个身穿淡雅白色衣裳的男子进了布庄,在瞧到一脸不耐的卫鹿时不觉地喊出声来:"卫兄?"

  "啊?宇文!真是好久没有见啦!你怎么会在这?"卫鹿一脸高兴地站起身来,真是巧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能遇见故友!

  "说来话长了!卫兄,不如我们到茶馆喝茶慢谈吧!"男子高兴地说道。

  "好啊!……等等,我还有伙伴,玉官儿!走啦!"卫鹿想起一旁还在挑布的玉官儿,便转身大喊。

  玉官儿老早就瞧见这个好像和卫鹿很熟的男子,看他一身书生气息,真不明白他怎么会和卫鹿这个莽夫认识的,还称兄道弟!玉官儿撇撇嘴,他此时现在心情非常不爽!


  "这位是……"宇文毅瞧了瞧眼前这个带着可以将整个脸遮起来的斗笠的少年。大白天的为什么要遮的这么严啊?真是奇怪。

  "玉官儿。"还没有等卫鹿介绍,玉官儿便快速说道。这回答很决绝,让宇文毅都没办法接下去。

  "哦……卫兄,那我们走吧。"见玉官儿如此不给面子,脾气甚好的宇文毅到也没有生气,只是轻点了下头后和卫鹿并肩走出了布庄。

  什么嘛!和卫鹿竟然那么亲热!结拜兄弟有什么了不起的?哼!玉官儿皱了皱鼻子抱起刚才扯的布紧跟着出去。

  进了茶馆,宇文毅要了个紧靠里边的厢房,点了些小菜要了些好酒,便和卫鹿聊了起来。跟随着他的小厮则站在一旁伺候,而玉官儿则不客气的坐下吃东西,就算进了屋他也没有将斗笠取下来。


  "玉公子,这里并无外人,为何不摘下斗笠,以真面貌见人呢?"对桌上礼仪颇为讲究的宇文毅对玉官儿这般无礼貌的行为感到不满。

  "没事啦!让他戴着吧!都不是外人,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卫鹿喝着酒说道。他这个兄弟就是规矩多,难道书生都这样啊?

  "既然卫兄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喝酒吧。"虽然有不满,但卫鹿都开口了,宇文毅也不便再说什么。

  哼!还玉公子呢!说话一股子书生的酸腐味儿!这里是没有外人!卫鹿是他的孙子!这宇文是卫鹿的兄弟!所以他们都是他的孙子了!那还有什么内外人之分?卫鹿也真是多管闲事!这什么宇文的教自己摘帽子就摘了呗!摘了以后吓死他!哼!吓死了才好呢!玉官儿在黑纱下直哼哼。


  "诶,你怎么会到这楚雄府来啊?"卫鹿从开始便一脸笑容地瞧着宇文毅清秀的脸庞,他这兄弟,长得就是一个俊!和他这个大老粗真是不能比,他们会结金兰也是因为自己救过他的缘故。想想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好久没有见,宇文毅却还能认出他这个大哥来,卫鹿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呃……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这些天,楚雄府知州召集天下各豪杰到此,想要借用他们的力量将在楚雄府建立山寨横行霸道的赤发瘟神给铲除了!为武林除一害!"宇文毅说道激动处不仅握拳。"卫兄,三天后在忠文堂,你来么?"宇文毅抬眼一脸期待地看着卫鹿。


  瞧着宇文毅的眼神,卫鹿的心里就好像有小鹿在跳,奇怪了,宇文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媚了啊?跟个女子一般,瞧得他心慌。"好啊,反正我们也没事!"

  啧!哪里没有事情啊!?玉官儿在一旁不爽地瞧着两人的眉目传情,看看那书呆子的眼神!他哪里像个书生!简直和狐狸精没有两样!卫鹿这个大白痴!脸红个什么劲啊!哼!不就是这个书呆子长得比较俊俏吗!有必要把眼睛瞪得那么大么?


  "公子,该回去了!天色不早了!"在一旁服侍的小厮脸色不是很好看地对宇文毅说道,他们再不回去,要是被主子知道宇文公子和一个男子在这边吃酒聊天,他一定会受惩罚!而且主子曾经嘱咐过他,不能让公子喝酒的。


  "罗嗦!没看到我们在谈大事吗?出去!"宇文毅不客气地对伺候他的小厮说道。那小厮翻了一下白眼,便很爽快地出去了。玉官儿瞧着这一对主仆的对话态度,觉得有些奇怪:宇文毅的态度太过傲慢,那小厮的态度也不知分寸……嘿嘿,真有趣,他去套套那小厮的话!说不定能套出来什么呢!


  "卫鹿!我吃饱了!出去转转!"玉官儿起身,朝着卫鹿说道。

  "哦。"卫鹿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继续瞧着宇文毅傻笑。宇文毅拿起杯子泯了一口,两颊浮出一抹红晕,而后暧昧地看了玉官儿一眼。

  哼!!真是越看越气!玉官儿甩了甩衣袖,出去将那欲走的小厮叫住,而后在大厅要了一桌酒菜,一边好言劝说那小厮,叫他不要那么意气用事!主子就是主子,他们毕竟只是个下人罢了,主子想干些什么他们哪能管得着?对不?


  "哼!他才不是我的主子呢!要不是我们主子最近很宠他,我才不会跟着他尽受气……"那小厮越说越来劲,开始向玉官儿发泄平日里的不满。而后添油加醋地将宇文毅平日里不堪的种种都说给玉官儿听。


  玉官儿边听边帮那小厮添酒,嘴里还不时地说些安抚的话,心里却鄙夷地哼道:他就知道那宇文毅是个假正经!哪有书生会抛媚眼的?想起宇文毅最后那个暧昧的笑容,他就全身起鸡皮疙瘩。哎呀!糟糕了!玉官儿倏地站起身,卫鹿和那个狐媚的家伙现在正在独处呐!!真失策!!玉官儿跑到厢房门口,敲了两下门后被推门而入。


  宇文毅不知什么时候从桌子对面移到了卫鹿的旁边,还将手放在卫鹿的胸前!两人的脸都通红,但不像是喝醉酒的红,而且气息都有些绪乱。瞧见玉官儿进来,宇文毅忙将放在卫鹿身上的手移开,起身尴尬地说:"我……我先告辞了!卫兄,后会有期!"然后便匆匆离去,走过玉官儿身边时,玉官儿瞥见宇文毅的嘴唇异常的红润!


  玉官儿瞪大了眼睛,他们果然……!气死他了!!他就走开那么一会儿!!他的手脚也忒快了吧?玉官儿气狠狠地转头,瞪向卫鹿,只见卫鹿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玉官儿走到卫鹿面前,压抑着怒气问卫鹿。他没有发现,他此时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审问红杏出墙的妻子(?)的妒夫(?),非常的理所当然。


  "没……没干什么啊,只是吃酒聊天罢了。"卫鹿又喝了一杯酒,连看都不看玉官儿一眼。"来,咱俩喝一杯吧!"看来刚才真是被玉官儿瞧见了,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刚瞧宇文毅瞧得入迷,一回神宇文毅便坐到了他的旁边,用比刚才还媚的眼神瞟他,还在他耳边低语,说自分离以后便一直没有忘记过他!那语气是十足的诱惑!正值血气方刚的卫鹿怎么受得了这般诱惑?所以……所以他就……


  "喝酒聊天???"喝酒聊天需要挨得那么近吗??嘴都对到一起了!!玉官儿觉得自己气得全身发抖!"分明是那个家伙勾引你!他根本就是个狐媚家伙!不知道外边还勾引过多少男人呢!"


  "住口!!"卫鹿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吼道"不准你说我拜弟坏话!"卫鹿双眉紧蹙,眼里迸出一股仿佛要杀人的怒意!

  那气势让玉官儿猛然一缩身,他骂他!!平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卫鹿今天却为了一个狐媚男子骂他!!他刚说得有错吗?心里忽然有无限委屈的玉官儿鼻子一酸,只觉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卫鹿!你这个王八蛋!我不理你了!!!叫狐狸精把你迷死算了!!"玉官儿说完便忍着眼泪冲出厢房,卫鹿是笨蛋!傻瓜!大猪头!


  "……!"瞧着玉官儿跑出去,卫鹿下意识地想去追,但犹豫了一下后便作罢,他呼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刚才的态度的确太凶恶了点,谁叫玉官儿说些不知分寸的话?可是……卫鹿用手把玩着手中的空壶,宇文毅的态度的确怪了点,一点不像以前他认识的那个斯文书生……好吧!卫鹿在心里决定明天去探个究竟!他卫鹿虽然有些傻,可还不是个没有脑子的白痴!下了决定,卫鹿便掏了酒钱,回到客栈去了。


  玉宇无尘 4

  第二日天还没亮,一晚没有睡的卫鹿起身穿好了衣服出门。他来到宇文毅说的此刻正在寄住的侯知州的官邸,瞧着门口的护卫,卫鹿伤脑筋地挠挠头,他是来探究竟的,当然要暗地里进行,所以也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宇文毅了。这可怎么办好呢?盯着护卫瞧了一阵,卫鹿击掌,有了!


  没过半晌,卫鹿便换了身衣服来到了官府后门,他刚才向一个正要出门的侯府跟班"借"了一件衣服,卫鹿身材高,戴着一个纬帽,脑袋大,帽子小,戴着像个耍狗熊的,身穿着一件葛巾袍,直露出肚脐眼儿来!


  卫鹿便穿着这身衣服,光明正大地进了侯府。这一路上竟然没有人询问!不是这侯府的人都是傻子不知道防卫,而是这些天侯知州召集江湖上的名人异士,来了后全都给安排在侯府里住,那怪人可就多了!就像卫鹿这般模样的,哪里还引得起别人的注意?卫鹿在偌大的院子里瞎转悠,这么大的院子他要怎么找到宇文毅啊?


  "嘻嘻!你看那个人……"瞧见卫鹿的滑稽模样,几个在打扫院子的婢女掩口直乐。

  "几位姐姐,能告诉我白公子的住处么?"卫鹿像是瞧见救星一般向那几个婢女走了过去。这白公子是宇文毅说的那个一道同来的朋友。

  "我看着你好面生啊!你是哪里来的?找白公子有什么事?"一个婢女忍着笑打量着眼前的大个子。

  "我是……白公子的家仆!给他送家信来了!"卫鹿很顺口地说着。

  "哦~这样啊,白公子住在西院,朝着那个方向走到尽头就成了!不过……你去时要小心哦~"那婢女说到最后暧昧的笑笑。

  小心什么?难不成那白公子在别人家里设了陷阱不成?

  嘻嘻……那些婢女又开始掩口直偷笑,瞧着卫鹿的眼神就好像要看好戏一般。

  "他们可能还没起呢……"婢女暧昧的说了一句后便跑开了,看见婢女们奇奇怪怪的举动,卫鹿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也没有多想便大摇大摆地朝西院走了去。

  一脚踏进西院的院门,卫鹿才像想到什么一般又缩回了脚,他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在东边找到了一棵靠着院墙挺拔的大树,他费力地爬上去,嘿,整个院子一览无余!


  就在这时,一脸倦容的宇文毅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身上只穿着皱乱的里衣,他走到凭栏处倚靠着坐下,茫然得看着远处。不一会儿又有一个穿着里衣的男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那男子走到宇文毅背后,将他整个抱入怀中。看到这一幕,卫鹿全身一震,眼睛瞪得老大,不仅共房……还做出这种动作,难道宇文毅和那男子……


  "在想什么?是那个叫卫鹿的男人么?"男子冰冷无语调地说道。听见那陌生男子提到自己的名字,卫鹿更加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

  "……你在胡说些什么?"宇文毅不耐烦地转头哼了一声,然后挣扎着想要逃开男人的怀抱。

  "哼,怎么了,说啊,你和那个卫鹿是什么关系?你也让他尝过你的味道了么?"男人用手擒住宇文毅的下巴,仍旧是用那种无起伏的语调问道。"听说……你当初还送了他一套自己亲手做的衣服呵?你的眼光还真怪,不仅衣服,连那叫卫鹿的小子……"


  "我和他只不过是拜兄弟。"宇文毅沉默了一会后睁开眼睛,说道:"送他衣服……只不过是我想耍耍他罢了!我怎么会对他那个乡野莽夫有什么?"说完他低下头哼笑了一声,那男子和卫鹿都没有看到他脸上快速掠过的痛苦表情。


  "呵呵~"那男子呵笑数声后将宇文毅抱入了房内。"你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就好……"

  卫鹿愣愣地瞧着他们的身影被房门档住,卫鹿觉得心里有股怒火在狂烈燃烧!他跳下树,一脸凶狠地冲出了侯府。走出侯府,在一条偏僻的街后,卫鹿愤怒地将身上的衣服脱去,打开装着自己衣裳的包裹,准备换上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刚才听到的话语。


  "给他衣服,只是耍他罢了!"

  哼!!原来他卫鹿在被人眼里就是一个傻子!!枉费他和宇文毅称兄道弟!他卫鹿只是个乡野莽夫所以不配他!这耍他的衣服……不要也罢!无名怒火直冲脑门,卫鹿将拿在手上的衣服甩在地下,就这样裸着上身走回客栈,一路上,瞧见他的人们无一不惊诧,并且因为卫鹿的表情过于凶神恶煞而纷纷让道。


  回到客栈,卫鹿无视他人的目光直冲入房内,光着身子着了一会儿风,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满腔的怒气也已经消下去。玉官儿还是没有回来,卫鹿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看来玉官儿此时还在生气,过会儿去找他道歉就是了。这时,卫鹿瞧见在床上摆着一套折好的衣服,上面放了一张纸写了后会无期四个大字,那刚劲的好象要把笔折断一般的字体可以看出,这张纸条是玉官儿正在火头上时写的。


  拿起衣服,卫鹿皱着眉发呆,后会无期啊……?玉官儿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么?唉!心情郁闷至极,卫鹿穿上那套穿起来正好合适的新衣裳,走下楼去要了一坛好酒,一个人喝了起来,一醉解千愁,千杯不醉的他今天也要喝醉了才罢休!


  入夜,客栈的大厅里就只剩下喝醉趴下熟睡的卫鹿,连小二也因顶不住瞌睡睡去了。门吱呀的打开,玉官儿探头进来看了看,而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轻轻地将门带上。今天早上他一气之下裹好了包袱,准备离开卫鹿,去找他的主子。可是走出了城没几里他便又拐了回来,问他为什么要回来?他只是……他只是忘记了把银子还给卫鹿了!
他可不是担心卫鹿!!给他送银子是怕卫鹿没有钱被店家乱棍打出去!让自己留下个背信弃义顺手牵羊的坏名声!所以他回来可没有表示他已经原谅了卫鹿那个白痴!

  他撇着嘴走到卫鹿的桌前,将一包银子轻轻放在了桌子上,瞟了一眼卫鹿醉酒的模样,心里到也诧异,这一路上他从来没有看见酒量大如海的卫鹿有喝醉过!哼!难不成他喝醉是因为那个狐狸精男?越想越气,早点走吧!免得一会被气死!玉官儿准备转身走时,听见卫鹿因有些微冷的夜风打了个喷嚏。


  啧!玉官儿回头,看见卫鹿缩了缩身子,这才发现卫鹿已经换了那身花花绿绿的衣裳,将自己给他做的衣服穿上了。不知怎的,玉官儿心里多少有些高兴,但他却故意压板着脸走上前,费力地准备将醉死的卫鹿移到楼上。他先说!他可不是担心卫鹿感冒!!!绝对不是!!他只是怕这么大个子的卫鹿一直睡在这里会给店家添麻烦而已!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玉官儿才把卫鹿给扶到床上,他呼哧呼哧地坐倒在地上,一脚不客气地揣上对面一半身子在床上,一半身子在地上的卫鹿。这个傻大个还真沈!累死他了!


  休息了一会儿,玉官儿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卫鹿你好自为之吧!"心里默念了一句,玉官儿抬脚准备走人。一步三回头,瞧着卫鹿的睡相,玉官儿竟然有不舍得的感觉。啧,不舍得什么啊?和傻子卫鹿待时间久了连自己都有点傻了!


  玉官儿心一横,半边身刚出了门时,只听卫鹿熟睡后的一声无意的喃呢让玉官儿惊讶地转回头:"呜……官儿……呼……"很小的一声呼唤,玉官儿快速地冲回到卫鹿床边,
也不管会不会将卫鹿吵醒,他双手拽着卫鹿的衣服使劲摇晃着:"你刚说什么??你是不是在叫我??还睡!快起来啊!猪头!"他没有听错吧?卫鹿刚才叫了他!!

  "卫鹿!!快起来!"快起来回答他的问题!玉官儿对着卫鹿大喊。他现在是急得不得了呢!

  "呜……"卫鹿皱着眉动了动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瞧见眼前的一脸急切的玉官儿,卫鹿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傻呵呵地乐了开来:"你没有走啊……太好了……别离开我啊……呼……"说完后,卫鹿便又陷入沉睡,这次任凭玉官儿怎么叫他摇他都没有再睁眼。


  玉官儿为叫醒卫鹿累个半死,他叉着腰站在一旁喘气。他瞪了一眼睡得和死猪一般的卫鹿,脸上没有怒气反而有欣喜的颜色:"你不起来是不?好!你刚叫我别离开,我玉官儿哪有那么好说话的?说不气你就不气了,那我岂不是太亏?所以……"玉官儿咽了咽口水接着说出自己的决定:"从今天开始你卫鹿就是我的人了!你同意不?同意的话现在就给个答复!"


  瞧着玉官儿在向一个睡死的人要答复,还那么认真,要是有旁人看见了非笑死不可,可是玉官儿已经等不到明天再去问了!他今天晚上就要答案!

  房间里一片安静,倏地,可能是睡眠姿势不舒服的卫鹿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就这一个不代表任何意义的哼声让玉官儿高兴地跳了起来:"哈哈!卫鹿!这是你自己答应的啊!你是我的人了!你可不能反悔啊!哈哈!"很满意卫鹿答案的玉官儿点了点头,嘿嘿,冲着卫鹿"是他的人"这一点,他就不气他了!看他多有度量!


  第二日,卫鹿睡到半中午才起来,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躺在了床上,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的卫鹿下意识地搔搔脑袋,难不成是他喝醉了后自己回来的?昨个儿是他第一次喝醉,果然一醉解千愁这话不假,他昨晚有梦到说玉官儿回来了!咦?觉得自己腿边有什么东西的卫鹿一抬身,便看见玉官儿趴在床边睡得很香,先是一惊,随后卫鹿便笑了开来!看来昨天晚上不是梦啊!呵呵!等玉官儿醒来后他要给他道个歉!然后再好好请他吃一顿!以后什么都听他的还不成嘛!


  傻傻的卫鹿都不知道在昨晚,他已经把自己给卖了……唉,算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是不?

  "来,尝尝这道菜!那道鱼做得也不错!"中午吃饭时,卫鹿特地要了一大桌饭菜,都是玉官儿喜欢吃的,他东一筷子西一筷子地给玉官儿夹菜,把玉官儿的碗摞得老高!


  "好了啦!弄这么多到底要我吃什么啊?"玉官儿不满地抱怨,表面上是这样,但看见卫鹿这么在乎自己,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好好,你快吃吧!吃完再给你夹!"卫鹿傻乐着放下筷子。

  卫鹿傻愣愣的笑容让玉官儿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嘿嘿,笑了就好!笑了就好!"瞧见一直板着脸的玉官儿终于笑了开来,卫鹿不仅松了一口气。听到这句话,玉官儿转念一想又撇下嘴来,他都忘记问了,卫鹿和那个狐媚男子到底怎么了?卫鹿对自己这么好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在无意之间帮他们拉了红线,所以才来答谢的吧?玉官儿越想越离奇,越觉得不对劲。他放下碗筷问道:"你和宇文公子怎么样了?"玉官儿为了不让自己的内心想法显现出来,故意用很平淡的语气。


  傻笑的卫鹿先是愣了一下,对玉官儿冷淡的口气有些惊讶,前天玉官儿还骂宇文毅"狐狸精"呢,今天怎么就改叫宇文公子了?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卫鹿叹了口气:"和他绝交了,别提不愉快的事情啦!来喝酒!"事情已经过去了,在怎么计较也没有意思了是不?唉!只能怪他卫鹿遇人不淑啊!卫鹿无奈地摇摇头,喝了杯酒。


  呃?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俩不是好到都亲嘴了吗?怎么现在都绝交了?真怪!不过对他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呢!哈哈。玉官儿偷乐着泯了一口酒,有忽然想到:"卫鹿,那后天咱们还要不要去忠文堂了?"


  "去!"为什么不?他卫鹿离家这么远无非就是为了建功立业,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他怎么可能放弃呢?

  玉宇无尘 5

  两天后

  忠文堂里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个英雄豪杰,平日里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能人异士今天也全都到了。能将他们都找来这楚雄府,这知州侯天啸还真是不简单!

  进了门,玉官儿便像是看花灯一般东瞧瞧西望望,忽地在人群里瞧见一个身穿青衣,容貌出众的男子。"主子!"是他的主子耶!玉官儿兴奋地大叫一声,还真是巧!想想也是,他主子"玉面吼"也是武林里响当当的人物,会出现在这里也理所应当。幸好他没有离开楚雄府,要不今天也见不到主子了!


  "官儿!"张玉峰瞧出来刚叫他的人是失踪了有一年之久的玉官儿,忙向他那边走去。近看这张玉峰,眸若星子,唇若涂红,这才真是形如宋玉,貌似潘安。从刚才开始周围众英雄的目光便一直随着张玉峰走,有的是痴迷,有的是讶异,谁能想到威震武林的"玉面吼"竟是一个看似柔弱的白面书生?


  "官儿,你这些日子都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生担心!"张玉峰双手搭在玉官儿的肩膀上,放心似的叹了口气。周围的众人此时都想知道这能让张玉峰如此担心的人是谁,是男是女,长得是怎的一个模样。便都一个劲地朝玉官儿戴着的黑色面纱里瞅。


  "主子!官儿这些日子好想你啊!"看见张玉峰担心自己,玉官儿心里暖暖地,好些日子不见,主子越来越俊俏了!玉官儿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卫鹿,欣喜的情绪在一瞬间减了一半!这个混蛋卫鹿!竟然一脸色迷迷地盯着他主子瞧!真是该死!等会儿和主子说完话再好好教训他!


  玉官儿哼了一声,带着笑容转头给张玉峰讲述这些日子的经历,说到兴奋之时,他也忘了"万万不能让卫鹿知道那把金丝大环宝刀和自己的关系"这件事,就这么滔滔不绝地说道:"主子,我给你找到了一把金丝大环宝刀!!我就是因为它才差点丧了命呢!不过幸好被人救了!这刀现在放在卫……"猛然一下!玉官儿觉得脊背上冷汗直流!糟糕!!他这白痴!竟然当着卫鹿的面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玉官儿此时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玉官儿战战兢兢地转过头,看见卫鹿的表情已不像刚才那般有着痴迷色彩,而是一脸铁青地紧蹙剑眉,紧咬着牙关让卫鹿脸上的肌肉都一抽一抽地跳动。玉官儿被他直视的眼神瞧的心虚:"卫……卫鹿……"


  只见卫鹿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重重呼了一口气,他将绑在背后的金丝大环宝刀解了下来,递给了玉官儿:"这刀我要不起!还给你,告辞了!"厚沈的声音再无平日的傻气,而满满地全是怒意。说罢,卫鹿便转身离开。


  "卫鹿!!"看着卫鹿决绝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主子,玉官儿握紧了手中的宝刀,他很想追上去,可是主子还在旁边……该怎么办?卫鹿真的生气了!玉官儿急得直想掉眼泪。


  "官儿,那位是?"不知道原因的张玉峰问道。

  "他是卫鹿……主子,刀给你……"只是说了卫鹿的姓名,玉官儿低着头将刀捧给张玉峰,他怕一抬头眼泪就会落下来。

  张玉峰拿起宝刀抽出来看了一看,这一看让周围一直注意他们的人倒吸了一口气!张玉峰手里拿得那把不就是传说中的大环金丝宝刀吗?不知有多少人为了得到它散尽家财,没有想到,这把传说中的宝刀今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张玉峰发现周围众人贪婪的目光,便收起宝刀,将它递给了玉官儿:"笨官儿,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使得都是剑么?你给我拿把破烂刀来干什么?拿去!"

  "什么破烂刀?这可是大环金丝刀呢!"玉官儿抬起微红的眼睛看着张玉峰惊讶地喊道。

  "官儿,你年少不知,这'真正的'的大环金丝宝刀,它整个儿的刀身都是用纯色黄金打制的,削铁如泥、切玉断金、水斩蛟龙、路断犀象!可是你瞧瞧这把刀,刀身上都有铁锈了!好像一折就会断,肯定是假的!笨蛋官儿!还拿着这把刀在这里炫耀?不怕丢了颜面吗?"张玉峰硬将刀塞入玉官儿的怀中,还在暗地里给他使眼色,在这蛇龙混杂的地方,将这么好的宝刀拿出来,简直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张玉峰故意将这刀说的一文不值,好断了一些人的妄念!


  "……啊!官儿真是笨!竟然随便就相信了那个人的谎话!我说上次一个不小心还把这刀砍出一个豁来呢!主子你教训的是!"聪明的玉官儿立刻就明白了张玉峰的意图,他马上接着张玉峰的话头说下去,但是……主子把刀给他要干什么?主子并不是光使用剑,他可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啊!:"那主子……这把破烂刀要怎么办?"


  张玉峰在旁微然含笑,他朝卫鹿刚才走出去的方向眨了眨眼睛:"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明白主子是叫自己去追卫鹿,玉官儿抱紧怀中的宝刀朝张玉峰做了一个揖:"谢……谢主子!"而后使出轻功追了出去。唉!没想到以前老是粘在自己身边的玉官儿今日也有了如此在乎的人!他真是长大了啊。张玉峰轻笑地摇头,虽然对方是个男的,但只要玉官儿高兴就好!张玉峰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个嫁女儿的父亲一般感慨万分。


  玉官儿在城里绕了一圈而后回到客栈,听说卫鹿刚怒气冲冲地给了银子拿了包袱就走了,玉官儿想到卫鹿最终的目的地是石平州,便毫不犹豫地朝北追去。

  出了城门有一里地,玉官儿终于瞧见了卫鹿。卫鹿不像平时那般慢悠悠地走,许是因为生气,他此时可以说是健步如飞。

  "卫鹿!"玉官儿一个腾空翻身,很轻盈地落在卫鹿面前,档住了他的去路。

  "!"卫鹿因阻挠停下脚步,见是玉官儿便没有好气地说道:"我已经将刀还给你了!你还找我做甚?"卫鹿眉间的皱纹堆的和小山一样,是他卫鹿遇人不淑成不?让他无端地受了两次骗!是他自己笨!自己倒霉还不行吗?他也懒得计较了!只是以后再与人交往前他会多个心眼!要是他再受这样的当,那他就不叫卫鹿!


  "你听我解释啊!"玉官儿自知理亏,看见卫鹿明显露出不相信自己的神情,便有些退缩,心里还真不是滋味。不过这是他自作自受,怪不了别人。"这把刀给你……"先把刀给卫鹿再说,说不定拿回了刀,卫鹿的怒气就会消减也不一定。


  "不要!我卫鹿可不想当孙子!"看见这把刀,卫鹿想不计较都不成!宇文毅拿衣服耍他!这玉官儿用刀耍他!难不成他卫鹿真得很像只猴子?老是被人耍着玩!卫鹿不想再和玉官儿纠缠下去,便向左迈了一步欲走。


  "……"在此同时,玉官儿也向左走了一步再次挡住卫鹿。两人就这样左左右右了来回了好几次,失去耐心的卫鹿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准你走!你是我的人!你自己说过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你想反悔吗?"玉官儿也瞪着卫鹿吼了回去,不觉得眼泪便唰唰地往下流。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答应了什么啊?卫鹿傻了眼,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答应过成为玉官儿的人?看见玉官儿吸着鼻子眼泪不住地流,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他最见不得别人哭,尤其是玉官儿,至于为什么卫鹿也没有去深想,他可不是什么用脑筋的人。卫鹿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他伸手用么指有些粗鲁地抹去玉官儿的眼泪苦笑道:"你是泪做的啊?你这招真厉害,上次我就是因为这个相信你的谎话。"


  "才不是谎话!我是真的没有地方去!"玉官儿胡乱抹去脸上的眼泪。

  "那你主子呢?"卫鹿根本不相信地哼道。

  "……我爹娘是在十三年前被大火烧死了,这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只有四岁的我被卖到张家做下人,从小便开始做主子的小僮,伺候主子……但我毕竟是个下人啊!不管主子对我多好!那里终究不是我的家!"玉官儿说完便低下头开始大哭起来,仿佛要将这些年深埋在内心深处不去碰的孤寂悲哀一痛全发泄出来。


  "呃……"卫鹿不知所措地搔着头,玉官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他软下心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的卫鹿只好笨拙地将玉官儿搂在怀里:"别哭了!我不气你了就是!"还不时地像哄小孩子一般拍拍玉官儿的头。


  玉官儿先是一愣,而后哭得更加凶了,和刚才不同,他是喜极而泣。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让他如此在乎的人!想到刚才以为卫鹿要抛下他不管的恐惧让玉官儿紧紧地抱住卫鹿强壮的腰身。


  "呵!打得还蛮火热嘛!"一道陌生粗哑的声音让卫鹿警惕地转身,只见一群彪形大汉从旁边的树林里窜了出来,将卫鹿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卫鹿瞧见那些人都将刀抽了出来,知道这些人来意不善。便伸手抽过玉官儿手中的大环金丝宝刀做防备。

  "我们无心打扰!只要你将那把刀留下来让我们兄弟几个开开眼界便可!"还没说完,带头的那个人便冲上前,朝着卫鹿的脑袋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卫鹿单手护住玉官儿,另一只手拿着金丝大环刀不费力地挡下了这一击。他把正在慌乱抹泪的玉官儿推了出去:"待我收拾他们!你在旁边小心一点!"


  "呵!好大的口气!兄弟们!让他瞧瞧我们九州虎的厉害!"大汉狂吼一声,像极了一只发狂的老虎!

  卫鹿敏捷地躲着他们的攻击,然后噙着狂傲不羁的笑容轻松地说笑道:"九州虎?没有听过!今天我到要当一个耍虎人玩玩!"说完他将宝刀抽出,左一刀右一刀地和那九个大汉打了起来。


  被卫鹿激怒的九州虎更加攻击更加迅猛!招招致命!一个人趁卫鹿不备从后边偷袭他,一挥刀直冲着卫鹿的脖颈就去了!玉官儿在旁边看得冷汗直流,他大喊一声:"卫鹿小心!"


  就在危急的那一刻,卫鹿倏地蹲下用腿一扫将背后偷袭之人扫倒在地。松了一口气,玉官儿觉得在一旁干着急也不是办法,便准备冲上去帮忙。没想到就在这时有人将他从背后擒住,玉官儿下意识地送肘回击,却听见背后的人笑道:"官儿,是我。"


  "主子!你怎么来了?"玉官儿惊讶的转头,果真是张玉峰。

  "你刚出去后,九州虎便也跟着出去,我觉得不对劲便跟来了。"张玉峰回答完后便看向不远处的厮杀。

  "主子!你去帮帮卫鹿吧!"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刚好主子来了!以主子的武功,相信这些人都不是对手!

  "没有必要了。"张玉峰笑着用下巴朝卫鹿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玉官儿转头一看,发现就刚才那短短的时间里,卫鹿已经把那些人全部打倒在地!

  "解决了,哈哈,打得好爽啊!" 只见卫鹿收起刀,拍拍手上的灰尘,笑着朝他们走了过来。

  "卫鹿!"玉官儿急忙跑上前,放心似的的松了一口气。刚真是吓死他了!"那把他们怎么办?要不要好好整整他们?"玉官儿走到几个躺倒在地的大汉前,不客气地踹了他们几脚,就这样放了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竟然对那把自己差点赔了性命的宝刀动歪念!


  "放了他们吧!若是他们再来找事就再和他们打过!"他可不怕打架!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就打一双!卫鹿伸了伸胳膊,运动一下果然不错!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真是舒畅的不得了!


  "这九州虎是山野蛮匪出身,在武林中名声不是太好,但是他们的武功也能排上名次,卫大侠能在短短数分钟内将他们打倒在地,也真是让在下开了眼界!"张玉峰走到卫鹿面前,有些讶异也有些敬佩地赞道。"啊,在下张玉峰,幸会。"


  "哈哈!久仰阁下大名!你太过奖了!"卫鹿抱拳大笑道,被一个美男子称赞的感觉还真不错啊!卫鹿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不知卫大侠你师承何派?"张玉峰笑着打量着卫鹿,刚看见卫鹿使得招式,虽杂乱无章,毫无路数,但是进攻防守配合无间,对付九个武功了得的高手也如鱼得水,轻松得很!所以张玉峰才对卫鹿十分好奇。


  "呃……鹿派!"卫鹿愣了一下便脱口而出,说实在的,他卫鹿没有拜过什么师,也没有学过什么武功,他只是很喜欢打架罢了!说起什么武林排名第几第几的高手他也不晓得,就比如面前的这个美男子吧!他虽然刚才说"久仰大名"但是除了知道这美男是玉官儿的主子外,其它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在他看来,比武就是打架,只要能把对手打倒不就成了?有必要为了打架去拜师,还要学它个三五十年吗?还给自己的招数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硬要是给他的招式起名的话,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鹿派?表情一直很悠闲的张玉峰此时也傻了眼,他在江湖上往来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叫"鹿派"的门派啊?不过不知道也不打紧,问武功出处不过是武林中人的一个习惯罢了,武林中大大小小那么多门派,许是他不知道。虽然这么想,但是张玉峰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把话接下去。


  嘻嘻!玉官儿听了卫鹿的话则是偷偷直乐!这个大笨鹿,果然是个莽夫,不会轻功也就罢了!还不会武功!不过,打架倒是蛮厉害的!

  "主子!我们回去罢!"玉官儿很适时地帮张玉峰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也好,侯兄还在等我们呢!"张玉峰又恢复了之前的休闲自得,迈步准备回城。等他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查查这鹿派……

  瞧见这主仆两人径自走了,被遗忘在一旁的卫鹿有些不是滋味地站在原地,嘿!这是怎么了?刚才明明是玉官儿哭着不让他走的,怎么现在他却连理都不理他的就自个儿走了?


  "卫鹿!你还傻站着干嘛?快走啊!"走出了几百米,玉官儿才像是终于想起了还有卫鹿这么一个人似的转头大喊。

  "哦。"卫鹿拣起扔在地上的包袱叹了口气随后跟了上去,他还真是窝囊!被一个少年耍着玩,要他干嘛他就干嘛!算了,虽然比较窝囊吧!但他也不生气,只要玉官儿别再稀里哗啦地在他面前哭就好了!


  玉宇无尘 6

  "诸位也都知道,这些年来石平州受鞑靼骚扰,战乱不断。石平州可以说是我大明的命门,若是石平州被攻破,鞑靼便会长驱直下,我大明半壁江山将不保!"坐在最高处说话的人便是楚雄府的知州侯天啸,他虽是受皇帝重用的顾命大臣,但他也在江湖上被人称为:神力王
排名三大高手之一。

  聚集在此的各英雄好汉也是冲着他的名号和威信才来的,否则只在乎武林排名的他们怎么会为了大明江山操劳?

  "这和赤发瘟神高仁有什么关系?"

