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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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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行天下》作者:鸠羽千夜 (2/3)

游走在美好的身体曲线上,紧致弹性的肌肤,温热的触感,如此美好的感觉简直得不像是梦中,与现实里一般无二。
  手掌的游走越加肆无忌惮,果然很真实,这样的梦似乎在很久以前也做过,记得也是这么美好,然后……嗬!
  秦桐猛然睁眼,现实就这么直直闯进眼中。陆伽焰正侧头看着他,深黑的眸中隐约跳动着火焰,放下拉开秦桐臂膀的双手,平静的说道:"你很有精神。"
  轰隆一声,晴天霹雳。

  火花四溅

  僵硬的身体没有反应,虽然秦桐的大脑在拼命命令自己的手脚动一动,要从陆伽焰身上拿下来,无奈手脚都不听话,就维持着那个丢脸的姿势扒在陆伽焰身上。心里恨得要死,发誓往后绝对要痛改自己睡觉的坏习惯,管它是什么都打死不抱了。
  不过俗语说物极必反,虽然陆伽焰的话更是让秦桐听到了其中嘲讽的意味,却也让他原本混乱的心情居然因为这句话奇迹般的冷静下来。
  自己的手还搭在陆伽焰的胸膛上,秦桐眼珠子转转,忽然开口说道:"虽然我精神很好,不过旁边的品质实在太差。"边说那手边大刺刺的在下面的胸膛上来回摸了几把,然后惋惜的叹口气,翻过身睡觉去。
  说是这样说,翻身背对陆伽焰的秦桐心里却是嫉妒的要命。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同样是男人,他虽然自认身材不差,但旁边那家伙也太好了些,不光比他高,胸膛也明显的强健得多,摸上去又厚又硬但又弹性绝佳,手感其实……非常好。
  好到让他恨不得狠狠捶几下泄愤,在现世时为了泡漂亮妞,他也没少去健身,顺便还学了点博击术,不过放到这里真的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对上陆伽焰打架打不过,身高比不过,气势差一截,就连平时看来瘦精精的身板居然也比他长得好,真是天理何在!
  陆伽焰平平躺着,直到秦桐拿背对着他,才反应过来刚刚秦桐的动作,他居然就这样老老实实的被调戏了?!
  秦桐正在自怨自艾,不想腰侧上突然多出只手来,轻抚一个来回就让他全身再次僵硬,后颈上的毛发因为感受到的热气而根根竖起,差那么一点就让他从床上蹦起来。
  颈后的热气越来越近,拂过敏感的耳旁,秦桐紧紧闭着眼,拼命忽略身上颗颗冒起的鸡皮疙瘩,不断对自己说: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抚在腰侧的手还在继续,秦桐的装睡也在继续,只是陆伽焰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破功,腾的翻身对着陆伽焰就是一拳挥过去,低吼:"老子忍你很久了!"
  因为陆伽焰伏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的身材倒是'非常好'。"那种语气腔调,秦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为那是他泡马子时最常用的,那个混蛋居然敢拿这样的语气来对他说话,不是拿他当女人来侮辱又是什么?
  拳头毫无例外的又被接住,秦桐却不放弃,咬牙提起左拳照着那张他肖想很久要痛扁一顿的脸用尽全力打下去。
  陆伽焰本是用左手制住秦桐的右拳,现在秦桐左拳打来自然用更加灵活的右手抓住,随即一个挺身就将秦桐压到身下。
  天旋地转,秦桐两眼发花,等到眼前的景物再静下来时就发现自己原先的优势荡然无存,手脚动弹不得的情况让他惊怒之下再顾不上什么,头一抬张口就向制住自己的右手咬去。
  没有想到秦桐居然用出这样的招数,陆伽焰皱眉轻啧一声,在那口白晃晃的牙就要咬上皮肉时往下一压一带,避了过去,同时听到"喀"的一声轻响。
  轻响过后秦桐脸色顿时惨白,身子抖了半天终于开口道:"你个……混蛋!"说得虽然咬牙切齿,但语气却虚弱得紧。
  腕间一阵强似一阵的剧痛让秦桐想破口大骂也骂不出口,除了刚刚那句之外只能捧着右手腕呼呼喘气。
  陆伽焰也有些发怔,在他过去的生活里极少与普通人这样打交道,不懂武功的自是一招就毙于掌下,有武功的不外交手然后杀掉,力道这种事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要想的只是怎么能更快更准的杀掉对方。面对秦桐的攻击所做出的是最自然不过的下意识反应,虽然并未想过要杀他,但自认已算很小的力道还是把秦桐的手腕弄脱臼了。
  秦桐疼得冷汗直冒,而面前的始作俑者居然动也不动的没有反应,他也倔强的强咬下唇再不出声,不肯再在陆伽焰面前示弱。但他毕竟从小娇生惯养,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这种罪哪里受过,没多久冷汗就浸透了背心。
  右腕突然被人提前,秦桐差点就痛得大叫出来,瞪眼看着身前的家伙半天才能松开紧咬的唇齿:"你要干嘛?"
  陆伽焰没有回答他,只在他腕间轻轻按了按,然后说道:"你再忍忍。"握住脱臼的腕关节摸索片刻,然后轻轻转动几下,猛的往前一推一扭。
  秦桐在陆伽焰轻转自己手腕时痛得差点咬到舌头,更加认定那混蛋是不想自己太好过,只怕痛死了他才高兴,刚想将人推开时就被他握住手掌往前一推一扭,轻微的"咔咔"声在寂静的房里听来异常清晰,当即认为陆伽焰是想把自己的手给废了,再不犹豫,伸手就往前推去,忍痛恨声道:"你给我滚开!"
  陆伽焰纹丝不动,只低头看着抵在自己胸膛上的两只手说道:"看来还是得肿了。"真是枉费他好心接上去。
  秦桐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已经能动,疼痛也减轻不少,连忙将手收回拿到眼前翻来覆去看个遍,虽然还有些隐约作痛,动作起来却没什么大问题。
  陆伽焰一把扣住他还在乱动的右手:"我刚说的你听到没,还想让它肿得更大是不是?"
  秦桐暂时把恩怨都抛到脑后,对着陆伽焰问道:"啊?什么会肿?"难道不是接上就好了么?
  陆伽焰深吸口气:"你到底从哪蹦出来的,千年后来的人难道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他一定是白痴!
  秦桐反驳的振振有词:"我们那时候的生活品质不知道比现在提高了多少倍,哪会有人动不动就脱臼的,只有真脱臼了去医院的人才会由医生告诉这些注意事项,我不知道正常的很。"
  说完又接上一句:"我来这里也没动不动就脱臼,当是谁害的。"新仇旧恨立刻涌上脑海,挥手挣开陆伽焰的钳制:"你放开!"
  陆伽焰冷着脸任由秦桐挣开,他爱动是他的事,自己操的什么心,就算他手真肿得报废了也与自己无关。
  秦桐一挣开就想从床上爬起来,动弹不得下才后知后觉地发见自己被压得死死的。由于之前是翻身坐到陆伽焰身上对他挥拳头,被他反过来制住后就成了压在身上的姿势,不光如此,自己还是两腿分开被压的,那姿势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这种情形秦桐万万不能接受,急着要从陆伽焰身下摆脱出来,边挣扎边推那副让自己嫉妒的胸膛,顺便捶几下泄愤:"喂,你快给我起来。"
  还是纹丝不动,秦桐更怒,抬头对陆伽焰低吼:"我说你听到没有。"话音未落就被近在咫尺的脸骇了一跳,紧张的咽咽口水,警惕道:"干什么?"
  陆伽焰目光闪烁,看得秦桐心惊肉跳,那目光缓缓在他脸上溜过几圈,才听到陆伽焰缓缓说道:"这么好的办法我居然到现在才想到。"
  秦桐脑中顿时警铃大作,满是戒备的盯着陆伽焰:"你在说什么?"边将自己的脸往旁边挪了挪,两人间靠得太近,似乎连空气都没有了。
  陆伽焰微微翘起的嘴角让秦桐有落荒而逃的冲动,他开始后悔自己刚刚问的话,肯定不是好事自己问来干什么,真是大笨蛋。
  眼前的脸越凑越近,秦桐紧张地连呼吸都忘了,眼睁睁看着那个大脸停在自己颈间,呼吸间的热气喷在颈间的皮肤上,带出轻微的战栗。
  陆伽焰似乎很享受这种情形,伏在秦桐颈间半天后才开口:"你要是再不乖乖听话,信不信我会让你这辈子都碰不了女人,嗯?"一只手指满是暗示意味的在秦桐颈间缓缓摩挲,威胁意味也同样十足。
  没有反应,既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瑟瑟发抖,身下的躯体僵硬的好比石头,陆伽焰不由抬头,面前的人两眼瞪得大大的,视线发直双唇微张。伸手在秦桐面前晃晃,眼睛还是定定的一动不动,忍不住再戳戳:"喂,你听见没?"
  迟滞的视线终于有了反应,缓慢的在自己身上打上个转后,蓦然回神,那人居然又揪住自己衣领:"你个混蛋刚刚在说什么?"抖抖抖,气得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陆伽焰不介意再说一次:"我说你要是再不乖乖听话,我就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再碰女人。"甚至好心的再加上解释:"放心,不是阉了你,而是我会先上了你。"
  本就瞪得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几乎快从眼眶里掉出来,剧烈的喘息让胸膛上下起伏,秦桐的大脑一片混沌,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用目光恨不得在陆伽焰身上刺出十七八个透明窟窿。
  半晌后,秦桐终于找回声音:"卑鄙无耻的变态!"
  陆伽焰压得更低,几乎就快碰到秦桐的唇:"你再说一遍。"

  反击

  秦桐瞳孔轻缩,不得不说他现在还是有些害怕,他是男人,知道有时候男人的冲动是不会受理智控制的。但是,就算害怕,他也不能失了男人的脸面,在这种情况下被吓吓就退缩,以后他的脸面还往哪里摆。
  冷哼两声,秦桐不怕死的重复:"你个卑鄙无耻的变态!"即使两人间的距离已经让他觉得窒息,他却依旧不肯退步的与陆伽焰对视。然后他清楚的看到了陆伽焰眼中开始渐渐点亮的火焰,不是怒火,所以他看得更加心惊胆战。
  陆伽焰本来只是拿那个吓吓他,却没想到平时怕死的家伙这会居然真敢顶嘴。暗夜中那对眸子被怒火烧得亮晶晶的,虽然其中闪烁着些许惧意,却依然不肯退让的与他互瞪。
  从未试过与人在不是生死之交的时刻这样对恃,陆伽焰不知怎的想起从初见到一路上的点点滴滴,惊叹自己竟然记得很是牢靠,没有半丝或忘。
  两人间的距离还是没有拉开,呼吸间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陆伽焰发现自己突然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没说话,就这么看着秦桐的眼睛,捕捉到了其中一闪而逝的慌乱。
  一瞬他就知道了秦桐慌的是什么,作戏作到一半自然不能半途而废,更想看看那家伙更加精彩的表情,当即不怒反笑道:"我是该表扬你胆子真大还是该笑你没脑子?"右手修长的手指开始在秦桐的喉结上轻轻划着圈。
  秦桐在开口之后就后悔了,而且后悔非常,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的,他现在较的什么劲,万一真要贞操不保,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吃?陆伽焰的话更是让他心脏狂跳,加速的就跟一脚油门踩到底的法拉利没两样。
  只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这时候示弱也显得更没骨气,找不出话反驳,只好搜刮出浑身的勇气气势十足的开口:"你快从我身上滚开!"虽然屈居人下气势再足也还是差了那么点,可他的腿真的快麻了。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能是陆伽焰这直男不会那么容易就弯,毕竟上男人和上女人完全不同,他应该可能大概不会那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吧?秦桐心下忐忑,暗暗祈祷千万要如他如料。
  陆伽焰那对眸子微微眯起,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敢大小声?看来真是小看了他,那好,就看看他的神经能粗到什么地步。决定既下当即付诸行动,头一低来到秦桐耳边:"原来你没把我的话当真啊。"在喉结上打圈的手下滑,"嗖"的一声抽出了条腰带扔到床下。
  秦桐早在陆伽焰手往下滑时就全身僵得动也不能动,直到那条夜色中还隐约透着光泽的月白腰带在眼前一闪即逝,感觉腰上一松,立刻大惊:"你要做什么?"老天,不带这样的吧。
  陆伽焰回得理所当然:"你说我要做什么。"突然发现作弄人真是件挺有趣的事情,灵活的手指已经开始解身下人的衣扣。
  这时候再不挣扎就是正宗一傻子,秦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出手极快"啪"的打掉那只狼爪就开始四肢齐动拼了命的要将一直压在身上的混蛋掀翻,他妈的,看起来那么瘦怎么重成这样?
  陆伽焰更不示弱,两腿一勾就将秦桐乱动的双脚制住,接着架开秦桐的双手扣在头顶,刚准备说话突然就听到轻微的骨骼错位声,秦桐手臂颤抖,咬牙对他道:"你给我放开。"
  陆伽焰闻声松手,秦桐立刻捧起右手,痛得冷汗直冒。这个灾星,碰到果然就没好事,看那家伙还压在自己身上,忍不住再吼:"你到底要压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陆伽焰没理会,只将秦桐的右臂抓着,不顾他的挣扎,说道:"别乱动。"
  夜色里看不清伤势,不过手腕处却是隐隐约约有些肿胀,看来情况是要比原先严重得多。陆伽焰不由皱眉,心里这时内疚又有些心疼,嘴上却说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容易受伤。"
  秦桐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他这么容易受伤,说话更没好气:"还不是你,根本就是灾星,我无灾无难长到这么大,自从碰上你才没好过。"
  "要真无灾无难你会跑到这里来?"
  无言以对,秦桐怒火无处发泄,愤愤来句:"FUCK!啊!"前面是标准的美国国骂,后面那声是因为陆伽焰趁他没注意时将再次脱臼的关节接了回去。
  就算秦桐自认自己很男人,这样的疼痛还是让他忍不住流泪,浑身轻颤再没力气把还压在身上四平八稳的家伙掀翻了。
  早已散开的头发因为冷汗粘在脸颊上极不舒服,一直抓着右腕的左手实在没有力气抬起来,秦桐只好侧头在枕上蹭了两下。旁里突然伸出只手轻轻将他粘在颊上的头发拨开,让他有些诧异。
  陆伽焰收回手,终于从秦桐身上起来,抓过外袍披上,只交待道:"你别乱动。"便开门走了出去。
  秦桐低咒一声,不用他的交待自己也不敢乱动,不过这算怎么回事?他居然就这么跑了?秦桐小心的调个姿势喘口气,也罢,那个灾星走了也好,至少他不用担心手腕会再脱臼。
  正这么想着,房门又被推开,抬头一看,秦桐忍不住脸色发黑,他居然又回来了,不会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惨吧。
  陆伽焰先走到桌旁将烛火点燃,然后拖张凳子端着烛台走到床边,将烛台搁到摆到床头的凳子上,又把身上的东西一一放好,这才转头对秦桐道:"把右手给我。"
  秦桐一脸戒备:"干嘛?"难道还想打骨折么?眼睛飘到凳子上,一个小瓷瓶一个玉盒,还有绷带一卷,似乎是想帮他固定手腕。
  陆伽焰多的话半句也没:"把右手给我。"现在对他这么戒备做什么,他要想打骨折还会帮他接上?这个笨蛋。
  秦桐撇撇嘴将手伸过去,说道:"你那医术能不能见人啊?"要是治成残废他找谁哭去?
  陆伽焰看他一眼:"要治不好我砍只手赔你。"看他的那一眼淡淡的,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秦桐却没来由的心跳漏了一拍。找不到话说,只得哼一声。
  陆伽焰低头去看秦桐的右腕,早上被自己扣住脉门时留的伤痕还在,现在已经是深紫的一圈,配上已经肿胀不少的手腕更是显得可怖。
  将秦桐的右腕仔细看过,陆伽焰打开小玉盒,清甜的气息立刻弥漫鼻端,淡绿色的膏体看起来就像果冻,秦桐看着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陆伽焰挖出药膏涂在秦桐肿起的手腕上,这次力道极轻,秦桐只觉得冰凉凉的,疼痛消减不少。再将瓷瓶里的药粉撒上一层,拿绷带包好,这才说道:"好了,这段时间不要乱动。"
  秦桐哦一声,不忘再加句:"这副模样,就是想动也动不了吧。"眼睛还盯在那绿得晶莹透亮的"果冻"上。
  陆伽焰正在收拾东西,听到秦桐的话手下微微一顿,没说什么就继续收着东西,等他弄好就发现秦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小玉盒,不由问道:"你在看什么?"
  秦桐回神眨眨眼,回道:"我饿了。"说完晃晃自己刚刚包扎好的右腕,眼神清亮无辜。
  陆伽焰感觉额上青筋隐约又有跳动的迹象,忍住想揉额头的冲动问道:"你饿了?"这现世报来的还真是快。
  秦桐点点头,手腕上的伤突然不觉得痛了,继续拿清亮无辜的目光看向陆伽焰:"饿了。"忍不住在心里狂笑三声,原来这样也能翻身啊。
  两人对看半天,陆伽焰终于说道:"那你等等。"转身再次往外面走去。
  要不是力气还没完全恢复,秦桐这个时候真的想跳起来仰天大笑,看看自己包着绷带的右腕,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在这段时间好好"报复"了。
  等陆伽焰再进来时手上端着只碗,几步走到床头坐下,拿筷子挑起碗中的面条:"快吃。"
  看着面前的面条,秦桐伸手:"给我,我自己吃。"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叫人喂。
  陆伽焰看看他的手:"你会用左手吃么。"挑着面条的筷子在秦桐面前不动如山:"你吃还是不吃?"
  秦桐懊恼的看看自己的左手,那手除了能拿刀切切牛排,握筷子这种技术活还真干不来,不由又开始后悔自己的没事找事。虽然很想狠狠心说不吃,但面条的香味一直往鼻子里钻,空空的肠胃更觉得难受,于是张嘴将面条吃进去。吃就吃,饭来张口的服务不享受那是大大的浪费。
  等到吃完,他大爷的指指自己嘴巴,示意陆伽焰拿布巾过来,擦干净了嘴角的油渍,又要喝水。直到吃饱喝足,这才心满意足躺下睡觉,完全无视某人越来越黑的脸色。

  试探

  秦桐这一觉睡得不错,手腕间的疼痛也没影响他的睡眠质量,第二天醒来时已经过午。难得睡个好觉,秦桐窝在床上就想伸懒腰,手才动就愣在那里。
  他的右手是被另一只手托着的,手臂横过他的胸膛不轻不重的抓着他的肘部,虽然一直露在被外,但有暖炕倒不觉得冷,不过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背后传来的热度和呼吸在颈间的气息让秦桐满头黑线,这是个什么状况?一向只抱人的秦二公子这回居然让人给抱了!
  这种事秦桐怎么能忍受,立刻从被子里伸出左手准备把那手给拉下来,哪知他还没真正有动作,后面的人就醒过来,问道:"你醒了?"
  看不到表情,刚醒时沙哑的嗓音如同磨过细砂纸般钻进秦桐耳朵里,当即就让他打了个寒颤。不过陆伽焰也并不指望得到他的回答,问完后就将一直托着的手收回来,起身梳洗更衣去。
  秦桐摸摸脖子后面冒出的鸡皮疙瘩,从床上爬起来,微抬的右手不能动,左手抓着衣服套来套去怎么也穿不好。
  见鬼,残废果然不好当,不过少了一只手做什么都不顺。秦桐好不容易将衣服搭到肩膀上,左手穿过衣袖后捧着右手往衣袖里套去,不过是这样轻微的动作摩擦就疼得他想骂娘了。
  秦桐还在跟衣袖奋战,额上已经浸了薄薄一层热汗,无奈那个倒霉的衣袖硬是跟他作对般怎么都套不上去。他正想干脆放弃再到床上去窝着,不想陆伽焰居然过来帮他牵起衣袖,破天荒的举动让秦桐讶异抬头看向他,这人难道改性了?
  陆伽焰见秦桐没动作,抖抖衣袖问道:"你穿不穿?"语气冷淡表情冷淡,跟平常没有两样。
  秦桐看看牵在陆伽焰手里的衣袖,小心将右手穿过去,尽管动作已经很轻,还是疼得让他倒抽口气。
  穿好衣服,草草梳洗完出门,迎面就撞上钱伯,还没等秦桐开口,钱伯就大嗓门嚷了起来:"哎呀呀,我的二少爷,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钱伯大嗓门一开,周嫂房里马上就有了动静,小桃第一个开门冲出来,直接跑到秦桐面前盯着他的手:"大哥,你手怎么了?"边说边将秦桐的右手牵起来,看着肿得跟个馒头似的手腕,想摸又不敢,只能问道:"疼不疼?"连眼圈都有些泛红。
  周嫂跟在小桃后面出来,看着秦桐的手腕直皱眉:"这是怎么搞的?"这两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不过一晚不见居然手腕就肿成这样。
  面前三对眼睛紧紧盯着他,钱伯眼里的兴味、小桃眼里看着就快掉下来的眼泪和周嫂眼中的担心看得秦桐头皮发麻,干咳两声说道:"没什么,昨天晚上起来找水喝,不小心碰到桌子结果把手撞脱臼了。"
  钱伯"哦"一声,语带哽咽的说道:"二少爷,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秦家如今就剩一个,老奴没本事没照顾好你,日后我怎么向地下的老爷夫人交待。"
  语气说得那叫感人肺腑,但微弯的眼睛明明透着笑意,显然对于秦桐的说辞半分都没信,目光就在他和陆伽焰身上来来回回打着转。
  周嫂的目光也同样在那两人身上扫个来回,最后说道:"你啊,老是这么莽莽撞撞的,以后可得小心些。"说的是秦桐,话却是对着陆伽焰说的,让秦桐只想翻白眼。
  真是找的烂借口,看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没一个信的。好在还有个小桃,对秦桐的话照单全收,拉着他的袖子问道:"肿成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好?"自己这个哥哥最怕痛,肿成这样只怕够他受的。
  秦桐心里叹息着揉揉小桃的头发:"没事没事,已经上过药,疼倒不怎么疼,不过估计得段时间才能好。"
  钱伯在一旁吸着鼻子:"二少爷,你才起还没吃过饭吧,饿不饿?老奴现在就给你准备去。"呵呵,他已经等不及要看接下来的好戏了。
  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周嫂立刻接道:"也是,我现在就去帮你热热。"说完就往厨房走,小桃自然跟过去帮忙。
  钱伯跟在最后,往秦桐再看一眼,说道:"老奴这就出去买些炖汤的材料回来,这伤筋动骨的可要好好补补。"话里的内容说得很是正经,可秦桐却觉得怎么听怎么不是味道,最后看的那眼更是让他如芒刺在背。闷气憋在胸中无处发泄,这才想起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没说过话的罪魁祸首,忍不住转头狠狠瞪去,都是他害的!
  被瞪的人完全没有反应,平静的与秦桐凶狠的目光对视,到最后,毫无意外的秦桐败下阵来。移开目光,秦桐扭头往小厅走,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光,明明有错的不是他,为什么他会心虚?
  到小厅不久周嫂就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听说钱伯一个人出去买补品,不放心的也跟着出门,小厅里于是只剩三人。
  秦桐看着面前的筷子发呆,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指使陆伽焰喂他吧,面对大众的目光他可做不出来。左手抓着筷子摆弄半天好不容易夹起的菜刚离开盘子就掉到桌子上,让秦桐挫败得只想叹气,小桃过来拿起秦桐面前的碗筷笑道:"大哥,还是我来帮你吧。"
  就着小桃的手一口一口吃饭,不得不说还是小丫头细心,喂的分量适口不多不少,吃起来很舒服。而陆伽焰坐在旁边直到吃完饭都没有抬头往两人的方向看上一眼。
  刚吃完饭,秦桐就被小桃赶回床上休息。从没想过小丫头片子居然像个老妈子样将他拖回去,秦桐无奈示意自己只是手脱臼,还没虚弱到要天天躺在床上过日,不过被小桃两眼一瞪,只好摸摸鼻子自觉躺好。
  睡又睡不着,秦桐便和小桃扯闲话,聊着聊着困意渐渐上来,模模糊糊间居然睡熟过去。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屋里没有点灯,黑沉沉的没有人声。
  眨几下眼睛才适应一室的黑暗,秦桐掀被起床,大概是睡得太久,头有些昏沉。在屋里子摸索半天找不到火折子点蜡烛,感叹完现世电灯的好处后终于打算出去找小桃拿个火折子过来。
  门却在这时打开,陆伽焰走进来,看到秦桐站在桌边,有些皱眉:"醒了怎么不点蜡烛?"
  门开处透进微弱的月光,秦桐看着他在微光中显得更加高挑的身形忍不住又要嫉妒,回答时语气自然不好:"我找不到火折子。"
  没有说话,陆伽焰直接越过秦桐走到床头,伸手拿过就摆在案几上的火折子走到桌旁点燃蜡烛。
  秦桐在蜡烛点燃时有些发怔,然后就恨不得去撞墙,床头多了案几这么大个东西他在屋里摸了一圈居然都没发现,这眼睛真是瞎到家了。
  一时无话,烛火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清晰异常,秦桐突然觉得气氛很诡异,站在桌边盯着蜡烛,不知怎的没勇气抬头看站在桌子另一边的人。
  陆伽焰站在桌边没动,以往他是个很习惯安静的人,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安静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他不是个习惯说话的人,以往这样的情况不说话也没觉得怎么样,但现在突然觉得不说话似乎就少了点什么。轻动嘴唇,一个"你"字卡在喉咙间将出未出时,门口探进一个小脑袋。
  小桃探着头往房里望却没进来,大眼睛里透着丝犹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桐心里长出口气,出声招呼道:"小桃,站在门口做什么,没下雪外面也怪冷的,快进来吧。"
  意外的小桃没有如往常般冲进来,而是答应一声又把头缩了回去,过会儿才踱着步子进来,却一步三望的往门外看去。
  秦桐看得奇怪,问道:"外面有什么东西?"
  小桃低着头支支吾吾不说话,陆伽焰看她一眼,突然起身就往门外走去,小桃被他的动作吓到,"啊"的一声赶快冲上去,陆伽焰却已经转回来了。
  晃晃手里拎着的小竹篮,陆伽焰问道:"这就是你想说的?"以往冷淡的眸子在看着小桃低垂的脑袋里漾着浅浅的暖意。
  秦桐好奇的凑过来:"到底是什么?"在瞄到篮里的东西时愕然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篮子里的是小狗,本来小狗也没什么,但问题是那小狗不光看起来就没足月,而且还是两只,正睁着没什么神采的眼睛在小篮里蠕动着小身子。
  秦桐有些头疼地看着小桃:"你从哪里带回来的?"
  小桃抬头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下午大哥你睡着的时候我就想着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碰上娘亲,但拐过个街角时就看到它们在角落里发抖。"
  小桃的目光变得可怜兮兮:"它们真的很可怜,那么点大在冷风里直发抖,所以我就抱回来了。"目光开始在秦桐和陆伽焰身上打转:"哥哥们帮我一起养好不好?"

  喂食

  秦桐叹口气:"小桃,宠物不是那么容易养的,而且它们太小了。"更别说这年头可没有疫苗,什么细小犬瘟狂犬,随便一样就乖乖不得了。
  小桃继续看着他:"这么小所以才要养呀,难道哥哥你忍心看着它们死?"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只要秦桐点个头,绝对就会哗哗的落下来。
  秦桐一个头两个大,篮子里的小家伙们看起来是很可怜,真要看着它们死怎么忍心,但要养,他真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小桃看秦桐不说话,于是转过去盯着陆伽焰:"陆哥哥,你帮我养么?"
  陆伽焰看着小桃,不答反问道:"你捡小狗回来,你娘亲知道么?"
  小桃的头立刻低下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又抬起来:"娘亲还不知道,可是也不能就这么就把小狗丢掉啊。"那眼泪只差一点点就要掉出来了。
  陆伽焰一窒说不出话来,生平第一次不敢与人对视,只得把目光挪开,不期然与秦桐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秦桐在小桃把目标转移时也没闲着,随着她和陆伽焰的对话自然也将眼光移过去,他也没料到陆伽焰居然会把目光移开,就这样冷不丁的迎了上去。
  两个人对视良久,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无可奈何的宠溺神情,虽然这样的神情不是对着双方的任何的一方,却莫名其妙的让他们移不开视线。
  而当事人站在旁边浑然不觉此刻怪异的气氛,大眼睛骨碌碌转上几圈,发现那两人丝毫没有回应她的打算,忍不住再说道:"哥哥们,你们就答应我吧。"
  一直安静躺在竹篮里的小狗们也在这时插上一脚,呜呜轻叫着提醒屋里的人自己是活生生的生命。
  细弱的叫声一声声击在心上,小桃奔过去把竹篮从陆伽焰手上拿下来,捧进怀中轻轻摇晃,狗狗太小了,她不敢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传达自己的关爱。
  还有什么可说的?秦桐大大叹口气,问道:"小桃,这两个小东西到现在为止有没有吃过东西?"
  小桃眼睛一亮,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早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兴奋的跳到秦桐身边:"大哥要帮我?"边将祈求的眼神直直往陆伽焰那边送去。
  秦桐摊手:"不帮你我还能帮谁。"接着对小桃说道:"把狗狗给我看看。"
  小桃忙不迭的把竹篮递过去,然后跑到陆伽焰身边去扯着他的袖子:"陆哥哥?"在得到陆伽焰无声的点头后立刻欢天喜地的蹦到秦桐身边去看小狗了。
  秦桐捧着篮子研究片刻,一边拿手逗着在篮子里爬来爬去的小东西一边道:"看来就是小土狗,应该比纯种的好养得多,不过这么冷的天气恐怕得好一阵子不能洗澡。"其中一只小家伙挣动着扒上秦桐的手指,拼命吸了几口又吐出来,继续呜呜叫个不停。
  秦桐抓抓头:"它们真是饿了,小桃,有没有羊奶牛奶一类的?"土狗应该没那么高的要求吧,对付着应该行。
  小桃跟着挠头:"没有啊,那怎么办?"她可不要小家伙们就这样饿死,想了半天,问道:"米汤行不行?"
  秦桐嘴角轻抽,在这个连奶粉都买不到的时代里还能怎么办,只得道:"暂时也没别的办法,就试试吧。"看看怀里的两个小家伙,希望它们命大。
  他的话音还没落小桃就已经冲了出去,秦桐看着在寒风中摇摆不停的房门摇摇头,先将竹蓝放到床榻上,再去将门关好,然后回到床榻小心的将两只小狗移到榻上。至少有地热的地方温暖得多,能让它们不感冒。
  秦桐翻出件半旧的冬衣,窝成半凹形放到榻上,直到被地热烘得暖暖里,便将趴在床上的小东西们搬到里面,手指轻逗着,脸上不自知的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门前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一直站着的陆伽焰将门打开,小桃就风风火火地端着碗米汤跑了进来,边跑边问:"这个行不行?"
  秦桐摸摸碗:"有些烫,凉些应该就行了。"然后问题又来了,这样的小东西,该拿什么来喂?而小家伙们似乎闻到了米汤的味道,在窝里爬得更起劲了,叫得也更加急促,显然是饿得不行。
  想了半天,秦桐再对小桃说:"家里没有没小勺子?很小的那种?"
  小桃摇头,秦桐再想半天,说道:"那去找细竹剖开。"伸出自己小指比了比,点头道:"大概就剖成这样的大小,记得洗干净后再拿开水煮煮。"小桃连连点头,再次跑了出去。
  等小桃再来时已经跑得出了些薄汗,红扑扑的脸颊上一双眸子显得更加晶亮,手里的细竹还冒着丝丝热气。
  将细竹递给秦桐,小桃问道:"大哥,这样的行么?"
  秦桐接过来对着小狗嘴巴比了比,点头道:"应该行吧。"又伸手试试米汤,温度刚刚好。
  拿着细竹挑起一点米汤递到其中一只小狗嘴边,小家伙立刻有所感应的爬过来伸舌舔起来。小桃在一边看着,惊喜道:"在吃了在吃了。"自己也拿细竹学着秦桐的模样去喂另一只。
  秦桐让小桃将小狗抱起来,这样喂起来方便。但他右手有伤,不能将那只小狗抱起来,喂起来麻烦不少。
  小桃看秦桐喂得辛苦,不由去看陆伽焰,刚抬头陆伽焰就从桌边走过去,将还在窝里趴着的那只小狗抱起来,说道:"我来吧。"顺手从秦桐手里抽走细竹。
  秦桐有些呆怔的任由陆伽焰从手里抽手细竹,看他抱着小狗喂食,想他一个杀手居然也会做这种事,还一点不觉得突兀,这情景实在让他觉得有些……诡异。
  他还在盯着陆伽焰,不想正专心喂着小狗的人突然抬头,看着他说道:"你也没吃饭吧,难道不饿?"
  "啊?"愣愣回一句,秦桐才发现刚刚他居然盯着灾星看了半天,立刻挪开视线:"我没觉得饿。"哪知话音刚落,肚子就应景的"咕咕"作响,让他尴尬得脸上发热。
  小桃赶忙将手里已经吃得半饱的小狗放回窝里,自责道:"我居然给忘了,娘亲和钱伯炖好了骨头汤,一直在炉子上热着呢,我这就去端来。"不等秦桐开口说什么就跑了出去。
  屋里的气氛又沉寂下来,只有两只小狗低微的叫声。陆伽焰低头一点一点的喂着怀里的小东西,秦桐浑身不自在,拿起小桃留下的细竹蘸着米汤有些心不在焉的喂另一只。
  这次小桃再没用跑的,小心的端着一只大汤碗两碟小菜和一碗饭慢慢走回来放到桌上,浓郁的香味飘满一室,小桃举着汤勺说道:"大哥,快来喝吧。"
  秦桐饥肠辘辘,几步跑到桌边坐下,对着汤碗闻闻,感叹道:"好香。"
  小桃"咯咯"一笑,舀勺汤递到秦桐嘴边:"赶快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秦桐刚要喝汤,一个声音插进来:"现在时辰不早了,小桃,你要不赶快回去,你娘亲可要找来了,给她看到这些小狗你要怎么说?"
  小桃低呼一声,看着陆伽焰抱在怀里的小狗,她还没跟娘亲说,要是娘亲这时候找来少不了会挨顿刮。可是现在回去,小桃为难的看看秦桐,大哥要怎么吃东西?
  不等她再为难下去,陆伽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汤勺:"我来吧。"
  小桃下意识的去看已经抱回窝里的小狗,陆伽焰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说道:"两只喂饱了。"
  小桃跑到床边,看到两个小东西正蹬着小细腿找到舒适的位置睡觉,那眼睛都懒得再睁开,这才完全放心,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可怕娘亲现在找来。"向两人道过晚安,这才跑回去。
  陆伽焰舀了勺汤递到秦桐嘴边,发现他在发呆,眼睛定定的盯在自己脸上,不由皱眉:"你看什么?"
  秦桐似是吓了一跳,垂眸摇头道:"没什么,一时走神。"今天似乎两个人都有些不正常,怎么搞的?
  就着陆伽焰的手吃完饭,秦桐对着在床上睡得香甜的两个小东西发愁了,忍不住叹气:"真是找抽,这地方连个疫苗都没有,这要怎么养大啊?"随便来个小病小灾的估计就得挂,想想那时小桃要眼泪汪汪的,怎么受得了。
  陆伽焰不解:"不都那样养的,还有,疫苗是什么?"养个狗有那么麻烦?养不死就行。
  秦桐翻个白眼:"怎么能随便养,在我们那都是把狗当家人。"将狗窝往里面挪了挪,爬上床后又把狗窝抱到怀里:"至于疫苗,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
  陆伽焰也没再问,把狗当家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离奇的事,也不打算深入了解。将桌面早早收拾后走到床边对秦桐道:"把右手给我。"
  "嗯?做什么?"
  "你该换药了。"

