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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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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线下坠+番外》作者:小马疯跑

  1
  我不知道灵魂离真身究竟多远。
  是多了那一口气,还是少了那一口气。
  我现在就少着一口气。

  宋宁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我压根没看见他。
  那个时候我正目中无人,站在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书房的中间,打着赤膊、头上带着用一张B城晚报糊的破帽子,牛仔裤一只裤腿挽着,一只裤腿拖在脚上,一条银光闪闪的脚链上那几只金龟,正随着我的屁股、小腰扭得欢实着呢。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大家应该互相微笑
  搂搂抱抱 这样就好
  我喜欢鲜花 城市里应该有鲜花
  即使被人摘掉 鲜花也应该长出来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大家应该相互交好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被我唱得是山路十八弯,前五句我用的是美声,中间用的是RAP。估计不是对这首歌熟得快烂掉的人,根本听不出我嘴里在糊倒鼓什么。
  我就爱这么玩,一次在录音室里,我把宋祖英的'辣妹子'唱出了八个版本,杰伦版的、摇滚版的、儿童版的、抒情版的、最牛逼的是女声说唱版,笑翻了一众牛人,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录音师都笑得直不起腰来,口水喷得一尺远,差点喷进了电匣子,幸好没造成短路,后来竟然夸张地打起了嗝,他牛B冲天地说要发到网上出一首最牛B版'假妹子'没成想,笑得太激动,手舞足蹈不知道按了哪个键,只留下了一小段。过了不到半个月,半个公司都响着粗粗嗓音压成娘们似的嘶声吼叫还拌着打嗝声音的'辣出来汗也辣呀汗也辣,辣出来泪也辣也泪也辣'手机铃声,每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那动静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一群母狼呢,后来,老总强制限制才把我这份娱乐大众的天分给无情地扼杀了。
  随着那一个一个词往外蹦又要掐上节奏又要收拾我手里的破烂,整得我一头大汗,混着手里打扫了一早上的报纸、杂志上的灰尘,在手里搓成了泥条,一不留神都可以甩出去。
  孤独的人 他们想象鲜花一样美丽
  一朵骄傲的心风中飞舞跌落人们脚下
  可耻的人 他们反对生命反对无聊
  为了美丽在风中在人们眼中变得枯萎
  最后这几句我唱的是真真正正的摇滚,妈的,张楚太他妈的有才了,每次唱到这最后几句,我都特别难受,就好像这词是专为我写的一样,没来由的让我总觉得活着真他妈的不易。
  离经叛道地把最后的一个音拉得又高又拐,差点没破了音,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扑面而来,吓了我一跳,头一摆,腿一抖,脚下踩着几张光盘一打滑,吭哧一屁股栽地上了。
  哪个孙子?
  回过神来,看到突袭物竟然是我从贮藏室里翻出来瘪了气的篮球,巧不巧的砸进了我辛苦了一早上刚刚收拾好的一堆破烂里,弄出好大的灰,呛得我直想咳嗽。
  "妈的,哪个孙子。"我跳了起来,抓起了篮球就向门口砸过去,一回头,看到了宋宁。
  宋宁一闪身,看着破败篮球落了地,还抬着他那只号称在英国锤炼过的臭脚,躲在半拉门后面,示威性地对我划着圈圈。"香蕉球,十五码正中网心,准不准。"
  "香蕉?"我叭地向他伸了一只中指,狞笑地划了个圈圈。
  我一直说不准我和宋宁到底什么关系,我估计那个受刻板教育毒害的宋宁更说不准。
  宋宁是个和我流着一样血液,却是英国生英国长的中国人。
  我们认识得很偶然,宋宁是个明星,还是那种出去就得带墨镜带帽子,身边既有助理又有经济人还有粉丝疯狂拉扯又拍照又签名的大明星。
  热闹的劲大了。
  他去日本拍个MV,我正巧郁闷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去日本散心。那时,他还没那么大的名气,也许是出于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对于偶像明星,我总是唯恐避之不急,生怕他们的光芒一衬更显得我暗淡无光。所以那个如流星一样崛起的名字只听说过,连那个就贴在离5米远的墙上都懒得看。
  我当时以为他是个韩国人,因为他的穿着,还有他漂亮的就像是韩国医院里整出来的活标本。他以为我是个日本人,因为我长得有点像那个瘦骨嶙峋龟梨和也。
  我们相互鄙视一番然后各干各的,他喂他的鸽子,我喂我的红鱼,后来进神社投钱币的时候,不知是那位贵妇的雨伞一转甩了我一脸水珠子,我刚骂了一句"妈的。"旁边就传来一句'操。'回头一看,我们都乐了,敢情我们还是祖国同胞,用国骂跑这打击日本鬼子来了。
  后来才知道宋宁的那句'操'。是他说的最纯正的中国话,剩下的那些扯不直舌头一急白话客家话掺在一起往外蹦的语言对我来说真的难度挺大。我是在我们混在一起差不多半年之后,才把他八国联军似的语言完全吃透了。
  据宋宁说,他是一眼就把我拿下了。我是真不明白,照说宋宁眼力很好,尤其看男人,隔了十米他就能看出直的还是弯的,再小觑一下就能看出那活儿大不大。
  话是够流氓的,可宋宁阅人无数,有说这话的资本。可自己哪点就显山露水值得让宋宁垂青了,我跑他追打了小半年,才混到了一起。
  "蓝天,我觉得你真他妈的特够味。"这是宋宁每每评价我好时说的情话。第一次他用那个能刮下来了我二两肉的声音和语言说出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马桶上清理肠子,我以为他讽刺我臭,后来他学了我的北方腔调见了面就说的时候,我认为他变态。
  宋宁有洁癖,还不是那种意思一下就行了的洁癖。他一天洗三回,房间比样板间还干净,更夸张的是他两个月去灌一次肠,绝对不是为了干什么床上的勾当才费的周章,就是想给肠子洗个澡。可丫却喜欢往我身上扎,我越是一身大汗,臭不可闻的时候越来劲。他最爱帮我洗内裤和臭袜子。
  所以丫绝对的是个变态,比我更厉害。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看上我。
  其实,我就是个渣子,论外貌,撑死算上个中上等,还是个瘦得除了骨头剥不下几两肉的主,照着圈内的话来说就是不经干;
  论地位,在娱乐圈醉生梦死了近十年,还不够给宋宁提鞋的。说白了,宋宁参加个活动,那得十几万银子才能劳动了他老人家的大架轻移莲步,而我,腆着脸上,还得自搭路费,才能数着人家施舍的那点糊脸的票子乐得屁颠屁颠。
  论年龄,宋宁才二十二,青春正好,我都二十六了,眼看就是奔三的人,老胳膊老腿都有点僵硬了。还有最重要的,宋宁再妖孽也只在上面,我还拼死不在下面。
  真不够糟心的。

  2
  手指头过招,你来我往数十下,我们谁也没分出胜负,看到宋宁还一幅小媳妇的模样藏在门后面,用一个下流的动作招呼我,脸上还妖孽似的笑成了一朵花。
  我勾了勾手指,先张了嘴,"过来。"
  "不嘛。"宋宁扭了扭屁股,还摆了个兰花指拍了拍胸口:"人家好害怕嘛。"
  妈的,真能整出妖蛾子来。我敢说现在宋宁这个样子出去绝没几个人能认出来,这也是他敢明目张胆大白天一个人往我这窜的原因。
  黑黑的眼线,红色的无镜片眼框,闪亮的唇油,紧身的低领带帽衫,短到膝盖上满是窟窿的牛仔小短裤,铁定里面没有穿内裤,半长的头发还在后面扎了个小髻儿,花样美男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小丫环儿。
  "妞儿,过来。"我张开了手臂,做了个等待他投怀送抱的姿式,看到宋宁没有理会,还站在门外假矜持一脸土匪的奸笑,我一个跨步冲到门外擒住了宋宁的小胳膊,反手一拧就把宋宁搂怀里了。
  "过来吧,胡骚什么,来爷我让你好好的怕一下。"
  宋宁比我低个三五公分,还有点婴儿肥,虽然比我重,但那一身细皮嫩肉怎么也比不上我这常年摔打的人,虽说我比当年玩篮球的时候少了十多斤,可多年运动的底子还在,后来还跳了几年舞,也就剩了点蛮力。两只胳膊一钳就把宋宁钳小鸡仔似的弄进了屋子。
  "还敢不敢为非做歹了。"我捏着他的鼻子。
  "不敢,不敢,大爷饶命,奴家再也不敢了,啊,救命啊,救命,有人要
了,奴家这冰清玉洁的身子,可是给我家相公留下的------"宋宁佯装着呼救,手却毫不迟疑地探向我的河蟹词语。
  随手一捞捞住了那只想要图谋不轨的手,往后一拧,宋宁一声惨叫,再把宋宁的上半身往下一压,就把宋宁的脸塞进那个破箱子里了。
  那箱子里面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除了光盘,杂志,琴谱,还有我的两双运动鞋,气味绝对很地道。
  宋宁'嗷'了一嗓子,就像落水的鸭子一样两只手胡拔拉,一只手扳着我的腿想爬起来,另一只手还腾出功夫找我的要害。可他两条腿被我夹着使不出来力,足足挣扎了三分钟,整个人都快落进去了。看我还没放他的意思,丫翻着白眼,拼命蹬着腿,突然照着我的腿就狠狠地掐了一下,
  "放开,放开,蓝天,我翻脸了,我真他妈翻脸了啊"。
  知道宋宁的洁癖厉害的吓人,平时就为了他这点毛病没少吵过架,我也没敢玩过火,把宋宁捞出来,赶紧去浴室拿了条毛巾把宋宁头上脸上的灰擦干净了,又把毛巾递给宋宁。
  "得!,干净了,去把毛巾挂了,过来帮我干活,妈的,一早上忙到现在,一个房间还没弄完。"
  "不行。"宋宁扭着身子,好像身上有虱子似的,拱背缩腰的。"妈的痒死了。"
  "屁,就灰,灰就能把你痒死了,哪来的那么多臭毛病。"我踹他一脚。
  "天儿,等我一会儿,我得先洗个澡。"说着扭头冲进了浴室。
  操,早知道不捉弄他了,不明白他洗那个破澡干什么,等会干活还不是要弄脏,脏了再洗,洗了再脏,好嘛,这时间尽洗澡去了,这活还干不干得完。
  我忙得四脚朝天,是因为我把现在这套独门独院的房子卖了,因为宋宁一直说我们两个就像个地下党接头,每回见个面都得先侦察地形,再匍匐前进,还得侨装打扮。
  他在城南高档社区里有一套高档住宅,照他的话来说,在里面群奸群宿都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我就打算弃暗投明了。这房子是我六年前买的,那时,我说不上红,却比现在强,掏了压箱底的钱再借了些,就买了这个城郊的三百平米的小院子,中间出了点事,押给了一个朋友,后来又赎了回来,攒到现在,旁边都规划了,城镇变都市了,而我这片因为沾了旁边古建筑的光,被当成文物保留了下来,没想到,当年图便宜,现在倒成了聚宝盆,翻了两倍都不止。
  等宋宁冲了个澡出来,时间过去整整一个小时。不知道他是洗澡呢还是搓皮呢,身上红得吓人,倒把刚才吓人的鬼模样洗没了,穿着我的睡裤,半长的湿发搭在肩上,还蛮纯情。
  "天儿。"宋宁淫笑着叫我,知道他准没好事,我也没给他好脸。
  "别犯贱啊,赶紧地干活,搬家车晚上七点来,到时候弄不完,看我不把你塞马桶里泡着。"
  说着指了指CD架,给他分配了任务,"来先弄这个。"那个CD架上那好几百张CD是我这些年的收藏,扔得不少,留得更多,这些都是我的命根子,但现在我一看到它们就头痛,那全是我分类编好了号的,整起来特麻烦。
  宋宁拖拉着鞋不情愿地跟过来。"天儿-------"
  "闭嘴"一把拍掉宋宁搭在我腰上的狼爪子,把一撂CD扔进了宋宁手里。"干活。"
  "操,不带你这么虐待人的,天天,你得补偿我,我刚刚受刺激了,我心灵受伤害了,刚刚那个箱子里的灰沾到我皮肤上了,你不知道那上面有多少细菌,前天晚上我看世界地理杂志的时候,上面说每个人每平方厘米皮肤上就有几万只小生物,我现在还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在我身上爬,天天------"
  宋宁最拿手的就是撒娇,也不知道他妈妈是怎么把他弄大的,这么个妖怪弄大绝不容易。感觉着宋宁的手在我背上爬,我心里一阵恶心就好像也看到了那几万只小生物怎么蠕动在我皮肤表面一样。
  "痒死我了,手拿开。"我打他的手,他躲得到快,左边跳到右边,上边跳到下边,就不离我的脊背。
  "天天,我要找平衡,我要安慰,我要-----"
  还没等他矫情完,我一句话就把宋宁噎住了,"行了,趁床上用品还没收,躺那去,脱了裤子等我好好补偿你,用力安慰你,拼了命的平衡你。"看到宋宁收了嘻皮笑脸,眼睛一下变得湿润润的,一幅咬牙切齿扑上来拼命的老母鸡的模样,我不由觉得好笑。
  "宋宁,你真的认为你是主动的那个,是个1,你真没TMD搞错。"
  宋宁脸一黑,"滚屁蛋吧,凭什么我就不能是1,我生下来就是1,和我干过的哪一个敢说不配当1,看我干不死他。"
  一提到这,宋宁就跳,也是我常常逗他乐的地方,看到他拧着眉毛,呲着牙还是一幅小媳妇的模样,看着人真乐。我嘿嘿地笑了起来,其寮我并不是否定他,但他给人的错觉太明显了。
  "笑,再笑,信不信我奸了你。"还没等我收声,宋宁就抛掉了刚才柔弱万般的模样,像一只小豹子扑过来。
  "行了,信,我还敢不信。"抵着宋宁的身子,我把两只手扎上去了,生怕手上的灰抹他身上,他又得去洗澡。
  "天天,想死我了。"宋宁不依不饶的,鼻子贴在我的胸口就嗅来嗅去。"蓝天你他妈的真够味"。
  我翻了翻白眼,真不知道这个怪胎从哪里蹦出来的。
  其实我和宋宁足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宋宁拍一个MV拍到了英国去,虽然平时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多,可身边没有这么一个人呱臊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看到宋宁穿的那条睡裤已经显山露水,原本想拒绝的声音咽回了肚子里,叹了一口气,把宋宁推开。"我去洗一下。"