  卫鹿等三人一进门便碰见有人提问,一细看,卫鹿才发现这提问的人便是和宇文毅在一起的"白公子"。想当然尔,宇文毅也在一旁,宇文毅看见进来的人是卫鹿,便不自觉地朝他露出微笑。可惜卫鹿对他千娇百媚的笑容已经没有感觉,他连瞧都没有瞧宇文毅一眼便跟着张玉峰坐到了右边最里的座位。


  对卫鹿的视而不见不解的宇文毅则是露出微微痛苦的表情,卫鹿不可能没有看见他的……

  "最近探子收到消息说赤发瘟神高仁和鞑靼的交往频繁,而且高仁这几年来招兵买马占山为王,若是他和鞑靼里应外合,只凭石平州数万官兵恐怕是很难抵挡。"侯天啸深锁眉头,这可是事关大明江山的大事,若不提早解决,后果不堪设想。"我将众英雄召集到此,无非是想要借用你们的力量,将内患高仁铲除了……"说完,侯天啸意味深长地抬头环视了一下众人。


  "为大明效力我白生定当尽全力,但是让我白生去做些不正大光明的事情……孰我不能奉陪!"白生听出来侯天啸话里面的意思是想要借用他们的力量去"暗杀"高仁,这对心高气傲的他无疑是一种侮辱!白生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哼了一声便走了。宇文毅见到白生径自走了,他转头看了看卫鹿,一咬唇也跟了出去。


  白生离去后,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原来侯天啸聚集他们是想要让他们去暗杀高仁!能杀掉三大高手之一的高仁固然能让自己提名,但是最后要落下"卑鄙小人"的称号……那可不好看了!于是没有过一会儿,偌大个厅里只剩下寥寥几人。


  "唉!"侯天啸叹了口气,用手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这白生真是……"心高气傲固然好,哪个人不该有自己的志气?可是也太不识大体了!为了国家社稷,个人的名声又算的什么?


  "侯兄,看来这个计划不行了。"张玉峰走上前,拍拍侯天啸的肩膀,苦笑道。侯天啸笑了一下,随后转头看向留下来的四个人。"你们不走么?"

  "在下是笑面无常李离,那个是我弟弟李利,我们都十分敬仰侯大人,所以特此留下来想为侯大人和国家做些事情!"站出来说话的是一个笑嘻嘻的青年男子,在他旁边的男子与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弟弟李利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侯天啸有些安慰地点点头,而后转向卫鹿,卫鹿最开始傻傻地不知道侯天啸再等他报上姓名,直到玉官儿碰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啊,在下卫鹿。本来是想去石平州立一番事业的,既然这里也有事情,便留下来啦。"卫鹿傻笑着说了自己的理由。而后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其实我觉得暗杀这主意不错,能解决问题就成!大丈夫不拘小节,何必在乎那么多?要是和那什么高仁来硬的,调动兵马就要好一阵子,还劳民伤财,啧!真是划不来。"


  听见卫鹿说话虽然粗鲁,但句句都在情在理,侯天啸和张玉峰都大笑起来,卫鹿所说正是他们所想啊!楚雄府作为石平州的后防,若是因和高仁对抗损失惨重,倘若有一天鞑靼大举进攻,恐怕……后果不堪想像啊!


  "卫大侠!你说得有理极了!大丈夫不拘小节!真想那些个只为了武林排名的人听听你的话!"侯天啸说道,真是危难之中见真情啊,看见刚才平时与自己交情不错的朋友个个离开,侯天啸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平时若是他们有什么事情,自己肯定会去帮忙!但是轮到自己要他们帮忙,他们却为了一个名号而如此绝情!侯天啸啊侯天啸,你做人还真的很失败!侯天啸苦笑着摇了摇了头。


  "诶!不如这样吧!肯支持我的就你们几个人了,我们不如就此结拜为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样?"侯天啸转头询问着他们的意见,这不是开玩笑,他真的很想要几个能一起拼命的好兄弟!


  "这个意见不错!"张玉峰打开折扇笑着点头同意。

  "乐意至极!"李离兄弟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能和鼎鼎大名的神力王、玉面吼成为结拜兄弟那简直就像是做梦!

  "呃?还要算上我么?"卫鹿有点愣神地指着自己。

  "哈哈哈,当然啦!你意下如何?"神力王大笑,他就是欣赏卫鹿那股子直爽劲!

  "侯兄若是不嫌弃我这个乡野莽夫!我当然是万万个同意!"说完,卫鹿便作了个揖,他卫鹿真是好运!竟然能和这些个武林高手成为拜把子的兄弟!呵呵!要是说给那个在石平州的兄弟知道,他非吓死不可!


  说罢,四人便摆开桌椅叩皇天后土,行结拜之礼。玉官儿则在一旁嘟着嘴心情低落地看着他们,他只是个下人,这种事情被撇在一旁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他的心里还是很难过。再说,卫鹿和主子结拜成了兄弟,那自己的立场何在?越想玉官儿越觉得憋气,看见他们都起身后,玉官儿便跑到卫鹿身后,像是泄气一般使劲掐着卫鹿的胳膊。


  "哎哟!干嘛掐我?"不明究里的卫鹿吃疼地叫了一声,然后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想掐你不行吗?"玉官儿更加使劲地掐着卫鹿的胳膊,他愿意!他喜欢!哼!他要是不掐个够他就不是玉官儿!

  "好好!你掐吧!掐到你高兴为止!"卫鹿叹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玉官儿的头,这小子真是难伺候!其它人倒也不因为玉官儿的没大没小而觉得什么,全都呵笑了起来。


  "对了!我们还没有排大小呢,侯大哥最大,接下来是谁?该卫兄了吧?"李离问道。

  "啊?我?我才十八。"卫鹿的发言让在场的人无一不惊讶。卫鹿才十八岁?真是看不出来!他们还以为卫鹿已经三十出头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啊?你才十八!?才比我大两岁!?"玉官儿惊讶地大叫了一声!

  "怎么啦?才十八岁碍到你了?"对玉官儿的太过惊讶的态度感到不满,卫鹿敲了一下玉官儿的头。在一旁的张玉峰不觉得笑出声,这两个人都还是个孩子呵!

  排了排年龄,侯天啸排大哥,接下来是张玉峰,而后是李离兄弟,年纪最小的卫鹿理所当然的排到了最小。

  结拜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后的对策,瞧见天色不早,便简单地吃了个饭准备休息了。

  "主子!我给你打水来了。"玉官儿端着水盆急急忙忙地冲进张玉峰的卧房,他为什么这么急?当然是为了伺候好主子后去找卫鹿啊!再晚一点那个懒虫肯定睡死了!到时候是怎么打都打不醒的了!


  "呵呵,干嘛这么急?把水都洒出来了!"张玉峰放下手中的书卷,笑呵呵地看着玉官儿,都一年了,玉官儿急躁的个性还是没有改掉啊!"对了,官儿,我一直想问你,你脸上那片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啊!对了!主子不说他都忘记了!玉官儿放下水盆冲到铜镜面前,开始用手将那些已经干掉的黑色药膏扒下来:"主子,这个是师尊给我治伤疤的药膏!"

  "师傅?官儿!你见到师傅了?"张玉峰激动地冲上前,抓住玉官儿的肩膀。

  "嗯,他吩咐说不要去找他了,这是他留的言。"玉官儿把一直放在身上的纸条拿出来递给了张玉峰,张玉峰拿过纸条看了又看,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而后坐在床边直愣愣地盯着纸条再没有说话。


  玉官儿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真是想不通,说句不敬的话,师尊年纪那么大,都快要入土为安了,主子为什么会对一个老头动情呢?真是……浪费啊!想归想,他可没有胆量在主子面前这么说,玉官儿瞧了瞧一脸哀伤的张玉峰,转身继续弄脸上的疤痕,把黑色药膏全部扒掉后,玉官儿用清水擦拭了一下有点疼的左脸,然后迫不及待地看铜镜,而后他失望地发出怪声。


  "啊~~~"什么嘛!他以为这什么什么药膏有多灵呢!结果,疤是去掉了,但是脸上还留着一块类似胎记的红色痕迹!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嘛!!哼!!破老头骗他!玉官儿不爽地踢了一下旁边的桌子。


  "官儿,过来让我看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张玉峰呵笑着召唤玉官儿。

  "主子……"玉官儿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真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白叫他高兴了一场!

  "恢复的不错啊,这红色的是新皮,虽然和其它皮肤看起来不同,但比以前好多了!"张玉峰伸手摸了摸玉官儿的脸,说巧不巧的,卫鹿这时推门进来:"二哥……呃,不好意思,打扰了!"


  "喂!卫鹿!!"瞧着卫鹿慌慌张张夺门而出,玉官儿心急地跟了出去。张玉峰就在后面看着他们一个劲儿地乐,果然怎么看他们都是这么的有趣!

  "卫鹿!你等等啊!"一直跟着卫鹿进了他住的厢房,玉官儿已经跑的气喘吁吁。

  没有理会玉官儿在叫他,卫鹿径自铺好了床铺脱去了衣服,再准备脱裤子的时候卫鹿犹豫了一下,然后只裸着上身钻进了被窝。

  "死卫鹿!干嘛不理我?"玉官儿怒火上升,跳上床直接坐在了卫鹿身上。

  "哎哟!压死了!我要睡觉了!快快下去!"全身动弹不得的卫鹿只有抬起脑袋对坐在身上的玉官儿说道。

  "不要!我说你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吗?"玉官儿凑上脸问道。虽然脸上有红色的痕迹,但是主子都说了比以前好,那一定就是比以前好!他玉官儿的长相是没有他主子那般玉树林风,但是没了那块疤,他现在的长相也难看不到哪去了吧?


  "什么啊?哪有不一样?"卫鹿皱着眉头盯着玉官儿,哪里不一样了?是少了个鼻子还是多了个眼睛?玉官儿的问题问得还真奇怪!

  "啧!你仔细瞧瞧!"玉官儿又将脸凑近了少许,怎么会看不见呢?他们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玉官儿叹了口气失望地拉回脸,啧!卫鹿的眼睛肯定有毛病!不和他瞎磨了!浪费时间!


  "哈哈哈!怎么生气啦?这么小心眼!"卫鹿底气十足的笑法让玉官儿差点没滚到地上去。倏地,卫鹿拉住玉官儿将他托进被窝。

  "呜哇!你、你要干嘛!"被吓了一跳的玉官儿挣扎着准备起身,但却被卫鹿粗壮的胳膊给压住了。

  "睡觉啊!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人'嘛!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做夫妻吗?夫妻当然要一起睡啦!哈哈哈!"
卫鹿说完拍了拍玉官儿的脑袋而后转过头露出坏笑,嘿嘿!看见玉官儿呆愣住的表情他心情真是好的不得了!一直都是玉官儿玩耍他!这次终于给耍回来啦!不过话说回来,他卫鹿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当然知道男女之间做夫妻要做那档子事,但是两个男的之间……要怎么做夫妻啊?所以说,他卫鹿只是耍耍玉官儿罢了!可没有别的意思!


  "……"玉官儿呆愣了半天,他……他刚才说什么来着?玉官儿只觉得全身发汗,下意识地往墙边靠,不会吧?卫鹿要……要和他做夫妻?卫鹿的胳膊只是轻轻动了一下就让玉官儿全身僵直。


  过了冗长的一段时间,卫鹿都没有什么动静,神经一直高度紧张,心里还有一点点期待的玉官儿偷偷瞟了卫鹿一眼,结果看见的却是卫鹿张大嘴巴熟睡的模样!!"卫鹿!"他简直不敢相信!玉官儿猛然坐起身,瞪着睡着的卫鹿,可恶的家伙啊!知道在卫鹿睡着后怎么弄他都不会醒,玉官儿气愤的拿起卫鹿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使劲地咬下去!咬死你!!


  卫鹿在熟睡中感觉到微痛地动了动眉毛,之后不管玉官儿怎么虐待他的胳膊他都没有反应了。

  第二日清晨,原本正在熟睡的卫鹿忽然惊醒,他匆忙坐起身,觉得身上冷汗淋漓,他昨晚竟做了春梦!卫鹿拉开薄被,瞧见自己胯下顶起的小帐篷,无奈地暗自摇头。正直青年的他偶尔做做春梦也十分正常,但最让他惊讶的是,在昨晚的梦中与自己缠绵的人竟然是玉官儿!


  卫鹿转头看了看衣着完好、正在熟睡的玉官儿,松了一口气。真是幸好!他还以为是自己睡意朦胧时对玉官儿做了什么呢!卫鹿翻身起来,浑身燥热让他坐立难安,他走出房间,来到院子角落的水井旁,打了桶冷水便往身上泼去。


  刺骨冷冽的井水,让卫鹿打了个寒颤,现在可不是夏天,这么做真有点自虐的味道。不这么做也没有办法,他又不能大清早跑到妓楼去……唉!卫鹿摇摇头,清醒了不少。真是想不到!玉官儿又不是女子!但在梦中他的表情还真是很媚……少少回想了一下梦的内容,卫鹿的下腹一阵悸动,刚被冷水压下去的欲火又猛然窜起!


  真糟糕……卫鹿对自己的反应无奈地搔搔头,看来他得猛泼冷水才行了!想罢,他提起水桶准备打第二桶。

  "呼~啊……我说卫鹿,大清早的你用冷水洗澡?不怕生病啊?"被吵醒的玉官儿顶着一脸睡容地走出来。

  卫鹿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赶忙用水桶遮住下边不堪入目的地方,转身对玉官儿打哈哈:"哈,有点热,就想冲一下。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被你吵醒的呗!也不早了,我去伺候主子了!"也不理睬卫鹿怪异的行为,玉官儿掩口打了个哈欠后便朝外面走去,他昨晚虐待卫鹿的胳膊虐到后半夜,现在是睡眠严重不足!玉官儿有些得意地瞟了一眼卫鹿又青又紫的胳膊,这个大笨鹿没有感觉到疼么?哼!看来他的皮真是有够厚!


  玉宇无尘 7

  哎呀呀啊!他该怎么办!卫鹿一个人坐在树下的石桌旁仰天长叹,他完蛋了!一天下来,只要一看见玉官儿,他就会想起昨晚的春梦,然后下半身就不自觉的有了感觉……感觉上就好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发情的野兽嘛!


  "唉……唉~~"卫鹿双手扶住脑袋不住地叹气。

  "呵呵,怎么了?别人欠你钱了啊?"卫鹿闻声转头一看,朝他走来的是他的结拜义兄李利。虽然李利的声音是带笑的,但是他的脸上却一如往常的毫无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啊,是四哥啊。唉~"

  "有什么心事啊?不妨说出来听听?"李利像是安慰似的用手拍拍卫鹿的背部。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其实李离李利兄弟的个性和他们表面看起来的可是完全相反。李离呢,总是面带笑容,但是他的本质却是冷酷无情;李利虽然看起来很冷淡,但是他的个性却是很温柔,而且还有点喜欢多管闲事。


  "啊……"明白李利是在担心自己,卫鹿抓抓头后便断断续续地把他为难的事情对李利说了出来。

  "……我现在很苦恼啊……唉……"卫鹿刚说完,李利便起身走开了。卫鹿有些呆愣地看着李利什么都没有说的离开,唉,自己……该不会被四哥看不起了吧?唉唉唉!真后悔说了出来,卫鹿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


  突然,一摞书放在了卫鹿的面前:"嘿,卫鹿,这些书借给你研究吧!不用感谢我!"李利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而后转身离开。

  呃……他是第一次看见李利笑啊!卫鹿抬起头呆愣了一会儿后,便将视线转移到了李利给他搬来的一摞书上,这是什么书啊?都没有封皮?

  哇啊!!这个是……

  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看过书的卫鹿就这样一直看着李利给他带来的这些未知的书籍……

  黄昏时分,神力王侯天啸召集了所有人向他们说明今晚的计划。

  "玉峰,李离李利还有我今晚从楚雄山的东面上去去探探情况。"侯天啸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今天听探子报说,高仁和他手下的众高手都聚集在楚雄山西侧,所以今晚东侧一定会放松警惕,所以说……今晚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等等……为什么没有我呢?"卫鹿站起身一脸不知所措地指着自己。

  "笨蛋!当然是因为你不会轻功咯!"玉官儿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服站在张玉峰旁边说道。

  "啊?不会轻功又怎么样!呃……玉官儿,你干嘛穿那样的衣服?"卫鹿不解地问。

  "主子要去我当然也要去啊!还有!你没有轻功的话会很麻烦!用走的话走一晚上都走不上楚雄山!嘻嘻,所以卫鹿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吧!"玉官儿坏笑地说。


  呼……卫鹿不满地瘪瘪嘴,他恨恨地坐到椅子上面,什么鬼轻功嘛!有什么了不起!真是气煞人也!

  "呵呵,卫鹿,你留在这里也不是没有事做,我们还等着你的接应呢!"张玉峰轻轻地敲了一下玉官儿的头后,安抚道。

  待侯天啸等人出了楚雄府后,卫鹿越来越觉得不爽,他在大厅里跺来跺去,考虑了一下后他冲回房里将那把金丝大环宝刀拿了出来。他们不让他去他就不去?那就太不像他卫鹿的为人了!而且……会轻功有什么了不起?他卫鹿虽然不会轻功,但是他会骑马!!哈哈哈!


  玉宇无尘 8

  侯天啸等人从防备松弛的东侧潜入楚雄山后便一路奔向了高仁所在的据点。在进入高仁所居住的住所的时候,侯天啸不禁觉得有些不对劲。

  "很奇怪……竟然这么顺利……"张玉峰警戒地朝四周张望。侯天啸也同意地点点头,是太顺利了点,都到了高仁的住处了,除了几个小喽喽外都没有见到其它的人……


  就在它们迟疑的瞬间,数十甚至上百个火把将他们团团包围住了。

  "哈哈哈!侯天啸!你也有今天啊!"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瘦小的老头,苍白的面孔就像是一个僵尸。

  "高仁!"侯天啸等人就像是被困在狼群中的兔子一般动弹不得。真是失策!竟然大意中了高仁的计!

  "很吃惊吗?嘿嘿嘿!"高仁发出诡异的尖细笑声。"我早就知道你在楚雄府召集武林高手想要对付我,但是~呵呵呵呵……你现在可是落在我的手上了!你们这次不留下人头的话可离不开!哈哈哈!"


  "可恶……"侯天啸转眼看了看周围的状况,就看到的人数至少有百人,外面的的敌人恐怕……若真打斗起来,就它们几个人恐怕根本抵挡不了多久,更别说是脱围了!实在是大意了!"我先抵挡着,你们几个看着机会赶快逃跑!"


  张玉峰和其余三人对望了一眼,他是绝对不可能先逃跑的,再怎么说他和侯天啸也是认识很多年的忘年交。玉官儿想当然的也不会自己离开。

  而李离兄弟虽然听到侯天啸这么说,但他们心里也暗自下了决定,他们也要和侯天啸并肩作战到最后,他们怎么可能做这么没有义气的事情自己逃跑呢?

  面对一触即发的场面,玉官儿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看来今天……他们是凶多吉少了!玉官儿现在非常后悔没有把卫鹿也带上来!这样他们连死都能死在一起了!呜呜,万一他今天不幸死掉了,他就算做鬼也要缠在卫鹿身边,绝对不能让宇文毅之流的人把卫鹿给抢走!


  "给我杀!"高仁一声令下,他的手下抽出刀剑冲侯天啸一行人冲了过来……

  哈啾!卫鹿骑着马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该不会是感冒了吧?真是稀奇!

  正如是想着,卫鹿便看见了高仁的住处,一座镶嵌在山上的城,神经大条的卫鹿完全没有发觉这一路上没有任何敌人出现有什么不对劲。到了城门口,卫鹿看着紧闭的大门开始伤脑筋了,他虽然已经到了地方阵营了,但是他要怎么进去啊?


  卫鹿附耳听了听门内的动静,确定里面有人以后,便掐着喉咙变声为细声细气的女人声音:"请问有人吗?我不小心迷路了,能让我借住一宿吗?"

  一听到女人的声音,里面看门的小喽喽不禁心花怒放,这么晚还在外面晃荡的肯定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今晚他们兄弟几个可以好好乐乐了!一门卫爬上城楼,朝下面看了一眼,看见门口除了一个彪形大汉外根本没有什么女人,便大声喊叫道:"是敌人!别开门!"


  正要开门的门卫这么一听立刻将门又拴上并纷纷拿起了武器准备迎敌。

  "啧!被发现了啊!"卫鹿撇了撇嘴,从身后抽出宝刀,嘴角噙着一丝狂羁的笑容:"今天就让我见识一下这把水斩蛟龙,陆断犀象的宝刀的厉害吧!"他把刀挥向大门,唰唰唰几下,坚硬的门便应声而裂!出现了个一人大小的门洞。


  "受死吧!"心中原本就积聚了一股怨气的卫鹿就像是出了笼的猛虎,在飙溅的鲜血中,卫鹿挥舞着金丝大刀穿梭在人群里,敌人一个个倒下,映着血色的月光,卫鹿简直就像是久经战场的修罗!完全看不见平日里的傻愣。


  另一边,侯天啸等人则是陷入困战,侯天啸和李离都已经负伤,而涌入的敌人却越来越多。

  "侯兄小心!"张玉峰看见一人偷偷摸摸窜到了正在奋战的侯天啸背后。虽然有大声提醒侯天啸注意,但还是没有来的及,侯天啸背后被砍中一刀。高仁一看机会来了,便抽刀冲上前想要趁机将侯天啸杀死,张玉峰、玉官儿见状忙冲上前抵挡。而众贼也趁机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完了!没法再撑下去了!众人心中都闪过了这个念头。


  就在这时。

  "报……报!从正门进来了一个男人!有不少兄弟都死了!他……他正在向这边过来!"进来报信的男人刚说完便死了,高仁退出战场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那男人背后有一道长达一米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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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谁?高义!你跟我来!我们去会会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高仁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却见卫鹿扛着带血的大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谑!都在这里啊!还真热闹!"卫鹿瞧见这屋里里里外外至少包了五六层的人,不禁吹了声口哨。

  "卫鹿!"玉官儿从人缝中瞧见卫鹿的身影,不禁兴奋地大叫出声,卫鹿竟然来了!真是太好了!……不对!一点都不好!那个白痴竟然来送死!

  "呦!玉官儿你也在啊!我来啦!哈哈!"卫鹿正眼瞧都不瞧那个传说中的高仁一眼,立刻抽出刀杀出一条血路向玉官儿移动。

  "哼~小老鼠们都到齐了!那就把他们一网打尽吧!高义!去召集其他兄弟!今天绝对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高仁发出尖细的笑声。

  "啧!笑得还真是难听!玉官儿,你还好吧?"卫鹿几刀将围攻玉官儿的人击倒后问道。

  "我还好!但是……其他人……"玉官儿气喘吁吁地调整着气息。卫鹿转头看了看一直被护着的侯天啸和早已经疲惫不堪的张玉峰、李离、李利。不禁皱起眉头。看来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卫鹿左手提刀迎敌右手提起玉官儿向张玉峰他们靠近。

  "二哥!你们还好吧!"

  "我还好,可是大哥他背后中了一刀,我们得想办法突围!"张玉峰护着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候天啸,有些疲惫地抵挡敌人的进攻。

  "二哥,待我杀开一条血路,你们速速护着大哥出去,剩下的就交给小弟了!我们山下汇合!"卫鹿挥手斩下一人头后,眼中竟是享受的快意,平日里不为人知的残虐一面此时显现无遗。滚烫的鲜血溅在玉官儿的脸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卫鹿嘴角一直噙着的那抹笑意让他全身发冷!


  "官儿,你也跟着他们出去,我们山下再见!"卫鹿粗鲁地把玉官儿推到张玉峰身边,便提刀冲入包围上来的敌人,替众人开出一条血路。众人一路厮杀到正门,卫鹿噙着一丝狂傲的微笑回头喊道:"前方便是下山的路!那还有我骑来的马,你们速速下山!我替你们断后!"一挥刀,又是数人倒地。


  张玉峰跑到马旁边,将已经昏迷的侯天啸放置于马上,撕下半片衣袖将伤口草草包扎:"三弟四弟,你们一路小心,务必将大哥安全送回府中,拿着这个令牌,立刻调集人马,我在这帮五弟。"说罢提剑一个燕子翻身向正门冲去。他怎么能眼睁睁让卫鹿一人留在修罗场中?或许这次会凶多吉少,但就这么逃走他张玉峰可干不出来!


  "主子!我也留下!"玉官儿握紧手中刀紧随其后,他也要留下来,就算要死也要和主子卫鹿死在一起!

  主仆二人杀进敌阵与卫鹿联手抗敌,但是看见源源不断的敌人,他们心中都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就在他们拖着疲累的身子勉强厮杀的时候,倏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两人整个提起,而后被丢出了门洞外。卫鹿口咬带着血痕的大环金丝宝刀,将主仆二人丢出去后,一边抗敌一边用敌人的尸体堵在了洞口。


  "卫鹿!"张玉峰和玉官儿缓过神来,迅速起身到门口,想要将尸体搬开好再次进入,却被卫鹿一声虎吼震住。

  "走!别在这妨碍我!"从仅有的空隙中,卫鹿的肃杀的表情让张玉峰浑身一震,有种血液从脚底开始凝固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这种表情,只有长年在修罗场浴血的人才会有!那种已经对鲜血、尸体习以为常的表情……图画中食人鬼的形象也不过如此!张玉峰摇摇头,将脑中的怪异想法甩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卫鹿说的对,他和玉官儿都有伤在身,继续留在这只会让卫鹿分心,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拖累他。罢了,张玉峰抬眼,看了看在厮杀中带着享受的表情的卫鹿,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就算留他一人,他也会活着回来!


  "……官儿,我们走。"张玉峰将剑插入腰间,在黑暗中确认了李离等人下山的方向。

  "主子……"玉官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卫鹿的背影,他不能就这么离开,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是离开了,他就再也见不到卫鹿了……

  "官儿!走罢!不要管我了!我一定会活着回去!"卫鹿躲开各方的攻击,转头灿烂一笑"回去后,我还有很重要的话给你说!"

  "相信他吧,他会活着回来的。"张玉峰抓住玉官儿的手,既然帮不上忙,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尽快赶上前面的人,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还有个照应。

  玉官儿虽有不情愿,但他无法违抗主子的话,他转头看着卫鹿的背影,心脏揪痛。

  卫鹿……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呼……呼……身体沉重,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耳边传来雨声被心跳和喘气声掩盖。卫鹿睁开眼,看见右手仍旧紧紧抓着高仁表情痛苦扭曲的头颅,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这种感觉很熟悉,满是鲜血的场景让他热血沸腾!利刃撕裂皮肉的那一瞬间甚至都会让他从心底感到舒畅!脑中快速地掠过一幕幕场景,他身披战甲挥舞大刀毫不留情地将一个个头颅斩下,卫鹿闭上眼睛,自己是出现幻觉了,他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撇撇嘴,一阵疼痛让他回过神,原来自己受伤了啊……感觉鲜血从腰上的伤口缓缓流出,意识也渐渐消失。说不定他就会死在这里了。不过,卫鹿动了动手指,更紧地抓住手上的头颅,他已经满足了,死就死了罢!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唯一可惜的是,玉官儿……如果有来世地话,他一定要对他说那句话……


  ……卫鹿!……在他闭上眼前,远远地,似乎传来了玉官儿焦急地呼喊声。嘿嘿,老天爷在他死前显灵了啊,官儿,要是有来世,我一定让你做我的人……

  玉宇无尘 9

  "卫鹿!"玉官儿倏地坐起身,全身的刺痛又让他受不了地躺下。

  "官儿,你醒了。"张玉峰放下手中的卷书放心地笑了笑。

  玉官儿睁眼环视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他已经回到了王府么?那……那卫鹿呢??他只记得在下山时众人看到高仁的山寨起火,担心卫鹿的他不顾反对冲了回去,在半山腰看到奄奄一息的卫鹿,然后……"主子,卫鹿呢?卫鹿他怎么样了?"


  张玉峰没有回答,只是走了过来抚了抚玉官儿的脸颊。"官儿,你的脸颊本来都快好了,但现在可能又要留疤了。"

  脸颊?玉官儿皱眉,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脸颊如火般的烧痛。"脸无所谓!主子!你快告诉我卫鹿到底怎么了!"玉官儿瞧见张玉峰欲言又止的神态,他的神经瞬间紧绷,不禁往最坏的地方想,卫鹿他该不会断了个胳膊或腿……还是已经……越想越觉得恐怖,玉官儿脸色发青地挣扎起身。


  "卫鹿还活着,距那天已经有三天了,官儿你足足睡了三天呢,但是……"张玉峰叹了口气,他要怎么开口和官儿说?那个卫鹿已经不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人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让官儿接近那个人,那个只是眼神都冰冷的可怕的"鬼"……


  "老夫真是没有想到啊……"侯天啸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感叹道。他真是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自称是名震朝野的血煞将军。

  血煞将军,这个诨号是鞑靼人称呼铁昂铁大将军的,只因他的骁勇善战,死在他手上的鞑靼人计其数,但军中将士多因他的英勇与足智多谋尊称他为飞虎大将军。北方鞑靼一直骚扰中原,边疆战乱不断,铁昂出身士卒,却战功连连,升上将军后曾一度击退鞑靼大军,受到皇上器重。自从五年前的石平州一战,血煞大将军的名号便让鞑靼人闻风丧胆,边疆一阵子到也归于平安无战事。虽然侯天啸隶属文官,但他也听说过飞虎大将军的用兵如神的传闻,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过真人。


  虽对外的战事平息了,但朝内两大派明争暗斗却越来越激烈。一是侯天啸依附的闻尚书一派,为朝廷敬忠。另一派则是奸臣徐定,此人位高权重,但心术不正,总是想方设法地陷害忠良,好在有闻尚书等人的压制,使他无法太过嚣张。


  而这两派都想将手握兵权的铁昂纳入门下,好增加朝中势力,但是铁昂却一直迟迟未给两派明确的答复,直到五年前铁昂愿与闻尚书的二女儿结为连理,他也就正式成为了徐定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就在铁昂婚后没有多久,朝中便传出铁昂勾结鞑靼出卖国家机密换取边疆和平的叛逆大罪,同时边疆也传来鞑靼人进攻的军报,谣言不攻自破。而就在铁昂连夜赶回石平州的途中,遭遇袭击后从此杳无音信,直到今已有四年多。有人传言他已经死了,也有人传言他已经反叛帮助鞑靼。那么……侯天啸沉思了一下,眼前这个自称是铁昂的男人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这四年中他去哪里了?为何以"卫鹿"身份出现呢?


  "你可以不信,对于这四年的事情在下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认识什么卫鹿。"铁昂低垂的眼睑遮住了他眼中的冷漠。"只可惜在下一醒来便在这里是这付模样,当时跌下山崖时随身携带的令牌也不在了,无法给你辨别真伪。"


  "……"侯天啸摇摇头,若是失忆或许真的可以解释为何眼前这个男人和"卫鹿"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宝儿……"侯天啸喃喃道,并一动不动地盯着铁昂。这是闻尚书的女儿闻清的闺名,也是曾经是铁将军夫人的女人的名字,要是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那他不可能不知道。


  眼中的冰冷在瞬间消失,铁昂转头看着侯天啸,思索着:"你和闻大人是什么关系?"若不是至亲之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个的。

  侯天啸摇摇头,微微一笑,却也不说话。

  "……"铁昂露出微笑,但眼中却没有笑意。他是想用闻家的事来考验自己啊,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吱呀,侯天啸走出门外轻轻将门合上。

  "大哥,怎么样?"李利面无表情地问,其实他心里还挺着急的。

  "让他好好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侯天啸叹了口气。他果然是铁昂,虽然没有凭据,但他已经确信了八九分,一些事情,除了闻府至亲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主子!别拦我,我要见卫鹿。"玉官儿拖着虚弱的身体,一边挣脱出张玉峰的阻拦一边朝这边走来。

  "官儿你听我说……"

  "二弟,让他进去吧,看看也好。"侯天啸拍了拍张玉峰的肩膀,这事早晚要让他知道。毕竟他们知道的那个直爽憨厚的卫鹿已经消失了啊……

  "卫鹿!"玉官儿忍着全身的疼痛冲进房门,看见卫鹿倚靠的坐在床上便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虽然卫鹿身上包裹着绷带,但是看起来并无大碍。主子刚才要吓死人啦!脸色难看地欲言又止,害他以为卫鹿怎么了呢!


  "呼……"太过放心的缘故,玉官儿忍不住红了眼圈,为了掩饰难堪他锤了床上的男人一下"卫鹿你这个笨蛋,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答应我平安回来的!你看看你差一点就死掉了……"可是玉官儿锤下去的手却怎么也收不回来,眼前的男人正冷眼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卫鹿……?"

  "你是玉官儿罢,在下听侯大人说了是你舍命将在下救回来,在下感激不尽,在下姓铁单名一个昂字,并不是什么卫鹿。"铁昂冷淡地说完扭头,这一切让他很头疼,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他会在这,为何他会叫"卫鹿"这个名,他随身带着的"那个"此刻又在哪?他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所以很烦躁,希望这个少年别再一口一个"卫鹿"的烦他了。


  "卫鹿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不是脑子被撞傻了啊?"玉官儿压抑住心中的恐慌打哈哈,并伸手想要摸下男人的额头确认他是否在发烧,但下一瞬他伸去的手却被男人打开。玉官儿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带着陌生冰冷表情的男人。


  "……你在开玩笑罢?"玉官儿再次不死心的求证,怎么可能会这样?数天前还傻傻地被自己欺负的卫鹿为什么好像变了?变成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我从来不开玩笑!我当年摔下悬崖失去了记忆,这四年里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这样的解释你明白了罢?"放弃文绉绉的语气铁昂不耐烦地低吼。要不是有伤在身,他早就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小鬼丢出去了。


  "你……真都不记得了?你说过的……你都不记得了?"玉官儿不敢相信地紧抓住衣角,全身都在颤抖,他骗人!他……他怎么可能不是卫鹿!之前他说的话他都忘记了!?那他在昏迷之前说的那些话……玉官儿忍住想哭的冲动,死命瞪着眼前自称铁昂的男人,希望过一会卫鹿就会傻笑着跟他说他在开玩笑,会笑着抱住自己重复那天说过的话……但是很久过去了,眼前的男人却依旧一脸冷峻,完全没有卫鹿那傻愣的踪迹。


  "我不记得对你说过什么。我要休息了,自便。"懒得再答理眼前快要哭出来的少年,铁昂径自侧身躺下,留下玉官儿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玉官儿起身,面无表情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偏房,看到不远处张玉峰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他便再也忍不住地扑入张玉峰的怀中失声痛哭:"主子!主子!卫鹿……卫鹿不见了,他……呜哇!!"玉官儿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他只想将心中的失落及痛苦一股脑全都发泄出来。他不好的预感应验了,他再也见不到卫鹿了……


  听到关门的声响和门外撕心裂肺的哭声,铁昂啐了一声,不知怎的,玉官儿那略带怨恨的眼神叫他一直静不下心来,叹了一口气,勉强翻了身,忽觉身下压到了什么东西,铁昂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摞没有封皮的书,翻了几页不禁皱眉,竟然都是"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春宫图!这……难不成都是失忆时的他拥有?铁昂眉间的小山越堆越高,失忆时的他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会对这玩意有兴趣?真是折煞他矣,一怒之下,铁昂忍痛起身将这些书全部丢出窗外。气呼呼地躺到床上,耳中依旧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回想起刚和侯天啸的谈话,铁昂眼中蒙上了淡淡的哀愁。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告诉我,宝儿如何了?]
铁昂淡淡地道。在知道侯天啸和闻尚书的关系后,铁昂对侯天啸的戒心也减了大半,便将他失忆前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好让侯天啸相信自己的身份。

  [宝儿啊……她再嫁了,嫁给二王爷……] 侯天啸叹了口气,虽然嫁入王府,但已经嫁过人的宝儿地位肯定低人一等。[王爷待他很好]
为了让铁昂放心,侯天啸不忘加上一句。

  铁昂苦笑,待她好又怎样?以前风光的将军夫人现在却沦为别人的妾,她的日子一定不好过罢……

  [铁将军,虽然你我算是第一次见面,但数天前我们刚拜把过,所以你我就不必太见外,若有什么需要,老夫会全力帮助你的。 ]

  [能与候大人结拜,也是我的福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
铁昂笑道,现在的他,有此人帮忙是再好不过的了,侯天啸是闻烈这边的人,看样子也是位高权重,有总比没有好。

  从沉思中回过神,铁昂将双手摊开,盯着看了会又再次紧握,眼中满是怒火,徐定你这个奸徒,你欠老子的,到时候老子定要你加倍偿还!下定狠心后,铁昂勉强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定定地看着依旧痛哭的少年。


  玉宇无尘 10

  半月后,侯府厅堂

  伤好的差不多众人聚在厅堂中谈笑风生,最初因卫鹿实际上为铁昂之事有些尴尬不知如何相处,但说说谈谈只一盏茶的时光,大家便对铁昂生出英雄惜英雄的感情,铁昂虽不如失忆前那般直爽憨厚,但却多了几分精明稳重,上到朝廷战事下至江湖轶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让人不得不佩服,让众人只想得不愧为威震朝廷的飞虎大将军!