  关于养狗

  第二天秦桐睡得正迷糊就听到呜呜咽咽的声音一直在耳朵边盘旋不去,勉勉强强张开眼睛好半天才对准焦距,看到放在自己身边的小狗正在窝里爬个不停,忍不住埋头呻吟,现在连天都没亮,这就是一时心软的后果,看来他在未来得牺牲睡眠很长一段时间了。
  身后空空的,屋里也没人,不知怎的这竟会让秦桐松下一口气,等松完了才意识到,妈的,自己又不是做贼,真是莫名其妙。
  捧着还有些发晕的脑袋坐起来,正在和衣服奋战时小桃跑了进来,一见他的样子立刻放下手中的碗过去帮他穿衣服,边道:"大哥你起得好早。"
  秦桐咧咧嘴,指着床上的狗窝:"没听见叫得正热闹么,睡得下去我就能成仙了,睡仙。"
  小桃嘿嘿一笑,帮着秦桐把衣服整理好,又拉着他的手看,惊奇道:"肿消了好多。"
  秦桐听到连忙往自己右腕看去,昨天还肿得像个馒头的手腕真的消下去不少,包裹的纱布都有些松,也有些吃惊:"真的消下去不少啊。"举手反复看了看,小声道:"看来那家伙的药还真不错。"
  小桃很高兴,连声说太好了,然后跑到床边把小家伙们连窝抱起来逗着玩,然后啊一声转头望秦桐:"大哥,它们尿尿了。"
  秦桐凑过去看看:"没事,吃完就拉很正常。"接着一脸可惜:"不过我的衣服算是报废了。"
  小桃将小狗圈在胳膊弯里,眼睛都笑得弯弯的:"看起来好好玩。"
  秦桐揉揉额角,不操心喂当然好玩。突然想起什么来,对小桃说道:"对了,小狗光用米汤喂也不行,得去买点羊奶什么的回来。"
  小桃连连点头,秦桐看看那两只小狗:"还是先用热布巾给它们擦擦吧,既然我们要当狗妈妈就得当得像样点。"
  小桃简直是用崇拜的目光在看秦桐了,这是秦桐第二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自从教会她作胭脂水粉以后就没再看到过,心里忍不住有些得意,说道:"等喂完宝宝们我就和你上街去买羊奶。"
  一席话听得小桃高兴非常,立刻就道:"那我现在就端热水过来。"转身将小狗放回床上就"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等小桃回来秦桐教她用没有完全拧干的布巾轻轻擦拭狗狗的小屁股,小桃不解的问:"大哥,怎么不能给擦擦身子?"
  秦桐难得耐心解释道:"小家伙们太小,又没有母奶喝免疫力不强,这么冷的天气身上打湿容易生病,病了也不好治很容易死的。"
  小桃却听得半懂不懂:"抵抗力是什么东西?"
  秦桐一愣,暗骂自己怎么抛出个这种词汇,只好继续面对好奇宝宝的"一万个为什么",想想才说:"像我们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生病,有时候不舒服休息个几天也就自己好了,这就是身体自己能调整自己的状态,免疫力就是这么回事。"他又不是医学院毕业的,况且跟个古人解释这种东西他也不在行,将就将就,只求小桃不要再蹦出什么别的问题。
  小桃自然是听得似懂非懂,想了一会觉得秦桐的话似乎很有道理,点点头,脸上崇拜之色更深:"大哥你懂得真多。"
  秦桐感觉更好,转头假咳一声才回过来说道:"米汤凉得差不多了,先来喂吧。"
  他手腕已经灵活很多,虽然使不上力但扶着只小狗还没什么问题,于是就和小桃一人一只抱着慢慢喂。等喂完东西,秦桐又和小桃找来好些布片垫在窝里防止小家伙们再尿尿,他衣服现在可不多,还不想全拿来做狗窝。
  等到要出门时,小桃却不放心的围着小狗转过一圈又一圈,那模样十足像怕他们出去那会两只狗会平空消失或死了,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跨出门槛,让秦桐只想叹气。
  在不厌其烦的再次催促小桃出门时,陆伽焰回来了,秦桐赶紧道:"你看你二哥回来了,这下可不用担心了吧。这时辰过得快,再一会只怕早市就要收摊了。"不知怎的目光就是无意识的转开不去看人。
  小桃恋恋不舍再看眼小狗们望向陆伽焰:"陆哥哥帮我看着狗狗好么,我和大哥去早市买些羊奶回来。"
  陆伽焰瞟一眼秦桐再问小桃:"你要和他出去?"那眼神语气摆明不相信秦桐,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家伙就这样带着小姑娘逛才到的京城,说不会迷路谁都会怀疑。
  小桃不知道秦桐那次的光荣史,听到陆伽焰问话老实点头:"是啊。"
  听到这话秦桐在旁边气得直磨牙,那是什么语气?偏偏自己做的糗事不好自己翻出来,于是抬抬右手:"我照顾它们不方便,就和小桃出去买东西好了。"
  小桃立刻接着说:"陆哥哥帮我照顾它们吧,没人看着我都不放心。"
  对着她巴望的眼神陆伽焰说不出不行,只得道:"知道了。"
  小桃立刻笑容满面,拉着秦桐就要出去,陆伽焰接上一句:"可不要到处玩,小心你娘找不到你,买完了就回来。"
  这话明着是对小桃说,暗里指的却是另一个,秦桐哪会不知道,只当没听到。小桃应一声就拉着秦桐跑了出去。
  这两天都没有下雪,温度却很低,大街上被踩结实的雪踩上去直打滑,小桃这才慢下步子,和秦桐小心翼翼慢慢走。
  出门后秦桐才发现现在住的这栋屋子位置有些偏,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声,走上一段后才意识到这似乎是所谓的"富人区",占地广大的围墙高门满眼皆是。
  跟在小桃身后花了些时间才走到大街上,这是秦桐第一见识到这江怡国的"首都",大大让他震憾了把,心里不住感慨原来这古代的首都除去没大街跑汽车外,倒真是壮观得很。
  宽广的街道足够八匹高头大马全力奔驰,路边高挑的屋檐挂着晶莹的冰棱,虽只是大早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有的悠闲有的匆忙。
  小桃一心记挂着羊奶,目不斜视只顾往前,秦桐虽然想看看京城的风物也只好先暂时忍着,跟着她先往早市去。
  早市在京城西面,隔着段还有些远的距离就能听到嘈杂的人声,让秦桐恍惚间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市集上。
  早市里的人比大街上更多,叫卖声和砍价声混成一片,偶尔还会有些小争执。小桃一直拉着秦桐的袖子,边躲闪着迎面而来的人流边回头对他说道:"京城的市集就是不一样呢,什么都有,我刚过来时吓了好大一跳,里面好多我没见过的奇怪东西。"
  秦桐很想说他见过更多奇怪东西,到底忍住了,笑道:"也幸好你是来这里才拣到那两个小东西,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养才能活。"
  两人找到卖羊奶的地方,想到现在天气冷,于是打了一大罐,由秦桐提着和小桃挤出早市。正事办完,小桃放心后立刻觉得肚子饿,这才记起两人都没吃早饭,转头对秦桐道:"急着出来还没吃东西呢,大哥你饿不饿?"
  秦桐看看天色,摇头道:"算算时间家里的早饭应该做好了吧,我们回去吃,还要趁着你娘亲和钱伯忙时把罐子放好。"
  小桃抓抓头:"我差点忘了。"
  秦桐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娘亲说小狗的事?"
  小桃似是还没想到这问题,听到秦桐问她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我想等它们再大些,这样要是娘亲不同意它们也能自己活下去了。"
  没想到小桃会这样回答自己,看着她突然之间有些伤感的表情,秦桐不禁沉默,半晌后回道:"这样啊……"
  小桃点点头,秦桐滞了会突然道:"小狗再过个几天就会叫会跑了,那时候要想瞒住你娘估计谁都做不到。"
  小桃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满是忧虑的抬头看秦桐:"那怎么办?"
  秦桐笑道:"有个法子,你今天回去后就把小狗的事跟你娘说,再把小东西们放到她面前,我保管她绝对不会说出不同意的话。"
  小桃还是担心:"就这样?"
  秦桐自信满满保证:"听我的准没错。"他是什么人,见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说个个都能驯服但掌握她们的个性对他也不算难事,周嫂虽然性格是冷了点,但女人天生的母性她却是绝对不缺的。
  小桃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街边这时飘来卖馄饨的叫卖声,秦桐看看天色,将小桃带到卖馄饨的摊子前:"既然这样决定了那我们就不用赶着回去,路上也滑,不如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再慢慢走。"一句话就替小桃将决定下了。
  有些迟疑的"哦"一声,小桃跟着秦桐在摊子前坐下,不时往家的方向望上几眼,秦桐安抚她几声不会有事就转头招呼道:"老板,来两大碗馄饨。"
  老板应声后麻利的下好两碗馄饨端过来,热腾腾的让人食指大动,秦桐吃得很带劲,小桃也在吃完后也感觉多了些信心,决定照着秦桐的话回去找娘亲坦白。

  一点回忆

  回去刚进屋就看见陆伽焰对着两只嗷嗷乱叫满窝乱爬的小狗束手无策,小家伙们填饱了肚子睡足了觉精神百倍,刚一睡醒就全叫唤着要吃的,在陆伽焰端着米汤回来后更加激动,差点从没窝里掉到床下去。
  陆伽焰喂狗的经验也就昨晚上那么一次,那时小狗们能有个力气蹬蹬腿就不错了,抱在怀里不乱动喂得自然舒服。这会儿个个精力旺盛,对着米汤碗就想扑上去,搞得他手忙脚乱顾得上这个顾不上那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那小身子和小脖子,不由想到秦桐脱臼的手腕,要自己一个不好,绝对真会把这比手腕更纤弱的脖子给拧断,只得放弃喂食,索性全扔窝里等他们回来再说。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小家伙们叫得人那叫一心烦意乱,就算是他也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偏偏出去买东西的人居然直到早饭过了都没回,面对两只狗居然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力感。
  米汤的味道让小狗们努力不懈的想要从窝里冲出来,陆伽焰只得守在床边一次次地把它们逮回去,反复几次后小崽子们彻底怒了,开始对着这个一直阻扰自己进食的"庞然大物"亮出了刚长出不久的小乳牙和小爪子吼吼出声。
  这就是秦桐和小桃刚进屋的所见,在看到他们回来后陆伽焰终于觉得如释重负,虽然他掩饰得很好,表情依旧冷淡,但秦桐还是眼尖地看到了。或者说不是看到,而是敏锐的感觉到那家伙身上的气场与平常很不一样,眉眼低下轻笑。
  不等他们开口,陆伽焰先说道:"小桃,一大早的不回来吃饭,你娘正在找你呢。"
  小桃听着小狗们嗷嗷叫,都迈不开步子,只应一声,眼睛还是巴巴的瞅着小狗们。秦桐拉拉她:"正好,把你娘带到这里来吧。"
  记得早先秦桐对她说的话,小桃这才把眼光从小狗身上收回来:"那我去找娘亲。"
  秦桐晃晃手里的羊奶:"正好我要去热奶,和你一起出去。"
  两人正要走,陆伽焰突然插进来:"你手不方便,不如我去热羊奶,你在这看着狗好了。"
  不想秦桐龇出一口白牙:"我手不方便更照顾不好它们,还是你来。而且羊奶和米汤不同,对煮的温度有要求。"
  临了出门突然转头交代道:"对了,那米汤不要再喂,喂多了对它们身体不好,一会热好羊奶再喂它们。"
  真当自己不知道他耍的什么心思么,他秦二少爷还没看够热闹,可不能就这样收场。秦桐说完,便和小桃一道踏着有些飘的步子出了门,准备着回来再看笑话。
  陆伽焰低头看看两只依然对他亮出小乳牙的家伙,又想到刚刚秦桐刚刚的表情,突然有了要把小崽子们那口珍珠小牙全拔光的冲动。
  秦桐带着嘴角的弧度去了厨房,发现那弧度怎么都平不下来后也由它去,拿只中等大小的碗将羊奶倒进去,再放到注了开水的大砂煲中,盖上盖。
  坐在炉前的小凳上哼着歌词都还算记得的英文歌,偶尔掀开盖子试试羊奶的温度,觉得温得差不多了将奶取出来端回去。
  还没走到屋前就听到小狗们精力旺盛的"汪汪"直叫,嗓子虽然有些细但嗓门却着实不小,他的嘴角不由笑得更开,扑克脸的头大表情,怎么想怎么期待。
  刻意放轻脚步推门进去,里面的人在他推门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秦桐暗暗叫声"可惜"将碗放到桌子上,却还是掩饰不住好心情,笑道:"小宝贝儿们,来喝奶了。"
  羊奶的香味威力巨大,与米汤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两个小狗叫得更欢,恢复力气的四条短腿扑腾几下就几乎从窝里爬出来。
  秦桐捞起一只放到桌子上,小家伙就想往奶碗冲去被秦桐一把拽住尾巴,然后略微使力压住它的颈背处,右手拿勺子舀起半勺羊奶:"来,乖乖吃。"
  小家伙立刻低头舔得津津有味,在喝完后立刻眼巴巴的盯着勺子舀起另半勺,黑溜溜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另一只在窝里的这下更是受了刺激,叫得更大声,前爪一伸就从窝里掉了出来。
  窝离床沿很近,秦桐还来不及叫陆伽焰就已经伸手将它接住,看到陆伽焰有些僵硬的抓着手里的小东西,秦桐暗笑:"幸好接住了,那快来喂它吧,看样子是饿坏了。"
  被陆伽焰抓在手里的小家伙呆了下,然后连叫带挣扎得更起劲,提醒抓着自己的家伙它饿坏了。
  陆伽焰很想说"都交给你喂",但看秦桐怎么都掩饰不住的上扬的嘴角,最后还是把这话吞回肚子里,他怎么能被这个家伙给看轻,觉得自己连条没满月的狗都对付不来。
  学着秦桐的模样开始喂自己的那条小狗,小家伙一看到勺子过来就兴奋得尾巴直摇埋头大喝,早将张牙舞爪的模样抛到九霄云外。
  指掌下传来温热的温度,那个脆弱的生命正在自己面前为了活下去而努力。陆伽焰不由有些感慨,生命的毁灭与拯救都是这样简单的事么。杀手做得久了,这样的感触在湮灭近十年后第一次回到自己心中,让他有些不适应起来。
  抬眼往秦桐看去,见他正专心喂着那只狗,手掌轻压在狗背上防止小狗乱跑,从他的方向能看到四只手指。秦桐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整齐,得益于以前的保养,手指上没有一丝的硬茧,干净而润泽。
  此刻那四只手指正在小狗的身上轻抚,秦桐轻轻挠着小狗的脖子,带着些回忆意味地道:"以前我最喜欢的是马,我妈最爱的就是狗,老爸和大哥忙于公事没什么时间陪她,我这个不孝子天天混在外面更不容易见面,陪伴她度过漫长时间的就是狗了。"
  微偏着头,秦桐看着小狗的目光露出深深的怀念之色:"久而久之在她心中我们这几个都比不上她的宝贝狗了,家里的狗也渐渐多起来,最开始是一只小西施,然后是博美,后来她又迷上体型大的,于是家里又多了一对萨摩耶,那也是她最宠的,还有哈士奇、阿拉斯加。最夸张的是后来又抱了只小藏獒回来,有段时间没回家的我爸那天被一大屋子狗吓得不轻。"
  说到这里秦桐笑笑:"而我最喜欢的是就是那三种雪橇犬,可能也是因为爱马的关系,而且我跟它们也确实相处得不错。倒是藏獒,我算是怕得要死,见到都要绕道走,真怕它给我来上一口,那家伙除了我妈对谁都不亲。"
  "自从我读大学后就不大回家,从读书到来这之前总让老头子气得跳脚,现在想想倒算是好事,如今我跑到这地方来,估计回去的希望也不大,爸和大哥有事业要打拼,我妈有狗陪着,大概也不会伤心太久。"
  秦桐的语气说得很平和,表情也很平和,可陆伽焰不知怎的觉得心里有什么堵着,梗在那里让他呼吸不顺,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嘴唇翕张几次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门被推开,小桃挽着周嫂进来,边道:"娘,你看它们好小,如果我不带回来早冻死了,多可怜,您就同意它们留下吧。"说完将周嫂拉到桌子前,自己跑去将门关好。
  秦桐和陆伽焰同时抬头,看到周嫂过来,秦桐微笑:"周嫂,你也来看小狗么?"说着将手里的小家伙往她那里推过去,顺便把勺子也递过去:"我手有些不方便,小桃要帮我换药,你帮帮我喂小家伙们吧。"
  周嫂原本绷着脸,在看到小狗时眼神有些柔和下来,顺着秦桐的话接过勺子,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妥,干咳两声又将脸板起来:"小桃,那你先去帮你大哥上药,待会我再教训你。"
  小桃一直盯着自家母亲的表情,这时当然应下话,然后拉着也在旁边看的秦桐跑到床边偷笑去了,大哥说得果然对啊。
  帮秦桐磨磨蹭蹭换完药,那边也已经喂完奶,两个心满意足的小家伙摇着尾巴站在桌子上开始好奇的瞅着桌边人,不时凑上去闻闻嗅嗅,傻傻呆呆的模样很是可爱。
  小桃这时走过来,拽着周嫂的衣袖摇摇:"娘亲,就让它们留下吧,这样送出去它们不可能活下来的。"
  周嫂看着满眼祈求的女儿,刚想硬起心肠拒绝,搁在桌边的另一只手却传来微痒的触感,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帮着喂的那只小狗正趴在桌上拿头在自己手边轻蹭,于是开口的话变成了:"留下可以,但你可要自己养。"
  小桃眼睛发光,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会把它们都养得乖乖的。"说完就跑到桌子边逗狗了。
  看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周嫂只摇摇头:"小孩脾气。"说完便出了门。

  心情

  秦桐在小桃额上弹个响栗:"小鬼,你养?"
  小桃摸摸额头,讨好笑道:"大哥厉害嘛,我给你打下手,也能保证把它们养得胖胖的,绝对不掉肉。"
  秦桐敲着桌子,惹得小家伙们全齐齐盯着他的手指:"说起来也该给它们起名字了,不然不好叫。"
  小桃抱起一只连声道:"我我我,名字我都想好了。"满脸的兴奋神色,一边将在怀里不老实要跳下去的家伙搂紧。
  另一只跑到秦桐面前围着他的手指打转,似是对他的手很感兴趣,秦桐把手抬起来,对小桃道:"你想好了?不过那不代表它们会接受啊。"
  小桃的兴奋神色闻言敛去:"怎么会有这种事?"
  秦桐笑笑:"狗狗其实是很聪明的,对不喜欢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接受。"
  这下小桃连脸都垮了下来:"那怎么办?"这两个名字可是她想了好久才决定下来的,要是狗狗们不喜欢该怎么办?
  一会又忍不住抬头,满眼的自信:"但我想的名字很好听啊,它们怎么可能不喜欢,肯定我一叫它们都会跑过来。"
  秦桐逗她逗得有趣,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小桃急急问:"什么法子?"
  "不如我们都想两个名字,然后对着它们叫,看它们冲着谁跑过来就说明它们对什么名字感兴趣,这样好不好?"
  小桃想想,点点头,然后转过去对陆伽焰说道:"陆哥哥,你也来想两个名字。"
  没想到自己被点名,一直作壁上观的陆伽焰怔住,好一会儿才道:"我不会起名字。"
  秦桐看小桃露出失望表情,说道:"你陆哥哥没本事起好听的名字,咱们也不为难他。我们就用自己想的,要是小狗们都不喜欢那就再换。"
  "……也好。"
  桌子上的小家伙开始转着圈东闻西嗅,秦桐脸色一变,捞起它就往墙边跑,边招呼小桃:"快快,快带小狗过来。"
  小桃下意识的反应跟过去,学着秦桐的模样将小狗放到墙角,问他:"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不等秦桐回答,"哗啦"声响,两只小家伙几乎同时开闸放水,把小桃瞧得眼睛都直了,呆看半天崇拜问道:"大哥你怎么连它们要尿尿都知道?"
  "那是,我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
  小桃眼睛更直,秦桐看得哈哈大笑,弹弹她的脑袋瓜:"小狗都是吃完就拉,拉完就睡的,多注意下很容易看出来。"
  将擦拭干净的小狗们抱到床上,小桃站在床边又是期待又是不安的拍手小声叫道:"平平、安安。"
  秦桐和陆伽焰同时愣了愣,秦桐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会叫它们宝宝贝贝。"
  小桃转头微微一笑:"它们被我捡回来,我最希望的还是它们平平安安长大。"对着小狗们再拍拍手,没再去看他们:"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平平、安安,快到这边来。"
  虽然她的心愿很好,可惜小狗们并不买帐,在床里爬来爬去,顶多听到小桃拍手的声响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各玩各的。
  反复叫过几声,小桃站直失望道:"看来它们真不喜欢我想的名字。"
  秦桐还没想好怎么安慰她,小桃就已经跑过来拉着他过去:"狗狗们不喜欢我想的名字,那大哥你来试试。"
  根本没想过名字的秦桐刚想对小桃坦白那是逗着她玩的,小桃却在他前面开口道:"不知道大哥会取什么名字,看看狗狗们喜不喜欢。"
  秦桐只得摸摸鼻子站到床前,想了会才对着两只狗拍手叫道:"小哈、大马。"
  那是以前最喜欢粘他的哈士奇和阿拉斯加,虽然他回家次数少,那两家伙却总能最快认出他并扑上来,倒是萨摩耶偶尔会和他干一架。虽然他有点想用它俩的名字,但洋味十足的名字用在这不适合,索性全俗称,就当是对过往的纪念。
  这两名字一出口就让小桃皱眉:"大哥,你名字起得好难听,它们才不会理你。"自己起的那么好听的都没人理了,更何况这两个,不如重新想。
  然而事实再次出乎她的意料,两只小狗先是同上次一样停下朝秦桐瞅瞅,也不见答理,就在小桃以为它们对这名字也不感兴趣的时候却突然撒开四条小短腿跑过来冲进秦桐怀里。
  小桃再次目瞪口呆,秦桐也没料到,搂着两只小狗问小桃:"它们都跑过来了?"小桃傻傻点头。
  看着两只小狗直往自己右手上凑,不找别的光找食指,秦桐这才记起热羊奶的时候是用食指试的温度,端着羊奶进来的时候小家伙们被大碗给吸引了,等喝完大的自然就开始对手指上羊奶的气味感兴趣起来。不由心里觉得好笑,这算是歪打正着么?还是该说有奶就是娘?
  小桃还是一脸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秦桐安慰她:"这两傻小子没什么文采,欣赏水准一般,只喜欢土名字,没办法。"
  一句话说得小桃"扑噗"笑出来,本来还有点的失望随着这笑声消失得干干净净:"那可就真没办法了。"
  凑过去摸着那只毛色浅灰的小狗:"这只是小哈么?"
  没想到被叫小哈的小狗居然很给面子抬头对着她呜呜叫上两声再低头去找秦桐的手指,算是对这名字的肯定。
  于是小桃再指着另一只:"那这个就是大马了。"
  大马黑白相间,除去四肢和脖子上一圈白毛外,其余全是黑毛,在全心研究秦桐手指的时候被打扰显得很不满,偏头对着小桃指在自己身上的手指一口咬去,吓得小桃赶忙将手缩回来。
  这边的打扰解除,大马对旁边老跟自己抢的家伙也忍到极限,前爪对着就拍过去,"啪"一声轻响,小哈被推倒在床。面对挑衅小哈也不示弱,小身板虽然没有大马看着壮,还是半跳起来对着大马的耳朵就咬过去。
  小桃在旁边连声惊叫:"打架了打架了。"
  伸手想将两小家伙拉开,却被秦桐拦下来:"没事,打架才正常呢,这对它们的牙齿骨骼都有好处,也算是它们之间交流的一种。"
  小桃担心:"会不会打坏?"看起来打得真是很凶啊。
  秦桐听了忍不住笑:"怎么会,那小牙小爪子没威胁,玩玩闹闹的才健康。"
  两人蹲在床边看着两个肉球摔跤,最后秦桐兴致勃勃拉着小桃打赌,看看谁能打胜,输的人帮赢的洗五天的碗。
  小桃一开始还很担心的看着两个小东西,后来见到它们只是打架场面凶也放下心,看它们推来咬去笑得很是开心还在旁边喊加油,听到秦桐的提议后毫不犹豫就选了大马胜。
  这次倒是没让她失望,大马仗着体力上的优势成功将小哈压倒在爪下,乐得小桃将它抱起来亲亲:"大哥,可别忘了帮我洗碗啊。"
  秦桐看她高兴,笑道:"知道,不就是多洗五天碗么。"
  小桃突然轻"咦"一声,问道:"陆哥哥呢?"
  秦桐跟着抬头,才发现陆伽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屋里的笑声止住,小狗轻细的叫声听在他耳里不知怎的觉得心里有点空。
  陆伽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小狗身上时悄悄出了门,外面的阳光虽大晒在脸上却感觉没有温度,如刀的寒风刮在脸上有些发疼。信步在院中走过几圈便直接去了大厅。
  厅中静寂阴沉,阳光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照不进来,让厅里显得越发阴冷,凉气直透心底。
  随意挑个椅子坐下,两眼微闭,有些暗的光线让表情也显得朦胧起来。没有多久,闭起的双眼睁开,冷酷的光芒让厅中感觉更加发寒:"你还要看多久?"
  江歧笑嘻嘻的走进来,散散漫漫瘫在对面:"屋里不是很热闹,你怎么跑到这时来自己把自己晾着?"
  陆伽焰不答,江歧继续道:"以前你不是一直很想你妹妹,现在有机会怎么不多陪陪她?"他可是记得以往这家伙对家人尤其是妹妹有多念念不忘,也只要在想起这些的时候才会让他感觉像个人,而不是一柄杀气四溢的凶器。而现在,他似乎更像人了。
  陆伽焰的眼睛又已闭起,偏头将自己的表情全藏进暗淡的光线里:"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好哥哥。"
  十年时间的失落从来没有像现今这样明显,即便他再想更亲近些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融入进去,这个时候他更羡慕秦桐能那么容易的就跟小桃有说有笑,更带着嫉妒。说大哥,似乎现在看来秦桐更合适。
  江歧叹气:"我说那你就早点和她们相认吧,这是何必?而且从你娘那里能直接知道不少事吧,可比这样查起来快得多。"那些被人刻意尘封的东西要挖出来可真是件耗精力的大工程。
  陆伽焰摇头:"以前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我不想因为相认而把她们扯进来,无力的感觉只要一次就足够,这次该我真正保护她们。"
  "彻底的。"掌下的扶手"卡卡"作响,在他站起时碎了一地。
  江歧在陆伽焰走后对着地上的碎木头摇头叹气:"看得我得多准备几把椅子了。"真是个别扭家伙。

  关于一个意外(上)

  有狗的日子让生活丰富了不少,两个小家伙轻易地在极短时间内夺得了大部分人的疼爱,当然还是有一个例外——陆伽焰。
  这也是秦桐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发现和最大的乐趣,原本这个世界上真有怕小狗的杀手,看他每次僵硬的跟小狗喂食,看他每每脸越冰小狗就对他叫得越起劲,秦桐真的是想当着他的面哈哈大笑一场。
  看来那家伙并不如表面看来那么冷啊,甚至看他面对小狗手足无措的模样秦桐很想评价一句——可爱,那会让他想起陆伽焰真正的年龄,明明就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即使他也没比对方大上几岁。
  秦桐在小桃越来越崇拜的目光下将小狗训得很好,断奶后没多久就学会了"坐下"、"握手"这样简单的口令,更是在刚刚两个半月的时候学会了自己去茅房,就是摆在门边的一个铺满碎布的木制浅盘。
  而随着小狗们将这些都学熟悉,过年的日子也临近了。大街上更见熙攘,卖年画的、写春联的、办年货的,还有越来越多的红色,将这国都装扮得益发喜气起来。
  周嫂和钱伯也忙活着置办年货,而对那些个讲究完全不懂的秦桐被钱伯以休养为借口勒令在家待着。他那手腕早先就已经消了肿,却被陆伽焰弄来两块夹板绑了个结实,不准他乱动。也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这脱臼怎么跟骨折差不多?
  不过不用他帮忙倒也乐得自在,右手现在完全不能动,喂狗清洁什么的只要动动嘴自然有人做,他每天的日子就是逗狗再加吃和睡,如果再能来个美女作伴,那就简直是在天堂了。这也是让他最让人郁闷的地方,掐掐算算,掉到这地方十个月都有多的,居然一个美女都没泡上,完全是他以往辉煌战绩上最灰暗的败笔!
  俗话说,温饱思那啥。秦桐现在就将这一条诠释得淋漓尽致,早上有小狗和小桃陪着他顶多忧郁下,等到晚上对着自己那个身板扁平的"床伴",长吁短叹开始越来越严重,而对成亲这个词汇非常感冒的他打死也不将此列入考虑范围,但这样下去自己"二弟"的"性^福"该怎么办?
  秦桐还没想出个一二三四,新年就已经到了。
  由于他还在"守孝"期间,所以家里也没弄得多喜庆。大年三十上灵堂敬香,他在下面跪着,钱伯又开始抹泪,把原来的话照旧重复一遍,然后又开始哭诉现在的人情凉薄,得知家里的遭遇后老爷原先交的朋友个个有多远躲多远,全装着不认识。然后家里的佣人丫环也开始偷跑,人走还不算,还要捎上府里的东西。
  末了哭得更厉害,跪到灵位前不住说自己不中用,让府里荒凉成这副样子,对不起天地更对不起老爷夫人大公子。秦桐在旁边跪得双腿发麻,忍不住又在心里大骂想出这烂主意的罪魁祸首,让自己过个年的都不安稳。
  好不容易等到钱伯消停,秦桐撑着血流不畅的双腿勉强站直,细细的麻痒和刺痛让他不住龇牙,走路都有些摇晃。
  之后就是吃年夜饭,没有电视播放春节联欢晚会,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响过后饭厅中的气氛更加沉默。
  原本因为一桌子丰盛饭菜的香味而胃口大开的秦桐更是没有了胃口,机械的慢慢往口里扒着菜却吃不出味道,最后第一个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再这样吃下去他肯定会消化不良。
  年饭吃完了便是守岁,大家依旧沉默,坐在厅里守着碳盆偶尔低声交谈几句,让秦桐几乎想跳出来大叫:他妈的我老爸老妈大哥都好着呢,本人不过是穿越!
  好不容易守到子时,再放了串象征辞旧迎新的鞭炮,贴上楹联和年画,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秦桐一回房倒头就睡。这个年,既没说什么也没动什么,却让他感觉疲累无比。
  后面的几天虽没有大年夜时候那么沉闷却也比不上之前的热闹,没有朋友亲戚会来拜年,他们也不用出去跟别人拜年,几个人就守着两只小狗一直到初五。
  初五要吃饺子,这天周嫂起个大早就开始和面拌肉馅,叫小桃将人全拉到厨房,打算一屋子人围着包饺子。
  小桃一会兴高采烈的抱着两只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狗带着余下三人跑到厨房:"娘,馅和好了么?"随即转头对他们道:"都准备好了,快来包饺子,我娘准备了好多呢。"
  由于秦桐算得上半个"残废",分配到的任务就是看着小狗。剩下的两个男人照着周嫂的安排学擀饺子皮和包饺子,这东西说起来不难做起来却算个技术活。平日里握惯兵器的双手在擀面杖和饺子皮面前显得十分笨拙,好不容易包出来的一排饺子扭曲的模样逗得小桃直乐。
  在小桃爽快的笑声和小狗们精力十足的叫声里气氛终于又回复平常,秦桐蹲在地上想了想,抓起一把面粉就往小家伙们黑黝黝的鼻头抹去,顺便又将剩下的全点到了小桃鼻子上。三个白生生的鼻头和着六对滴溜溜的眼睛全瞪着他,让他忍不住大笑。
  很快这由他起头的坏事就扩大了范围,厨房里一时乌烟瘴气粉尘乱飞,最后以周嫂竖目将全部人和狗清出厨房而告终。
  热腾腾的饺子美味非常,胃口大开的众人将一大锅饺子扫了个精光,后面的日子也随着这锅饺子的下肚说说笑笑的好过了很多,而小狗们也在秦桐和小桃的努力下学会了新的一招——打滚。
  在正月十五的早上,秦桐终于欣慰的看到大厅的那个灵堂中那个触目的"奠"字被拆下,四个牌位连同香炉白烛都被移到刚打扫出来的一处临时充作祠堂的偏房中。
  在最后磕过三个响头后,秦桐按捺住想欢呼的冲动帮着小桃穿衣打扮,开始期待早日天黑,他要见识见识只听过没看过的灯会。
  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有着高雅品味的现代人,秦桐对古装的品味也很精到。粉绿色的小夹袄镶着一圈白毛儿,嫩藕色的百褶裙结上七彩流苏穗子腰带,让由他亲自操刀打理化妆的精致小脸蛋更显漂亮可爱,发髻上轻飘的与衣服同色的粉绿细带让小桃的笑容添上几分少女的娇憨。
  小桃转着圈对着铜镜左照右照舍不得放下,对秦桐更加崇拜了,尤其秦桐还拆了夹板帮她化妆,小丫头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拉着秦桐的袖子:"大哥你对我真好。"惹得秦桐呵呵直笑,却带着一丝心虚。只有天知道他是因为得知今天所有的姑娘家都会上街看花灯才会兴奋不已,心情大好的帮小丫头打理门面。
  等到天色擦黑,灯市上一盏接一盏亮起花灯,秦府里的五人也出了门。秦桐早将自己收拾得干净俐落,自认当得上玉树临风这四字,牵着小桃两眼发光的准备专心欣赏美女。
  五光十色的花灯将灯市点缀得灿烂辉煌,秦桐却根本没注意去看,只应和着小桃时不时发出的赞叹声,目光如雷达一般扫视着一波波迎面而来的人流。
  上元节,对平日里难得出门的闺秀们来说是难得出游的机会,也是众姑娘家借机挑选佳偶的良宵。在这天,以往矜持的姑娘们穿着美丽精心装扮,含笑带情的眸子分外大胆的挑逗着年轻的男人,期待着能在这一天邂逅自己的爱情。
  不过她们的爱情却不是秦桐,这让认知到这一点的秦桐郁闷非常。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看得到却摸不到碰不得,更不要说吃下去。
  漂亮姑娘确实不少,因为秦桐和陆伽焰的出色外表更有不少人抛过来含情脉脉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如钩子钩着秦桐的心魂。但他旁边那座冰山散发出的寒气让她们都退避三舍,失望的目光真的很想让秦桐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在心里又一次把陆伽焰骂到狗血后,秦桐刚准备迈向美女的步子就被周嫂无意的一句:"你要看上哪个好姑娘,我就托人帮你说亲。"给吓得缩了回来。
  想他年纪轻轻,潇洒的单身贵族日子还没过够,叫他娶个女人从此相看到老怎么受得了。看着那些秋水频送的眸子秦桐心里在滴血,这样的风情和洋妞的火辣那真是南极与北极的差别,可惜自己又无福消受了。才感谢过老天安排下这个日子的心里不由又开始抱怨可恨的封建礼教,自己的泡妞大计就这么化为飞灰。
  把不到美女的秦桐对花灯再无兴趣,街边的阵阵酒香倒是引起他的注意,原来是个被人围得满满的卖酒摊子,都正大声嚷嚷着要拎上两坛。于是秦桐跑过去挤进人群说道:"老板,给我两坛好酒尝尝。"说完抛出一锭银子,美女碰不得借酒浇愁总该行。
  老板接过银子笑眯眯的应声好,递过两大坛酒给他:"客倌接着,这可是新酿的'梅花酒',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尝得好记得明年再来。"
  把其中一坛扔给陆伽焰,拎着酒在灯市上又晃了会,看过烟花便回去煮元宵。秦桐拍拍酒坛:"好酒加元宵,倒是挺不错。"
  就着元宵,秦桐不客气地喝起酒来,钱伯和陆伽焰跟着喝了几杯,其余大半全进了他的肚子。这酒名字虽然不怎么样,入口却绵软清新,不烧喉咙,秦桐心情郁闷之下一杯接一杯,最后周嫂发觉不对抢下酒坛时,里面的酒已经所剩无已了。
  酒的后劲虽然不强,这么多灌下去也冲得秦桐有些站不住脚,倒霉的陆伽焰只得扛着他回房。踢开房门将他扔到床上,趴在笼子里睡得正安稳的小狗被动静惊醒,迷糊睁眼嗅几下发现是熟人呜呜叫几声便又安心趴下睡去。
  陆伽焰没有点灯,去洗过脸回来发现秦桐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只得翻个白眼帮他除鞋脱衣塞进被窝,抱怨一句:"真是个麻烦精。"
  睡到半夜时忽然被喷在脸上的热气惊醒,发现那家伙又扒到了自己身上,不光如此,鼻息几乎就贴在自己颈间,不一会听到他说道:"My sweet
baby,give me a kiss……"随即带着酒气的唇贴上来,灵活的舌尖甚至撬开了自己的牙关。

  关于一个意外(下)

  尽管陆伽焰机变,遇到这种事也不禁有些呆怔,而这短短怔愣的时间给了身上人更多行动的时间。牙关被撬开,舌尖被卷起吸吮,那双不老实的手也没闲着,几下功夫就将盘扣灵活的解开了一半。
  不得不说秦桐在女人堆中练出的吻技够棒,而纯正的法式深吻也够热够辣,陆伽焰甚至被吻得很享受,有点舍不得推开。但也只是有点而已,在狼爪开始与自己的腰带纠缠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要把秦桐推开,这个醉鬼加色鬼!
  秦桐在他身上扒得出奇的牢,陆伽焰一推居然没有推开,秦桐却因为他的动作抓得更牢,伏在他身上又靠近他耳边:"Baby what's worng?"
  嗬!醉成这样还会说话,可该死的说的是什么玩意。陆伽焰抓着他在自己腰间乱动的右手,还得小心不要又拉脱臼,口气极差的低喝:"给我滚下去!"
  秦桐醉得七七八八,没觉得跟他说话的人嗓音低沉得有些吓人,反倒很配合的将英文改成国语,尽管说得有些含混不清:"宝贝,你推我做什么?"奇怪,洋妞会讲中文?
  宝贝?!陆伽焰差点咬到舌头,从小到大可没人这样叫过他。小时候爹娘没这么称呼过他,后来流落在外成了杀手当然更没人敢这样叫,现在扒在自己身上的家伙不但这样叫了,而且那左手是怎么回事?
  秦桐的左手钻到他衣服里贴上肌肤,晕眩的大脑只有一个感想:触感真好,紧致又弹性十足,只是可惜硬了点,是常常健身的关系么?
  陆伽焰在他正要向上时及时将他的手拉出来,秦桐一挣挣不开,偏头问道:"宝贝,怎么老抓着我?难道你不想要?"说完很应景的蹭了蹭,以表示他多么"想要"!
  秦桐的举动让陆伽焰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吐不出来,即便是晚上他不照镜子一样知道自己脸色肯定青黑交加。尤其是此刻正抵着自己下腹的那个玩意儿,阵阵的热度让他非常有砍掉的想法。
  深呼吸数次,陆伽焰松开抓住秦桐的双手,聚力于掌去往秦桐颈间,却在半途改了方向抵上他胸口,他没把握会不会把他的颈子给劈折,只能把他推开,却在刚刚要抵上他胸口的时候又犹豫了,这一掌虽然不致命,但过去会不会打得他吐血真没把握,到时候该怎么处理接踵而来的麻烦?
  瞬间的犹豫让陆伽焰在下一刻就后悔了,摆脱了束缚的秦桐将他的腰搂得更紧,整个人几乎就是紧紧贴着他,还不忘边磨蹭边道:"宝贝……"
  这一蹭蹭到了重点部位,陆伽焰的脸色更黑,瞬间绷紧呼吸和下腹,该死的,刚刚真该一掌过去劈断他的脖子!
  他虽然性格冷漠但不代表他冷感,正常男人的生理反应他都会有,只不过之前一直为了生存而拼命,更为了当年的事耗去几乎所有精力,对于这方面的渴求自然减最低。年轻健康长年禁^欲的身体哪经得住一而再再则三的撩拨。
  早先喝的酒似乎也成了催化剂,秦桐呼吸间的酒香似乎也将他体内的酒精蒸腾起来,身体渐渐开始感觉燥热,让他忍不住低咒一声。现在这种情况,他该不该拎着那个乱发情的家伙去外面吹吹风?
  今天秦桐的动作似乎永远都比他下决定的速度快,在他刚刚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秦桐就已经如同八爪章鱼将他抱得牢牢的,陆伽焰也才发现自己的中衣已经被完全解开了,秦桐正趴在他光裸的胸膛上。
  这混蛋,以前肯定脱过不少女人的衣服,不然哪练得出这么快的速度!甚至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努力扒裤子了。
  灼热的呼吸喷在光裸的肌肤上挑起的效果让陆伽焰惊讶,他第一次被人挑逗起生理上的冲动,然而为什么让他冲动起来的会是个男人?!
  眼见秦桐就要成功解开裤带,陆伽焰赶紧将他的双手拉住,接着挺腰翻身将他压住,低吼:"你给我消停一点!"就算他现在有冲动,那也不代表他愿意被个男人上。
  秦桐模模糊糊睁眼,努力半天也没有看清楚压在他上面的人长什么模样,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他的大脑早将这一条自动过滤掉,只对着陆伽焰痴痴笑道:"亲爱的,原来你喜欢这样。"嗯,这可真是个大胆的惊喜。顺便再轻微地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上面的女人重量真不轻,但谁叫她是做运动的呢。
  亲爱的?叫宝贝还不够,现在居然连这个都叫出来!陆伽焰还来不及对他的措辞表示愤怒,秦桐接下来的动作就让呼吸猛然一滞。
  秦桐的动作其实很轻,但动的却是该死的"恰到好处",被唤醒的欲^望脆弱而敏感,偏偏在努力压抑的时候受到这样的挑逗,年轻而火热的身体再抑制不住产生激烈的反应。
  感觉到身上人更加紧绷的身体,秦桐努力睁开迷蒙的眸子:"宝贝,你在紧张什么?"挣开双手搂住弹性韧性绝佳的腰身轻抚。
  陆伽焰对于刚刚身体的反应有些怔住,在感觉到秦桐的双手又搂上自己腰时低头想拉开,正好直直撞进秦桐的眼里。
  醉得迷糊的眼睛半睁半闭,氤氲着蒙蒙水汽,嘴角眉梢挂着慵懒的笑,不意间带出甚至称得上妖媚的风情,凌乱有衣衫随着呼吸起伏,居然有些让他移不开视线。
  从来没有自己居然会有一天痛恨起在夜间能清晰视物的眼睛,至少在此时此刻他就不会感到口干舌燥,连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快起来。
  偏偏秦桐半天没有等到身上人的动静有些忍不住了,再动了动顺手将陆伽焰又拉下来些,疑惑道:"甜心,你还在等什么?"
  这句话让陆伽焰脑中一响彻底爆发,宝贝、亲爱的还不算,居然还有甜心这样的称呼,好、很好、非常好!怒火夹杂欲^火分两路熊熊燃烧,一上一下冲得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理智全部消散,既然等不了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有力的手当即扳起秦桐的头堵住嘴,学着刚刚他吻自己的方式反吻回去,带着些粗暴的啃咬唇瓣与舌尖,扫荡过口腔里的每一寸,简直就像要将人拆吃入腹。
  亲吻带来的刺激与两人间轻微的摩擦让心火窜得更快更高,就算是秦桐这样万花丛中过的老手也被吻得透不过气,醉意更浓,急喘半天后更说了句火上浇油的话:"宝贝你真棒!"
  陆伽焰冷笑:"是吗?等会你就知道我真正棒在哪里了。"手下更加不会讲客气,拽着秦桐的衣服唰唰几下就扯个清洁溜溜。
  毫无阻碍的肌肤相亲其实是件很舒服的事,让陆伽焰轻哼一声,怒火退去一些欲^火却烧得更旺,低头在秦桐光滑的前胸上留下个完整的牙印。
  陆伽焰在这方面实际操作经验为零但不代表他就没见过世面,被他暗杀的对象里有相当大一部分是死在床上,里面有特殊爱好的也不在少数,甚至多数时候他都本着尽欢而死的善良耐心等别人办完事才收走性命。
  一边回忆着以往看到的场面一边在秦桐身上实践,尽管他这实际上是在向死人"取经"倒也没觉得不自在,相反,在秦桐益发粗重的呼吸和偶尔流泻的呻吟里感受到涨满的欲^望原来是件疼痛却快乐的事。
  秦桐神智更加模糊,堆积的快感和想要抒发的渴求让他心急的想翻身将人重新压回身下,却在刚动作时就被制住双手固定在头顶,让他不满的发出抗议声。
  身上的人没有理他,迳自做着自己的事,直到相对体温略低的手指开始在他从未被人造访过的私密处徘徊并试图强行进入的时候秦桐才拉回少许神智:"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上你。"陆伽焰此刻的表情在暗夜中透露出一丝狰狞来。