  直线下坠--3
  还没等我冲干净了,宋宁一把把我拽出来就扑上来了。宋宁的嘴里很好闻,有着一股漱口水的味道,他的舌头就像一条蛇一样在我嘴里放肆的侵略,一点点舔过我的牙齿,不停地搔着我的上颚。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他光接吻就差点没把我弄射了,后来他戏谑我白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还是个没经事的小嫩芽,然后标榜自己十五岁时候就已经在英国的山村子里调戏青壮年了。
  听着宋宁嘴里咂咂有声啃得投入,下面还一下下地顶着我的河蟹词语,我一把扯掉了他的已经挂在屁股上的睡裤,紧紧贴在自己的上面,抓起两根拼命地套弄着,听到宋宁喘得松开了嘴,紧紧地把他压在怀里,感觉着宋宁的身体像弦一样绷紧了,喉咙咕哝咕哝的。我用力地磨擦着他的胸口,手底下一点没松劲,弄得我自己倒快要虚脱了。
  宋宁突然嚎了一嗓子,把我的手紧紧地压住了,"不行,天天,我要进去,再这样下去,我要死了,让我进去。"宋宁不让我再动,自己到没闲着,嘴贴着我的嘴唇,狠狠地啃咬着。我死劲扳着他的手,他浑身颤抖着,又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显得委屈又无奈。
  "让我进去,天天,我要干你。"他抬起手捧住我的脸,嘴一下一下地舔着,还不停地抬起眼看我的反应。
  我不是不喜欢和宋宁做爱,其实是有点怕,因为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来,这也是横在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从第一次争论,争到现在差不多也快一年了。宋宁没法躺我下面,是生理上的。我也没法躺宋宁下面,是心理上的。宋宁只喜欢闻,真要让他把男人那个带着味道的东西含在嘴里,他只怕能晕过去,而我从十七岁开始就对口就有着天然的抵触,所以,我们之间更像情窦初开的纯情少男,憋不住了也就摸摸蹭蹭,释放了也就完了。
  说出来可能会让人笑得肚子发痛,可这就是事实。
  其实两个人都明白,像这种事是没法委屈的,尤其还都是男人,总有忍不了的一天,不是他踢了我,便是我踢了他。
  把那张被欲望烧红了的脸重新压回墙上,我埋下头亲吻他胸前可爱的小东西,手也撰住了宋宁一心想往后探的手,让他自己抚慰自己涨成青紫色的东西。宋宁拼命地想撑起来,我索性拉着他的手把频率放快了来。
  宋宁慌了,眼看着我用手就要把两人解决掉,膝盖一顶顶在了我的肚子上,拼命把自己的身体从我手里撤了出来。
  "天天,就一次,就一次,行不行,天天,我都快想死你了。"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宋宁眼睛里都起了雾,委屈的像一条饿了好久的小狼狗似的,似乎不给他,他真得会哭出来,他那模样,真让我有点举足无措。
  "咱们不是说好的了,一直这样就行了吗?"我软了口气,想着这样说就能让一直遵循的规矩遵循下去,可宋宁今天像是着了魔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伸出一根指头在我眼前晃"天天,我真的爱你,真的,光那样我特难受,满足不了,就一次,行不行,以后我保证不再那样做了。"
  看着宋宁又贴上来磨擦着我的腿,一会贴一会撤的,嘴里的呻吟的声音一点点大了起来,脸上涌起的红晕衬得他漂亮的大眼睛水水的,那里面的欲望一点也不掩饰地暴露给我,扭着腰还在低低地声音求我。
  我不知道再拒绝下去会怎么样。
  我喜欢宋宁,喜欢他那种能看得到的实实在在对人好的方式,喜欢一会柔弱一会暴烈的急性子,喜欢他目光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一直粘着我。
  我喜欢宋宁。尽管不知道这种喜欢会怎样,不试总是不知道。
  手抚摸着他光滑如缎子般的肌肤,在他的胸前停留了一会儿,我终于蹲下了身子,含住了那个坚硬的一直跳动的东西。
  知道宋宁在低头看着我,因为他惊呼了一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我却没法抬头,没法说清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感觉到宋宁有点犹豫的手一点点插进了我的头发,我紧紧地捏住了他的屁股,开始努力讨好他。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我听到张楚的声音在低空飞行,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真他妈的太对了。
  我不想孤独,一点也不想。

  直线下坠--4
  "天天"我听到宋宁嘶哑粗重的声音,突然那个在嘴里的东西失去了我的掌控穿进了我的喉咙。
  我不能质信地抬起头,宋宁已经完作失控了,哪还有那个柔弱妖媚的模样,挺着腰,迷着眼,简直就像条撕扯着食物的恶狼。
  我憋得半死,气都透不上来,他依旧牟足的全力拼命地撞着,我瘫了下来,还没等我软在地上,宋宁已经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拉了起来
  ,身子底下还一点没松劲的样子,我觉得他要再不停下来,我真的快被他戳断气了。
  意识一点点飞了,情绪一点点崩溃了。那些模胡的飘乎的东西乎远乎近,我有点不知道我在哪里了------
  "妈的,我操死你,还没有哪个人像你这样不认抬举的。"
  那个带着难闻气味的东西在我嘴里进进出出,然后一股腥臭的味道喷进了嘴里。
  "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让我操,你他妈哪来的小屁崽子,以为用嘴巴打发我就完事了,我告诉你,你现在做了也是白做了,签约我跟你签,我他妈的晾你玩,看看冻不冻死你。"
  我不知道在嘴里的那些东西究竟是宋宁的还是那个胖男人的,就觉的天一下黑了下来,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拼命趴在地上,把那些东西咳出来。
  "天天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听到宋宁的声音,然后他的手那么凉,纸那么硬,擦在我嘴上那么的痛。
  我突然爬了起来,冲进了浴室,趴在马桶上拼命地呕吐了起来。
  "天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吐了整整十分钟,直到吐出来的水都变成绿的了,我终于觉得不那么恶心了,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看着宋宁端了一杯子水蹲在我面前。想说什么,终于一句话也说不出,就着宋宁的手,喝了水漱了口,却没劲爬起来。
  对不起。
  我听到宋宁还在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和宋宁在一起的一年时间里,对不起听了太多。就像宋宁说爱一样听烦了,听腻了,我不知道我们两人的这种关系算什么,爱人、情人,似乎像似乎都不像,炮友,那就更荒唐,我们连正常的做爱都能做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看到宋宁胆怯地伸了一支胳膊过来,我抓住站了起来,出了浴室,到了客厅,看到地上扔的那个纸帽子,捡起来带头上,活还多的很,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悲春伤秋的。
  "天天,那我干什么。"
  我僵了一下,事情总得有个缓合不是吗,对着宋宁笑了笑,指了指靠墙站立的一整排壁柜,"那个,帮我整柜子吧。"
  那个柜子是宋宁送的,去年的生日礼物,从网上定购的。
  我挺佩服他的想像,却也无法把这么一个大东西束之高阁。运来后,我对着图纸整整安装了一天,尤其是下面那几个抽屉的滑道,里面装有铜制的弹簧锁扣,能使抽屉自己慢慢合上,那个不大的东西零件特多,装得我满脸大汗,满嘴燎泡。在电话里把宋宁骂得体无完肤后,差点没打包给他发回英国去了。
  宋宁欢欣鼓舞地去收拾柜子,他知道没事了,只要我肯对他笑,这事就算过去了。他知道我的弱点,因为我们的弱点一模一样,在这个圈子里,不想妥协,要么荒淫下去,要么就寂寞下去。他乐得看到我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好证明他的魅力。
  那个柜子里是我收藏的各种红酒,种类繁多,良莠不齐。我不喝啤酒,对红酒却情有独衷。看到宋宁把柜子里的酒一瓶瓶拿出来包好,我赶紧过来帮忙,把它们一瓶瓶放在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大木箱里。
  "这买主还真奇怪,旧家具有什么好要的,还掏钱买下来,真是有病。要我肯定不要,还不够折腾的。"
  我没答理他,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有喜欢新的,就有喜欢旧的,也许人家就是图了省事吧,这些家具虽然旧了,可东西都是好东西,哪一个不是自己当初精挑细选的,真要当垃圾卖了,自己还舍不得呢。
  "妈呀,这酒怎么喝了。"
  被宋宁的尖嗓门吓了一跳,我抬起头看到宋宁手里拿着一个红酒瓶子,两只手捧着,好像捧着什么宝贝,全身都在打哆嗦。
  "怎么了?"喝了怎么了,酒不就是让人喝的吗,经常有不识货的人到这个柜子里翻找宝贝,有多少瓶酒,喝了多少瓶,其实我自己也没个数。
  "这酒?"
  "嗯?"
  "喝了?"
  "总不至于是挥发了。"
  "妈的波尔多?"宋宁嘶喊了一声。
  "是波尔多。"我笑了。
  那酒其实是让宋宁的助理阿明偷喝了,那个酒鬼把它当成饭后加点吹了瓶子,然后像个死鬼一样在我这又吐又拉。我没有告诉他这瓶酒真正的价钱,告诉了估计他能后悔的直接能从楼上跳下去。我从没想着要把自己的爱好变成一种利润,只是知道它很贵,有人拿它来换别墅。
  "喝了?"宋宁终于跳了起来,"知不知道它多少钱?我爸知道我偷了他的波尔多差点没卸了我一条腿,竟然就被你喝掉了,我都没舍得尝一口。"看到我嘻皮笑脸,宋宁气得直发抖。
  "那赶快闻闻,再过一段时间,连味都挥发了,要不看看瓶底,有没有剩个一滴两滴的赶紧舔舔------"
  "你----真-----他妈的-------
  "宋宁噎住了,沈閟了好一阵子,然后又抬起头一脸懊恼,"妈的,那到底好不好喝?"
  "还不就是猫尿的味道。"看到宋宁抓狂的样子,把我乐得眉毛眼睛都挤一堆去了。
  两个人干活速度其快,由其是加上了宋宁,宋宁可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不到中午,就弄了个八九不离十,看着好几年的零碎、收藏装进了三个大箱子里,再看着这个自己当年倾尽所有才买的房子,不由的心中戚戚。
  "这个花瓶还要不要,扔了吧。"
  转过头,看到宋宁手里拿着一个椭圆形的花瓶,上面还插着几支芊芋。
  "看看你喜欢的花,真不够娘气的,人家说喜欢这种花的性格都敏感,我觉得说得真对。那个医生什么时候来?"
  "快了吧。"
  我接过花瓶,花瓶是陶制的,这是我亲手在老家的一个陶吧里烧出来的,上面七彩的五线谱上跳动着三个音符,FA、SOL、RE,上得是最质朴的蓝釉,记得当时那个陶吧的老板一心推荐的那个金漆,虽然在样稿上很好看,可最后还是没用,也许心里那种根深蒂固的感觉觉得不配,那种金属的亮漆会把那种跳跃着的节奏破坏了,因为老板不知道我最后还在瓶底刻了一个名字,写了一行话。
  "FA SOL ME,什么意思?"宋宁问。
  我没有回答。
  听到有人按门铃,"肯定是医生来了。"宋宁跑出去开门。
  我翻过瓶底。摸了摸瓶底用黑釉印出来的三个字,唐飞儿。
  t
  天天,FA SOL ME 以后就是我的名字了,唐飞儿。
  唐飞儿,就是FA SOL ME 。
  t
  把那个花瓶重新放在窗前的台子上,又把里面的花摆弄整齐,看到宋宁进来拍拍我的肩,"支票我已经给他了,你进去吧。"
  我先进浴室洗了个手,然后走进了最里间的一个黑屋子。

  直线下坠--5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一张软塌和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宋宁给我准备的一杯水和一个果盘。看到玻璃外那个已经在起居室早就等着的人,我躺在软塌上,带起了耳麦。
  我是个病人。虽然很多时间我不承认,但事实摆在那里,我逃避不了。
  和我站在同一个战壕里有很多人,名人、普通人,男人、女人,也有死人和将死的人,很多人把这种病归为高知病,意思是知识越高、地位越高发病率越高。事寮上这只是一个谬传,在我认识的很多人中,我就见过骑着三轮车的、街边卖着大饼的,甚至经常给我们公司送盒饭的人也得的同样的病,只是他们不说,没人注意他们,就认为他们很健康了。但它的确是个真正的杀手,在我得病的初期,曾被很多白纸黑字的数据甚至是亲眼所见吓坏了。
  尽管在人前我是一个疯得没了形的人,自贬自乐所有的人认为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我是个抑郁症的患者,除了我和宋宁没有人知道。它比精神病听起来好听点,却比他们更难熬。因为大部分人宁愿疯狂地糊涂也不愿清醒的疯狂。
  我属于后者。
  两年前,我第一次带着口罩一个人悄悄地潜进了医院,想让医生帮助我解决睡眠问题。在挂号处我挂了神精二科的号,排在了一个拿着同样单子的人身后。那是一位母亲,花白的头发和苍老的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我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手一直再抖,话也是翻来覆去地重复说,直到那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不耐烦了,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才一脸愧疚地拿出一个很普通的日记本,是那种老式的封面上有着一个漂亮明星的塑料本子。她是替她儿子问诊,本子上写得密密麻麻。
  她照着上面写的念,带着一点慌张和忙乱。
  3月11日,小东起床后,不刷牙不洗脸,也没有吃早饭,我让他去理发,他不愿意,他的头发很长,都长到肩上了,整整三个月没剪。我说开个窗户透透气,他说不行,说开了窗户太危险--------
  那上面是她17岁的儿子每一天从早晨起来到一天结束说的话、做的事,整整一个星期的内容,就连吃得什么饭,上了几次厕所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会拼命的洗手,他认为自己是个伟人,会有人害他,他不吃除了他母亲之外任何人递给他的东西,他甚至想拿刀砍他的父亲。
  我站在她的身后,听着一位母亲濒临绝望的声音:"你说我儿子到底能不能好,他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年年当三好生,围棋都冲了四段-------"
  听着他的症状和他母亲的啜泣,我冷汗直冒,毫不怀疑自己站错了队,正犹豫着该不该离开,旁边那个队伍里突然起了冲突,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人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撂化验单突然冲向了另一个男医生举拳就要打,因为医生让他等得太久,而他早没了自控。
  扔了那张整整排了一个多小时队的挂号单,我终于冲出了队伍,回到了咨询台,在百般解释之后,一个笑得很好看的护士说:没错,就是神精二科。她说神精二科就是我该去的地方。
  我逃了。
  从此更怕医生。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得的是抑郁症是宋宁说的,那时候,白天在外面高高兴兴的,一回到家里,就像是抽掉了筋一样没了精神,每天晚上没法睡觉,头痛,自悲自怜。作为十二岁开始像看牙一样看心理医生的英国公民宋宁一眼就看出了我是抑郁症,把精神问题视为头等大事的宋宁第二天就要拉着我去看医生。我死活不去,宋宁自己替我跑了一趟,后来再看到有些无语的就医条件后,毅然决定了自己找医生上门。
  可我那时候正有点自闭不想看医生,连人家上门都不同意,为了这个事没少和宋宁吵架打闹,后来宋宁只好想了这个办法,布置了一个特殊的病房。把原来的起居室隔开,弄了一面单向玻璃,这样,就只能我看得见医生,医生看不到我,所有和医生的对话都是用耳麦实现的。
  我知道很多人都因同样的毛病在看心理医生,至少一些身边的大明星就是这些医生的常客,可象我这样不愿见面的只怕也是怪胎一个。
  那绝对是因为那次的就症经历把我给伤了,我没法像那位母亲一样残忍地揭开心上的伤疤,却只得到一个面无表情的回答。我必须要掌握主动,这是多年来的习惯,如果不行,我宁愿疯下去。
  当时听宋宁说这个医生对这种只听声不见人还要上门的做法原本是不屑一顾的,指着一撂子的预约单就要打发宋宁出去。后来他们是怎么谈的,医生又是如何接受这些无理的条件,宋宁没说,我没问,但绝对相信,解决问题最直接的办法不外乎一种东西。钱。
  其实那个时候知道得了这种病就打算和宋宁掰了的,因为没前途,没盼头,原本我们这种关系就不伦不类的,我不想害他,宋宁坚持的要死要活,不仅搬过来和我住,还请了一个多月的假陪着我,让我隐约着看到点希望,所以我们才能耗了下来。