  "若大家不嫌弃在下,我们就在此结为金兰。如何?"铁昂再次提出结拜是有自己的想法,经过这些天的相知相交,一是对于候天啸等人真是相见恨晚,二是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多些帮手比较好,三是想让大伙明白,在他们眼前的,是铁昂,而不是什么卫鹿。这么想时,铁昂还不忘用余光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玉官儿。不如之前动不动要哭的模样,现在玉官儿看铁昂时的表情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来咬他的样子。这样还比较有趣,铁昂挑挑唇角,不过他已经决定今天就离开,所以玉官儿再怎么有趣也不关他的事。


  "那是再好不过了。"大约明白铁昂心思,候天啸点点头。四人摆桌再拜,焚香洒酒之后,候天啸起身道:"按年纪排序,老夫年纪最大,接下来是张玉峰,李离李利兄弟排在你之前,五弟年纪最小自然排最后了。"


  铁昂挑挑眉,年纪最小?他转头看了看斯文白净的张玉峰,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难不成实际年龄比自己还要大?"大哥见笑了,要没记错的话小弟四年前二十又五……"


  "啊?"众人异口同声惊叹道,虽想质疑,但是一想到失忆时的铁昂不知道自己真实年龄也说的过去,再说年近三十也的确很符合铁昂的外貌……要说他十八,他们还真不大相信。想至此,大家也都了明于心,便重新排了次序,将铁昂排在了候天啸之后。


  果然是个老头子!玉官儿在一旁用鼻子哼哼,就知道这厮不会只比自己大一岁!玉官儿恨恨地想完后却不觉感到失落,主子他们重新结拜,现在那家伙的年龄也变了,这么一来,卫鹿的迹象越来越少……心脏揪痛。可恶!要怎么样才能将那呆子卫鹿找回来?!只要能找他回来,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不瞒几位兄弟,我已经决定今天动身离开此地。"结拜完后,铁昂说道。

  "二哥为何如此赶?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如暂且在此疗伤,待伤好之后我们带兵上山将高仁的余孽铲除。"张玉峰不解,虽然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当他知道卫鹿本是铁昂时虽感到意外但也不觉吃惊,在江湖上这么多年他也曾听闻过五年前飞虎大将军的事迹。


  那日在楚雄山,卫鹿厮杀时那如嗜血修罗的表情至今让他历历在目,就算在江湖上闯荡数十年也不会出现那般的表情。但知晓卫鹿其实是鞑靼人闻风丧胆的鬼面罗刹后他便了解了,为何当时卫鹿能一人血战数百人不倦!和江湖上武林门派所学的各式招式比起来,铁昂虽然没有武功内力,但是他所学的却是生存的方法!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和花样,却能招招致人死地!这是在修罗场中用血洗练出来的真本事。本来还以为铁昂是生性嗜血的魔头对他避而远之,但现在张玉峰也敞开心怀对铁昂产生出敬佩之情。只是苦了官儿,张玉峰看了看站在身边一脸不甘地盯着铁昂看的玉官儿。唉,情这东西,只叫人伤神伤心啊!


  "原本四年前我有要事在身,却半路遭到小人偷袭才不幸落崖失忆,现在我要去找回失忆前我随身携带的一些东西,也好恢复我的身份。况且听大哥所言,石平州的战事一触即发,我不得不快!"但是如何才能找到呢?铁昂此刻却是一点头绪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失忆后是在哪生活的。


  "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了,来人,去准备衣物盘缠。二弟,若是有了结果便速回来,我们一起上京,闻大人一直很担心你的下落,我今天便派人去告诉他此事,也好让他放心。"侯天啸虽然不舍,但是也不好挽留。


  "大哥,此事你先别和闻大人说,还不到时候,我怕此事一但走漏风声,徐定那边会有些想不到的行动,到时说不定会危害闻大人和你们的安全。"铁昂警告说,但是他没有将其中的缘由说出来,一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当年就因为自己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才逼着徐定那狗贼狗急跳墙。


  "那你千万要当心,要不随身再带几个人去罢,也好随时照应。"侯天啸点点头,差点忘记他们的对手是个多么狡猾卑鄙的人了。

  "我跟你去!"突然玉官儿站了出来。众人都回头看着这个眼睛略微红肿的少年。

  "官儿?"张玉峰叹气,官儿从小任性而且不懂得死心,看来这次他也是铁了心了。

  "你随我去?我的衣食起居可以自己来,不需要小僮照应。"铁昂好笑地看着这个恨恨瞪着自己的少年。他和失忆时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突然想到那些书,铁昂打了一个寒颤。


  "鬼才当你的小僮!你知道你以前住哪么?知道往哪边走么?哼,我知道该怎么去找你的东西!你是带还是不带我?"玉官儿挑衅地用鼻子哼气,不管怎么样他是跟定了,他已经想好了,等到趁这个死男人睡着的时候他就用木棍打昏他,让他再失忆一次卫鹿就会回来了!他多聪明!但是这种机会只有跟着他才会有!


  "……"铁昂沉默地看着玉官儿,他真的知道怎么去找?虽然有点可疑,但是现在似乎也只有靠这一点线索了。"好罢,不知道三弟同不同意呢?"

  "呵呵,官儿从小就任性的要命,也多是我把他惯坏了,要是一路上有什么不懂礼数的地方,二哥可要多多包涵啊。"张玉峰无奈地笑道,不管怎么样,但他还是希望官儿能得到幸福。


  "主子!谁任性了?"玉官儿有些恼羞成怒地说。张玉峰到是开心地摸摸玉官儿的头。

  "我们出发罢。"没有理会主仆二人的笑闹,铁昂起身向众人辞别。看来他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自找了个大麻烦。

  玉宇无尘 11

  二人骑着马慢悠悠地在街区乱逛,让铁昂说不出的烦躁。他现在就是瞎转,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边走,而那个该死的小鬼一脸不关事己的模样更让他火大。铁昂拉住马,黑着脸说:"小鬼,到底要去哪里?"


  "你叫谁小鬼呢?哼,我还以为你知道怎么走呢!"玉官儿不爽地抬起脸哼道,虽然被黑纱遮住了表情,但铁昂光是想像就知道玉官儿的表情有多欠揍。铁昂火大地踢了下马肚子,枣色马嘶叫一声便疾驰起来,他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要是靠这小鬼他肯定会被气死!


  "喂!你别走啊!"玉官儿一看铁昂二话不说策马就走,有点不知所措地跟了上去,要是铁昂不带上他就糟了!他就没有机会实施计划了!

  "……你舍得说了?"骑出城外,铁昂停住马,冷眼看着急忙追来的玉官儿。

  "你跑什么跑啊!我刚还准备去找高升客栈的!"玉官儿不爽地嘟嚷,不过他不敢太大声,要是把这个什么铁昂的惹火了不带自己就糟了。

  "你先说你想怎么着。"铁昂哼了一下,他一直怀疑这个小鬼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失忆时住在哪,所以他得先问明白了。

  "虽然卫鹿当时没有和我说过他家在哪。"玉官儿不情愿的说道"但卫鹿有个朋友叫宇文毅,此时随白生白公子就在楚雄府,所以去问他就行了,我刚出门前问过侯大人,他说白生和宇文毅搬出侯府后住在高升客栈,但不知道还在不在……喂!你听我说完啊!"啧!这个死男人性子怎么这么急?不等他说完就跑了!


  等铁昂策马到达高升客栈,他才发现个问题,他并不知道这个宇文什么的人的长相。将马交给小二,铁昂走入客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虽然不爽,但只有等玉官儿来了再说。


  跑堂的伙计殷勤地端来茶水,铁昂正喝的时候感觉到有异样视线,他环视周围时发现二楼一白衣男子正在盯着他看,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似乎很高兴?铁昂抬首微微一笑换来对方的回应的颔首,这个男子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白衣男子正想要下楼时却被一文雅书生拉回厢房。铁昂低头轻啜了一口茶,心中在盘算着什么,他抬手招来跑堂的小伙计问道:"请问白生白公子住在哪间房?"并随手塞给他一锭碎银。


  "白公子啊?在蓬莱阁。"小伙计接到银子心花怒放地回答。

  "好,你给我开一间蓬莱阁旁的厢房。"吩咐下去后,铁昂像了了件心事一般悠闲地喝着茶水,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玉官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茶楼门口。不安的表情在见到铁昂的那一瞬间变成满脸怒火,玉官儿表情的变化让铁昂不觉好笑,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只要看脸就知道。


  "你跑那么快干吗?赶着去投胎啊?"玉官儿不爽地说道,但是声音却小的若是再远点都听不见。

  "……我问你,你可知宇文毅的其人其事?"铁昂故意忽略掉玉官儿的那句话问道。他实在不想问这个臭小鬼,可是要去找宇文毅套话,不知道点对方的底细可不成。


  "你问这个做什么?都没有找到他的人!"玉官儿皱眉,他只不过是迷路多绕了个圈子,该不会错过了什么吧。

  "问你你说就是,不用管那么多。"铁昂撇了一眼玉官儿,凛冽的眼神让后者僵直了身体,玉官儿一脸不甘心地咬咬唇,加油添醋地把从白生小厮那听到的话给铁昂说了遍。


  啪,玉官儿说正起劲,却听见撂杯子的声音,他抬眼一看,对上的却是铁昂满眼的不屑。再次僵住的玉官儿满脑子都在琢磨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话,才让铁昂露出这种神情。


  沉默了一会,铁昂径自叫来伙计要了两个小菜一壶好酒吃了起来,让玉官儿更加摸不着头脑。既然想不通便不去再想,玉官儿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却听铁昂冷冷地道:"谁准你可以吃的?"


  "啊?"筷子停在半空中,玉官儿不知该如何反应。

  "既然你跟着我当仆人,那就得有个仆人的样子。三弟对你好坏我不知道,但是在我这,你就得守规矩。"铁昂一脸冷淡地示意玉官儿离开桌子。

  什……什么啊?突然摆出个主子的模样,是他自己跟来的没错,可是也没有说真给铁昂当仆人啊!玉官儿惊讶地放下筷子,就算眼前的男人曾经失忆现在又恢复记忆,但是个性怎么能变这么多?想以前卫鹿还会主动给他夹菜呢!从来不会因为他的身份给他脸色看。


  "……"铁昂见玉官儿只是低头沉思但不离开桌子,便双手交于胸前"既然你不愿意守我的规矩,那就请你自便,刚好我们也没有出城。"话音刚落,玉官儿便低头站起身,走到铁昂斜后方,站了一会才走上前一步僵硬地帮铁昂斟酒。


  "主……子,小的伺候您用膳。"玉官儿咬牙切齿地挤出"谄媚"的语句,他现在真想一掌打上眼前这个男人,但是他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铁昂不理会玉官儿继续喝酒吃菜,本以他的个性,他根本不在意什么主仆关系,但是他铁昂生性看不惯在别人背后说闲话的小人,若先前见到的白衣男子就是宇文毅,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书生,这个小鬼却说些不堪的话,真是看错了人。本来想用激将法让他放弃跟随,但是看来没那么容易,既然这样,他就要好好利用"主子"的身份让这个小鬼知难而退!


  瞧着铁昂悠闲地喝酒,玉官儿心里好不是个滋味,可是现在除了忍还能怎么办?回忆起和卫鹿在一起的日子,玉官儿死命地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

  玉官儿在后堂草草地解决了晚饭,问了小二铁昂住的房间,便慢悠悠地走上楼梯。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没有找到宇文毅,铁昂却要在高升客栈开一间上房住下,原本路费就不多……最可气的是铁昂根本不叫他过问。想以前卫鹿的银子可都是他保管的!越想越气,玉官儿狠狠踢了一脚木柱,今晚一定得找个机会狠很敲那个男人一下!


  臭着脸进了天香阁,发现铁昂正坐在椅子上沉思。轻哼了一声,玉官儿故意用酸酸地口气说道:"主子,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是啊,早点睡,这样他才有机会偷袭。


  铁昂抬头瞟了一眼:"既然让我早点睡,你怎么不记得打水上来给我洗洗?"

  "……"玉官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铁昂还真把他当仆人用了,他以前给张玉峰端茶倒水,那是他乐意!现在让他伺候这个死男人,他却是一百万个不情愿!

  "怎么?"铁昂盯着一动不动的玉官儿,那神情就像在说不去就别跟着他了。

  "……小的这就去。"玉官儿一跺脚转身出了房到了后院的井边汲水,死男人,王八蛋!真想把水泼在他脸上。盯着装满水的木桶,玉官儿俯身抓了把泥土准备洒在里面,但转念一想,泥土浑水太过明显,不如……坏笑了一下,玉官儿朝桶中啐了一口吐沫。


  "主子,水打来了。"玉官儿有些兴奋地走进房里,那脸上的表情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干了什么坏事。

  "……放下就出去吧,不需要你伺候了。"铁昂摆摆手,这小子真不会隐藏心思,那脸上明摆着想要看好戏,不知道那桶水被做了什么手脚。

  "啊?"

  "怎么,今晚还想和我睡一间屋?"铁昂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不敢,那小的告退了。"玉官儿悻悻然地退出房间,没亲眼看见铁昂用自己的口水洗脸不说,还被赶出了屋,让玉官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张玉峰待他如亲兄弟,外出住宿全都会在屋里给他另置一张床,他当然知道客栈会有小厮专门睡觉的地方,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去睡过啊!


  跑堂的伙计带着玉官儿到了后院西面的屋子里,一张通铺占满了整间房,稀稀拉拉睡了几个人。玉官儿挑了个靠门的床坐了下来,瞧见手边表面油黑,还隐约有着异味的棉被,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就算是下人,可是他打小就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啊!去掉黑纱斗笠,玉官儿揉揉眼角蜷缩起来,有苦现在就得往肚子里咽,不管怎么样,他今晚一定要去偷袭,而且一定要成功!为了让卫鹿回来,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玉宇无尘 12

  另一边,铁昂眼看着玉官儿耷拉着肩膀出了房,随后走到木桶旁边,盯着桶里的水瞧了半天,真是个小鬼,想要恶整他先得学会怎么隐藏自己的心思。铁昂叫来伙计重新打了桶水,随意抹了把脸除去睡意。之前塞了一锭碎银让小伙计去给宇文毅传话,不知道传到没有,现在就等那个宇文毅自己上门了。


  半夜,铁昂在半睡半醒之间听见门有响动,一个激灵坐起身,看见白日那男子手举烛火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不知道说些什么,铁昂只好硬梆梆地招呼道。

  "卫兄别来无恙?那日在侯府卫兄的态度让我好生伤心。"宇文毅将烛台放在案几上,自己坐在床边一脸幽怨地凝视着铁昂。

  "呵呵,看你身边有他人在,不好叙旧。"铁昂逼着自己和宇文毅对视,但却觉得背后寒毛直竖,白日里温文儒雅的书生此时怎么感觉如此狐媚?回想起玉官儿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想似乎也不是谣传。


  "叙旧?卫兄,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啊,我们不是还……"宇文毅边说边把身子往铁昂身上靠,眼神迷离地盯着铁昂的嘴瞧。

  听见宇文毅那句'我们不是还……',铁昂心里一阵发毛,妈的,自己失忆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难不成真的成了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人?本来打算看情况,若是宇文毅是个明理的人就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实告诉他,直接向他问原本的住处,省的兜圈子了。可是看现在的情况,要是说了就是个大麻烦,还是兜兜圈子吧。


  铁昂一狠心亲上宇文毅凑上来的嘴唇,而后迅速将宇文毅搂在胸前说道:"我当然记得,我也不曾忘记你,你还记得我们当年见面的情景么?"铁昂闭上眼睛,尽量忽略靠在自己胸前的是个男人,他只亲过女人香软的红唇,谁晓得今天竟然沦落到要去亲男人……


  宇文毅抚抚被亲的嘴唇,一脸羞红地靠在铁昂的胸前。"当然记得了,那时我兄弟在邢县开布庄,我去投靠,只因我喜欢穿颜色花哨的衣服被街上恶人欺辱……多亏卫兄出手相救,从那时起我就……"说着说着宇文毅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在铁昂身上游走,胸前,背后,再到腰间,摸的铁昂浑身不自在。就在那只不老实的手快要摸到铁昂的下半身时,忍无可忍的铁昂举起手给了宇文毅一手刀,后者瞬间瘫软在铁昂身上。铁昂铁青着脸把宇文毅撂倒床的另一边,起身拍拍胸前被弄乱的衣裳,惊魂未定地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乖乖,长了这么大他第一次被男人吃豆腐,要不是宇文毅早早地说出了他想知道的事情,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样呢!脑中浮现出那几本龙阳之好的春宫图,铁昂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么说宇文毅和白生真的是这种关系了?看来玉官儿在人身后说坏话虽不好,但说的倒是真的。发现自己错怪玉官儿后,铁昂在心里小小地内疚了一下。


  铁昂正考虑着接下来怎么办时,只见房门吱呀一声地开了,在昏黄的烛光中,玉官儿拿着手臂粗的木棒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铁昂皱起了眉头,但他也不出声,就想看看玉官儿到底要做什么。


  瞧见玉官儿在床边站了半天,木棒举起放下重复了好几次,就是下不了手。铁昂嘴角弯起,这么看来玉官儿是想要用木棒打他呢!虽然现在躺在床上的不是本人。铁昂看戏似的猜测玉官儿能不能打下手。


  突然一声尖叫让铁昂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就见玉官儿傻站在床边,床上的男人摇摇晃晃捂着头坐了起来。啧!这小鬼还真下的了手!没过多久走廊上开始嘈杂起来,看来刚那声尖叫把整个客栈的人都惊动了。铁昂啐了一声,上前扛起呆住的玉官儿,匆忙拿起包裹从窗户一跃而下,摸黑找到了马厩,随便牵了匹马便逃出了客栈。


  逃到南城外的树林,铁昂翻身下马,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准备起篝火。不管怎么样,他们现在得在树林里过一夜,铁昂摸着黑在地上捡了些干树枝点了起来。瞧见一直趴在马背上的玉官儿一动不动,铁昂皱着眉走了过去,真不想管这小鬼,但是闹出这事也是他最开始没有阻止,要是玉官儿被官府抓了去,他还有什么脸见张玉峰啊。


  "小子。"叫了一声没有反应,铁昂绕到另一边,却听见玉官儿细细地哽咽声。

  "怎么,刚拿棒子敲人时还挺精神的啊?"铁昂好笑地说道。刚看宇文毅那样子,虽然下手不狠但是也肯定不轻。想想原本被打的应该是他,铁昂也懒得装好人安慰了。


  玉官儿也不理会继续抽泣,铁昂有些不耐烦地走到篝火旁坐下,他哪里知道玉官儿根本不是因为打错了人才哭,而是震惊于宇文毅半夜躺在铁昂的床上"熟睡"这件事,玉官儿边哭边后悔为什么没有再下手狠点,把那个狐狸精打死算了。


  铁昂盯着篝火,其实他老早就疑问了,这玉官儿和失忆时候的他到底是啥关系?就算是再好的兄弟也不会这么执着吧?甚至还准备拿木棒打他!大概猜测出玉官儿这么干是为了什么。难道……


  "小鬼,你和卫鹿到底什么关系。不会拿老子的身体玩断袖吧?"铁昂被自己的猜测吓个半死,要是真的,那可真是太打击了,失忆的他该不会学那些小倌一样涂脂抹粉,娘娘腔吧?才让他身边全是些想指染他的男人。光是想想铁昂胃里就已经翻江倒海了。


  原本小声抽泣的玉官儿渐渐越哭越大声,似乎想要把这些天累积的委屈郁闷一通全发泄出来。

  被哭声扰的烦心,铁昂一个冲动走上前去把那嚎啕大哭的玉官儿打晕,抗到篝火边随便这么一扔。麻烦!真是个大麻烦!原本找到线索后完全可以把这个小鬼甩了,可是出了现在这事,铁昂哪敢让这小鬼自己回楚雄府?且不说那个宇文毅有没有报官,单看宇文毅和白生那关系,要是白生看见宇文毅在他的房里被敲昏,那还不把他当成采花贼?麻烦啊!


  许是铁昂下手太重,直到第二日中午,玉官儿都没有醒来。没有办法的铁昂只好像晒肉干一样把玉官儿挂在马上,自己牵着马慢悠悠地前行。现在目的地是邢县,铁昂记忆里邢县处于汾镇的东南方,可惜的是宇文毅没有说具体地址,只有到了那里再想办法了。


  日落西山,玉官儿还是不见醒,铁昂感觉不妙,忙从马背上将玉官儿抱下,却看见玉官儿由于倒吊的时间太久有些发紫的脸。

  真糟糕……这小子不会就这么死了吧。铁昂流了一滴冷汗,慌忙上马朝前面有灯火的地方奔去。在前方百十里的地方,铁昂找到了户农家,给了一锭碎银便借住下来,农家的婆子端了水和一些吃食进来。


  婆子瞧见躺在炕上的玉官儿,说道:"这好好的娃儿脸怎么被毁成这样啦,这年岁和我孙子差不多大吧……唉。"提到自己的孙子,婆子神情黯淡下来,只是盯着炕上的玉官儿瞧。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铁昂还是放下筷子问道:"大娘,您孙子怎么了?"

  像提到了伤心事,那婆子立刻老泪纵横,折起衣袖擦擦眼角:"这位官人,您是个大好人啊,愿意听我这婆子说话。前面汾镇有个姓张的恶人,他把我孙子给强抢去糟蹋,孩子他爹上门去找结果被活生生给打死了,孩子他娘现在也半疯了,就剩我这快死的婆子,该怎么是好啊……"悲凄地说完,婆子抹了眼泪,拿起湿布帮玉官儿擦脸。"这娃儿脸色难看啊,官人趁早去镇子里找个大夫吧,别耽误了啊。"


  "多谢大娘提醒。"铁昂谢过婆子,继续吃饭,没有想到现在还有人强抢少男的?仅过了四年就男色当道了?真是世风日下啊!叹了口气,铁昂决定明一早就进镇,先带玉官儿去看大夫,然后顺便去看看那个恶人吧,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他这闲事是管定了。


  玉宇无尘 13

  第二天一早,铁昂牵着马驮着玉官儿进了汾镇,在镇子里转了半个时辰找到了家"和善堂",铁昂便背着玉官儿进去,一年岁已高的医者见着玉官儿第一眼便开口:"他这伤疤老夫治不了。"


  "……只要看看他为何还没有醒就成了。"铁昂这才注意到他们从楚雄府逃走时玉官儿的黑纱斗笠没带,还没有完全长好的暗红伤疤瞧起来真吓人。"……顺便在给他脸上摸点膏药。"


  把了脉,老医者拿了银针刺上了几个穴位。而后拿出一个小瓶放在玉官儿的鼻下。没过一会,只见玉官儿皱着眉睁开了眼。"……头好痛……"

  "他没事了,只要休息下便行了。"老者擦擦手,找了外伤的膏药给玉官儿抹上。

  "头好痛,这是哪里?"玉官儿摸摸隐隐作痛的头,其实最痛的是他的后颈,只记得他不争气地哭时后颈一阵疼痛然后就晕了。当时周围除了铁昂没有别人……环视四周,发现铁昂正松了一口气地盯着他瞧。"是你把我打晕的?"玉官儿气不打一处来,猛然坐起身头更加的晕。


  "醒了就好,你在这休息会,我出去下。"铁昂见玉官儿没有什么大碍,便给老医者塞了碎银,不理会玉官儿的询问走出了和善堂。

  "你给我等一下!把话说清楚!"玉官儿挣扎地起身,却被老者一把按住,意外的发现看起来瘦弱的老者劲却很大。

  "你刚醒还是再休息会吧。"

  "老人家,这是哪?"见铁昂已经没了影,玉官儿放弃地躺下,询问道。

  "汾镇的和善堂。"老者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说什么,走到一旁去磨药。

  汾镇?他们怎么又到汾镇了?这可是他和卫鹿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铁昂来这做什么?正想着却发现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伸到他的眼前,让玉官儿吓了一跳。

  "老……老人家,怎么了?"发现老医者用手摸他脸上的伤疤,玉官儿不禁向后缩了缩。

  "……你这伤疤之前是否好过?"玉官儿听老者这么问便将自己之前涂了芙蓉膏的事情说了出来。没有想到老者突然站起身怒视着玉官儿,咬牙切齿地问道:"给你药膏的人现在何处?"


  那仿佛要吃人的神情吓的玉官儿冷汗直流,难不成这老者和他师尊有什么过节?见玉官儿吓得脸色发青,老者缓和了语气又说道:"你别怕,只是芙蓉膏本是和善堂祖传秘方,却被一偷儿偷去。老夫只是想要追查线索,不是有意要为难你。"


  "我……我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能出卖自己的师尊啊!回想起师尊那副老顽童的模样,玉官儿对师尊偷了别人的东西这事一点也不惊讶。


  "……罢了,你休息罢。"看出玉官儿是真的不知道,老者便叹了口气甩甩衣袖走了出去。

  呼了一口气,玉官儿边寻思着这老者和师尊的关系,边担心铁昂会不会就此抛下他自己跑路,没一会,玉官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铁昂出了和善堂后,便在不远的地方找了家凉茶铺坐了下来,唤来小二要了碗凉茶,便开始打听最近汾镇有没有比较新鲜的事情。

  这店小二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见有人和他搭话,他也就东家长李家短地说了起来。无外乎什么东街有把势耍把戏,西街有泼妇骂街。铁昂耐着性子听小二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小二似乎看出来他有些不耐烦,便故意吊人胃口似的说道:"客官是外地人吧,说到我们汾镇最著名的,不是老冯的包子,也不是百花楼里唱曲的窑姐,最著名的当属……嘿嘿,看客官您对那方面应该也没有兴趣。"


  "是什么?"看出来小二是在故意吊自己胃口,铁昂倒也爽快地打了赏钱让小二继续说下去。

  "嘿嘿,客官真是豪爽,我们汾镇最有名的当属张家的'后花园'。"小二乐呵呵地收起赏钱,小声地说道。

  "怎么说?"嗅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铁昂故做迷茫地反问。

  "这话我就跟您说,这张家以前是乐善好施的大户,自从当家的仙逝后,现在的张家沦落成恶霸啦。张家少当家好男色,从江南买回了不少小倌,仗着在这片地势力大,见着哪家有经看的少男就全抢了去。那后花园,不知道藏了多少美人呢!逢月末张家还会开放'后花园'邀请一些达官贵人。嘿,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咱们这样的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咯!"说完,小二还很叹惜地摇摇头。


  铁昂沉默了一会,喝完了凉茶便回了和善堂。进了前堂,老医者见了铁昂便点点头告诉他玉官儿又睡下了。铁昂随着老者进了里间,看见玉官儿睡得和死猪一样,叹口气准备将他摇醒时,却被老者阻止。


  "让他睡罢,看你们是从外地来的,若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妨就在这里凑合凑合,反正老夫这也空闲。"

  "多谢老人家,不知该如何称呼?"铁昂虽然觉得有些可疑,但是也不好回绝老者的好意。

  "老夫姓叶,单名一个奉。"老者简单地介绍完便走到玉官儿旁给他把脉。铁昂介绍完自己和玉官儿后,瞧见叶奉只是轻点了一下头便再不吭声,让铁昂越来越觉得蹊跷,明明这老者对人很冷漠,却偏偏要假装着对他们很友善。


  沉默了半晌,老人突然问道:"
你们来汾镇探亲?"铁昂想了一下笑答:"在下听闻每逢月末张家都会开放'后花园',所以就带着小僮慕名前来想要开开眼界。"

  "……首富张家?老夫也略有耳闻,不过据老夫所知,那日邀请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你受到邀请了?"叶奉捋捋白须,意味深长地问道。

  "……不,在下也只是想凑凑热闹而已。能在门口看见那些传说中的美人也就心满意足了。"铁昂硬着头皮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喜好男色的浪荡子。就这此时,只听见叶奉身后传来如恶鬼的低吟:"……什么张家……什么美人?你在说什么……?"颤颤悠悠半坐起身,散乱的头丝落在苍白带伤疤的脸上,在加上那浑身的怨气,玉官儿此时看起来就像是恶鬼。


  铁昂怕玉官儿乱说话,慌忙一个箭步过去把玉官儿按到榻上,在看不到的角度还捂住了他的嘴:"你醒了啊,再多休息会罢!"

  "……若是你真的想去看,也未尝不可,老夫倒有些门路。在那之前你们就住在老夫这里吧。"叶奉语气冷淡地提议,让铁昂更加觉得面前的老者有什么企图。被他压住的玉官儿此刻不老实地开始挣扎,铁昂又略微使出了些力道。"那……到时就要麻烦您了。"


  "老夫去给你们准备间客房。"叶奉在铁昂和玉官儿之间来回看了下,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见叶奉出了门,铁昂松了口气的同时发也现玉官儿没了动静,他慌忙拿开捂着玉官儿口鼻的手,这么一看,好么,原本苍白的脸现憋的紫红。玉官儿边咳嗽边大口地喘着气:"咳……你想要捂死我么?"玉官儿恨恨地瞪着铁昂。


  "……不是故意的。"确实是自己不对,铁昂扶起玉官儿,内疚地帮他拍背顺气。

  "咳咳……你刚说张家的美人是怎么回事?"顺过气来,玉官儿带着醋味地问道。许是带着点内疚的情绪,铁昂便老老实实地把从农家婆子那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张家……是不是张义那头公猪?"玉官儿一拍腿,想起了当初那个本想调戏他,却因为他长相丑陋而拉着他去游街示众的张家少当家。

  "你知道?"铁昂摸摸下巴,有些意外地反问。玉官儿讲了遍先前的遭遇,让铁昂皱起眉头,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你要想为民除害,一定得带上我!我很久前就想报仇了!"玉官儿阴笑着把拳头弄的咯吱响。瞧见玉官儿的架势,又让铁昂叹了口气,这事,非闹大不可。

  玉宇无尘 14

  休息了两日,在和善堂闲得发慌,铁昂和玉官儿准备去逛逛汾镇消磨时间。出了和善堂,铁昂瞧着匆忙跟出来的玉官儿想起一件事:"我说,你不用带个斗笠什么的?"


  玉官儿莫名其妙地歪头,随后像想起来似的摸摸自己脸上的疤痕,而后甩甩手:"没事。"以前总带黑纱是怕给张玉峰抹黑,现在跟着铁昂,哼,他才不介意呢,又不是第一天受别人的白眼。


  去吃了汾镇有名的老冯包子,又去了东街瞧耍把势,两人悠闲自得地找了茶棚坐了下来,玉官儿瞧见远处有叫卖糖果蜜饯的,便兴奋地问铁昂要了几个铜板跑了去。铁昂见玉官儿像个孩子一般,不觉得笑了开来,虽然之前对玉官儿的印象不是那么太好,但这些天由于他的小过错让玉官儿受了不少罪,这种内疚的情绪让他原谅了玉官儿之前的无礼,更何况他们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得有点不耐烦的铁昂四处张望,却完全不见玉官儿的踪影。觉得不太对劲,铁昂放了茶钱,便朝玉官儿去的方向寻去。看见街尽头的胡同口那围了一群人,铁昂想也不想得便冲了过去。


  "真可怜的孩子……你看他脸上都血肉模糊了。"

  "是啊……张家的恶仆现在是越来越嚣张了,官府也不管,老百姓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铁昂拨开人群,只见四个男人围着玉官儿猛打狠踢,铁昂只觉得怒气顺着脚底直冲脑门。一个鹞子翻身,铁昂越过围观的人纵身跃到那四个恶仆面前,一把掐住其中一人的脖子,便朝墙上使劲摔去!瞬间那恶仆的脸就被拍成了个砖面,鼻血和一口碎牙到处乱飞,颤抖着瘫倒地上,铁昂还不客气地一脚踹上那恶仆的肚子。转身对着其他三人低吼道:"真是好不要脸!老子今天得让你们尝点苦头!"


  其他三人看见铁昂的表情后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刚就被铁昂那股恶劲给吓到两脚发软,听见铁昂这声虎吼,三人直接坐倒在地,裆间还多了片水迹。

  铁昂走到为首的恶仆前,抓着恶仆的头发将他摁在了那摊恶臭的黄水上。"呵,刚不是还很嚣张吗?怎么现在吓得尿裤子了?"边说还边将那恶仆的头在地上使劲地蹭,让那恶仆脸上糊满污秽之物。就在铁昂站起身想要用脚踢时身后却传来了玉官儿的声音。


  "……行了……我们快走吧。"玉官儿晃晃悠悠地爬起身,扯住铁昂的衣服便往外冲。跑回和善堂,待在前堂查看账目的叶奉见了两人露出诧异地表情:"你们这是?"叶奉慌忙从后面拿了药箱,拉过玉官儿便开始涂抹。


  铁昂则是扯着黑脸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你不是会几招么?怎么不用?这么喜欢被人打着玩?"啧,看见玉官儿血肉模糊的左脸,真后悔刚没有把那些个瘪三打死。单看完好无事的右半边脸,玉官儿容貌也算清秀,好端端的脸,怎么就被糟蹋成这个样子?铁昂眉间耸出座小山来。


  "……月末不是要去张家么……现在要是闹出事,到时候就去不了了。"玉官儿垂下头,本以为忍忍过去就算了,也是他不走运,第二次被那个拉他游街示众的恶仆围殴。话说回来,铁昂生气地表情太吓人了,以前他也没有瞧见过卫鹿有这罗刹恶鬼般的样子。


  "……我出去吹吹风。"啐了一声,铁昂起身走出了和善堂,就为了这破事忍着被人围殴,这小子就是个笨蛋!现在光想起张家这二字铁昂就一肚子火,他猛得对拳咬牙冷笑。这次这事,若不闹大,他就不是铁昂!


  吹了会风,铁昂觉得自己脑子清醒了不少,他晃晃悠悠地朝西街走去,找到了家专门卖蜜饯果子的店,买了二两松子糖,又晃去布店扯了块黑纱。回到和善堂,只见到叶奉一人在前堂,玉官儿应该回厢房休息了罢,铁昂和叶奉打了声招呼便朝后院走去。这时,叶奉出声叫住铁昂:"……他的脸这次再不能结疤,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铁昂转身看见叶奉直直地盯着他瞧,似乎在等他的反应。"……多谢前辈提醒。"啧,意思就是再让脸受伤,玉官儿就彻底毁容了是罢?他以后多注意就是了。

  玉宇无尘 15

  西院偏房中,玉官儿一脸呆愣地坐在桌边,瞧见铁昂进来后便迅速地低下头。铁昂走了过去,掏出松子糖摆在桌上。玉官儿倏地抬起满是疑惑的脸,看见铁昂示意他吃糖,又慢慢垂下脑袋,伸手拿了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好吃不?"铁昂也坐了下来,盯着玉官儿的发顶,心里竟起了一丝丝痛感。

  "……嗯。"像是证明自己所说不假,玉官儿又伸手取了一颗。

  "……脸还疼不?"听见铁昂这么问,玉官儿飞快的摇摇头。随后屋里只能听见玉官儿咀嚼糖的声音。

  过了半晌,玉官儿突然出声,带着哽咽声道:"我喜欢卫鹿,是男人我也喜欢。"

  "……哦。"铁昂有点不耐烦地抓抓头发,这种时候就不要提醒他这件事了成不!