  吃干抹净(上)

  陆伽焰一句话比什么都来得有效,秦桐酒意刹时退个干干净净,认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后,瞪着眼睛对他怒目而视:"你个变态!"
  陆伽焰继续冷笑:"你点的火当然你负责来灭,真正'变态'的是谁还用说么?"
  秦桐语塞反驳不能,昏沉的脑袋开始一点点记起些片段来,两人身上的反应和光溜溜的自己也再再提醒着他刚刚的荒唐。秦桐脸色越来越青,这算不算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感到陆伽焰又往自己身上压来,秦桐猛然双手交叉大喊一声:"STOP!"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就算是自己挑起来的,被吃掉的也绝对不能是自己!
  陆伽焰动作被他喊得一顿,秦桐立刻趁机提议:"这事……算我错在先,那我不如提个解决方法,你看看用右手解决怎么样?"DIY虽然不能让人完全满足,也总好过被吞。
  陆伽焰想了会才理解秦桐说话的意思,但现在怒火欲火中烧的他完全冷静不下来,秦桐这种明显逃避的做法更是让他火上浇油,想也不想就完全否定掉:"想逃?没门!"今天他要不狠狠教训教训这家伙,他就跟他姓!
  秦桐冷汗当即就下来了,这孩子,平时看起来冷静得过分,怎么到关键时刻这么没大脑呢?好吧,他承认,最先没大脑的是自己。
  身体的灼烧没有因为冷汗就降下分毫,相贴的身躯让他感觉怪异且压力非常,秦桐吞吞口水,悄悄挪开些,结果在下一瞬间就又被抓了回来。
  惊喘一声,秦桐对上一双明亮异常的眸子,在暗夜中亮得让他心寒,那亮光代表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眼见上面极具压迫感的人再次压下来,秦桐来不及想什么只顾得上再次大喊一声:"停一下!"
  头顶上的眸子里怒火更炽,秦桐冷汗流得更快,有些打结的道:"我……我有事说。"
  "快说。"
  秦桐拼命开动脑筋,但越急说话就越不利索,对于还没有完全熟悉掌握的成语硬是想了半天也记不起来,最后在陆伽焰几乎快将他烧穿的眼神中投降,努力以自己以前的理解表达相近的意思:"我、我……我年纪比你大,也就是……呃……比你老,所以、所以,你该……那个尊敬我,然后,应该……"
  啊啊啊,不是他不想说,而是那眼神太可怕,于是"让我上"三个字随着秦桐的口水滑回了喉咙里。
  陆伽焰怒极反笑:"尊老爱幼?"
  对对对,就是这个说法,秦桐在心里拼命点头,但面对陆伽焰的神情只僵硬着脖子微微动了动脖子,表示同意。其实他还想再补充一句:"我技术真的很好。"但就算借给他个老虎胆,估计他也不敢说出来。
  上面的呼吸稍停,接着眼睛闪出一道厉光,陆伽焰笑得很邪恶:"你老人家没那个体力,不如躺倒好好享受,我这才是尊——老!"真是太小看他,居然胆敢在这上面也讨价还价起来,看来真是要对他刮目相看。
  什么?!秦桐差点呛到,放弃谈判手脚并用打算爬起逃跑,跟个气疯的人果然不能讲道理,他的贞操和小命可都不想丢在这里。
  还没爬到两步就被陆伽焰拖回来牢牢制住,秦桐惊慌下双手乱挥再次大叫:"等一等等一等,我还有话说!"能拖一时是一时,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逃跑。
  "给我闭嘴!"陆伽焰扣住秦桐乱动的双手低头封住秦桐的唇,阻止他再发出噪音。
  秦桐瞪大的眼睛发直,喉间下意识的发出抗议声,心里则不住哀嚎:不是吧,他不要被强^暴啊啊啊!
  没神保佑也没人能帮他,陆伽焰还是牢牢堵住了他的嘴在里面放肆地翻搅吸^吮,抵住秦桐的舌根挑起他无处可逃的舌头发泄般在舌尖上狠狠咬一口。
  疼痛带着电流敲击上秦桐后脑,身体一颤间不自觉向上弹起,在碰到上方火热的身体时又惊慌地想离开,却被陆伽焰一把握住腰间贴得更紧。
  纠缠住自己唇舌的家伙始终不愿放开,仿佛执意抽干他所有的力气和空气,两手被扣在头顶无能为力将人推开,失氧的大脑开始混沌,刚刚清醒的酒意重新翻腾上来,让他昏沉地更快。
  感觉紧贴的双唇稍离,让空气窜入两人之间随即又紧紧覆上,不甘的感觉让这个吻变得更加刺激,和着失氧的难受让秦桐又开始挣扎,这样的反抗扭动却更加刺激了上面的人。
  陆伽焰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快烧起来了,松开一直被他紧封的嘴唇开始探索更多地方,一寸一寸,顺着脸颊往下到颈项,然后慢慢移到耳边。
  呼出的热气碰到敏感的耳廓,让身下人开始颤抖,让他忍不住再往耳廓吹气,而后一口含住,开始轻吸轻舔,就仿佛那只耳朵是天下美味。
  秦桐"啊"的叫出声来,神智又回来一些。感觉自己的左耳发烧得几乎快熟透,感觉到陆伽焰在上面又舔又吸,努力忍住带来的刺激快感不让自己抖得更厉害,还有些担心陆伽焰会不会突然把自己耳朵咬下来。
  秦桐很想再大声喊停,又怕陆伽焰会像刚刚把自己堵个严实,只能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再呻吟出声,同时尽量僵硬起身体。对男人的冲动他太了解了,就算再怎么欲火高涨,也没男人会对条死鱼感兴趣。既然用说的不成,那就装死。
  可惜秦桐能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却变不成真正的死鱼,他本就不冷感,更何况早先就有了欲^望,这会儿再想装得没什么事也是力不从心。
  身体绷得再紧也无法停止颤抖,更何况现在那个混蛋正在自己锁骨上啃啃咬咬,颈窝处被一碰他就忍不住想尖叫,身体也抖得更厉害。
  陆伽焰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在那附近更加流连不去,如同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慢慢的仔细的研究着秦桐身体的分分寸寸,此刻他的心中怒火早就无影无踪,吸引他全部心神的只有眼前敏感的肌肤和反应。
  其实秦桐对于声音的控制也不能算成功,虽然他没让那些呻吟从口里冲出来,那些声音却也在喉间打滚,怎么样也不能完全咽下去。陆伽焰听力何等灵敏,秦桐的这些反应自然瞒不过他,甚至梗在喉间低沉嘶哑的声音更加能挑动人的神经,带着挑衅,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他叫出来?
  这样的想法让他更兴奋,摸索起来也更加没有保留。唇舌此时终于离开颈窝锁骨,往下探去,溜过平滑的胸口留下几枚红印,接着就来到了已经在空气中变得坚硬挺立的小红豆前。不用思考,陆伽焰当即将那个可爱的小东西包裹进自己嘴里。
  秦桐在陆伽焰袭上自己的乳^头的瞬间破功,再压抑不住的叫出声来,伴随着一阵阵沉沉的呼吸声之前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身体下意识的就想蜷缩起来。
  正是这样的动作让原来一直只是压着他的陆伽焰将自己的长腿插^入了他的双腿间,姿势变得更加让人血脉贲张。
  两人的中心更加贴近,置身于秦桐双腿间的陆伽焰有一种被包裹的错觉,那让他渴望更多,渴望一个温暖紧^窒,能将他完全包裹的所在。
  制住秦桐双手的右手松开往下滑去,左手始终紧紧扣着他的腰。对于他构不成的推挤捶打忽略不计,断断续续的"放开"声也充耳不闻,只专注在自己的渴望里。
  秦桐几乎快被这种从未体会过的疯狂感觉逼到极限,理智与身体开始了拉锯战,几乎被欲^望完全占领的身体拼命想要脱离理智的掌控投入到这样疯狂的快^感中。而几乎快断掉的理智节节败退,只能勉强守住一丝清明,让他没有完全沉沦。
  而在这一丝清明也在陆伽焰愈发挑^逗的攻势中越拉越细,终成一线,在陆伽焰的舌尖压上胸口那个敏感又脆弱的点时绷断,推拒的双手猛然抓紧他的肩膀,仰后脖颈拼命摇头:"不不不……不……"话音中已然带上细细的哽咽。
  散落的发丝在黑暗中带起些微的弧度搭上肩头,秦桐的呼吸完全乱了套。陆伽焰的左手停在他腰间随着呼吸起伏感受其中鲜明活力,忍不住再握紧些。
  秦桐因为以前的养尊处优皮肤光洁细腻,来到这世时虽然没条件保养一路上风吹晒,也因为以前底子好,也不过是将原先对男人来说太过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健康漂亮的浅麦色,反倒因为这段时间的劳作变得更加紧致。这刻陆伽焰抚在手里就如同磁铁,让他根本不想把手拿下来。
  被分开的双腿轻抖间轻轻蹭着他的腰侧,无意间将火焰撩拨得更高,陆伽焰低喘一声,滑下的右手来到秦桐的大腿根部将腿打开,在那处细嫩的皮肤下划过。

  吃干抹净(中)

  划过的手指就如同引线,燃起另一波火花。从未体会过的热度让秦桐心生恐惧,曲起腿呜咽着想逃开,但才有动作就被按住,比平日粗重得多的呼吸又回到颈边,磨蹭着不肯离去。
  因为以前经常骑马的关系,大腿内那片细腻的肌肤带着极佳的弹性,每次的碰触都会紧张的紧绷收缩,仿佛是在抗拒,但轻微的颤抖间又似乎在祈求更多。
  陆伽焰的手在秦桐的那处肌肤上来来回回,一次次紧绷颤抖的反应让他对这样的抚摸上了瘾。舔着秦桐的颈侧,敏锐的感觉到那正突突跳动的博动,闭上眼,似乎还能听到血液在体内奔腾的声音,鲜活的感觉新奇而美妙。
  现在的他除去欲望外更多的是一种探索的心情,那是与获得一本高深的武功秘籍或是杀掉对手相比完全不同的兴奋心情。观察着下方的身体在自己的触摸中越来越激烈的反应,带给他无以伦比的满足,同时也有更深的疼痛。
  自己的血液也仿佛开始沸腾,烧灼得他全身发疼,滚烫的汗水布满身体,偶尔滴落与身下人的混为一体,被两人贴合间高涨的体温蒸发,散发出情^色^诱^惑的气息。
  反反复复扫过自己腿根内侧的手指如同羽毛轻搔,细密的麻痒感牵扯着秦桐此刻分外敏感的神经,在得到短暂满足之后开始不满于停在原处流连不去的手指,主动抬起腰把自己更往那修长的手指送去,发出催促般的低吟:"嗯嗯……"
  他的表现让陆伽焰嘴角轻勾心里升起那么一丝自得,不多,淡淡的绕着,剩下的,是完全的期待,期待看到更多。
  唇舌在胸口的红珠上打着转,将它浸得一片水润后转战到另一侧,不是吸^吮不是舔舐,而是毫不犹豫的啃上去,牙齿咬合拖拽。一直在大腿内侧游走的手指也在此刻划过圆翘的臀部,重重按住尾椎未端。
  秦桐差点失声尖叫,就在那声"啊"甫出口时又被他生生咽回肚子里,换成越见粗重的喘息。强烈的刺激在极度的愉悦中竟然又拉回了他少许神智,才会在失控的呻吟刚要出口及时忍住,但他却无法忽略直达脑海的冲击。
  陆伽焰咬在他左胸上的那一口就像咬在他心脏上,"砰砰砰"的心跳就快要从胸中蹦出来,任他如何想要平复下来都是徒劳。他甚至还感觉到下方的茎^体已变得更大更硬,微微颤抖的吐出点点湿润。
  该死的!为什么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敏感到这个地步?竟然还经不起一个男人的挑^逗!想到这个,又忍不住狠狠朝陆伽焰瞪去,妈的,全是这个人渣害的!如果这个时候还有说话的力气他会毫不犹豫的破口大骂,只可惜,现在的他除了喘气的份什么都做不了。
  陆伽焰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他的变化,终于暂时松开一直肆虐在他胸口的唇齿抬起头。一对浸着浓重水汽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即便里面全是喷发的怒火,在此刻的陆伽焰看起来也只是带着无尽的撩拨。
  心火在这瞬间猛然窜起,同样低喘一声再度埋下头,他的手动得更加放肆,不再是初时的好整以暇,带着些微的急躁,手指潜进了在此刻无比吸引他的隐密所在。
  细密的皱褶在他碰触的刹那急剧的收缩,秦桐抓在他肩膀上的手几乎陷进肉里去,带着几欲抓下一块肉来的力道,急喘几声,秦桐终于收拾力气骂出来:"王八蛋,你给我滚下去!"
  陆伽焰一把操起他的右手压在他头顶,目光里的火焰更盛,声音也益发冷起来:"真是学不乖。"居然敢叫他滚下来?!他真的好本事,总是能挑得他火冒三丈,但就连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到底挑起来的是怒火还是欲^火了。
  充满威胁性的话语下是更加有实质威胁的壮大,他已经忍了很久,心中在之前还是有一点无意识的犹疑,但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的家伙!
  手指在语音消失的那刻刺入,伴着再也无法忍耐的一声呼喊:"啊!"
  模糊了视线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秦桐酸涩不已的眨着眼睛,感觉自己成了条离水的鱼,除了一呼一吸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他妈的真是痛!
  但身体的亢奋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疼痛而完全消减下去,自己的身体还是热得仿佛高烧,因为疼痛出得更急的汗水也蒸腾得快,吸入鼻端的空气中飘浮着愈见浓烈的情^色味道,熏得他脸庞发红。
  刺进他身体里的手指也开始动起来,旋扭进出,骨节分明的质感清晰得想忽视都不行,点点胀满又有些麻的感觉又逼出他想尖叫的冲动,闭眼咬唇将声音生生压回去,秦桐蓦然将眼睛睁开:"喂,你给我干脆点!"
  好吧,左右这事是因他而起,是个男人就要敢作敢当,他的身体也需要抚慰,尽管这种抚慰并不是他想要的。美国住得久就这点好,世面见得多自然接受能力也更强,大不了就当被狗咬或做噩梦,睡一觉起来他还是他。只要不要再这么拖拖拉拉的折磨人,那些越来越异样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感到恐惧。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被另一个男人挑拨起的快感不想更不敢承认,或许,速战速决,以疼痛来束缚这些才是最有效的。
  陆伽焰被秦桐的说话弄得一怔,不由抬头。秦桐的眼睛在夜色中很亮,带着下定决心后的倔强牢牢盯着他,看起来就像两团小火苗在燃烧,一直烧到陆伽焰的心底去。
  情^欲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当一个人从没有碰触过它的时候对它的需求并不高,就算是有些懵懂的渴求也能因为简单的满足而压下去,甚至根本都不会去想要。但压抑得越久反弹便越大,一旦真正被挑起欲^望,尝过其中激昂生动的滋味,那便再不是轻易就能消解的。
  陆伽焰现在就处在这种情况里,他的身体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以往的冷静在此刻毫无用处,总是在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前先就有了动作,扯开的嘴角声音低哑得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如你所愿。"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然后一切开始真正失控。
  插入的手指瞬时抽出,秦桐将闷哼死死压在喉咙口,随即腰间一紧被人往下拖去,不容抗拒的绝对压迫性力道传来,一瞬被扯裂的剧痛直抵脑海,速度快得甚至让他好一会儿才做出反应,痛叫出声。
  "啊啊啊!他妈的痛!"事实上秦桐在刚刚的甫话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两巴掌了,他真是脑子进水说出这么找抽的话,现在全身痛得抽筋,身体传来阵阵控制不住的痉挛,秦桐不由佩服自己居然还有心情想起曾经那些对自己献出第一次的女人们,虽然在他交往的女人中这样的并不多,但要是第一次都会痛成这样,那他以后绝对不要再碰处^女!
  陆伽焰此时此刻也很不好过,密密麻麻的汗珠爬满了他坚实的背脊。事实证明实战和观摩有着天差地别,就算他把记忆里的步骤做了全套,但实际上不完全的扩张根本无法让那私密的所在放松下来,只进去小半的欲^望现在被紧紧箍住,在体味到未曾尝过的紧^窒火热之后叫嚣着要往更深处挺进,却不得其门而入,那种无处渲泄的痛苦让他也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
  侵入每根神经的疼痛让秦桐再顾不上什么,当即出尔反尔,勉强喘口气后手脚并用想将人从身上蹬下来,口不择言道:"老子不干了,滚出去!"
  他不挣扎还好,这一挣扎间身体因为挺起的力道反而将卡住的"东西"纳入得更深,忽然而至的挺进让秦桐惊叫一声无力倒下去,脸色发白欲哭无泪,他能感觉到更深的东西有着可怕的大小和热度,威胁感十足的颤动将他整个占满,腹阵阵紧缩,身体抖得就像个筛子。
  陆伽焰更难过了,腾起的火焰在这次意外后烧得益发肆虐全身,底下人的颤抖带起体内的收缩,干涩紧绞的疼痛中带着冲入脑髓的快^感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来不及再想什么就顺着挺腰直进,随着一声低吼终于完完全全将自己送了进去。
  不过短短几刻的时间,陆伽焰的感觉却比同时与十名高手动武更惊心动魄也更累,但伴随而来的是从未曾有过的激昂,催促着更进一步。
  在陆伽焰完全埋进秦桐身体的同时,秦桐也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上了陆伽焰的脖子止住又要冲出口的叫声,要不是现在没多少力气,他敢肯定自己一定会咬开这会正在自己齿下跳跃的动脉,送他命里的灾星去见西天如来。
  一直压在他身上的人对于他停留在自己颈间的牙齿没有丝毫反应,只将他的腰又搂紧了些,几个呼吸间嗅着他身上情动时特有的体味,沙哑的道:"我控制不了了。"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欲罢不能"!
  这句话无异对秦桐宣判了行刑,瞳孔急剧收缩间那声抗拒的"不"还来不急出口人就被陆伽焰整个放倒,无力搭在他身体两侧的腿被拉开,下一瞬,就是侵略的开始。

  吃干抹净(下)

  带着高温的粗大凶器开始在体内移动,开始时的动作很缓慢,因为紧咬干涩的关系进出之间如同拉锯,困难的将自己拉出再压入,极大的摩擦却偏偏带来无法形容的感觉,很难过很痛苦却伴生着相对的刺激,混合成能让人一再沉迷的快感。
  而对秦桐而言这就真的像在他身体里拉锯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凶器进出间拉磨时的力道和自己几乎被拖出去再翻过来的肠道,没有任何滋润的摩擦让他的内部火辣辣的痛,仿佛被破开的痛让他咬在陆伽焰脖子上的牙更用力了。
  对于那两排死死烙在自己颈间越来越用力的牙陆伽焰现在已经根本感觉不到了,下^身的激越已经占据他所有的感官,缓慢的抽^插已经开始无法满足他。
  就着秦桐咬住他的姿势搂着腰的手往上移去,忽的扯住了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发,湿软冰凉的触感就这么顺着火烫的手掌窜进身体中,陆伽焰喉间发出沉沉的闷哼。
  他扯住的力道其实不重,但对现在的秦桐来说,对方的任何一个动作都是绝对的挑^逗,头皮被牵扯的轻微钝痛带着一阵软软的麻意刺入他因剧痛而有些迟钝的脑中,咬在陆伽焰肩膀上的牙立刻松开,发出声意味不明的低吟:"嗯……"身子也随之猛然拉直绷得如同一张满弦弓。
  秦桐的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但右手一直被陆伽焰牢牢压着,只余左手能自由活动,被禁锢的感觉清晰传来,让他开始挣扎,左手在抓紧肌肉硬得像铁样的臂膀的同时右手努力想从压制中抽出来,几次挣扎未果后不耐的晃着右手,模模糊糊说道:"放开、放开。"明显的鼻音中隐约带着泣音,如针般一针一针扎上陆伽焰已经脆弱无比的神经。
  握着秦桐右臂的手并没松开,汗珠再次滴到他身上,沉重急促的喘息仿佛不是自己的,好一会才说道:"你别乱动。"那声音是越发的哑了,如同被砂纸磨过,刮得秦桐本来就已经发红的耳际更似要烫熟般。
  被逼出的眼泪又让秦桐倔强的收回去,示意道:"我的手,放开!啊!"这个混蛋!乱动什么?报复性的用还能自由活动的左手狠狠在陆伽焰右臂上抓下五指血痕,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起,才觉得心中的闷气似乎消散了些。
  身体也随之有些放松,结果这正给了一直蠢蠢欲动的家伙可趁之机。敏锐的感觉到秦桐的些微放松,忍得差点发疯的陆伽焰立刻挥刀挺进,在相对松软些的甬道里的律动明显比最开始时要快上许多。
  秦桐就算再想忍不忍不住了,伴着呼痛出来的是好不容易才收回去的眼泪,那种烙铁在体内进出的疼痛真不是人能受的,空气中浮着的血腥味开始变浓,他知道肯定是已经被伤到。他能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绝对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但心里却还是轻松的。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轻松不起来了,虽然陆伽焰的前戏不足让他痛得神智清楚,好死不死血液所充当的润滑剂却逐渐缓解了紧^窒干涩的痛苦,在软化着内壁的同时,持续不断的摩擦让血液温热的温度开始升高,最后如同沸腾般烫着他。
  初时被撩拨起的感觉再次回归,更加强烈,随着陆伽焰挺动的动作成倍增加,疼痛的感觉消减,下腹开始腾起火苗,从里烧到外,遍布全身,最后重新集中,就像被堵在自己腹中越烧越烈却无处发泄地让他发疼。
  这种疼和单纯的疼痛不一样,带着麻带着痒混合而成,骚^动着自己心里刚刚被挑起后又被强行封住的冲动,那让他感到害怕的冲^动现在又向他袭来,而他感到最恐惧的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招架了。
  在抽^插顺利后陆伽焰的动作更快了,血腥的气息他不是没闻到,但他停不下来,血气混着情^欲味道的气息甚至更加刺激他,就如媚^药缠绕,从鼻端直到心底,控制不住心神,包裹住他的地方还是很紧,但已经不再干涩,润滑中带着高温,不住的放松再收缩催促着他更进一步。
  撩人的感觉让他气血翻涌,有种快走火入魔的错觉,空出的左手顺着光裸的背部溜到腰侧,最后到达那正颤抖着的腿部。手指在因为布满汗珠而显得有些滑腻的皮肤上划过,到达膝窝,掐住,拉开。
  急促的呼吸和着开始失控的猛烈力道撞击得越发凶猛,原本只闻低喘呼吸和偶尔呻吟的空间里开始响起另一种声音,濡湿而粘滞。
  那声音让秦桐全身都快烧起来,羞^耻漫延全身,垂下的眼眸偏过一旁不敢看,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堵个严实,尽管左手已经堵住了左耳,可是右手仍被人牢牢制着,只能徒劳的任由那些声音钻进来,一声又一声。
  "哇啊啊!唔……"
  被弯折的腰蓦然弹跳起来,垂下的眼睫扇动不已,刚刚泄露出呻^吟的嘴唇很快又被咬住,脸上红晕更甚,心脏"砰咚砰咚"的敲着胸腔恍如擂鼓。小腹内升起的强力电流窜过全身,秦桐仰起脖子拼命吸气,心慌得掩饰不住,怎么会这样?
  慌乱之下再次挣扎着去推陆伽焰:"给我滚开,嗯……啊!"
  秦桐未能如愿,陆伽焰一点即通,向着刚刚才发现的敏感所在反复不断冲击,感觉被夹在两人小腹之间的茎体更热震动得也更厉害,吐出的露珠已将他们的下处湿透,而骨肉均匀的腿在颤抖间更紧的缠上自己腰间。
  略一抬眼就看到秦桐正在流泪,纤长却并不浓密的睫毛微翘的顶端挂着泪珠,映得原本全是朦胧水汽的眼中一片清透的波光。微张的鼻翼急促的翕动,挂着密密的小汗珠,在夜光里闪着微光。紧咬的下唇倔强的吞下所有的呜咽呻吟,渗出的血色沾在唇上,透出淡淡的血腥气。
  虽然颜色看不真切,但嗅着那股血味,不知怎的就感到那里带着妖^艳,吸引着他俯下头再次吻上去。
  刚触及便尝到血味,他就已经失控的紧贴上去,含住那方柔软不放,将沾满唇畔的血迹全部收进自己口中,便要侵到口腔去,却被仍然紧咬的牙关阻住,当下就用左手捏住秦桐的下巴,略一用力就打开他的下颌强行探入自己的舌。
  翻搅间两人都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秦桐极力想要偏过头去,但后颈上的大手并不让他如愿,一直死死扣着不让他移动分毫。有力的下身在持续顶动着,被完全固定住的秦桐无处可逃,被动承受的一切让他全身都泛起羞辱的红潮,带着几乎让他昏死的热度。
  事实上他更希望自己能昏死过去,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身体内部席卷一切的火热和堆积的快感让他感觉痛不欲生,前端挺立渴望爱抚的欲望在紧贴的摩擦下叫嚣着要更多,一次又一次的忍住想要尖叫喘息呻吟和伸手抚慰的冲动消耗掉他所有的精力,可是为什么他还不昏倒?
  苦闷的喘着气,被动的迎合着上下两处的侵略,唯一的想法只有为什么那个混蛋还没结束!
  陆伽焰不但没结束,在秦桐愈见柔软温热的身体里反而又大上了几分,撑得秦桐心里发毛,碾过他要害的力道也越来越重,似是决意要将他逼到绝境。
  一直胶着的唇终于分开,被吸去肺里全部空气的秦桐拼命的呼吸着救命的氧气,激越的心跳刚刚稍有缓和又被陆伽焰接下来的动作惊得再次鼓动起来,大叫道:"混蛋,你给我放手!"话音未落,嘴唇再次被堵住。
  结着薄茧的手此刻正搭在他的分^身上摩挲着,那是与女人柔软的抚触截然不同的感觉。有些粗糙的触感沿着突起的青筋脉络缓缓游移,早已湿透的茎体滑腻的触觉折磨着秦桐本就已经脆弱的神经。身体抖得更厉害,犹如秋风中的落叶,在手指爬到完全撑开的头部抚上正滴^落泪珠的小孔时,终于无法自己的惊叫出来。
  出口的惊叫却被堵在两人紧贴的唇间,在几番辗转后又被强迫着咽了回去,秦桐一直推拒的左手也变的越发发软,搭在陆伽焰的臂膀上哪还有半分力气。
  一切能抒发的管道都被堵了个严实,只有眼泪流得更凶,眼神再也不复清明,汹涌的□翻滚不休,在陆伽焰放过他的唇后除去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后只能无助的呻吟。
  "不不……放、啊!呜……放开……唔嗯……"
  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贴合上去,双腿紧紧附在那精瘦壮实的腰上,如同在惊涛骇浪里飘荡的扁舟,无力而绝望的等着灭顶的那一刻到来。
  肆虐在体内的凶器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破开不住收缩的甬道直抵深处,反复压磨着柔软脆弱的一点,被别人握在手中的要害也被抚得更快,逼得秦桐颤抖得更加厉害。淫^靡的水声让他脑中轰轰作响,阵阵让他不愿再听的呻^吟回荡在室内。在又一轮激烈的冲刺下那手猛地在已是突突直跳的茎体上一握再松开,秦桐眼前顿时一片白光。
  爆发的瞬间秦桐再次咬上陆伽焰的肩头,硬是将最后那声大叫堵在喉间化成闷哼,绷紧的身体在极限后无力软倒床上,体内也在同时冲入一道热流,烫得他再次弓起身子。
  迷蒙的视线已是什么都看不清,耳边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也显得遥远,在神智沉入完全的黑暗中时,秦桐只有一个念头:他妈的再也不喝酒了。

  善后问题(上)

  陆伽焰在发呆,看着自己的那双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有力修长,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他的思绪却是从未有过的混乱。
  他难以相信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也无法相信自己会失控,恍恍惚惚觉得一切都像做梦。但他的手上还残留着抚摸在肌肤上光滑温热的触感和情动时燃烧一般鲜活生命,他的鼻端还闻得到空气中没有散去的□气息,而躺在他身边睡得深沉的人更是真实到不能忽略,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绝不是梦。
  他身边的人睡得很熟,被子半搭在身上,又浅又长的呼吸在黑暗中那么清楚,他只要稍稍一动就能触到与记忆中全无二致的肌肤,光滑而有弹性,带着让人舒服的体温。
  陆伽焰猛然一震,将自己不自觉间抚上秦桐肩头的手拿开,指尖上有着说不出的滑腻,仿佛他的肌肤上还沾染着丝丝的□。陆伽焰觉得自己心跳又快起来,一惊之下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刚刚还让他疯狂的血气现在却让他恢复了冷静,侧头看看秦桐,拉起被子严严实实裹好他光裸的身子,陆伽焰披衣起床。
  秦桐好不容易才睁开发涩的眼睛,阵阵抽痛的额角和全身仿佛被拆开又重组的酸疼让他感觉连翻个身都困难。
  迟钝的大脑还不及运作,紧闭的门就被推开,小桃抱着小哈几步奔到床边半蹲下来:"大哥你终于醒啦。"
  秦桐想答,开口才发现连喉咙都干痛得快冒出火来,只得模糊应上一声,然后就听到小桃在那说:"陆哥哥说你是酒喝多了宿醉,来,把这个醒酒茶喝了。"说话间已经递过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陆伽焰"三个字就这么腾的跳进秦桐脑子,昨晚的荒唐立刻在脑子里重演,飞速闪过的幕幕场景挤得他刚刚开始转动的脑子更痛,抱头呻吟间小桃递来的醒酒茶也没顾上看一眼。
  小桃连忙将小哈和茶都扔到桌上将他扶着半坐起来:"大哥你还好吧。"
  秦桐却是反射性的视线在屋内绕过一圈抽回自己的手就要往被子里钻去,不想动作有点大,下面立刻传来的钝痛让他腰一软差点摔在床上,小桃赶紧拉住他:"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只是不能说,简直郁闷到家。陆伽焰不在屋中,这么一动他才发现自己套着件干净的中衣,连床单也已换过,身上虽然疼却很干爽,股间的钝痛退下后感觉清凉,很显然是已经上了药。
  想着这些事都是谁做的,秦桐的脸上青白红黑交错,小桃看得更担心,拿起桌上的醒酒茶再递过去:"大哥,你赶快把茶喝了吧,凉了效果会不好。"眼光在秦桐脸上稍作停留,忽然道:"咦,大哥,你嘴巴怎么了?"
  茶汤清亮幽香,提醒着秦桐他还在冒火的嗓子,接过来也不管是不是还很烫,仰着脖子一口灌下去,听到小桃的话下意识摸上嘴唇,唇很干,翻着些许唇皮,少许茶汤沾在上面,有淡淡的血腥味。
  秦桐脸色更沉,然后哑着嗓子道:"酒喝多了,干得裂开,帮我多倒些水来吧,口渴。"
  小桃一听就信,虽然有些奇怪那些伤口怎么都是横的,但她对情事完全没概念,自然也不会多想,立刻去提了水壶过来,倒了碗给秦桐:"早上才烧好的,还有些烫。"
  这些秦桐也没心思管,拿着碗略微吹了吹又是一口灌下去,连灌三碗才停下喘口气,小桃看着他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问道:"大哥,娘早上就将粥熬好了,我端碗来给你吃?"
  秦桐没力的摇摇头,说道:"我没胃口,就想休息,还是再睡会得好。"重新躺到床上闭起眼。
  小桃帮他把被子盖好:"那我把水放在床头,你要饿了就叫声。"说完也不再吵他,抱起在桌子上呜咽打转的小哈轻手轻脚走出去关上门。
  小桃一走出去,秦桐就睁开眼,他哪里还睡得着,瞪着床顶半晌,才动动嘴唇说出一个字:"靠!"
  酒果然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而且一喝醉就没好事。上次喝醉搞得他穿越,这次喝醉居然搞得他失身,而且那个灾星居然就这么拍拍屁股不见了,躺在床上的他不知道是该骂天该骂地还是该骂人,除了"靠"之外真的再找不到第二个词。
  酸疼的身体让他再没有翻身的勇气,只将四肢瘫平了继续瞪着床顶,时间一长本就干涩的眼睛就想流泪,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只得将眼睛闭上放空脑袋,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眼睛闭起,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疲惫空虚立刻就将他的身体大脑占满,不多时就迷迷糊糊继续睡过去,没有听到轻微的开门声。
  陆伽焰的脚步很轻,轻得没声音,站在床前的他脸比以前更冷更硬,目光里却多了些连他都不知道的东西,就这么直直看着秦桐。
  昨天晚上他做完清理后就走了,因为睡不着,也自始自终都没有点灯,所以直到现在他才看清楚秦桐的模样。
  睡着的人脸色有些苍白,睫毛在闭起的眸子下投下浅浅的暗影,少了以往的精神熠熠透出疲色,血色不足的唇带着些水泽透出淡粉,上面还有一圈结着褐色血痂的牙印,就连下巴都似乎削尖了,散乱的发丝凌凌落落铺在枕上,让他不由又想起握在手里冰凉柔顺的感觉。
  床上的人似乎睡得不安稳,皱着眉翻个身蹭了好一会才舒展眉头安静下来。他似乎总是喜欢往右翻,明明右手的脱臼还没好却总是被压着。陆伽焰伸手熟门熟路的将秦桐的右手拉出来塞回被窝盖好,然后又像被雷击中般收回手。
  活见鬼,他是什么时候养成这个习惯的?还是说自己手居然抽了筋?收回手的陆伽焰再不做停留,直接转身出去,他觉得他现在很需要喝上几杯。
  秦桐一觉睡到午后才醒过来,发觉终于眼也不那么涩身上也没那么酸疼,忍不住伸个懒腰,腰上传来的无力和钝痛让他暗咒一声,刚刚恢复些的心情立刻又低落下去。
  赖在床上直到头隐隐作痛得让他受不了,空空如也的肚子也在对他抗议,才拖拖拉拉的爬起来穿衣下地。
  正坐在床前扶着腰慢慢弯腰穿鞋的时候小桃又跑进来:"大哥你休息好啦?"
  秦桐忍着腰痛股痛套上鞋子站起来,回小桃道:"算是吧。"要真能睡一觉就全部都好起来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小桃显得很高兴,跳到秦桐面前道:"大哥,村里来信了,说是你让带回去的那个什么珠草的按你的方法都种活了,孟家姐姐他们把货都备得差不多了,这会已经上路了。"
  秦桐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是那个什么槿珠草吧。"他倒是快把那草忘光了。
  小桃连连点头:"啊,对,就是叫这名字。"
  "你说她们已经在路上了?怎么会这么早?"
  小桃眨眨眼:"哪里早?你吩咐的开春就要准备好,现下这不是开春了么?"
  秦桐倒有些担心:"我只说准备好等雪化了好上路,这会山上的积雪都还没化呢,多不方便。"雪深冰滑的,山路又崎岖,有个万一怎么办。
  听了秦桐的话小桃一笑:"娘看信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可他们心急,这会下都下山了才发的信,总不能再让他们回山上去。"
  秦桐听得感慨,这么纯朴的村人能被他遇上真是最大的福气。小桃不知他心里的想法,自顾自说道:"信上说山上的寒梅花今年开得很漂亮,做出的脂粉香气色泽都好得不得了呢。村里的样子好像也变了不少,算来再等些时日,那花田里的各式春花和山里的不知道会开成什么样,一定更美。"
  话音里流露出些微怀念的味道,秦桐疼惜的揉着小桃的发丝,小丫头还是有些想家,一路跟着日晒雨淋的还老是照顾自己,想来真是吃过不少苦。这样想着,声音也放得更轻:"等开春把京里的事情忙完,我们就回去看看,你要喜欢,往后我们再去各处游山玩水去。"
  小桃脸上升起红晕,喜道:"真的?"
  "那是当然,骗你是小狗。"
  小桃却不乐意了,把秦桐一直搁在她头上的手拨下来:"我都长大了,大哥你别老用对小孩子的语气和我说话。"
  秦桐大笑:"好好好,小桃长大了。"
  小桃的脸上浮起恼色,跺脚道:"我说真的,我娘说下月初七我就满十六岁,要给我庆生呢。以后我就是大姑娘,才不是小丫头!"
  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在秦桐眼里一样还是小丫头,见到她这生气模样,秦桐忍着笑没再去取笑她,只道:"说起来我倒是才知道你的生日,当大哥的第一次帮妹妹庆生自然不能太小气,说吧,想要什么当礼物?"
  小桃的懊恼神色早不知跑哪去了,眼睛亮晶晶:"要什么都行?"
  秦桐慎重道:"当然得你大哥拿得出来。"
  小桃欢呼一声眼睛溜溜转,接着却沮丧道:"我想不出来。"
  那模样让秦桐再次失笑:"还早着呢,慢慢想,先帮我端碗粥过来吧,我饿了。"