  直线下坠--6
  "医生你好。"我闭上了眼睛,听到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你好。线接好了吗?"心突然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好了。"
  "放松。"有声音缓缓而来,是那种低沈却不算冷清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
  我照着做。手放在腹部,尝试着慢慢放松、吐纳,动作看着有点像在做瑜伽。
  原本就觉得气堵着似乎少了的一口气似的,被重新吸入胸腔的气流填满,再重新吐出,似乎,还少着一口气。
  "你还没放松下来。今天要比上次多用了差不多十分钟。"
  十分钟。我摇摇头。十分钟对于我来说真的太少,我曾熬过了难以数计的十分钟,躲在窗帘后面,大把大把的吃安眠药,有时候能真正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的睡上十分钟都是万幸的事情。很多不堪回首的过去、以为挺不过去的事情都被一一经受了、化解了。人绝对有着无限的潜能。我现在他妈的万分相信。
  "你刚刚做运动了吗,怎么听上去气息那么不稳。"
  运动,的确做了运动。想到一个小时前的那场性事,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浮了上来,不由得苦笑一声。"收拾房子了。"
  "你很爱干净?"
  "一般吧,我的干净也就停留在表面上,只要不显得太邋塌就行了,不过,我对吃的挺过敏,很少在外面吃饭。我朋友他却是骨子里的,除了衣食住行处处干净,他甚至每两个月去灌一次肠。"
  听到那边轻轻的笑声,我只能跟着笑。
  宋宁别的我都能忍受,就是干净几乎到了恐惧的地步,灌肠只是他其中的一种,如果说出去他待在房子里最大的爱好是收拾房子,抹桌子,拖地,做饭,甚至把衣服叠得碰一下都是一种罪恶,肯定没有几个人信,他为了掩饰这个他认为最不男子气的地方,曾在很多次出节目的时候,故意挑战一些摸爬滚打的项目,在一群惊讶赞叹中MAN的不行的自得其乐,事实上,回到家里,他能一边骂那些导演主持人一边整整洗上三个小时,用最细小的刷子连指甲缝也洗的雪白,他由其不能容忍的是体毛,不管出自哪里,只要还在人身上就好,除此之外,他的眼睛就像个放大镜。
  因为这个我没少和宋宁吵架。我不能保证不掉头发,洗澡的时候像一些人爱惜眼睫毛一样爱惜腋毛和体毛。后来,我忍无可忍求他搬出去,说我这小庙容不得他这尊大佛,宋宁才妥协了,不吵了,但卫生间,洗浴池只要看着能像战场一样的地方,都能看到那种样式独特粉色的小镊子小刷子。我真的没法嘲笑宋宁,总认为我们一样,对一种东西太过偏执,就是一种病。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式,干了一早上,吼了几首歌,又被宋宁那么弄了一糟,现在身子一躺下来就想睡觉。
  "医生,要不你唱支歌吧,听歌比较容易让我放松下来。"
  说起来,坐在这里的我和外人眼里的蓝天不太一样。外人眼里蓝天是一个闹的时候最闹腾,似乎离了他,地球都不会转了,静的时候又最安静的人,就像宋宁形容的,蓝天你丫就是婊子的外表烈女的内心。当时宋宁说的时候,是宋宁过生日,二十几个人围成一团,我不喝啤酒却帮宋宁喝了差不多八瓶,差点没喝死。
  而现在是不是我真正的模样,我自己也说不好。
  在这里,我常常做这种无理的要求,诸如让医生唱歌,讲故事,说一些无聊的市井八卦,什么电视上正演的冗长的电视剧里那个自私的男主角,什么街头正流行的什么吃的,甚至都市新闻里的夜间车祸、午夜抢劫都是我们谈论的话题。也只有在这里,没有身份的差异,没有竞争的矛盾,只有放下心来天马行空想哪说哪的自在。
  我特爱这种感觉。
  我没有问宋宁是从哪里挖来的这个据说颇有名气的心理医生,也不清楚医生心里的猜测有多重。一个藏在一扇看不到的玻璃后面的人,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肯定把我当成了哪个名人,或者名噪一时的大腕,这么的不方便见人。其实,往好里说,我也算是半个名人,好歹也曾上过舞台,也偶而的有个人找我签个名什么的,虽然多是阿姨叔叔辈的。在这个圈子里,能撑上五年还有人记得你,就足够你烧香念佛了。现在,我真正的身份只是个写歌的,还只能捧捧那些刚出道的小角色,做个没什么名气的音乐人。
  "好。"医生的回答很干脆,我彻底放松下来闭上眼睛。
  一支古老的,有好多年没听过的老歌伴着他很低又沈的声音传过来。
  Edelweiss,雪绒花,他选的精准而又有效果。
  我愣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下,就开始配合着医生轻轻唱了起来。记得我刚入行时曾被某个知名音乐人评为最华丽的嗓音。可华丽的嗓音没有红起来,倒是宋宁那种洋不洋土不土中西合璧的东西大行其道,红的都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记得'武林'里印像最深的一句话,这就是江湖。的确,这就是娱乐圈里的江湖。
  医生音域不算宽,音挑到高处有几丝颤音,但低沈的时候要比他平时说话显得有磁性,我选择了中高声部切了进去,两种声音出来的合声让人有点惊谔,但还真的,相当不错。
  歌声停下来的时候,我正想着当时妈妈的拥抱。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记住那么多的事,一点一滴重要不重要的事都存在脑子里发酵。
  "Edelweiss,第一次在台上唱的时候,是学校的礼堂里,下面坐着爸爸、妈妈,妈妈手里还抱着的弟弟,那一年我十岁,弟弟四岁。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登台。"我说着,闭上了眼睛。
  "在你之前,最后的一次,是飞儿唱给我听的。扒在阳台的栏杆上,脸上印着墙壁上那盏铜灯的黄光,头上有月亮星星。当时他的脸真的很好看,挑染的头发有点黄,碎碎地洒在脸上。当时,我也像今天一样跟着唱了起来,他的声音比我的细也比我的亮,我们配合的很好,就像今天和你的配合。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是夏天的六月,唱着的时候总感觉有雪飘下来-----飞儿,我说过,你还记得吧?"
  "嗯,这首歌很多人都会唱,你让我唱歌,别的想不起来,就想到了这首,对不起。飞儿已经死了,现在唱这首歌又让你想起飞儿。"
  "没关系,飞儿死了。歌并不能不唱。"我的声音有了几分哽涩。提到飞儿,就这样,这也是毛病。
  "难受就站起来走几圈,尽量把步子放慢点。"
  我站了起来,走了几圈,把刚刚那种难以形容的伤感压了下去,打开了CD机,张楚的《寂寞的人是可耻的》又响了起来。
  "你喜欢张楚?"医生问。
  "还行,我喜欢难受的时候唱摇滚,特他妈的带劲。"想到这还是第一次在医生面前暴粗口,我有点不好意思,转过身子看着玻璃外面的人。
  "舒服了点吗?"医生指了指胸口。
  "好多了。这是我第二次和你提起飞儿,没想到你还记得,上一次是你第一次来吧,穿着黑西服,我还以为你就一个助理,在我们公司那就一助理的工作服,没想到你就是医生,还真把我唬住了。多久之前的事了,七还是-------"
  "九个月前。"医生接住了。"我这都有记录,那天做完那几百道测试题之后,你就提到了飞儿,然后哭了,可以说哭的一塌糊涂,我耳麦里全是你擤鼻子的声音,说飞儿从楼上跳下去了,可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你是直到他死了,才意识到你是真的在爱他,可是一切都晚了,好多话没有来得急对他说,你说你对不起他。"他往本子的前些页翻去。
  看着那个厚厚的本子,不知怎的我有点惶惶然,原来这个医生竟然记了这么厚的一撂。是职业习惯,还是别的什么,我相信那上面一定是劣迹斑斑。
  "这一次你没哭,说起来,上次哭还是三个月前,我听你把什么东西摔了。"他又翻起了他的记录。
  "是,我摔了咖啡杯,因为那天心情很糟。早上和一屋子人吵了架,妈的所有的人都指责我错了。"
  "现在你好了很多了。情绪比前几个月好了很多,听阿明说,你现在有时候能睡八、九个钟头,这非常好,健忘和失眠改善了,慢慢你就会恢复到正常的状态,看来让你把药停了还真是停对了,不能对药太有依赖性,你知道那些药的副作用很大,有的时候远远大于病的危害。"
  阿明是宋宁的助理,我和医生的联系一直是由他来完成的。
  "是。"我笑了一下,现在我的情况的确要比从前强得太多,我曾经整整一年时间睡眠都很差劲,最差的时候曾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睡着觉,甚至走在路上周围的楼高一点,我就觉得气上不来,能晕过去。
  "有没有人说你跟本不像个医生,真不够唠叨的?"
  医生笑了。"哪个医生不唠叨,唠叨的才是好医生。"
  我嘿嘿地笑了起来,走到玻璃跟前。
  医生拿了一支笔,俯在面前桌子上还在往黑本子写着什么。

  直线下坠 7
  医生的脸很干净,鼻梁很挺,眼眉外侧有一道很小的伤疤,其实这到无伤大雅,天天在明星堆里混,我见多了一脸精致的模样,就拿宋宁来说,中西结合的帅气,足够看的人跌落一地的下巴。眼前这个医生,这一点点小瑕疵反到给这张帅气的脸上凭添了一点霸气,他有一张和整张脸颇不相称的嘴,太小了,而且唇薄。这种人常常执拗,刻薄,还很自私。但也恰是这种嘴,给了他过分坚硬的脸庞一个缓冲,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他柔和温软的源泉,就像从这里出来的声音,安慰人的、鼓舞人的,平静的,没有太多起伏的声音。
  我盯着他的嘴看了半天,很突然地冲动了起来,看着自己悄悄站起的河蟹词语,有点无措地站了起来,刚刚和宋宁弄的时候,宋宁喷了我一嘴,直接喷飞了我的欲望,没想到这个时候这老弟跑来犯上做乱了,走到门口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外面的宋宁也许是干得累了,正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转身回到玻璃跟前,随意地把手伸进裤子里捏了两把想让自己的小兄弟安份一点,没想到弄不下去,到挺得更高。我知道我忍不下去了。
  "能站起来吗,我觉得你的身材真的不错,在哪练的,私教还是健身房?"
  医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呵呵,每天3000米长跑,楼下跑圈子,省钱又有效。"他犹豫了片刻,就站了起来,向玻璃这个方面走了几步。他应该比我略高一点,我177,他差不多181、182的样子,站起来的时候头自然扬着,一个自信的家伙。他应该多大,25还是28,现在毛头小子就自称专家的人满大街都是,只要你脸皮够厚,什么话蹦不出来。
  等会儿这里弄完应该出去吃一个蓝莓冰激凌。
  这是也是我的一个秘密。
  "能脱掉你的外套吗,那个西服,是深蓝色的吧,说实话,我还没正正经经地穿过几次西服。"能平静着呼吸把这段话说出来对我来说真是个煎熬,要是这医生知道自己什么打算,不砸了玻璃冲过来才怪。
  医生有点探究地向玻璃这边看过来,但只是一会,就脱了外套,剩下了里面的白衬衣。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却是最提人的一件衣服。我有点失望,真他妈的想让他再脱两件。
  把嘴边的耳麦堵着,靠着玻璃,我拉开牛仔裤,把手伸了进去,开始抚弄着自己的河蟹词语。这种明目张胆的猥亵真太他妈太带劲了。那种从未有的冲动和兴奋刺激的我两条腿都在发抖,可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盯着他挺直的鼻子和小巧的嘴,盯着他的喉节吞咽进而上下游动。
  操。我彻底昏菜了,耳麦里再传出来的声音我已经听不到了,眼睛里只有一个遵规蹈矩的男人躺在地上,有着我最欣赏的鼻子和最不欣赏的唇,那唇一开一合呻吟着,那下面一定是个大东西,一丛杂草衬托着,被撞击后那个东西一抖一抖的,还有那个挺翘的屁股。
  拼死地咬着嘴唇,我听到自已的呼吸快喘开了。妈的。直到自己的内裤湿成一片,我的腿一软,差点没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这回我听到医生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没,没什么。"我慌张地解释,听到自己喘着粗气的声音,差点没一把把耳麦拽下来。自己真的太他妈的混蛋了,要是自己的耳麦捂得不够紧,真把自己那点龌龊心思和最后释放时的呻呤声传过去,我真的可以咬舌自尽了。
  "半天没听到你动静,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手忙脚乱柔着胸口让自己剧烈心跳平静下来,看到那边似乎没什么异样,我放下心来,医生慢慢坐回了原位,正端着桌子上的矿泉水喝,看着那边波澜不惊,再看看自己惊涛骇浪,满腔的心思一下空落落的。
  叉着腿站着,看看自己湿成一片的裤子,粘得人难受,想出去换一条,想到宋宁还在外面睡觉,要是突然睁眼看到我这个样子,不得疯了。
  扭头抓过软塌上的毯子,糊乱地把裤子上的痕迹擦掉。重新找了张凳子坐好,我红了脸,连头都有点抬不起来,真的有点小学生干完坏事的忐忑。