  "我不会放弃的。"玉官儿又低低地说道。

  "随便你。"铁昂呼了一口气,刚心里那丝想要怜惜玉官儿的心情此刻就像是假的一般。铁昂站起身,揉了下玉官儿的头便走了出去。玉官儿说不会放弃,那意思就是他随时都要注意别被木棒偷袭了,还真是辛苦啊,铁昂自嘲地笑了笑。


  临到月末,汾镇的大街上多出了各式各样豪华的坐轿,张家大院门前的那条街张灯结彩,看上去喜庆极了。而汾镇的普通百姓则是关了门收了摊,待在自家屋里不敢出门。


  玉官儿一路小跑进了和善堂,将手中的油纸包放在了案几上:"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镇里的店全都关门了!找死我了。"玉官儿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下去。这汾镇真奇怪!昨个东街西街还热闹非凡,今街上连个乞丐都见不到,反倒是那些官员的轿子到处都是。叶奉头也没抬地告诉他自从有小孩挡了官轿被恶仆当街打死后,镇里的百姓每逢月末都待在家里不敢出门。


  看来张义那只公猪真是一点好事没有干!张家老爷子的善心他是一丝都没继承到!玉官儿撇撇嘴,抹了嘴角的水渍,便帮叶奉摘草药去了。按照叶奉的指示,玉官儿负责将属一类的草药挑拣出来。他手麻利地动着心里却想着别的事,铁昂此刻拿着叶奉给的介绍书信到悦来客栈找"门路"去了。要是这方法不成,他就带铁昂夜探张家大院好了,反正他对张家那院子熟悉的很,到时他要好好教训一下那头公猪。


  手指被带刺的药草扎得生疼,玉官儿忙将手指含住,口中尽是药草特有的苦味。玉官儿伸手从怀中掏出油纸包打开,半溶化的松子糖粘连着纸扯出一道道晶亮的糖丝。


  玉官儿捏了一颗放入口中,化开的甜味压抑住口中的苦涩,滑入喉间的甜汁不禁让他失了神。他万万没有想到铁昂会去专门为他买糖,回想起最后挑衅时铁昂无奈的叹息声,玉官儿鼻头一阵酸涩。


  其实他自知他的执着很可笑,卫鹿铁昂分明有着同一付皮相,内在里前者憨厚老实,喜欢路见不平;后者虽缺少那份憨厚,但也是行侠仗义之人。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很清楚卫鹿铁昂骨子里其实是一样的,而真正让他苦闷不堪的是,一个在意他,愿意处处包容他的任性;而另一个却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若是放弃,世间便只会剩下恋着卫鹿的自己!与其……与其苦苦守着那份思念终老,还不如……


  "你在干嘛?"低沉地男声让玉官儿倏地回头,手中的油纸包啪的掉在地上,粘连的松子糖落在了杂叶中。玉官儿正准备伸手去捡时被铁昂阻止。"别捡了,回头再给你买就是了
。"

  "哦……情况怎么样?"玉官儿握住刚被铁昂抓住的手腕,感觉那里灼热的发疼。

  "嗯,明天随着进张家就成了。"铁昂点点头,没有想到这个叶老前辈还真有两下子,那姓柳的富贾只是听了他是叶奉介绍去的,连信封都没打开就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剩下的事,就等着明天了。


  次日晌午,铁昂带着玉官儿去了悦来客栈,与富贾柳宗涵见了面。柳宗涵三十开外,面如紫玉,浓眉阔目,满身的英气。一眼望去不像是商贾到像是江湖中人,倒是他眼中偶尔闪过的狡诈很符合他奸商的身份。铁昂与柳宗涵聊了些家国天下事,两人都觉得相见恨晚,便以兄弟相称。


  闲聊期间,铁昂见柳宗涵时不时瞄几眼站在他身后的玉官儿,便道:"忘了介绍,这是一路随我来的小僮玉官儿,只因他面部有伤才不得不蒙黑纱,若然柳兄觉得别扭,还请海涵。"


  "不知是何故伤的如此之重?"柳宗涵一动不动盯着玉官儿,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多谢柳公子关心,小的年幼时面部便烧伤,没有大碍。"从小便跟着张玉峰出去见世面,玉官儿此时倒也应对得自如。

  "……你今年多大?"柳宗涵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他过于在意的模样让铁昂有些迷惑。还没有等玉官儿开口,铁昂便接口道:"小僮年少不知礼数,还请柳兄多多见谅。"


  "不瞒贤弟,为兄少时家中大火,爹娘和年幼的弟弟都遭遇不幸,所以……咳,不说了,免得让贤弟你以为为兄的喜好男色。"柳宗涵摆摆手笑道。

  "这么说,柳兄不是为了去看张家的小倌优伶?"铁昂道,原来柳宗涵在意玉官儿是因为怀念自己的弟弟,那他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真是惭愧。

  "哈哈,为兄的已有一妻两妾,自认为还是喜欢女子温软如玉的身子。受到邀请,也是看在和张家老当家的交情上不好拒绝啊。"柳宗涵端起茶杯笑道。"到是贤弟,你对张家那个后花园很感兴趣?"


  "柳兄见笑了,其实我是受人之托去救回被强抢的少年。"听到柳宗涵的调侃,铁昂忽觉得郁闷无比。他还是赶快将真实目的说出吧,免得柳宗涵误会坏了他的名声。


  "……这样啊。"柳宗涵拨弄着茶盖沉思半晌。"贤弟,相信你也知道张家此时已败的差不多了,难为我还有几个和张家关联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贤弟此行救人定会有诸多事故,不如……就让为兄的帮你善后吧。


  话已至此,铁昂也明白了柳宗涵的心思。他那意思就是闹的越大越好,最好把姓张的收拾了,这样柳宗涵也能乘机收了张家的家业。而对铁昂来说,就算到时闹出了人命,有人帮忙善后拉拢官府,使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未尝不是好事。


  "到时就麻烦柳兄了。"铁昂和柳宗涵相视一笑,大约心里都有了个底,可怜玉官儿到现在还摸不清楚情况,只知道面前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摆客套。罢了,不理会两人的对话,玉官儿径自寻思如何让张义生不如死去了。


  玉宇无尘 16

  夜里,张家大院前的街上灯火通明,高官富贾的轿子络绎不绝。铁昂和玉官儿跟在柳宗涵的身后进了大门,瞧见身材臃肿的张义亲自来迎接宾客。

  惹人注目的是陪同张义的两名少年。左边的少年约十五六岁,窈窕身材,眉似青山,目似秋水,端端正正那么站着任凭张义上下其手。右边的少年却是另一番景色,面色微白,双眉带秀,齿白唇红,被张义碰到时的表情却是心不甘情不愿。


  柳宗涵交待了几句后上前和张义寒暄,铁昂和玉官儿便找了个暗地开始观察。端着酒水吃食出现的少年们大约都在十六七岁,环肥燕瘦各有特色,铁昂还发现在大院四周还站着一些面目可憎手持木棒的大汉,估计是监视怕有人想偷溜走吧。


  "你知道那少年长什么模样么?"玉官儿一边张望一边问道。

  "不知道。"铁昂倒也答的痛快,只要解决了那个恶霸就行了。至于那些被抢的少年,没了人管束,也会自行回家吧。

  柳宗涵打完招呼后走到铁昂身边,附耳道:"一会开始的也就是一般的宴会,大约一个时辰。贤弟,你可要在我清白不保的时候搞定他啊。"柳宗涵意味深长地一笑。


  "柳兄请放心。我也不想看到那么淫乱的场面。"铁昂叹了口气,一抬眼却瞧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门那。宇文毅一脸呆滞地跟在华服男子身后,真是冤家路窄啊。


  "呦,白家大公子也来了,呵呵。"柳宗涵饶有兴味地自言自语。

  "柳兄你认识他?"铁昂动了动身子,站到宇文毅看不到的死角里。

  "我们是青梅竹马,而白家和我却是生意上的对手,可以说是冤家吧。"柳宗涵露出了很开心的表情,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说法。

  "柳兄,这种场合我们不宜露面,我和官儿现寻去后院了,失陪。"铁昂扯着玉官儿,避开别人的眼光,进了通向内院的院门。

  "没想到白生他们也来了。"玉官儿撇嘴悄声道。哪都能碰到那个狐狸精,真是阴魂不散啊!

  铁昂用手指敲了下玉官儿的头,无奈地说道:"你就当没看到吧。"说完,铁昂抬头看了下,纵身一跃上到了墙头。玉官儿先是一惊,也跟了上去。

  "你会轻功?"玉官儿边随着铁昂移动边小声问道。铁昂头也不回的嘟囔了一声还可以,便跳到了屋顶上。从屋顶上看下去,张家前院乐声不断热闹非凡,隐约还能见到几个达官贵人扯着服侍的小倌上下其手。除了设宴的前院,张家大院其他的地方却看不见半点灯火。


  "接下来怎么办?"玉官儿问道,只能等张义单独一人时动手么?照他的意思,蒙着脸冲下去一刀剁了那公猪便是。

  "嘘,有人。"铁昂压低了嗓子,二人俯身趴在屋顶上,只瞧见屋下一个人影扶着墙壁偷偷摸摸地前行。瞧少年那身衣裳不像是一般的仆人,铁昂计上心来,飞身翻下一把捂住少年的嘴拖到一边:"不要出声。你偷偷摸摸的想作甚?"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我在这受不了了。"那少年以为是张家的恶仆,吓得全身颤抖起来。铁昂近处一瞧,是那个和张义一同迎客的清秀少年。放了手,少年哆嗦地蹲在地上,捂着头小声哽咽。


  "别怕,我们不是恶人,你想逃出张家?"铁昂看见少年害怕地缩成一团,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好端端的少年,究竟遭了多少罪?

  少年点点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你、你们能救我出去?"

  "嗯,但是你得帮我们。"铁昂把少年扶起来说道。"你有法子引张义过来吗?"

  少年疑惑地点点头,这时,几个拿着手拿木棒的壮汉举着火把到了后院,嘴里还大声嚷嚷着:"那个小贱人这么久没回去,老爷可怒了!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搜!谅他也跑不了多远!"


  "糟、糟了!被发现了,我、我该怎么办?"少年惊恐地左右张望。

  "放心,你先跟他们回去,找个借口把张义引到这里来,我们自有办法对付他。"铁昂安抚少年似的摸摸他的头发。少年半信半疑地看着铁昂,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男人的话。


  "你就放心吧!张义丧尽天良,老天爷今天定要收了他。"玉官儿拍拍少年的肩膀。少年缓缓点了下头,说道:"那、那我去了,还、还有,那恶人随时都有五个保镖同行,你、你们要小心。"许是铁昂和玉官儿自信的模样让少年放了心,少年点点头便朝那些仆人走去。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到张义搂着那少年出现在了后院,果然如少年所说,身后还有五个面目可憎的保镖。

  "福儿,今天刮什么风啦。"张义边走便用油腻腻的肥猪手摸着少年的脸,眼里满是淫光。

  "老、老爷,初福看今晚月色正好,就、就想和老爷一同赏月。"

  "嘿嘿,只是想赏月吗?这么主动的福儿老爷我可真真喜欢。来来,去凉亭,老爷我好好和你赏月。你们几个,别跟过来。"张义对保镖下了命令后便搂着少年进了凉亭。


  "我去收拾那几个恶仆,你去凉亭那把张义制服。"铁昂低声对玉官儿说道。玉官儿点点头,扯了黑纱坏笑了下,趁着夜色朝凉亭那边移动。

  铁昂悄声从背后接近保镖,三下五除二便收拾了个干干净净,还顺便抽了他们的腰巾把他们绑在了一起。快速回到凉亭,看见玉官儿从背后卡住张义的脖子让他出不了声,而张义的脸也因为呼吸不畅变成了紫红色。


  "嘿嘿,今天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你还记得我的脸不?"玉官儿故意把自己有疤的那边脸伸到张义脸边。吓的张义只能发出哢哢的声音。

  铁昂心想着玉官儿的劲真不小,制服了成年男子还有余力地耍着玩,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抽掉张义的裤腰带把他反绑了起来,还顺道脱了他的鞋子塞进他嘴里。玉官儿放开张义,一把将他推到地上,从腰间掏出小刀在张义面前晃来晃去。"我说,你的脸色真难看,想当初那威风劲呢?"说完还不客气地在他脸上划了几道血口。


  张义疼的从喉咙里发出杀猪般的声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被铁昂一脚踹翻在地。

  "你想要怎么收拾他?"玉官儿转头问铁昂。

  "交给你了。"看玉官儿脸上那意犹未尽的神色,铁昂好笑地叉起手。虽然他是想一刀了结了张义,但看玉官儿玩性正大,就满足了他罢。

  "我也不折磨你了,免得有辱我们江湖好汉的名声。"玉官儿故意说得自己像是江湖中人,那故作姿态的样子让铁昂忍不住发笑。"但是你造的孽,今得还全了。"玉官儿一脚踏在了张义的裆间,张义又发出撕心裂肺地喉音。正踩的高兴,玉官儿忽觉有人拉扯了下他的衣服,转头一看,那叫初福的少年颤巍巍地站在他面前。


  "怎么了?"玉官儿皱眉,不会是这少年心软要求他放了这公猪吧?

  "给、给我刀。"少年明明吓得发抖,却还逼自己出声。

  玉官儿扯了唇角将短刀递给少年,少年盯着闪着寒光的刀面半晌,慢慢走到张义面前,那张义此刻吓得血色全无,拼了命地摇头。

  "你、你去死吧。"少年一咬牙,双手握着刀便朝张义的老二猛刺,张义发出一声惨烈的哼声便晕死过去,但少年还是没有停手。

  "可以了!"玉官儿上前抱住少年,将他拖开。少年看着满手的鲜血倏地放声大哭起来。

  "我去善后,你把他带远点。"铁昂说完,便从身后抽出了明晃晃的金丝大环宝刀──

  前院

  酒足饭饱的宾客们此刻懒懒地坐在椅子上,眼神迷离地盯着在跳舞的绝色优伶。有的衣冠禽兽已经按耐不住开始调戏在一旁侍奉的少年。

  "嘿,这不是柳兄吗?真是偶遇啊。"听到熟悉的声音,柳宗涵连头都没有抬就知道是谁来找茬了。

  "呵呵,白公子别来无恙啊。"柳宗涵啜了一小口酒,对上前搭话的白生露出了招牌式笑容。

  "原来柳兄也好此道啊,不如让小弟给你介绍几个小倌优伶,也好让你过下瘾。"白生皮笑肉不笑地拉过身后的宇文毅,用折扇抬起宇文毅的下巴,另只手则伸入他的衣襟开始摩挲"这个怎么样?不论是长相还是身体都是一等一的棒哦。"


  "在下心领了。"冷眼看着面前上演淫乱的戏码,柳宗涵一边哀叹自己怎么招惹上了这种人一边在期盼铁昂快把事情结束。

  就在此时,跳舞的优伶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只见从房顶上飞下一个带血的球状物,还温热的鲜血飞溅的到处都是。柳宗涵隔着人墙探首望去,只见张义的人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停在了台子中央。刹那时惨叫声连绵不绝,柳宗涵则是微微扯起唇角。这事,算是结束了。


  就在张家闹的沸沸扬扬的同时,铁昂三人早已回到了和善堂。进了屋点了灯,那叫初福的少年肿着眼睛四处张望,得知自己已经从张家逃出,放松地呼了口气。

  "今晚就在这休息吧,明我们送你回家。"玉官儿打来水,沾湿了手帕帮初福擦去脸上的血渍,看见初福听话地点点头,玉官儿忍不住笑了出来,真可爱,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弟弟就好了。


  "初福你把这衣服换了吧。"铁昂关了门进来递给初福一套干净的衣裳。初福说了声谢谢便接了下来,铁昂赞许的点点头,初福虽看起来很懦弱,但看他对张义下手时的狠劲和此时无畏的神情,估计锻炼两年也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另外,从一路上的观察来看,玉官儿也有着过人的胆色。想了想,铁昂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日后要有机会,就随我去军营吧!"铁昂坏笑着说道,面前这两个少年就像是原石,让他忍不住想把他们丢到战场上去,好好地磨练磨练。

  "啊?"玉官儿张大嘴巴,铁昂是要他参军?玉官儿忽然觉得心跳加速,能为国效力是件莫大光荣的事情,只是他的身份连寻常百姓都不如,不知道铁昂是当真还是在开玩笑。


  "怎么,当我手下的一员猛将总好过你终身当个仆人吧。"铁昂挑挑眉,换下了身上的血衣。

  "我、我这样的也能参军?"初福突然两眼发光地问道。

  "呵呵,初福你相当有胆色,多锻炼锻炼肯定是个男子汉。"铁昂走过去拍拍两人的头说他还有事要处理便出了门。

  玉官儿和初福各怀心事一时无语,收拾完毕,两人横躺在炕上,却久久无法入睡。

  "玉、玉公子。"初福转头看向玉官儿小声地叫道,太过有趣地称谓让玉官儿大笑出来。

  "叫我玉官儿就成!我可不是什么公子。"玉官儿翻过身双手撑着脸颊笑道。"初福,你从小说话就结巴吗?"

  "不、不是的。去了张家才变成这样。"初福叹了口气,给玉官儿说了他在张家悲惨的经历。听得玉官儿血气上涌,大呼后悔,只恨当时没有把张义切成片。

  "我、我们杀了人,没事吗?"初福问道,张家好歹也是汾镇的大户,和官府的交情也不是一两日了,况且当日张家还有不少官员,他怕从明开始官府就会到处缉拿他们。


  "不用担心,铁昂出门应该就是去打理这件事了。"安慰了初福,两人又谈了不少知心话,没过多久初福便支撑不住睡了过去,玉官儿伸手帮初福盖好薄被抬头望向窗外,不知道铁昂现在怎么样了。


  "贤弟你来了。"铁昂潜入柳宗涵的房间时,柳宗涵正在烛火下翻看着账目。

  "不知道事情发展如何?"

  "贤弟请放心,事情已经结束了。"柳宗涵呵笑道。那些贪官用银子就可以摆平了。

  "那就多谢柳兄了,明日我便启程离开汾镇。"铁昂见柳宗涵说得绝对,便也再没质疑什么,道了谢正准备离开,却被柳宗涵叫住。

  "贤弟,不知你可否告知你那小僮的身世?也算是了结我的一件心事。"柳宗涵一脸诚恳地问道。

  "实不相瞒,那小僮前不久才跟着我,关于他的身世,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那……他之前的主人是?"柳宗涵继续追问。

  叹了口气,铁昂简单地说了是武林人称"玉面吼"的张玉峰,虽然不明白柳宗涵为什么这么执着,但告诉他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铁昂拜别后,柳宗涵对着摇晃的烛火沉思了一会,抬笔在纸上写下"玉面吼"三个字,随后叫来小僮嘱咐道:"明日一早将这纸条交给和善堂的当家。"

  玉宇无尘 17

  第二日清晨,熟睡的三人被街上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出门一看,发现街上戏龙、舞狮好不热闹。找人一问,才知道是百姓在庆祝那个恶霸归西呐!

  看了会舞狮,三人回了和善堂,收拾了东西拜别叶奉。询问了初福的住处,才发现无巧不成书,初福正是那个农家婆子的孙儿。将初福送回汾镇西边的家中,祖孙二人抱头痛哭,那场面不禁要赚人一把热泪。


  正要拜别,初福突然拉住铁昂:"我、我要跟你去军营。"

  "你有这个心当然好,可是你家里现在就剩下你一个男丁,你要走了,剩下你祖母和母亲可怎么活?"拍拍初福的头,铁昂安抚道。知道铁昂说的在理,初福便没有再多说。沉默了一会,初福转头抱住玉官儿:"我……我一定会变得和你一样坚强的。"含着泪,初福隔着黑纱亲了玉官儿的脸颊,这突然的举动让玉官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离开初福家,两人一路无语,铁昂寻思着是去镇里再找一匹马赶路呢,还是把他的马卖了去租辆马车。他对银子这事一向不在意,刚还给初福留下了一些银两,这还没到目的地呢,身上的盘缠就所剩无几了。就在他苦恼的时候,听见玉官儿出声问他:"……初福为什么那么说?"


  铁昂转头,不明白玉官儿问得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他那么说的好像很羡慕我似的。"玉官儿黑纱下面的表情似乎有些气恼。

  "……"铁昂摸摸下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大概可以理解初福的心情,这世间不在意长相,当个仆人都能这么任性的人真不多见。就怕这话一说出口,玉官儿以为是在挖苦他。铁昂苦笑,罢了,还是让他自己去苦恼吧。


  见铁昂半天不吭气,玉官儿不客气地吐槽:"呿,就知道你回答不了。嘿嘿,被人羡慕的滋味也挺好。"玉官儿摆摆手,一反刚才的苦闷,开始哼起了小曲。

  看见玉官儿自得其乐的模样,铁昂暗自摇了摇头。看,他说得没错吧?

  回到了汾镇,铁昂卖了马匹租了马车准备出发,路过和善堂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紧闭,上面还挂了把大锁。心想许是叶奉外出办事,两人便没有再停留,连夜赶往邢县。


  到了邢县,意想不到的情况让铁昂手足无措。不论是卖菜的老头、酒店的小二还是路边玩耍的小孩,见了铁昂后都一口一个"卫鹿"叫的亲热极了。

  虽然很高兴有那么多人认识他,但是……铁昂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尤其是玉官儿也跟着"卫鹿卫鹿"地叫他,瞧玉官儿一脸高兴的模样,真是让人不爽。

  让玉官儿去打听卫鹿的住处,闲来无事的铁昂臭着脸坐在茶棚,身边围着一群小孩不停地唧唧喳喳,还有不知打哪来的三姑六婆过来问这问那,太过受欢迎的状况让铁昂头痛不已。


  没过多久,玉官儿便乐滋滋地回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忽略了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玉官儿带着铁昂来到了邢县南郊的断崖下,只见一间破草屋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一年事已高的婆子靠坐在门墩上,抬眼见了铁昂后便开始抹泪。进了屋,铁昂将事情原由与那婆子说了一遍,想让那婆子将他坠入山崖后的事情告诉他。婆子盯着铁昂看了半天,像是认命似地叹口气,抽抽噎噎地说了起来。


  原来四年前铁昂坠入山崖后,也是命不该绝,正巧落在了这家院里的草垛上。虽然伤的很重还失去了记忆,但是却没有生命危险。那婆子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还给了他自己14岁时便病死的儿子的名。见那婆子开始回忆自己儿子死之前的事情,铁昂连忙询问他当时随身的物件现在何处,正处于伤感之中的婆子哪里听得到他说话?铁昂便十分无奈地自己去找。


  幸亏房子不大,铁昂在炕头找到了个小木匣子,里面放着当年的信件和他的令牌。松了一口气,铁昂将两件东西收进了怀里,在里面放了张银票后,便将匣子摆回了原处。转头见到玉官儿和那婆子抱作一团痛哭流涕,铁昂摇摇头走出了屋子。不是他冷血,是他从来不晓得亲情是个什么滋味。面对这种场面也只会徒增尴尬罢了。抬起头,看见陡峭的断崖,铁昂哼了一声,那狗贼欠他的,终究是该还了。


  在院子里无聊了半个时辰,铁昂终于忍耐不住进了屋,面无表情地催促玉官儿上路。玉官儿不情不愿地起身,红着眼瞪视铁昂,而后又看了看还在抹眼泪的婆子,就是不肯往外走。


  铁昂叹了口气,走到婆子的面前单膝跪下,握着婆子的手叮嘱她保重身体,并承诺他还会回来看她。婆子擦了眼泪伸手扶起铁昂,帮他整了整衣裳,便无言地送两人出了门。


  嘱咐了马夫,铁昂便进入车内,瞧见玉官儿还红着眼睛暗自悲伤,不禁皱了眉头,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小鬼似乎不知道这句话?

  "……你刚说的真假。"玉官儿抬眼说道,那语气像是在指责铁昂。"既然不是诚心,你何必说出来让婆婆白白期待?"

  铁昂愣了半天才明白玉官儿是在说他给那婆子说他会回来看她的事情。莫名受到指责,铁昂不禁恼火起来:"那你让我怎么说?"

  "你好歹……"玉官儿下意识地反驳却在看见铁昂的表情时闭了嘴。

  "好歹什么?老子从头到尾就不认识这婆子!她的救命之恩老子很感激,但是老子也不想因为这个去装什么狗屁卫鹿!"铁昂阴着脸压低声音,说完还不屑地嗤了一声。那婆子救了他,他也放了银票作为答谢,这还不够么?还要他怎么做?他根本不懂眼前的这个小鬼为什么会为别人流泪。在战场上厮杀了这么多年,早已将他心中那丝属于人类的感情抹煞殆尽了。


  像是被吓到一般,玉官儿只是瞪大眼睛直直望着铁昂,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啧,真是麻烦!我们回楚雄府,把你还给你主子,我也好落个清静。"铁昂猛然侧躺下来,背朝着玉官儿便再也不说话。

  良久,玉官儿才回过神来,他不明白自己说的什么惹得铁昂不高兴,他微颤颤地想要和铁昂搭话,却发现铁昂好似铁了心的对他不理不睬。

  玉宇无尘 18

  一路风尘仆仆回到楚雄府,铁昂跳下车径直朝府里走去,而玉官儿则耷拉个脑袋慢腾腾地下了车,瞧着铁昂的背影他真是欲哭无泪,回程期间铁昂还真是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看来只有找主子商量,让主子帮忙了。玉官儿叹了口气走进府里。


  铁昂面无表情地进了前堂,接到通报的侯天啸忙迎了出来,还没寒暄几句,铁昂便直截了当地找张玉峰,原本想快快将手边的这块烫手山芋丢出去,没想到却得到张玉峰被绑架了的消息。


  "主子被绑了?到底怎么回事??"刚刚进门的玉官儿如风般冲了过来,也顾不得礼数一把抓住侯天啸衣襟猛摇,那神情大有不把主子还给他他就拼命的意思。

  铁昂一把将玉官儿揪住摔到一旁,原本这些天就对他有些不耐烦,此时又看见玉官儿满嘴主子长主子短的瞎嚷嚷,铁昂就觉得烦躁异常。

  玉官儿原本听见坏消息就心浮气躁,没想到又被铁昂这么粗鲁的对待,这些天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吸吸鼻子想忍住眼泪,却被自己摔到在地扬起的灰尘呛得不停咳嗽。


  忽视旁边传来的咳嗽声,铁昂问道:"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咳……"侯天啸同情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玉官儿。"这事也就发生在贤弟你回来不久前,我和二弟原本在后花园商讨事情,没想到从屋顶上跳下来一个年过半百的白衣老人,二话不说便对我们出手。没过几招老人便抓住了二弟的喉咙……"侯天啸说到一半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们两兄弟威震江湖却对付不了一个老人。汗颜啊!


  "然后呢?"铁昂皱了眉头,白衣老人,他脑中闪过了一个人,那个和善堂的当家叶奉,但是他觉得这个孱弱的老头会武功不大可能。

  "那老人留下这张字条。"侯天啸掏出一张字条,上道:转告和千子,十日后赤顶峰一会。"我已派人去通知和千子了,并派李氏兄弟去了赤顶峰打探消息,目前还没有音信。"


  赤顶峰是距离楚雄府西去四百里的落崖山的最高峰,常年白雪皑皑,几乎没有人登上去过。侯天啸担心张玉峰若真是被绑去了那里……恐怕……摇头甩去不祥的念头,侯天啸走到玉官儿面前,安慰他说定能将张玉峰救回来,让他放心。


  "……"铁昂看了几遍字条,似乎这件事上他插不上手,那他就静观其变吧。其实回到楚雄府不单单是为了甩掉玉官儿这个包袱,他刚拿到徐定拼死要销毁的证据,可是早已经过了四年,不知道现在局势是否早已时过境迁,这证据还能不能派上用场。虽然不情愿,但是他需要和侯天啸商量一下,并且想办法掩人耳目的去见闻烈。"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


  侯天啸转头看见铁昂严肃无比的眼神,似乎察觉到了是相当重要的事情,便邀铁昂去了书房,屏退仆人,关了窗锁了门。只留下玉官儿坐在石阶上呆愣愣地盯着眼前的花草。


  玉官儿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好赶紧想出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最初铁昂只是对他不冷不热,可现在却是明摆了的厌恶!这个打击就够大了,现在连主子都不见了。越想越委屈,玉官儿将头蒙在膝盖中,睁眼看着水珠滴落在地上,此时他才发现,他竟然连一个求助的人都没有。若是主子在若是卫鹿在……那他绝对不会像个娘们似的在这暗自啜泣,他会不客气的大哭大喊出来,然后在恢复成天不怕地不怕的玉官儿,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就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火焰无情地撕扯着周围的一切,不管他怎么哭喊都没有人回应。从疼痛和窒息中清醒过来时,入眼的全是陌生人的那种恐惧感再一次袭上玉官儿的心头,玉官儿蜷缩起身子,紧紧抱住双膝,谁来救救他……?


  "你坐在这干什么?"熟悉的男声中依旧透着冷淡,玉官儿在听到这声音时猛然地回头,看见铁昂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的心脏就像被人狠狠地捏住,痛地几近窒息。


  "……是男人就不要哭哭啼啼,看了就烦!"铁昂压低声音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开,玉官儿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愣在原地,而后抬起胳膊抹了眼泪冲上前去抓住铁昂的衣服,大声说道:"我!我不再哭了!真的不哭了!所以不要丢下我!"玉官儿咬着嘴唇死盯着铁昂宽厚的背部,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怕过,害怕铁昂转头确实鄙夷的表情,害怕铁昂甩开他的手,但再害怕他也得说!否则……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铁昂没有转身,感觉在压抑着什么似的从喉部传出声响:"随便你。"

  太好了……玉官儿如释重负地送了口气,膝盖突然没有了力气,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心中不停地重复太好了,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好在哪里。铁昂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只是不拒绝和他同行;主子到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最终自己的感情会何去何从……


  铁昂用余光瞄了一眼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的玉官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偏房,径直地躺倒在了床铺上,闭上眼叹了口气。刚才从侯天啸那里听到的结果让他很满意,四年时间整个局势并没有大的改变,而后也拟定了下一步计划,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在途中,他却为门外那小小的抽泣声分了心。


  他讨厌男人动不动就流眼泪,残酷的事情发生时,哭能解决什么呢?什么都解决不了!体会过在鬼门关前强吞血泪挣扎着只为了活下去,铁昂认定了哭是懦弱的表现。


  只是……原本厌恶的情绪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却变了质,看见瘦小的身体蜷缩并微微颤抖着,铁昂才惊觉玉官儿只是个16岁的孩子,他是不是对玉官儿太过苛刻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心中竟然升起了想要怜惜玉官儿的感情……


  呵!难不成那个卫鹿把喜好男色的癖好留给他了么?铁昂自嘲地笑了起来,他其实很明白这只是个借口,不管失忆了几年,那个失忆了的人都是自己,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不是吗?


  去邢县时他会那么烦躁,是因为看见了连他都不知道的,一个善良、乐于助人、被人们所喜爱的自己。他懂事起就生活在军队里,几近严酷的训练和无数战争让他变得残酷冷血。假若他在那个婆子家长大,或许他真的会成为卫鹿吧?那是他一直渴望的生活啊!他不喜欢战场,可是除了战场他无处可去;他也不喜欢杀戮,但除了杀戮之外他又会什么呢?真可悲呵……铁昂抬手捂住眼,发热的眼角让他觉得难堪,难道他不该羡慕另一个自己么?还有一个人能如此全心全意地爱他,不顾一切追寻他……只是玉官儿双眼所追逐的,只是个披着和自己有同一付皮相的幻影!


  铁昂猛然坐起身,摇摇头。在眼前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哪里有时间顾及这些儿女私情?过几天就要上路了,玉官儿也是跟定了,想到以后要面对那双专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睛,还真不好受啊!铁昂不觉苦笑,转头定定望着窗外耸动的黑色脑顶。发现了自己真实的感情还真是件伤脑筋的事呵!


  玉宇无尘 19

  数日后,楚雄府前

  "贤弟,此次上京一定要多加小心。"侯天啸拍了拍铁昂的肩膀,叮嘱道。

  "大哥放心……对了,若日后有二哥的消息,别忘记知会兄弟一声。"铁昂说时下意识瞄了一眼身旁的玉官儿。

  "一定,玉峰的事情就交给愚兄吧,时辰不早了,你们上路罢。"

  众人拜别,两人上了马车坐定,待马车出了城门后,睡眠不足的玉官儿便摇头晃脑地打起了瞌睡。倏地,一个大的颠簸让玉官儿的脑袋直直撞到了马车顶上,哎呀一声后捂着脑袋直哼哼。


  铁昂看着玉官儿的模样不禁失笑:"要睡的话就躺着睡。"还顺手将叠着的毡子铺开。

  玉官儿像见了鬼似的瞪大眼睛,本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后又将话吞入肚里。然后乖乖躺下,还很不安稳地翻了几次身。

  "你今还真安静。"铁昂支着下巴说道。想起回来的途中玉官儿还像只聒噪的麻雀一样,不过那时他心情不好,玉官儿怎么着他都烦,可是现在心情大好,玉官儿这么乖巧听话他反而有些不适应。


  "……你真奇怪!之前还对我冷言冷语的,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玉官儿一下子坐起来,皱着眉反问,他怀疑铁昂是不是吃错药了?

  "今天心情好。"铁昂耸耸肩。

  "好个头……"玉官儿忍不住破口大骂,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了嘴,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铁昂的反应。

  "快睡吧。"铁昂拍了拍毯子,示意玉官儿睡觉,心中不禁叹了口气,玉官儿现在就像只受了惊的猫,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以前的无法无天和任性呢?他突然很想知道玉官儿和失忆时的他是如何相处的。


  玉官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脸狐疑地盯着铁昂,僵持了良久,玉官儿出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玉官儿突然发现自己就像一个蒙了眼的瞎子,只顾着跟着铁昂,却连他们要去哪都不知道。


  "上京。你不睡了?那我们聊天罢。"铁昂简单地说了此行的目的后便转移了话题。

  聊天?玉官儿心里翻了下白眼,铁昂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打从开始铁昂就没怎么给他好脸色看,现在却和颜悦色地要和他聊天?虽然这么想,但玉官儿还是开口:"……聊什么?"


  "聊你的名字罢。你本名就叫玉官儿?"铁昂随便起了个话题。

  "……这名字是主子的奶娘给起的。记忆里自己的小名是'玉儿',不知道姓什么。"

  "奶娘?怎么起这个?"铁昂不解,若是叫玉儿也不错,总比玉官儿这个名字来的顺口。

  "我是被主子捡回来让奶娘养的。"玉官儿忆起过去不自觉地阴了脸,那些回忆没有人问过,他也从没有和人说过,没想到今天铁昂是第一个问了他的人。"奶娘说我的脸要是不毁,就是当小倌的命,就让我叫玉官儿。"


  "那个奶娘到底……"铁昂说到一半捂住了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总觉得这名字起得有些讽刺意味。

  "奶娘年轻时嫁了个泼皮,那泼皮后来喜好上了城里的当红小倌,就把奶娘卖了,拿了银子去给那小倌捧场,这是我后来才听说的。"玉官儿淡淡地说道,刚听到这件事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奶娘会那么对待自己,就连脸上的这伤疤也是,听主子说最开始只是很小一片烫伤,交给奶娘让她每日帮忙敷药,结果不知怎的越来越严重。想来一定是自己的长相让奶娘想起那个小倌了吧?那时候他可没少挨奶娘的打,挨饿也是经常的,直到主子发现不对劲,请求老太爷让自己做了贴身小僮,那如噩梦般的日子才结束。


  "……怎么不改了名字?"铁昂皱了眉头,大约想一下便能猜到玉官儿遭遇了些什么,会给一个孩子起这样的名字,那在日常生活中也定不会待他多好!顿时铁昂觉得自己额角青筋直冒,那奶娘听着也是个命苦之人,可是再怎么着也不能这么待一个无辜的孩子啊!