  善后问题(下)

  晚饭的时候秦桐又要喝粥,小桃关心道:"大哥你一天都没吃什么,白天也只喝了碗粥,能行吗?"
  秦桐面皮僵住,眼神飘乎,瞟到饭厅里没有那人的身影才回答道:"酒喝多了肠胃不舒服,还是喝粥的好。"心里却气闷到不行,满满一桌的饭菜,只能看不能吃,天下人像他这么倒霉的实在是不多。
  小桃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哦"一声继续说:"奇怪,今天陆哥哥跑哪去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秦桐强忍着差点呛到的咳嗽,继续吃自己的。但一桌子人的目光全盯到了他脸上,根本不能忽略。尤以钱伯的目光最是兴味,虽然很想将那对眼睛戳瞎,秦桐还是力持镇定的埋头喝粥,眼皮都不带抬:"我哪知道,那么大个人用不着担心。"
  一直没说话的周嫂开口:"怕是他有什么事要办吧,我们先吃。"
  吃饭的气氛就这么沉默下去,秦桐觉得更加郁闷,冬天凳子上虽然垫了棉垫,但坐的时间稍长股间还是隐隐作痛,如坐针毡的三两口把粥喝下去就放了碗,说声想早些休息便直接回房去。
  进房就听到一阵狗吠,原来是小哈和大马被小桃喂得饱,刚刚在窝里打完一架正大眼瞪小眼的对着龇牙。秦桐左右无聊,于是一手一只将小狗捞起来放到床上去,有个伴陪着,总好过心思老转到自己不愿想起的人事上去。
  早上睡得久,秦桐此刻的精神出奇的好,陪着两只精力十足的小狗玩玩闹闹也不觉着累,看着它们满床跑得欢不由笑起来,一手抓过一只,自语道:"这才多久,都长大了这么多。"伸手摸摸长得很是健壮的前腿,虽然还小却已感到其中蕴藏的力量:"就这骨量来看,以后肯定小不了。"
  小狗虽被秦桐抓着不能乱跑却不恼,偏了头蹭着秦桐的头,显得很是亲密,另一只也跑过来对着他甩尾巴,秦桐忍不住又摸摸那身变得光亮的皮毛,好玩一般帮它们挠脖子,虽然知道狗不会回答他,还是笑道:"撒娇啊,原来都认得我了。"
  两只吃得饱饱的小狗精力十足得让人望尘莫及,在秦桐的陪伴下闹腾得更欢,等到两只小狗都趴着不跑了的时候他也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只想快点休息。
  秦桐没把两只小狗放回窝里,只是除去外衣抱着它们躺到床上合眼睡去。他未熄灯,一室的烛光闪闪烁烁,一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有种说不出的静寂。
  百漪楼
  深沉的夜色犹如泼墨,挂在天边的星月显得更加遥不可及,连那微弱的光线都已经达不到地面上。早已打烊的酒楼只有几只挑起的灯笼在冬夜的风中摇晃,热闹一旦散去更显得冷清。
  陆伽焰这时正抱了两坛酒坐在百漪楼的房顶上,只着单衣连薄袄都没有的他没觉得夜风有多冷,甚至他希望更冷些,似乎这样就能吹走烧在胸中心口的那把火。火烧得很莫名,他也分不清火里面带着的都是些情绪,却是越烧越烈,也因为这样让他更觉得烦闷,一口接一口的酒灌下去,反而让火烧得更旺。
  但他却停不下来,除去喝酒,他找不到更有效的发泄方式,只能越喝越凶。夜色愈沉,月光的清辉也从如墨般的天幕中挣脱出来柔柔撒下,刚刚化去积雪不久的屋顶便似又铺上层白霜般。
  另一道人影无声无息掠过重重屋顶,在楼外楼停下,拉长的影子覆住了那层白霜,来人伸手操起陆伽焰身边的酒坛笑道:"怎么破天荒的开始喝酒了,今儿个心情好么?"轻挑随兴的语气,不是江歧又是谁。
  陆伽焰也不理他,径自往嘴里倒酒,在手中那坛酒被他倒了个涓滴不剩,于是抄手就将江歧手中的夺过,拍开封泥继续喝。
  江歧眼睁睁看着陈年好酒就这么倒进了陆伽焰的肚子,不由连连叹气,心痛不已地道:"哎哎哎,你也给我留点呀,上好的'青凌'被你这么喝真是浪费。"
  陆伽焰终于斜过眼瞟他一瞟,冷冷道:"我又没请你。"
  江歧哽住,摸摸鼻子后也在屋顶坐下来,长腿伸出一晃一晃,半晌没出声,然后突然转头对陆伽焰道:"喂,你们今天都不太正常啊,我看那个秦桐似是很不舒服,走路都不比平常……"刻意拉长的尾音后是两声意味不明的"嘿嘿"。
  果然就瞄到陆伽焰抓在手里的酒坛滑了下,虽然他稳得很快,却没逃过江歧的眼睛,摸着下巴遮住咧开的嘴角,江歧继续:"看他的模样好像还有点发烧。"
  陆伽焰没说话,继续喝酒,往嘴里倒得更凶,酒已经将他往日眼神里的淡漠冷静冲去,纷杂的情绪流转其中。
  嗯,手有点不稳,看来得再加把劲。继续摸着下巴,江歧眼中精光四射:"他一天都没吃东西只喝了两碗粥,连路都走得不大稳,你不去看看他?"
  仍然没有得到回答,陆伽焰还在喝酒。江歧等了会,开始有些沉不住气,难道自己猜错了?可瞧他这把酒当水喝的气势,认识他这么多年来也是头一遭,没人会无缘无故就拿酒来折腾自己吧。
  他正自琢磨,冷不防一个黑影带着风声往他这边飞过来,听声已知劲力不小,又颇有体积,不像暗器,当即出手一带一转消去劲力将那东西抄在手里,原来是个酒坛。
  再抬头时旁边已经没了陆伽焰的影子,江歧掂着手里的酒坛邪邪笑道:"我就知道会有戏看,哈哈哈。"
  说完就把酒坛凑到自己嘴边去,脸色却一变,跳起来对着早已人影全完的方向怒道:"小气鬼,空酒坛给爷爷做甚,我可不会帮你收拾!"
  手又摸上下巴,眼珠再转:"你跑得再快,我也能逮到戏看。"顺手就扔掉早就一滴不剩的酒坛,任它在屋顶上哐哐哐的滚下去,砸到地上发出脆响,也不管会惊醒多少人家,自行运起轻功按原路回去。
  陆伽焰回去时屋中的烛火还没灭,透过窗纸摇曳的火光显得越发朦胧,他在门前站了半天却伸不出手推,反而又发起呆来,不多时就感觉有道打探的目光大刺刺的扎在自己背后,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略皱起眉头,陆伽焰立刻推门进去,随即就将房门紧闭,窗纸上映出一抹拉长的剪影。江歧暗笑,他回来的速度可不算快,到他回来这会人还站在门前,虽然不能瞧出表情,也已经很是有趣了。伸个懒腰,戏已看完,该是睡觉的好时候了。
  陆伽焰靠在门边,皱起的眉头没有展开反而皱得更紧了,等他最终迈出步子走到床榻旁时,桌上的烛火已近熄灭,短短的烛身旁全是凝结后的烛泪,快烧完的烛芯发出轻微的声响,偶尔爆出一团灯花,明亮度却是大不如前,昏昏黄黄的挣扎着。
  这回床上的人睡得很安稳,只是身上的被子已经滑下大半,只搭在腰上,胸口上正趴着两只小狗,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也睡得正沉,原本兜着小狗的手此刻软绵绵的垂在两旁,身子斜过半边床榻,枕头正孤零零的躺在角落里,睡相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老实。
  心里忍不住开始叹气,然后动手把小狗抱回窝里,再将被遗弃的枕头放回原位把人扶正拉好被子。做完这些,目光就盯住秦桐的额头,看他睡着时面色如常,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在离额几分处停下,片刻后才放上去。
  额头上带着微微的体温,哪里有什么发烧。知道被江歧那个好事的家伙看了笑话,心里升起些恼怒来,却敌不过知道他无事的放心。
  桌上的蜡烛已经只剩一点小火星在勉强支撑,陆伽焰沉默了会,还是转身走到门边,就在他伸手准备拉开门时,眼前一黑,蜡烛终是熄了,而他拉门的手也就此停下。
  房门终是没再被打开,停驻在门前的身影也走了回去。避不见面也不是长久之计,躲又能躲得几天?既然现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不如走一步算一步,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他是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才刚刚躺下,旁边的家伙就宛如知觉一般贴上来,照例手脚齐动搭到他身上,简直就是……陆伽焰想了半天,除了"死性不改"四个字真是没别的词能够形容。
  触到他有些冰凉的肌肤,更觉得前晚如同燃烧一般的温度就像是错觉,握着秦桐的手放开,心里立刻觉得有一块地方有些空落落的,合眼睡去的时候,又不自觉的握住,似乎这样才能睡得踏实。
  这样也果然睡得踏实些,第二天他竟然还是在秦桐后面醒来的,其实他还能多睡会,但先醒的人那声称得上惊天动地的大叫任是死人也会被吵醒,迫得他只得睁开眼睛出手如电捂住秦桐的嘴:"闭嘴,你想把人全引来?"
  秦桐的眼睛瞪得仿如铜铃,晕眩的脑袋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而更让他想给自己两巴掌的是自己竟然又成了无尾熊,而且还是扒在那什么过自己的人身上睡得像死猪!这让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真是个猪头!不,根本就是比猪还笨!
  烦躁的将捂着自己嘴的大手拉开,深吸几口气后还是压低了音量:"你回来做什么?"让他清静两天都不行!
  陆伽焰目光闪烁,突然没来由的觉着轻松起来,语气却如常回道:"我不回来这里倒是要去哪。"
  秦桐一怔咬牙,恨不得将这个面上看去淡风清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混蛋踹下去,胡乱的伸手将人推得离自己远些,重又躺回去:"管你那么多!"忍不住再在心里加上一句:"靠!"
  很多时候遗忘是最好的办法,就当前晚从不存在,荒唐的梦不必久记,埋没便好。只是,再怎么想忘掉,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办正事

  接下来的日子秦桐很忙,为了马上要到来的账本和准备新开的店面,他被周嫂严令将已快忘记大半的珠算口诀重新补回来,还要每天对着算盘练习珠算,除去饭后那点休息时间通常一坐便是一天。初时伤口还没好,等到他终于能回房时人也跛了,但这次他既没喊疼也没叫累,反倒天天准时去周嫂那报到,成了个前所未有的好学生。
  这晚回来,推开紧闭的房门,房内除了小狗睡觉时轻微的呼噜声静悄悄的,秦桐下意识松口气,这似乎是在最近养成的习惯。走到桌边将蜡烛点燃,活动下手腕揉着有些酸胀的额角,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水。
  烛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显得有些冷清,秦桐抱着杯子站在桌边盯着自己的影子有些发呆。自那天之后,他和陆伽焰两人总会有意无意的错开,下意识的将碰面次数减到最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默契太好,十余天下来见面的次数真的很少,少到五根指头都用不完就能数出来。
  倦意上来,秦桐撑着沉重的眼皮草草洗过澡就上床睡觉,在意识掉入混沌的前一刻模模糊糊想到那家伙天天都在忙些什么?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便被周公召唤下棋去。
  陆伽焰这时正坐在江歧的房里看着手里的那张薄纸,薄纸他已经拿在手里一个时辰有余,那手很稳,就像雕像,江歧很是怀疑再过不久那纸就要被他看穿了。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喂,你再怎么看纸上也不会开花。"换来的是冷冷一眼,江歧眨眨眼,打个哈欠露出满脸渴睡的表情,道:"我现在天天要早起,你总得让我早些睡吧。还是……"
  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说不出的邪恶,笑得让人直发毛的道:"你打算跟我睡了?"
  陆伽焰连看他一眼都懒,顺手将薄纸揉成碎片起身就往外走,刚到门口江歧又叫住他:"我说,你最近老是怪怪的,会不会是……"
  话未说完继续怪笑两声,然后迎头被陆伽焰的冷言冷语淋了一身:"睡你的觉。"
  江歧很哀怨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自语道:"我这不是操心你的后半辈子么,就你的个性能有人受得了已经很稀罕,要是跑了可怎么办。"
  倒春寒一过,天气就逐渐暖和起来,春阳明媚,人们褪去厚重的冬衣,享受难得的温暖舒适,大街上的人明显比冬天时多得多。
  秦桐他们此刻也是街中一员,陆伽焰不在,其余四人由钱伯领着边走边看。京中确是繁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人衣饰讲究,脸上都带着喜气,似乎连心情都与春光无二。
  钱伯显得兴致很高,指着街上的店面一间间说得头头是道,除去偶尔歇口气,一路上竟一直都是他在说,说的人不觉得累,听的人却有些受不了了。
  待到把城东和城南都大略转完,秦桐已经累得连腿都快抬不起来,周嫂和小桃也有些脸色发白而钱伯还是兴致高昂的准备再转到城西去,秦桐赶忙拉着钱伯直接拐进最近的一家酒楼,连连说道:"钱伯你不累也该饿了,快进来歇着吃点东西,年纪大身子骨要紧,京城又不会跑,店慢慢找就是。"老胳膊老腿的,怎么这么能走。
  钱伯擦擦不见一丝汗的脑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也是,走这么大半天该累了,今儿个老头子高兴,反倒没觉得。"
  几人进酒楼随意找张空桌坐下,秦桐随意叫小二上几样菜式又要了一大壶茶,然后就努力揉着自己酸痛的腿脚,估摸着照这个运动强度,自己的腿怕是得痛上几天了。
  小桃连喝两碗茶后也在桌子下轻捶着自己的腿,感觉好些才扑闪着眼睛道:"大城就是不一样,好热闹,这会儿出来好像比以往都热闹得多呢。"
  秦桐放下刚喝空的茶碗点头道:"在家里闷了整个冬天,当然要在天气好的时候出来透透气。不过转了大半天,店铺倒真是有些难找,稍微好点的就贵得要死。"说完不由叹气,这里还真是寸土寸金,古代的物价也没那么便宜啊。
  钱伯立刻换上一脸悲色,原本皱纹都笑开的脸揉成一团:"都是老奴没用,守不住老爷开的铺子,老奴便是死了也无脸去见九泉下的老爷和夫人了。"
  秦桐正在喝茶,听到钱伯的话差点喷出来,急急咽下去又呛到喉咙,脸色忽青忽白,好一会才顺过气,忙道:"那也是出于无奈,钱伯你也不必如此,店铺的事也不用急于一时,慢慢找总会有的。"大不了重操旧业摆地摊去,又不是没干过。
  正好店小二端着托盘上菜,秦桐立刻拉开话题:"快吃些东西,大半天跑下来可都饿坏了。"说完就拿筷子夹了青椒肉丝往钱伯碗里送,他可不想再听到什么去地下见他老爸老妈的话,会几天都消化不良。
  小桃饿得紧,饭一上来就端着饭碗往嘴里扒,连菜都顾不上吃几口,秦桐看着有些心疼小丫头,帮她倒杯水嘱咐着:"又没人抢你的,慢点吃,当心呛到。"
  说话间又替周嫂布了菜,把周围一圈人全照顾到后自己才开始吃,胃都有些隐约抽疼了,便也不再讲话,专心吃东西。
  等到吃饱喝足也休息够了,早春的日头走得快,看去已经有些西斜,几人在酒楼里讨论半天,还是决定去城西看看,一天下来虽然不及细看,但能大致做到心理有数。至于城北,那是皇城所在,虽然秦桐很有兴趣去参观参观,但那地方不是他这种平头小百姓能随便乱闯的,只得作罢。
  城西基本是普通百姓的聚居地,显得比城南城东更加热闹,但也没什么秩序,本来还算宽的路面被无数小摊小贩占满,这地方秦桐和小桃在为小狗买羊奶时来过,是以也没那么生疏,不过来的时候都在早上,倒是没想到这个时辰居然比早市时还要喧闹上几分。
  秦桐和钱伯穿过人流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小道上停下,转头发现周嫂和小桃都没影了,两人一惊下急急找回去,好不容易一路挤回去发现周嫂正站在街中看着其中店面发呆,小桃正牵着她的衣角乖乖站着,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表情。
  秦桐喊一声赶上去,她们母女才如梦初醒般把目光移过来,秦桐抬头看看那间店面"李记裁缝",不大的店里两侧挂着几件样衣,中间的柜台上堆着各式花色的面料,显得有点乱,没什么特别之处。
  秦桐不由好奇问道:"周嫂,你想挑些料子做衣服么?"
  周嫂似是怔了怔,这才顺着话道:"是啊,小桃身子骨正长高,旧衣服都有些小了,我正寻思扯些料子新做两件。"
  秦桐听了便拉着她们往里面走:"那还犹豫什么呢,刚才也不叫一声,差点以为走丢了。进去看看去,有合适的就多做几件。"
  周嫂在店里还显得有些恍惚,对那些料子也没仔细看,心不在焉地挑了两匹选好式样,让裁缝帮小桃量过身便交下定金出门,也没回头再看那店一眼。
  秦桐虽然觉得周嫂和小桃的模样有些怪,但也不好乱开口打听,只得忍住,不多时注意力又被钱伯的话语给吸引过去。
  一路走着暮色渐深,街面上已经三三两两的挑起了灯笼,小桃突然指着右手边问道:"那里是做什么的?看起来挺热闹。"她还记得上次在雍城时也有这么个地方,那是正准备过去的时候娘亲却让回客栈了。
  秦桐抬头就看到满眼灯火璀璨,彩绸迎风飘舞,隐约的琴声和笑语传过来,在这春日的暮色中透着股妩媚的风情,让他心中一跳。
  小桃的问话没人回答,钱伯显得很是尴尬,周嫂脸上有些泛红,看着自家女儿的神色很是无奈。看看他们都不会回答她,于是小桃锲而不舍的拉拉秦桐的衣袖,继续问道:"大哥,那地方好玩么?"
  秦桐语塞,求救的去看钱伯和周嫂,结果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将头撇到一边去,那意思明明白白的是将这倒霉催的问题丢给他解决。
  小桃的手一直拉在秦桐衣袖上,眼睛瞬也不瞬,秦桐逃不过,只得干咳两声摆出一副严肃面孔忽悠道:"那里不是玩的地方,而是办'正事'的地方。"他特地将"正事"两字咬得特别重,强调意味十足。
  旁边的钱伯脸皮抖动,层层皱纹看着就快被抖下来,周嫂半转过身,表情虽然看不见,那肩膀的起伏却瞒不了人。两人的模样让秦桐看得直瞪眼,小桃却没注意,还一径扯着他的衣袖,追问道:"办正事?办什么正事的地方会这么漂亮?听声音都笑得很开心啊,这真不是玩的地方?"
  秦桐简直想把小桃的嘴给贴起来,这种"十万个为什么"真没人受得了,想半天也掰不出个像样的理由来,只得唬起脸:"小丫头自然不知道,这是大人的事。"
  这句话成功的将小桃的注意力转移,却让她老大不高兴,对着秦桐嘴巴翘得老高:"我是大人了,别老把我当小孩子!"
  秦桐一个头两个大,连连点头哄道:"是是是,小桃你要当大人也得等下月初七不是,虽然日子没到,但也有十来天不是。"
  小桃甩了秦桐的袖子跺脚就往回走,赌气道:"又哄我!"她要回去找小哈大马玩去,连哼三声埋头直走。
  秦桐赶紧加快跟着小桃,心下这才放松,至少这丫头今天是不会想要跑到花街去见识见识所谓的"办正事",他也算过关。不由感慨,青春叛逆期啊,美好又让人头痛的年纪。
  周嫂挂着笑一直跟在后面,微笑让她整个人原本有些严肃冷漠的气质柔和明朗起来,只是身上还缠着些淡淡的感伤。钱伯瞧了周嫂几眼,暗自叹口气也赶紧跟上去。
  回家后秦桐费了不少唇舌才让小桃不再闹别扭,一身疲惫的他回去后直接躺倒和衣睡去,实在是连一根指头也不想动一动了。

  关于某个决定

  这觉睡醒时秦桐神清气爽,闭着眼在床上赖了半天才不舍的准备起床,哪知手才伸出被子就愣住,随即掀开被子坐起来把自己里里外外瞧了个遍。头发散开披在肩背,薄薄的中衣挡不住早春的寒气,一个激灵后秦桐重新窝回被子里,有些懊恼的抓着头发:"该死!"
  他明明记得昨天倒头就睡着了,根本就没脱衣服,现在一醒居然外衣都不翼而飞,连发髻也被放下,他很确定自己没梦游的毛病,那么就只有唯一一种可能,而且是他最不想接受的可能。
  秦桐不由抱着被子叹气,他怎么这么混?看起来睡着时他就算是被人扒光光了都不会知道,以前跟女人混时这不成问题,甚至他还会希望这种情况能多一点,但现在,他更多的是想给自己两拳头。
  无精打采的拉过外衣穿上,他以为自己已经能不在意那天晚上的事,但看来是失败了,而且是失败非常,他们两个都无法不在意,所以才会相处得如此尴尬。
  刚刚洗过脸,小桃就敲门进来问:"大哥,今天还出去么?"
  昨天走得太累,腿脚都还在发酸,秦桐当即摇头道:"今天就在家休息吧,昨天走得也累了,不如等过两天衣服做好的时候顺便出去。"
  "哦,那好,我去跟娘和钱伯说声,再把早饭端过来。"
  "还有这两只小狗的,可别忘了。"
  小桃蹲下去摸摸它们顺滑的皮毛,笑道:"当然不会忘,等等就来。"
  秦桐看着小桃跑出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件事,眼神闪烁片刻恢复正常,似乎……现在除了那个办法外找不到别的更有效的解决方式了吧。
  吃过饭后便被周嫂叫去打算盘,经过这段时间的突击训练,秦桐的算盘现在也算打得有模有样,而随着他对珠算了解的深入,不由开始佩服老祖宗们的智慧,珠算学得好,连心算都比以前快得多,难怪连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电脑都要采用与珠算一般的二进制了。
  秦桐正在噼哩啪啦的拨着算盘珠,钱伯从外面进来,扬着手里的信封道:"二少爷,有封信。"
  秦桐把信接过来拆开扫过一眼就惊讶道:"啊,他们居然快到京城了。"说完就把信递给坐在他旁边的周嫂,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这么快?"想想当初他们用了多少时间才走到京城来啊。
  周嫂瞄瞄他,说的话不冷不热:"山里人吃的苦多,在路上都不怕累,自然赶得快些,而且也不用途中找店面,怕是他们还觉得这速度慢了。"
  秦桐很想翻白眼,虽然最后一句说得不错,但前面的话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怕苦怕累么。最终这个白眼也没翻出来,只好抬头望天,然后听到周嫂问他:"都算完了?那给我看看。"
  看着伸在自己眼前的手,秦桐立刻低头继续打算盘:"还没还没,只差一点,马上算完。"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他怎么会这么听话呢,想当年在家对着老妈也没听话到这份上。
  他刚把算完的题目交给周嫂,小桃就跑过来:"娘、大哥,我和钱伯把午饭做好了,快过来吃。"
  小丫头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也不知是厨房的火头熏出来的还是跑出来的,周嫂拉过她擦汗:"你呀,做什么都跑来跑去的没个女儿样,还敢一天到晚嚷嚷自己是大人?"
  周嫂说话的分量和秦桐就是不一样,小桃可不会跟自己娘亲拿乔,只鼓着腮帮子抗议:"我本来就长大了嘛。"那乖顺的模样让秦桐觉得自己很失败,他个当大哥的真是完全没威信,小丫头就敢当着他的面给他脸色看。
  周嫂捏捏自家女儿的脸颊,笑道:"听你扯,去吃饭吧。"
  大家长一发话,秦桐第一个冲往小厅:"是啊,吃饭吃饭。"打算盘打了一早上,手酸肚饿,吃饭去。
  只是,陆伽焰照例不在。
  几天之后,秦桐他们大清早吃过早饭便出了城门守在路边候着人,按信上说的,村里人应该在今天过来,没电话没手机,只得这么估摸着早早候在城门前等人了。
  秦桐在路边脖子伸得老长,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却硬是没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等到快中午人还没到,不由有些泄气,本来站得挺直的腰板也软下来,不顾形象的蹲到地上:"怎么还没到?"这样等人真他妈的累。
  瞥眼在他旁边站着的陆伽焰,那家伙还是站得很直,虽然姿态有些随便,但那绷直的腰背所散发的气势还是让人不能忽视。进出间很多人都会看他,却又很快转头不敢深究,因为那表情太冻人,多看一会就觉得撒在头上暖洋洋的春阳都没了温度。
  直到陆伽焰突然转头看向他,秦桐才发觉自己的眼睛一直盯在他身上没挪开过,连忙把锁在他身上的目光移开去,掩饰地拔根草叼到嘴里,心里却恨不得揪头发:自己在干什么啊?居然、居然……居然一直盯着他的腰?!虽然他只是很羡慕连带嫉妒一个早上都过去了他还能站得这么直,但是但是……还是让他直接投奔上帝的怀抱吧!
  好在没等他尴尬多久,小桃就在前面兴奋的叫道:"过来了过来了!"
  秦桐立刻吐掉嘴里的草跳起来,也顾不得蹲久了气血不顺有些发晕,只要能不见到陆伽焰的脸就好。
  冲到最前面对着自己也还没分清谁是谁的马车招手,秦桐暗自祈祷小桃没看错,不然没人回应自己的脸面可真会丢到家。看到来路上的几乘马车中真的有一辆回应似的招手并往这边过来,他真是大大松口气。
  马车还没停下来小桃就第一个扑上去,连连叫着:"孟姐姐孟姐姐。"
  车上的人来不及下来,只好伸手把她扶住,笑道:"大半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不是还有三天就初七么?"
  另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接上去:"她不就是那样,小丫头片子可不是说长大就能长大的。"声音虽然透着一丝疲惫,但精神却显得很好。
  这声音不光让秦桐小桃吃了一惊,连周嫂都惊讶道:"村长!"
  孟娟扶着村长下来,老爷子笑得很开心:"是我啊。"
  周嫂走到另一边扶着,埋怨道:"您要来怎么不跟我们打声招呼,这么远的路,早些去接着也好。"
  村长哈哈一笑:"反正总不是要来,一路走走看看挺不错的,活这么大把年纪也真没想到我大半截都埋土里的人也能看看村外是什么模样。"
  说着就向还在发怔的秦桐走过去:"秦公子,这可多亏了你,现在村子里真是大变样,叫我这把老骨头现在就去地下躺着我也甘愿了。"
  秦桐赶紧握住村长伸过来的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干巴巴道:"没的事。"然后赶紧转过话头:"一路过来很辛苦吧,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先去吃些东西。"
  老村长点头:"也好。"刚走几步,又看着陆伽焰问道:"秦公子,这位是……"
  秦桐一滞,然后眼也不抬地道:"他姓陆,是我的……呃……一个朋友。"
  小桃这时正拉着孟娟刚说完话,侧头看着站在孟娟身后的年轻男子:"大虎哥,你怎么都不说话?"
  被叫大虎的年轻人黝黑的脸上居然泛起红色,憨笑着抓抓头,村长和陆伽焰打过招呼,插口道:"傻小子在不好意思,你大虎哥年前才刚和孟丫头成亲,明连和银佩也成了亲呢,两家亲事都一块办的。"
  小桃"哇"一声看着孟娟细致的脸庞也染上红晕,眼睛闪闪亮的伸手说道:"孟姐姐,我的喜饼带来没有?我还要银佩姐的那份。"
  孟娟和大虎的脸更红了,周嫂过来一掌把小桃的手拍下去替他们解围:"没规矩!"又把他们介绍给陆伽焰,几人互相聊过几句,才道:"走吧,再留下去天都要黑了。"扶着村长先往马车走去。
  带着村长他们用过午饭后回府,钱伯已经在大门前候着,下车后村长他们又被挂着"秦府"大扁的巨宅着实震撼了一把,后来又听说了秦桐在这时代莫须有的家人的遭遇,又是一阵稀嘘。
  秦桐忍着快抽筋的脸皮看着钱伯唱作俱佳的表演,又反过来去宽慰了村长他们一番,这才抽个空溜出去看马。
  他本就是个爱马的人,来这里后因为条件所限一直没摸过马,现下好不容易来了一匹,这机会怎么能错过。
  买马车是因为村长要来所以村里人一致决定要买的,这在常年靠人力的小村子里还真算得上是头一遭的大事,马是村长出来后带着孟娟和大虎沿路看了不少家斟酌半天才买的,现在正和秦桐之前买的骡子一道养在马厩里安静的吃着草料。
  秦桐围着马转圈,眼光上上下下一顿扫视,马的骨骼很壮,但肩高不是很高,没有良种马的轻盈飘逸,皮毛也不光滑,身上还带着套着车辕后的压痕。秦桐摸着压痕有些心疼,他以前可是从来把马当什么来宠的。
  那马很安静,轻甩着尾巴任由秦桐摸来摸去,在他的手到达脖子时还会享受打着响鼻偏过头轻蹭,似乎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
  "原来你在这里。"
  秦桐闻声受惊般抬头,陆伽焰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视线一触即离,秦桐又转过去看马:"怎么?"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不能忽视的僵硬。
  "他们有事找你过去。"
  "哦。"
  秦桐收回还在马身上的手埋头就走,陆伽焰侧退一步让出路看着他走过去,两人都没有再出声。秦桐快走到小厅前时才突然意识到,刚刚那好像是那晚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说话,该死的,自己的表现就不能自然点吗?
  所有的人都在小厅里,小桃见到他过来直招手:"大哥快过来,我们都在等你呢。"
  秦桐大步走过去,忽视掉心里怪异的感觉,笑道:"来了来了。"
  小厅平时做饭桌用的桌子上此刻满满登登的堆着不少东西,秦桐刚一坐下村长就把桌上那几本账薄推过去,高兴道:"秦公子你快来看看,那几家店生意真是好得没话说,我活了大几十年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秦桐虽然提不起兴致,还是挂着笑把账本接过来,现在的他虽然不能说老道,但至少能看得懂,翻开账本看着盈利数字,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情好过很多,脸上的笑也不再那么勉强:"这两个多月事情多没顾过来,可真没想到啊。"不过三家店,除去开销,居然一共给他赚了二千多两,他只是大概看了看,估摸着只多不少。
  村长笑得更开怀:"大家都没想到呢。"
  一直坐在旁边的孟娟这时接道:"是啊,我们去沿路的店里收账本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生意真是好,临近的城镇里也有好多人去买,尤其是雍城里,正门都是人,我们都是从后门进去的。"
  村长立刻对孟娟道:"孟丫头,还愣着做什么,快拿出来。"
  孟娟如梦初醒,掏出一个随身的小盒仔细打开,取出一沓纸卷递给秦桐:"这一路我都仔细收着呢,这么多银票,就怕出个岔子。"
  接过那卷银票,秦桐的心情更好了,点一点果然比两千还要多,不由抓抓头发道:"那也是你们辛苦,事情都由你们在做,我反倒没做什么。"说着说着,倒真生出些心虚来。
  大家一齐摇头:"哪里话,没你我们这一村人还不知要指着老天爷过苦日子到哪辈去,山里人别的不会,出力气倒是难不倒我们。"
  桌子上另外的东西便是他们这回带来的货品,孟娟对这个最熟,拆开几个放到秦桐面前来:"秦公子来看看我们自个儿做的这些如何?用的是山里的梅花,我还带了不少原料过来,都是烘成粉的。啊,你交待的槿珠草我也带了好些过来。"
  胭脂盒一打开,清新的梅花香迎面而来,秦桐一个个看过去,笑道:"真好,这可比我以前做出来的好得多。"
  孟娟欣喜道:"若不是秦公子的方子,我们可什么都弄不出来。"
  之后大家围着桌子闲聊,又一起吃过晚饭,秦桐便领着村长他们来到早先收拾好的房间安顿。揣着那三千多两银票斜靠在床上,秦桐反复看着那几张薄纸,心里终是下了个决定。

  抓包(上)

  后面几天便领着兴致勃勃的村长一行在京城逛了个遍,他们一路来时虽也见识过不少大城市,却还是对自家首都的恢弘广大连连赞叹,村长更是连叹不枉此生。
  为了满足村长想看看皇城的愿望,他们还特地摸到城北去沿着朱红砖墙明黄琉璃顶的宫外城墙走上一遭,那鬼鬼祟祟的模样活似做贼。虽然连皇城里面是个什么模样都没机会瞅上一眼,但老人家却已经很满足了。
  京城不比别的城市,寸土寸金,繁华地段的铺面价位更是高得难以置信,几天的时间打听下来让人直咋舌,而且基本都是整体出售的大铺面,出租的不光少地方还偏,就秦桐手上那点银票全砸下去,也就买个摆柜台大小的地,看来这炒房产并不是现代人才俱有的理财观念。
  没想到合意的店面,村长他们的情绪不可避免的有些低落,秦桐却笑道:"这有什么,京城里开不起,在京城附近先开个还不是一样。等把口碑做起来,在京城想开也就不算什么难事了。"
  他的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大家都听得连连点头,谁也不知道他在心里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此又住了几日,村长便要回村,大家拗不过,只得打点准备送他回去。
  光是准备带给村人的便是好几大包,再加上一路上给老爷子吃的喝的用的,满满塞了一车。村长将马留给了秦桐,带着那匹骡子回村,毕竟骡子在山里发挥的作用可比马要大得多。
  车是由大虎驾的,他人虽然看着憨,心却细,由他驾车大家都放心,送村长回村后再过来。孟娟和他新婚初分,小两口依依惜别半日才分开,看得人脸红又羡慕。走时秦桐他们直送到城门才回转。
  然后从这天开始,秦桐明显有些奇怪起来,经常出神,跟他说话的时候也常常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偶尔话得突然些还会吓一跳,这情形让别人都跟着担心起来,尤其是小桃,就差拖着他去看大夫了。
  这晚刚刚用过晚饭,秦桐回房蹲在床榻前,目光在榻上一字排开的几张银票来来回回,最后终于下定决定一般拣了两张出来,揣在怀里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慢很谨慎,时不时看看周围,外面很安静,一路快到门前都无事,让他稍稍放下心。谁知就在临近前厅时一个黑影迎面过来,吓得他缩脚就想找地方躲起来,哪知来人眼尖,还没等他有别的动作就出声道:"咦?是大哥?你要出去?"
  小桃的声音让秦桐僵住,看着月光下小桃有些隐约的面容不由苦笑,怎么她会在这里,自己的运气当真是差,可要这么转回去,自己根本掰不出个像样的理由来,只得对小桃道:"是要出去办事,不过你怎么会在这?"
  小桃扬扬手里的布巾和木盆:"我刚刚去大厅打扫去了。"接着又问道:"这会出去?大哥一个人?不要人陪着么?"
  秦桐这才注意到斜前方大厅里昏黄的烛火,看来他真没做坏事的细胞,哪次不是被人抓包的?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只能顺着往下说:"我一个人去就行,时候也晚了,你早些去休息。"说完就准备往门口冲。
  小桃看他往外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道:"啊!大哥,你是要到哪里办什么事啊?"万一有个什么人问起来,她总得有话回啊。
  秦桐埋头急走,只丢过来含糊的三个字:"办正事。"语音未落,人已经出门没影了。
  小桃有些烦恼的皱皱眉,喃喃道:"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个样么。"
  秦桐直到冲出门上了街才停下喘气,心里觉得十二分的窝囊,以前万花丛中过都是潇洒自若,怎么如今对着个小丫头都反倒心虚得要命,明明自己才是应该理直气壮的那个,怎么老像做贼?看来是真得早些找回原来的自己。
  晚间的京城华灯璨璨,香车宝马和着人流如织,让他恍惚记起元宵节时的情景,然后记忆很自然而然的就转到当晚发生的荒唐的事上,这完全是他人生中过得最郁闷的新年!当即闭眼甩头强制自己把那些全赶到脑海以外,妈的,想这些做什么!
  说起来这还只是他第二次看京城的夜景,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倒还真生出了些观赏游玩的心思,脚步也放得慢了,带着有些好奇的心思看着这与现代都市有些相近却又截然不同的繁华。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京城里打转,好歹也算临时恶补了他的方向感,这次秦桐倒没迷路,虽然走得不快,到底还是到达了他的最终目的地——城西柳烟巷。
  初春暖风送情,十丈软红轻飘,高挂的灯笼照得整条巷子灿然生辉,放眼望去两旁阁楼珠纱锦绫,幽香漫溢,楼前人笑语滟滟,烛火透过蔽体的轻纱带出朦胧光晕,有着说不出的撩人韵致。
  深吸口脂粉香,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看着那些对巧笑娇颜,果然这才是自己的最爱,看来人还是不能太压抑自己的欲望。
  秦桐不由微笑起来,他从来都对自己的长相和魅力很有自信,也从那些在看到自己微笑后眼神瞬间亮起来的女人身上知道,这魅力对古代女性也一样有效。
  虽然他没有宝马也没有香车,只不过就这么微笑着施施然缓步走过来,旁边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女人甩着香帕贴过来:"这位公子倒真是俊俏,要不要上奴家房中坐坐?"
  秦桐虽然已经很久没跟女人调情过,但那些本事却半点没忘。伸手揽过自动投怀送抱的纤柔腰身,嘴角的弧度开始带上一丝邪气,有些轻挑的伸指轻刮含着春意的嫩滑脸颊,然后放开,换来身后人不依的跺脚。
  就这么一路往里走,他终于停在柳烟巷最灯火辉煌的"绿漪阁",这处和旁的不同,没有那么多人来人往,高挑的朱红门楣前反倒显得有些冷清,厅里也不若别家喧闹,只有隐约的交谈与丝竹声传出。就连站在门前女子气质也分外清丽,有些单薄透体的衣衫穿在身上越上人生不出猥琐的念头,见到秦桐时虽然眼中一样划过异色,却是款步上前微微福了一福,轻声道:"瞧公子面生,可要上楼里坐上一坐?"
  陆伽焰今天出奇的回去得比以往都早些,本来他并不打算这么早回来,但不知怎的,一整天都心思恍惚的想回来,有些控制不住,连腿脚都像有了自我意识的直往家里走。
  但他回来后看见以往都会亮着灯的房间今天居然是黑漆漆的一片,推门进去后静悄悄的半丝人气也无,让他突然感觉不舒服起来。
  想都没多想的直接走到周嫂房前,敲门后直接推门去,周嫂小桃还有孟娟都在,几人凑在一起正在闲聊,看到陆伽焰突然进来都不由一怔。
  陆伽焰问得很简洁,只有两个字:"他呢?"
  周嫂和孟娟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只有小桃呆怔后回神:"你问大哥?他早些时候就出去了。"
  陆伽焰皱眉,周嫂也皱眉,问道:"他一个出去的?"
  小桃乖巧点头,然后说道:"大哥只说他去办正事了。"
  屋里顿时沉默,周嫂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孟娟不知情由,沉默的在旁边坐着,小桃左右看看,直觉的闭上嘴。
  陆伽焰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问道:"怎么回事?"
  小桃也是满脸疑问,孟娟脸上更是露出好奇,周嫂面上的神情则很是复杂,看看陆伽焰又看看小桃和孟娟,显得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道:"钱伯知道。"
  陆伽焰眉头皱得紧,停了会后转身就往江歧的房间去,这次连门都没敲,直接拍开房门劈头就问:"他在哪?"
  江歧一脸莫名其妙:"什么他在哪?"
  陆伽焰的神情里开始透出烦躁:"他出去了。"
  江歧想了会才若有所悟般的"哦"一声,接着又道:"他出去关我什么事?"又不是他叫人出去的,跑来问他作甚?
  这会陆伽焰也有些疑惑了:"娘叫我来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家伙知道么?
  江歧想叹气了,揉着额角坐下道:"陆大公子,你能不能别这么惜字如金,没头没脑的我都听不懂,怎么回答你。"当人都跟他一样说话还要数字数么。
  陆伽焰眼里明显有着不耐,还是在思索片刻后说道:"小桃说他出去办正事,然后娘就要我来问你。"
  江歧愣住,然后脸上开始现出如周嫂一般的复杂表情,但随即眼睛一弯,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捶起桌子。
  直到陆伽焰身上的气势愈见冰冷,江歧才勉强收住笑声,但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陆大公子啊,看来你没让你情人满意啊。"说完忍不住又"扑噗"一声笑出来,连忙咬紧牙关咽下去,他其实很善良,还是不要这么刺激人的好。
  陆伽焰更不懂了,开始后悔起自己问那家伙做什么,他到哪里去关他什么事!当下不再多言,转身就要往外走,江歧一见连忙喊住他:"哎,等等,你要不知道绝对会后悔,我敢保证!"
  "说。"
  "其实这事嘛,还得从那天我陪着他们逛京城看铺面说起,想那一天啊……喂喂喂,你别走啊,我说还不行吗,办正事的意思就是城西柳烟巷,你的小情人去温柔乡了。"