  直线下坠 8
  这是个好医生,自己竟然对着他意淫,我真不够混蛋的。是他说的不要太过认真,随意的生活,不要凡事都追求的那么完美。每天轻松地看看四周,看看花草,看看花有几片叶瓣,草叫什么名字,看看周围人的脸,观察他们的笑容。再也不要那么紧张的工作,一天只能喝一杯咖啡,还要早上喝,尽量不要吃安眠药,晚上不能工作,只能看一些道家的书。是他把我拉出泥谭,可自己竟然晕了头,真该千刀万刮。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我对他说:"对了,你给我的那些书还没还你呢?教我的那套养心功还挺起作用的,还记得你说的缩肛吗?想想真的挺好笑的,每次我对着镜子做那个动作都觉得特傻。"
  "那个挺有用,要坚持。"
  坚持。我苦笑一声,其实他叮嘱的这些他都没真正好好做。上了瘾的咖啡,熬到清晨的作曲,偶而还会跑去酒吧买醉,哭的一塌糊涂回来。所以在他说书不用还,你留着慢慢看吧,想瞒可最终还是告诉了医生他现在过的依旧是属于蓝天式颓废的生活。
  他没有吭气,只是还在记着,黑色的笔写在纸上,沙沙做响。
  我心里一阵发木,是真的是我的行为深刻到需要浪费到他这么多笔墨,还是他对于这种无可救药的人已经没了良方,只能用文字来敷衍我。
  "记得你说过那个叫'半个'的酒吧吗?你说那里靠门的第五张台子,因为装修的原因,半张桌子嵌进了墙壁里,每次去,你都坐那里。"我打起了精神问他。
  "噢,对,你什么时候对我出柜的,好像第一次你就说了你是GAY。说你痛恨这样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的生活,我告诉你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都是正常的,存在就有它的合理性。我去过那种酒吧。第一次去的时候,是朋友带我去的,它的确就叫"半个"。很奇特的名字,不完整的半个人的身体架构的霓虹灯从外面看起来有一点怪异,看了特别让人怎么说呢?"说着他又抬起头看过来。"颓丧"。
  "不是骗我吧?"我有点怀疑。每次和他说话,我都得控制着不说脏字,的确挺困难。
  "我不是。"他说的很认真,那幅写着我从不说慌的表情,让我相信他真的不是只给我一个安慰,那个'半个',或许他真的去过。我觉得心里一下子暖合起来,记得当时他说出这个不算太有名气GAY吧的名字时真是吓了我一跳,总以为他是配合治病才这么说的。
  "说说今天吧,为什么心情感觉上去不好,以前你坐下来只要五分钟就能平静下来,今天用了近二十分钟,现在感觉你的情绪还是不太稳定。"他又抬起了头,看向他以为病人所在的方向。但事实上那个方面和我的位置整整差了30度角。
  这次我没有回避。一个有些刻板的,总是穿着西服的男人,和我认识的那些穿着华丽用着各种资态卖弄自己的人有太多的不同。他对于我来说绝对有着想要在他身上做点什么,好打破他的那身铠甲的诱惑。
  可惜,属于我们的时间没有了。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接受你的治疗了,你知道半年前我放弃了不算太耀眼的生活,三个月前因合约的问题除了违约金我还支付了大笔的律师费,明天,这套房子不再属于我,会有新的主人,他不但要了我的房子甚至还要了我的旧家具,这世界上真是什么嗜好的人都有。我卖了这套房子以应付将来的生计。这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次见你。医生。"
  说完这些原本折磨的大伤元气的事情,心里一下子变得格外的平静,只有最后的一句多多少少让我有点感伤。
  我是真的讨厌医生,这种观念并不是在那次就症之后才有的,从小我的身体特差,几乎是在医生的辅助下长大。在我所有和医生打交道的日子里,他们就像一个站在笼子外面的训兽师,板着脸说一些轻描淡写而不很负责任的事,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每天保证2个小时室内通气的时间,不要接触生病的孩子,不要穿得太多也不能穿得太少,学会自己吃药并随身带一些。这一些看着并不伤筋动骨的要求却剥夺了我的快乐、健康和拥有朋友的权利。除了现在的抑郁症,哮喘是从七岁就一直跟随着我的东西,这两种都是无法用毅力去征服的病。我何其幸,竟凑成了双。
  我讨厌医生。但玻璃对面的这个医生却始终没让多讨厌起来。至少他和他的前三任不同,不是因为他帅,虽然我喜欢男人,而他又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决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相反,那些其貌不扬的,稳重的,朴实的人才是我欣赏的人,才是有可能是最后和我相伴一生的人。
  而他的确没有医生的样子,没有白大褂,没有带眼镜,不是老学究。虽然每一次不是蓝的就是黑色的西服,古板却真的不讨厌。
  他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医院的,我从来没问过,因为这种关系是对等的,你摆了个面具挡在前面,就没有理由让别人给你交待一切。我不太了解他。心理医生,这就是我所获得的全部符号,仅仅知道这个医生和我一样嘴角都有一个痔。人常说长在这个位置是馋痔。自己有多馋,我倒不这么认为,仅仅填饱肚子的要求远没达到馋的要求。医生惯用左手,我比他更甚,我的右手多数的时候只是为了对称。
  从一年半前我决定接受宋宁的意见,让医生来治疗我的抑郁症而不是任其发展下去。到半年前自动退出了娱乐圈,让我这种半红不黑的小明星终于隐掉所有的光芒。我并没有感觉从天堂上掉下来,反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终于透出了气。这多多少少是和这个医生有点关系的。
  每周一次的治疗,不开方,不吃药,仅仅两个小时的对话就能达到这种效果,也是我当初绝对想不到的。宋宁找的第一个医生第一次来就说要做电击,刚刚做了三回,我就吐得不成样子,整个人瘦了五斤,第二个医生用的是类似催眠的做法,那种云里雾里昼夜不分的混沌状态连宋宁都看不下去。而第三个直接要求我住院。那种咄咄逼人的盛气,一口一个这不行,你是病人,那不行,会严重下去,让我有种不出三个月就能彻底崩溃掉的恐惧。
  而这第四个医生听掉了我的全部心声,终于让我从阴藜中走了出来。
  而现在,我正在为就要告别却有点留恋一直定不下心来。
  时间并不能为我留住什么,一个背影,一句你保重,两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拿着我开给他的支票,我收获着他给予我的时间,看着他最后从我眼前消失,就好像流星从天空划过,不再回来。

  直线下坠 9
  日子过得像牛马一样忙碌。
  公司分给了我一个小男孩让我带带他,小男孩叫李杰刚签进公司,什么也不懂,也没有专门的经济人助理。像这种人公司里海了去了,混个好几年没有名堂的多的是。我现在本就是个打杂的,他跟着我打杂就打得更加彻底。
  他住哪给我说过一次,听了之后扭头就忘了,就是每天听他喊我天哥天哥,把我喊的有点像黑社会大哥。
  小孩很有几分眼色,每天端茶倒水午点宵夜挺会讨好人。我也找了些关系,让他上了几次节目。因为长得还不错,挺符合当今流行的口味,所以反响也不错。我还专门写了一两首歌给他,想帮帮他。
  宋宁不常回来,回来就是一幅深仇大恨的全世界欠了他的臭模样,骂完经济人骂助理,骂完电视台骂主持人,直到骂不动了一身瘫软地睡了过去,我的世界才消停了。
  我明白那是属于宋宁的日子,光环也罢,愁苦也罢,都是他的日子,他的光环我掺不进去,同样,他的苦闷我也没有能力帮他。
  宋宁不在的日子,我很少想他,虽不是一家公司,但他的大名常常在我们嘴边绕,至少有三个男孩就是针对他而做的包装,他的大幅照片,包括脸上那些弱点,身材哪些缺憾,估计我们比他自己都清楚的多。
  而在家里,墙上大大小小的招贴画上,各式各样的宋宁搔首弄姿,千姿百态,当然这些都是他的私人摄像师拍的,永远不会对歌迷影迷开放。我曾齿笑他这种C得不行的行径,因为那些表情如果不出现画面上,就会出现在浴室的大镜子前。他可以在一分钟内变化出七、八十种表情,速度之快,远远超过了快门的速度。
  年前他刚接拍了一部偶像剧,内容傻,他表现的更傻,我常常深更半夜看着他的深情款款笑得直打跌,他展现在电视屏幕上的表情,就像披了个假面一样根本拿不出来随心所欲。那绝对的是僵硬的让人有些发狂的表情,也许纯情的小姑娘可能以为那是酷,真正的行家决对看得出来那就是找不着北的最好诠释。
  我告诉过他在镜头上放不开,也许真是他的内心和他需要表现出来的东西差得太远,要不就是他对女人实在没招,他经常在我面前诠释一个男人可以妖孽到何等程度,也许真要让他把这一套搬到屏幕上,才能让他真正的收放自如。
  知道李杰和宋宁混在一起是我带了李杰两个月之后。
  其实他们认识的很简单,过程更简单。
  我喝醉了,李杰送我回家。等我醒来上厕所,宋宁正趴在李杰身上在沙发上干得热火朝天。
  事情简单的可笑。
  其实这不是宋宁第一次这么做。他完全可以去酒店开开房,或者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只要我看不到的地方,他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愿意怎么操就怎么操。
  只要别当着我的面,更别当着我的面还干的爽得一踏糊涂嗷嗷叫的样子。
  李杰不是个雏,看来我没闪了眼。
  我们三个坐在客厅里,像一幅油画,当然不是那个世界名画。
  李杰擤着鼻子在哭,宋宁靠着沙发发呆,我躺在贵妃椅上醒酒。
  宋宁先开了口,不是对我,对李杰"你先勾引我的,我爱蓝天,希望你不要说出去,我可以帮你发张片子-----"
  李杰没吭气,笑起来的是我,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事这么好笑,宋宁漂亮的脸上一脸愤恨,李杰小小年级的一脸城府都那么让人好笑。
  李杰小伙子见好就收,得到了他想要的,拍拍屁股站起来。
  "天哥,我先走了,这事儿我得说声对不起。"说毕看了眼宋宁大大方方的走了。
  只留下我和宋宁大眼瞪小眼,也没能瞪出花来。
  沉默了好半天,宋宁站起来去厨房冲了一杯茶端过来,放我手里。
  "天天,真的,他把你送回来,说你吐他身上了,就要借用浴室,我就同意了,可丫洗完了,什么也不穿的就冲出来了,张嘴就说,他知道我和你的事,说他也是,我------"
  我笑了,看着宋宁一脸忐忑不安的样子,觉得酒好像还没醒来。
  "带套了?"我问他。
  "嗯。"宋宁点点头。
  "其实一个月前,李杰对我也使过这招,我告诉他想跟着我混,就把他那些歪肠子收拾起来。"
  宋宁好一幅如释重负的样子,似乎他比我的意志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立场就不坚定了一点点,看的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直线下坠 10
  千辛万苦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我进了我的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宋宁跟进来,一脸惨白地看着我拉着抽屉,整着柜子。
  "蓝天,你干什么?"
  我转过头来看着他,想给他赔个笑脸,可脸上完全僵硬了,什么也给不了他。
  我继续收拾我的东西,那些几个月前才收拾过来的东西又被我拉出来了,衣服,书弄了一地。
  宋宁扑上来抢我手里的东西,我拿出来一件,他放进去一件,我扔出来一撂,他抱进去一沓。
  看到他非要和我死抗到底的架式,我一把拉出了抽屉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蓝天。你他妈还有完没完。"宋宁喊了一嗓子,眼泪都飙出来了。
  "没完。"一个抽屉接着一个抽屉。然后是衣柜、橱柜。直到那些我好不容易收拾好战果被我十分钟毁了个彻底。
  我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我不想再拖下去。其实我问过他很多次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不合适也要待在一起,生活不能凑合,凑合过不好日子,我可以忍,但总有个度。我可以对着那个医生打手枪,他也可以当着我的面干别人,这不是我们绑不到一起的原因,也许真的是因为寂寞,我们都害怕一个人待着,所以选择了就是没法做爱也要相互靠在一起。
  所以现在终于显出弊端了。
  "宋宁,分手吧,甭耗着了,我搬出去。其实你跟本不用到酒店开房,完全可以像今天一样在家里做你想做的,带你想带的人,干你想干的事。这里是你辛辛苦苦收拾干净的房子,比酒店都干净,你不是说最讨厌睡酒店的床吗?我搬出去,你不用瞒天瞒地瞒着所有人你的房子里还住着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我也不会天天躲着你。既然我们对彼此都不是很满意,而且明知道再走下去也没什么结果,索性放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宋宁愣了好半天,呆呆地看着我,突然扔掉手里正拾着的东西,冲过来就是一巴掌。
  "你他妈的想也别想,死,你也得和我死在一起。"
  宋宁最爱说这种狠话。一起死,一起活,说了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嘴里有什么流了出来,伸出舌头添了添,咸的。
  我看了看宋宁,宋宁的嘴角抽搐着,异常漂亮的脸上有了一抹惊慌。
  这不是第一次动手,有的时候比这更厉害,慌什么。
  "慌什么?"我笑了,问他。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挺欠揍。自己一身的毛病,还要嫌长嫌短,让这样一个样养尊处优的、光环围绕的人为你做饭,收拾房子,你还不让他操你,凭什么?
  不就凭着他现在扒着你。
  我真他妈的够混帐,现在我不想再混帐下去了。
  t
  宋宁的手抖了起来,似乎不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常常这样,行动先于大脑一步,而后再否定行动,最惨的一次我曾被他打到过住院,断了两根肋骨,那次我没防备他细胳膊细腿能那么狠,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可就这他还能跟你说没事的,是失手、是失控,哭着闹着求我原谅,然后两个人再好的像一个人。
  整体上来说,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生气起来就闹,闹完了收拾不了局面再恐惧。
  果真,宋宁又搂了过来,再一次放低了架子,轻轻用舌头不停地添着嘴边我刚刚舔过的血迹,然后堵住了我的嘴开始吻我。"说什么分手,天天,我们还没在一起过,谈什么分手,再说没有人像我对你这么好,真的,没有人像我对你这么好,你不抽烟,我就戒了,你想什么不用开口我都给你弄来了,你心情不好,我就让着你,你还让我怎么办。我有洁癖,看到东西不整齐我全身难受,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不也在慢慢改,我真的什么都为你做了,像今天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真的,再也不会发生了,相信我,不可能有人会像我这么对你。"
  他的舌头温柔而贪婪,我相信那里面一定还有李杰的味道。
  是啊,没有人像他对我这么好。更何况那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就像他的经济人骂我的一样'你什么东西,不要以为他捧着你,就把自己当一朵花了。'
  我从没奢望成了一朵花,我知道我什么也不是,一个过了气的明星,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人,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的赋予还不知道感恩。
  "我请上三天假,咱们去日本,那是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京都的八版神社,我们去那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衣服开始抚摸我,一点点下侵伸进了我的睡裤。
  我把它拿出来了。把声音放得低低的凑到他的耳边说:
  t
  "宋宁,这次我要再忍下去,我就不是孙子,是龟孙子了。"
  宋宁眼睛闪了好几下,眼泪抖了好几下又落了下来。"天儿,我爱你,真的爱你,原谅我,求你原凉我。"
  我赶紧阻止了他。
  "好了,我没说不原谅你,我说分手不是因为这个,对我来说,你健康着比你做不做那种事重要多。"
  我不能理解宋宁嘴里口口声声的爱,对我来说,爱是可以为了那个人做任何一件事,包括忍耐。
  我没有说过我爱宋宁,因为我没有放下心里的包袱,我不愿躺他下面,说明我不够爱他,他一定也一样,只是现在还不明白。
  "别说,宋宁。别他妈的说爱我。刚才你趴在李杰身上的时候想的是谁,你站在台上对着那么多人说你喜欢娇小文气的女孩子的时候想的是谁-----"
  "可我真的爱你。你相信我,那都是需要。"
  "其实刚才问你的那些在我没退下来的时候也天天问自己。虽然我没你有名气,只能在小地方登台,出场费是你的零头,认识我的人也不多,但我想的也不是你,只是在想烦死了,真他妈的烦死了。每天对着那么多人撒谎烦死了,烦到除了人气我都不知道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真的撒谎撒够了,现在,一句类似假话的我他妈的都不想听。"
  "是你不让我碰你的,我只有出去-------"
  他没说完,又伸了手进来,声音低低的求我。我知道他委屈,就像知道自己也曾非常的委屈一样。
  我没有阻止他的手,靠在他的肩上,感觉着他卖力地套弄拼命地讨好,我的身体屈服了,心并没有贴近他。
  "宋宁,我没劲了,飘了这么多年我早没劲了,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去菜场买菜,跟着那些人骂他妈的菜怎么又涨价了,骂这该死的交通,白天如果不行,黑暗里我可以拉着爱人的手,告诉他,只有拉着,我的心里才踏实,我没法只仰着头看着就能看到幸福,我没法像你说的玩的时候就认真的玩,散的时候就开心的散。这十几年来我天天提心吊胆的,怕这个,怕那个,怕经济人,怕公司,后来甚至怕那些不多的歌迷忘了我,你不知道那种日子多难熬,一不留神你可能就那么不清不楚的栽了,如果今后的日子还要这么过,我真的过不下去,宋宁,和你分不是你和别人做不做的事,是咱俩就没跑在一条线上,明白吗?"其实我说的这些宋宁都知道,他看着我往这种小市民求安定的生活堕落心里憋屈的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心要把我拉出来。
  "去日本吧,八板神社,去那里扔钱币。"他还是这么说。
  好吧,去日本,去那里扔钱币,听听日本管灾难的神怎么说。