  "只是个名字罢了。反正我是个孤儿,叫什么都无所谓。"玉官儿低下了头,这么说只是故作洒脱,当他知道名字的由来时,张家上上下下都已经习惯了这么叫他,他想改,但怎么改?每听见别人叫他的名字,他就会自卑,就好像自己真成了那个夺人之夫的小倌。


  沉默着不知道要说什么,铁昂盯着那低垂的发顶心中微痛,伸出的手在碰到玉官儿前便停在半空。倏地,铁昂握拳收回手,击掌道:"我重新给你起个名罢!"

  "啊?"听到这个提议,玉官儿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主子的二哥,给兄弟的小仆改个名字没什么问题吧?"铁昂自顾自地点点头,这个理由相当合情合理。不知道玉官儿的真姓是什么,就姑且以玉为姓吧!


  玉官儿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正在思索名字的铁昂。眼前这个男人提议要聊天就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此时提议给他改名更让他吃惊,这真的是那个对他不理不睬,甚至凶他的男人吗?


  "就叫玉宇吧!"铁昂抬头笑道,刚才脑中突然想到玉宇无尘这个词。"以后就用这个名字吧!玉宇参将,很威风啊!"

  玉宇……参将?还没有对这个新名字反应过来,这个称谓又让玉官儿再次陷入混乱。

  发现了玉官儿的疑惑,铁昂笑着解惑:"本人好歹是个将军,日后定要重回战场,身边怎么能没个信任的将领?难道你比较喜欢当仆人?"解惑完毕铁昂还不忘激将一番。


  "怎么可能!"回过神,玉官儿立刻大声反驳。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当仆人?!去参军那是他的梦想啊!谁不愿意当个为国家挥洒热血的好男儿?当然,当什么参将之类的他可是想都不敢想,就当铁昂开玩笑好了。


  "就当你是同意了,玉宇,从现在起这就是你的新名字,你可要尽快习惯!"铁昂满意地点点头,其实会想到要培养玉宇,不仅为了他,也为了自己在以后的日子中多个可以信任的帮手。


  "嗯!"玉宇兴奋地点头,之前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他内心中反复默念新名字,想要将这两个字深深刻在自己的脑中。藏在自己内心中数年的心结,也在铁昂的这个提议下烟消云散,悄悄抬眼,面前的男人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更加强烈的情愫,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他都要跟着他!


  玉宇无尘 20

  上京的路途十分遥远,只是租了马车的二人想快也快不了,便干脆边走便游山玩水相当悠闲。到了距离京城还有一半路程的陆家镇,二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休息整顿。


  正在吃饭期间,只听见对面接上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客人们兴奋地甩下碗筷出去观望。铁昂抬眼看了下,没什么兴趣地继续吃饭,而玉宇则是好奇地不停朝门外偷瞄。


  "两位客官不去凑凑热闹嘛?"前来倒茶的小儿主动搭话。

  "什么热闹?"玉宇隔着黑纱问道。

  "本镇的富贾陆家为小女儿办比武招亲呢!两位客官不妨去瞧瞧。陆家小姐可是本镇数一数二的美人呢!"

  "比武招亲?有意思。我们去看看吧?"玉宇转头寻求铁昂的意见。他从来没有见识过比武招亲,想开开眼界啊!

  "没兴趣。你想去?"铁昂喝着茶撇了一眼玉宇,而玉宇自动将铁昂这一瞥的意思理解为:就你的武功还想去比武招亲?

  "想去。"玉宇翻翻白眼,他只是想看看热闹,难不成铁昂以为他想去比武?他的武功虽然不怎么精进,但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张玉峰教出来的啊!就算真要比武,他也不一定会输呢!


  铁昂皱眉,寻思了一会后叹了口气。"反正今天没事,就去看看罢!"

  汇了帐,两人出了客栈便看见不远处一群人在那里喧哗喝彩。人群中露出个精心搭起的台子,旁边还竖着一根锦旗,红底金字,上书"比武招亲"四个大字。台子上有一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在说着什么。


  玉宇和铁昂趋步走进人群,才听见台上人的声音,大约是讲他的小女儿已过出嫁年龄,却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婆家,陆家祖上本是习武之人,到了他这代才开始经商,便干脆摆台找一个武功了得的侠士做女婿。而后又说了比武的规矩,说到一半,中年朝着旁边猛使眼色,没一会儿,一个老妈子连拉带拽地将一个少女带上台,擂台下传来不少口哨和调笑声。


  远远看去,玉宇发现那少女的表情甚是不情愿,几次想脱身却被老妈子拽住。玉宇用鼻子哼了一声,看来那少女根本就不想招亲,摆这么大的台子造这么大的声势,和逼婚没什么两样。玉宇本想告诉铁昂,但瞧见铁昂一脸冷漠便打消了念头。他若说出来,铁昂定会说他多管闲事。可是玉宇就是看不惯铁昂总是事不关己的摸样。


  "那少女年纪再大点肯定是个美女!"玉宇想了一会开口说道。

  "哦?"铁昂哦了一声,却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你不觉得吗?"玉宇死盯着铁昂的脸,想要找出什么东西一般。

  "确实不错。"铁昂自顾自地点点头,没想到这反应却让玉宇堵得气闷。

  "要是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不知道得多有福气!"玉宇故意拉长了语调,心里的气堵在胸口硬是出不去。这些日子铁昂一反以前的态度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偶尔的任性也能满足他,他还以为铁昂是不是也对他有些感情了,没想到……


  铁昂沉默了一下而后露出大大的笑容:"这不刚好有机会,只要胜出就能娶到这个美娇娘,你不如试试?"

  "……哼!我一定会上!凭我的武功要取下旗子还不是容易得很?"玉宇感觉自己快气绝了。以为铁昂会对他有感觉,他真是个自作多情的白痴!

  铁昂点点头,然后带着笑容推着玉宇穿过人墙往擂台近里靠,玉宇则是不知所措的在心中大喊:刚说笑而已,不会真的让他上擂台吧?!

  一声锣响,陆家老爷宣布比武开始,只见两个穿着破旧的男人爬上擂台,两人手中的武器全都是沾满了泥土的农具!台下一片唏嘘声,没想到声势浩大的比武招亲竟是如此开场。


  "大哥,别和俺抢,这乘龙快婿俺是当定了!"手持锄头的男人大声喊完后便抡起锄头朝另个人砸去。

  另个男人勉强躲过袭击,转头啐了一口痰:"你也别怪俺狠心了!"然后也挥舞着镰刀冲上去。打闹一般躲闪了一会,二人干脆丢掉武器厮打成一团,让台下围观的人们哈哈大笑,此刻在一旁坐着的陆家老爷不禁绿了脸。


  这时,一个胡子拉杂的壮汉跳上擂台,不客气地将两人踢下擂台,一双虎目扫视台下:"老子乃威虎山的山大王!这旗子,谁都甭跟老子抢!"壮汉一报家门,擂台上上下下都噤了声,就连陆家老爷的脸也由绿变白,谁能想到这好好的比武招亲竟把土匪给招来了!壮汉大笑几声,趾高气昂地走到锦旗前,想要取旗,倏地从旁边飞来一把红缨飞镖,壮汉灵巧地躲过飞镖,一脸惊讶地瞧着飞身上到擂台上的女人。


  "你个不要脸的,竟然背着老娘跑来打擂台!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女子叉腰虎吼,随后朝着壮汉放出数把飞镖。那男人也一反之前的嚣张,一个劲地躲闪。台下又是一阵哄笑,玉宇和铁昂也不禁笑了出来,这哪是比武招亲啊!整个一闹剧,这么下去,天黑都找不出个准女婿来。


  正在众人笑看夫妻打架时,一个身穿翠绿衣短衫的秃头男人跳上擂台加入战斗,壮汉夫妇见来了对手便合力抗敌。壮汉没过几招就清洁溜溜地滚到了台下,而那女人倒出人意料地和秃头男旗鼓相当。恐怕这女子才是真正的山大王吧?


  没过几回合,女人体力不支渐渐处于劣势,便趁着空隙跳下擂台一溜烟跑了,原本热闹的台子上就只剩下那秃头男一人。之后秃头男又打走了数个上来挑战的人,一时间竟再没人敢上台,似乎秃头男人的胜利已成定局,再看陆家老爷,意外地对这个外貌丑陋的"准女婿"很满意,而那个小姐则是一脸恐慌,就差掉下眼泪来。


  玉宇正在可惜"一朵鲜花就这么插在牛粪上"时,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人用力从背后抱起并向前推去。

  惊讶地同时忙调整姿势在擂台上站定,玉宇回头看见铁昂一脸坏笑地冲他招手,他不觉一阵晕眩朝自己袭来,铁昂这个王八蛋!竟然用这招,这是要赶鸭子上架啦?玉宇气得直跺脚,完全忘记之前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过要打擂。


  估计秃头男子见上来的是个蒙着面的少年郎,一脸不屑地说道:"毛还没有长齐上这来凑甚热闹?老子可是人称翻江虎的常猛,娃儿要知趣就快快回家去吃奶罢!"


  玉宇一见秃头男子满嘴喷粪,不禁怒火攻心,冷哼了一声:"翻江虎?我看你那长相叫翻江蛤蟆差不多!还想娶那美貌的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常猛下一刻秃头上青筋冒起,双目圆睁,脸色也由红变紫,二话不说,伸出虎爪直向玉宇得面门抓来。玉宇向后一躲,使起轻功翻身到常猛的身后,挑衅后玉宇反倒冷静下来,打是不打?不打对不起自己,若打了,看这个常猛的身手也绝对不敌他,那他不就真的被赶鸭子上架啦!虽然他赌气和铁昂说要打擂,可是他不想娶那个姑娘啊!


  玉宇只是一个劲躲闪的举动彻底惹毛了常猛,常猛哇呀呀地仰天长啸了几声,冲上前像玉宇挥出右拳,在玉宇向左闪躲的时候伸出左手补攻,玉宇左右受敌,忙竖起胳膊勉强抵挡,而后故意往后倒去,翻滚了一圈离开常猛的攻击范围。还没等玉宇调整好姿势,常猛又再次凶神恶煞地扑来,就在玉宇心想这次躲不过去的时候,常猛突然吃疼地吼了一声,然后直直扑倒在地晕了过去。


  半天才反应过来,玉宇莫名地看着晕倒在地的秃头男,突然像想到什么,玉宇抬头看向铁昂的方向,果不其然,铁昂正一手丢着小石子,一脸笑容地看着他!

  越看铁昂的笑容越来气,玉宇站起身正准备跳下擂台时,却被一人拉住,他转头一看,竟然是一直带着哭相的陆家小姐。霎时台下喝彩声一片,玉宇不知所措地站在那,不、不会吧?没人上台了么?随便上来个人吧!这次他绝对会输的!玉宇转头看向台下众人然后拼命祈祷,可惜根本没人能领会他的意思。倏地,他发现人群中不见了铁昂的身影,这个发现犹如一道闪电劈中他的脑门!回想起来,铁昂先是同意他来看,又把他推上台还帮他打败对手,难不成这都是铁昂策划好甩掉他使用的招数么?玉宇呆楞在那。


  "这位公子,你就摘了那旗子吧!"陆家小姐一脸求救地抓着玉宇的手不放。

  "啊?我其实不是……"玉宇回过神,瞧着陆家小姐一脸急切的表情,心中却升起一股悲愤。铁昂就这么甩下他了么?玉宇心脏揪痛,想哭的感觉止不住地往上涌,他死命咬住嘴唇忍住,都怪自己是笨蛋!没事干来看什么比武啊!


  "这位公子,你不取旗吗?"陆家老爷黑着一张脸走上台,一把扯开少女问道。那样子似乎对这个最后插进来的准女婿十分不满意。

  沉浸在自己悲伤情绪里的玉宇哪里能听进去陆家老爷的问话?陆家老爷一看玉宇竟然不理睬他,脸色更加难看。

  "少侠,是否取旗?"又问一遍还是没有回应,陆家老爷一生气,上前伸手抓住玉宇的黑纱帽就往下扯。台下一片哗然,陆家父女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后退几步。


  眼前的黑色幕帘消失,玉宇下意识地伸手,才发现自己的黑纱帽已经被陆家老爷取掉。入眼的是陆家父女见了鬼似的神情,耳中也不停传来"好可怕""好难看"的议论声。


  数百双眼睛盯着他,就像是看什么稀奇动物,玉宇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此时,玉宇突然觉得好可怕,脊背上蹿起一股寒意,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坍塌了。


  玉宇无尘 21

  快速跳下擂台,飞也似的逃出人群,玉宇捂住耳朵将那些戏谑声抛在耳后。等到玉宇回过神,才发现他早已冲出了镇外,放眼望去都是金黄色的麦田。

  玉宇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不住地往下流。他应该回城去,铁昂应该还在那个客栈,不,也许已经不在了,玉宇自嘲地笑了起来,而且回去后面对的肯定是些闲言碎语,想起那些人的目光,他感到背后的寒意更加强烈。


  这下自己彻底被人抛弃了。玉宇这么想的同时感觉到脸上湿湿的,抬手一抹,竟然是泪。刚跑了这么久,想哭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啊!为什么还会流泪?胡乱用袖子擦了眼泪,放弃似地躺倒在田里。


  以后要怎么办?世间如此之大他竟然没有能去的地方,玉宇感觉眼泪不停地往外涌。本来说好不哭的,但铁昂已经食言!那他干嘛还要忍?不如索性哭个痛快算了!虽然这么想,可是玉宇却没有办法放声大哭,只能吸着鼻子任眼泪流淌。


  一顶带着黑纱的帽子突然扣在玉宇脸上,挡住了他的视线。"小鬼,又在哭了。"听见熟悉的声音,玉宇猛然坐起身,竟然是铁昂!

  铁昂揉了揉玉宇的头发笑道:"比武招亲好玩吗?"

  "好玩个头!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悲惨!"玉宇将帽子使劲摔过去,铁昂微微侧身躲开,对于玉宇的发难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发生什么事了?你上台时旁边刚好有卖糖果的,我去给你买了糖,呐。"铁昂将怀中的小包掏出来,递给了玉宇,让玉宇一时无语。

  "……没什么,我只是气你推我上擂台。"玉宇抬眼瞪了下铁昂,然后抿着嘴盯着手中的糖果。

  "不是你自己想去的吗?"铁昂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好笑地看着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玉宇。其实从玉宇说出陆家小姐是个美人这话开始,他就晓得玉宇在打什么主意,谁叫这小鬼闹别扭使坏心,甚至想多管闲事的时候都那么明显呢?


  铁昂伸手帮忙打开小包,还捏出一颗糖递到玉宇嘴前,玉宇一脸狐疑地在糖和铁昂来回看,最后像是下了必死决心似的张口将糖吃了进去,随后一抹绯色从他的脖子延伸至耳朵。


  铁昂再次拍拍玉宇的脑袋,也坐到了地上:"在这吃完糖咱们就回去。"其实,玉宇在擂台上的遭遇铁昂从头看到尾,这让他十分内疚。去买糖也只是想玉宇吃后能多少忘记点那些不愉快的事。


  至于为什么要赶着玉宇上台……铁昂有自己的打算。在擂台开始前,铁昂便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就是和玉宇交手的常猛。

  常猛曾是铁昂手下的一个副将。此人在军中一向张扬跋扈,让铁昂很是看不惯,但因常猛在几次战役中颇有战功,铁昂也不得已将他提拔为副将。在四年前他落崖前,常猛也在随行的人中,但他到事发地点前就消失不见,而很凑巧的是随后便有人偷袭。


  现在想来这事相当蹊跷,没有想到能在四年后的这个小镇里遇见他,铁昂心中不免有了和他"叙叙旧"的冲动。玉宇的小挑衅刚好给了他这么个机会,于是铁昂便将玉宇丢上台支开他,并趁机用石头打晕了常猛,然后溜上台掳了常猛"叙旧"去了。


  一切都很顺利,本想事情结束后再上台拐了玉宇逃跑,却没有想到发生了那一幕。瞧见玉宇无助的表情,铁昂心中一阵激痛。他并不觉得玉宇脸上那伤疤有多难看,可他忘记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看得惯。看着玉宇专注地吃着糖,铁昂有股想将他拥进怀中的冲动。


  "……吃好了么?我们走吧。晚饭过后咱们就出发。"铁昂握拳,站起身背对着玉宇说道。

  "呃?不是在这住一晚么?"玉宇慌忙将剩下的糖包好起身,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

  "早点出发吧。"铁昂只是这么简单一句便带过了话题,而玉宇绝对不会知道在他跑下擂台后不久,铁昂便怒气冲冲地上台摘了旗子,并当着所有人面将旗子撕成两半的事。恐怕陆家想找女婿,得再摆一次擂台了。


  玉宇无尘 22

  进了京城的地界,玉宇对一路上的事物都好奇的不得了。想着这天子脚下的地就是不一样,比他以前到过的地方热闹很多,建筑也要大气的多,还有很多从来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但这来来往往的人却少了点人气多了些冷漠。


  马车通过喧闹的街市,拐进了一条胡同,除了红墙绿瓦再也看不到别的,没走一会,马车便停在了一扇红门前。似乎是这座豪宅的后门。真不得了!这府邸要比侯府大好几倍!这是谁的府邸呢?玉宇心里正在琢磨时,铁昂已经下了马车去敲门。一个老仆人开门看见铁昂后一脸惊异地呆愣住。听铁昂说了几句话后便消失在门后。没过一会,几个年轻的男子出来开始卸马车。


  玉宇一脸茫然地出了车,瞧见越来越多认出来围着铁昂问东问西,他都快糊涂了!这该不会是铁昂的家吧?虽然知道铁昂是个大将军,但是这么大的屋子也忒夸张了吧?


  玉宇一声不吭地走到铁昂的身后,揪了揪铁昂的衣服,低声问道:"这是哪?"

  "闻尚书的府邸。进去再说吧。"简单地回应一声,铁昂便被众人簇拥着进了门。

  玉宇跟在人群后,心里有些不爽,铁昂总是这么轻描淡写,从来不告诉他究竟怎么回事。他知道侯天啸和闻尚书的关系很好,猜想许是侯天啸介绍他们来京城。只是他不明白既然他们大老远跑来京城来找人,干嘛要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进?而且这些下人也太热情了吧?


  快要走到主屋时,众仆突然停住脚步,开门那老仆人向铁昂说道:"老爷正在里面等您。"

  铁昂点了下头便走了进去。玉宇正想跟随上去时,却被一男人抓住:"你可不能进去。你是跟随来的下人吧?我带你去休息的地。"

  玉宇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那男人揪了往旁院走。一路上还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真是没想到铁昂将军还活着,当初有人来报丧,我可哭了三天三夜呢。"

  "你叫什么名字?你不喜欢说话是吧?"

  "估计老爷此刻也欣喜地不得了吧!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女婿吗!"

  本来不想理会这个多话的男人,但听到这些话后玉宇震惊的不得了!铁昂竟然是闻尚书的女婿?那不意味着铁昂已经结婚了吗?并不知道闻家二女儿已经改嫁的事情,玉宇心里五味陈杂。他竟然没有想过年近三十的铁昂竟然已经娶妻!那……他不就是真的机会渺茫?玉宇心里突然空荡荡的,惊觉到他根本不了解这个叫铁昂的男人。从头到尾他只是傻愣愣地跟在后面到处跑而已。


  "小白,你领了谁回来?"如银铃般清脆的嬉笑声传进耳中,玉宇抬起头发现几个年纪不大的丫鬟打扮的女子正好奇地盯着自己。

  "铁昂将军的小仆,我带他来休息,听说大人要常住下呢,所以一会还得给他收拾个铺位出来。"被成为小白的男人笑嘻嘻地回答。

  "铁昂将军?小白你傻了吧?将军不是四年前就死了吗?"一个身穿粉衣的美貌女子叉腰怒喝。

  "没有啊,大人刚去见老爷了,大家都围在堂前看呐!"小白猛摇头,赶紧解释道。这话让丫鬟们开始兴奋地尖叫。叽叽喳喳地开始讨论起来,那个粉衣女子怀春般脸颊通红,其余几个人则在一旁略带酸味地调笑她。


  "蕊儿姐,你伺候的主子回来啦,这下你可开心了!"

  "是啊,四年前二夫人就同意你当侍妾了。现在二夫人不在了,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当将军夫人呢!"

  侍妾?将军夫人?玉宇理解了半天这些词的意思,然后猛盯着那个叫蕊儿的女人瞧,恨不得在她脸上烧个洞出来。不就眼睛大了点吗?脸红个什么劲啊!憋在心中的那股恶气此刻呼之欲出。


  "就你当将军夫人?大娘你别开玩笑了。"玉宇挑衅似的讪笑出声,那女子虽然已不是少女年纪,但是也还没有到被称呼成大娘的年纪。

  蕊儿听见这话,标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个小奴!竟然如此放肆!"这蕊儿似乎真以为自己是将军夫人,连斥责的气焰都高了几分。

  "呿,我说得可是实话,铁昂对你这种老姑婆才没有兴趣呢!"玉宇继续挑衅,虽然说这话时他心里很没底,指不定铁昂就是喜欢这样子的女人。

  "你……!"女人一时气愤,伸手朝玉宇的脸上扇去,却玉宇躲闪时将黑纱帽拍掉。

  一旁助威的丫鬟们倒吸了一口气,瞧见玉宇左半脸的疤痕黑糊糊的甚是吓人!蕊儿先是呆楞了一下,然后捂嘴大笑出声,不屑说道:"听你刚才的话语,我还以你是小倌所以争风吃醋,没想到你却长成这样,你才该好好照照镜子!丑奴才!"说罢,蕊儿转身端起洗衣裳的污水,朝玉宇泼去。


  来不及躲开,玉宇被污水泼了满身,瞧见他这副狼狈样,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开始边笑边说些恶毒的话语。

  "你们别这样……"小白正想劝说时,抬眼看见铁昂走进了内院。

  "这是怎么了?"看见玉宇满身污水还被人围攻,铁昂的眉间堆出一座小山。刚才他进了堂屋才发现玉宇没了踪影,和闻烈没聊两句便推脱说路途疲累,改日详聊后溜了出来,寻了一大圈问了几个下人才知道玉宇被人拉去了后院。


  "奴婢见过大人!"蕊儿一见铁昂本尊出现,立刻喜形于色,满脸娇羞地欠了欠身子。

  "你是金蕊?许久没见。"铁昂想了很久才想起面前的女人是当年伺候过自己的丫鬟。

  一听见铁昂还记得自己,金蕊更加激动:"大人记得奴婢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气,当年传来大人的丧报,奴婢不知道有多伤心……"说完,她还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以示伤心。


  "嗯,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意忽略金蕊对自己含情脉脉地目光,铁昂拉过玉宇问道。

  玉宇也不回答,只是低着头,金蕊见状忙向前一步说明:"大人,这小奴刚用语言辱了奴婢……所以……"

  "小奴?真是狗眼看人低,他可是我的得力部将!"铁昂眉毛一挑,似乎对这个称谓相当不满意。这一挑眉,吓得金蕊忙跪倒在地,连称有罪。

  铁昂哼了一声,转头嘱咐呆楞在一旁的小白烧水,然后拉着玉宇就走。

  瞧不见铁昂的身影后,一个丫鬟伸手去扶跪在地上抽泣的金蕊:"蕊儿姐,快起来罢。"金蕊反而趴在地上哭的更大声,让众人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原本就是那人先出言不逊的啊!真气人!"年纪较小的丫鬟跺脚嚷嚷道。

  "都是小白的错,也不先问清楚!"另个丫鬟干脆把气撒在小白身上,不停地捶着小白的脑袋。

  小白不吭不哈地接受怒气,脑子里想却是别的事,那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军中将领啊,他小白的直觉一向很准的,真奇怪。

  玉宇无尘 23

  拉着玉宇回到四年前自己住的院子,进了屋环视一周,和四年前并无不同,听老仆人说这屋没再动过,每天还是会有下人进来打扫。铁昂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暖意。


  打开了衣箱,以前的衣服都还在。铁昂随手拿起一件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四年前的衣服似乎小了不少。铁昂挑出一套还很新的衣裳走到玉宇面前。

  "我吩咐家人烧水去了,一会你先洗洗再把这衣服换上。"铁昂心里盘算着找个日子去做几套新衣服,京城可不比其它地,这里的人可都是凭衣裳看人。

  玉宇站在门口依旧低头动也不动,连几个家人将装满了热水的大木桶抬进屋子撞到了他他都没有反应。

  "你这是怎么了?快去洗吧,我出去转一圈。"铁昂伸手试了下水温,刚刚好,等晚上他也得洗洗了。

  "……骗子。"玉宇低声说了一句。

  "嗯?你说刚才?当初你换名时不是说过这事吗?虽没成真,但也算不上骗吧。"铁昂疑惑地抬头,说起来刚才那场纠纷他很明显的偏袒了玉宇,金蕊虽为人好强但也是个知礼数的女人,若不是玉宇先挑衅的话,金蕊不太有可能用污水泼他。


  "谁说这个了?我只是没想到你这次上京是来探亲的,想必隔了四年想老婆快想疯了吧?"玉宇含枪夹棒地说完,在一旁赌气地翻白眼,语气里尽是醋酸味。

  体位过来玉宇话里的意思,铁昂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更让玉宇不爽。

  "那都是四年前的旧事,闻清早已改嫁了。"铁昂突然觉得心情很好,这小鬼是在为他吃醋吗?

  "哼……鬼才信!刚才那老女人不是你的侍妾吗?"玉宇翻白眼翻地更凶了,铁昂有了妻还有妾!不定还有一打没名分的女人呢!

  "你说金蕊?哈哈,四年前我没那福分,现在更没有了。你这都想什么呢!快快洗澡罢!"说完,心情大好的铁昂干脆上前帮玉宇脱衣服。

  "哇!你干嘛?"玉宇吓得转身想要逃跑,却被铁昂扭了胳膊三下五除二地将衣服脱到只剩底裤,而后抱着玉宇不客气地扔进了水桶。

  "一身污水还不赶紧洗干净?难不成你想让我帮你洗?"铁昂坏笑地作势挽起袖子。

  "不、不用了!我自己洗!"玉宇从水中冒出,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朝铁昂翻了下白眼。

  铁昂呵笑着出门,转身关门时随意的一瞥让他大叫不妙。玉宇此时正散开头发歪着头舀水打湿,露出的雪白脖颈让他下腹一阵紧缩。忙关了门,望着远处开始泛黄的树顶,铁昂叹了一口气。


  顺着熟悉却陌生的小径去到了闻烈的书房,房中头发花白却依然精神抖擞的老人似乎并没有多大改变。

  "贤婿,你来了。"闻烈放下手中的书卷,朝着铁昂微微笑道。

  "呵呵,晚辈对此称呼早已担当不起了。"铁昂苦笑,他的那个贤婿在四年前就不存在了。

  "唉,老夫这么多年都改不过来啊。怎么没去休息?"闻烈发出抚了抚胡子叹惜道。

  "来跟您老叙叙旧,刚旁人太多。"
闻烈一直都对他关爱有加,还将最疼爱的二女儿嫁给了他这个出生不明的人,这让铁昂一直很感激,也从内心中将闻烈当成亲人。在两人独处时,说话便随意了很多。

  "哈哈,你可是他们心中的英雄啊,知道你平安无事,当然会比较兴奋。"

  "唉,这些都是些旧事了。"听见闻烈的话,铁昂像孩子一样搔了搔脸颊。那时的风光无限都已经在记忆中慢慢褪色,毕竟他白白丢失了四年。

  "说起旧事,天啸在信中大约说了你的遭遇,你有何线索?"闻烈突然正经起来。

  "四年前晚辈在落月崖遭贼人袭击,落崖前只知贼人是徐定的手下。也是晚辈不才,部下里出了内鬼,才使得贼人那么容易就得手。"铁昂想起那日在陆家镇从常猛嘴里听到的事实,不觉冷笑,也同时庆幸自己没有信任过常猛。


  "唉,老夫听说你在落月崖遭袭落崖身亡,当时就心疾发作大病一场,没有派人去核实消息,让你受了四年委屈也是老夫之过啊。"

  "让您老担心了。"听到因为他闻烈竟然大病一场,铁昂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对了,有个东西要请您过目。"铁昂从怀中取出个油布包,将里面的信封交给了闻烈。


  闻烈细细读了一遍,越看到后面表情越严肃,合上信,不敢置信地看着铁昂:"这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事发之前晚辈从一个线人手中得到此信。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才逼得徐定狗急跳墙。"

  "这可是叛逆大罪啊!"闻烈像是挣扎似地猛拍了下扶手,而后便陷入沉思。"只是……老夫不明白为何四年了还不动手?"

  "……晚辈听说陛下龙体欠安?"铁昂问道。

  "嗯,两年前开始便时不时地有些……你是说?"闻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然站起身,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应该错不了。"铁昂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闻烈颤抖地伸出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而后开始在房内踱步。

  良久,闻烈转头看向铁昂,眼神坚定无比:"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事关天下百姓苍生,万万小心!"

  "晚辈知道。这封信不足以证明他们的罪状,晚辈会继续寻找证据。"

  "……过两日你随老夫上朝面圣,先恢复了你的身份。唉……老夫是怕你这一现身会遭来不测。"

  "呵呵,您老放心吧,晚辈自会小心。"

  "你务必将此信保管好,去吧……老夫需要好好想一下。"闻烈将信还给铁昂,摆摆手后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再也不言语。

  玉宇无尘 24

  全身被温润的感觉所包围,迷迷糊糊之中眼前闪过一幕幕陌生的场景,场景中陌生的人物却都在笑着叫他卫鹿。

  这是梦!他挣扎着想要从这个古怪的梦中醒来,但是越挣扎身体越沈。

  卫鹿。

  卫鹿!

  卫鹿……脑中突然出现玉宇笑着的、闹别扭的、生气的模样,不停叫着他不熟悉的名字。

  【官儿……若有来世,我一定要你当我的人……】

  哗啦!

  强烈的窒息感让铁昂猛然睁眼,眼前竟是晃动的波纹,吸入鼻腔的水让他下意识地站起身。

  铁昂抹去脸上的水渍,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竟然在洗澡时睡着了!铁昂咂了一下舌,水早已经凉了,从窗缝中吹入的凉风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出了木桶,随意将身上擦干并换上了干净的里衣,铁昂一头倒在床铺上,刚才的梦一点都不像梦,太过清晰了,就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样……难道那就是他失去的四年吗?闭上眼睛回想起来,每个细节依旧清楚的停留在他脑中,铁昂真的很不想承认,卫鹿和他确实是一个人。


  "呵,没想到失忆时的自己就是个傻大个。"铁昂自嘲地呵笑。

  沉默了良久,铁昂起身拿了一个烛台出了门。走到隔壁的屋门前站定,晚饭后他就把玉宇安排到了这间屋子休息。

  轻轻推门进去,铁昂将烛台放在了窗边的小几上,玉宇因为光线翻了个身。铁昂将自己扔进椅子坐下,直愣愣地盯着熟睡的玉宇。

  偶尔吹进的风让烛火微微晃动,屋里出了玉宇平稳的呼吸声外再无其它响动。

  铁昂缓缓起身,走到床边侧身坐下,把手伸到玉宇的脑后,轻轻地把玉宇的脸抬起。被人打扰了好眠,玉宇皱了下眉头嘤咛了一声,或许是路途太累,玉宇并没有醒来。


  看着眼前微张的唇,铁昂慢慢俯下身,吻上后便快速离开,而后像气恼什么似的抓住玉宇脑后的头发拽了一下:"小鬼,快起来。"

  "痛──!啊?"突然的疼痛让玉宇猛然睁开眼,眼中的惊讶转换成声音,玉宇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因为铁昂抓住的头发而硬生生地止住。

  "痛死了!你干嘛?!"头皮被扯住的疼痛让玉宇眼中噙着泪水,扭曲的嘴角让铁昂再次俯下身。

  "唔……!"

  含住柔软的嘴唇,铁昂感觉到了身下人瞬间僵硬,铁昂趁机伸出舌进入玉宇温热的口腔,不停挑逗着同样有些僵硬的舌。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开始有些紊乱,原本僵硬地身体也开始放松了下来。


  铁昂抬起头,准备亲其它地方的时候,玉宇忽然侧过脸将自己的左脸埋入床单,并伸手挡住了铁昂的动作。

  "挡什么?"铁昂一只手把玉宇阻挡的双手按在了他的头顶,用另一只手扳过玉宇的脸。亲了下玉宇的嘴,发现玉宇并没有反抗,铁昂突然坏心地作势要去亲玉宇左脸的伤疤,玉宇激烈的摇晃着头,全身都在反抗。


  铁昂低笑了一会,用来些力气固定住玉宇的脸,真的亲上那块伤疤,还故意发出声响。再次抬头,他发现玉宇正紧皱眉咬着嘴唇流泪。

  "亲你这让你这么痛苦啊?"铁昂坏笑着又亲了一下。

  玉宇猛烈地点头,泪越流越多。紧咬的嘴唇都开始泛红。铁昂笑着低下头咬着玉宇的耳垂,成功换来身下人一阵颤抖,铁昂一边啃咬一边低声道:

  "官儿……若有来世,我一定……"

  倏地,一股大力将铁昂推开,铁昂稳住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瞪大双眼一脸吃惊的玉宇。

  "怎么?不想把这句话听完么?"

  玉宇无尘 25

  "你到底是谁?!"玉宇脸上露出复杂神情。

  "铁昂,你以为我是谁呢?"铁昂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或者说,你希望我是谁?"