  抓包(下)

  江歧边说边瞄着陆伽焰,啧啧啧,他还从没见过他的脸色能黑到这种程度,真算是大开眼界,这辈子也值了。
  话刚刚说完,门就"嘭"的一响,夜风倒灌而入,陆伽焰连影子都看不到了。江歧一跃而起就想追上去,最后还是摸摸鼻子走回去,却不忘对着窗外熟练的比划过几个手势,然后无奈到镜
  子前化妆,拉过钱伯的那张老脸皮连连叹气,精彩的现场没他的份,实在是很哀怨啊。
  打理好自己出去,直到秦桐房前便直接进去,屋里此时灯火通明,周嫂小桃还有孟娟都在,孟娟这时的脸上满是红晕,都快滴出血来。江歧一见便知大概是周嫂和小桃将事情说给她知道了,也不多言,走到桌前坐下,连连摇头叹道:"这个二少爷啊……"
  秦桐此时正在"绿漪阁"里的一间厢房中,暗香袭人鬓影妖娆,满怀的温香软玉。"绿漪阁"的确不负其名,里面的女人个个都是水做的,水般的眸子水般的身段水般的温柔,会让人不知不觉就醉下去。
  伴着秦桐的女人叫寻月,新月般的面容,薄敷脂粉,二十岁上的年纪,自矮几上端起素胎瓷杯浅笑柔声道:"秦公子与奴家干了这杯罢。"
  寻月此时虽还有些熟客,但在阁里已算不得大红,虽然依然貌美,在此处人看来却不比青春年华的娇俏。而秦桐之所以挑中她,便是因为自己可没有和在他观念里还是未成年的小女生们上床的癖好。
  但古代女子的温婉可人在寻月短短一句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带给秦桐另一种无法言喻的享受。揽过她柔弱无骨的细腰,笑道:"那你同我一起喝。"说完便执起酒壶再倒一杯,递到寻月嘴边。
  秦桐从来自认自己只风流不下流,他对待女人方式也是现世的那一套,话虽然说得挑^情却不轻贱,笑容里有欲^望却不猥^亵,坦坦荡荡的承认作为男人的需要。仅仅如此,就让寻月对他的印象非常好,欢声卖笑的女子,见得最多的便是男人褪去那层光鲜的外表后流露出的本性,就算不是色^急,说话间也绝对满是轻贱,绝对不将她们当人看。
  所以寻月顺势贴上了秦桐胸前,接过秦桐的那杯酒,笑道:"公子说话,奴家听话就是。"头颈略微一仰,就将酒送了下去。至少在今晚,或许她能做一个很美的梦。
  然而对着寻月那比起现代女人更柔美水灵的容貌,秦桐却突然觉得自己提不起兴致来了,这样的发现让他心里猛地一惊,莫名其妙地又想起陆伽焰的脸,让他胸口开始不由升起团火来。
  于是将手中那杯酒猛的一口喝干,一手扣住寻月的发髻就吻了上去,他需要馨香柔嫩的女子气息占满他的思绪,而不是那个叫陆什么的混蛋。
  寻月软软倚在秦桐怀里,承受回应着这个激烈的亲吻,唇舌交缠间的深入与亲^密让她不禁怦然心动,她能感受到这个吻里面的含义。等到两人双唇稍离时,她的脸上已经漫起红晕,眼角眉梢隐约泛起的春^情让她看起来更加可人。
  紧贴着秦桐的胸口起伏间微微蹭着他,呼在他耳边的气息仿佛也在馨香中带着邀请,让秦桐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放到那结着宽宽束带的腰间。
  束带虽然是顺着寻月的腰线系的,却很松,只需要轻轻一拉就能解开,然而秦桐的手指只是在束带上转着圈,看起来就像挑逗,却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迟疑。
  而正当他终于决定将那束带拉下来的时候,事情却开始朝着让他意料的方向发展。
  楼下的大厅里有些隐约的骚动,就在秦桐他们还来不及在意的时候,门就被"哐"的一声劈开了。
  真的是劈开的,动静之大已经可以称之为暴力,秦桐和寻月只见眼前一阵飞灰,然后原本紧闭的门扉就在他们眼前四散成了一堆木板,在那堆木板中站着的,正是秦桐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秦桐的目光先是被那些四散的木板的吸引,然后才注意到站在木板中的人,在看清那个人容貌的下一瞬间,他立刻下意识的蹦起来,连退三步才站稳,眼睛都快瞪得脱眶:"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天爷,能不能不要这么玩他?从明天开始他就改信佛祖不信上帝,早晚三柱香还不行么?
  佛祖显然并不打算护佑他,而陆伽焰的视力也非常好,在劈开门的瞬间他就已经瞧清了屋里的情形,虽然没有想象中来得糟糕,但亲眼瞧见的冲击力还是让他的心情出离愤怒。现在的他根本没空理会自己那股出离的愤怒从何而来,只能极力控制住又想一掌劈下去冲动,冷冷道:"跟我回去。"
  这话在秦桐听来简直就像是老公现场将老婆捉奸在床,当场就刺得他恨不得一拳揍过去,恨声问道:"凭什么?"老子跟你又没关系。
  陆伽焰不答,还是那四个字:"跟我回去。"随着说话往前踏上四步。
  秦桐跟着往后退了四步,坚定道:"不回。"就这么跟他回去?笑话。
  寻月在刚才就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看着他们两人对恃,有些犹豫的想上前说些什么,陆伽焰似有所觉,沉沉的目光一扫过去,她立刻就被定在原地,不敢说不敢动。
  秦桐的回答让陆伽焰明显不耐起来,语气更冷:"跟不跟我回去?"连眼里也结了厚厚的寒冰,足以将人冻死。
  但现在的秦桐却火得很,虽然他还在步步往后退,火气的上升速度却是有增无减,咬紧牙关道:"我什么时候回去关你什么事!"脚下步子却一绊,原来已经退到床榻边,再没得退了。
  陆伽焰毫不放松步步逼进,还是那句话:"跟我回去。"
  秦桐被陆伽焰逼得退无可退,原本还在心口烧的火气腾的一下就窜上脑子,干脆跳上床榻居高临下对着陆伽焰吼道:"不回去不回去!老子凭什么听你的?除非你让我上回来!"
  此话一出其威力不逊于核弹,陆伽焰的脸色当即一黑到底,两手十指屈伸间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掐上秦桐的脖子,让他那张经常惹是生非的嘴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秦桐吼完后见到陆伽焰的表情才明白到自己刚刚吼了些什么出来,表情顿时就像吞了一斤苍蝇下去,脸色也在陆伽焰屈伸的十指间开始发白,及至最后已经见不到半点血色,两人的脸色对比强烈非常。
  而已经完全被他们忽略的寻月也是呆呆站在旁边,有些发懵的脑子对于秦桐刚刚的话似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跟不跟我回去?"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在场的人都能听到隐约的磨牙声。
  秦桐反射性的抓紧了床头,硬气的回道:"不回!"
  虽然他现在的样子显得很狼狈,完全的底气不足,但俗话说输人不输阵,叫他现在低头,打死都不可能。
  背脊在陆伽焰骇人的盯视下阵阵发凉,秦桐抓紧床头的手更加用力,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即便如此,还是不服输的反瞪回去。
  陆伽焰走到床前站定,说了两个字:"很好。"缓缓提起了手掌。
  虽然秦桐知道这模样很丢人,但还是闭起了眼,怕死是天性,他本就不是个做烈士的料。耳边传来"嘭"的一声,他的眼睛闭得更紧,然后是一阵骨折般的噼啪声,接着着"轰隆"一响,秦桐手中抓的床头猛然歪倒,让他顿失着力之处,身子跟着栽下去,惊得他连忙睁眼。
  眼前又是一片飞灰,然后是满眼的粉色轻纱朝他兜头盖脸的罩下来,秦桐慌乱间伸手就想把那轻纱拨开,却反被缠得更紧,完全不在状况的情形让他更加心慌。
  又是轻微的裂帛声响起,随即自己后领一紧,被人拎了起来。这一站起,他才发现原来刚刚自己的床头已经成了碎木头,不光床头,那张上好的红木雕花描金大床也已经同那两扇门板一起成了上好的柴火。
  有半刻的怔愣,秦桐回神后扳着陆伽焰的手就想从他手上脱出来,脸上已经是通红一片:"王八蛋,你快给我放开!"叫得虽大声,却没人理他。
  秦桐兀自还在叫个不休,却猛然身子一轻眼前一花,然后就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穿窗而出,直接飞出了房间。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轻功是怎么回事,惊呼一声后原本大叫放开的他立刻就改了口吻,双手双脚也自觉的缠上陆伽焰,音量倒是半点没低:"啊啊啊,你给我飞稳一点,要是敢把我摔下去,老子一辈子跟你没完!"
  刚刚一直躲在房门外没敢进来的老鸨和众人这时才敢冲进房里,七嘴八舌的问着寻月有没有事,连带痛惜被劈坏的门和大床。
  寻月在这堆噪音中好不容易回神,俯身拾起地上飘落的薄纸,瞧清原来是银票,只看一眼上面的字数又再次呆住:"天哪……"
  老鸨眼利,赶紧从寻月手中将银票抢下来,原本挂着几滴眼泪的脸立刻笑成一朵花,拍着寻月肩膀安慰道:"好女儿受惊了,赶紧下去歇歇,下面的事让妈妈来处理好了。"门算什么?床算什么?她倒巴不得再来人多劈几次,那可就大发了,就算那人看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又有什么关系?赚钱才是正道!
  门前的人渐渐散去,寻月也被婢子扶了下去,她的脸上还带着迷离,双手不自觉的捧起染上薄薄红晕的脸颊喃喃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不得的事……"而且,非常有趣,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一场不错的热闹。
  谁也没留意到还有个身影一直站在门边的阴影处,直到一阵环佩轻响过来,水嫩葱白的柔荑拉住了那个身影,娇嗔着道:"何爷,您怎么在这儿呢,热闹难道比奴家好看么?累得奴家好找呢。"语气里的甜腻直能让人骨头到酥了。
  身影回转,原本隐于阴影中的轮廓立刻清晰起来,高大挺拔的身姿,翘起的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邪气和张狂,面上虽然带着笑,笑意却进不到眼底,深不见底的眼中在听到娇嗔的话后闪过一丝微光,手指已经轻浮的挑起女子的下巴,说的话也带着邪气:"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激将

  实践证明敞蓬飞机远没有敞蓬跑车来得舒服,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和着时高时低的腾跃让秦桐生平第一次有了晕车的感觉,早春本来很是舒服的晚风此刻吹在身上也带来阵阵冷意,让他很肯定再多吹吹感冒是绝对跑不掉的。
  不过秦桐并没有等到感冒来光顾他,因为陆伽焰已经停了下来,睁眼望去,秦桐好一会儿才发觉面前熟悉的景物是自己家的小院,所以他的下一个动作便是转头松手打算从陆伽焰身上下来。
  然而头才转过去便立马又转回来,本来应该松开的手反而将人抓得更紧,见鬼!他为什么不在觉得发晕的时候干脆晕过去?!
  在他身后正有四对眼睛目光炯炯全钉在他们身上,发散的亮光堪比超大功率探照灯,聚焦的程度让秦桐就算正背对着也能感觉到自己是天上地上独一份的物种正在任人围观。不敢再回头,他只能维持着扒在陆伽焰身上这个不尴不尬的姿势,上也不是上也不是。
  四个人中周嫂最先开口说话:"回来了。"
  陆伽焰点点头:"回了。"
  被八只眼睛围观,陆伽焰的反应依然淡定,根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应过周嫂的话后,便举步往房里走去,步伐与往常也没什么不同,挂在他身上的秦桐和自己搂在他腰间的手也像一直以来就存在的,本就该那么自然。
  房门在四人面前关上,小桃第一个冲过去贴着窗棂把耳朵拉得长长的,钱伯第二个过去,凑在门缝那努力张着眼睛,周嫂想了片刻也跟过去和自家女儿站到一处,虽没有那么明显的凑上去,凝重的神情还是透露出了她的认真。
  只有孟娟,在看到另外三人的表现后,犹豫半晌才呐呐地道:"嗯……我,那我先……先去休息……"说是这样说,可那双眼睛还是眼巴巴的瞅着那三个人,发现他们的心思都不在自己身上,又看看那扇紧闭的房门,这才拖着步子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屋里静悄悄,声息不闻,三个人在外面等了半天,最后还是周嫂将小桃从窗旁拉下来,钱伯也讪讪从门前直起身,同周嫂她们一先一后的离去。只是走到半途,钱伯突地停了脚步,利落的一个旋身就将身影隐入黑暗中,随即拔地而起,如同暗夜中觅食的蝙蝠,轻巧无声的落在秦桐那处的屋顶上。
  屋内秦桐和陆伽焰还在互瞪,紧张的气氛越绷越紧,最后还是秦桐先沉不住气吼出来:"你凭把我带回来?"他现在真是万分痛恨自己为什么没随身带把AK47或是M16过来,不然也不会这么没用的任人搓圆捏扁,抬手就能用一梭子弹把面前的混蛋打成蜂窝!
  陆伽焰的眼神就像冰刺,无形中让秦桐感觉自己已经千疮百孔,冷哼一声,陆伽焰回道:"你还要问我为什么?"
  秦桐强行压下想用双手护住自己的示弱举动,不甘的道:"不问你老子难道问鬼去吗?"
  陆伽焰真的很想一把掐上那个仰得很是嚣张的脖子,心头火烧火燎,连他的眼角都有些隐隐泛红,声音也不觉沉了几度下去:"你说呢。"
  "我……"秦桐哽住,半天才咬牙道:"老子是去办正事!"他把"正事"两个字咬得很重,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陆伽焰开始冷笑了:"正事?正事就是和个妓女喝酒然后滚到床上去?"天知道刚劈开门的瞬间他有多么想将那个女人也像门一样给劈开。
  人的急智永远都有无尽的发掘潜力,在秦桐说出"办正事"这三个字时,脑中突然灵光一现,立刻就口齿伶俐起来:"收起你的鬼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滚到床上去了?我们是脱光光了还是衣衫不整?"
  "建立人脉培养关系,我不知道你们这里叫什么,在我原来的世界叫公关,公关你懂不懂?难道在你们这里谈生意是从不用喝酒吃饭的?"
  秦桐越说越起劲,干脆站直了撸起袖子开始找陆伽焰算账:"姓陆的,你搅黄了我的生意,准备拿多少银子来赔!"
  接着冷笑两声,秦桐决定连本带利讨回来:"或者不用银子,你让我上回来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这回轮到陆伽焰发懵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秦桐有当着他的面这么歪掰的本事,连番的轰炸让他感觉有些头晕,上冲的怒火烧得更烈,他眼前一片血红中除了秦桐的身影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只是因为房顶上很轻很小的一点动静、平常人根本察觉不到的动静就能让他立刻恢复。即使他现在已经怒到极致,甚至也很混乱,但长年的本能依然让他轻易察觉到那些微的异动。
  陆伽焰虽然已经清醒,但压在胸口的怒火还没有发泄,而这点动静正在给了他发泄的机会,想都不用想,长臂一抬,一抹银光已从指间直奔而出,挟着破空的劲风往房顶而去。
  秦桐在陆伽焰刚抬臂时直觉便是往后躲,却发现他的目标不是自己而屋顶,不由有些莫名其妙,呆呆的抬头看着那抹直飞屋顶的银光。
  银光还未到达屋顶,他就已经眼前一花又被陆伽焰拎起来往屋外飞去,不过这次他却叫不出来,因为他的嘴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给牢牢捂住了。
  屋顶上似乎传来小小的惊呼声,紧接着"啪"一响连着瓦片掉落的声音传来,秦桐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就听到陆伽焰冷声道:"你的房间今晚归我。"
  风声再起,又是几个起落,然后秦桐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眼熟的房间,打量很长时间后他才认出来,原来这是钱伯的房间。
  想起刚刚的情形,这才反应过来陆伽焰的话原来是对着钱伯说的,这样说来,难道陆伽焰发的那个像暗器样的东西是为了把钱伯打下来,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刚刚的那些话全落入那个"钱伯"的耳朵里了?!
  秦桐眼中的"钱伯"——江歧,现在正坐在秦桐那间屋顶多了个洞的房间中的椅子里,悠哉又有些遗憾的喝着茶。在打发了听到动静出来看究竟的周嫂她们后,他就知道后面的戏是没自己的份了,不能不说很遗憾。
  但是,在清澄飘香的茶水入口后,江歧看着面前微俯身低头站着的人笑得很愉快,虽然看不到现场,但听听八卦也不错,不是么?所以他轻轻将茶碗阖起放到桌上,愉快地道:"说吧,你跟去都看到了些什么?"
  站在江歧面前一身夜行的汉子紧绷的嘴角不自觉有些抽动,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主子,你让我去跟着前任当家就是想听笑话?"
  江歧活动活动脖子,懒洋洋道:"当然,不然还会有什么事?好了,快说吧。"他等不及想听。
  江歧面前的人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嘴角却抽得更厉害,前后两任当家,为什么个性会南辕北辙到这个地步?肚里虽在腹诽,却不得不对江歧应道:"属下遵命。"
  秦桐脸色已是一片黑,他的脑子还在围着"钱伯"打转,陆伽焰却已经从发懵的状态里恢复过来,站在秦桐面前仗着身高上约摸半个头的优势居高临下说道:"赔你?赔什么?拿真凭实据出来看看,就凭你几句话就想让我相信?"
  节节拔高的气势愈加凌人,说的话更是分毫不让:"眼见为实,我进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难道不是正在解那个女人的腰带?至于让你上回来……"
  陆伽焰微微一停,冷笑道:"你有这个本事?"语气笑容无一不是红果果的讽刺。
  秦桐先是被陆伽焰的反驳堵得没有回嘴的余地,当然这里面心虚的成分也占了不少,所以就这么听着,但是最后陆伽焰的一句话却大大的质疑了他的"能力",让他当场跳脚。
  陆伽焰许久没被人揪过的衣领再次落到秦桐手里,圆瞪的双眼硬是想在他脸上烧出两个洞,秦桐就像炸毛的狮子咆哮道:"当然有!"居然敢说他"没、本、事",是个男人都忍不下去!
  吼完不待陆伽焰再说什么,揪住衣领的手猛地环上他的颈项,就将自己的唇狠狠贴了上去,啃噬舔咬,将唇瓣和齿列全扫荡过一遍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往内里闯了进去。
  他的技巧自然比陆伽焰高出很多,熟练的挑逗吸吮绞缠让容易让人忘忽所以,可陆伽焰在短暂的沉迷后却更是恼火,要熟练成这样,得是找多少女人练出来的?
  当下扣住秦桐的后脑反吻回去,身高的优势在此刻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轻而易举便夺回主动,反侵到秦桐口中缠住那条开始闪躲的舌报复般咬上去。
  秦桐一时的头脑发热在陆伽焰夺回主动的瞬间清醒,这回连骂自己的力气都省了,惊慌得只想赶快脱离这荒唐的情形。
  但任他再如何挣扎,扣在他脑后和搂在他腰间的手始终纹丝不动,两人间本就少得可怜的距离反倒因为他的挣扎完全消失,身体紧贴的热力与压迫让他腿软,也给了陆伽焰更加深入的机会。
  被牢牢封住双唇的秦桐心里大叫"放开"却喊不出来,喉结上下滑动间反将两人的津液全数咽下,虽然他的接吻技巧很不错,但比起气息的绵长却拼不过陆伽焰,红晕渐渐爬上脸颊,缺氧让他浑身无力,更加摆脱不了陆伽焰的钳制。

  吃肉不吐骨头

  被牢牢封住双唇的秦桐心里大叫"放开"却喊不出来,喉结上下滑动间反将两人的津液全数咽下,虽然他的接吻技巧很不错,但比起气息的绵长却拼不过陆伽焰,红晕渐渐爬上脸颊,缺氧让他浑身无力,更加摆脱不了陆伽焰的钳制。
  等到陆伽焰终于放开他的时候,秦桐已经是除了喘气什么也干不了了,只手牢牢抓着陆伽焰的衣领以防自己跌下去,眼前完全是迷迷蒙蒙的一片,找不准焦距的眸子在烛光下看起来要命的吸引人。
  陆伽焰把秦桐放开后脑子里也是轰轰作响,他这是中了什么邪?任他就这么亲上来不说自己居然还给亲了回去,这样的事情,不是告诫过自己再不能发生的么。
  秦桐好不容易顺过气,又恼又恨又羞,他居然输了,输在肺活量上,还是败给个古董,与这比起来,刚刚的惊慌也算不上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里子面子全都讨回来!
  就着抓住陆伽焰衣领的姿势,秦桐仰头放狠话:"喂,说好了今天让我上回来扯平,你敢耍赖就试试!"其实真正说起来,他心心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件事。
  陆伽焰愣愣看着那个正抓着自己衣领面露凶相的人,只见到泛着水光的嫣红的唇瓣在自己眼前开开合合,时时露出的洁白齿列和软红的舌尖牢牢勾住他的视线,对于秦桐说了些什么则完全没有听进去。
  秦桐见陆伽焰没反应,以为他又在转着什么心思,当即拔高音量:"我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
  过大的音量终于让陆伽焰回神,盯着秦桐有些泛红的眼睛说道:"你说什么了?"
  秦桐却完全忽略了他的目光,只认定陆伽焰的问话摆明是要赖账,于是更加恶声恶气:"在外面我就说过,要让我回来除非你让我上回来,再加上你要赔我的,连本带利,这晚上归我后两不相欠,以后就各走各道。"
  陆伽焰挑眉,这算盘打得不能说不精,但是,他还是那句话:"你有这个本事?"不能怪他怀疑,而是这世上有胆子对他说这句的目前为止只有面前这一个。
  秦桐冷哼:"只要你不逃不动武,我当然有这个本事。"怎么说他都不能吃下被人上过的亏,要不讨回来,他就不叫秦桐!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对话正向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反而还显出了无比的认真。
  于是陆伽焰说出了一句事后想想都觉得非常匪夷所思的话:"那好,脱衣服。"
  秦桐反倒一愣,接着问出了这辈子最白痴的问话:"脱衣服做什么?"
  陆伽焰盯着他的目光忽然闪出笑意,居然学着秦桐的口气反问:"你说是要做什么?"恐怕他是自己这辈子碰上的最有趣的家伙。
  这回,秦桐就是再呆也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要多蠢有多蠢,面对陆伽焰明显是嘲笑的反问只能在心里大骂混蛋却反驳无能,眼神也不自在的移开,嘴里却不肯认输:"脱就脱!"都是男人,谁怕谁!
  话说得狠,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秦桐放在腰带上的手犹豫不决,脑中闪过的一幕幕全是那天晚上的情形,然后脸上就开始阵阵发烧。直逼沸点的热度烧得他低咒一声,这次是他在上面,脸红个什么劲!被人做了要做回去天经地义,又不是女人纠结个毛啊!
  心里反反复复这样说,但脸上的温度硬是降不下来,不但如此,就连脖子都开始发烫,他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热。
  秦桐还在东想西想,陆伽焰突然出现在耳朵的低沉声音让他冷不防被狠狠吓了一跳:"你还在想什么。"
  陆伽焰的神情似笑非笑,目光闪烁,烛火照在他脸上显出的光影让秦桐心里打个寒战,极力维持面部表情不变道:"在想你怎么还不脱衣服。"
  "原来你是想看我先脱完?"问是这样问,陆伽焰却似乎并不打算等秦桐的回答,修长的手指搭上腰带拉开,外袍随即落地。
  秦桐的视线完全钉在落地的外袍上,发现自己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心里已经是后悔非常,他现在叫停行不行?为什么他这个明明该是压人的不敢看被压的脱衣服?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为什么还是像他被□?
  陆伽焰的目光一直停在秦桐身上,束起的头发因为低头的关系自肩上散开,让原本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后颈露了段出来,没怎么见过阳光的白皙皮肤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晕,看得再仔细一点,还能见到一颗躲藏在发根间的小黑痣。
  连陆伽焰自己也没发觉自己的目光看得有多专注,而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去脱内衫了,盘扣一颗颗解开,手指渐渐下移,终于落到秦桐的视线里,让他忍不住抬眼看了看。
  这一看秦桐立时便被钉在原地,陆伽焰本就穿得比常人要少,所以脱起来自然也快,敞开的内衫下露出大半截颈肌和锁骨,肌肤看起来紧绷光滑,视线再往下一点就是若隐若现胸膛,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贴服的衣衫很好的勾勒出了强健却并不夸张的肌肉形态,就这么看着,就带上了说不清的诱惑,揉和着强势的气息,是一种女人完全无法相比的□味道。
  如果按照单纯的审美标准来说,那的确是无可挑剔,可秦桐发现如果是自己要压上去,这种无可挑剔立刻就转变成了高难度挑战,想要征服这样一个男人,所需要的不是多高超的技巧,而应该是完全超越他的气势。
  然后秦桐就想到了那天在山上时看到的他,全身大大小小或新或旧的伤疤交错满布,水珠正顺着那道道伤痕流下来,滴落的水珠反射着夕阳的余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正这样想着,陆伽焰身上的里衣也已经褪了下去,于是布满伤疤的健硕身躯再度跃入视线中,带来更大的震撼。秦桐发现自己完全移不开目光,那些伤疤犹如强力磁铁牢牢吸住他的视线,看起来似乎比记忆中的浅了些,却依然可怖,无声的诉说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怎样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交锋中存活下来,或许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伤痕,或许应该叫证明更合适。
  也在这一刻秦桐才清晰认识到陆伽焰的身份——杀手,与他所生活的世界几乎没有交集的职业,神秘而血腥。命运却偏偏喜欢跟人开玩笑,本该没有交集的两人,却因为莫名其妙的误解加上荒唐至极的一夜而联系在了一起,甚至,还会越来越紧。
  这样的认知和预感让秦桐突然感到害怕,但他还来不及喊停,陆伽焰就在他之前开口说道:"喂,你看够没有?"
  他的表情很轻松,就像是吃定秦桐没本事上他,斜飞入鬓的双眉微微挑起,原本冷利的双目此刻褪去寒冰,却带上了更加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下意识后退两步,秦桐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他,更没胆看他,什么压与被压的都不在考虑范围内,一双眼睛溜到旁边,开始烦恼该怎么收场,自己怎么就闹出了这么个烂摊子呢?
  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四,陆伽焰又往前踏上一步:"怎么,你不打算行动了?"
  秦桐如被烫到般向后跳去,话都说得结巴了:"你、你你,你别过来。"
  说话间下意识一抬头,立刻直觉得头脑发晕,只能紧张的咽口水。站在他面前的陆伽焰已经脱得只剩条里裤,薄薄的贴合着双腿,更显修长有力,光裸的上身坚实宽阔,腰线收紧,平坦的小腹上是整整齐齐的六块腹肌,结实却不夸张,恰到好处地显示出这具身躯的力量和爆发力。
  秦桐盯着那六块腹肌直发傻,他就是天天上健身房也练不出这么标准的来,而现在腹肌的所有人正站在他面前笑得轻狂:"我说,你不是叫着要上我吗?这么快便无能了?"
  这是陆伽焰记忆里第一次用这种轻挑的语气说话,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就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了。
  其实秦桐真的很想承认自己没那个本事,但对于面子始终拉不下来,陆伽焰这么一激立时就堵得他面红耳赤,话都没过脑子就嚷嚷出来:"你才无能!"想他身经百战,谁敢说无能,跟他上过床的全都享受得不得了,当然,前提是那些都是女人,但秦桐此时显然没将这点考虑在内。
  陆伽焰摊手:"那你怎么站着不动?而且,"边说边指指他,接道:"我都脱到这份上了,你倒是包得挺严。"
  秦桐纠结,呆呆看着陆伽焰跨过他随意坐到床边,双手支撑双脚交叠,那副轻松自在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等着被人上的,或者说得再直白点,那就是根本没把秦桐说要上他的话放在眼里。
  很不幸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一向行动机能快过大脑反应速度的秦桐当即就做出了让他往后悔不当初的举动,伸手抽开自己的腰带恶狠狠反驳一句:"你不也没脱光?"两手压上陆伽焰的肩膀又吻了上去。
  这次陆伽焰没有拿回主动,而是顺势躺倒榻上找个舒服的姿势任由秦桐一吻再吻,吻到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喂,你打算就这样到天亮?"
  秦桐回得很有气势:"当然不!"心里却在发虚,在他面前的躯体很完美是没错,但毕竟不是女人,那样的宽肩窄腰让他无从下手,甚至连腰以下的部分都不敢看。
  试探着将唇移到脖颈处,右手也往下搭住腰际,似火的温度烫得他想甩手却最终忍住,轻微的一个移动就感觉到坚韧如皮革的肌理有一瞬的抽紧,不过一个小动作却搞得他更加紧张。忙得满头大汗却没什么成效,想叫停又不肯服软,骑虎难下的困境在一脸戏谑的陆伽焰面前益发明显起来,难堪得根本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
  低伏在陆伽焰颈侧的耳朵清楚的将那道显得低沉暗哑的声音传达到脑海:"算了,还是我来。"
  啊?
  不等反应,随即腰间一紧,天旋地转,然后嘴唇就被封住,在轻吮几下后一个温热湿润的东西灵活的叩开牙关钻进来,接下来就是令人眩晕的追逐缠绕。
  陆伽焰是个好学生,尤其是在秦桐如此亲力亲为的示范多次之后学得更快,甚至在短短的时间内大有胜于蓝之势,手下更是不停的将秦桐早已散乱的衣衫拉开,直接贴上质地触感极佳的肌肤,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
  诱惑有时候是一件极简单的事,甚至是诱惑的人都不自知的。陆伽焰在秦桐吻他的时候并没有太特别的感觉,但在他的手搭上腰间的瞬间,他突然就被诱惑了。说不清是因为那手心上传来的温度还是因为在他眼底轻颤的睫毛,或者仅仅只是一个紧张的喘息,燎原的火烧得让他措手不及。
  甚至都没有给自己反应的时间,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出了口,接下来的动作也顺理成章,掀开衣衫肌肤相亲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这段时间有多渴望这样的亲近,都被他有意无意的压下去,所以现在才会渴望得感到疼痛。
  秦桐迷糊间就被吻个正着,根本来不及理清现在的情况,就连那只在自己身上大吃豆腐的手都感觉不到,懵懵懂懂的注意力全在那个夺魂摄魄的吻上。
  以前那些女人的吻恐怕加起来也比不上,武者绵长的气息注定这个吻的时间会是前所未有的长,被掠夺走所有空气的肺隐隐作痛,脑子却更加迷糊,什么都不能想。分不清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激情的红晕爬满脸颊后渐渐向下漫延,在跳跃的烛光下泛起让人无法抗拒的妩媚色泽。
  他的衣衫还没有褪尽,半挂在身上随着胸膛起伏,显得露出的锁骨形状分外漂亮,看着就想咬上一口,所以陆伽焰就那么做了,连咬带吮,不大的一处地方不多时就密密麻麻的全是印记。
  等他好不容易满足的准备换个地方,秦桐的神智也清醒得差不多了,虽然呼吸依旧很急,好歹也能讲几句话:"不对不对,应该是……"
  陆伽焰不打算听他呱噪,皱眉一句:"别吵。"捏着他的下巴就又吻上去,逼得他将抗议全数吞回肚子里,这个时候,他要的是更动听的声音。这么想着,游走在胸膛上的手立刻有了新的动作,在下腹略微游移后便覆上最敏感的所在。
  闷哼一声,秦桐双眼愕然瞪大却叫不出来,喉间只有模糊的呻吟,听起来却更像是情动的呻吟,脸上顿时烧得不成样子。
  这还是其次,在身下肆虐的手越发嚣张起来,隔着几层衣裤都似乎能感觉到滚烫的温度,全身的血液开始翻腾,大半都开始往已经开始震颤着抬头的密处集中。
  濡湿的感觉渐次传来,秦桐连眼都不敢张开,今天他没喝酒,很清醒,所以连那些最细微的移动和声音都能感知得清清楚楚,也因为这样,力气也流失得更快,不光推不开压在身上得寸进尺的人,就连咬住下唇阻止那些可怕的声音发出来都做不到。
  熟悉情事的身体很容易被撩拨,诚实的反应出感觉到的愉悦,心情却因为这样更加羞耻,强烈的反差带起的违和快感就像鞭子抽过,身体的颤抖越发剧烈。
  挂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扔到地下,下裳虽然还穿在身上却也是一片狼藉不成样子,偏偏陆混蛋还要笑道:"怎么,连眼睛都不敢睁了?"
  回应般的猛然睁眼咬牙:"你、啊!"话来不及说全便是一声惊叫,随即化成低哑的喘息,弓着背下意识的想将自己蜷起来,因为他就在刚刚,被完全扒光了。