  直线下坠 11
  三月的京都还很冷,干净异常的街道,古典厚重的装饰,以及走上去了之后往回看时街两边的红灯笼,有种站在中国南方古镇的味道,清幽雅致。青石地板和旁边古色古香的店铺呈阶梯形式向上延伸,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但这是真正的红灯区,挂着红灯笼的红灯区,就在神圣的神社脚下,这样一想,日本人真的实在的多。
  我已习惯了没有人跟随的生活,而宋宁正为甩了经济人而兴奋不已。
  宋宁穿着一件套头衫,大大的帽子盖在头上遮掉半张脸,两颗精致的虎牙咧着,拉着我在卖日本传统物品的店里一个一个边逛边往上走,买了木屐,买了扇子,买了小娃娃,买了所有他记得的我们在山上认识后他拉着我手下来我买过的东西。
  "记得这个吗,记得那个吗?"他跳着脚跑起来的样子更像个孩子,让我一下想到了飞儿。
  记得这个吗,这是咱们去拉萨的时候求的神佛,记得这个吗,你在那给我的水晶球,晚上没灯的时候有一点光照就能发出各种光束,记得这个吗?咱们开车去日喀则的时候捡的这块黑石。天天,再去一趟西藏吧,不管你爱不爱我,去了之后我会把你彻底放开------
  那一年我没有去西藏,因为有个演出,也因为我不能去,也因为我告诉飞儿,去了也他妈的没用,再也捡不到黑石,再也不能去那转经,再也不能活在回忆里,要向前看。
  要向前看。可前面又是哪里?
  飞儿从楼上跳了下去。飞下去的时候像一只蝴蝶。
  两年后,我选择了来日本,陪着宋宁一起回忆。
  "记得这个吗,油纸伞。是不是和挂在你房里的那个一样,也是樱花的,这个买回去就挂客厅好了,我想在客厅那里挂一幅竹帘,刚好能给餐厅做个隔断,把这个伞把拆了,挂上去绝棒。"
  这点我相信,宋宁总能用最简单的东西做出很好的创意,他一直很用心的生活,也生活得很精心。
  宋宁撑开了伞,抓着柄把旋转了起来,上面樱花的图案成了一块色团却依然好看,
  "记得这个吗,粗布钱包,你给你妈妈买的,上次给我妈妈说了一下,让她把我骂了半天,硬说我就一个白眼狼,出了门,就怎么也想不到她。"
  他说的我都记的,就像我永远记得飞儿飞在天上的样子。
  进了八板神社,宋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我知道那里全是硬币,飞机一落地他便跑去换来的,他当时那个认真的样子真让我觉得也许日本来对了,真的可以跨越什么横在我们中间的东西,让我把一切过往都放下了。
  他掏出硬币往我手里塞,整整一把。
  "每个地方二十个。记住了,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一定要虔诚,心里要想着我。"他撒娇似的凑着我耳边说,说完还拉着我的手摇了一个。
  二十个,宋宁二十岁认识我,我认识飞儿时候,飞儿也正好二十岁。而我现在已经26岁奔27了。看着手里的硬币,我不知道让人衰老的究竟是时间还是心境。
  神社里人不算多,每一个石栏外郁郁葱葱的树和隐在树之间的点点的小花,让空气显得格外干净又透出点淡淡的清香,水塘边有鸽子在人群中觅食,偶而飞远了落在旁边树稍上,不算高的大殿也因为这些满眼的绿色好像站在树尖一般的感觉。我开始有一点昏,因为靠在石栏往下看下面那条小径时竟发现意外的很高。
  宋宁看到我的脸色,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揣进了他的外套口袋。
  "晕了吧。"
  我感激地朝他笑了笑,捏了捏他的鼻子。
  "你是不是宋宁。宋宁,一定是宋宁--------"
  旁边几声尖锐的叫声吓了我们一跳,让我们转过身来,同时最快的速度松开了手,各向一边微挪了一步,频率惊人,步调一致,显示了我们平时良好的训练和一刻也不放松的警惕。
  确定没有什么无法收拾的后果,再彼此看对方一眼,脸上的惊慌、刻意定平的无所谓的脸都那么相似,心里原有的温暖再次冰冷凝住。
  "能签个名吗?"看到他被四五个女生围住,我退了出来,听他对她们说着几乎雷同的感谢的话,听他对她们解释我是他在日本的堂兄。过去就不很红更何况退出之后,能靠着石栏看着他被人瞩目的样子也还不错。
  知道钱不必再投,知道那一个一个殿里的木栏里并不缺我这二十个钱币,知道宋宁再走到我身边保持了一米的距离是我们永远的距离。我们不再有话。
  也知道了京都酒店大床上的争吵是最后一次争吵。
  "为什么我就不能碰你,操,一年多了,还不够吗,你到底嫌我什么?我都说了我改,还不行吗?"他的脸上有我打过去一巴掌的红痕。我的身上有他撕扯我衣服时指甲的划痕还有一口牙印。
  "宋宁你丫的别犯混。真要想做,你就在下面。"我扣着衣服,看到宋宁脸气得通红,我扭了头从床上拿了一个抱枕扔地上。"我睡地上。"
  "妈的,那我回英国去。"
  听了这话,我比他先平静下来,不管怎么吵,朋友还是要做的。从冰箱里找了冰来敷在他脸上肿起的部位,心里还是愀起来了。让这么漂亮的脸上留着这样的痕迹显然是我错了。
  "你现在在这里事业已经很好了,回英国干什么?"
  宋宁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把打开我正给他敷冰的手,像只随时会扑上来的小豹子。
  "好吧,想回去就去吧。"我低声又说了一句。
  宋宁听我这么说似乎不相信这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整个人怔住了。
  宋宁恢复的很快,冷笑了两声,点了根烟也跳到地上,身子一歪靠在我的腿上。"给个实话,你在找那个人吧?那个医生?"
  我抬起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最近常去那个'半个',那个名字古怪的破酒吧,其实你可以问我,当初人是我找来的,我就知道他是谁,在哪家医院。"
  "屁,用得着你,想找我自然能找到,原来你这半年的火头在这里,我就说呢,你怎么突然没耐心了。"
  他听我这么说,一口烟喷我脸上了。
  我一点没客气,扯下他嘴里的烟扔进了他的水杯里。"不是戒了吗,怎么又抽上了。"
  他僵了一下,倒没反抗,转了个身面对我。
  "你说,我不该吗?身边的人急着红杏出墙,TMD的我还痴心一片的只顾着内疚呢。"
  我没吭气,是因为没法否定,我的确去了那个酒吧,当然不是喝酒,我只是站在门口看一眼,然后就坐在车里等着。
  "记不记得咱们在日本认识之后,你丫的喂完鱼就跑到这里投钱币,你当时一边哭一边扔钱币,真不够恶心的,我以为你失恋了,后来才知道你不是,我夜不归宿,我买醉,有的时候近得就在隔壁,你找过我吗,没有,一次也没有。每一次,我想这次你该来了吧,你没来,你一次也不来,你只会给我的口袋放上安全套,你不来,行,我再找别人,有的是想讨好我的人,每次看到你那一幅贞洁烈女的样就想着再不犯贱了,把你一脚踹了,找个比你好一百倍的,可是不行,天一亮,人一冷静起来,我就想回来,就想看看你的脸。他妈的,我就是不明白,你有哪点好的,长的比你好的比你壮的多了去了,可我他妈的就好了你这一口,我就就楞没弄明白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今天,在神社里,如果我不松开手,我知道我们还有点机会,你还会给我机会的,可我早习惯了保护自己,该放手的时候我决不缠着,所以现在我们没机会了。"
  我默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们太像了宋宁。"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
  "屁话,那他呢,你和他不像?你就确信他能让你上了他。"
  "少他妈的嗐叽歪。"我一把把他从腿上推开,扯过一条被子蒙头上。
  宋宁被子外面的声音显得闷闷的。"原本我还等着你说那句话,我说去英国,以为你会说的话。现在才知道你这孙子跟本不会说。"