  玉宇茫然地盯着铁昂,嘴巴张张合合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铁昂嗤笑了一声再次压了上去,粗暴地将玉宇的衣服除去,略显瘦弱的身体暴露在微弱的光线中,玉宇绷直的身体还微微地颤抖着。


  "为什么不反抗?"铁昂伸手缓缓地抚摩着玉宇的身体,感到手掌接触到皮肤瞬间出现的一粒粒凸状物,铁昂更加卖力地摩挲。虽然这么问,可是铁昂认定了玉宇决不会反抗。因为他说了那句话吗?铁昂自嘲地扯起嘴角。


  玉宇不说话,只是拼命的摇头,可是这些举动让铁昂倍感烦躁,他打开玉宇的双腿,将手指埋进玉宇的后庭。

  "痛!"玉宇挺了一下身体,突来的激痛让他挣脱出被禁锢的手想要阻止铁昂进一步的动作。但是铁昂顺势抓住玉宇伸向下边的手,强制他抚摩萎靡的下身,然后开始搅动玉宇紧绷干涩的后庭。


  "你只有这里能接受我,反抗还不如早点习惯。"

  "……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玉宇再也忍不住似的哭喊出声。

  铁昂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着瞪视自己的含泪黑眸,冷笑了一声:"既然不想,你为什么不用力反抗?"说完这句话,玉宇像是回应一般死命挣扎,但无奈铁昂强压在身上,没一会就又被压制住。


  "呵,现在反抗是不是有点晚?回答我,你希望我现在是谁?"铁昂用力地搅动了一下玉宇的后庭,成功地让玉宇的嘴角扭曲。

  "……"玉宇像是放弃一样瘫软了身子,喘着粗气从喉中挤出声音:"……铁昂……"

  "骗人。"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铁昂呆楞了一下,有些愤恨地使劲抽出手指,用自己半勃起的分身抵住玉宇的后庭。随着挺进干涩的庭门,耳边传来痛苦地抽气声,玉宇不停地用手推打着铁昂,甚至在铁昂的锁骨处留下了几道抓痕。


  下身干涩地触感让铁昂吃痛地停下来,看了一眼接合处,他只是刚刚进入而已,再往上看去,玉宇的脸早已被泪水糊得一塌糊涂。铁昂突然冷静下来,他这是在干什么?抽出有些疲软的下身,铁昂起身披了外衣瞄了一眼玉宇后便走了出去。


  玉宇则是松了一口气后立刻卷着被子蜷缩在了床的角落。快速地擦去满脸的泪水,偷偷抬眼看了下敞开着的门心中泛起了一丝失落。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朝这方面发展。最开始被铁昂亲吻时他会很开心,铁昂会亲吻自己一定是有了感情不是么?他甚至还很享受,直到铁昂说出那个只有卫鹿和他才知道的那句话。他除了惊讶还有欣喜,难不成卫鹿回来了?可是看见铁昂眼中的冰冷,他又不确定……他从头到尾都不了解铁昂!越想去了解铁昂,铁昂却离他越远,就算如此,就算铁昂对他忽冷忽热,对他粗暴,就算铁昂早已不是卫鹿,他也依旧……


  玉宇无尘 26

  另一边,铁昂出了门径直冲回了房,见到摆在一旁的木桶,便上前捧了一捧水泼向自己的脸。水中的倒影变得破碎不堪,铁昂不觉笑出了声,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失态,还是因为一个十六岁的小毛孩!冷静了一会儿,铁昂突然觉得有些内疚,刚才把玉宇弄得一团糟,他就这么拍拍屁股地走了,但要他再回去,他又觉得太没面子。


  正在铁昂正在犹豫的时候,突然从洞开的门飞入一枚飞镖!直插入离铁昂左腰一寸的木桶上,上面还绑着字条。

  铁昂拔了飞镖快速冲了出去,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遭,除了偶尔被风吹动的树影,再没其它异样。铁昂突然想起玉宇后,便快步进了玉宇的房内,发觉床上连一丝动静都没有,他的心脏猛然一揪,难不成玉宇出事了?再上前仔细一看,原来玉宇已经裹着被子在床角睡着了,伸手探了一下玉宇的鼻息,铁昂放心似的松了一口气,看见玉宇哭红了的眼睛和鼻头,铁昂心里的内疚又增加了一分。


  检查了下屋里的各个角落,铁昂走到烛台前,将捏在手中的飞镖放在光亮处仔细观察,发现只是普通的飞镖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纸条上。打开字条,上面写了个大大的死字。


  铁昂将字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哼笑出声,他到闻府还不过一日就来了恐吓,看来这府里早有了奸细。恐怕他再次出现的消息已经传入徐定那只老狐狸的耳中了。第一次是虚张声势似的警告,那下次会是什么?他可要好好看看。


  铁昂阴着脸把字条放在火上烧掉后,瞧了一眼蜷缩在床上熟睡的玉宇,希望这场风波不要波及到这个小鬼才好……铁昂沉默了一下后走出了屋。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玉宇倏地睁开眼,像是憋了很久似的大大呼了一口气,而后大字型地瘫软到了床上。转头盯着紧闭的门扉,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日清晨,铁昂被玉宇的大嗓门吵醒,一睁眼就看见玉宇正扯着被子叫他起床。

  "别睡了!闻大人派人来叫你好几次了!"

  铁昂眯着眼看了下玉宇,难不成昨晚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可是玉宇红肿的眼睛似乎又在说那不是梦……那玉宇这与往常并无二般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点起来,都有人给你打水洗脸来了!"玉宇哼了一声朝旁边白了一眼。

  铁昂转头顺着玉宇的视线看过去,金蕊正黑着脸端着铜盆站在门外。

  "金蕊?怎么不进来?"哦?难不成是因为这个?铁昂站起身一边招呼金蕊一边观察玉宇的表情,果不其然,玉宇见金蕊进来后相当不爽地撇嘴。

  "奴婢想进来的,可是被您的门神给挡外边了。"金蕊话里带话地回答道,还不忘回瞪玉宇。没法还口的玉宇在一旁气得直跺脚。

  "老爷吩咐,让您用过早饭后去书房。奴婢伺候您更衣。"金蕊将铜盆放到架子上,喜笑颜开地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拨开玉宇,伸手准备拿铁昂的外套。

  玉宇上前抢过金蕊手中的外套,哼道:"他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没有手!我饿了!要吃饭!"玉宇摆起架子很不客气地摆手命令道。金蕊的表情又由晴转阴,想要发难但是又憋了回去。在铁昂和玉宇间来回看了几次,发现铁昂并没有帮她的意思,金蕊只好悻悻然退出了房间。


  在旁看热闹的铁昂见玉宇叉着腰冲门外做鬼脸,不觉笑了出声,玉宇倏地站直了身体,僵硬地转身一和铁昂对上视线后便低下了头:"我……小的帮您更衣……"

  "呵呵,我自己来吧。以后你别在小的小的了,可配不上玉宇这个名字。"铁昂从玉宇的手中接过衣服,刚才玉宇指使金蕊时还蛮有架势。不过看玉宇的态度,他真有些搞不懂玉宇在想什么了……


  玉宇也不答应,只是定定站在一边看铁昂换衣服。

  玉宇无尘 27

  等铁昂换了衣服正在洗脸时,有人在门外喊了一声:"大人,小的给您送饭来了!"而后一个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来人看见玉宇后露齿一笑。

  "进来。"铁昂拿起手巾擦了下脸。见嬉皮笑脸进来的人是小白,便叫他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竟然不是金蕊来送,铁昂有些失望,刚才他看见玉宇和金蕊斗气不知为什么心情大好,看来下次他要适当地帮金蕊一下才可以。


  "嘿嘿。"小白从食盒里端出饭菜后,就直直看着玉宇傻笑。

  "你出去罢!"铁昂见状皱了下眉,坐下后示意玉宇过来。

  "啊?哦。那小的告退了。"小白搔搔头发,又看了一眼玉宇便退出了房间。

  玉宇走到桌边坐下,端起乘着白粥的碗左看右看,似乎想找出什么来。

  "怎么?你不是饿了么?"铁昂也只是坐着不动,昨晚刚收到"警告",他现在可是很谨慎。本想拿银针验验毒,但是他对玉宇此时反应相当感兴趣。

  "……这饭不会是那个老女人做的吧?我怕她下毒!"玉宇把碗放在桌子上哼了一声。

  "哈哈,金蕊有什么理由下毒么?"铁昂笑了出来。虽然不是一个理由,但是没想到玉宇也蛮谨慎的嘛!铁昂从怀中掏出了个小包,丢在玉宇面前。

  "哼,谁知道她什么理由……这是啥?"玉宇含糊地回答,而后转移话题似的迅速拿起小包,打开一看,是几根泛着白光的银针。

  "银针?"玉宇捏起一根针举在空中仔细观察"你随身带这玩意干吗?我刚只是说笑……"

  铁昂只是笑笑并不言语。玉宇狐疑地看了一眼铁昂,然后不客气的用针在所有的馒头上扎来扎去,见馒头满是窟窿眼后又把目标转向了放在一旁的三碟小菜,玩上瘾似的把每一块菜都戳了一下,最后拿着针在两碗米粥里搅和了会,撇了下嘴露出了无聊的表情。


  铁昂笑了一声,伸手端过一碗米粥,并递给了玉宇一双筷子:"玩完了就快吃吧,一会还有事。"玉宇抬头看了一眼,乖乖地应了声接过筷子开始吃饭。

  吃过早饭,铁昂领着玉宇到了闻烈的书房,意外地发现李氏兄弟之一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从带笑的表情上铁昂认出是李离。

  看见铁昂二人后李离起身,抱拳向铁昂笑道:"二哥,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你什么时候到的,莫不是楚雄府那边出了什么事?"铁昂皱眉,他离开楚雄府之前,侯天啸说过派李氏兄弟去寻张玉峰,今天李离会出现在这,一定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只是不知道这消息是好是坏。


  "今早刚到,大哥托我将这封信给你。"李离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递给铁昂,然后转身向闻烈说道:"闻大人,信已经送到,不再叨扰了,在下告辞了。"

  "这么急?侠士不如在俯下休息几日再回罢。"

  "多谢大人好意,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闻大人,二哥,就此别过。"见李离去意已决,闻烈也不好再挽留,铁昂叮嘱了几句后,便目送李离离开了屋子。

  铁昂将信打开快速浏览了一遍后就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收进怀中后,竟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信中大约是说李氏兄弟带队伍寻上赤顶峰已经过了字条上的约定时间好几日。结果在峰上没有寻到张玉峰的下落,却发现了一座被大火烧尽的茅屋和两具难以辨别出面目的焦黑尸体……


  铁昂握了握拳,张玉峰大概是凶多吉少了,用余光看了一下玉宇,发现玉宇正一脸好奇地瞅着他。铁昂故作镇静地走到闻烈旁边的椅子坐下,而后说道:"只是个问候还搞得这么紧张,李离的个性还真没变。"
铁昂表现的轻松,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和玉宇对视。深怕他现在有一点疏漏而泄露了秘密。

  "哦?我看这小兄弟倒满有意思。"闻烈自言自语地点点头。

  "您叫晚辈过来有什么事?"

  "嗯……这位是?"闻烈不回答铁昂反而看向玉宇。

  "晚辈疏忽,这位是一同而来的玉宇,是晚辈的救命恩人,也是晚辈的心腹。"玉宇在一旁听见铁昂脸不红气不喘的如此介绍他,还把他捧得这么高,不知所措地红了脸。


  "嗯嗯,英雄出少年啊,请坐。"闻烈赞许地抚着胡子示意玉宇坐下,玉宇吸了口气挺了胸膛坐在了铁昂身边。

  "昨日老夫派人捎了口信给内宫,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你回来了。"对玉宇解除了防备,闻烈开始说起正事。

  铁昂点头,闻烈的大女儿十六岁便入了宫,并为皇上生下了皇太子和两位公主,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闻烈会有如此大的势力,也拖了这层关系。不过这让还未有一子一女的徐皇后怀恨在心,想来最初闻烈和徐定会开始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明日就要上朝了,有一事相当棘手。"闻烈有些为难地继续说道"当年你同将军令牌一同失踪后,将军一职虽无人顶替,但实际军权已被分散开来。老夫虽然掌握了一部分,但另一部分军权却在徐定手中……老夫怕明日为你正名时徐定会趁机发难……"


  "这件事您就不用担心了,这本奏折是侯天啸大人托我带来的,您明日只要代为呈给陛下便可。"铁昂从怀中掏出一个褐色油布包,取出奏折递给闻烈。

  闻烈大略看了便奏折的内容,而后满意地拍腿说道:"好,有了这个就名正言顺了。你们去吧,老夫一会还要出门去走动走动做些准备。对了,老夫替你置了几件衣裳,已经派人给你送去了。"铁昂见闻烈一扫先前的郁闷神色变得精神百倍,便笑着和玉宇离开了书房。


  玉宇无尘 28

  二人回到屋里发现在靠桌的地方摆着口箱子,打开一看,全是崭新的男人衣裳。

  "哇,好气派,这么多新衣服!"玉宇取出几件展开,不禁感慨京城的衣服不论质地和做工都要精致的多!

  "明日你去给自己也做几件吧。"铁昂坐在凳子上撑着下巴笑看玉宇摆弄那些衣服。

  玉宇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有些犹豫地看着铁昂开口:"我也可以去做新衣服?"

  "为什么不能?你现在身分不同以前,当然要穿的讲究。刚闻尚书不也说了'英雄出少年'么?"铁昂想起刚才玉宇因为几句赞许从耳朵红到脖子的摸样,不觉得笑了出来。


  "你把我捧太高了……我……我没那本事。"玉宇一脸不甘地瞪着铁昂。

  "从现在开始学不就好了?天大的本事也是一天天学来的。"铁昂说完,就见玉宇憋红了脸使劲点头。铁昂沉默了一下后朝玉宇招手。

  玉宇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铁昂面前,像是要受训一般站得笔直。

  "你已经决定要跟着我了吗?"铁昂突然冒出这句话。

  "你让我跟我就跟。"对玉宇这么乖巧的回答有些吃惊,铁昂坏心地继续问。

  "要不让你跟呢?"

  "那也跟着。"玉宇哼了一声。铁昂大笑,他就知道玉宇哪有那么乖巧?

  "哈哈,那要是以后张玉峰要你跟他回去,你跟是不跟?"虽然他这么问,可是他明白是不可能的,他要让玉宇自己断了回去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呆在他身边。

  玉宇想了一下摇摇头,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之前侯大人来信没有说起主子的下落么?"

  "没有消息,你还叫他主子,那就是以后要跟他走?"铁昂快速地转移话题。

  "不是不是!"玉宇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从小叫惯了……我、我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叫他什么。"

  "那就好,但是想要待在我身边是有代价的。"铁昂突然严肃地说,让玉宇也跟着紧张起来。

  沉默了会铁昂突然伸手把玉宇拉了过来,然后抬头亲了上去,虽然玉宇一瞬间又僵硬了身体,但四片唇摩挲了一会,玉宇便软了身子,连气息也开始紊乱。

  "既然要待在我身边,以后就不准想别人。"铁昂站起身,一下将玉宇抗了起来,朝床走去然后把玉宇放在床上。玉宇正处于迷茫状态,在看见铁昂光了上半身后才回过神,慌忙坐起身,通红着脸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铁昂靠上前,坏笑着把手伸进了玉宇的衣襟,换来玉宇的一阵微颤。

  双唇再次叠起,唇舌交缠的声音异常淫靡,铁昂脱去玉宇的衣服,很满意地看见玉宇的身体也染上了一层绯红。铁昂边欣赏边顺着玉宇的脖子摸到侧腹时,让玉宇弓着身子憋笑,那摸样像是身上被爬满了毛毛虫似的。


  铁昂坏心地又摸了几下便将手伸进了玉宇的底裤,已然扬起的男根微微颤抖着,铁昂胡乱揉了几下后,便再也忍不住地脱去了玉宇的底裤,从枕头旁的小盒子里拿出了一只小瓶,将橙黄色的粘稠液体倒在了玉宇的腹部,屋里瞬间充满了蜂蜜的香甜味。


  "粘粘的,好难受……"下身被涂满蜂蜜样液体还被玩弄着,玉宇潮红着脸说道。

  "难受?"用手指弹了一下比刚才更加挺立的东西,铁昂边调笑边凑上前亲上玉宇紧咬着的嘴唇。另只手沾满了液体朝玉宇的后庭摸去。

  搅弄了一会儿,感觉到玉宇在身下放松不少,铁昂起身掏出涨的难受的下身,涂了些液体抵住玉宇的后庭,玉宇的身体猛然紧绷。

  "放松。"铁昂像是哄小孩一样一边套弄着玉宇的男根一边慢慢挺身,有了润滑,倒是没什么阻碍的进入了,铁昂感觉到下身被紧裹着,满足地叹了口气。伏在玉宇身上时才发现玉宇的表情怪异的很,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疼吗?"铁昂虽这么问,却也按耐不住地开始缓缓抽动。玉宇倏地捂住嘴,拼命堵住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

  铁昂拨开玉宇的手,亲了上去,用舌不停地挑逗着玉宇,没过一会儿,铁昂感觉到玉宇开始呼吸急促,紧裹着自己的后庭也慢慢放松,便起身抬起玉宇的双腿,开始猛烈动作,一时间房内只能听见急促的喘息声和淫靡的摩擦声……


  玉宇无尘 29

  咚咚咚,敲门声将熟睡的铁昂吵醒,睁开眼发现周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动了一下发麻的左胳膊,枕在上面的头不安分的转动了一下。铁昂轻轻地把胳膊抽出后坐起身,摸到桌子那点着了烛火。


  转头看了一下睡得很沈的玉宇,没有半点要醒的样子。也难怪,昨天他们哪都没去,把一整天都耗在床上了,铁昂心里感到相当无奈,没想到他就像是发情的动物,对玉宇要个没完,一点也不觉得够。


  随便披上衣服去开了门,金蕊一手提着灯笼,脚边放着食盒站在门口,见到铁昂露着的胸膛不禁羞红了脸:"大人,奴婢给您送饭来了。今日您要早朝,奴婢特地早起给您做了几样。"金蕊提起食盒正准备进屋,却被铁昂挡在了外面。金蕊像想起什么似的变了脸色使劲往屋里瞧。


  "我自己拿进去就行了。"铁昂接过食盒,正准备打发金蕊走时,玉宇突然像阵风似的从屋里冲了出去,一溜烟便跑得不见了踪影。

  金蕊不敢相信地看着衣衫凌乱地玉宇跑掉,脸一阵红一阵白,完后哇的一声捂着脸也跑走了。

  铁昂站在门口皱了眉头,这都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等了一会,见玉宇还没有回来,铁昂便提着食盒进了屋子。

  把几样饭菜摆出来,铁昂又无聊地拿出针挨个验了一遍,说来也奇怪,除了那晚的一纸警告,这两天竟然再没有动静。这让铁昂有些不耐烦,不管是谁派来的最好早早现身,让他大卸八块就是了!弄这些偷鸡摸狗的小把戏真烦!


  又等了一会,玉宇披头散发摇摇晃晃地走进屋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就坐下拿起馒头大嚼特嚼起来。

  "吃慢点,和饿死鬼一样。"铁昂好笑地看着玉宇此刻狼狈的摸样,真像难民。

  "我昨天就吃了早饭!饿死了……"玉宇三口解决掉一个馒头白了一眼铁昂。

  "好好,多吃点。你刚去哪了?"铁昂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昨天在屋里厮混了一天,没吃一点东西。喝了口粥后铁昂也发现自己饿了。

  "……"玉宇突然满脸通红,像是责怪似的瞧着铁昂。"没什么!快吃饭吧!你今天不是要上朝吗?"玉宇有些气急败坏地抓了个馒头使劲扯开,递了一半给铁昂转移话题。


  铁昂结果馒头没再继续追问,饿了很久的两人把所有的东西扫进肚子后,天才蒙蒙亮。玉宇用手支着头在一样看铁昂换衣服,还时不时地评论两句。或许是因为已经和铁昂滚了床单,玉宇此时的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


  打扮完毕,铁昂掏了张银票放在桌上,嘱咐道:"你去街上逛逛吧,给自己做上几套衣裳。别跑远了,要是太晚回来可要受惩罚的哦!"见玉宇倏地坐直了身子,铁昂底气十足地大笑几声,拍拍玉宇的头后出了门。


  玉宇呆楞了一会儿,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去,什么惩罚啊……"他扶着腰走到床边准备收拾床铺,掀起被子瞧见床单上一片片的印迹,只觉得脸唰得一下像被火撩到似的,回想起昨天被铁昂这样那样地做了些羞耻的事情,玉宇忍不住把脸埋在了被子里,从被褥上传来男人的麝香味,又让他心脏狂跳。玉宇猛地站起身,仰天大笑了几声,而后自言自语道:"今天天气很好!去逛街做衣服去!来了京城不转转太可惜了!嗯!嗯!"


  甩甩头,玉宇故作镇静地跑去换了衣服,只是脸上的热度却一直没有退下去。

  揣了银票走出屋子,玉宇走了没几步便停了下来,他要怎么去呢?走出去的话一是他不认得京城的路二来……玉宇摸了摸依旧酸痛的腰部,就他现在这腰腿,走那么远还不得累死。想了一会他转了方向走去了上次和金蕊吵架的后院,找那个叫小白的家伙好了,那家伙话多还看起来傻傻的,让他给找匹马也好。


  进了院子几个婢女见了玉宇便堆成一圈,悄声地开始说起闲话。玉宇也不理会她们,东张西望地找那个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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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着走着突然和从屋里出来的金蕊碰到了一起。金蕊一件是玉宇,便红了眼怒道:"你到这干吗?我们这地小,可容不下你!"

  玉宇听见金蕊刺他,倒没有原来那样生气:"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找小白。"

  "告诉你,你别得意!总有一天……"金蕊说到一半就闭了嘴,像是忍耐什么似的,然后恨恨瞪了玉宇一眼后便走了。

  玉宇哼了一声,他就得意怎么样?再怎么说,他也和铁昂……又想到昨天发生的事,玉宇忙伸手拍拍脸。他要镇静,总这么脸红来脸红去的也不是个事啊!

  玉宇无尘 30

  玉宇又转了一圈,在后院的马厩那看见了他要找的人,小白正叉了稻草给马喂食。

  玉宇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小白一见是玉宇,便傻呵呵地笑开来:"你怎么到这来了?这是下人待的地方。"

  "来找你啊,我想去街上转转,但是人生地不熟的……就你肯和我说话,就想找你帮忙。"玉宇故意说得可怜,小白害羞似的抓抓头,然后很爽快的点了头。

  "嘿嘿,虽然我也很想陪你逛逛,可是我手上还有活,要不这样吧,我刚好要去街市上买菜,把你顺便拉过去。"小白边说边牵出马来套车。

  玉宇正和我意的笑了起来。等小白套好了马车便跳上车慢悠悠地出了闻府。一路上小白热心的给玉宇介绍了京城各处名小吃和一些好玩的玩意,玉宇一边听一边欣赏着周遭的景色。


  "再往下走就是最热闹的天桥,我就不陪你了。"小白把车停在一处街角。玉宇跳下车拍了拍衣服朝小白道了声谢,并许诺回去给他带礼物。

  玉宇顺着小白说的那条街走到底,眼前的街道突然变得宽阔起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沿着街边摆满了买卖鹰鹞的、书画珍玩、还有各种小玩意和特色吃食的小摊,玉宇兴奋地挨个转看,一点也不在乎周围人看着他的怪异眼光。


  玉宇见到新奇好玩的和小吃便毫不犹豫地买下,半条街还没有走完,双手便提满了东西。

  转的有些累了,玉宇看见有一家门面相当气派的布庄,便走了进去。掌柜见来人是个穿着朴素毁了半面的小孩,以为是哪家的小仆就随便招呼了一声。

  玉宇放下东西坐在椅子上,大大松了口气。给老板说明要做上几套衣服后,那老板立刻带上谄媚的笑容。叫人倒了茶走出柜台,上前和玉宇搭话。

  "不知您是哪家公子?看着面生啊!"

  "问这么多干甚?叫人来量了尺寸我就走了。"玉宇懒得搭理布庄老板,他还没转够买够呢。听见外面开始敲锣打鼓吆喝耍把式的,玉宇就按耐不住想要出去看看。


  老板见玉宇这么不给面子也没辙,叫人来给玉宇量了尺寸,以次充好地挑了几块料子让玉宇选。

  玉宇选了几款差不多的,便交了定金写了条子准备走人,走前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给布店老板说:"做好后送到闻府去。"

  店老板茫然地看着纸条上的名字,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哟!店里竟然来了贵客!他慌忙找了伙计把刚才玉宇挑的布料全换成上好的料子,还千叮咛万嘱咐做工一定要精细。安排完后不禁抹了一把冷汗,要是把那种次品的布料给闻府的人做了衣裳,那他以后的生意可没法做啦!


  玉宇回到街上看了会耍把式的,不觉已是当午时分,把买的东西放在地上,玉宇甩甩有些酸痛的手腕,虽然好玩的还很多,可是他累了!还是找辆马车回去吧,等回头和铁昂一起来。


  正东张西望找哪里有租车的时候,只见突然从人群里跳出四个脸上蒙着黑布的男人,把玉宇团团围住。

  玉宇无尘 31

  "你就是玉宇?"一个男人从背后抽出剑指着玉宇喝道。玉宇见状丢下手中的物品拔腿就跑,心里奇怪得不得了,他来到京城才不过两天的时间,竟然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还追杀他!玉宇在人群中穿梭,想要甩去追杀他的四人。


  一个急转藏匿到了一条小胡同中,玉宇贴靠着墙根斜眼看着那些人跑了过去。玉宇不禁松了一口气,幸好,若是在跑下去,他的体力可跟不上了!玉宇揉了揉腰腿的肌肉撇了下嘴。突然,一个人从身后勒住了玉宇的脖子,玉宇下意识地拼命挣扎,连抓带咬,可是勒住他脖子的力气却一点都没有变小。


  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男人让玉宇瞪大了双眼,竟然是……

  另一边,早朝已毕,铁昂走出大殿时被众官员团团围住道贺。铁昂冷眼瞧着这些满嘴谄媚之词的朝廷大臣们,不觉得有些恶心。

  人群分开,一身着朝服年龄在三十开外的男人带着微笑走到铁昂面前:"铁昂将军,没想到你竟然立下如此大功,真是值得庆贺。"

  "二王爷,您过奖了。"铁昂见来人正是闻清改嫁的二王爷,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想必你今日还有诸多事情需要处理,过几日再邀你去府上叙旧。"二王爷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铁昂后便离开,这一看让铁昂心里有些不自在,他和二王爷还没有到可以叙旧的关系,更何况没有人会邀请自己妻妾的前夫去府上做客的吧?


  正在铁昂疑惑时,就见徐定黑着脸走了出来,在他看见铁昂后高傲地抬起下巴哼了一声甩袖离去。周围的官员见徐定的态度后也不敢再围着铁昂都纷纷散去。

  "铁将军。"从身后传来软软的男生让铁昂转头,叫住他的竟是大总管林公公,这个林公公年纪不到三十,生的唇红齿白,清秀非常,这副模样竟然入宫做了公公,不得不让人觉得可惜。


  "林总管有何吩咐?"

  "这是陛下赏赐的。"林公公指了一下身后几个小太监抬着的大红箱子说道"让这几个小太监给你送回府吧。"说完后又迅速地塞了一张字条到铁昂手中。

  铁昂愣了一下后鞠躬回礼。林公公甩了下拂尘后转身离开。铁昂镇静地将字条塞入腰带,心里对字条的内容很是好奇,尤其好奇为什么这个处在深宫的公公会塞字条给他。


  铁昂又等了一会,终于等到喜形于色的闻烈同几个大臣走出大殿。同闻烈坐了轿子回到闻府,只见府前排了一条长队,竟都是抬着箱子送礼之人。

  "动作真快。"铁昂见队伍快排到了后街,不禁感慨这些官员狗腿和谄媚的功夫。

  "哈哈,陛下赏赐的那几口箱子可是默许了,你就安心的收下吧!"闻烈倒是不以为然地说道,铁昂点了点头,进府后便嘱咐老管家王伯收名帖。回到住的院子没见到玉宇宇的人影,看了下太阳发现时间还早,铁昂便叹了口气回到前院去看管家收上来的名帖去了。


  看了一会,闻烈也到了前厅和铁昂聊起天来。铁昂突然想到林公公给他的字条,便掏了出来,展开。铁昂皱着眉将字条横竖看了三遍,就见上面用重墨看似随意地抹了几笔,就像丛生的杂草。莫名其妙,铁昂将字条递给闻烈,并说明了之前林公公递给他字条时的情形。


  闻烈看后哈哈大笑起来,还满意似的地捋了捋胡子。铁昂被闻烈的笑声弄得一头雾水,心里开始有些烦躁:"这字条是什么意思?"

  "林公公这是给我们传话,服侍在陛下身边的公公和侍卫都已经换成了可以信任的人。"闻烈点点头,而后拿出火石将字条烧掉。

  "这个林公公是……?"铁昂咂了一下舌,传个话还装神弄鬼,不过谨慎点还是对的,这字条要是落在别人手里,估计也就以为是张废纸吧!他现在好奇这个林公公的身份,四年前还没有听说过此人,现在看上去这个林公公和闻烈的关系很不一般。


  "说来话长,他原名林颐,是老夫的一个远房亲戚,从小便寄养在我身边。小女当年进宫时他就失踪了,老夫也没有想到他净了身入宫当了公公,三年前的时候才升上大总管。"闻烈叹了一口气,说起往事不觉得悔恨起来,闻烈膝下原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不到十岁便夭折了,小儿子也在十五年前的战役里牺牲了。原本收养林颐是为了培养个继承人继承家业,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铁昂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看着闻烈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闻烈叹了口气:"内宫里有贵妃娘娘和林公公,大约是可以放心了。"

  铁昂点点头,继续看手上的名帖,随手翻开一张不觉谑了一声:"二王爷出手真阔绰,竟送了一座府邸。"而且距离王府就一条街。

  "嗯?"闻烈接过名帖,看完后有些为难地道:"当年……老夫将宝儿再嫁也是迫不得已。"

  "您别在意,这也全缘由晚辈,宝儿再嫁也是件好事。"

  "唉,你这么想就好,这礼物老夫就代你拒绝了吧。你就住在这里,这也是老夫的一点私心……"闻烈叹了口气,期望似的看着铁昂等着答复。

  "只要您不觉得烦。"铁昂轻轻拍了拍闻烈的手背,让他放心,其实他早就将闻府当成他的半个家了。不管怎么样,这世上还有个能让他回去的地,他已经很满足了。


  时间过得飞快,点完了名帖就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铁昂回去又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见玉宇的人影,心里不免开始有些担心,玉宇已经出去了整整一天,这时候街上那些摊贩也早该收摊了。铁昂叫来王伯,询问他早上是否看见玉宇出门,是如何出门的。


  王伯回想了一阵子告诉铁昂,他在前门时看见玉宇坐着小白赶得车朝天桥的方向去了。铁昂脸色猛地暗了下来,又吩咐人去把小白叫来。

  等了好久,就见王伯气喘吁吁地进来说小白不见了踪影,而小白负责的马车却好好的在后院停着。

  "王伯,那个小白的底细如何?"铁昂就觉得太阳穴的青筋一跳跳的,难道这个小白就是飞镖警告的奸细?玉宇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回大人,小白他姓什么不知道,半年前刚入得府,他人傻楞楞的,大家就叫他小白了。"王伯见铁昂变了脸色,吓得缩了身子。

  "啧!你见他平时有无异常?"铁昂拍了桌子站起身,这个小白定是奸细无疑!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向玉宇下手,除非……这个小白知道他们的关系。他太大意了!铁昂握紧拳头,一股莫名火顺着脚底窜向脑门。


  玉宇无尘 32

  "这个……小白平时很能干,但就是好打听事情。"

  铁昂听到这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心急火燎地去找了闻烈大概说了自己的担忧,而后借了几个手下去寻找玉宇和小白的踪影。回到房间,铁昂还是坐立不安,在房内来来回回踱了几趟便换了夜行服出了门。


  哗啦的一声,玉宇被冰凉的水泼醒,猛地睁开眼,周围昏暗的景色让他有些疑惑,动了动手,感觉到手腕生疼,才发现他被人用绳子吊了起来。玉宇有些慌乱地开始挣扎,那绳子却越收越紧,突地,从黑暗中传来呵呵的笑声,玉宇将视线定格在出现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果然是白生!玉宇心中喊道,他昏迷前看到的可不是幻觉!因为宇文毅的关系,他对这个白生可是印象深刻。

  "睡得真香啊。"白生的表情在摇晃的烛光的照射下竟有些诡异。

  "白公子,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将我打晕绑来?"玉宇故作镇定地问道,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白生要绑他。

  "哼,无冤无仇?"白生突然变了脸色,从墙上拿下一根马鞭,走到玉宇前方用手指抬起玉宇的下巴哼笑道:"啧啧,长得真难看,铁大将军的眼光可真差。"

  "呸!老子长这样关你屁事!难不成你是帮那只狐狸精报仇?这种报仇的法子也太小人了!"玉宇突然想到,该不会是宇文毅因为那晚被他打,然后告状让这个白生来报仇吧?


  "报仇?"白生疑惑了一下,而后像是明白一般嘿嘿笑道:"你说那个贱人那晚是被你打了?打得好啊~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白生的笑法和语调让玉宇背后一阵发毛。


  "你这人怎么阴阳怪气!要不是为这事你抓我干甚?!放了我!"

  白生突然敛住笑容,拿起手上的马鞭朝玉宇抽去,玉宇吃疼的哼了一声,被吊在空中面对抽来的鞭子他想躲都躲不了,只能硬生生地挨打。白生下手越来越狠,而玉宇倒也血性,咬着牙硬将疼痛咽进肚里。


  "呵呵,有骨气。"白生停下动作,满意地欣赏着他在玉宇身上留下的鞭痕"你要怪就怪你的铁昂大将军吧。"白生说完又恶狠狠地抽了一马鞭。

  "哼哼……哈哈哈!"玉宇低着头突然大笑起来"绑我来难不成是因为你在嫉妒铁昂?!说你小人都抬举你了!"玉宇不屑地讽刺道,估计八九不离十!今天铁昂才上朝,他就被白生给绑了来。白生像被说中心事原本俊俏的脸孔倏地扭曲起来,抓狂似的举起马鞭朝玉宇抽去,那劲道就似打的不是活物。忿恨之时白生嘴中还喃喃着是我的,只要我想到就一定是我的之类莫名其妙的话语。玉宇紧咬了牙关,身上都已经抽出了血痕,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白生正打在兴头上,从牢房外进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凑过来在白生耳边说了几句,白生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他扔掉马鞭,再没看玉宇一眼便快步地离开牢房。

  玉宇见牢房里就剩他一个人后不觉得松了一口气,身上火辣辣地疼痛让他皱了眉,刚才忍耐时都咬出血来了,口中满是腥味,玉宇呸的吐了一口血水。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是个只有一扇门的牢房,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让玉宇背后一阵发麻。要是他不想办法逃跑,照白生的狠毒来看,他的小命恐怕都会没了!


  玉宇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束缚着双手的绳索,但是怎么都徒劳无功,过了近半个时辰玉宇疲累地放弃了挣扎。就在这时,牢门外的铁链哗啦地响了起来,让他不觉地抖了下身子,心想那变态该不会又回来了吧。


  牢门吱呀地被打开,来人竟然是宇文毅,玉宇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却又再次紧张起来,心中疑惑宇文毅来干嘛,该不会是因为当初的那一棒子,他现在趁机来复仇吧?


  玉宇无尘 33

  宇文毅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他走到玉宇面前,什么也没说便掏出小刀将绑住玉宇手腕的绳子割断,而后一言不发地从食盒里端出了饭菜。

  "饿了吧?吃些东西。"宇文毅看也没看玉宇一眼低声道。

  玉宇捂着破皮的手腕一脸狐疑地在宇文毅和饭菜间来来回回地看,这唱的是哪出?他虽然不想被打死,但也不想当个饱死鬼。

  宇文毅见玉宇一脸怀疑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沉默了下伸手端起了饭菜,自己吃了口后递给玉宇:"没有毒,放心地吃吧。"

  看见宇文毅做到这步,玉宇心中有些汗颜,他似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端过饭,玉宇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大口吃了起来,他被绑来这里已经有好些个时辰,再被白生打了一通,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吃饭的动作牵动到了身上的伤口,让玉宇时不时地疼歪了脸。


  "白生出门去了,估计这两天都不会回来。"宇文毅不知道在想什么,眼也不眨地盯着吃饭中的玉宇。

  "……你为何给我送饭还给我说这些?"玉宇将口中的食物咽下,问道。他不能理解宇文毅的行动,更猜测不到他想要干什么。

  "我想办法放你出去。"宇文毅淡淡地说了一句,起身准备走。

  "等一下!"玉宇见状快速伸出手抓住宇文毅的胳膊想要阻止,没想到这一抓却让宇文毅突然蹲下身,喉中还发出痛苦的抽气声。玉宇忙放开手,然后一边战战兢兢地询问怎么了一边上前掀起宇文毅的袖子。只见宇文毅露出的皮肤竟是血肉模糊不见一块好皮。


  "你、你这是……"玉宇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宇文毅转头,伸手捋下袖子,而后站起身"你还是尽快出去吧。"

  "这……是那个变态弄的?你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吗?"

  玉宇的问题让宇文毅阴了脸,他站起身,脸色变得犹如死人一般苍白,转过身低声道:"我种的因,自然由我承担这个果。"

  "……你莫不是还对铁昂?"玉宇突然想到宇文毅会来救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听见这个问题后,宇文毅的身体明显地一颤,他头也没回的轻声道:"铁昂?是谁?"而后便走出牢房,在牢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玉宇听见从门缝中传来宇文毅有些悲凉的话语:"对我来说,世上只有一个卫鹿,可惜……却已经不在了。"


  玉宇盯着关上的牢门半天回不过神来,喉间涌上莫名的滋味,让他连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过了半晌,玉宇低头看了下手中端着的饭碗,饭菜还剩下一半。玉宇突然没了胃口,转身走到食盒前将碗筷放入里面。倏地,玉宇停下手上的动作,从食盒中拿出厚厚一沓信封,翻看一了下,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玉宇心中起了疑惑,食盒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似乎不是宇文毅忘在里面的吧?