  别扭

  没熄的烛火将一切照得分明,这样的窘迫秦桐从没遭遇过,窘到极致反而又生出火气来,咬牙挥拳"咚"的一声砸到陆伽焰身上,喝道:"混蛋,老子又不是生来给你上的!给我滚开!"靠他奶奶的,他穿越到这块就活该倒霉被压么,还老是被压得这么莫名其妙。
  陆伽焰却对这一拳没什么感觉,照旧还是压在他身上,专注又仔细的盯着那对耀耀生光的眸子,突然就想再逗逗他,嘴角一挑说道:"我是打算让你压,但你办不到,现在换回来又有什么奇怪的。"
  又有什么奇怪的?秦桐眼前发黑,牙咬得"咯咯"直响,伸手又想去揪他的衣领,但此刻的陆伽焰上身光溜溜连个布条都没有,哪有衣领给他抓,又不甘心把手收回来,于是干脆拽住他的头发,手下的劲力用的毫不客气,就像是恨不得把那把头发给拽下来:"哪里都很奇怪,你要发情请去找女人。"他又不是充气娃娃,凭什么奉陪。
  陆伽焰顺势就把头低下来,鼻尖离秦桐的不过毫厘之差,没有说话,伸手绕到他的后颈摸到发尾左侧寸许处缓缓摩挲。两人间鼻息相闻,这样的举动让秦桐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咽咽口水紧张问道:"你、你干什么?"
  陆伽焰似是没听到般只继续手上的动作,在秦桐终于受不了偏头想把那手打下来的时候陆伽焰凑到他耳边说道:"你这里有颗小痣。"
  短短七个字,威力不下奔雷,秦桐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脑中一片轰隆声响,炸得他头晕脑胀,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状况,算不算是他被调戏了?!
  这种情形似乎真的可以称之为调戏,秦桐呆过之后就是恼羞成怒,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把面前的混蛋一口咬死,只是他才刚刚张嘴,就给了陆伽焰可趁之机,当下放在后颈的手改摸为扣,再次将秦桐的发声通道堵得严严的。
  两人本来相聚的距离就近,秦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随即又感觉到陆伽焰的膝盖顶入合起的双腿间将它们强行分开,甚至很恶意的抵上中心磨蹭,手也没闲着,几下快速的摩擦之后是紧紧的一握。
  秦桐立刻反射性的弹跳起来又被压住,就像条离水的鱼挣扎无力只能喘气,脸上红潮似血,原本被怒火烧得晶亮的眼再次蒙上水汽,在颤抖的睫毛下看着就像随时会流泪。
  陆伽焰的动作却越发放肆起来,如同要将秦桐拆吃入腹,至于他的意志更不在自己考虑在范围内,反正以他为数不多的经验,就算某人再不愿意,到最后也只有投降的份。
  而秦桐最终也真的投降,他没得选择,反抗无效只能缴械,到最后连生气都已经做不到,因为激越的快感侵占住他全部的意识和神经,除去追逐迎合的本能外他已经无法再思考任何事。
  当然这只是指一段时间而言,在他筋疲力尽昏睡过去又被折腾得醒来反复几次后,终于再也忍不住,额上青筋暴跳:"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滚出去!"
  有人却似食髓知味,伏在他身上顺着线条利落的光裸背脊向下直达尾椎,然后又折回来贴上颈后那枚小痣,回道:"你果然很有精神啊。"说话间带着沉沉的低笑。
  年轻的身体蕴含着无穷的精力,而且这一次,陆伽焰并不打算收敛。虽然还谈不上爱,但至少在将秦桐从妓院里带回来的那一刻他清楚明白到自己是有些喜欢他的,虽然还不明了到何程度,至少他不喜欢看到他去找别的女人,或者应该说,非常不喜欢。
  直到天色将亮,秦桐才终于能沉沉睡过去,一觉直睡到午后近黄昏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刚睁眼就被眼前放大的人脸给吓了一大跳,失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喊得急了,声音嘶哑,又咳了两声。
  陆伽焰单手支头侧躺在旁边闭目假寐,这时才缓缓睁眼道:"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秦桐将被子拉过头,回道:"管你在哪,不在这里就行了。"做完还不走人,留在这里是非要让自己记起晚上发生的事么。
  陆伽焰没回答也没动,倒是秦桐猛地又将被子拉下来,撑着又酸又痛的腰腿半坐起来把自个的衣服抓到手里,没好气地道:"起开起开,我要起来。"不管怎么说,打死他也不要再和姓陆的在一个房间里待着。
  陆伽焰只是看他一眼便一言不发的挪开让秦桐有些跌跌撞撞的下床,看他穿衣穿得龇牙咧嘴也并未有什么动作,在秦桐拉开门踏出去后才终于半垂下眼睫坐到桌边去。
  门又是"吱呀"一响,顶着钱伯面皮的江歧笑得诡异的进来,大刺刺坐到陆伽焰对面,边给自己倒茶边道:"如何?"虽只短短两个字,却被他说得意味深长,满是话外音。
  而几乎就在他坐下的同时,陆伽焰起身就往外走,只冷冷说道:"看来你更缺女人。"
  江歧一口茶刚进喉咙又全喷了出来,抬头时哪还有陆伽焰的影子,他只得对着自己睡过不少时日的床榻发起呆来,喃喃道:"这可叫我怎么睡啊。"
  清明时节,几场淋漓的雨水过后天空便像被洗过般蓝得透彻通明,几丝白云悠悠飘过,地上春花烂漫绿草如茵,正是出外春游踏青的好天气。
  当然,天气再好也有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时候,比如这时的秦桐,而让他郁闷的不是别的,正是已经与他发生过不止一次肉^体关系的某人。
  本来他一直认为陆伽焰会像初次一样,对于两人碰面的事能避则避,结果哪里知道那个家伙居然态度大变,跟在他后面几乎是寸步不离。当然这样说或许有点夸张,陆伽焰也不是个会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转的人,但至少秦桐每次看旁边的时候就会发觉他正站自己几步之外的地方,或坐或站的说话做事或什么都不干,视线并不在秦桐身上,但越是这样,越是让他觉得全身都别扭得要命。
  所以秦桐这几天简直是郁闷到了极点,又发作不出来,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便是在如此明媚的春光面前也没有半点好转。
  "大哥大哥,你在想什么呢?"面前突然冒出张放大的人脸,秦桐略惊下回神,发现是小桃,于是勉强笑道:"没什么,看风景看得有些出神。"
  "哦,那快来吃饭,都做好了。"
  秦桐点点头跟着小桃往马车旁走去,那里已经垒了个简单的土灶,跳跃的火苗舔着锅底发出轻微的丝丝声,香气四溢。
  孟娟看他们过来便拿碗盛了汤先递给秦桐:"秦公子,这是我们采的野菌煮的,快趁热尝尝。"说话间的语气有些僵硬,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秦桐也有些不自在,道过谢从孟娟手里接过碗便埋头喝汤也不多说话,半晌后才听到孟娟轻轻问道:"我们出来也有一天了,今晚前能到那个你们说的'百里镇'么?"声音细细的,差点就快听不到。
  没人回答,秦桐有些奇怪的抬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得干咳两声说道:"嗯,按问的路来说肯定会到的,要是快一点,还能在天黑前赶到。"
  天下不会掉钱下来,就算他再怎么倒霉的被人一压再压,地球也不会因为他的郁闷而停转,所以秦桐赚钱的计划也不能耽搁,于是便照着之前所说的,打算趁着这个上好的踏青时节出去周边的城镇看看。
  出来前顺道也将小桃定好的衣服取了,然后直奔西门出城,秦桐来时是从东门进的,于是东边便直接略去,去另外三个地方看看。
  当然挑中西门还因为那方出城五里外的小山上葬着秦桐此世的"家人",清明节自然是先要祭祖的,这样两边正事都不误,倒算是不错。
  而此刻他们已经祭过祖,正在往西边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镇子而去。暖春中午的大阳虽不是很热却很亮,秦桐不由偏过头想避开,却无意和陆伽焰的视线撞到一起。
  没想到陆伽焰居然就坐在自己旁边,秦桐有些迷糊的想着刚刚他似乎并不是坐在这里的。陆伽焰正在吃饭,见到秦桐朝自己看过来,也没别的反应,借着夹菜将目光自然就转到别处,那一眼不过短短瞬间,却没来由的让秦桐心里打个突。
  快速的将自己目光拉回,秦桐顾不得烫,几口将汤灌下去,强拉了话题道:"这汤好喝,我还要。"暗地里却被烫得吸气。
  小桃笑着接过碗再帮他舀了碗,提醒道:"大哥,才离的火,小心烫着。"秦桐点头接过,暗自苦笑烫都烫了,然后喝汤吃饭,连头都不肯再多抬一下。

  补完版

  秦桐立刻反射性的弹跳起来又被压住,就像条离水的鱼挣扎无力只能喘气,脸上红潮似血,原本被怒火烧得晶亮的眼再次蒙上水汽,在颤抖的睫毛下看着就像随时会流泪。
  死命的眨眼睛想将水汽逼回去,却不防那人的唇舌跟着上来,轻吻就那么落在眼角,然后到眼睑,再触着不住颤动的睫毛,轻柔得就像蝶翼拂过,倒是让秦桐心跳突地漏下半拍,随即又将雷击般全身一震,他刚刚是着了什么魔?
  立刻挣扎着去推陆伽焰,手又被反抓住,只得再虎起眼睛把语气放得更恶:"你给我离远些!"心里越来越痛恨在他面前如同幼儿般无力的自己。
  这次陆伽焰回了话,在仔仔细细将他打量过一遍后,说道:"你在害怕,怕什么?"说话的语气很肯定,眼睛微微弯起,似乎有淡淡的笑意透出来,倾刻间让那双眸子光华流转,如同黑晶石般看得人移不开眼。
  秦桐也被那双眸子吸引过去一时没回神,待醒悟后更加又窘又气,怒声道:"老子害怕什么?"见鬼的,他真的有些害怕。
  陆伽焰抓住他的手松开,又轻又缓的滑到他胸膛上紧紧贴住,跟着问道:"是啊,你在怕什么呢?"说话间眼中笑意更浓,他身体的一切反应丝毫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和感觉,看他故作镇定又气鼓鼓的模样当真有趣。
  秦桐在陆伽焰的手贴上自己胸前时呼吸窒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那个瞬间猛然加剧,"砰砰"声如鼓般击打着自己的耳膜,让他阵阵发晕,仿佛心脏在下一刻就会自胸腔中蹦出来。这样的鼓动,他绝对相信那只紧贴着自己的手感应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心跳声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无话可回,秦桐只得偏过头咬牙不出声,眼中已经显出些红丝来。
  而陆伽焰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虽然没再说话,手下却不停,依旧紧紧贴着,开始慢慢移动起来。
  一开始倒也没什么,但在结着薄茧的指腹滑到早先就已挺立起来的小小突起时,秦桐"啊"的大叫出来,然后就如同被针刺到般蓦然弹起上半身,两手抓住陆伽焰紧贴着胸膛的那只手往外拉,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不掩饰的慌乱:"滚滚,给我滚!"
  但凭他的力气根本无法撼动陆伽焰分毫,对方不过内力轻吐就又将他轻松压回去,随即变本加厉,加上劲道磨过,动作却更缓慢了,另一只手已牢牢抓住他的腰骨,原本在外面的另一只腿也跟着趁机插进来。
  秦桐喉间哽咽出声,抓住陆伽焰的双手愈加用力,几欲将之折断。针刺般的电流不住从那一点传来,让他无意识的在颤抖中蜷起,却反而夹紧了陆伽焰的腰。
  拖着秦桐掐得紧紧的双手,陆伽焰在他身上游走得仍是游刃有余,无可比拟的触感带着轻微的颤抖从指尖传递到全身,带来了至高的享受以及更加深入的渴望。
  身体的温度也因此升得更高,就如同紧紧相贴的两团火,两人的中心更是热得烫人,叫嚣着想要宣泄。
  陆伽焰此时却皱起眉,想起第一次时的情形,虽然那种紧^窒干涩带来的快感无可比拟,但伴随而来的痛苦却也能称之为极致,让两个人都不好过,而今天,他并不想再来一次。
  右手任由秦桐抓着,目光落在自己摊了一地的衣服上,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他要是现在放手,被自己压着的人绝对会跳起来,等再打一架,做什么的兴致都不会有了。
  于是收回的目光开始缓缓在秦桐身上转起圈,带着某种若有的思,而秦桐这时还在与压制着自己的那只手较劲,压根没发觉那道目光,直到又是一声"啊"打断所有动作,让他只余下喘息的力气。
  扣在腰间的手此时已经移到热度最高的那处,刚才不过是一握即离,这次则是将之完全包裹在掌中细细摩挲,或轻或重或急或缓,同样有着薄茧的指尖描绘着勃勃跳动的脉络,在已经完全张开的头部打着圈,甚或偶尔划过那个正在流着泪的小孔。
  其实陆伽焰的动作算不上熟练,也没什么技巧,但与女人柔软润滑的手完全不同的触感却带给秦桐灭顶般的冲击,如同罂粟,用致命的甜美诱惑着人步步深陷,无法自拔。
  初时秦桐还能努力维系住自己的神智,但随着陆伽焰越来越多的探知掌握到自己的弱点,那最后一点清明也开始渐行渐远。压抑在喉间的呻^吟开始变得不受控制,争相自口中冲出来,声声听在耳里,却感觉根本不是自己的声音,自己怎么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嗯啊……啊……嗯……不……"
  睫毛开始抖动得更加厉害,眼前一片朦胧,水雾再次占满眼眶,汗出得一身又一身,不光开始浸湿身下的褥子,也开始流到眼睛里,麻痒又刺痛的感觉让好不容易才逼回去的泪水也肆无忌惮的流下来,很快就打湿了脸颊。
  紧贴着胸腔的手此时也已摆脱再无力抓着自己的双手移开,代替它的是更加灵活的唇舌,那手则又游走回自己颈后,来来回回的抚摸着那粒小小的痣。
  颈后的头发根根立起,小小的疙瘩争相冒出来,不比针尖大多少的地方成了另一处敏感所在,仿佛那里是全身所有神经的集结处。
  越来越多的低吟开始飘浮在充满暧昧的空气中,原来只是隐约的濡湿声此时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快,一声一声挠在人的心上,透着糜^乱。
  又是一声尖叫,有着鼻音的泣声,有些变调,却愈发撩^人。伴随着这声音,秦桐下意识的抓紧了身下的褥子,身体绷紧到极致,脚尖也已蜷起,随后又瘫软下来,除去急促的呼吸连眼睛都无力睁开。
  陆伽焰的手上满是滑腻的白浊液体,趁着秦桐瘫软的时候,轻而易举的用膝盖撑开他的双腿,那只手也狡猾的潜进最终的目的地。
  烛光下,那人晕红的脸颊和泛起淡淡粉色的身体有着晶莹的水光,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膛带着无比惑人的节奏,紧致的腰身偶尔会颤抖,还沾着余下的浊液,形状颜色都很漂亮的器官伏在并不浓密的毛发中微微抬头,骨肉均匀的双腿被拉开,其间极致的风情让陆伽焰最后的自制力彻底崩溃。
  异物的突然侵袭让入口不安的翕动,但在还不及反应时就被突入,只能反射性的收缩夹紧了正在不断深入的异物。
  这样的袭击也让秦桐回神,不适感让他撑开沉重的眼皮却无力再反抗,仅只徒劳的踢动双腿摇头叫道:"滚,我不要,滚开滚开。"声音却软绵绵的,不像抗拒更像邀请,让他只得闭嘴,脸上红晕更甚。
  陆伽焰来到他耳边轻啜起早就红透了的耳垂,闷声道:"还叫我滚开?"手指已凭着以往的记忆按在要害上,十足的恶意。
  这下秦桐连叫都叫不出来,眼神更形朦胧涣散,只能徒劳的晃着头想将自己的耳垂从灼热得仿佛会让自己烧越来的气息下救出来。
  陆伽焰如影随形,完全不打算放过,底下的手指也在此时再加进一只,感觉到秦桐的双腿又在挣动,干脆自己拿腿压住一边的,原本扣住腰骨的手则箍紧另一边:"别乱动。"
  秦桐只想骂人,却挤不出半点力气,连拿眼神聚焦瞪人都做不到,两只骨节分明结着薄茧的手指正在体内进出,摩擦着细嫩的内壁,更是时时擦过最要命的地方,带着听越来越无比淫^乱的声音,而随即又增加的一只手指,将秦桐的神经完全拉断。
  他本就不是能抗拒本能欲^望的人,如果面对的不是个男人,怕是早就沉迷于翻云覆雨的极乐中,而他在陆伽焰面前拼命抗拒到如今,也已到极限。
  脖子往后仰起,喉结滚动间呻^吟声开始转为低哑,透露出浓烈的情^欲味道来,勉强半睁的眸子里光芒迷离,不意的一瞥间便是无尽的媚^色,那是平日里甚至是和女人上床时都不曾得见的挑^逗。
  这些表情的变化在明亮的烛火下一点也逃不过陆伽焰的眼睛,同时他也逃不过的被蛊惑住,身下的欲^望如同脱缰的野马叫嚣着要奔腾,再也控制不住。
  一直在秦桐进出的手指瞬间抽出,随即将自己抵上去,腰力一放便将自己全数没进去,紧随而来的是丝滑火热的包裹,让他发出一声低啸。
  秦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疼痛和着被占满的感觉便将自己所有的声音夺走,这次的疼痛不比上回的撕心裂肺,更多的是被强制撑开到极致的不适,却也让他更加心悸。上次他能仗着疼痛的刺激支撑了那么一段时间,但这次,他该怎么办?
  而陆伽焰并没多做停顿就动作越来,起先和缓的频律很快加速,不多久就挨到最要命的地方,碾磨、打圈、时轻时重的抵触,让秦桐的理智再次飘远,虽然还会有些挣扎,却已经开始缠住在自己身上肆虐的人,以呻吟无意识的催促着更多。
  陆伽焰的动作却越发放肆起来,如同要将秦桐拆吃入腹,至于他的意志更不在自己考虑在范围内,反正以他尽管为数不多却绝对有效的经验,就算某人再不愿意,到最后也只有投降的份。

  有些懵懂

  (接59章正文)小桃笑着接过碗再帮他舀了碗,提醒道:"大哥,才离的火,小心烫着。"秦桐点头接过,暗自苦笑烫都烫了,然后喝汤吃饭,连头都不肯再多抬一下。
  吃完饭后走得不快不慢,秦桐甚至还把小哈和大马系在车辕上让它们跟着马车做饭后锻炼,等天黑不久到达镇子上时这两小家伙已经累趴在地死活都不肯再走一步,最后还是秦桐和小桃两人一人一只抱进去。
  赶路赶得累,别的自然也顾不上多少,吃过点东西趁着陆伽焰不在,沐浴完后秦桐倒头就睡着了,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又蹭到他怀里去,顿时吓得瞌睡清醒大半,手脚如触电般缩回来,翻身拉开距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在秦桐转身的那刻,另外一人的眼睛也已张开,看着两人间明显拉开不少的距离和秦桐明显僵硬的卧姿,那种又快又重的呼吸,傻子也知道不可能是睡着的。那距离虽说不大,仅只半臂,但想拉近,却千难万难,陆伽焰的眸中难得的现出烦恼的神色来。
  之后的几日便是围着周遭邻近的村镇转了个遍,倒也算开眼界,想不到首府之地的周围,不过方向不同,贫富便已是差距甚大。
  这天在逛的最后一个镇子落脚后,大家围着桌子边吃边聊,一时半刻间议论纷纷,没定下来在哪处开新店。
  那边兀自谈得热闹,最重要的当事人却在神游物外,手上那粒花生已经捏了半天也不见往嘴里送,直到一只手拍到他面前桌上:"你也说说自己有什么打算呀。"
  秦桐反射性的"啊"上一声后才回魂,发现是周嫂在与自己说话,干笑两声问道:"那个,什么打算?"
  周嫂再敲敲桌子:"你耳朵飞了?当然是问你想在哪开店。"
  秦桐还有些茫茫然:"我也没想好。"突然看到周嫂正瞪着他,立刻一个激灵坐直了,接着道:"城西那块虽然离京城近,不过还是穷了些,倒是城南和城北的不错。城北挨着皇城,皇亲国戚还有当朝重臣大都从那里进出,城南嘛,来往的商户多,更热闹。"
  接着习惯性抓抓头发,喃喃道:"所以我才没想好啊。"
  孟娟不由问道:"那是在这儿想还是先回家?"她到底还没脱了小村子人的习气,心道若真是耽在这儿,那住店吃饭的银子可得多少啊。
  这话里的含义秦桐没看听出来,周嫂却是一点也没听错的,于是笑笑道:"要订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两天便可决定。真要是回家再跑来,人也太过吃亏。"
  孟娟脸上泛红,低头小声道:"周家嫂子说得是。"
  秦桐这时丢掉花生把手撑在桌子上,眼睛一转说道:"在城北开的话和皇家做上生意的机率会大些吧,说不定有天能弄个那什么,是叫皇商吧,来当当。"
  谁知周嫂听到这里居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你心倒是不小。"
  秦桐瞧她一年难得笑一次,偏偏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心下警惕起来,问道:"是么?"
  周嫂点头刚要说话,旁里一个淡淡的声音插进来:"不管是皇家还是重臣,出入和吃穿用度都会有专人打点,会有重要人物巴巴跑去那个根本没什么名气的店里光顾?"
  话音一落,众人全有些呆呆的将目光转向秦桐旁边从来就不肯多说半个字的陆伽焰,吃惊的表情明显着摆在脸上,连秦桐都来不及对他话中明显的讽刺生气,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呆滞和惊疑,他怎么也能说出这么像人的一句话来?
  接着就看到陆伽焰面色突然一沉,原本瞧不出情绪的眼里怒火腾腾窜起,秦桐蓦地惊醒,只想给自己两嘴巴,他怎么把心里想的全给说出来了?冷汗立刻就顺着脖子滑下来,低头眼睛往旁里一溜,发现围着的四个人里面有三个虽然脸上的震惊还没完全褪去,但那有些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表情却已浮了上来,尤其是钱伯,那张老脸简直欠揍,只有小桃在担忧的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陆伽焰半俯下身,语气沉沉的:"原来我一直说的都不是人话。"
  喷薄的热气和着威胁性的气场让秦桐不假思索地从板凳上蹦起来一个箭步窜到周嫂身后去,连连摆手道:"口误口误,我太累口不择言,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还是先去睡一觉的好。"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往后面跑去,等话音落下,人早就跑得没影了。于是大家又齐齐转头望向陆伽焰,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脸色有些铁青,发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也没再多说一句话,目光淡淡在所有人脸上扫过之后起身离开。
  大家都被他扫得心里打个突,待到他走之后才将呼吸放得重些。小桃拍拍胸口,忐忑道:"陆哥哥是不是很生气?"那大哥是不是会很惨?
  孟娟跟着吐口气:"刚刚真是吓得我心都跳出来。"她怎么也不能习惯和陆家公子目光对视,那目光太像剑,冰冷得扎人。
  周嫂埋头喝茶,一杯见了底才道:"怕是生气得很。"说完又叹气:"那小子怎么老是学不乖呢?"
  钱伯附和了声,接着就道:"老奴不放心,还是跟去看看。"说话间已起身往外走去,腿脚利落得全不似六旬有余的老人家。
  剩下的三个女人面面相觑,最后孟娟说道:"周嫂,眼看着天热越来,我想给自家那口子缝几件短衫,可针线活没你麻利,能帮帮我么?"
  江歧走出客栈后停住步子左右看看,随即便不慌不忙的朝着东北角行去,待到人流渐少时身法展开,几个起落间便去得远了。
  镇外五里有条小河,是山上溪水汇集而成,河边的野草长得正茂盛,翠绿的颜色很是讨喜,几乎有半人高,江歧也是寻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正枕臂躺在野草里的陆伽焰。
  江歧顺手扯下根野草放到嘴巴里嚼着,身子一低坐到他旁边去:"喂,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动心了。"并非疑问句,而是肯定。
  闭着眼的陆伽焰这才半睁开眼,语气里带着不肯定:"我不知道。"
  江歧眼睛瞪起来,叫得声音都明显的走了调:"你不知道?吃得连渣都不剩了你居然说不知道?!"啧,他真是该同情下那个被连皮带骨都被啃光的家伙,不过,要同情也还是等他先笑完再说吧。
  当然这个时候是不能当着某人的面笑出来的,所以江歧忍着隐隐抽痛的腹部说得一本正经:
  "咳咳,你这样,是不是……呃……嗯……有点过分?"
  结果陆伽焰眉头皱起来,原本笔直如剑的眉形这时看起来有些纠结,想了半天才回道:"我只是觉得在他身边不用设防,十多年了,就他一个能让我安心睡着。"
  江歧如被雷击,跳起来站得直挺挺的瞪着陆伽焰:"我的大少爷,你是想说你能在他身边睡着?"
  那边问得惊天动地,这边却答得云淡风轻:"嗯。"
  这回江歧简直要哀嚎了:"你居然能睡着?你都能抱着个人睡着了,那你还等什么啊!"这可真算得上奇迹。
  陆伽焰不为所觉的撇撇嘴,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大惊小怪,若是他知道自己不光早能睡着,还由着人把他当抱枕,不知道下巴会不会掉下来。
  江歧随即又蹲下来拿手碰碰陆伽焰,一脸的八卦模样:"哪,这还等什么,直接打包呗。其实有句话说得好——感情是'做'出来的,不如多来几次,估计你就能知道了。"
  说完顿了顿,神情也变得有些正经:"不过,你娘亲和妹子那以后怎么说?"
  这次陆伽焰难得的拿正眼瞅着江歧道:"真难得你除了八卦外还知道关心我。"
  江歧立刻变脸:"哪里,我最关心的是你。"随即又涎下脸,摇头晃脑地道:"我八卦不也是因为关心你么?说实话,这样的情况真的是不好办啊,你一旦相认,你娘就得认个男儿媳,受得了吗?"
  陆伽焰的眼睑又垂下去,头也转到另一侧:"我都还搞不清自己的想法,你着急什么?又不是你要嫁。"
  江歧的脸皱成包子:"你饶了我吧。"随即也跟着跑到另一侧蹲下来:"那你就当假如,猜猜吧,啊?猜猜、猜猜。"
  不想再看那张大脸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陆伽焰再次闭上眼睛,半晌后估摸着江歧这时该是满脸焦急神色,才慢慢道:"我娘,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说完伸手一拍便自地上弹起来,江歧不防他起得这般突然,来不及自地上跃起,只好一个"铁板桥"往后仰去,但蹲着到底比不上站着,这一仰,任是脚底功夫再过硬,也只得一屁股杵到地上,让他龇牙咧嘴,虽不是很疼,却是颜面丢尽。
  陆伽焰已经几个起落奔到远处,只有声音顺着充沛的内力送过来:"你才应该赶快快去找个人定下来,这么八卦明显是欲求不满。"
  江歧反射性的跳起来:"呸呸呸,江大爷我玉树临风貌赛潘安,怎么能独宠一枝花,雨露均沾才是我的本份。"
  只是他叫得起劲,那厢那早已不见陆伽焰的身影,原因无它,刚刚闭眼的时候,他眼前闪过的,是秦桐的模样,想找他的想法立时便克制不住的涌上来,身体也已先于大脑有了行动。
  没人理,独角戏也没意思,江歧收了面上表情懒懒舒展筋骨,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安顿下来么?其实仔细想想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么往前走了两步,击掌道:"既然要找个人安定下来,那不找自然是不会有的,不如就先从'暖烟阁'开始好了。"算算钱伯老胳膊老腿的速度,自己来去一趟时间当是够用,当下挂起痞子笑来,身上立刻多了丝邪气。
  陆伽焰轻功卓绝,加之待的地方距离小镇并不是很远,不多时便已回来,灵活而轻巧的几个腾跃就到了客栈,若是这时有人抬头望房顶,也只会以为那是一缕轻烟甚或是自己眼光的错觉。
  客栈的前厅里只有三两个客人在喝茶,周嫂她们都已不在,陆伽焰迈步走进,想也不想的直接穿过前厅来到后院处左手第二间客房前,他直觉的知道,自己想找的人就在里面,可是,推门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何问荆

  陆伽焰到底也没能把门推开,站了半天后自觉无趣的转身走开,喃喃道:"我看我真是有点发疯。"刚刚居然就因为突然想到他,自己就脑袋一片空白急巴巴的跑回来,看来的确有些不正常了。
  之后的几天也就这么过去,不过陆伽焰心里倒是越来越觉得憋闷,他每次和秦桐在一起时都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说些什么,偏偏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内容,上下都不着边的感觉让他天天沉着脸,感觉上越发的不易近人了。
  而秦桐每每见到陆伽焰那表情,就不得不猜测自己那天无意中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把人给惹毛了,从此见面就绕路,绕不开也得隔个十来步远,旁边时刻都要牵着最少一只狗,美其名曰"溜狗"也是为自己小命打算,至少有个万一时放狗咬咬自己也能跑远些不是。如此这般,倒是让陆伽焰心情更差。
  而另外四个旁观者显是已经有些习惯那两人的别扭气场,平日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不能完全做到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时时都会溜过去,那模样像极了在现代被称为从事"地下工作"的特殊从业者。
  别扭归别扭,正事还是要办。秦桐终于决定还是在城南的"望河镇"上开个铺子,毕竟商旅来往较多,生意做出口碑和销路的机会更大些。于是第二日便在镇子上定了个门面,这近京城的镇子,价钱虽不比京中,比起别的地方还是贵上不少,报出的价格还是让秦桐有些吓一跳。算来算去,觉得租不如买划算,于是咬咬牙,砸钱下去将铺子盘了下来。
  店铺一定,接下来众人就有得忙了,秦桐为了尽量避免和陆伽焰面对面相处自然找上各种借口让自己更加忙些。每每疲累已极,不由暗叹看来自己其实真的是个劳碌命,玩乐不过二十五年,这下半辈子的打拼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倒还罢了,以前桃花满身不觉得,而现在,唉……真是穿越来还债的,可那也该还给女人啊,凭什么弄个男人来?!实在是让他无语对苍天。
  在众人的努力下,这间"朱颜居"开业以来最大的铺子总算有模有样,一切齐备,就等着大虎从村中赶回来便能择个吉日开张。
  店铺的事情忙完后自然便是回京城去等人,众人坐上马车,驾车的当然非陆伽焰莫属。周嫂她们带着小哈坐在里间,秦桐带着大马和钱伯则靠坐在车前处。
  本是大清早出发,一路行来日光渐盛,晒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懒洋洋的打瞌睡。秦桐就有些渴睡,眼睛闭起搂着大马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偶尔清醒下维持住坐姿,分分钟后又立刻恢复原貌。
  没办法,谁叫他晚上睡不好呢。为了避免自己再像无尾熊般抱着陆伽焰睡觉,秦桐晚上睡得要多僵硬有多僵硬,连翻身都不敢,自然睡眠质量不会高到哪里去,在忙过这几天后早就体力透支,被暖阳一晒,自然渴睡起来。
  他瞌睡得厉害,被他抱着的大马也没好到哪里去,伸着舌头闭起眼睛睡得隐约打呼,钱伯背靠着车厢摇头晃脑的半眯起眼不知在小声哼着什么曲子,手还在腿上有模有样的敲着拍子,甚是惬意。
  马车走得不紧不慢,那马经过秦桐的精心饲养,显得比初来时还要壮上不少,尤其皮毛油光水滑地发亮,原本车辕造成的压痕也消减不少,不仔细看已经有些难以发现。虽说是走得不紧不慢,但那马步子迈开速度倒也算快,不多时已经上了通向京城的官道。
  官道中途有一个茶馆,专门供人喝茶歇脚,这时节在里面打尖的人倒也不少,门前马车停得一溜也有七八辆,陆伽焰赶着马车便在这处茶馆前停下来,准备休息下。
  秦桐搂着狗坐在最靠近车前的位置睡得正香,马车突然一停让他差点连人带狗栽下来,半梦半醒间一个激灵稳住平衡,这才勉强睁眼迷迷糊糊问:"到了?"
  陆伽焰跳下车,将缰绳扔给迎出来的小二,又回身扶着周嫂小桃下来,回答道:"还没,停车喝茶。"
  他们在出来时就曾在这茶馆歇过脚,那小二倒也机灵,将人认了出来,接过缰绳笑道:"几位官倌,事儿办得可算顺便,这便进去歇歇,正有新泡的茶好解渴消热。"
  秦桐半睁着眼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便梦游一般下车走进茶馆,跟在陆伽焰后面坐上张空桌,小二这时已将马车系好,赶紧的拎着一大壶茶过来,将茶碗排开倒满:"几位慢慢喝,我去整点小菜小食过来。"
  秦桐捧着茶碗"咕嘟咕嘟"连灌两碗,迷糊的神智才算逐渐清醒过来,小二已经拿着一盘凉菜一盘咸菜和一钵馒头放上桌,秦桐伸手拿只馒头塞嘴里,暗想:我刚刚该不是和他说话了吧……
  肚子里已经拐过好几个弯,却连往旁边瞥一眼都不够胆,只把个馒头啃得津津有味,对小桃说道:"味道不错,多吃点。"
  吭噗吭噗的啃完馒头,秦桐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等他吃完,正一人一杯茶目光在他身上溜过来溜过去,一见他抬头立刻又把目光转开,周嫂清清喉咙:"歇也歇够了,那我们早些赶回去吧。"
  大家应和着起身往外走,秦桐暗地里翻个白眼也跟在后面,正这时一阵车马喧哗,又有人在茶馆前停了下来。
  来人的排场颇为气派,在华丽庞大的两驾主车后面还跟着六辆单驾马车,做工也极精细,拉车的马骨架高大强健,步伐轻灵,毛色光泽双目有神,秦桐一见之下就挪不开眼,站在门边看了又看,心里已是羡慕到极点,什么时候他才能弄几匹这样的好马啊。
  店中的小二早奔出来迎着,脸上的笑堆到了极致反而多生出几条皱纹来,哈着腰跑到主车前巴巴道:"这不是何爷么,小店得您光顾,今儿真算是蓬荜生辉啊!"
  一块银锭自车内抛了出来:"你倒是会说话。"随着话声,车里踏着马扎下来一个人,脸庞棱角分明极有个性,虽算不得好看,但浓眉入鬓,炯亮的目光意气风发,为他平添不少吸引人的气质。虽被叫做"何爷",看起来却很年轻,
  一身的织锦银灰缎子贴合着笔挺的身材,下车后"唰"的打开一柄泥扇柄绘着山水风景的折扇,作势轻摇两下,微勾着嘴角吩咐道:"打尖,把店里最好的茶上上来。"扇柄尾端翠绿光亮雕工细腻的碧玉扇坠随着他的动作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小二乐呵呵的将银锭收进怀里,扬声冲里面叫道:"好嘞,二楼雅间上好的铁观音候着。"接着转身对那人笑道:"何爷,请跟我来。"当先在前领路。
  被叫何爷的含笑跟上,眼光立刻就落到站在门边的秦桐身上,秦桐正在专心看马,察觉有人正打量他,下意识的便转过目光望过去。
  那人见到秦桐目光,略停了一停后突然笑得更深,盯着秦桐的目光眨也不眨,看得秦桐摸不着头脑,想转头走人又觉得不太礼貌,只好扯开嘴角跟着笑了笑,抬腿就准备离开。
  哪知那人居然突然走上前来,双手一揖笑道:"在下何问荆,见公子丰神俊秀,颇想结交,不知可否告知名讳,让在下请上一杯茶?"
  这番文绉绉的话让秦桐有些适应不良也听着不对味,怎么这么像搭讪呢?但看那个叫何问荆的一脸真诚,又暗想自己神经过敏,搭什么讪啊,他又不是女人。想了想,回礼道:"不敢,我……在下秦桐,何公子盛情,在下本该不却,只因有事在身,还望见谅。"
  何问荆眼中果然透出失望,"啪"的收起扇子道:"如此可惜了,不知日后在下可还有这个机会?"
  秦桐想着在这种通讯超烂的年代,没电话没MSN,自己又少出门,日后碰见这怪人的机会用膝盖想都微乎其微,当下也不在意,胡乱点点头:"也好,告辞。"随便揖了一揖便跨出门去。
  陆伽焰出去后一直站在门边不远处,秦桐看马他看秦桐,看得不着痕迹,秦桐自然也没察觉。在见到何问荆去找秦桐说话时下当警觉,在两人告辞后见到何问荆居然还在往这边望来,不由皱眉。打眼看去,何问荆唇边的轮廓益发明显,见到他看过来,突地露齿一笑。
  笑里有让陆伽焰不容错认的玩味,这让他心下生出不快,他虽听说过何问荆的大名,但敢肯定这是第一次见面,这般笑法,倒像是他知道些什么,还有,那目光,明明第一次见,怎么会觉得有些熟悉?