  直线下坠 12
  宋宁回英国了,对外宣布当了英国有名的音乐人的弟子,在我的笑容中登上了飞机。
  其实他回英国是对的,他还年青,再在这么一个烂泥滩里混,只能把自己糟蹋了。再说他们家并不需要一个艺人,而是一个接班人。
  坐在机场大厅的那一排长椅上,看着他的飞机上了空,心其实沉入了地。
  宋宁不同于飞儿,他是一个我欣赏甚至于想要去爱的人。他说的对,只要在神社他不松开我的手,我会站在他的身侧给他我想给他的东西。做他的依靠和他身下的男人。
  他放开了。我也只能放下。
  这几年除了对工作,感情上从不曾认真过,过早的登台,过早的学会了敷衍,过早的知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过早的站在台上每天对着台下说,我爱你们,爱你们每一个人。说尽了爱,爱变得轻得不及分毫。
  拿着手上宋宁留给我的钥匙,站在宋宁的大房子里环顾四周。我仍在思索是先买一套小房子还是租一套房子过渡。
  我不能再住宋宁的房子,没有道理,也没有资格。
  突然就想起了十年前自己刚到这个城市时的一腔热血,手里是一纸签约,心里是无尽的欲望。
  十年啊!多少个十年就走完了人的一生,又有几个十年容许我们回头后悔。
  '烦了,就放下。'本以为再怎样艰难我都会一直走下去,像所有站在台上的那些人一样,用尽全部能力,花尽全部心思,尽可能站得久,尽可能站得高,可听到这话时才知道自己早就显出了疲态。
  放下,我放下了。之后,该怎么办。
  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转了半天,无意间闯进一个小区混在小小的篮球场上打了半场球,看到天色终于黑了下来,我去了'半个'。
  那个有着古怪名字酒吧,位于一个不起眼的街道不起眼的地方。我相信这也是这种酒吧的生存之道,站在门口看着门脸上那个只显出半个身体轮廓的装饰灯,不由得有些发木。这里面的人不管是孤独的还是不孤独的都不是完整的,包括我自己。
  宋宁曾给我说过他见过很多年纪很大的也在一起生活的男人。我没见过,如果见到是羡慕是感慨还是有些悲凉,我不得而知。
  推开门进去,向前几次来时一样,眼睛很随意地扫向了那个靠门的第五张桌子,橘黄色光线下坐了一个人。
  我相信那一刻我的心失速了。我很少相信缘份,但这一刻,那个橘色的光线下明显写着那个叫缘份的东西。
  他竟真的来了。那个我找了很多次,第一个向我提起这个酒吧的心理医生。
  心里突然激动就好像当年刚刚拿到的那纸签约合同。
  他是不同的。离开的这半年,我常常这么对自己说。
  吸引我的是他的外貌,还是隔着一扇玻璃却能挈合我心思的交谈。
  也许我真的应该试一试。
  至少在他身边的那几个月,我享受过很久没有过的心静和踏实,似乎只要看到那个古板的身影,就能触摸到生活最真实的一面。
  我不清楚接下来的一切会带给我什么,也许是我想要的幸福也许就是地狱。
  定了定神,努力把那个不安份的心压了下去,等到心情轻松了点,我终于换了个笑脸走了过去。
  知道他不可能认识我,就是声音也经过耳麦的传递变了声,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就像一个初涉游乐场的孩子,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多的精彩在等着我。
  "能坐这吗?"我问他。问完了这句之后,并不知道下面该怎样继续。我很少到这种目的明确的酒吧来,更别说怎么和男人搭讪。
  但他是一个在我心里已经足够重视的男人。
  是他对我说的放下,我就真的放下了。
  他点了点头。
  "你第一次来这里吧,以前没见过。"我坐得尽可能放松,尽管这比我第一次上台要轻松的多,但我还是能感觉到我肌肉的僵硬
  ,因为我的笑一定也僵住了。
  "不是。"他回答的很淡,声音没有了耳麦的传递好听了很多,却也陌生了不少。他的面前除了一杯酒,还有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突然想起自己那次荒唐的SY,那个臆想的场面下,他的各种神态。我脸红了,因为不自然,我开始故意向四周打量。想知道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或吸引他的人,让他选择了这个没什么特色的地方钓鱼。
  酒吧真的没什么特色,不大,光线昏暗,并没什么出色的人物,除了几桌闹轰轰的看着二十岁都不到小屁孩在划拳拼酒,并挑拔着其中一个穿着紧身透明小T恤的男孩上台跳钢管舞,轰起了点气氛,就只有最靠墙的桌子边坐了一个看着还不错的家伙,三十多岁的样子,耳钉格外亮,但那个的人的兴趣似乎并不在他身上,反而对我使了几个眼色。
  信心就是从那几个眼色中升起,其实这几年我再假模假式还是不缺少这种追求的目光,所以对于这种东西,我知道怎么应对。回过头继续把目光死死卡在我的心理医生身上,像个痞子一样毫不顾忌地打量他。
  一身黑色的西服,白衬衣,条纹邻带,就像哪个公司刚刚下班的职员,穿这样一身来酒吧他真够没品的。我又想起了我的那个小秘密,这么晚再喝一杯黑咖啡是不是有点过了。
  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目光也规规矩矩,那个最让我心仪的鼻梁上抹了一层暗黄的光泽,显得格外诱人。如果今晚勾引他一下会怎么样,也许会让我看到他几个月前就想看到的慌张或举足无措,或者就是那次心里臆想的情色无边。心里的恶魔想捉弄人的念头自动地跳了出来。
  妈的,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飞蛾扑火了。

  直线下坠 13
  坐在他面前,我很有点局促不安。只能看着他浅浅地笑了笑,这是我惯常的手段,在我还在为了露脸拼命训练时就为了如何笑的温柔,如何笑的大气,就对着镜子练过好几个月,所以相对于宋宁的五花八门,我的这种是深藏不露的。
  勾引一个刻板的尊规守距的医生,就像吃惯了西餐偶而中餐的调剂,而这本是我想了好几个月的念头。我想着他对我应该这样,应该那样的叮嘱,想着他坐下的时候总是一支笔,一个本子的严肃认真,我想看看他另外一个样子,他刻板的西装下面会是什么样子,那件白色衬衣下面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依然刻板认真,告诉我不许这样,不许那样。
  人总会握着点秘密就想着该如何放肆,掌握了主动就想要撒欢。而现在就是那种兴奋加喜悦综合成了的颇有点恶作剧的心态。
  我以为他会慌张的,至少也表现的兴奋一下,可他没有。他就像坐错了地方原本来开会的却误闯了声色场所却依然坚定地把时间熬足随时显得大气。
  "想喝什么,一样的啤酒还是WISHKY。"他晃了晃手上的杯子。看到我有点犹豫地向吧台看了一眼,就叫了服务员为我叫了一杯WISHKY。现在到是我慌张了起来,一个动作就让他猜透了喜好,看来对付他还得小心谨慎,心理医生,有时候就像一个间谍,轻易被猜透了的心事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你挺帅的,在这应该挺受欢迎的。"我小心地挑着词语。
  "是吗?你也不差。不过,GAY的标准常常与众不同,我就见过一些被说成很帅却雷死人的帅哥。这不是你的口头禅吧。"
  看来是个老油条,倒还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不是装的吧。但心里却一阵窃喜,这种有趣的人,不是轻易就能碰得到?
  "我是梁恺,你呢?"他用杯子对我点了一下,一口干了。
  梁恺。我的身体有了几分钟的僵硬,虽然我没有GAY吧钓鱼的经验,但也知道在这里没有谁会经易说出自己的名字。这实在不是个什么安全的圈子,直接抛出自己的身份的确是一件蠢事,但他占了主导,我还没想好怎么骗人。在记忆里搜索了一圈觉得没有危险才决定说出自己的名字。
  "蓝天。"知道蓝天和我过去艺名的差距,量他也不会知道我是谁。既然上了这张桌子,就不能灰溜溜地再下去。
  "今晚我没地方去,你有吗?"这是一句再滥不过的台词,我决定破釜沈舟,不知道引诱我这么做的真是他有这么大的魅力,还是真的只是心里的一个愿望。我伸手过去在他的手上捏了一下。于心里并不想真的和他做点什么,像宋宁说的那样,上个什么人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是想看看那个我已以熟记在心的人是不是和我心里想的完全一样。会不会露出窘态,然后一脸认真地告诉我他和我不同,是正人君人。
  我期待正人君子,期待了好几年。
  但正人君子也会跑到这种酒吧来,说出来的当儿,我就开始后悔了。
  "没有,想去哪?"
  他没有打开我的手,反而抓住了握在在手心搌磨。那种温软的又有一点发痒的感觉刺得我身上一阵发紧。我有点慌张地四处张望,没有什么异样的目光,那几桌拼酒的依然拼酒,舞台上跳舞的男孩已经脱掉了身上那件如同虚设的衣服,用力地甩着头,我估计他磕药了,要不不可能被一个胖胖的男人从后面搂抱住还自顾着摇摆。而那个刚刚向我暗送秋波的中年男人,已经拥着一个挺C的男人接吻起来,在这里,像那样目的明确打发一个孤寂的晚上才应该是最正常的。心里隐隐的失落和无法归属的感觉让我格外留恋手心里的那点温暖,像是有什么磁力,让我没有挣开他。
  很快,钓着鱼的那个男人已经拥着新找到的伴出了门在路边打车,我有点惊讶于他们的速度,尤其中年男上车前还色情地在另一个男人屁股上捏了一把,而旁边还有人来人往的路人,他那个举动真吓了我一跳,回过头来,梁恺正一脸玩味地盯着我,"想去哪,给个建议,我也没地方去。"
  "车上吧。"我随口应了一声。
  看到他有点惊谔的目光,我这才回过神来明白我说了什么。正想解释,梁恺已经起了身拉住我的胳膊就往外走。"那还浪费什么时间,走吧。"
  这一下,我真的慌了起来,没想到他竟是这么随便的人,心里的好感已经消失殆尽,只是再想该怎么摆脱他现在看起来有些强硬的禁锢。
  "哎,你丫的等等,我说走了吗你就走。"我扯着他肩膀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没办完吗,我等你,帐就不用付了,我可以记帐的。"他看了看我,一脸真挚的想让人挥几个拳头,傻子都知道这时候叫停是什么意思,可他那一句话直接堵了我的退路。我只能甩了他的胳膊嚷了起来。
  "使那么大破劲干什么,你快捏废了我。"
  "好,我轻点,你的车在哪里,今儿来我没开车。"
  他只松掉了两个指头。
  我低下头看着剩下的那个三个指头依然像个铁圈从胳膊滑到了手腕,两眼发直。这下不但想给他两个拳头,踢两脚的意思都有了。
  我是你的病人,你告诉我对生活要认真起来,不要滥交,做事前多想几个为什么。我正想这么把这番话扔出去,看看他的脸往哪里搁。
  他突然退后了一步打量起我来。
  "你丫的不是怕了吧,从你进来到现在,我一直把你当成高手膜拜着,怎么这会脸都白了。"
  "操,怕个屁,就你那两下子。"我斜了他一眼。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认识到他是一个高手,至少是这种酒吧里钓鱼的高手。
  高手,我有兴趣,那我们玩下去。
  车还没被我开到一个黑的地方,他的手已经伸过来了在我的耳朵边挠了一下。
  "就这吧。"
  他简直就是个街痞,嘴边隐隐的笑就像一只套住兔子的狡猾狐狸。我是真的想甩开他了。一把打开他的脏手,我息了火,想把他甩在这里。"告诉你,你丫的可别犯混,你知道我叫你到车上来干什么?"
  他笑了起来,侧了身子,嘴角那两道笑纹夜晚看起来格外深刻。
  "打劫,不会吧,就你那细胳膊细腿。或者你是一个汽车中介,想让我看看你车的性能,宝马四缸两个排气管,自动天窗,包木的内饰,百公里耗油16升,我是不是比你熟悉点。行了,咱谁也别装纯了,粗俗点,就是办事,操,文雅点,就是MAKE
  LOVE,你可别忘了,是你先搭讪的我,你勾引的我,可别骗我出来,再说你又不行了。"
  妈的,我心里骂了一句。他还真是一针见血,厚颜无耻。
  我看了看周围不远处还有一栋建筑,上面还有些许的灯光。
  "就这里?会被看见的。"
  "反正你车贴了膜,不开灯谁能看见,只要不走到前面趴着看,再说有点灯光还能调节气氛,我还以为扣子总比别人少扣两颗的人是不那么介意被人看的。"
  我的头有点昏,如果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是时时处于下风不昏也不行了,浑身紧张的就好像一只待宰的绵羊,我想说不行,我不想这样,不能这样,可他的手已经摸上来了,我都能感觉到肌肤上因为恐惧而变得冰冷变得粗糟。
  如果拼一下,会不会抢得先机。
  可我真没抢着先机。我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逃下去,他两只手飞快地钳制住了我,把我从前座拉到了后面,甚至在我身体还没完全转过来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他就已经压了上来。我不想变得太狼狈。至少不想在他面前变得太狼狈。
  可还真的不是那么狼狈一点点。
  "哎,妈的你等等。"我抵着他伏下来的脸又喊了起来。
  "又怎么了,你事还真多,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够刺激,像你这种一看就是老手的人肯定不会满意那些没有情调的事情,那么,我们来点情调。"他抽下了领带,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绑住了我的双手,又连着绑到了车顶上的把手上。这个姿式让我一下坐也不是,躺也不行。
  "梁恺,放开我,你丫变态啊。我没-------"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堵住了说不出来。他的嘴里有种刚刚喝过的啤酒的味道,有点苦,有点狠,啃着我的嘴唇,就像嚼着一块五花肉,想想自己还在宋宁面前歪三歪四,这不让那不准的,再看看现在这种自取其辱的样子,真像是自己给自己了一巴掌。
  "怎么很难受吗?如果说你怕痛?隼矗胍谗嵫奶逦灰菜党隼矗勖巧塘恐臁!闭馐郎显貅崮苡姓庵秩耍涣嘲旃碌难樱匆梦宜挡怀霭刖浠袄础?lt;BR>
  "滚你妈的,放开------"嘴里的话再次堵住,我知道今天绝逃不掉,心里有种湿润的东西溢了上来,呛得我快要在他的亲吻中窒息过去。
  他明明就像一个练柔道的,我就是那个沙袋,在车里那个诺小的空间被他揉的快散了架,他不像心理医生而像一个外科大夫的手起刀落,每一个部分应该被唤起什么样的感觉在他心里就像看着教课书实践一样精准致命。我完全找不到北,衣服半解,裤子挂在腿上的模样真是有够难看,但那种深入到骨头里的刺激让我浑身散了架,只能屈从于两只手的蹂躏而哭喊叫嚣,看着自己敏感的地方被他肆意玩弄早就抛弃了廉耻,一边挺着腰迎合着的他的恶趣,一边在心里搜刮一些万恶的词句,可它们爬到嘴边也只成了淫词浪语加速了我在这深水里跌得更深,连喘息的力气都找不到。
  脸面、尊严、坚持,土崩瓦解的时候,我就像一条久逢甘露的八爪鱼,什么高难度的姿势都被开发加以利用并累得我气喘嘘嘘,欲望被他撩拨到了极致推向顶端的时候,差点没让我把车顶撞出一个窟窿。而他的手也就称着我灵神出窍的时候伸到了后面。我像触电了一样惊叫了起来。
  "妈的,不行------,快放开我,我没做过后面,我不做后面-------"
  "老吃素怎么能行,偶而尝尝荤也不错。"