  玉宇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看看内容。随手打开一封,看到尾,竟是白生与某朝中大员的通信!玉宇又重新看了遍,虽不知道这名官员是谁,也不知他和白生是什么关系,但光是信中提及的一些内容就让玉宇冷汗直流。玉宇慌忙合起信,将所有的信封都小心翼翼地藏在了里衣夹缝里,而后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现在看来估计是宇文毅把这些密信偷出来的,玉宇此刻不禁佩服宇文毅的胆大。


  玉宇转身走到牢门口,使劲地推推,外面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玉宇气恼地坐倒在地,虽然不甘心,但确实需要宇文毅救他出去,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把这些信交给铁昂!


  玉宇无尘 34

  疼痛和焦急折磨着玉宇,让他有些身心疲惫,他在牢里来回走动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从门外传来了说笑声。玉宇趴在门口从门缝中朝外看去,瞧见不远的地方有个方桌,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喝酒吃菜正在兴头上,而宇文毅则带着笑容给他们倒酒。


  玉宇有些纳闷,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宇文毅想把这些侍卫灌醉好救他出去。玉宇便也有些兴奋地在心中期望这些狗侍卫多喝些!但在看见有个侍卫趁醉酒向宇文毅上下其手时,玉宇心中五味陈杂,兴奋转化成怒火让他猛然站起身,恨恨踢了一脚牢门,而后一脸不爽地坐到了地上。


  又过了许久,门外的吵闹声渐渐平息,接着传来铁链的碰撞声,玉宇抬眼看见宇文毅一脸憔悴地走了进来。

  宇文毅一言不发地走到食盒前,朝里面看了一眼后,便对玉宇说道:"走吧,那些侍卫都醉了,出去后千万小心别被巡逻的侍卫抓到。"宇文毅说完走到角落铺着稻草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干嘛?"玉宇起身,不解地看着准备侧躺下去的宇文毅。

  "我不走。"宇文毅头也不抬地低声说道。

  "要走一起走!"玉宇突然恼火起来,冲过去拉着宇文毅的胳膊想要将他揪起来,下一刻却被宇文毅使劲甩开了手,玉宇有些呆楞地看着一脸怒火的宇文毅。

  "我们二人都有伤在身,我一介书生也不会武功,要怎么逃?"宇文毅捂着胳膊,苦笑出声。

  "可是!你要留下那变态不会放过你的!"玉宇低吼,觉得喉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得紧。

  宇文毅摇摇头扯了下唇角,似乎想要让玉宇放心,可是却没有任何说服力:"别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玉宇呆楞了一下伸手捂住胸口,触摸到的纸质的感觉让他咬了牙说一定会来救宇文毅,后者只是苦笑地摇头把玉宇推出牢房,并嘱咐他把牢门锁上。

  瞧见宇文毅苍白的脸消失在门后,玉宇拿铁链的手都在颤抖,紧咬的牙关让他的口中又有了一丝血腥味。玉宇握了拳头转身看了眼醉得如死猪的侍卫,飞快地跑出了牢房。


  迎面吹来的凉风让玉宇打了个哆嗦。体力透支的他连轻功都使不出来了,依靠着月光引路,玉宇躲着巡逻兵小心翼翼地穿了几个院子后大感不妙。这府邸和平常人家可不一样,大的离谱,似乎绕着绕着就迷了路,玉宇找了一座假石山的空洞躲了起来,决定等到天亮体力少少恢复后再想法出去。


  瘫坐在石洞里,玉宇呼了一口气,紧张过后灼烧似的疼痛又传遍全身,背后被夜露打湿的冰凉石头让他觉得舒服不少,玉宇苦笑,真糟,他好像发烧了。正在感叹自己真倒霉的时候,一个人影进入假山让玉宇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出声时却被来人捂住了嘴。


  "嘘!不要叫。"有些熟悉的声音让玉宇冷静下来,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小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让玉宇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头晕晕沉沉眼前也开始摇晃起来……


  铁昂换了夜行衣出了闻府,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寻找玉宇。便照着王伯的话朝着天桥那边去了,入夜的街道除了从门缝里传出的昏暗灯光,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铁昂先是将周围大大小小的胡同都找了一遍,确定玉宇没有晕在某个角落后,又回到了主道上,趁着月色铁昂看了看街道两边商铺的牌匾,共有三家大大小小的布庄。铁昂挑了其中一家上前敲了门。


  敲了几下,屋内灯火通明,睡眼惺忪的小二挑着灯打开门一脸不爽:"谁啊?这么晚!"一见到是个身穿黑衣蒙面的高壮男子便下意识地想要叫出声。

  铁昂上前捂住小二的嘴,迅速进入店里将门拉上:"闭嘴,敢出声就要你的命。"铁昂说出这话心里不觉好笑,他只是来打听消息,这话一出倒像个谋财害命的土匪了。


  小二一听忙不迭地点头,铁昂放开小二然后问道:"我问你,你今日开店可看到一个毁了半面的少年来做衣服?"

  小二先是一愣而后又一阵点头,哆哆嗦嗦地回答:"见过见过,晌午时分来的。衣服做好是送去闻府的。"

  铁昂点头,看来玉宇是在这家做了衣服:"你有看见这少年出门后去了哪里?"

  "这个……"小二为难地皱了眉头"当时这少年见门外有耍把式的,就付了银子急忙出去了,大约是看耍把式的去了吧。"

  铁昂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你知道这些耍把式的住在什么地方?"

  "这小的知道,他们是从南边过来的,一般在广渠门外的树林里过夜。"听见答案后铁昂便转身离开了布庄,这小二忙关了店门然后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玉宇无尘 35

  铁昂使起轻功飞奔出广渠门,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发现一丝火光,轻身跳上一颗大树,铁昂看见在树林中的空地上搭着两顶帐篷,正在燃烧的火堆旁拉拉杂杂地摆着一些炊具和各式各样的道具,就是没见一个人。估计都睡了吧?铁昂正这么想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树叶的摩挲声,猛然转头,见一根包着金头的棍子由下往上蹭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铁昂下意识地朝后躲去,朝后空翻了一圈跳下了树头。


  "何方小贼!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铁昂还没稳住身子,便见从树后跳出一个身着异族服饰的女子,女子跳起接住从空中落下的金头棍后二话不说便朝铁昂打来。


  一见是女人,铁昂对挥来的猛棍只是躲闪并不回击,几个来回下来那女子越来越急躁,啐了一口扔掉金头棍,耍了几个招式,准备赤手空拳地对付铁昂。

  铁昂此时忍不住笑出声,这女子耍的招式看起来很有气势,真的上了拳脚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铁昂侧头躲过女子打来的掌,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朝身后扭去。

  "啊哟!疼死老娘了!"女子啊哟啊哟地叫出声,铁昂见状便放开手,没想到胳膊恢复自由后女子又出招朝铁昂袭来。抓了放,放了抓,这么来来回回好几次,女子气喘吁吁地叉腿坐到地上:"不玩了!老娘不玩了!"


  "呵呵。"铁昂好笑地撇了一眼帐篷,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连一个人都没吵醒。"在下铁昂,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包涵。此次前来只是想打听点事情。"

  女子见铁昂拱手赔不是,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拍拍土小声嘟囔:"打听事躲树上干嘛?有什么事情?"

  "你们今天是否在天桥南街表演?"铁昂直奔主题。就在此时,他用余光瞄见从帐篷里出来一个身穿兽皮冬衣的男人,男人端着碗一脸茫然地朝这边看。铁昂觉得奇怪,此时虽然已经入秋,但还没有到穿冬衣的时候。


  "我们每天都在那边,问这个作甚?"女子也看了一眼从帐篷里出来的男人,回答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似乎很想到那个男人那边去。

  "请问今天白天时有没看见一个毁了半面的少年?"还没等女子回答,就听见帐篷里传来咳嗽声,几近撕心裂肺,女子脸色一变冲进帐篷。

  没一会女子又冲出来,抢过穿冬衣男人手中的碗,把他一脚踹倒后骂骂咧咧:"白痴!动作不会快一点?"而后接了手又进了帐篷。

  铁昂皱了眉,心里突然很是不爽,一是这女子粗野的举动,二是那男子被踢倒还一脸唯唯诺诺的表情。铁昂走了过去,扶起那个男人,男人抬头看了一眼铁昂然后露出雪白的牙笑了开来。


  "你今天也去表演了吗?"铁昂随口一问,既然那女子跑了,他随便找个人问下应该也可以。

  男人咧着嘴点点头,然后声如洪钟地吆喝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还没说完便被从帐篷里丢出的碗砸了脑袋。只听见帐篷里的女子又开始大骂,这男人却也不生气,只是捂着头傻兮兮地笑。


  铁昂叹惜,听这男人的吆喝声底气十足,人高马大,却是个傻儿:"那你有看到一个毁了半面的少年么?"

  男人低头想了一阵,然后笑着不停地点头,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个沙和尚的面人给铁昂看,却不开口说话。

  "这是那少年给的?"铁昂拿过面人,看见男人不住地点头后心里有些无奈,玉宇竟买这种小玩意还送给不认识的人。"你看见他去哪了么?"

  男人突然敛住笑,吭吭吭地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急得满头大汗。

  "那少年被四个蒙面刀客追杀,丢下东西就跑了。"先前的女子从帐篷里走出来,白了一眼憋的脸红脖子粗的男人说道。

  铁昂心中大惊,倏地变了脸色。继续追问女子,见那女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气急败坏地给了锭银子转身回城。一路上铁昂心里满是不好的预感,心想或许玉宇此刻已经暴尸荒野……铁昂猛地摇头,心脏疼得像是被刀剜了个口子,玉宇的功夫他见过,算不上精进但是逃出生天应该没问题!铁昂边不停地责怪自己大意,边祈祷玉宇平安无事。


  回到城内天已经蒙蒙亮,铁昂怀着不安的心回了闻府,本想打个盹修养精神好继续打探消息,却躺在床上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从怀中掏出那个有些变形的面人,铁昂咬牙,只盼玉宇此时平安无事。


  玉宇无尘 36

  清晨刺眼的阳光让玉宇不耐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玉宇迅速坐起身,摸了下胸口,发现自己的外衣被人脱去,但藏在里衣里的信件还原封不动的在那里。


  玉宇松了一口气,准备起身走人时双膝突然一软,坐倒在了床边,身上的伤口碰到了床沿让玉宇疼得差点没流出眼泪来。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让玉宇抬眼,见小白笑着走了过来,小白伸手探了下玉宇的额头。"看来烧已经退了,你已经睡了有两日了。"

  玉宇一听见自己昏睡了两日立刻大叫着蹦了起来,脑子里瞬间闪过铁昂怒气冲天的样子,玉宇不觉背后一阵冷汗,他得赶紧回去才成!刚跑了两步却被小白扯了胳膊一下摔到了床上。


  "哎呀!疼死了!小白你干嘛?!"玉宇捂着侧腰上的伤口坐起身,手下触到湿润的感觉,看来伤口裂开了。眼角带着泪抬头却看见小白一脸阴沉地看着他,眸子中闪过的阴冷让玉宇闭了嘴。


  "你要去哪?"玉宇呆楞地盯着小白,有哪里好像不一样!低沉的声音与以前完全不同,过于沉稳的态度也和之前总是嬉皮笑脸的小白不一样。玉宇突然想到小白出现在他面前确实有些蹊跷。那日是小白送他去了天桥,到了下午便有人追杀他;逃出牢狱晕倒前他看见是小白,看此刻的情形,他定是逃出了那座府邸,能将一个昏迷的人救出那么大的府邸的本事……玉宇警觉起来,手在床上摸来摸去想要找到防卫的东西,但手边除了松软的被褥外并无其它。


  似乎发觉了玉宇警惕的眼光,小白突然嗤笑出声:"哈,我小白的身份是假,但和你想的却不大一样。"

  "你究竟是谁?"玉宇单手捂住胸口,不管怎么样,这些信他拼了性命也要保住。

  "反正不是害人之人。"小白耸了耸肩,从一旁拿来创伤药,坐在床边想要帮玉宇覆上,却被玉宇一手打开。

  "少来这套,要真是好人那就放我回去。"玉宇从坐的姿势变为半蹲,随时防备着小白,生怕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男人有什么动作。

  小白似笑非笑地盯了玉宇一会,说道:"你回去能干什么?"

  "不用你管!"玉宇哼了一声。用余光瞄了一眼门的位置,准备找机会落跑。

  "呵,你没觉得奇怪吗?"小白起身像是察觉到玉宇的想法一样挡在了床前,俯视玉宇:"你才到京城没几日,就有人追杀你,绑架你。"

  玉宇僵了下身子,没想到小白竟然将他一直疑惑的问题问了出来,他也奇怪啊!可是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

  "铁昂此次现身,也是明知道京城已是龙潭虎穴却要往里闯……" 小白说到一半,讪笑似的讽刺玉宇。"呵,恐怕你连你们为什么来京城都不知道吧?"

  玉宇听出小白的讽刺只能不甘地咬唇,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是不知道,铁昂什么事情也没给他说……"那又怎么样?"玉宇像是赌气似的脱口而出。

  "将一个不知道保护自己,还没脑子的小孩带在身边,也为难了铁大将军了。"小白耸耸肩,话音刚落就见玉宇双手撑床左腿猛然向他踢来。小白也不躲闪,在快要被踢到的时候伸手抓住玉宇的脚踝,向后一拽,玉宇整个人躺倒在了床上。


  "真小孩子气。"小白笑着放开手,笑盈盈地看着玉宇一脸不甘地坐起身"明白的告诉你,现在有人想要对铁昂不利,而你就是他的死穴,所以跑回去害他不如想想自己还能做什么吧。"小白突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对玉宇说道。


  "……你究竟是敌是友?"玉宇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联想起怀中信件的内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你觉得呢?"小白咧嘴一笑,将创伤药放在床边嘱咐玉宇自己敷上后转身准备离开,在出门前他突然转头说道:"我刚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回头给我答复。别总想着逃跑,这对你或铁昂都不是件好事。"


  见门一关,玉宇愤恨地拿起枕头丢向门,嘴里还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一脸就你明白的样子!呸!"发泄了一阵怨气,玉宇慢慢冷静了下来。

  其实小白说的刚好刺中了他的痛处。他是既没身份又没钱,武功学识也不如人,可他就是想待在铁昂身边啊!哪怕铁昂生气时他当个出气筒他也愿意!更何况他们之间才刚有进展,那日温存的记忆还依旧清晰……


  玉宇突然一阵鼻酸,猛捶了一下床,他为此时想要流泪的自己不齿。想到自己若是就这么回去很可能成了拖累铁昂的包袱,心里便疼痛的无以复加。

  "……我想帮忙……可是怎么帮啊!混蛋!"玉宇大吼出声,硬撑着不让眼泪流下来,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的没用。玉宇低下头时忽然想起宇文毅托付给自己的信件。对啊!他还有这件事可以做!把这些信件交给铁昂,虽然不知道这些信件对于铁昂来说有没用处,不过能帮他立个功劳也是好的!玉宇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胡乱将外衣穿上,而后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出门张望,确定门外没人后心里有些兴奋的准备逃出去时,却听见从头上传来小白讥笑的声音。


  "呵,看来你还是没用脑子想。"玉宇倏地抬头,发现小白正坐在院中央的一颗大树上,满脸带着鄙夷的神情。玉宇憋足气,准备使起轻功逃走时,小白抬手弹出一颗核桃正中玉宇的膝盖。玉宇吃疼地摔倒在地,捂着膝盖流了一头冷汗。


  "放我走!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玉宇抬起沾满灰尘的脸朝着小白吼道。

  "哦……?重要的事情?"小白蹲下身,拿着树枝戏弄似的在玉宇脸上扫来扫去,而后用树枝戳了戳玉宇胸前的位置,这举动让玉宇吓了一大跳,忙翻了个身背对着小白。"呵,你说你里衣里的那些东西是吧?是很重要,可是不是现在,你还是留在该用之时吧。"


  玉宇无尘 37

  玉宇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冷汗,他转头一脸狐疑地盯着小白,对上的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到底想怎样?"
玉宇问道,心中还不停地犯嘀咕,小白知道他有那些信却没拿走,那他应该不是敌人吧……?

  "嗯?把你那宝贝收好,日后肯定会用到。就像我说的,你想回去害人呢还是想做点事帮人?"小白露出一口白牙笑了出来,不知怎的,玉宇对小白的警惕在面对那张笑得很灿烂的脸时便消失不见。


  "……"玉宇警惕地坐起身,沉默了一会"当然是帮!可是能做什么呢?"

  "呵呵,那你就先把伤养好,自然会有事情让你去做。"小白和笑出声,而后站起身伸手将玉宇扶了起来。

  "……我想报个信给铁昂。"玉宇突然想到这点,他失踪这么久,铁昂肯定很生气,他得报个信,起码告诉铁昂他很平安。

  "你还没了解吗?"小白突然皱眉,语气又凶了起来。"呵,看不出来你还真粘人,晚几天见面就忍耐不住了?"话中讽刺的意味让玉宇脸通红,憋了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联系铁昂,但是被小白警告他这么做会害了铁昂后,玉宇便强忍住想见铁昂的冲动,乖乖回房养伤去了。


  玉宇躺倒在床上,周围都是创伤药刺鼻的味道。冷静地想想,小白说的没错,或许保护自己不成为敌人要挟的借口,这样更能帮到铁昂吧?

  玉宇倏地坐起身,朝着门外扯着嗓子大喊:"小白你在门外吧??我想通了!混蛋!"
下一秒,门外像是回应似的传来小白咯咯的笑声。玉宇气恼地拿被子捂住了头躺倒,紧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下。

  为了寻找玉宇的下落,铁昂已有四天没有合眼休息。白天里被权力交接的事搞的烦躁不堪,他还要勉强带笑和那些官员们周旋。

  晚饭随便吃了几口,铁昂便又强打起精神换了夜行服出去。寻了城外几处弃尸地后身心俱疲地往回走,心中的绝望愈发真切,不管怎么样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是他不敢想象那日还相拥温存的身子此刻已在某处腐烂。铁昂此时才发现玉宇对他而言已经如此重要。


  回到闻府后门时,铁昂突然看见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站在门口。天色太暗无法看清来人长相,铁昂心中咯!一声,莫不是玉宇?铁昂这么想着正想上前看个仔细的时候,后门吱呀地打开,一个女人探出头来,随后二人拥抱着进了门。


  贴昂皱眉,迅速翻上了墙头。在夜色的遮掩下跟着那对男女到了后院,在一颗树旁,男人似乎迫不及待地搂住女人亲了起来。女人喊了几声不要后便噤了声,铁昂一惊,这声音竟然是金蕊。铁昂猜想这男人或许是金蕊的相好,不觉地对自己窥视的行为有些尴尬,正准备离开时,却听见那男人开始询问金蕊闻府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


  铁昂停住了身子,又朝那棵树移动了少许,见树下的两人已是衣衫半褪,便皱了眉转身只是听。金蕊娇喘着反问男人为何老问她这个问题。那男人嬉笑着说自己就喜欢这些官员家的八卦事情,然后威胁金蕊要是不说就不满足她。金蕊娇喘连连地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虽然都是些日常的小事,但在铁昂听来却是另一种味道,原来消息是这么透露出去的。铁昂不禁怒上心头,有冲动想跳下去宰了那个男人,但是转念一想有忍了下来。他要知道是谁指使这个男人的。


  男人发泄完欲望后大摇大摆地出了闻府,铁昂便一路跟在后面,见那男人进了徐府的后门,铁昂阴冷地笑了下,果然是这个狗贼。趁着机会铁昂夜探了徐定府,依旧没有发现玉宇的踪影,怀着复杂情绪在天色蒙亮的时候回了家,铁昂把自己扔在椅子中,脑中乱七八糟的一团,铁昂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没过一会儿极度疲倦的他便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正睡得迷糊时,铁昂觉得有人在碰他的脸,他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挥手似乎打到一个人,随后听见一声尖叫。铁昂睁开眼看见金蕊双眼泛红捂着胳膊坐在一旁。

  铁昂见是金蕊立刻想起先前看见的情形,脸色倏地阴沉下来:"谁叫你进来的。"

  "奴婢……奴婢来叫您,二王爷派人来说要见大人。"金蕊摇摇晃晃站起身,看来刚才那一下还不轻。

  铁昂不吭声,只是甩甩头去掉睡意,边想二王爷派人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边往外走。左脚刚踏出门槛,就觉得背后猛然被人抱住,只听见金蕊在背后哭泣。

  "大人,难道金蕊真的不行吗?金蕊从以前便一直恋着大人啊!"

  铁昂觉得头更疼了,伸手把搂着自己的双手扯开,转身看见金蕊梨花带泪的模样,却一点想怜香惜玉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说。

  "大人,难道金蕊就如此不堪?连一个毁了容的男人都比不上?"金蕊越来越激动,甚至有些口不择言。刚说完这句,金蕊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瞪大双眼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双膝一软扑通一下坐到地上,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铁昂转身离开。


  铁昂一脸肃杀地走进前堂,见到二王爷派来的家人后也懒得客套直接问有何贵干。

  那家人见铁昂似乎心情不好,便很识趣地说完二王爷请他过府一叙后便静候在一旁不在说话。铁昂心情烦躁根本不想出门,但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冷静了下来。仔细掂量了下,铁昂还是决定去一趟二王府。


  玉宇无尘 38

  那家人见铁昂要去便喜形于色,引着铁昂坐了停在府门前的轿子,一路冲向二王府。铁昂坐在轿内,颠簸感让他有种腾云驾雾的错觉,这些天一点都不真实。

  到了王府出人意料地二王爷竟然亲自在门口迎接铁昂。铁昂心中吓了一跳,不知道二王爷这唱的是哪出。他只是个三品武官,竟然让堂堂王爷迎接,二王爷这举动让铁昂有些疑惑。


  "铁将军,最近可好?哎呀,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啊。"二王爷热情地迎了上来,和铁昂并肩朝府里走。

  "王爷客气了,最近杂事缠身,确实没有睡好。"铁昂回答。他真是不明白二王爷有什么理由对他这么热情。路过一个花园时,铁昂无心地一瞄,瞧见一个正在扫地的仆人,那背影很像玉宇!铁昂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想冲上去却因二王爷在一旁而硬生生忍住,只能边走边不着痕迹地观察那个人。也是凑巧,那人扫完地转身准备离开,让铁昂看清了面貌,铁昂失望地苦笑一声,看来是出现幻觉了。


  二王爷将铁昂带到他得意的后花园,在临湖的凉亭中坐了下来,石桌上早已准备好了一些水果和糕点。二王爷劝铁昂吃了些糕点后便开始谈些诗画风月之类的话题。铁昂边听边勉强微笑着在一旁附和点头,心中却起了怒气,叫他来不会就是聊这些吧?


  二王爷似乎是故意忽略铁昂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说了竟足足有二个时辰。沉默了一会,二王爷似乎才切入了正题。

  "铁将军,不瞒你说,你时隔四年后再次出现让本王心情很复杂……"二王爷若有所指地开口。这一句话就让铁昂大概明白了二王爷的意图,估计是为了闻清的事情。


  "王爷多虑了。"铁昂淡淡地说了一句,但语气十分坚定。

  "哈……多虑就好,多虑就好。"二王爷尴尬地搓搓手,两人间竟然一时无语。铁昂心中叹了口气,起身向王爷拜别,说是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

  二王爷也不挽留,又痛快地将铁昂送出了王府,铁昂上了轿子后大大地叹了口气,为了这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有必要还把他请过来吗?莫名其妙。

  二王爷目送轿子走远后,一直带笑地脸忽然没了表情,叫来心腹让他跟着铁昂,而后便又朝着后花园走去,就在那座凉亭旁边,二王爷叫人拉开了地面的一扇石板,地面上出现了一条通向黑暗的石阶,二王爷从仆人手里接过烛台拉起衣角走了下去。


  铁昂无聊地掀起轿帘往外张望,嘱咐轿夫绕去天桥。出了内城,街道上人也多了起来,离最热闹的街道还有些距离的时候,铁昂下了轿子自己走过去。边走边注意观察着来往的行人,心中暗自期望能遇见玉宇。


  到了南街,铁昂见不远处聚集了好些人,走过去一看竟然是那晚在东门树林里碰见的艺人。铁昂混在人群里看了一会,见那个有些傻的男人笑着端着铜锣走过来,便掏出了张银票放了上去。


  那男人见是铁昂然后大大地笑了开来。像个孩子似的狠狠鞠了一躬。铁昂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了那,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众人的尖叫声。铁昂还没转身便被纷纷逃走的众人撞了身子。


  站稳身子后,铁昂转身正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那女艺人底气十足的叫骂声:"哪个王八蛋!竟然砸了老娘的场子!扔什么不好扔死人!呸!真晦气!"


  铁昂定睛一看,在空地中央躺着两具尸体,面朝下身体都不自然地扭曲,铁昂皱眉,天子脚下治安何时变得如此不安定了?

  没过一会,周围看热闹的人便多了起来,几个衙役拨开人群进到中间,见了尸体便要逮人,硬是要把铁链套在那几个艺人身上。铁昂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还是走上前制止,报了名号后,衙役们突然嘴脸一边,哼哼哈哈开始狗腿起来。铁昂走到异族女子面前,在她惊讶的视线中解开了铁链,然后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子松了手腕后不自然地做了个揖:"大人明鉴,民女罗敷,从苗疆出来和几个朋友耍耍功夫收点小钱维持生计,谁知道刚才从空中落下两具尸体,这两人我可从来没见过。"说完还指了一下大概是从哪里落下的。


  铁昂看向罗敷摆场子靠着的围墙。使起轻功跳了上去,左右张望了一下,墙的那面是条胡同,任何人都有可能过去。

  铁昂跳下墙,走到尸体面前看了眼,突然觉得这女人的衣服很眼熟,铁昂蹲下身将女尸翻了过来,竟然是金蕊!铁昂有迅速把那男尸也翻了过来,扫了眼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铁昂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把男人翻了过来,将男人的衣服掀了起来露出背部,背后那巴掌大紫青色的胎记跃入眼帘。


  果然是和金蕊私会的男人。铁昂阴着脸站起身。心中思绪万千,金蕊他今早才刚见过,这才不过几个时辰,她便被人杀害,这到底是谁干的?他们究竟为何被杀?

  铁昂的脑中嗡嗡作响,像是再多想一会头就会爆炸一般。他捂着头闭眼站立,想要等这头疼过去,罗敷见状羞红着脸上前准备搀扶铁昂,却被铁昂一手推开。听见罗敷在一边低骂他,铁昂也懒得理会,只是走到衙役首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衙役首领指挥几个衙役将尸体抬走。百姓们见没戏可看,便作鸟兽散,空地上就剩下了罗敷一行人。


  罗敷气愤地看着铁昂也随着衙役们走了,躲着脚骂道:"呸!当官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还看不上你呢!叶生你给我滚过来!"

  捧着铜锣的男人听见罗敷的吼声后便小跑过来。罗敷点了下盘中的钱物,见到那张面额很大的银票后咦了一声,举起来反反复复地验真假。

  "这谁给的?"罗敷问道。

  "啊、啊、是、那个……啊哟!"吭了一会罗敷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一锤敲上叶生的头,然后叠了银票收进怀里笑嘻嘻地转身。

  "嘿!管他谁给的呢,走了走了!收摊回去了!今天能早点陪小亲亲了。"罗敷用脚踢了踢其它的几个男人,大骂道。"你们赶紧动作着,快收了!明天咱们换地方了!京城真晦气!"


  玉宇无尘 39

  又忙了一个下午,铁昂再也支撑不住地回到闻府,一下倒在了床铺上,连鞋子都没脱,脑中想着要将金蕊被杀的消息告诉闻烈,却怎么也起不了身,迷迷糊糊地就那么睡了过去。


  过了一个月,铁昂憔悴许多,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知内情的闻烈还以为铁昂是为了朝里的事情才如此忧愁,便找了个机会约了铁昂去打猎,权当是散心。

  说是散心,可是铁昂却一点心情也没有,却怕拂了闻烈的颜面,只能随便射了一只小野兔充数。闻烈倒是兴致勃勃带了几个侍卫冲到树林深处射狐狸。

  突然树林里传来马匹嘶叫的声音,铁昂忙飞驰过去,见闻烈的坐骑倒在一旁口吐白沫,闻烈则是坐在地上,几个侍卫围成一圈警惕地站在他的身边。

  铁昂得知闻烈的马突然发狂将闻烈摔倒在地,便上前仔细检查了闻烈的伤势,发现闻烈只是手臂扭伤后不仅松了一口气。

  铁昂又走到马的尸体前,在马的臀部上找到了一只细箭,比普通箭要短了一半细了一圈,铁昂拔出来细细观察了一番,发黑的箭头必定是涂了毒药。徐定开始动作了么?铁昂不禁冷笑,多亏闻烈福大命大,否则可就真称了那小人的意了。


  小心翼翼护着闻烈除了树林,立刻拔营回了京城,没想到刚进了府门没一会,就有手下来报说,内宫出了事。

  闻烈忙让那人细细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来皇帝和荣妃在后花园散步时,有个宫女行刺荣妃,多亏服侍在一旁的大总管林公公眼明手快挡住了宫女的刺杀,虽然受了伤但无大碍。那宫女见刺杀失败后便咬舌自尽,皇帝大怒,清查了宫中所有侍女后,发现行刺者是最近一批入宫,身份和住地都是假的,无法查到背后是谁指使。


  铁昂和闻烈面面相窥,结合着偷袭闻烈的事件看来,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们终于开始行动了。闻烈让手下带了话给林公公让他一切小心后,便心事重重地回了书房。


  天桥北街

  一个穿着普通的小仆提着篮子顺着街面挑选着蔬菜,路过一个卖萝卜的地摊后便蹲下来边挑选边问道:"萝卜咋卖?"

  "两钱三根。"卖萝卜的男人一抬头,竟然是小白,小白用余光瞟了一眼周围,低声道:"这几天怎么没来?"

  "怎么这么贵?……出不来,王府对新进的仆人盯得可紧了。今天没人盯梢了,估计对我放心了吧。"买菜的小仆也低声回答,眼睛滴溜溜地转,听那声音和语气,根本就是玉宇。


  "萝卜都这个价啊!尝尝!……万事小心,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小白拿起一根白胖的萝卜,用刀切了一片递给玉宇。

  玉宇接了过来边吃边小声说道:"书房卧室都找过了,没你说的东西,回去我再换个地方找找。"玉宇见小白低头不语后,便站起身拍拍手故意很大声地说:"哎呀,什么萝卜嘛!干瘪瘪的都没水分还那么贵。不买了!"完后提着篮子边走,用余光瞄见准备买萝卜的大娘一听这话转身就走后,玉宇坏笑了起来。


  一笑起来脸上有皱皱的不适感,玉宇伸手摸了下左脸,隔着一层皮摸自己还真怪异。玉宇心中感慨道,他越来越觉得小白很神秘,他伤好的差不多的那天,小白不知从哪找了张人皮面具给他。戴上后虽然不舒服,但是不仅把脸上醒目的疤痕遮去了,长相都一个大变样,现在把他丢在人群里,估计谁都不会注意到他。


  玉宇像想到什么似的叹了口气,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铁昂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在担心他到处寻找他呢?玉宇跺了下脚,要不是小白总是好心地"提醒"他,他早就忍不住冲去找铁昂了,就算只是看看他也好啊!


  玉宇忍住冲动,就这阵子的经验,指不定现在还有人跟在他身后盯梢呢。玉宇悠哉游哉地走到小巷中,架起马车往二王府走去。

  他半月前扮作小仆进了二王府,为什么呢?他也不知道,这是小白给他安排的任务,说是要是能找到那个东西,就能帮到铁昂,小白这么说了,他就这么信了。最重要的是,小白答应他只要找到那个东西就让他回去找铁昂。


  玉宇进了王府前三天白天到处打听,晚上换了夜行服到处找。似乎他白天里的怪异举动引起王府里的怀疑,后来不管他干嘛都有人盯着,但玉宇还找机会在王府里到处转悠寻找,恨不得挖地三尺。


  回了王府,得知二王爷出门得两三天才能回来,玉宇心里忍不住兴奋,今看来有机会去探探之前没去过的地方了。

  玉宇无尘 40

  玉宇拿起扫帚当掩饰一溜烟地跑走,顺着路走三步扫一下,扫着扫着就绕到了平时二王爷禁止下人进入的后花园的背面小径。玉宇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便把扫帚藏在了树后面,使起轻功跳上了围墙,往下看了一眼,不禁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


  没想到二王府还有这样的人间仙境,楼台水榭笼罩在片片红云中,一阵风过,从园中传来沙沙地声响,大片的红叶被吹落到湛清的水面上,随波荡漾。

  玉宇感慨了一会儿,便跳进了进去,踩着小径上的落叶绕着园子走了一圈,到了位于面朝一波碧水的凉亭中,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单手撑着下巴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怪不得平时不让别人进呢,这园子待久了还真不想离开。


  突然,从玉宇身后传来一声响动,玉宇瞬间僵直了身子,缓缓地转头,并没有发现异常。玉宇谨慎地观察着声响传来的方向。没一会,他又听见了那种沉闷地像是在击打什么东西似的声音。玉宇起身朝声音方向走去,在凉亭背后的草地上发现了一块颜色不太一样的空地。


  玉宇用脚踩了几下,感觉到明显的下陷感,这地有蹊跷!玉宇蹲下身子,在草地上摸索着。找了一会,玉宇发现了一个半圆形的洞穴,他扒着这个洞穴使了一下劲,地面竟然微微颤动。玉宇心中更加确定,摆正了双脚站了马步,双手一起使力,一块"地面"呼地被他掀了起来,露出一排石阶。


  玉宇看着黑洞洞的地下,心中有些发怵,进还是不进?想到也许他要找的东西就在下面便一狠心,抬脚下了石阶。玉宇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壁进了石室,在黑暗中走了一会,赫然在黑暗中发现了一丝光亮。


  拐了一个弯,玉宇的眼前豁然明亮起来。不远处有道柱状的光线将地底照亮。似乎是在地面开了一个口才使阳光进来的吧?玉宇观察了一下,石室已经到了尽头,在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人在那。他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握紧拳头准备要是有异常状况就反击。走进一看,角落里的竟有一个身着贵妇装的女人端坐在那里,女人面色微白,看上去像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过,但就算落魄也还是依旧楚楚动人。


  那女人见到玉宇走近,似乎害怕地往墙角缩了缩。玉宇在还有些距离地地方蹲了下来和女人平视,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女人先是张了张口,然后又犹豫地闭了嘴,只是怔怔地看着玉宇。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玉宇忙解释,但是说完后又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那女人盯了玉宇一会,然后缓缓地开口:"这位侠士,若您能救妾身出去,妾身定会重谢。"玉宇抓了抓头,这女人的语气不像是请求反而像是命令?