  初露端倪

  何问荆看着他们上车离开,收起的扇子轻拍手掌,自语道:"原来叫秦桐,果然是个有趣的家伙。"
  那小二一直在旁边站着,这时才插话道:"何爷,茶点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便上去用么?"
  何问荆闻言瞥眼笑道:"怎么,还怕我跑了不成。带路吧,吃吃茶也好消暑。"一撩衣袍当先往楼上走去。
  秦桐上车后歪歪的靠坐着,一边逗着狗一边有些奇怪的问钱伯:"钱伯,你知道何问荆这个人么?我听着耳熟,就是想不起来。"
  钱伯瞪眼:"二少爷,你刚刚和他说了那么久话,现在居然还问我这个?"
  秦桐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我和他就说那么两句话我就该认识他?"
  这回钱伯翻白眼了,正准备开口时周嫂接过话道:"月前你不是问过钱伯现今有哪几大商家么,这何问荆便是其中一个了。"
  周嫂的语气很平和,偏偏秦桐听得有些冒冷汗,"啊"一声连连点头:"我记得了,原来就是他呀。"
  钱伯眯眼看他目光四飘明显心虚的模样,语气真诚地道:"少爷事多,一时忘记也没什么。"目光却往周嫂那边看去,这模样也叫记得,骗鬼鬼都不信,当初他可是说得连口水都干了,这也是动用自己下面的资源查出来的,要是连当事人都不记得,那叫他情何以堪!
  果然周嫂说道:"那正好,我倒是有些记不清,不如你再讲讲。"
  秦桐黑线,嘴巴张张合合嚅嗫半天,一句有用的都说不出来,小桃眨着眼看他:"大哥,你要是真不知道就让钱伯再说说嘛。"周嫂还没听自家女儿说完就已经笑了出来,孟娟则在旁边使劲咬着下唇,还是止不住嘴角的上翘。
  陆伽焰往车中看了一眼,钱伯呶呶嘴开始哀声叹气:"少爷啊,你既然要做生意,现今的几大商家你怎么能不记得?"
  秦桐干笑两声,眼睛溜到车外,发现马车已行到城门,立刻转移话题:"已经到城门了,马车坐得累,还是下去走走。"说完就准备作势下车。
  结果转身的时候转得急,加之车又没完全停下来,重心不稳就往外倒下去,眼看着脑袋就要敲上车辕子,秦桐下意识的伸手就想抓住什么来保持平衡,乱挥间却什么也抓不住,倒是手臂和肩膀上同时一紧,被人给捞了回来。
  "你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
  秦桐一怔,才察觉把自己捞回来的人正是坐在外面的陆伽焰,当即眼神立刻飘飞,有些结巴的道:"谢、谢谢,坐久了腿有些麻。"
  陆伽焰也不拆穿,只说道:"下次小心点。"便将手放开,但那手放得有些怪,不是立即抬起离开,而是顺着手腕肩膀滑下一段才放开,但那动作不大,时间也很短。
  旁人没察觉,秦桐却被陆伽焰的动作搞得心里直发毛,陆伽焰手一抬立刻跳下去,走开两步才道:"有时候走走路还是舒服些。"却没看到钱伯有些玩味的笑意。
  小桃早在车里待得闷了,第二个就蹦下来,对牵着的两只狗道:"在车上坐得烦了吧,一会让你们跑跑。"
  看着他们都下去,孟娟自然也坐不住,这马车坐过这段时间,新鲜劲一过便还是觉得走路好,车里坐得稍久点就老感觉气闷腿酸的。
  周嫂也下了车,钱伯则侧躺在车里继续让马拉着,大家便这么慢慢往城门走去。刚刚走到城门口,后面便传来急驶的马蹄声,一个声音嚷嚷道:"骠骑大将军奉旨进京,让路让路!"马鞭随着声音甩得"啪啪"直响。
  城外官道上行人本不是很多,这一喊还是让大家纷纷走避。秦桐正走在前面,闻声下意识的转身回头,腰间却被人用力一扯往后拉去,还没来及去看后面是谁拉他,眼前就已是一片尘沙飞扬,几匹快马就在离他不到五步远的地方飞掠而过,马蹄敲击土地发出的声响有些沉闷,秦桐的心跳却不受控制的随着马蹄声快起来。
  那几匹马飞掠而过的地方,正是自己刚刚在走的,若是那个时候自己真要回头看,恐怕什么都来不及瞧清就已经被马蹄给踩进土里了。
  心跳还在"咚咚"作响,耳廓边又是一热:"喂,你没事吧,还是吓傻了?"
  这下心跳得更快,秦桐慌乱低头去拉还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没事没事。"今天真是出门不宜,又被最不愿打照面的人给救了。
  腰上的手没动静,两人倒是挨得更近,秦桐额上全冒出汗滴,又不能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吼出来,只得咬牙:"我自己站得稳,你……"
  "放开"两字被一阵鸣锣声打断,金铁相交的声响震透耳膜,秦桐皱眉揉揉耳朵:"这人谁啊……"不就是个什么将军,用得着弄这么大动静?真是没功德心。要有那个本事,还不如放颗原子弹,保证声势浩大无人能及。
  不过这些意见只能闷在肚里说说,他还是有些好奇这古代的官是个什么样,穿越到现在,连个县太爷都没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就是守城的,这会突然冒出个将军,当然是不看白不看,多难得的机会啊。
  这样一想,搭在腰上的手自然也就暂时被他给忘掉,只顾抬头伸长脖子望着刚刚的来路,一门心思的想见识下所谓的"将军"。
  官道已经清空,刚刚奔马扬起的飞尘也渐渐落地,视线清晰起来,在鸣锣的队伍过后不多时便看到两匹黑马并辔行来,待走得再近些,便发觉连步子都迈得一致。两马膘肥体壮,毛色油光,全身披着轻甲,银白的色泽配和纯黑的皮毛在阳光下格外好看。马上之人也是一身戎装,铠甲锃亮,身板挺得笔直,戴着头盔有些瞧不清相貌年龄,有着沙场拼杀之人浴血后独特的杀伐之气,便是看不清相貌也足以慑人。
  而在这两人三步开外,是一个骑着匹高头大马的人,一身的武将装束,银蹬白马,就算没人告诉,只看一眼便认定他就是那个什么骠骑将军。
  那人并未着头盔,紫膛面色,浓眉厉目,年岁约摸四十上下,身形高大宽阔,握住缰绳的指节同样粗大有力,银白的铠甲在他身上更显威势,腰间挂着柄较普通刀为大的刀鞘,随着马的步伐与铠甲相击发出轻响,目光一扫便不由让人退避三舍。
  秦桐看着他走过去,反倒有些不以为然的想道:"要比狠比冷,谁比得过姓陆的混蛋。"这样一想,注意力立刻又回到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上,顿时血气上冲,他居然还没放开!
  不过这次他既没来得及动手更没来得及动口,搭在腰上的手就在他低头的同时收了回去,秦桐的火气顿时梗住发不出来,额间青筋暴跳,他相信现在自己的血压肯定很高,只要再高那么一点,脑溢血肯定是跑不掉的。
  不想爆血管,秦桐愤恨的目光立刻就向那个已经可以称之为无赖的家伙钉去,不想头才扭到一半就险些撞到某种柔软温热的东西。秦桐受惊更甚,脖子急忙后仰想转身退开,却发现陆伽焰就挨在自己身后,要想转身就只能往前走,偏偏自己站在外围,眼前就是那什么狗屁将军还没走完的队伍,这下真是进退不得。
  陆伽焰的手趁火打劫般又绕上来,把秦桐往自己那带了带,略低下头低声道:"你别乱动。"
  老子靠!你才该不动!秦桐眼里都快喷出火来,陆伽焰低头他就把头仰得更后,咬牙切齿的劲力一大,"喀"的一声让他脸色瞬间由红褪白。
  陆伽焰赶紧伸手捏开他的牙关,托着他下巴道:"怎么,咬到舌头了?我看看。"心里却有些暗暗发笑,这模样可真逗人得紧。
  秦桐简直想直接撞到眼前走过的队伍里那明晃晃的枪尖把自己给料理掉,这算怎么回事,他居然被人给挑下巴了,虽然某人说的话很一本正经,但秦桐敢肯定自己从他眼里看到了笑意,那绝对是嘲笑!绝对的!
  舌尖还很痛,秦桐聪明的选择不出声,却也倔强的不肯乖乖张嘴,僵着脖子想将脸从制着自己的手指上移开。
  徒劳无功,不过两根手指就像直接铸在自己脸上的,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反倒让陆伽焰乘机在耳边又加上了一句:"喂,你再乱动,所有人就都该看过来了。"
  说完这句,便将托着秦桐下巴的手放下。见好就收,他没必要真把人给惹急了,反正时间多的是,慢慢磨无所谓。
  秦桐又吃个闷亏,只能黑着脸站在原地,那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还有继续霸占本不该属于它的位置,甚至还更紧了些,让他不由想到刚刚那什么将军挂在腰间的刀,不知道用那把刀那这爪子切下来感觉是不是会很爽?
  他只顾着和陆伽焰置气,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周嫂在见到那个将军时震惊不信的眼神,以及渐渐透出恨意的目光。这些背对着她而站的陆伽焰本也没有发觉,但他的耳力敏锐比之常人已强上数倍,那声低低的:"晋扬!"让他顿时警醒。
  手虽然还有秦桐腰上,目光却已经不着痕迹看去,果然就见到自己娘亲眼中闪烁的火焰和隐约的泪光还有小妹望着娘亲有些懵懂过来的表情,让他心中突地发闷,手劲也不自觉地更大。
  秦桐完全不明就里,只觉得腰间的力道突然加重勒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气急之下不由伸肘往陆伽焰撞去,低咆道:"你谋杀啊。"
  陆伽焰不过移过一步便轻易躲过,手也同时松开,淡淡回了句:"抱歉。"便回身向马车走去。
  江歧早就下车看热闹,周嫂的那句话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目,在瞥到陆伽焰转身的目光时几不可见的微微点了下头,垂着的右手快比划过几个手势,也跟着上车。
  秦桐却在原地发呆:他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冰山一角

  上车后秦桐没能再发呆,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没能蒙混过关,周嫂正板着脸提醒他不准逃。秦桐挣扎无效后只得堆上满脸讨好的笑对钱伯道:"钱伯,我真的记不大清,不如你再讲讲吧,正好趁这个机会说说那个将军,你应该知道的吧?讲给我想听听。"将军,还是个冷兵器时代的将军,他当然感兴趣得不得了。
  钱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最后还是摸摸胡子说道:"这何家,便是七八年前几乎与老爷同时发家的商家,何问荆是在三年前继承的家业,在他手上何家的商号益发的发展得好了,除去盐铁茶的官家买卖别的都有涉猎。而且,要是我的消息没听错,这官家的买卖,他也已经有兴趣很久了,怕是不多时便会伸手。"
  说完摇摇头叹气:"这人和人的境遇还真是天差地远啊……"满脸的唏嘘姿态。
  秦桐看他模样立刻心一跳,生怕他又要来一场思苦忆甜,赶紧的把话题转移:"那钱伯,那个将军呢?"看那样的排场,肯定小不了。
  江歧虽然知道晋扬这个人,但之前并不知道这人与旧事有联,是以手上关于的资料并不多,这时听到秦桐问起,突地心中一动,不着痕迹的看看陆伽焰又看看周嫂,然后才说道:"关于这个将军嘛……这老人家对官家的事情虽然知道得不多,但说起来可就有点长了。"
  秦桐心道,我还怕不长呢,这下正好,当即应和:"从这到家还有段路呢,慢慢说,我们就当故事听了。"
  江歧眨眨眼:"那好,我便说与少爷听听。你也说过想当皇商,那这些官家的事情多了解了解也是好的。"
  秦桐干咳两声,暗想他就那么一说,便真要当皇商也跟这些一天到晚和刀啊剑啊打交道的没相关吧。嘴上却附和道:"钱伯说得是。"
  江歧继续摸胡子,一双眼睛却不看秦桐,只半眯着放到周嫂身上,慢慢道:"说起来,大概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要说武将,那都是要靠军功挣起来的,只有在战场上杀敌得多才能升得快,就算如此累积军功也是个漫长的过程。可偏偏这个骠骑将军,嗯……叫什么来着?哦,好像是叫晋扬,却是突然被提拔起来的,十年前他是根本名不见经传,既无什么军功更不以什么谋略见长。当年我国和北虏在牧边因国界开战,死伤无数,有几个新进将领因战扬名,但我记得很清楚,并没有晋扬这个名字。"
  秦桐心中直跳,原来在十年前这里发生过战争,想起电视电影冷兵器战争杀戮时的惨烈血腥中又带着绝对的激荡,不由生出些向往来,赶紧问道:"后来呢?"
  他问的是现在两国的情况会不会可能还开战,江歧却当问后来的事,继续道:"后来,后来不知怎的,仗虽然是赢了,但那些将领却几乎从上到下全获了罪,判死的判死流放的流放,罪名居然是通敌。唯独这个晋扬被提拔成武卫领军,从此后一路高升直至坐到今日的地位。"
  停一停,江歧又开始摇头:"虽然官场上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的太多,但我这老家伙就是想不明白,明明仗是那些人打胜的,怎么一回来反倒成了通敌?这世上有通敌还打胜仗的么?"
  "我还记得当年斩首的事情,那可是我打小时看的死人最多的一次,按理那种品级的官儿,便是犯了死罪,斩首时也不会示众,但那次……"吸口气待要再说,抬眼发现周嫂的脸色已经是青白一片,江歧立刻识趣的停下:"不说了不说了,后面的不好听更不好说,我老人家也累了,还是歇歇。"
  秦桐也没想到听到最后居然弄出个斩首示众来,电视电影上这些虽然也演得不少,但那毕竟知道是假的,哪里会有什么感觉。这时亲耳听一个古人绘声绘色的讲出来,立刻觉得碜得慌,心里如被什么堵着觉得难过。
  又想起自己刚刚听到战争时还有些兴奋,这会儿再一想像那种场面,影视中原来不觉得如何的画面突然间变得清晰又真实,活生生的展现在自己脑子里。
  再看看面前的所有人,十年前的战争,他们都应该都亲身经历过,就像他们住的地方是个偏远的小村子,恐怕也无法不受波及。
  此刻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沉重悲哀和表情压得他呼吸艰难,仿佛都能从他们身上到股浓烈的血腥味,立刻觉得胃都翻搅起来,脸色自然难看起来,赶紧的往车外挪去,对江歧说道:"那你歇歇。我觉得闷,坐出去透透气。"再不呼吸些新鲜空气,他会感觉窒息。
  坐到车辕上,秦桐忍不住又去看陆伽焰,十年前他不过十岁,那么个孩子又是经历过什么才会成为杀手呢?
  这一看,就发现陆伽焰的表情也很奇怪,他见过他冷淡如冰生气愤怒甚至还有恶意的模样,却从没见过这种表情,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却苦苦压抑着情绪的喷薄而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死死压制着他,让他不能宣泄。
  他目光里的东西太多,纷繁杂乱,带着种几近疯狂的冷酷,类似的目光他只见过一次,就是最初时见到他杀人的时候,而现在,目光比那时还要可怕上数倍。
  也就在这时,秦桐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眼前的这些人,似乎都与那个十年前的战争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就像有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们系在了一起,或许还会越拉越紧,但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
  心情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是该欣喜那些打打杀杀与自己无关还是该沮丧自己没办法完全融入到这时代的生活中,秦桐自己也不知道,这时的他,只突然想到一句话:人生如戏。
  他这辈子,至少到目前为止,虽然只能算过了小半,倒是真的就像戏一样,像这样的人生,能够有几个人能过得上呢?
  他正想得出神,冷不丁的感觉到有两道目光正定在自己脸上不放,回神发觉原来是陆伽焰在看他,想别开眼又觉得那样太过心虚,便出声道:"看我干嘛?"
  陆伽焰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晃着马鞭回他:"你不盯着我看我看你做什么?"
  这话回得秦桐顿时冒火,难得的一点感伤心情立刻飞得无影无踪,哼哼几声:"自作多情,你有风景好看?"当下转头拿后脑勺对他。
  陆伽焰偏偏头,就看到秦桐脖子耳朵都隐约泛着红,只此一点,就让他刚刚阴霾的心情突然好上很多,手腕轻抖挽个鞭花,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马车从城南进去,回家时绕过城西,秦桐眼尖的发现街边屋檐下的阴影里有人摆着几个大木盆在卖金鱼,立刻大叫停车拽着小桃上去看。
  他见小桃从听钱伯的那些话时脸色就一直泛着白,猜测小丫头是被些话给吓到,看她那模样不好过,一直想着让她别多想又怕开口说错话,这次倒是让他碰上个好机会。
  奔到近前,发现那些大木盆里全挂着青苔,阳光一照绿油油的清澈透明,拇指大小的金鱼色彩鲜艳,拖着华丽的大尾巴悠游,各式的品种体态具全,很是好看。
  小桃先是有些心不在焉,但她毕竟第一次见到这些金鱼,看不一会就入迷了,绕着几个木盆打转,觉得个个漂亮,秦桐笑着道:"既然喜欢,那就买几只回去养养。"
  小桃有些犹豫:"这种鱼漂亮是漂亮,好养么?"看起来就不好养的样子,一个不小心养死了那可多心疼。
  孟娟这时也跟着下车,看着也喜欢,听说能买来养养,很高兴:"细心照顾着应该还好吧,它们可真漂亮。"
  一直蹲在阴凉处的老板见他们想买,立刻招揽生意:"这小鱼可是一月多前刚孵出来的,全喂的最好的红虫,只要注意水和喂食绝对健健康康的。"接着又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我那些上好的苗子可是全给达官贵人挑走了的,外间人可见不着。这剩下的次一等才弄来买,一年只得这几天,完了可就没有了。"
  看小桃心动,秦桐转头对老板道:"那我们挑两只,先弄两只好养的。"真是多亏他家的爱国传统,虽然美国真正的好金鱼不多,他老爹还是想方设法从中国弄去几条极品,他虽然对鱼没有什么兴趣,但还算是知道该挑什么样的。
  老板递给他一个小勺和一只盛了些水的小盆,秦桐让小桃和孟娟先选出几只喜欢的捞出来,然后三个人蹲在那捧着木盆研究半天,又问了大堆饲养的问题,终于选了四只。
  选完后问题来了,没养鱼的家伙什,最后只得从老板手里把小盆给买下来,一个装鱼一个装鱼虫,又要了棵水草,然后奔去照着老板的说法去挑大陶缸,本就不大的马车给塞得满满的了。
  骠骑将军府
  晋扬回去自己府上偌大的前厅里,屏开众人摔掉铠甲坐进太师椅里,"咕嘟"一口灌下茶水,浓眉紧紧皱起。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虽然宝贵荣华名声显赫都有了,但边关那种连蚊子都找不到个母的的地方他已经待够了!既然这次能回京,那他就得抓紧时机让自己留下来,不然自己处心积虑,换来的还不过是替别人看一辈子门,岂非白忙?
  他正想着,门外有个声音道:"主帅,属下有向句话想说。"
  晋扬浓眉一挑,表情变得熟络又带些威严,直接走到门前将人引进来,拍着他肩膀道:"付元,此处不是军营,你我就该兄弟相称,何须如此见外,有什么话就说吧。"
  付元笑笑:"若非主帅,只怕我命都已丢掉多少年了,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那一笑,本就显得有些未长开的容貌更是挤到一齐,难看得就像在哭。
  晋扬摆摆手,付元压低声音:"我还是说正事吧,主帅,今日回城的时候,虽然只是一瞥,我感觉是瞧见了莫家的少夫人。"
  "她?她不是死了么?"当年那刀还是他亲手捅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所以属下想来想去,虽然疑是错看,还觉得甚为不妥,这才赶过来向主帅报告,便不是她,当年那两个孩儿我们可没有找到,没有斩草除根呀!"
  "哼,那两个当时才几岁,能知道些什么?"
  "主帅,防患于未然总是不错的。而且……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注意已不在军中的几个同袍,近两年,他们全都死于非命,虽然他们所知甚少,不至牵连到我们身上,但毕竟不妙。"
  "……真的?"
  "确实。"
  "你怎么不早说?!如此那你便去探查探查,一有消息就报给我。"晋扬长叹口气,对付元道:"付元,你我兄弟交命,有如一体,当年之事现今如你所说恐怕只得我们知道,更应互通消息。"
  付元脸露愧色:"主帅说得是,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他们倒霉,可今天见到的那张脸,实在是让我心都提起来,怎么都落不回去。"
  "这也怨不得你,那你便快去办吧,此事宜早不宜迟。"
  "是。"
  付元走后,晋扬面色一变,满目阴沉地出门沿路行到后院花园一个假山后,三声枭叫后几条人影无声落下:"盯紧付元,还有查查莫家是否真有活口留下。"

  再遇

  回家后小桃第一个跳下车,居然一个人抱起大陶缸就奔进去找水,秦桐目瞪口呆的看着小丫头抱着超过自己一半身高的大陶缸健步如飞,感叹道:"果然生命在于运动啊。"
  伺候完鱼后又伺候狗,最后才到自己吃饭,饭后带着狗去散步,正好就走到前院,此时院中一片青葱生机处处,比起初到时满园白雪一片萧索的模样大相径庭。秦桐瞄到院前侧那个颇大的池子,里面的假山已经泛起青色,除去些青苔便是杂草,显得有些凌乱,对小桃道:"以后抽空把这整理整理,到时放水养鱼,肯定好看。"
  小桃跑过去看池子:"这里好大,我们那几条小鱼放进去,会不会连影都找不到?"
  天真的话语引得秦桐失笑:"那有什么难的,明天再去多买几条。"
  小桃眼睛闪闪亮:"真的吗?"
  秦桐还没来得及回答,后面一个声音接道:"先把这几条养活吧。"冷冷淡淡的,如同当头泼下的凉水。
  小桃立刻就有些泄气:"陆哥哥……"
  陆伽焰上前拍拍她,语气带上温度:"反正那卖鱼的家底都被你打听清楚了,以后要买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桃又去看看那个大池子,然后踱过来:"要是过两月能把池子弄起来就好了,这里乘凉挺不错的。"
  秦桐走近院中已经长出嫩绿叶片的古木,抬头看着密密层层的绿叶,不由暗叹:养狗养鱼,什么时候再种点花那就齐全了,整个一老年退休生活,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得返璞归真、修身养性了。
  其实穿越过来这么久,这样的日子跟以往纸醉金迷比起来倒有了更多趣味,但高品质的物质生活就要以雄厚的经济条件做基础,要过这种日子,钱是必不可少的,他不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又该怎么来赚钱呢?
  没察觉到自己正从高尚越想越世俗,秦桐脑子里全被白花花的银子给占满了,接着曾在自己脑中灵光一现的办法又冒出来,正想着,猛一抬头就对到陆伽焰那双眼睛。
  然后那天的情景又开始半点不漏的全部回流到脑海,秦桐心下猛跳,冲着距离自己顶多一步之遥的陆伽焰道:"你挡我面前做什么?"声音不意的拔高掩饰一瞬涌上的怪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虚的关系,秦桐怎么看怎么觉得陆伽焰的眼神古怪,对视不久就立即撇开眼,他实在是没勇气对看。
  陆伽焰这次往后退开些,说道:"我在和小桃说话,你自己撞过来还怪我么。"
  秦桐哑然,稍放低目光就看到小桃正歪着头看自己,立刻就感觉血直往脸上冲,头一低说道:"刚出神没注意,我还有事情要办,先回去了。"话说拔腿就走,越走越快,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快跑。
  小桃抱着小马目送秦桐逃跑般的离开,有些不解:"大哥最近怎么老是看起来怪怪的?"
  陆伽焰嘴边隐约有个微微上扬的弧度,对小桃说道:"你再大点自然就会知道。"
  结果说话踩到小桃痛脚,气得她直哼哼:"又说我小,我都说好多次我不小了!"
  陆伽焰把她怀里的小狗抱回来,摸着小狗的脖子说话:"对对,还有五天,你就长成大姑娘了。"
  这句小桃最爱听,脸色一转笑得十分可爱:"那陆哥哥想好送什么礼物给我没?"
  陆伽焰怔了会,目光飘到那座大池子,问道:"不如我多送你几条金鱼,好不好?"
  日子过得快,小桃的生辰越来越近,小丫头这两天更是整天蹦蹦跳跳难得安静下来,秦桐想着自己答应要送她礼物,不由有些头大,这该买什么才好?
  这天秦桐好不容易趁着没人注意偷溜出来,顺街边走边看,心情大好。之前不管走到哪,陆伽焰的那双眼睛总牢牢盯在自己身上,感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今天难得他失踪,秦桐自然乐得溜出来透气。
  看归看,到是没忘记明天就是小桃的生日,秦桐顺着街边的铺子一家家看过去,思考着该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合适。
  古代不像现世,有那么些新奇玩意能吸引小姑娘眼球,秦桐逛了一上午挑来选去也没碰到感觉合意的,不由有些丧气,日正当中又累又渴,干脆去了家自己喜欢的酒楼歇歇,准备吃完饭再接着去看看。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秦桐刚进酒楼,立刻就很巧的遇到了一个说熟也不算熟的熟人——何问荆。
  "哎,前面那可是秦公子?"
  秦桐闻声回头,发现后面不远站着个人,眉目间看起来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那人见他回头,赶上几步笑道:"在下何问荆,秦公子可还记得?"说话间"啪"的将折扇收起,对着秦桐躬身一揖。
  看到他收扇的动作,秦桐这才记起来,连忙回礼:"原来是你……何公子,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碰上,倒也真巧。"这文绉绉的话,说起来真是不习惯。
  何问荆笑道:"确实是巧,敢问秦兄可是要吃饭?那正好,择日不如撞日,这家我相熟,不如今次就由我做东,我们边吃边聊。"
  秦桐看他一脸热切,又不好拒绝,只得点头:"那我就先谢过了。"心里却道怎么碰上这么个怪胎,哪有人巴巴的请个生人吃饭的。
  何问荆做个请的手势,当先领路,熟门熟路的带着秦桐穿过前厅直抵后院,走过一条曲折步廊后眼前霍然开朗,庭台楼阁水榭一应俱全,暗香浮动,园景靠后的位置有一排厢房,何问荆推开其中一间进去,说道:"我最喜欢这间,此处观景一流。"说完示意秦桐坐下。
  厢房中燃着薰香,窗明几净,一只高架上摆着小盆景,对着园子的窗格全部打开,景致一览无遗,人坐桌边如入画中,环境果真极好。
  秦桐一直看着窗外没移开目光,来到桌边坐下后才道:"原来'松鹤楼'里面竟是别有洞天,今日才算是长见识。"他喜欢这家酒楼,虽然来的次数不多,却从不知道还有个这样的后院,连听都未听说过。
  何问荆微微一笑,也未答话,只执起桌上热气袅袅的盘藤紫砂壶给秦桐倒上一杯:"这儿的银尖不错,你尝尝。"
  秦桐从来对茶这玩意没研究,不管喝什么都跟喝水一个样,这时也只能装模作样的品了品,然后点头:"好喝。"
  也没见何问荆点菜,但不过多久就有几个年轻娇俏的女子端着托盘娉娉婷婷地走进来,小心地将酒菜一盘盘摆到桌上,随即福礼退下。
  这回秦桐真有些愣住,眼前的菜很精致,跟以前自己常吃的法式大餐相比只强不弱,他虽然对中餐没研究,穿来后吃得最多的算是家常菜和小炒,这样的阵仗实打实是第一次见,让他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要显得惊讶吧,感觉自己像下里巴人,要不为所动,又像对不起这一桌子菜,最后半垂下眼睫遮住目光,用有些迟疑的语气道:"这……"肯定很贵!
  何问荆似是没听出来他的语意,先拿过一旁的酒壶倒上杯酒递过,又给自己满上:"来来来,今日巧遇可见我们有缘,在下先干为敬。"举杯一饮而尽。
  秦桐拗不过,只好跟着喝,之后喝酒吃饭聊天,不知不觉竟也过去大半时辰。秦桐也才发现这人不是一般的健谈,不愧是个生意人。
  谈到最后,秦桐有些坐不住了,想起自己还有事没办,也隐约有些酒意上来,脸庞浮起薄红,头也有点发晕,只好打断还兴致勃勃的何问荆:"何兄,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办,因此……"
  何问荆挑挑眉:"哦?那倒是在下的不是,拖这许久,敢问秦公子是要急着办何事?说不定在下能帮上忙呢。"
  秦桐没想到他居然热情到这份上,犹豫半晌,又觉得自己去挑东西实在麻烦,于是便道:"我家小妹马上就要十五岁生辰,我正烦恼该送些什么当贺礼。"
  何问荆笑道:"原来是这事,那正好在下能帮忙。"又问过些喜好一类,又拿起桌边的扇子打开轻扇:"你家妹子倒是可爱,也没什么挑剔,送礼不是难事,不如我帮秦公子你挑挑吧。"
  秦桐谢过,两人出了酒楼,楼前已经停好了马车,正是几天前秦桐见过的那辆,上车后驶没多久,便在间铺子前停下,秦桐下车一看,原来是间做衣服的,唤做"珍绣坊"。
  何问荆介绍道:"这家多半帮着年轻女孩儿做衣服,师父的手艺没得说,料子好样式美价格也公道,在京中也算受欢迎。"
  秦桐倒没想过送衣服,这会一见确实不错,便在何问荆的建议下照着小桃的身形挑了两套成衣买走。待衣服包好后,秦桐拿着衣服又有些犹豫,道谢是肯定的了,可要不要请他明天去家一道庆生呢?他对古代女子庆生没什么概念,还当是同现代一样都能邀请外人。
  不过幸好在他决定开口之前何问荆就道:"女子十五及笄乃是大礼,我在此就先恭贺了。"
  秦桐还不知道"及笄"是个什么概念,只得又道谢,再看时辰已不早,便向何问荆告辞。何问荆也不再挽留,说道:"那我便送公子一程。"
  秦桐立刻觉得怪怪的,摇头道:"不用不用,我还是喜欢走走,这便告辞。"
  何问荆看他离开,面上笑容不减,转头吩咐坊内的掌柜:"你去查查那家公子住处,看来我也该备份礼。"
  秦桐拎着衣服刚刚拐过街角就撞上副坚硬的身躯,熟悉的硬度熟悉的气息还有隐隐作痛的肋骨让他又有些上火:"看我过来你不会闪开些!还有,你竖在这当柱子做什么?"
  陆伽焰扶着险些被撞倒下去的秦桐,眼睛微微眯起:"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若隐若现

  陆伽焰扶着险些倒下去的秦桐,眼睛微微眯起:"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秦桐先是直觉的要回答,突得怔住:"你早看到我了!"然后恼道:"你跟踪我!"简直是靠,事情怎么越来越离谱?
  这话陆伽焰怎么听怎么刺耳,眉毛皱得更紧:"那我看到你的时候真该出来的。"
  跟踪?他有什么好跟踪的,要不是从江歧那回来没看到人,他也不会出来找。想到这里,陆伽焰心里越发闷气,他找什么,真是无事找事做。
  秦桐也觉得自己那话说得不讲道理,看到他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又拉不下脸道歉,只能把脸板得更紧:"那你找我干嘛。"
  陆伽焰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会没事跑出来找人,脸板得跟秦桐一般紧:"我不过是出来走走。"
  秦桐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遍,散步?说给鬼听鬼都不信,但这种没营养的话实在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于是越过陆伽焰就走:"哦,那你慢慢散步,我先回去。"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每每见到他总会想到不该想的,真是呕。
  陆伽焰不置可否,本来真打算继续走走,却在秦桐走得有些远后就迈不开步子,最后还是一脸铁青的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面回去,心里憋闷到极点,现在这是个什么状况?!
  小桃的这个生辰虽然过得算不上热闹但很温馨。小丫头前几天兴奋得跟什么似的,这天一早起来反倒满脸凝重的神色,早上梳洗后过换上秦桐送的新衣,然后在厅里由周嫂亲手为她梳发插笄,那模样真有几分成长后女子的娇柔。不过因她并未许人,所以在一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吃长寿面完长寿面就将发髻散了下来,又恢复成原来的小女儿样子。
  她的性子当然也不可能朝夕间就长大,待礼成就兴冲冲地跑去看陆伽焰给她买回来的鱼,在鱼缸边一蹲就是半天。
  正这时,忽然有人敲门,大家都觉奇怪,他们自来这后一直低调,半未结交什么人,而且大虎还得半月左右才能来到京中,这敲门的是谁呢?
  去开门的自然是钱伯,过不一会转回来,脸上神色有些奇怪,手上还拿着件似是封装好的盒子,包裹精致,看不出来是什么。
  秦桐上前问道:"钱伯,那人是谁?还有,这是什么?"
  钱伯听他问话,脸上的神色更加奇怪了,低身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小桃,回道:"那人说是何府上的人,说是主子听闻我家小姐今日及笄,是以差他送礼过来。"
  东西是给小桃的没错,说的话却是对着秦桐,目光却是瞥向陆伽焰,在旁人都没注意的地方暗暗挤眼,满脸的兴灾乐祸,这不是明摆着有好戏看了么。
  秦桐会意过来"何府"指的是谁,只觉得不可思议:"何问荆?不是吧。"他明明记得自己并没把地址告诉他,他是怎么送过来的?
  钱伯还未回来,那边就传来小桃"啊"的一声惊呼,众人转头看去,见她手上正托着两枚白玉簪子,顶端牡丹戏蝶,坠着步摇,玉质温润雕工精细,是难得的上品。
  原来是小桃忍不住好奇将盒子给拆开来,甫打开就被里面的东西给吓了一跳。周嫂显得也很吃惊,将簪子拿过来发现里面还有张贴子,打开发现上面写着:吾与世兄一见如故,舍妹即吾妹,今妹大礼,自当聊表吾意。
  周嫂将贴子递给秦桐,问道:"你什么时候与他这般熟识了?"
  秦桐接过贴子也是一头雾水,满是不解的道:"我哪与他熟,只见过两次面而已,只不过前几天听他介绍'珍绣坊'去那帮小桃挑了衣服而已。我也没告诉过他自己住哪,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周嫂皱眉:"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收,虽然贴子上写得堂皇却于礼不合,还是改天去退掉吧。"
  秦桐呆呆地:"退掉?往哪退?"
  周嫂瞪他:"自然是退去何家。"
  "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秦桐挠挠头,看着小桃一脸不舍的神色,有些迟疑的道:"再说了,我哪知道那个何府在什么地方。"
  "……"
  江歧在一边瞅着陆伽焰如同结冰般的脸色,偏还要凑过去火上加油,用低的只得两人听清的声音问道:"你说,这姓何的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结果陆伽焰连瞟都没瞟他一眼,只若有所思的看着秦桐手里的簪子,江歧也不觉得无趣,只摸摸鼻子站得远些,打算看热闹。
  最后周嫂还是决定把东西给退了,硬是将簪子塞给秦桐叫他自己想办法。秦桐拿着那冰凉凉的玉簪只感觉像烫手山芋,这还没完,更叫他心烦的是陆伽焰看他的眼神,就那么不阴不阳的只盯着他,也不说话,搞得活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就像就像……他劈腿了!而他陆伽焰就是那个戴绿帽的倒霉蛋。
  靠!他劈腿个屁!忍到晚上秦桐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就冲着陆伽焰吼道:"你看够没!"看看看,看了一天了,眼睛小心看瞎。
  陆伽焰还是拿眼睛看他,秦桐暴走:"你哑巴了啊。"
  半晌后陆伽焰终于开口,只听他缓缓说道:"有人看上你了。"
  喝!秦桐被这不下九级地震威力的六个字骇到极点,说话也磕巴起来:"你你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随即又蹦起来:"老子又不是女人,你乱讲什么!"当人人都跟他一样变态?边说边挥拳头,那架式似乎只要陆伽焰点个头,他就要揍得他满地找牙。当然,如果他能办得到的话。
  陆伽焰只当他的拳头不存在,一步步踱过来:"我的直觉向来很准,而且这次的直觉,让我很不舒服。"
  秦桐的气势顿时就弱了,跟着往后退:"你不舒服是你的事,你老盯着我干嘛。"
  后退的速度不及前进的,陆伽焰在他面前站定:"因为跟你有关。"
  "……"啊?!
  秦桐完全呆滞,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今天如果不是陆伽焰的脑子出了问题那就是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不然为什么会冒出这么多天雷阵阵的话来?
  最终,秦桐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坏,所以他问道:"你是不是撞到头了?"
  陆伽焰一开始没有回答却逼得更近,看着秦桐满脸戒备的表情,他露出带着思考又似乎有些烦恼的表情:"没撞到但情形也差不多。"
  秦桐张张嘴说不出话,只管拼命往后退,退到最后后背一痛撞到墙壁退无可退,只能把自己贴到墙上努力拉远那越来越近的距离。
  眼见着陆伽焰越靠越近,秦桐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脑海里在拼命大叫"停住停住"喉咙却像失声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陆伽焰终于站住,两人间的距离也几近消失,秦桐只比他矮半个头不到,略一低头便能将他瞧个清清楚楚,此刻那对漂亮瞳仁里浓浓的戒备自然忽视不掉,不过还有另外一样东西更叫他无法放弃,那是他的倒影。
  他从不知道自一个人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也是件如此震撼的事,清透的目光里全是掩藏不住的情绪,简单而直接,长而微卷的睫毛将它们稍稍遮掩,他甚至能数清楚那些倒印的睫毛有几根,而在其中最清晰的,是他自己。
  尽管目光里的情绪没有一样能叫自己喜欢,可在此时此刻,他的目光只专注在自己身上,这是不是说明,对他来讲自己仍是特别的?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感觉,恐怕已经不是喜欢能够解释得清了吧?
  也不知道是屏住呼吸太久还是自己太过紧张,"砰砰"的心跳声完全占据秦桐的所有感官,也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甚至全身的体温都在窜高,这样的感觉糟糕透顶,难道说不过上了两次床,他就真的弯了?!
  还来及对自己的想法做出反应,秦桐就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惊得往后仰,头随即便落入一只伸开的大掌里,脸庞拂过炽热的气息,他听到陆伽焰在他耳边讲:"撞到头就撞到头吧。"话音未落唇便贴上来,最后的几个字融化在两人唇间。
  感情问题不是生活的全部,就算再烦恼地球也是照常再转动。所以秦桐除了苦恼陆伽焰突然的大转变外,何府也还是得去的。
  那簪子当天就被周嫂塞到自己手上,秦桐想来想去,觉得退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又想着小桃对这簪子喜爱得紧,于是干脆收在枕头下面,准备应付过后就给小桃送去。
  至于陆伽焰对他说的什么某人看上他的话,秦桐打死不信,他哪有那么多男桃花招,总不过搞个穿越,连全身的气场都给改了,被男人见一个爱一个吧。
  想到这里,又想到那天那个吻,秦桐不由抱头,虽然那天只是一个吻,别的什么都没有,可陆伽焰留在那的温度始终没有褪去,到现在还在隐隐发烫,烫得他的心都跟着抖起来。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他正在想七想八,外面就传来钱伯的声音:"二少爷,何府到了。"
  秦桐一惊下立刻收敛心思跨下马车,看着壮观的何家大门暗吸口气,转头道:"钱伯,我不认路,真是麻烦你了。"
  钱伯笑笑:"哪里话,既是陆公子交代的,我自然得办好。"
  秦桐听他提到陆伽焰,扯扯嘴角:"那我先进去了,你就在附近找个茶馆什么的歇歇。"说完抬级而上,轻扣铜环。
  何问荆正在花厅悠闲啜茶,他在等人,即使无约他也算定他等的人必定会过来。茶碗刚刚放到几上,管家匆匆过来:"爷,门外有位秦桐秦公子求见。"
  握在手间的折扇"唰"的打开,何问荆露出个笃定的笑容:"请他进来。"看吧,他要等的人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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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在手间的折扇"唰"的打开,何问荆露出个笃定的笑容:"请他进来。"看吧,他要等的人果然来了。
  秦桐跟着领路之人穿行在曲折回廊和鸟语花香的庭院之间,看那满目雕梁画栋再想想自家虽大小不见得差景致却差上十万八千里的院子,更加觉得很是萧索,暗暗决定不敢如何以后一定要找时间把那地方给重新修整修整。此时此刻,他倒是忘了所谓的"秦家大宅"本就不是他的。
  走过一段不算短的路后总算到了花厅,何问荆已经在花厅门口候着,见到他来几步迎上前,笑道:"秦公子突然到访,倒叫在下措手不及,蔽室简陋,见笑见笑。"说完将人迎进厅中。
  秦桐扯扯嘴角,心想你这也叫简陋,那我家简直就不算人住的地方。手间一揖嘴上还是客气道:"哪里哪里,一路走来气象万千,真是大开眼界。"说的话自己都感觉泛酸,说话间已经随着进入花厅。
  这一进去,秦桐眨眨眼,更觉得嘴角隐隐抽动。不过一个小小的花厅,已是满室锦绣,珠纱锦绫珠帘玉屏,东西用得华贵却不显庸俗,倒是显见几分品味。
  虽然秦桐这一年多来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以往的底子还是在,在心里小小震撼过后便已恢复正常,入座还不忘恭维几句:"何兄这里倒是精致,令人悦目。"
  何问荆哈哈一笑:"小家气派,不值一哂。"而后先端起下人奉上的新茶,示意道:"来不及备上好茶,就先用这'凝露'就将就将。"
  秦桐谢过后随意抿了口,立刻感觉满口生香回甘无穷,就算是他这个对茶一窍不通的也尝得出来并非凡品,而何问荆居然说"将就",不由让他有些生疑了。
  他凡事得过且过,线条很粗,但不代表他就是傻子。这花厅的布置和喝的茶都不一般,如果何问荆真如他自己所言平常便是如此那说明此人奢华讲究比起他来更甚,这样的纨绔家伙怎么可能像钱伯说的那样?他自己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事实胜于雄辩。
  而若是提前猜到他会来布置好的,那不能不让他起疑,对于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这样处心布置,怎么可能没有目的?陆伽焰说的话还是有一定有道理,当然,他死也不信那嘴里吐出来的另一半意思。
  秦桐借着喝茶心思电转,只应付着道:"果是好茶,比上次的好喝得多。"垂下的眼眸没发觉旁边有道目光正一直打量着他。
  何问荆不动声色的端着茶碗,看秦桐微偏着头,露出衣领下的半截颈项,是浅浅的麦色,皮肤细致干爽,约是才晒了阳光的缘故,还透着淡粉色。起伏的肌里划出漂亮干净的线条,垂下的眼眸能看清细长的睫毛,不若女子浓密卷翘如蝶翼,微微弯起的弧度倒如弦月。抿起的唇角带着健康的血色,同样有着上扬的弧度,形成好看的菱角,几缕飘下的额发带出点迷离的风貌,沉静中有些疏远,远不如那日所见般生气勃勃。
  想着那日他在一众人都围观的情况下还能喊出那些话,何问荆的眼睛不由有些有趣的微微眯起来,相比起来,他更喜欢那充满生机的模样。
  所以何问荆轻轻叩起茶碗,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说道:"我看秦公子近日气色很好,面常带笑,不才猜猜莫不是你已有心上人正在两情相悦?"
  秦桐喝茶的动作猛然顿时,然后毫不客气"噗"的一口全喷了出来,还有些呛到喉管咳嗽连连,好不容易才止住,脸上也已经泛起显而易见的红色,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说话却不利索:"你、你你你,胡说什么?"
  妈的,这时代的人眼睛都是怎么长的?不对,不是眼睛,应该说是脑子,明明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正常,怎么说起话来却是一个比一个还匪夷所思!
  何问荆故作惊讶:"难道不是吗?但我看秦公子春风满面确是不假呀,那风情可是瞒不了人的。"嗯,果然还是这模样可爱得多。
  秦桐不出所料再次被呛到,春风满面?他明明最近晚上都睡不好觉,两只熊猫眼也能叫春风满面?!还有,风情?这是什么形容词,对着何问荆那张不明所以的脸,他有了把茶碗砸他脑袋上的冲动。
  深呼吸压制住自己蠢动的想法,秦桐努力摇头:"没有的事,何公子可不要乱猜。"
  何问荆看他双眼晶亮冒火,知道已经踩到底线,当下见好就收,拱手笑道:"那是区区鲁莽瞎猜,可不要见怪。"来日方长,他可不想现在就把人给得罪彻底。而且从他的反应看来,似乎能插手的可能性不少啊。
  说完不等秦桐回应又紧接着道:"你我早算熟识,老是这般公子来公子去的称呼太过见外,不如兄弟相称。在下虚度春秋二十有三,不知秦兄何如?"
  二十三?秦桐有些怔愣,看来古人果然是年少成事的多,钱伯曾说过他是三年前掌的家业,那便是二十岁,而且他们习惯以虚岁计,实际就应该是十九。这样说来,按虚岁自己都二十七了,再想一想,就想到陆伽焰身上,那家伙无论自己怎么算打破天也就二十二,这、这简直是天理不容!
  秦桐不由咬牙切齿,靠,原来他还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他居然被个小子给压得翻不了身,天大的耻辱啊耻辱!
  何问荆没料到自己不过一个再平常的问题居然引来这么大一串反应,瞧着秦桐阴晴不定的脸上神色变换只觉有趣,也不去扰他,兀自在旁悠闲欣赏。
  直到最后看秦桐还没回神的意思,这才轻咳一声提醒道:"秦公子?"
  秦桐被他的声音惊到,抬起的眼眸里有太多来不及隐藏的东西,似是自己也意识到这点,赶紧将目光转到一边去,有些歉意地道:"抱歉,刚刚走神了。"
  "那……在下刚刚的提议秦公子有什么想法?"
  秦桐笑笑:"自然是好,不过我倒是虚长三岁,倒要叫何公子见笑。"
  何问荆上上下下将秦桐打量好几遍,有些惊讶:"没想到秦兄居然已经二十有六,倒真是叫问荆吃惊不小。"他初见时顶多只以为他二十出头而已。
  秦桐很想叹气,又忍住:"哪里。"想了想又道:"我以后直接唤你姓名,你也不必公子啊兄啊的,听着总觉得不自在,不如你也直接叫我就好。"说到底,他还是不习惯古代这种文得要命的称呼,反正在现世,熟悉一点的都会直呼其名,也无所谓了。
  他是这样想,何问荆却不这么认为,既然能指名道姓那就表示他会开始对自己撤下防范,于是勾唇道:"那问荆就叫你秦桐了。"
  说到这里,秦桐才想起正事:"说来我到这里,是为你送给小妹的礼物来的,那个太贵重了,我怎么好意思收?"
  何问荆笑道:"既然你我已平辈相称,那自然就是朋友,舍妹自然也是我的小妹,理所当然,可不要跟我再讲客气话。"
  场面话一走过,秦桐自然乐得不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于是又闲聊几句便告辞离开。何问荆送他离开,又习惯性的打开折扇:"当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虽从三年前父亲去世后才执掌家业,却早已在商场纵横多年,见过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虽是各人性格都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便是——伪装。除去年少纯真的稚龄孩童,与他打交道的不论是平民还是商户,所有的男男女女,人人都戴着副面具掩藏本性,更别提那些所谓的官家或是书香门第,他们只会伪装得更加完美更加多面。
  虽然秦桐也有掩饰的时候,但他所掩饰的只是某些情绪却不是本性,那在他的眼睛里一览无遗,真实自然。其实他的情绪掩饰也不成功,仍旧能让他一眼看穿,但正是因为那些小掩饰,反倒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更加可爱起来。这种难得的人,大概也能算得上珍贵了。
  何问荆以扇轻敲手掌,自语笑道:"二十六吗?"果真难得,这样的人,该怎么说呢?或许只能称之为赤子最为合适,他突然开始有些嫉妒,嫉妒另一个男人,能得到这般珍宝的男人,叫他怎么能不嫉妒?因为他,何问荆,是决定要将世上最好的东西统统收为已有的!
  想到此处,何问荆的目光里露出丝兴奋,在唇边绽开的笑不再彬彬有礼,而是带着比之那晚更甚的邪气和即将掠夺的刺激。若是以秦桐为目标和那个男人争上一争,怕是很有趣的事,虽只一瞥,他却绝不会看错,那人亦非池中物。商场混得久了没什么新鲜感,在另一个战场找找感觉,也挺不错。
  而且,对于秦桐,他真的很想到手!
  此时坐在马车上的秦桐,突然打个寒颤,心里也感觉有些发毛,下意识的四下看看又不由笑自己有些疑神疑鬼,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自己在发什么神经?
  在车前赶车的江歧则带着抹诡异的微笑,他刚刚可是什么都听得真真的,那姓何的打什么算盘没逃过他的眼睛,回去后再添添油加加醋,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能看到场大戏了。
  到家后秦桐去找周嫂,江歧则在停好车后面容一凝,随即回屋。甫推开门就见到陆伽焰正在自己屋里,江歧耸耸肩:"看来老鼠先找过来了。"说完走到自己床边,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躺下去,问道:"你打算怎样?"
  陆伽焰目光很沉静,淡淡道:"先看看老鼠洞在什么地方吧。"
  江歧点点头,然后懒懒翻个身侧躺:"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他们是怎么嗅到这里来的?"
  "今天娘出去买菜,回来时就被缀上了。"
  江歧敲着床板:"看来故人还是不少啊。"
  陆伽焰站起来往门外走:"我只是提醒你一声,别打草惊蛇就行。"
  江歧撇嘴:"大爷我什么时候坏过事。"
  见到陆伽焰要走,他再接道:"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还有个对手,嗯……或许称之为情敌更恰当……"