  直线下坠 14
  "老吃素怎么能行,偶而尝尝荤也不错。"
  我真正慌张起来,开始拼命的扭动着身体想把那只试探的手弄出来,可是更深的探入让我一下从刚才快乐的顶点跌入的痛疼的冰点。我不敢再动,如果这时候再动,就是找死,他的指头就像一个钻头一样扭着花式挑着我的肠壁,每刮一下,就能让我倒抽出气来,我不明白他这种算是什么。如果这也算是扩张,他一定把那里当成了沙石碱滩拿着老锈锄头开荒挖地。
  痛的实在忍不下去,那块地方绞得我全身抽搐,拼了命转过身体,用两只还能动弹的脚踢着他,在腿被他也用力的压住之后,我才知道每天3000米是个什么概念,那种肌肉的重量和压!感让我的露出来的那片排骨相形见拙。我知道对着这种人挣扎没用,可嘴也没闲着,"你妈的孙子,畜生------"所有能想到的肮脏的词汇像炮弹一样飞出来,有一句想说出来的话被狠狠地堵在了他呼吸中,我彻底地放弃了抵抗,甚至连骂人的话也不再用肚子传递,只是想让这个过程快点,只是想让这一夜快点,过去了永远忘掉不再触碰。可痛疼还是在他进入的一刻达到了顶峰,那种身体被撕成两半的痛疼让我一声惨叫。脸上的冷汗淌下来和着他的汗水流在了我奇怪姿式下的坐垫上。而他释放体能不留余地的强势,真让我有种不如死了算了的感觉。
  "轻点,你是人吗,你他妈把我当人干着吗?"我终于软了下来,也只有服软了,可他似乎更来劲,把我翻了个身,全身扭曲着,那种强势的贯穿,让我真正哀求起来。
  "啊,-------轻点,求你轻点,妈的痛死了,你丫的变态--------"痛夹杂着满头满脸的汗水一滴一滴往下落,我有点神质不清了,不清楚什么时候这场噩梦才能彻底过去。
  为什么会是这样。
  手被解开放下的那一刻,身体软到了座位上,看着身边那个至今还保持着应该坐在大班椅后面指点着属下应该这样、应该那样的表情。我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很惨,输的很难看。
  "你出血了,真的没做过?没有伤着你吧?"他仔细地给我提上裤子,套着衣服,扣扣子的时候故意留了上面的几颗,并拍了拍我,"是这样吗,留这几颗不扣"。
  我把头转了过去,看向窗外那隐隐的灯光,眼里的雾气聚拢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可我真的哭不出来。各种繁杂的的情绪涌了上来就像一锅杂髓汤,伴着车内恰当的腥气,让我想吐出来。
  对他,我已经无话可说,对自己,我也无话可说。
  近十个月咨询的时间里,他摆出了一幅最蛊惑人心的大度和善良,听我哭,听我笑,听我心里藏得很深的不愿被人剥开的心理秘密,现在他才表现的像一个真正的医生,连皮带肉把身体一样解剖的不剩分毫。在他面前,我还剩下什么,什么也不曾剩下,唯一的也就是属于我心里的那个秘密,他不知道我是谁,而我知道他。
  而这个是不是应该永远保密下去,我依旧没有想好。
  "好了,你没劲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他伸手过去扳正了后视镜,最后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把几根弄乱了的头发抚平后,准备下车。
  "哎,你等等。"这是我今天的流行词汇,现在说出来让我心里一阵难受。在那个酒吧门口等着的几个晚上,心里凌乱的就像打翻了的杂货铺子,这现在,随着身体冷却下来的是慢慢冷掉了的希望,原来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他也一样。这样一想,不由的一下万念成灰。
  他没有像前两次一样蹦出让我目瞪口呆的说词,只是转了脸过来看我。静静的足有五分钟,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抹掉了所有的表情,除了他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呼吸,我还感到他的手摸在脸上有一点滑腻的感觉,最后姆指的一抹,抹掉了我眼角的那一点湿气。
  "还真是个很好看的人"。
  说完他转了回去,拉开了车门。
  "王八蛋!操你祖宗。"我的声音追了出去,看到他停下了脚步,等了几秒,又回过头来弯下了腰,隔着车门上放下的玻璃看着我。我看着那张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被我咀嚼碎尸的脸,我不清楚这脸的后面隐藏了什么,他的眼睛静静看着又像是透过我看着我的身后,空茫得什么也装不进去。有那么一刻,我心里悲凉得就像一个弃妇,我不知道这对于我算是什么,一次不算美好的艳遇,还是一场偏离了轨道的

  "你------"我声音哑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里闪出了光芒,"哦,忘了。"说着他掏出了钱夹从里面抽出了几张钞票,递给我。"这够不够。"
  我扯开嗓子笑了起来,差点把刚刚好不容易忍住不掉下来的眼泪激出来。
  "不够。"把钱摔到了他的脸上,我喊了起来。
  "那我只有这么多。"他捡起了钱又一张张塞回了钱夹。咧着嘴笑了。"那你说怎么办?"
  我冷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有着我最欣赏的鼻子和最不欣赏小巧的嘴。
  "滚。请你滚行吗?"我慢慢地说,转过脸来升起了车窗户。

  直线下坠 15
  我从那个黑暗的路边一直坐到清晨,直到回到这所房子仍不能平静下来,似乎又回到了飞儿刚跳楼的那个状态,撇不开的飞儿,撇不清的思路,想哭想笑,想大声叫起来。无法入睡,头痛欲裂,甚至常常被那个人搞得自己不知道昨晚的那些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要不是身上还残留着他留下的印迹和身上隐隐的痛感,我一定以为自己又像过去一样,沉浸在哪个梦里还没出来。
  知道了那个医生叫梁恺,知道了那十个月帮我走出困境甚至给我指出了一条明路的人是梁恺,知道了卖了那所房子后也许不再有机会见面的男人叫梁恺,知道了那个时时响在耳边时时影响着我的生活的人叫梁恺。知道了这几个月常常想起有时是万分想念的人是梁恺。
  可昨晚那个一本正经却是真正欢场老手的人也是梁恺。那个终于把我的自尊和自信碾成粉末的人也是梁恺。
  他说,如果烦了就放下,他就像是一盏明灯,点亮了我许久不敢触碰的黑暗,他在我心里散下一把种子,让我希翼等着它怒放成花朵。可他却让我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看到了他真正的模样。
  回到宋宁的房间,躺在他那过分精致过分干净的浴盆里,我看着香皂架子上的那个粉色的小捏子,再看看池子里零星飘着的毛发,心里一阵恶心,正想用捏子把那些东西夹出来,盆底竟然还有好几块非常明显的血迹。我终于撑起身体像个杂技演员一样趴在马桶上把原本就没吃多少东西的胃清了个干干净净。
  强撑着发软地身体找到手机,没怎么多想就找出了号码打了过去。
  "阿明,把那个混帐医生的详细资料给我一份。"
  听到那头骂骂咧咧,咕咕哝哝,似乎被搅了清梦,声音一声比一声高:"烦不烦啊,妈的两天没闭眼了,刚闭上就碰上你这瘟神,你还以为你是大爷呢吧,操,什么*东西,等着吧-------"
  我的脸白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阿明也能不耐烦地毫无顾忌嫌弃我。想想当年我们好歹还一个饭盆里争过食,一个锅里搅过粥,
  宋宁这才走了几天,不说宋宁了,
  宋宁是他老板,可阿明是打我还没出道时就认识了,就算我们不同路了,他成了经济人,这么多年的情份好歹还值个几斤几两,难道这近十年的旧情他也不要了。也许,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只能吃点白饭,还臭毛病一身的人,要不是现在宋宁还给阿明发着工资,我相信他绝对的敢当即摔掉我的电话。
  听到手机里木底拖鞋踩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声音,我早没了刚刚的那一身怒气:"算了,阿明,不用找了,你继续睡吧。"赶紧挂掉手机。
  "你他妈的耍我吗,妈的,真是疯子!"阿明发聋溃耳的声音还是在我按掉了那一刻传了过来,吓了我一大跳。
  疯子,他说得太对了,我就是疯了才会幻想,才会中了魔的去那个的半个,才会天真的去痴想一段感情,才会觉得总有人会夺走我的寂寞。
  寂寞的人是可耻的,我现在就是即可耻又可怜。
  蒙头睡到第二天天快黑了才起来,后面似乎肿得更严重了点,连走路都成了问题,随便找了点消炎药抹上,又口服了两片。硬撑着到酒店里打包了饭菜,还专门买了一盒老莫的点心,很小心地挪上了车。
  每个周五,是我固定和蓝翔吃饭的日子。蓝翔是我弟弟,信息工程大三的学生。
  把车停在学校门口,像是小偷一样悄悄溜进了蓝翔的学校,尽管里面的路熟得就像自家的菜园子一样,我还是浑身不自在的从一群群的学生身边走过去,生怕有点什么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害怕进学校,虽然我像个真正家长一样自豪着,为蓝翔能进这所有名的大学自豪,但更多的是无所适从和羡慕。
  可以说,我高中没有毕业就出来混了。虽然履历表上写着本科,那是当年公司为了需要专门掏钱买来的文凭,一个知名音乐学院的毕业生,给我增加了很多竞争的法码,实事上,我连那所身处异地的大学校门朝哪
  里开都不清楚,要是真去了那个地方演出,都是能躲多远我就躲多远,生怕哪个过于认真的人问一些可能令我哑口无言的东西,尽管这方面的训练从来不少,我也口若悬河地脸不改色的谈过那个学校的哪个老师,怎么的善解人意和语众心长,和我所谓的校园生活如何的多姿多彩,事实上那位老师是公司一个董事的同学,见到我一幅心知肚明的随你怎么吹的大度,可那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滋味的确太折磨人了。
  所以每次穿行在真正校园,走在那些真正的学生身边,我就像一个偷盗者,小心翼翼又万分惶恐。
  学校正值晚饭时间,蓝翔宿舍的其它的同学都出去了,看到蓝翔耳朵里塞着MP3听着什么,看到我来也一幅大不咧咧的样子,我的脸一沈一把扯了下MP3,到耳边一听,竟然是英语,叽哩咕噜一句也没听懂,脸一红又挂了回去。
  "六级过了没?"小心地坐在床上,呲着牙把牛仔裤的裤缝扯了扯,让那条边棱离开了股缝,才敢使力气打开饭盒。
  "当然过了,也不看看你弟弟我是谁。"蓝翔得意地往我身边一坐,一只手伸过来就开始捻起了我的耳垂。他从小就爱弄这个,我们差六岁,小时候一抱着他,他的两只手就拽着我的耳朵,说我长了一对又大又肉的耳垂,摸起来特舒服。
  我推开了他,把饭盒递给他。看着盒子里的排骨和桂鱼,蓝翔拿起筷子没一点形象大吃特吃起来,看到我坐得一本正经连腰也板得直直的,转过了头问,"你怎么不吃?"
  吃。我摸摸肚子,早就前胸贴后背了,我倒是想吃,可哪敢吃。早上醒来光撒泡尿差点没让我痛晕过去,别说吃了,水都不敢喝。
  我摇摇头,"吃过了。"
  "给我杯水。"小少爷啃着骨头大手一挥,我就得拖着这幅废掉了的身子做牛做马。
  想想当年带着蓝翔到这个城市,因为自己一直不是自由身,只能把他扔在寄宿学校,从初中到高中,每两个星期像放风一样把他带出来玩玩,如果碰到去外地,一两个月出不来都是常事,后来等我有条件让他和我住在一起,蓝翔又上了大学,自己也不愿意住出来。现在每每想到过去去学校接蓝翔,看着那个瘦瘦的孩子满脸的期!和欢欣鼓舞,心里就像刀割一样,他从没给我抱怨过,一次都没有。三年前港大提前招生,蓝翔的所有评分排在了第二,稳稳的进了港大,可那时候正是我人生和事业上的低谷,他一点也没犹豫就放弃了,毅然留在了这个城市陪我,所以现在我倍加珍惜那些我能付得出的东西,哪怕是付出全部也无所谓。
  "哥,你怎么了?"蓝翔吃完最后一口饭,才有功夫抬起头。
  "什么怎么了?"我问,没太明白。
  "看你怪怪的。"
  我有点慌张,是不是我的行为举止挺怪异,让他看出来了。"怪什么,别瞎说。"
  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来递给他,"给你,算是你过了六级的奖励。"
  蓝翔眼睛一亮,拿过去,"啵"的放在嘴上亲了一下,小嘴像是抹了蜜。"还是我哥对我最知根知底。知道我缺钱了,就立马给我送来。"
  "上次的钱花完了?"我问他,心里小小的堵了一下,上个月我才给了他五仟,一个大学生一个月花五仟确实有点多了,蓝翔进了大学后和上高中明显有点不一样了,吃的穿得都要求最好,虽然觉得他变化挺大,但一想到自己不也这个得性,吃的讲环境,穿的讲牌子,尽管知道这样一味的给他钱不太妥,但能看到他一脸畅快的样子,心里也挺高兴,现在我能补偿他的不也就剩下钱了。
  "嗯,反正差不多了,这个月我装备的东西多了点,我们组了个团,暑假估计得进新疆。"
  蓝翔是个户外爱好者,三年大学大江南北跑得差不多了,最惨的一次摔断了一条腿,让我打飞机把他从云南背了回来,关了三个月的禁闭,说起来,我真挺羡慕他这种心无旁骛的生活。
  "有事提前吱一声。"看到时间差不多,等他们宿舍那几个兄弟回来,我这把骨头还不够他们折腾的,咬着牙迈着大步坐进了车里,生怕蓝翔看出点什么。离开蓝翔学校之后,我没敢多开,直接开车到了离学校不到500米的一家收费的地下停车场,扯下裤子一看,果真又有一点出血了,心里面把那个该死的医生骂了个体无完肤,悄悄抹了点药,又就着车里的半瓶矿泉水吃了几片消炎药,才敢开回家去。