  "这有点困难啊,我还要找东西呢……啊。"玉宇忙捂了嘴,竟然说漏嘴了,玉宇看了一眼女人,希望她没有听见。

  女人微微歪头,像是在心中掂量着什么。然后再次开口:"侠士,不瞒你说,妾身虽身在此处,却是闻烈闻尚书的女儿,要是你能救妾身出去,不论你想要金银珠宝或一官半职定都满足你。"


  原来这女人是闻清?玉宇在心中大叫,明知道不是时候还是在心里打翻了醋坛子,不是滋味,尤其是闻清还把他误会成是在王府里盗窃的偷儿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有事,告辞。"玉宇随意一拱手,抬起脚转身就跑,把闻清的阻拦声抛在身后。跑上石阶,将入口恢复原状后便一刻也不停歇地出了园子。玉宇抱着扫帚靠在树上喘着气。冷静下来后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跑掉是不是太不够意思。可是……可是那女人就是传说中的闻清啊!要是真救她出去,让他回了闻府,那不是间接撮合了铁昂和她嘛?这种傻事他才不会干呢。玉宇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有些内疚的回了屋子。


  第二日,玉宇又趁着买菜的时候见了小白,将昨天在地下石室里见到闻清的事情告诉了他。小白听后瞬间瞪大眼睛,低头沉默了一会后打发玉宇回去,还嘱咐玉宇让他晚上别睡。


  入夜,房间内通铺睡的男人们早就起了鼾声,但玉宇躺却在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是小白这么吩咐了,二则是他脑子里全是闻清的事情。

  他知道闻清改嫁当了二王爷的妾,可是照着样子看,这当妾的日子还真不好过。要是闻大人或铁昂知道了闻清被这么对待,肯定会勃然大怒吧?尤其是铁昂,会不会怜惜闻清而和她死灰复燃呢?玉宇越想越害怕,甚至想到铁昂可能会抛弃他后心脏痛得要死。


  就在玉宇捂着心口蜷缩在一起时,听见有小石子丢在窗棱子上发出的声响,他一惊,悄悄地起身出了房门。绕到了房后的草垛旁,见到小白穿着夜行衣站在那等他。


  "没被人发现吧?"玉宇走过去低声道,王府不比一般的地方,晚上的巡逻都是一波接着一波,危险的很。

  小白摇摇头,问道:"那个石室在哪?"

  "你要现在去?不会吧?"玉宇惊得一身冷汗,他觉得还是白天好点,起码白天巡逻的人不多,想要掩人耳目地进去很容易。

  "……你告诉我在哪就行,你不用去。两个人不方便。"

  玉宇沉默了一会,还是告诉了小白大概的方向,看着小白在黑暗中隐去踪影后有些急躁地回了屋。其实他不是很想去第二次,见到闻清后他会不由自主地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玉宇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但又有些担心小白,不知道他有没有被人发现?有没有找到那个地方呢?等了很久,小白都没有再出现,玉宇担心地一夜无眠。

  第二日玉宇顶着黑眼圈起了个大早,早早地就跑去了市场上,小白平时摆摊的地方没有人在,玉宇更加担心,又跑去了小白落脚的地方,发现那民家已经住了其它人后玉宇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小白昨晚不会出事了吧?


  玉宇马不停蹄地回了二王府,又偷偷摸摸地混入了花园,进了石室后看见闻清还是像昨天那样端坐在那里,不过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昨晚那人呢?不会是你把他怎样了吧?"玉宇见了闻清便脱口而出。

  "你说刘公子?他给你留了口信,让你在二王府等待,到时他自会来找你。"闻清说的风轻云淡,似乎是故意无视玉宇的发难。

  "……"玉宇歪着头有点搞不清状况,刘公子?是说小白吗?"昨晚他和你说什么了?"

  闻清听玉宇这么问后,举起袖子遮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听说你和铁昂关系不一般?"

  "……你听谁说的?"玉宇对上了闻清的眼睛,不知怎的心中有些发毛,握着的手心也开始发汗。

  "呵呵,听谁说的不重要,只是妾身现在有些乏了,这位侠士请您自便吧。"闻清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搭理玉宇。

  玉宇呆楞了一会后便出了石室,反应了半天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不管是小白还是这个什么闻清,那种话中带话的模样都讨厌极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玉宇气愤地使劲踏地。管他们干嘛?干脆回去找铁昂算了!玉宇跳出园子,怒气冲冲地朝后门走去,但越走脚步越慢,小白的警告就像咒语一样不停地在脑中回荡,玉宇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又晃晃悠悠地回了后院。


  玉宇无尘 41

  玉宇每天还是往市场上跑,只是已经很多天都没有见到小白的踪影,每次这时都干脆想回闻府找铁昂算了,但是小白的警告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让他动弹不得。

  再次见到小白已经是半个月后,小白依旧带着斗笠在那卖萝卜,玉宇激动地冲上去揪住小白的衣领就大骂:"你个王八蛋!这些天死到哪里去?!害我……害我都没有萝卜买!"


  "噗……哈哈哈!"小白突然大笑起来,捂着肚子无视玉宇和周围人奇怪的眼神,小白笑了一会后站起身拍了拍玉宇的脑袋。"我今天是来给你说,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回去找铁昂了。"


  "真的?"玉宇松开小白的领子,眼睛瞪得老大。"真的?真的能回去了?"玉宇不敢相信地掐了下自己的脸颊,隔着人皮面具根本掐不到自己,玉宇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真的,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了。"小白点头,然后微笑着示意玉宇可以走了。玉宇兴奋地满脸通红,猛点了一下头后转身飞奔而去。

  看着玉宇奔走的背影,小白收起了笑容,然后蹲下去把萝卜收到筐子里。

  "这萝卜不错嘛?多少钱?"小白闻声抬头看了来人一眼,不理会继续收拾。问的人是个武夫打扮的大胡子男人,那男人蹲在摊子前,从筐子里拿出一根萝卜在手里摆来摆去笑道。


  "嘿,你心眼真坏。明知道前几日鞑靼人来犯,铁昂昨夜已经启程赶往边境战场。你现在给那小鬼说这话,他根本见不到铁昂嘛。"

  "少废话,你怎么和女人一样罗嗦。"小白阴着脸抢过男人手中的萝卜,使劲丢进筐子,顺便白了男人一眼。

  男人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随便你,反正和我没关系,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今天就离开京城吧。我回客栈等你去了。"胡子男撑着膝盖站起身,一手拿起装满萝卜的竹筐抗在了身后。


  小白也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玉宇跑走的方向后,便跟和胡子男一起走入不远处的小巷。

  铁昂连日赶到边境战场,得知此次是鞑靼小规模进攻后便率领从京城带来的三千精锐骑兵,从侧面突击鞑靼的前行骑兵,鞑靼人听闻鬼面罗刹再次重出战场,立刻溃不成军,铁昂的初战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


  初战后没几天,鞑靼首领便派使者来表示停战,愿意和好,铁昂本是不同意,因在玉宇失踪后他积压了不少怒气正指着战争让他发泄一番。一见铁昂想拒绝,那使者便掏出了杀手!,说是愿意供出背叛朝廷的大官。


  铁昂一听便沉默了下来。不用想也知道这使者说的人是徐定,他四年前得到那封信便是徐定给鞑靼的亲善信。但是那信并不能完全治徐定的罪,而此次在京城铁昂也想找到更多徐定叛国的证据,只是一直无果。没想到鞑靼却主动提了出来。


  铁昂故意无所谓地说他早就知道是谁叛国,不需要。逼得那使者脸红脖子粗,生怕这次亲和失败。使者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给身后的鞑靼士兵说了几句,没过一会,几个高壮的鞑靼人压着一个衣着狼狈的男人走了进来。


  铁昂一见此人不禁扯起了唇角,呵呵,没想到徐定竟然让他的儿子来和鞑靼亲善,有了这个人证,看来徐定是非死不可了。

  使者说了一通好话,又奉上了徐定这些年送来的金银珠宝,足足有十几箱,还有一些书信。铁昂拿着书信冷笑,看来鞑靼是知道了徐定死期已到,想和他撇清关系么?


  又谈了一会,铁昂便和鞑靼定下不得再犯的协议,而鞑靼也只是提出了优待俘虏的条件。使者离去后,铁昂闭眼沉思,接下来怎么做呢?虽然签订了协议,但他心里根本不相信鞑靼会就此罢休。但是徐定的事情一定要回去解决。现在军心散乱,很多将领都是徐定那边的人,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当务之急是在将领中寻找一个心腹。


  "禀报将军,有三人想要参见。"一个士兵进来报告。铁昂只是挥了挥手同意。

  "参见铁昂将军。"铁昂一听来人声音如此熟悉,唰地睁开眼,来人竟然是李离李利兄弟。

  "你们怎么来了?"铁昂忙起身,上前迎道。

  "大哥知道你回战场,怕你身边没有人手,便派我们前来助你一臂之力。"李离笑道,伸手将躲在李利身后的人拉了出来"路上我们还碰到个有意思的孩子,他嚷着也要见你呢。"


  "初福?"铁昂吃了一惊,站在二人中间的正是那日救了的少年初褔。比印象里的少年要高壮了一些,但是依旧稚气未脱。

  "铁大哥。我娘再嫁了,家里不用愁了!所以我照着约定来参军!"初褔抱拳说道,眼里的坚定让人无法拒绝。

  "哈哈,好、好!"铁昂大笑,拍了拍三人的肩膀。初褔跟着笑了一会然后到处张望,他有些疑惑地抬头问铁昂:"铁大哥,玉官儿呢?怎么不见他?"

  铁昂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初褔是在问玉宇的下落时敛住了笑容。心里再次被阴云笼罩,他收回手阴着脸地走回座椅坐下,直直地盯着帐外的黄土地再也不言语。

  有了李氏兄弟的帮忙,铁昂迅速在军队中清除了异己,并且重新编制了军队,铁昂将军中各项事宜暂时托付给李氏兄弟后,押着徐定的儿子随三千骑兵回了京城。

  玉宇无尘 42

  期间路过了楚雄府,侯天啸也放下身边事务随铁昂一起回京,另外一起随行的还有特地赶来看热闹的柳宗涵等人。

  铁昂回京后立刻将此时上奏皇帝,皇帝大怒,当即摘去了徐定的顶戴花翎,压去宗人府候审,同时也废了徐皇后将她打入冷宫。闻烈等人心中暗喜,看来皇帝早就对徐定心怀不满,此次也是找到了借口,决定斩草除根了吧。


  铁昂看见徐定呼天抢地地被御前侍卫压走,除了暗喜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徐定刚才也承认了勾结外贼的事实,但是在提及发生在内宫的事情时却一脸茫然。

  下了朝,铁昂将心中疑惑告诉了闻烈,闻烈说或许徐定不承认是为了不罪上加罪吧。如此解释也算合理,铁昂便没有再去多想,心想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众人满心欢喜,决定回了闻府好好举酒庆祝一番。进了闻府大门后却发现不对劲,闻烈早已派人回府通知准备酒宴,可是府门前不但没人迎接,进门也没有见到管家和仆人。正在疑惑之时,只见顿时火光四起,不知从哪冲出了数百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白生悠哉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边还有一贼人用刀抵着闻烈老妻陈氏的脖子。白生拿着折扇将铁昂等人点了一遍,阴笑道:"呵呵,人都到齐了?等你们好久了。"


  "白生?你也参与了此事?"侯天啸一见胁迫着好友老妻的人竟然是他一直很欣赏的侠士,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怒气。

  白生对侯天啸的问话只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在看见站在侯天啸身后的柳宗涵后,突然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呦~这不是三大富贾的柳家大当家嘛!怎么到京城来了?还和这些当朝大员在一起?莫不是想用你那家产换个官玩玩?"


  "呵,一些日子没见,白公子还是这么风趣。"柳宗涵对白生的挑衅也不发火,一脸轻松地笑道。只是他这过于轻松的态度反而挑起了白生的怒气,就看见白生的笑容瞬间僵硬,而脸色则更加阴沉。


  "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干甚?"突然从白生身后传来一身虎吼,九个彪形大汉跳出人群,站定后纷纷从背后或腰间掏出武器。为首的大汉举起长枪指向铁昂吼道:"老子今个来报仇了!"


  铁昂原本觉得事态严重,但听见自己被点了名后不觉地笑出了声,而点他的竟是之前想要夺此刀的九洲虎一众。白生竟然找了这么一帮乌合之众,也太"看得起"他们了吧?


  铁昂笑着亮出金丝大环刀,他本不想再用这刀的,但是这时用似乎也很应景,脑中浮现出那日的情景,铁昂不禁苦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伤感的时候。若是玉宇真的已经不在这世上了,那就让这把使他们相遇的宝刀再次染血作为祭祀吧!


  九州虎一见铁昂亮出了那把他们一直窥伺的宝刀,都绿了眼睛,各个摩拳擦掌颇有拼命的意思。为首的大汉虎吼一声:"兄弟们!上!咱兄弟的出头之日到了!"而后率先举枪朝铁昂刺去。


  铁昂以刀背抵挡住首发攻击,刀背上九个金环互相撞击发出悦耳的声音。铁昂一侧身躲过另一边猛剑的袭击,迅速蹲下身将为首的大汉扫到,反手举刀朝上一挥,只听见悦耳的碰撞声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一股鲜血喷溅在泛着寒光的刀身上。这些仅仅发生在一瞬间。


  被扫倒的首领躺倒在地上正准备挣扎着起身,却被铁昂踩住了握长枪的手。他惊恐地仰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铁昂,全身都不住地颤抖。首领额上满是汗水,眼睛左右转了一圈后猛地抬起腰部准备把铁昂从后踢拱翻,下一瞬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从铁昂身后翻滚飞上天。


  "啊啊啊啊──!"杀猪般地哀嚎让铁昂有些受不了地跳到一旁,冷眼看了下双腿齐齐切断的大汉后,转了下手腕将横在背后的刀拿到前面。心中不禁感慨这刀未经过打磨却依旧如此锋利。


  九州虎九虎已去二,有三个滥竽充数之徒被吓得屁滚尿流就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另外几人见兄弟一人已经陈尸一旁而首领也没了双腿怕是撑不了多久,互相看了看,抹了把冷汗。


  "怎么?你们九州虎实际上就两人?"铁昂看了眼被血染了的刀身,不够,这血还不够。

  被这么一刺激,剩下的几人像是豁出去似地大吼:"妈的!老子不怕!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哥几个!别让别人看了咱们的笑话!"几人扯着嗓子附和后举起手中的武器一齐朝铁昂冲了过来。


  铁昂左右甩了两下宝刀,清脆地响声此刻听起来却如此妖异。刀光剑影十几回合,周围的人被混乱的战况迷了眼睛,只听见从交战的人群中传来异常清晰的诡魅声响,那声响越来越大,似乎都已压倒刀剑碰撞的声音。叮呤叮呤……有人倒下,喷溅的鲜血让周围的人猛然一颤,都像中了某种蛊惑似的只是屏息直盯着空中那抹血红的残影。叮呤……叮呤……声响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众人突然像醒了似的又打了个冷战,他们有些茫然地看着独自伫立在中央的铁昂,地上已经被鲜血染红。铁昂深吸了一口气,空中的血腥味让他兴奋不已。在打斗的过程中,铁昂为了以出血最多的方式砍杀那些人而不时地露出破绽,让他也受了不少伤。


  铁昂举起染血的宝刀,够了么?似乎还不够,铁昂苦笑,他得用多少血祭刀才能让自己心死?压抑了许久的感情也被鲜血所浸染,铁昂觉得自己的狂跳的心脏渐渐变冷,就算将这把宝刀用鲜血浸透,也唤不回来玉宇了。


  铁昂缓缓地将刀尖对向了白生。杀吧,干脆将这一切毁灭算了。心底响起的声音让铁昂有些失控,眼前除了鲜红再也没有其他颜色。

  或许是铁昂过于疯狂的眼神让白生惊恐,他看见铁昂一步步逼近自己,吓得也连忙退后,在下一刻他像看见什么似的一个斜跨上前,一脚踢开挟持陈氏的男人,自己抓住陈氏并取剑抵住了她的脖子,一边颤抖一边虚张声势地叫道:"你、你再过来我就宰了他!"


  闻烈在后方看得冷汗直流,忙喊铁昂想要阻止他,可是此刻已然失了心智的铁昂哪里听得见?就见铁昂还是举刀一步步地走近,白生见威胁不管用,正准备像陈氏下手时就听啊呀一声陈氏瘫软下去,怎么也站不直。


  "死老太婆!快站起来!"陈氏整个人的重量倒向白生,顿时让他失了重心,突来的状况让白生不知所措,他伸手想要重新抓住陈氏,就在这时只见从旁边跳进来一个瘦小身影,举起竹棍一下打上了白生握剑的手。


  剑掉在了地上,白生吃痛地捂住手后退坐倒在了地上。来人迅速上前抱起陈氏跑到了闻烈身边。

  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两方人马都没反应过来。原本以为自己的老妻必死无疑的闻烈第一个回过神来,忙扶着腿瘸无法站稳的妻子,一脸感激地看向恩人:"这位少侠,老夫对您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啊!"


  "闻大人您客气了。"闻烈听声音有些耳熟,借着身后的火光仔细一看,这个救命恩人不就是玉宇吗!闻烈也是再后来才晓得玉宇失踪的事情,正想要询问的时候就听见敌方阵营传来混乱的人声。


  转头一看,失去理智的铁昂举着刀追杀白生,而白生则是躲入身后的贼众中间,随手抓个人当盾牌,铁昂哪里管那么多?见了人就砍,但就认了白生,似乎非要把白生剁了才甘心。


  贼众先是见识了铁昂的狠劲,本来就有些怕,此时又见白生拿自己人当肉盾,立刻收了刀能躲就躲能跑就跑,没过一会儿,原本几百人的贼众只剩下了还拿着尸体当肉盾的白生自己。


  铁昂杀红了眼,也分不清眼前是尸体还是活物,只是举着刀砍,突然觉得背后一沈,耳边传来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声音。

  "我说,砍尸体好玩吗?"

  铁昂就像挨了一棍子,放下刀呆楞在原地,然后带着又惊又喜地表情转头对上那张日日牵挂的面容。

  "你……?"铁昂眨了下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难不成是血祭这宝刀使它显了灵?招来了玉宇的魂?"是人是鬼?"铁昂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你傻了啊!当然是人啦!"玉宇突然一阵鼻酸,张口咬上铁昂的脖子。"啊呸,都是血腥味,恶心死了。"

  "啊……哈哈哈。"铁昂伸手摸了下传来痛感的脖子,然后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差点没把玉宇从背后振下去。"是人!是人就好,是人就好啊!"

  闻烈等人一见贼众作鸟兽散,危机似乎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就化解了。便忙不迭地走上前,听见铁昂豪迈的笑声,似乎也放松下来开始跟着笑了起来。

  "别笑了,对了。"玉宇从铁昂背上跳下来,铁昂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保持单手放在背后托着的状态望着玉宇。

  "二王爷,您也别笑了,这时候了还笑得出?"玉宇一脸严肃地看向二王爷,二王爷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莫名。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尸体堆里的白生满脸血污地钻了出来,跪在地上大喊:"对,对!这一切都是二王爷指使的!我也是被骗了!我不知道二王爷狼子野心,想犯如此大不敬啊……"白生话还没有说完,全身僵直,瞪圆了眼睛看向身后,只见宇文毅面无表情地蹲在身后,手上还有把染血的匕首。


  白生口喷出一口鲜血,翻身坐倒在地上,指着宇文毅你你你地说不出话来,下一刻他从旁边抄起一把短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向前,短剑没入宇文毅的胸膛,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宇文毅!"玉宇见状吃了一惊,冲上去一脚踢开已死掉的白生的尸体,然后抬起宇文毅的半身,慌乱地想要找个东西捂住宇文毅的胸前流血的伤口:"我不是让你在破庙等我吗?你来干什么!!你……"说着说着玉宇竟带了些哭音。


  "谢谢你……救了我……咳我……我种的因,自然由我承担唔……"还未说完,宇文毅喷出一口鲜血,他微微转头看向铁昂的方向,吐出最后一口气后便软了身子。


  "宇文毅!你、你个大傻瓜!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救你出来了!你个傻瓜!"玉宇哭着吼道,确认了鼻息,玉宇一发不可收拾地痛哭起来,铁昂在一旁看不下去,上前将玉宇扶了起来,玉宇一见状又狠抱住铁昂哭的更加卖力。


  侯天啸在一旁摇了摇头,生死离别他看得太多了。但是每到这种时刻都让他忍不住心痛。他走上前,见短剑还直插在宇文毅的胸前,便想着去将他拔出来,却被柳宗涵阻止。"人已经死了,就别在折磨他了吧。"


  侯天啸想想也是,便起身随他去了。柳宗涵又说道:"刚才白生不是说二王爷,咦?二王爷到哪去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二王爷早已经不见了踪影。闻烈摇摇头:"白生许是乱说,再怎么样二王爷也和当今圣上是亲兄弟,能犯什么大不敬?"

  "不、不是乱说。"玉宇突然推开铁昂,抹了把鼻涕眼泪后从怀中掏出一沓信封"这都是二王爷谋反的证据。不明白为啥所有的坏人都把信留着。那不是等人查么!"


  几个久经官场的人面面相觑,对于一个少年的提问他们却不知怎么回答。铁昂笑着摸了摸玉宇的脑袋:"那是做贼心虚。你怎么会有这些信?"

  "是宇文毅偷出来的……"说着说着玉宇这眼泪又要往下掉。众人也都沉默了下来。这时闻烈突然像想到什么似地拍了腿:"啊呀!闻清还在王府里!这可怎么办?"闻烈一想到二王爷会不会对闻清不利,便冒了一身冷汗。


  "闻大人放心把。闻……小姐已经被我救出来了,暂时安置在西山的破庙里,您派人去接他把。"玉宇说着还看了眼铁昂,故意忽略掉铁昂询问的神情。

  "玉少侠!您真是我们闻家的救命恩人啊!"闻烈突然老泪纵横,握着玉宇的手不愿放开。

  众人聊了一会后,侯天啸让闻烈等人去休息,他去上报官府,派人善后顺便缉拿剩余的贼众。他们走进内府的时候,柳宗涵站住身子转身,意味深长地望着那抹浸在血水中的白色……


  玉宇无尘 完

  铁昂拉着玉宇大步流星地回到了屋子,第一件事便是点了灯在火光下仔细地把玉宇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在确认玉宇没有缺胳膊少腿后不禁松了口气,低声道:"没事就好。"


  "我玉宇福大命大,才不会有事呢。"玉宇见铁昂的模样又酸了鼻子,忙仰起头阻止眼泪流出来。

  铁昂突然正色问起玉宇这近几个月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玉宇或是见了铁昂太兴奋,便一股脑将那日被人追杀到从白生那逃出升天遇见小白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却没注意到铁昂越来越阴沉的脸。


  玉宇正说到自己因为怕害了铁昂才没有及时联系时,就听见啪的一声从右脸颊传来火辣辣地痛感。玉宇瞧见铁昂紧锁眉头黑着脸瞪视他不禁呆楞住,他有些搞不清状况,前一刻铁昂还看似很高兴怎么现在却给了他一巴掌?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无能?"铁昂几乎是咬牙憋出了这句话,下一刻铁昂的表情变得苦涩起来。"就算再危险,我铁昂连个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吗?"

  玉宇突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泪哗地又流了出来,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啊。解释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玉宇只能不停地摇头。

  下一刻铁昂伸出手,以为自己又要挨打的玉宇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没想到却被铁昂狠狠地抱入了怀中。"……我以为你死了。"

  听见铁昂在耳边有些发颤的声音,玉宇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心痛地无以复加。在此刻,玉宇真实地感受到铁昂是如此在乎他。

  两人紧紧抱着,过了很长时间后玉宇从嚎啕大哭变成小小的抽气声,铁昂伸手抚摸着玉宇的头发,紧贴在自己脖颈上有些发烫的耳朵让他心里升起丝丝暖意,他满足地叹了口气。他本已经绝望了,可是此时怀中的温软的触感却让他想感谢他从没信过的老天。


  铁昂将玉宇拉离,看着玉宇已经红肿的眼睛嗤地笑了出来:"你究竟待在什么地方?怎么全身脏兮兮的。"

  "啊?"玉宇像惊醒一样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红着脸挣脱铁昂的胳膊,手忙脚乱地怕打自己身上的灰尘。"我、我一直待在破庙里,为了等你白天就装乞丐等在闻府外面,脏是肯定的啊……"玉宇以为铁昂是在嫌弃他,不爽地撇撇嘴。


  看到玉宇的撇嘴白眼的模样,铁昂突然在心中感慨玉宇是真的回来了,不觉地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让玉宇在一旁更加不爽,玉宇气恼地踢了一脚铁昂,然后面红耳赤地吼道:"笑什么笑?你比我还脏!全身血呼啦哒的!"然后继续伸出手以手刀打上铁昂沾满血渍的肚子。


  "啊。"腹部传来一阵剧痛,这才让铁昂想起来他身上还受了不少伤。玉宇见铁昂吃痛地扭曲了表情,忙收回手,然后急切地扒开他的衣服,见到铁昂腹部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禁苍白了脸。


  "你、你竟然受伤了?"玉宇一脸不可思议道,这让铁昂不觉苦笑,难不成他受伤是件很稀奇的事情?他伸手摸了摸玉宇的脸颊,受了这么点伤便能碰触到活生生的玉宇也算是值得了。


  脸颊被人温柔地摩挲,玉宇的脸倏地变红,他支支吾吾地说帮铁昂清理伤口,然后快速跑走,没一会便端了一盆清水回来。

  铁昂也不动作,只是看着玉宇帮自己脱去衣裳,用湿巾清理伤口旁边的血痕。

  玉宇低头专心地清理着铁昂的伤口,并仔细地涂上金疮药。全抹完后不禁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对上铁昂炙热的目光后心脏猛地一跳,他第一次看见铁昂的这种表情,温柔的带着怜惜却隐约透着焦急。


  下一瞬,玉宇被铁昂吻上,眼前放大了的面容让玉宇的心脏跳动地更加剧烈,他闭上眼用心去体会铁昂的亲吻。

  火热的舌互相缠绕着,两人激烈的心跳声慢慢重叠在了一起,过了许久双唇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铁昂双手捧住玉宇的脸颊,温柔地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

  玉宇闭着眼有些急促地喘气,沾湿地嘴唇微张着发出了像是满足似的叹息,铁昂再也忍不住地一把将玉宇抱起,大步走到床铺旁,将玉宇放倒在床上。

  去除玉宇的衣裳,在红色的绸缎上少年特有的精瘦的躯体刺激着铁昂的感官,他伸手从玉宇的脖颈开始缓缓地向下抚摸,引来玉宇的阵阵轻颤,指尖所到之处都被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玉宇半眯着双眼,眉头紧皱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他突然伸出手抓住铁昂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别再摸了……"

  铁昂轻笑了下,像是应允似的收回自己的手,就在玉宇闭眼放松地吐气时俯下身亲上了玉宇的锁骨,轻轻地啃咬吸吮。

  "啊!"从头顶传来倒抽气地声音,以及带着点淫靡色彩的轻呼声,让铁昂低声笑了出来,抬起头再次吻住玉宇的嘴唇,用舌挑逗着玉宇的口内,手不闲着地在他身上爱抚轻捻。


  "唔……唔!够、够了!"玉宇突然使劲推开铁昂,然后捂着通红的双颊大口地喘着气。"现、现在不行,你的伤口还没处理完,要包绷带!"说完玉宇慌忙起身,却被铁昂一把按倒。


  "这点小伤死不了人。"铁昂低头瞄了一眼自己已经蓄势待发的下身,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伤口啊。俯下身想要继续时却又被玉宇推开。

  玉宇用手抵着铁昂不停摇头,见玉宇这样铁昂不禁皱眉:"怎么了?"

  玉宇抬眼怯怯地看了一眼铁昂说道:"……闻大人刚派人接闻清回来,你、你不去看看么?"

  铁昂挑眉,不明白这气氛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提到闻清,这时铁昂听见从身后传来隐约的人声,他转头看向洞开的窗户外,窗外灯火通明,还能隐约听见众家人有些激动叫闻小姐的声音。


  "好歹……"玉宇咬着嘴唇低声嘟囔了一句。

  铁昂啊了一声,然后扳着玉宇侧到一旁去的脸问道:"好歹什么?"见玉宇倔强着不肯转头,他觉得自己的性子快被耗光了。

  "……好歹你们也曾经夫妻一场!现在闻清又单身了!你们再复合也很不错啊!"玉宇突然坐起身大声吼道。

  这一吼让铁昂哭笑不得,他真不明白这小鬼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铁昂叹了一口气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去看看。"然后假意起身准备走,下一刻不出所料地被玉宇从背后一把抱住。


  "你不是让我走吗?抱那么紧干什么?"感觉到玉宇的头在背后像拨浪鼓一样不停地摇,铁昂无奈极了。真是个矛盾的小鬼。

  铁昂转身,狠狠弹了一下玉宇的脑袋:"我不知道闻清给你说了什么。你想怎样?让我走还是留?"

  玉宇只是低头不吭气,只是那只紧拉着铁昂裤带的手给了答案。铁昂板起玉宇的脸,怜惜地擦去玉宇的眼泪:"既然想我留下,那就别在把我推给别人了。"玉宇流着泪还好强倔强的表情让铁昂一阵心悸。


  铁昂盘坐在床上,向玉宇伸出手:"来。"

  玉宇毫不犹豫地扑到铁昂怀中,死命地搂住铁昂的脖子。铁昂用手轻轻摩挲着玉宇的后背,轻轻吮吸着玉宇的脖颈,耳边传来玉宇开始急促的喘息声。

  铁昂的亲吻向下延伸着,一口含住随着胸膛起伏的玫色茱萸。像是惩罚似的变换着角度和力道,让玉宇再也忍不住地呻吟出声。

  铁昂伸入玉宇的底裤中,滑腻的皮肤上已经起了细细的汗珠,一只手轻轻抓住已经勃起的分身,只听见耳边一声惊叫,就感到玉宇的身体猛然地颤抖了一下,掌中便多了些温热的液体。


  铁昂掏出手,见手心上粘稠的液体笑了出声:"呵呵,这么快,看来积了很多吗。"然后坏心地啃咬了下玉宇紧搂着自己的上臂。

  被铁昂这么一说,玉宇也不反驳,只是更紧地搂住铁昂,全身像是煮熟了的虾子一般通红。铁昂笑着将玉宇的底裤褪了下来,用沾染了液体的手伸向玉宇的股间,玉宇的屁股猛然紧绷起来,铁昂像是让他放松一般另一只手缓缓地抚摸着。


  有了液体的润滑,手指毫不费力便进入了玉宇火热的后庭,铁昂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一边玩弄着玉宇的胸前一边翻搅着狭窄的甬道。

  "唔、嗯……"玉宇咬着嘴唇不让呻吟声泄露出来。两人身上起了薄薄的一层汗水。

  铁昂看见玉宇不堪忍受地扭动着身体,便恶作剧地停止动作,玉宇坐直身体面对铁昂大口喘着气,紧抓着铁昂的胳膊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铁昂的欲望也已到了极点,他再也忍不住地将玉宇压在身下,抬高玉宇的双腿,玉宇像是要迎接马上到来的激情一样闭上了眼睛。

  铁昂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懒得睁开眼,铁昂摸索着将身边的温热气息拉入怀中,满足似的叹了一口气。

  怀中人突然开始不安分地扭动,然后挣扎着想要起身,铁昂皱了下眉,慵懒地半睁眼见玉宇想要下床便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问道:"想要去哪?"

  玉宇呆楞了一下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玉宇有些焦急的表情铁昂更加好奇,昨晚还在缱绻怎么现在就想逃离开呢?

  "快、快放开!"玉宇急得满头大汗,他卯足力气甩开铁昂的手,一股脑滚下床,喊了声江湖大事后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铁昂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便躺在床上大笑。笑过后铁昂感觉刀身侧还留有的余温,心中泛起阵阵暖意,恐怕以后的日子他是离不开这小鬼了。

  中午时分,丫鬟来敲门叫用餐。两人便懒洋洋地起床随意洗漱了下后去了前厅。见一行人早已坐在了桌前闲聊。

  "来了啊,快坐。"闻烈示意铁昂坐在自己的身边,从闻烈眼下明显的黑眼圈可以看出他一夜未眠。

  "二弟,昨晚睡得可好?"侯天啸端着茶杯朝铁昂招呼道。铁昂正准备回话时玉宇先他一步开了口。

  "侯大人,许久不见了,有我主子的消息了么?"玉宇朝侯天啸拱手问道。铁昂和侯天啸同时楞了下,对视了一眼后,侯天啸放下茶杯,故作镇定地回答:"你放心吧,三弟平安无事,只是有事不方便来京。"


  "啊,那主子有没有给我捎个信?"玉宇一听见张玉峰平安立刻喜笑颜开,对侯天啸的话一点都没有怀疑。

  "这……"侯天啸不知如何回答,求救似的看了一眼铁昂。

  "好了,快坐下吧。"铁昂拉住有些兴奋的玉宇坐下,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差点忘了这件事了,他倒是感谢侯天啸说了个善意的谎言,他可不想再看见玉宇哭的模样,只不过不晓得这个谎言能用到什么时候。不如趁早把玉宇带去边疆战场算了,距离一远了什么都好办。


  就在铁昂心里打算着以后的事情时,一个小丫鬟走进来给闻烈说了几句话,闻烈点点头:"不来就罢了,吩咐下去可以上菜了。"

  "闻小姐身体不适?可要紧?"柳宗涵带着笑容问道,语中带着关切之意。

  "多谢柳公子挂念,小女只是睡眠不足罢了。"闻烈摆摆手,脸上尽显憔悴之色。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抬起头扫视了一下众人。"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老夫手下今早来报,说二王爷昨夜自缢于府中……"


  "怎么会?"众人异口同声,而后都默不作声。看来二王爷却是心怀异心,选择自尽也是因被逼上了绝路罢。

  闻烈又言已亲自将那些书信呈递给了皇上,皇上也只是吩咐此事到此为止,不可继续探究下去。众人听后各怀心思再也不言语。

  饭后铁昂告诉闻烈,他准备两日后便回边境去,军中还有众多事务需要打理。闻烈也不多作挽留,嘱咐了几声后便回房休息去了。

  铁昂闲来无事,决定和玉宇一起去探望闻清,顺便和她道别。到了院门,玉宇别别扭扭地不愿进去。铁昂心中觉得好笑,但表面还是严肃地斥责了几句,找了丫鬟通报后便留下玉宇一个人在院子里,自己进了闻清的房。


  玉宇在铁昂进了房子后大呼后悔。他怎么又干这种白痴事?竟然让铁昂和闻清单独相处!玉宇突然蹲下,不停地用手打自己的脑袋。

  玉宇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心中担心地不得了,但此时再冲进去闻清又不晓得会怎么讽刺他。过了近一个时辰,玉宇再也按捺不住准备冲进去的时候,屋门吱呀地被打开,铁昂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玉宇停住脚步,一脸不爽地哼道:"这么慢。"但心中还是松了口气。

  "呵呵,很久不见了,聊的久了点。"铁昂上前摸了摸玉宇的脑袋,他是故意慢点出来的,从窗户上能看见玉宇,他苦恼大呼后悔的模样实在是很有意思,就不觉得多欣赏了一会。


  "没事了就快走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石平州啊?"玉宇拉着铁昂的胳膊往外走,似乎都不愿在这院子里多呆一刻。

  "后天,对了,闻清说让你去了石平州后别给我添乱。"铁昂坏心地一笑,其实玉宇的顾虑是多余的,刚闻清说她已经看破世俗,准备遁入空门。铁昂听出闻清的话中有试探他的意思,可是他却无法回应,只能替闻清感到可惜。


  "什么?我添乱?哼!上了战场再让你看看我的本事!"玉宇横眉竖眼地直跳脚,那架势恨不得立刻就冲去战场立几个战功来证明自己不会添乱。

  "哈哈!你可记得自己的话啊,可别输给初福。"

  "初福?他也去了?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看着玉宇在一旁兴奋地叽叽喳喳,铁昂笑了出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抹在窗边的倩影后,和玉宇走出了园子。

  与侯天啸和柳宗涵到了别,铁昂带着玉宇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石平州。不出他的所料,他刚出发没几天,便传来鞑靼便撕毁了条约再次进攻边境的消息。

  凭借着李氏兄弟和初福整顿出来的军队,这次战役两军实力平分秋色,铁昂和玉宇到后便加入战斗。

  没过多久,鞑靼人中便传出了鬼面罗刹有了分身的传闻,说在鬼面罗刹挥舞金色大刀的同时,那分身身轻如燕能自由穿梭在敌军中取人首级。这些传言让明军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鞑靼败后撤军,一时间再也不敢轻易突袭。


  几场战役后,令鞑靼人闻风丧胆的鬼面双煞的名号,便从此闻名于天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