  螳螂黄雀

  付元面色复杂的揣着双手佝楼着身子在曲曲折折的小巷子里穿行,偶尔机警的回头瞟上一眼再继续转头往前走,等到终于迷宫般的小巷中穿出来,立刻推开几步外院墙上的一扇小门,动作快速却又绝对安静的将门拴上后,才抹着脸上细密的汗珠长出口气。
  他天性多疑没有心腹,更何问那些人都不知道那女人长的什么样,只得亲自前去,没想到看到的竟然都是真的,就连官道上的那一瞥也不是他的错觉,这次他看得真真切切,那个女人没有死,她又回来了,甚至,还住在以前的那幢宅子里。
  想到这里,付元觉得自己心跳得更快,她回来,不可能只是过日子那么简单,那天回城时她见到晋扬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谁叫晋扬那个莽夫自己按捺不住要亲自跑去斩草除根,结果根没斩成反倒把自己给卖了。虽然他并未直接与那女人打过照面,可是防患于未然总是不错的。
  顺着院中的石子小路溜着步子,付元的心思转得飞快:她一个女人,也没有武艺,单枪匹马报仇自然不可能,最有可能的便是找帮手,那么她,该会找什么样的帮手呢?
  想到这里,付元脑中灵光闪现想起了那宅门上高挂的"秦府"二字,据他所说,这幢宅子自从前主人出事后从来没什么人会有兴趣,一直摆在那乏人问津,年月一久几已被人遗忘。可是今天所见,毫无疑问是被人给买走了,而买宅子的人,便是那女人的帮手无疑了。
  而且在付元看来,那时间太过巧合,居然正是在他们刚接到皇令要从边关前回来不久买的,加之她又刻意现身在他们回京当日的官道上,这事情,怎么看都不像巧合!
  付元的眼睛眯起来,看来,他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现在这个"秦府"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了。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踱起步子,抬头看看天空,他决定对于晋扬,在查到什么之前都要对他瞒着。俗话说"飞鸟尽良弓藏",他能在那件事完结之后还能被晋扬免于灭口便是因为懂得善用这个道理。
  而现在,那个女人的出现,让他隐约有种感觉,在往事又会被重新挑起的同时,或许他和晋扬之间这种本就不稳定的信任的关系会遭受到致命打击。而在这之前,他必须给自己抓够保命符。这没有别的诀窍,必须要快!
  推开房门进屋,付元却没有发现,有一道影子在他背后无声无息的自暗处掠过,快速跃出围墙消失不见。
  晋扬一早起来就在屋里心神不宁的踱步转圈,新收的小妾满面春风的过来撒娇也被他拎着脖子扔了出去,只偶尔抬起头望一望窗外,随着时间流逝表情益发的焦躁起来。
  直到一抹黑色的身影终于掠过他的眼角,从窗口利落的穿进跪到他的面前,他不停踱着的步子才终于停下,几步冲到前面急急道:"快说!"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出口的时候却带着颤音,还有自己的心跳,已经猛然怦动起来。
  "回主子,属下因为不识莫家人,所以是跟踪付元查到的消息,从他的反应来看恐怕莫家恐怕真是有活口留下来,那幢宅子属下也去查过,正是莫家老宅,但现在上面挂的宅匾为'秦府'。"
  "属下趁人不备时进去探查过,宅里除去东面一个小院收拾出来有人住外,全宅仍很破败,小院里住的人不会超过十个,据属下观察那时留在院内的都是女人,里面有那女人的女儿,但也都不会武功。"
  听着汇报,晋扬开始皱眉,下意识的背起双手又开始踱着步子,脑袋里已是千回百转:莫家的那个女人这是准备做什么?几个不会武的也能帮她报仇吗?在自己回京的时候回到自己的老宅,还守在回京的官道上,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回在当天进京的?这一切难道是巧合?
  想到这里晋扬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女人既然活着就一定会处心积虑的想着报仇,断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再说自己派去的探子探查的时候没见到身怀武功的人不表示就真的没有,或许只是凑巧不在呢?
  他相信在这背后一定有着什么,而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要快她一步的把它挖出来,弄清楚她的打算自己才好想法子应对。
  想到这里,又不禁有些焦躁起来,现在情况不明,便是要彻底除根也得弄清楚情况再布置,但一天不除一天便如骨哽在喉,噎得他难受!
  "不管用什么方法,都给我最快的摸清底细回报。记得不要擅自动那个女人和她女儿。"现在他在暗,没必要先暴露。
  "属下这就去办。"
  晋扬的脚步却忽的一顿,叫住便欲穿窗而出的人:"你先回来。"
  "主子。"
  "你说你去的付元那,他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禀主子,付元回去后就将自己关在屋里,没有什么动静,但形容却很不安。"
  晋扬咬牙:"那就是说他根本不打算把这些告诉给我了。"好个付元,果然心机够深,一直在自己面前装得那副孙子样!
  再踱几步,冷笑一声:"你当我一直那副鲁莽样子便是不长脑子的蠢人么?"
  睨一眼还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人,果然都是不能全心信任的,这个家伙,也是一样。心里打着算盘,口中问道:"对了,你刚刚说那老宅上挂的宅匾是什么?"
  "'秦府'。"
  晋扬的眼中透出沉思之色,然后道:"这样,你去查查那个宅子现在的主人身份背景过来回报,再多加几个人给我盯紧,付元那边也分个人出来继续盯着,有什么异动立即报来!"
  "是。"
  待人离开后,晋扬的神色变得更加阴惊,看来自己再留着那个付元,也只是给自己多加颗绊脚石而已了。
  三天后,暗探再次回报:"主子,老宅的现任我去查过,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晋扬怔住:"没线索?"怎么可能,是个人活在世上都会有痕迹,想要完全抹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那就是个隐藏高手。
  "确实是这样,他的出现是从约略一年前开始,叫秦桐,这一年的行踪非常好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这一年之前的,完全没有。"根本就像是凭空冒出的一样,看得他也莫名其妙,他实在不认为这样一个人有本事抹去自己之前的所有痕迹。
  晋扬皱眉没有说话,跪着的人迅速抬眼瞥过,知道他心存怀疑,斟酌片刻后接着道:"而且据属下的观察,他的表现很平常,也完全不会武功,就跟个普通人完全没有区别。但那宅子里,确实有两个会武功的男人。而那两个男人,年老的暂时查不到什么,年轻的倒是跟'极夜'有些关系。"
  这样的说话倒让晋扬更加疑虑了,普通人怎么可能只有一年的活动痕迹?这会不会是那个女人使是障眼法?可是她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撩袍在桌边坐下,晋扬下意识的以指关节敲着桌子,她是不可能有这个能耐,但不排除她会找个有这种能耐的人,而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平凡人,只可能隐在幕后策划一切,那么,自己的突破口,该找谁呢?
  "叩"的一声,指节重重敲上桌面,晋扬猛地站起来:"你给我想个办法,把那个叫秦桐的给我弄过来,记住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线索!"
  "而且,"晋扬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声音也陡地低了下去:"记住,一定要抢在付元那个家伙的前面!"
  他能想到的,付元不可能没想到,现在要拼的,就是谁快!外围的探查已经不可能再得到更多,那他就只好从里面入手,那个叫秦桐的,正是首选。
  说完这些,晋扬又松下表情,低下身把一直跪着的男人给扶起来:"江越啊,现在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说完拍拍那人的肩膀,满是交托的意味。
  江越又翻身跪倒:"得主子救命之恩又委以重任,江越自当肝脑涂地以报。"
  而晋扬所料也果然没错,此刻的付元也正在自家的屋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双眉紧锁。现在的情形看来,突破口都在那个叫秦桐的人身上,可自己单打独斗,怎么才能想办法把他不惊动任何人的给抓过来呢?
  而且这几天的探查中,他还发现那个周嫂已经开始偶尔出现在晋扬府第的周围,虽然离得还是很远,却已经足够给他警醒。不但如此,虽然每次回头他都没有看到人,但背后有视线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他是个武将,功夫虽然不比江湖上的那些,但长年沙场上锻炼出来的直觉却是丝毫不差,他很肯定自己也被跟踪无疑,用膝盖想都知道那是谁派来的。这也让他更加烦闷,当初棋差一着没有想到这点,这样一来,自己想要抢在晋扬之前行动岂非更是困难重重!
  步子踱了一圈又一圈,地上已经被鞋底磨得亮如明镜,到得最后付元终于停下微微一笑,或许,来个将计就计也不错。
  这边秦桐在自家和小桃正蹲在鱼缸前跟鱼喂食,周嫂和孟娟则在厨房张罗着做饭,都毫无所觉正在步步逼近的危机。不过,他们没意识到,不代表另外两人也没意识到。
  江歧此刻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窝在椅子上:"这可有趣,他们现在可是越查越偏,完全查到你家的小情人身上去了。"
  说完摇头晃脑地又道:"不过也多亏你家小情人倒是身世成迷,才有了如今这好玩的局面,看瞎猫子满地乱转也挺不错。"
  眨眨睛,凑过来一脸八卦样:"我说,我现在对你小情人的身世也好奇的紧,看的模样肯定知道,透露点吧。"
  陆伽焰一掌把他的大脸给推开:"关你何事,管好自己吧。"
  江歧看他又要走,啧声道:"真小气。"接着又道:"唉,那个情敌,你打算怎么办?"他还巴巴的等着呢,好歹也给点反应呀。
  陆伽焰这次总算回头:"不足为惧。"

  肉票

  夜色昏暗,进入梅雨季节的天气总是有些沉闷,月光星光无力穿透云层,只时隐时现的挂在天空,几条前后飞速掠过的黑影为这样的夜晚添上几丝诡异的气氛。
  京中付家门窗紧闭没有半星灯火,看起来主人似是早已歇下。偏在此时,原本紧闭的主宅门扉不易察觉的动了动,然后慢慢打开条缝隙,门开得很谨慎,完全没有声息,紧接着窜出一道黑影轻巧的翻院而出,同样的没有声息,只是掠过墙头时带起的劲风让植在那处的花草轻轻的晃动了数下。
  在那道黑影翻院而出不久,庭院中距离主屋不算太近的一株古树上也猛的窜出道影子,向着刚刚的那道身影追了出去。
  片刻后,本该无人的主屋那扇门再次被轻巧打开,又是一道影子窜出来,循着与之前那道身影完全相反的方向掠了出去。而这次,在另一株树间,翻落的身影没有立刻追出去,而是站在院中犹豫片刻,突的一震,然后急忙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院中再次寂静下来,半晌后院中假山后的草丛中钻出一个人,拍拍身上的草屑冷哼道:"想盯死我,没那么容易。"
  说完打量了一下墙头,纵身翻出,以最快的速度往自己的目的地赶过去,他轻功不算擅长,所以必须得赶快,不能真让人占了先机去。
  秦桐散着沐浴完还满是湿气的头发拿块布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小桃她们都已经各自回去就寝,他一人坐在床头看着桌子上烧得正旺的蜡烛,不知怎的突然感觉有些冷清起来。
  近几日陆伽焰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不是回来得奇晚无比便是根本不回,少了大抱枕的他自然有些睡不踏实。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秦桐骇了一跳,面色泛青的当即打住,他什么时候抱个男人还抱出习惯来,不回便不回,他一人占张床不是正好,还不用挤得慌。
  扔掉布巾秦桐吹熄烛火又将窗户推开一半便掀开薄被躺上去,还是觉得有些气闷,泄愤似的滚上两滚,又觉得被子裹得紧了,于是又蹬开。
  来来回回几遍,发觉自己这种做法简直幼稚到家,秦桐打住,抽手拿个枕头抱在怀里闭眼睡觉去。
  晚间虽然还是有些闷,但毕竟起了风,丝丝缕缕的穿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不多时秦桐便觉得胸中莫名其妙积压的闷气被吹散不少,神智也开始朦胧起来,睡意阵阵袭来,他换个舒服的姿势,准备梦周公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半梦半醒间的错觉,秦桐只觉得窗外忽然飘来一阵香味,不是他所熟悉的花草香气,轻淡淡的会让人一不小心就忽略掉,但是很好闻,让他忍不住多吸了两口,紧接着便堕入一片黑暗中。
  原本半开的窗户这时被推开,一个身影窜进来,虽然他已经借着风向在这小院中撒了足够的迷香,却仍旧快速谨慎的四下观望片刻,晃亮了火折子确定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便将火折子熄灭,火光转瞬即逝,而在床上已经被迷晕的秦桐也被人给扛了起来。
  那人还是没有走门,虽然身上多出负了一人的重量,却仍是轻巧的从窗户翻了出去,甚至还是踏着比刚刚更轻松的步伐准备离开。
  谁知就在他刚刚准备掠出墙头时,脑后隐约的破空声陡然而至,来不及思索的,他猛地弯腰扑地一个打滚避开,扛着的人也不可避免的给摔到地上去。但他现在没有精力再去顾秦桐,只能全神贯注的应付紧随而来的攻击。
  因为被袭击时的猝不及防,虽然他的武功较袭击者为高却也一时落在下风抢不回主动,对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武功并不如他,招招进逼一味抢功,意在以突袭换来的优势尽速将他击杀,惨淡的夜色下明晃晃的刀刃泛着碜人的死气笼罩住他全身要害。
  在挡下一轮抢攻后,本欲反攻的他却再次被抢先,来人显是已经拼命,不待自身真气再凝就和刀扑过来,刀尖正指向他的咽喉。
  这一刀速度虽快力道却不足,要躲开并不是难事,甚至他还看到了那人因为抢攻而大开的空门,暴露出他所有的弱点。机会就是现在,他是这么打算的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就在他举手攻向那人持刀的手腕时,一枚银针已经无声无息的飞到他身后。
  针很细,带起的风声也小到几不可闻,当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连忙收手想要闪身避开,却因为这瞬间的停顿不光银针刺进他的后颈,那把刀更是"嗤"的一声刺进了他的喉咙。
  江歧正坐在房间里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照例是一副没有骨头的懒样:"喂,你说,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连着等几天,他已经等得快不耐烦了。
  陆伽焰沉静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不会很久的。"从那些老鼠围着转的态度来看,他不信那帮人还能沉得住气。
  江歧终于把酒倒是喉咙里,白着眼道:"你真该去当和尚。"明明年纪轻轻的,老是这么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不是老僧入定是什么,看得他都快觉得人生无趣起来。
  陆伽焰果然连脸皮都没动一下:"那是因为你精力过盛。"
  "啧。"江歧还想再反驳,突地面色一变,陆伽焰却还是那副模样,淡淡道:"来了。"只是眼中已经升起抹狠绝的光芒。
  江坡耸耸鼻尖,咋咋舌道:"哦,是'沉香',倒还用得挺高级的。"
  不多时,门外响起三声不急不缓的叩门声,接着门被"吱"的一声推开,一个满身夜行打扮的男人进来:"主子。"
  江歧挑眉,目光里已经有隐藏不住的兴奋:"快说快说,怎么样?"
  自家老大那副纯粹看好戏凑热闹的表情让来人忍不住抽抽嘴角,这才低头道:"来的有两拨人,目标都是公子,属下不想他们闹出大动静来所以出手解决了一个,跟踪的人已经沿路留下了记号。"
  江歧搓搓下巴,眼光转向陆伽焰"嘿嘿"两声:"怎么样?是过会儿再赶去听听消息还是现在就打算把人抢回来呀?"
  陆伽焰看都不看他,只对着面对低着头的问道:"尸体呢?"
  "带来了。"那人微微侧过身拉开门,立刻有两人抬着那具尸体过来。
  江歧先跳起来,蹲下身将那人蒙面的黑巾拉下,拉着那张脸左右看看,哼道:"果然是其中一个。"说着手就将那身夜行衣给拉开,开始在上面摸来摸去,还嘀咕道:"这都什么天气了居然还包这么严,最后还不是得被老子摸。"
  虽然他做的是事其实再正经不过,但那一脸猥琐的表情语气和手上的动作实在让人感觉非常之抽搐,除去陆伽镂表情不变,房里另外的三人都已经咬着下唇默默将头转到旁边去,也为那个倒霉鬼暗暗叹息。
  摸到最后,江歧终于抓着一块小小的铜牌站起来,拿着铜牌在陆伽焰面前晃晃:"这个是晋扬派过来的,看来我们该去拜访下另外一个了。"
  陆伽焰没有接过来,只是拿眼瞟过,便往门外走:"那便去吧。"
  江歧回头对屋中三人道:"把这个处理得干净点。"随即窃笑跟上:"我就知道你肯定忍不住的。"
  正弯身去抓尸体的三人忍不住在他背后再翻个大大的白眼。
  付元扛着秦桐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家中,粗鲁的将人扔到地上就奔到桌前抓起水壶灌起凉水,想起刚刚的情景,不由暗道一声好险!
  真是幸亏得他赶得及时,也幸亏自己偷袭得手,不然这想好的将计就计就真成了为他人作嫁衣。只是他的轻功算不得好,背着这么大个人跑了不少路,也算累得够呛。
  等到一壶水都进到肚里,他才觉得好过不少,也才有心情去看被自己花大力气带回来的人,用脚踢了踢,发现迷药效果还没过,便又站起来。
  把人放在这里不是个事,很快晋扬那恐怕就会有消息,付元不敢再耽误,急忙奔到卧榻旁摸索片刻往床头的某处的按下,床下的活板立刻打开,露出一条暗道。
  "哗啦"一声过后凉意直冲脑门,秦桐一抖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动弹,等到凝神一看,发现自己是在间石室中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檀木椅子上,头上还滴滴嗒嗒的落着水滴,身上更是早被水给泼得湿透,不由懵住。他明明记得自己正在睡觉,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想个明白,另一把椅子被拖过来摆在他对面,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家伙在自己面前大马金刀的坐下,说道:"现在,这位秦公子,我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好好谈谈?这种情况明显就是绑架,他秦桐又不是傻子,这能好好谈谈那才叫天方夜潭!心里虽然被这莫名其妙的绑架搞得极为不爽,将对面的人已经从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但鉴于自己是被绑的一方也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所以他还是很配合的问:"你要谈什么?"
  那人显然是被自己的说话弄得怔住,秦桐看到他的反应也不由奇怪起来,怎么?他愿意配合通道还有什么不对的?
  付元目光里透出的满是不解和怀疑,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快服软的人,让他在之前想好的一切威逼利诱甚至要动用的刑罚全都用不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失望的。
  换个姿势再坐好,付元的手指轻敲着椅把,眯眼说道:"那很好,我问你,你和莫家那女人是怎么认识的?还有,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回轮到秦桐愣住,这是什么问题?莫家女人又是谁?他自从掉到这里,接触的女人少得可怜,十个指头都数得出来的人中哪里有什么姓莫的?这下,他就是想配合也配合不起来了:"喂,你是不是抓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姓莫的女人。"要是真是个乌龙,那他是该笑自己运气太好还是该哭运气太差。
  付元两眼大瞪,显然完全不相信他的说话:"秦公子,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说出来,不然皮肉受苦可怪不得我。"他是想拖时间还是怎样?
  想到这里,付元的目光变得阴冷:"秦公子,本来我不想动粗,但你若是不老实,我想,如果我一根根的将你的指甲拔下来,你是不是会老实些。"
  随着话音,付元抖手从袖中拉出一柄细小的铁器,那东西秦桐看着有些眼熟,仿佛是现代的女人修指甲时去除死皮用的那种,但却要大上一号,微凹成铲形的内侧边缘极为锋利。付元就在他眼前晃着那个东西,说道:"这玩意能把你指甲周围的皮肤全部推掉,然后,我会将你的指甲一点一点的拔出来。"
  秦桐张口结舌背脊发寒,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动刑?想着指甲会被一点点的拔掉,他立刻就觉得自己手指都开始痛起来,他妈的,他真是背到极点,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被他给撞上!那柄铁器亮晃晃的直刺着他的眼,秦桐冷汗直滴却只能无奈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付元冷笑:"看来你果然是和姓莫的关系匪浅,你现在不说没关系,我多的是手段让你说出来。不过,那时候恐怕你的皮肉会受很多苦就是了。"
  江歧和陆伽焰追到付元家中,站在那个算得上豪华的卧房里四下打量,四下无人,没有秦桐的影子。之前追踪的人站在他们身后,指着床榻道:"他在床头某处装有机关。"
  陆伽焰几步跨过去开始伸手在床头摸索,江歧晃去将蜡烛点燃了再晃回来,借着烛光看着那床感叹道:"这人活得还真累,机关修在床头,是怕半夜被人给宰了么?那还怎么睡呀。"
  他正说着,床头突然"咔"的一声轻响,随即是机括的转动声,暗道已被打。陆伽焰当先跳下去,江歧赶紧跟上。
  这暗道显然是很早前就准备好的,挖得不光宽敞,甚至还在四壁铺上了砖,没点火把,却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往前走一段,就听到有人声传出来,顺着声音走近,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一间小石室。
  江歧发现陆伽焰的脸色很难看,于是他赶紧上前侧耳听了听,然后就拍拍陆伽焰的肩膀,笑道:"这下就看你'英雄救美'了。"
  他说话时没有用传音入密,也没有刻意压低,他本就打算要让大家都听到,然后,他的任务就算结束,只要在旁边当个观众就成。
  付元这时已经走到秦桐身后,抓起他僵硬着试图反抗的手,挑出小指握在手里,还不忘再说句:"看你的手也该是养尊处优惯的人,这样嘴硬有什么好处?"
  秦桐脸色已经泛白,知道这时什么求饶的话都不没用,只能努力试图说服付元:"我说的都是真的!"见鬼的,他怎么老是碰到变态?!
  付元根本不听,执着的铁器在他指间轻巧的打了个圈便准备划下去,岂知门外忽地传来人声,将他的动作硬生生打断。
  那声音让付元脸色猛然变色,却让秦桐看到了希望,因为他听得出来,那是钱伯的声音,当然,对于声音说的内容他现在是没有心情计较的。
  声音过后不久门就被推开,陆伽焰面色冰冷的走进来,江歧跟在他身后,见到秦桐被绑得跟粽子样,不由对他眨眨眼,笑着打招呼:"二少爷。"
  秦桐双眼圆瞪,他此时此刻已经忘了自己的处境,只顾盯着那个跟他打呼吸的人,眼前的分明是张不认识的年轻脸孔,可是那个声音那个语气那个称呼实在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
  眼睛越瞪越大,看着那人又在对自己眨眼微笑,秦桐猛地大叫道:"妈的,老子被占便宜了!"

  牵扯

  眼睛越瞪越大,看着那人又在对自己眨眼微笑,秦桐猛地大叫道:"妈的,老子被占便宜了!"
  一言既出,举室皆静。
  陆伽焰的脸色一片阴郁,突然感觉很无力,这个呆子,他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居然还有心情计较这种事。
  江歧从陆伽焰身后跨上前来,笑得眉眼弯弯的:"彼此彼此,秦公子,我不是也叫了你无数声的二少爷么。"说起被占便宜,他也被占得很彻底呀。
  秦桐被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偏头哼一声嘀咕道:"那也不能比。"
  他们在这边自说自话,完全将付元当作空气给忽视了个彻底,让他在旁边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紫最后由紫变黑,被完全忽视的愤怒远远超过了初见两个陌生人闯进密室时的震惊不安。所以他极快地走到秦桐身旁扼住他的下巴,翻手就将那柄小巧的铁器抵在完全暴露出来的咽喉上,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秦桐顿时噤声,明晃晃的凶器在喉间散发出冰冷的寒意,提醒着他身为一个肉票的事实。那东西的尖端就贴在脖颈脆弱的皮肤上,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气喘得大了那东西就会扎进喉咙里。
  就算他没什么医学常识,也知道那东西刺进去虽然并不会立刻要人命,但同样痛苦会加倍,放在医疗技术发达的现代都不见得有救,更别提在这古代,他可不想死得那么痛苦加难看。
  密室里的气氛猛的沉寂下来,陆伽焰眼中光芒急掠,江歧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手却已经垂入袖中。不过这些秦桐都没空关心,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只小巧的凶器上,很想提醒付元把它给拿稳了,这样抖来抖去的,很容易划破他的脖子。
  但显然付元没有拿稳的意思,抖动间锐利的尖端时不时刮过颈间敏感脆弱的皮肤,带起阵阵刺痛,秦桐估摸着自己的脖子没见血也该划破层油皮了。他也能感觉到这个绑架犯很紧张,那掐着自己的手都已经开始出汗。
  在短时间的思考后,秦桐还是决定开口:"那个,这位……呃……大人,有话好好说,也麻烦你把手放稳一点,你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戳到我,对大家都没好处。"
  付元本就心情紧张,秦桐这样一说更加让他神经紧绷,喝道:"给我闭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被人捏在手里了还敢讨价还价。
  同时手下加力,直接掐上秦桐的脖子,狠狠道:"快说,你们到底是谁?!"
  秦桐脖子被迫后仰,呼吸不畅让他闷哼一声后脸庞渐渐染上红晕,就在抬眼的那刻,他看到绑架犯下颌的肌肉紧张的抽紧。
  陆伽焰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我是谁?付元,你没认出来吗?"说完踏前一步,站到江歧前面去。
  江歧耸耸肩,往旁边让开一步,眼睛却瞬也不瞬的盯着付元的那只手。
  付元瞪大眼睛盯着陆伽焰,突的见他收敛了全身的气焰,冰冷的感觉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的气质猛然一变,变得沉稳安静,烛火的阴影让他的容貌有了些微的改变,恍惚间就如同另外一个人。
  秦桐感觉到自己喉间的力道松开,让他不由松口气将头低下来,却在看到陆伽焰的时候瞬间呆愣,那是他么?为什么他会觉得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相比起来付元所受的震撼不知要大多少倍,那张脸不知道有多少次出现在自己梦里,就算是死了也让自己食不安寝夜不能寐。在好不容易能觉得心安些的时候,却又好景不长的再次被翻搅起噩梦!
  付元的手开始打颤,不光手,连全身都开始抖起来,牙关上下叩击得"喀喀"直响:"你、你你、你是……"
  "我是他儿子。"
  付元如被雷击,疯狂的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们说那时已经把他杀了,把他杀了!"那时应该只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娃没有找到的,为什么本来都该死掉的人全都回来了?是人?还是不散的阴魂?
  陆伽焰眼中的光芒再次变得冰冷如刀锋,付元甚至感觉那目光正在切割着自己的血肉,听到他缓慢地说道:"很可惜我还活着。"
  付元心里的恐惧已经无以复加,极度紧张之下,他猛的揪住了秦桐的头发,声音变得歇斯底里:"给我站住,停下!不许过来!"手中的凶器再次指到了秦桐的咽喉。
  秦桐已经被面前的突然给惊呆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头皮的巨痛让他"啊"的一声叫出来,冷汗也在瞬间落下,之后的声音全被他咽回喉间,只为了不刺激正抓着他的人,那个家伙不会是疯了吧?
  陆伽焰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付元却拖着秦桐步步后退,沉重的木椅在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敢动一下我就要了他的命!"
  江歧在角落已经忍不住要拿袖子把自己的眼睛给遮住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陆伽焰的表情可怕到这个地步。那叫付元的家伙果然傻得可以,他这举动不是逼着让人把他大卸八块么?
  果然不意外的听到陆伽焰说道:"小心你的手,弄掉他一根头发我就切下你身上一块肉。"声音说得很平稳,语气却已经冰到极点。
  这次江歧真的把袖子给举了起来,不过掩的不是眼睛而是嘴巴,这个时候笑场实在很不合时宜,但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这别扭家伙,表白起来居然这么可爱!
  这个时候被付元抓在手里的秦桐可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他甚至根本没空去想这句话代表的含义,反倒是剧痛因为陆伽焰的那句话"轰"的燃成了怒火烧得他眼前发黑。那个混蛋,是个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刺激犯罪,他居然还敢大刺刺说出这种明显蔑视的话来,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吧。
  于是嘴巴再次先于大脑的动起来:"姓陆的,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啊?!"
  江歧无言,他几乎直不起腰来,一手掩嘴一手捂着肚子。真是来对了,这种热闹场面恐怕百年都难得见,尤其在看到陆伽焰那瞬间青白的脸色,他就忍不住想去捶墙,他那个小情人,果然有趣得很。
  很显然,被刺激到的不光是他们两个,付元也被秦桐的突然给刺激到了,已经绷到极点的神经似是已经无法再承受突来的刺激,他反射性的揪紧了秦桐的头发往下拉,怒吼道:"给我闭嘴!"右手对着完全仰起毫无遮蔽的脖子刺了下去。
  锋利的针尖划出白光,秦桐眼睁睁看着那道白光往自己喉咙奔来,只来得及做出一个反应:"完了!"
  "砰!"
  "啊!"
  "哇啊啊!"
  "噗~"
  四声几乎在同一瞬响起,然后归于沉寂,就此划上句点。
  付元的凶器还没来得及碰上秦桐的皮肤,就感觉一道大力将他撞开,"砰"的撞上坚硬的石壁让他忍不住大叫出声,而后颓然倒地再爬不起来。
  秦桐却是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眼前一花似是转了个半圈,不由惊叫起来,紧接着身上一松绳索落地,他却还是只能呆呆坐在椅子上,脑子慢了三个半拍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陆伽焰已经站在他面前,半弯着腰轻轻拍拍他的脸:"喂,你还好吧?"他下手已经很轻,又没杀人,难道还把他给吓傻了?
  秦桐急促的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所有的感觉瞬间回归,还痛得发麻的头皮和刺痛的喉咙在看到自己眼前放大的脸时变得更加难受,他一把椅子上跳起来揪住陆伽焰的衣领:"姓陆的你混蛋!"
  陆伽焰皱眉:"你发什么神经?"
  秦桐一手指着趴在墙角的付元:"你是没大脑还是没常识?这种挟持人质的犯罪能随便刺激的吗?我的喉咙都差点多个窟窿!"
  正嚷嚷,喉咙又感觉一阵不舒服,只得停下来喘气,瞥到陆伽焰铁青的脸色,突然醒悟自己是在跟个古董讲现代常识,顿感无力,摇摇手道:"算了,跟你说也不懂。"手下意识的往自己喉间摸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擦破皮。
  旁里另一只手比他快一步的摸上他的脖子,陆伽焰将他拉过来抬高他的头,说道:"我看看。"
  光滑的颈肌在烛光下闪着淡蜜的色泽,只是喉结附近有着星星点点的红色戳痕,让陆伽焰觉得很是刺眼,他轻轻摸了摸,说道:"没伤着,过一晚上便能好了。"顺手又在秦桐头发上揉了揉。
  这样的举动显然让我们秦公子非常之不适应,脸上立刻火烧火燎,赶紧将还停在自己脖子间的手给扒下来:"拿开拿开!"
  顺便一掌将陆伽焰给推开自个儿跳到一边去:"我没事。"
  陆伽焰收手,只道:"没事就好。"
  说完就走到墙边看了看仍旧趴在地上的付元,指间亮起寒光对着付元的手脚就削了下去,他的动作极快,付元直到血溢出来好一会儿后才惨叫出声。
  陆伽焰对那惨叫充耳不闻,对江歧道:"你解决。"走过来拉着秦桐就走,秦桐被那满地的血和惨叫叫得头皮发麻,陆伽焰一拉他立刻就跟上,巴不得早些离开,又按不下好奇,问道:"你那是干什么?"
  陆伽焰走在前面,瞧不清表情,只听他回道:"我说过他弄掉你一根头发我就切下一块肉,但四根头发太少了,不如挑断手脚筋。"
  秦桐噎住,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他这是什么意思?自动屏蔽掉让自己感觉怪异的其中一个理由,秦桐试探问道:"难道你是觉得他拉下来的头发不够多么?"虽然这个理由让他很火大,但总比让自己患上心动过速要来得好吧。
  走在前面的陆伽焰蓦然停住,秦桐慌忙跟着停下,却因为惯性往前冲了一小步,就这一小步,他迎面撞到陆伽焰怀里,还没等抬头就被箍紧,耳边吹过热气:"你怎么觉得?"
  秦桐立刻就觉得自己真的开始心动过速了,黑漆漆的暗道里虽然成功的掩盖住他能确定正变红变热的脸,却无可避免的让别的感觉更为敏锐,空气,也更加稀薄。短短时间内,秦桐便感觉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这里的空气似乎已经都被吸光了。
  陆伽焰显然也发觉了这一点,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他问道:"喉咙又不舒服?"
  秦桐赶紧跟着点头,同时试图把距离拉开。谁知陆伽焰却贴得更紧,然后说道:"那我看看。"
  秦桐一怔间刚在想这种黑得要命的地方怎么看,后颈就感觉陆伽焰的手扶上来让他抬头,然后某种柔软温热的东西就贴到自己喉结上。
  顿时如电击般的感觉直窜而上,秦桐的"啊"字甫出口又被自己死死咽回去,他还没忘记不远的石室里还有人。虽然自己的挣扎从来没起过作用,但他还是忍不住在这时候挣扎起来,拼命压低声音:"你给我滚开!"颈后的汗毛都已经惊得全竖起来,一颗颗的小疙瘩也开始争相冒出头。
  陆伽焰却不,衔着正不安的上下滑动的喉结轻咬慢吮,就像正在享受什么美味,直到最后一刻才意犹未尽的放开,还不忘伸舌在上面轻轻舔了一记。
  湿热却又冰凉的感觉让秦桐打个寒颤握着拳头就准备揍上去,谁知拳头还没举起来后面就有一个人带着些惊讶地问:"你们还没走?"
  陆伽焰声音很冷静:"反正你也不会呆在这里,不在乎多等等。"
  说完带着秦桐来到暗道口,自己跃上去后再反身将秦桐拉上来,江歧则在后面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他刚刚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等到走到院中,新鲜舒适的空气透胸而入,秦桐深吸几口后大脑才终于开始运作,立刻再次揪住旁边陆伽焰的衣领,恶狠狠的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个什么暧昧他可以统统扔到脑后,装傻充愣反而更好,但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那就不得不变得机灵点。
  他被绑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