  直线下坠 16
  在家里躺了三天,除了公司快打暴了我的手机,别的电话一概没有,说起来,我的生活还真是简单枯燥的可以。
  身体恢复的挺快,这也许是我这幅烂身体最大的优势了,伤口愈合的快,当年,为了学跳舞,身上摔得浑身青紫,肋骨断了一根,没看医生,也没拉下一节课,它自己就长好了,连教我的老师都暗暗称奇。
  开着车在这个城市里乱转,吃了城东的野菌煲,喝了城西的星巴克,几乎把每条繁华的街道都转了一遍后,看着那个闪着红光的霓虹灯一个鬼使神差把车停了下来。
  我不清楚为什么要来,来了又要干什么。
  看着那个门里并不热闹偶而进出的男人,那些也只有到了这个地方才敢露出自己本色的男人,心里粘稠得像倒进了一瓶浆糊,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很突然地就想起宋宁曾经说的一句话。我们这些人就是小丑,人前笑,背后哭。说的真他妈的贴切。
  坐在车里,旁边的人来了又去了。那个怪异的'半个',在这里,寂寞被发酵、被唾弃,又被任意的曲解,再被尽情的宣泄,想我也不应该太过埋怨,因为我也曾为了不那么寂寞,陷在里面,虽然并不是这个半个,却是别的什么地方的半个,片刻的欢娱,带来的却是几天甚至于几十天的茫然无助。
  也许我守着的并不是做不做后面,那样说的确太过矫情。如果注定这一辈子我只能和男人纠缠,我只希望那个趴在我身上的人是我爱的也是爱着我的人。知道那是一种奢望却不能不让生活有一点希望。
  在半个的门口待到快十一点了,喝了一杯车里放着的罐装咖啡,冰冷的涩涩的怪味充斥了我的口腔,正打算开了车回去,'半个'那个木制的门里面推推搡搡的出来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并不陌生,就是那天晚上给我抛过媚眼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男人胳膊上架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似乎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两人摇摇晃晃停在了我的车旁边,后面还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染了一头红发的男人。
  中年人掏了掏小男孩的裤子口袋,从里面摸出一把车钥匙按了一下遥控,离我两个车位的一辆黑车灯亮了,他把男孩半推半抱地挪过去塞进车里,却拿了男孩放车里的一个包走过来递给了一直站在我车边等着的红发男人手里。
  看着红发男人拿了包转身就走。我觉得情况有点不对,正准备下车,就听旁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哥们,这是这一周第几个了,你丫胆子也够大的了,真的是饥不择食,还真的敢天天来,吸粉怎么就没吸死你。"
  一听这个声音,我一呆。妈的,还真等来了梁恺。多的没想,我赶紧把头低了下去,生怕车窗外的畜生发现我。
  "姓梁的,管着自己屁股擦干净就行了,别没事找揍,前天你坏了我的事,算我卖你一个面子,今天,再多管闲事可别怪我不客气。"听到那个人声音那么横,我探头看了看,那人瘦瘦的看着到没有几两肉的样子,口气倒不小。
  悄悄放倒座位,把后视镜转了个方面,我仰躺在座位上,歪着头看见梁恺就离我不到一米远,穿得还是一件西服,灰色的,再往后退一步我们就能隔着车相碰了。
  看来这家伙这段时间还天天来,想当初我找他的时候可是来了七八次也没见个影。心里正想着怎么脱身,外面已经交上手了。
  "把包给我。"梁恺伸了手,中年男突然掏了把刀子就扑了上来,惊得我差点叫出了声,可外面倒比我车里热闹的多,三十男冲上来还没出手就被梁恺一拳头揍地上了。
  我抬了抬脖子,看着软成一团的男人,宁可相信他的底子已经被毒品掏空了,也不愿承认这是梁恺的能力大,一拳就昏了,真不够夸张的,也不知道他哪那么大胆子,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为非做歹。而剩下的那个帮凶到有几分能耐,虚张声势挥了几下子,不知道怎么的,我还没看清楚,红头发一下子被压到了我的车上,砰的一声,这下不但外面紧张的一蹋糊涂,车里面的我也吓得够呛,我甚至能看到一直开着的车顶天窗上那个人红红的头发垂了进来,拿着刀子的手被梁恺死死地压着,梆梆梆地磕在我的车顶上,另一只手还不怕死地顽强地拿着包举在头顶上,包带子掉进了车里一扫一扫的都能碰着我的脸。
  那人还真是挺顽固,梁恺狠狠地压着那个人的喉咙胳膊一用劲,那人就惨叫了起来,手松了,一个黑色的皮包从天窗上掉了进来。
  我现在绝对相信这丫的不但每天跑3000米,说不定还练过,要不那天我能手无缚鸡之力就让他给拿下了,等到那人被梁恺三拳两脚打的昏头转向,摔到地上后又被狠狠地踏了一脚,这梁恺也真够狠的,也不怕一脚把人踏出问题来。
  一直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服务员看到这边战况基本结束,这时才动了起来,进了酒吧叫了几个人出来,跟梁恺说了几句就把那两个人连拉带拽拉进酒吧里去了。
  看着外面的闹剧,再看看掉在我耳朵边上的黑包,我半天反应不过来。真他妈的像演戏,可惜包里不是什么钻石,钞票电板什么的,我也不是成龙能借机英勇一把。
  正想着要不要把包从天窗扔出去,就看到梁恺迈着长腿走了过来,往车上一趴,伸了头就进来抓包,猛然看到里面还躺着一个人,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你好。"
  好个屁。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这事怎么就能这么荒唐。赶紧抓起那个包递了上去。
  我知道我得快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你在这睡觉?"接了包,他又张了嘴,却还保持着趴着的姿式。
  "你能不能从那上面下来。"我并不是心痛我的车子,那把刀子绝对的已经把我车顶划花了,我担心的是如果我还留在这里,赔的可能就不止是车子了。我打着了火,准备他再慢点,就干脆点把他甩出去。
  他动作很快,刚直起了身体,就打开了车后门钻了进来。
  "下去,谁说你可以进来的。"操。他还真自觉。我喊了起来,扭过身子转到后面的坐位上往外掀他。
  他挡住了我的手。"你在这睡觉。"他又问了一遍。
  "下车。"我吼了起来,真够不要脸的。
  "今晚又没伴?"他凑了上来,脸差点没贴我脸上,吓得我赶紧往后退。
  "妈的,梁恺下去听到没有。"我真怒了,盘算着我这幅刚恢复的身体和他打起来能有几分胜算。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你叫什么来着,我想一想?"他笑了起来。
  我一时气极没留意,他突然把旁边的座位放倒了,从后面爬了过来。
  "你丫孙子别来劲啊,你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不记得我的名字,也许在我心里被刀子割过的伤口在他眼里就是一次可以忽略不记的419。
  "我挺想你的。"他突然一本正经说了一句,然后别过了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翻着电话本。
  我转过脸看着他,他好一幅大爷模样,就跟这是他自己的车一样。真不够自在的。
  可我还是被他那句话惊住了,不清楚他这么来一句什么意思,但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认认真真的一个个查着电话名录,就好像那句话是对着空气说的一样,让我一颗狂跳的心没了落处。
  这孙子真会玩人。
  静静地坐在车里,我听着他对着手机另一头说着温婉又严肃的话。"海子,赶紧过来,小聪出事了。"
  那模样和那个晚上油滑又尖酸的人不同,有点像那个坐在玻璃后面的人,浅浅地笑着拿着笔:'我们先来做一些测试题,你从什么是候开始有睡眠障碍的。'当时他的表情和现在非常像,一个真正的医生。
  挂了手机,他转过脸来看着我说:"小聪是我的病人,那兔崽子用药把他放倒的,用这个办法他已经诈了好几个了,有的还被拍了照片。"
  他一定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了,
  要不他怎么就能知道我明白小聪是谁,那个兔崽子又指得是谁。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原来我和小聪还是个病友,还是该问问小聪是不是也是因为同样的目的跑来了这个'半个'酒吧。
  坐在车里,我们好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我是静静地坐着听着刚刚打开的收音机里面无聊的夜间节目,他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抽烟,淡淡的却是呛人的烟味逼得我嗓子发痒,可我没有阻止他。
  直到二十分钟后,那个应该就是海子的男人跑过来,才算是给我们之间压抑的空气带来了一点活力,我总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甩开梁恺的机会。我打起精神看着梁恺等着他下车,可他竟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对着男孩招了招手。
  男孩年龄不大,手里揣着出租车司机找的一把钱,一头是汗的向我的车跑过来,嘴里急得话都说不清楚。
  "小聪,在哪?那个----他出了什么事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梁哥,我------"他说不下去,只是一个劲的往车里看,看到车里没有他要找的人,手胡乱的在脸抹了把,我总觉得他快哭了,也许早已经哭了。
  梁恺指了指小聪的那辆黑车,把手里的黑包递过去。
  "让他好好睡一觉,他被下了药,醒来应该就没事了,上次我不是给你说了,不能逼得太急,得慢慢来,怎么反倒是你先没了耐心。"
  我不知道这两个男孩之间发生了什么,其实这些年来,什么样的事情没听过,什么样事情没见过,不是这样的就会是那样的煎熬,对于我们这群人,想要好好的活着,首先学会的就是认命。
  听着梁恺不温不火的声音,似乎那股一直压在我心里的怨气也慢慢散尽了。
  男孩千恩万谢地开着小聪的车走了。
  看着那个像英雄一样见义勇为的勇士还赖在我车里,而时间快指向了零点,我转过了头。
  "事情完了,大爷您可以走了吧。"

  直线下坠 17
  梁恺干咳了一声,把手里的烟扔在窗户外面,突然把身子靠了过来。"有固定的伴吗?"
  "你什么意思。"我往后退了一点,看着那双在黑夜里依旧压!人的目光,心里一下虚了起来。
  "有没有吧,给个实话,没有的话搭个伴过日子。"说着退回了原位,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快累死我了。"
  看着他一脸慢不经心的样子,我差点没笑出来。他以为这是买菜呢。白菜有没有,有的话,来上两斤,没有的话,我去别家转转去。
  "你觉得我会同意?"我问他。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好吗,反正不就是个伴吗?再说,我觉得自己还行,各方面吧,还不错。"
  我真是啼笑皆非。心里那股把他一脚踹车下去的冲动越来越强烈,还没等我抬起脚,他已经贴上来了,很突然在我的耳垂上咬了一下,湿粘滑腻又有一点点痛。
  "你这里特招人。"
  那天晚上的情景一下子窜了出来,愤怒、委屈一涌而上。
  "滚你妈的。"我用力的搡开他,他一下子跌坐在了座位上。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揍不了你。打不死你丫的臭混蛋,我看你还敢碰我。"我扑了上去,拳手狠狠地擂在了他的下巴上,他一定是没想到我真的会动手,手还没形成反应,就被我结结实实地揍了好几下,由其是他那个挺直的鼻子,那个别扭的小嘴,打塌打烂是我现在最想干的。
  "操。"
  他反应过来之后,动作奇快,抓着我两只还在挥舞着的拳头就反制住了我。我一下被压回了座位上,离我不到二十公分的是梁恺拧着的一张脸,从那个挺直的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嘀嘀嗒嗒落在了我的脸上。
  "快起来,血流进我嘴里了。"我喊了起来,真是太恶心人了,脸上真实的流动的感觉让我毛骨悚然,有一些已经确信无疑流进我嘴里了,那股腥咸的味道刺激得我连呼吸都闭得紧紧的。可我推不开他,压在我手腕上的两只钳子,没有半点松动的意思,我是真的相信每天跑3000米的人和每天连吃饭都想着外卖天天宅在家里的巨大的差距。
  我嗯嗯地晃着头,想把那些血摇下去,可血还是不停地一滴一滴落了下来。真不明白他要发什么疯。
  好在梁恺终于放手了,捏着鼻子半仰着头嗡声嗡气地拽了拽我的耳朵。
  "快拿纸来。"
  这次我倒没生气,赶紧找出一盒面巾纸递给他,也抓了一把纸赶紧把脸上的血擦掉了,下了车吐了半天,又用水漱了半天口,才觉得好了一点,只是可惜了我的衣服,三条血迹看着真够吓人的。
  坐回车里看到他最后塞着一团白纸再配上嘴角的一团青紫的滑稽模样,我终于笑出声来。他现在这样子肯定比我更招人。
  "笑个屁啊!"他瞪了我一眼,然后脸定的平平的:"先欠着。以后等着慢慢看你哭。"
  我没理他,虚张声势罢了,我不凑那个热闹。"行了吧,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下去吧,我得回了。"
  "下什么,我不是跟你搭伴了吗,就今天开始吧,你家,还是上我家。"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拳头没挥出去,身上倒贴上来一个人。
  "真的,我觉得咱们可以试试。"说着整张脸都压了下来。
  "试个屁。"
  我躲闪着他的嘴唇,整张脸埋进了他的怀里,他两只手卡着我的脸把硬把我从他怀里拉了出来,在我唇上轻轻贴了一会,就开始用力地抵着我牙齿。我狠狠地撕扯着他的头发,我越用力,他咬得越凶,我觉得我的嘴唇都快被他咬下来,他突然放开了我,又捏起了鼻子,
  "妈的,鼻子不透气了,下次再敢动手,看我不废了你。"
  这次我连笑都不敢笑,凑到后视镜上一看,下嘴唇肿起了老高,痛得我呲牙咧嘴。
  他恢复的比我快,重新给鼻子里塞了团纸,就把我揪过来了,两只手还捻着我的两个耳垂。"说真的,试试吧。"
  我看了他老半天,心里真是百转千回,如果那个晚上没有发生那件事,他这么说,我早就欢天喜地扑上去了庆祝了,可现在,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听他这么说,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胆子,试一下,能试出个什么结果,我真的不知道。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是真的想看看那个突然亮了一下的眼睛里,那道光芒里的真正含义。那张现在已经完全挨不着帅的人,少了那点戾气倒有种说不出来的平和。
  "好。那就试试,总得试试才知道是好还是坏不是吗?"
  他看着我笑了起来,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身下座垫。"那是搭在你那里,还是我那里。"
  "等等。"知道我有了一个伴了,我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等等,这个词,记得那个晚上我也用了好几个次,可等来的是一场侮辱。
  "怎么了,反悔了。"
  我摇摇头。对他说:
  "试就好好试,不是一天,不是一个月,是一年,行吗?"我渴望他摇头,那么这件事也许就会不了了之了,他也的确犹豫了半天,皱了眉等了好几分钟才说,"行。"
  我有点失望。
  "真不知道你看上我哪了,你也不怕我是个什么骗子无赖,拐了你的家当。"
  "你也得有那个本事。"他撇了撇嘴。
  "我挺好吃懒做的,而且事巨多,少爷当惯了,以前三、五百平米的房子觉的刚刚好,看你也没那么大的派,二百平米就行了,最好还有一个独立的工作室。"
  我完全提起了精神,像小时候妈妈答应要送我个玩具,却忘了给我限制一个范围,后来到了商场,我竟然想要一个钢琴,虽然后来拿到手的是个电子琴,可那也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今夜,那种兴奋又上来了,我想跟他摊牌了,也许我们之间最合适的距离就是隔着一面玻璃的相互猜测,而这种面对面的交流会让我害怕,我需要把这种错误状态转回正轨。他是我的医生,我是他的病人,这是我们最适合也不该逾越的关系。
  我等着他说个不字,我就告诉他我是谁。我要让他知道他是怎么对待一个病人,差点因为那一夜,又让我回到了过去每天头痛,不能控制自己的精神状态。我要把那一夜受过的耻辱和煎熬分文不差地还给他,要不我怎么对得起他最后甩给我那几张钞票的身价。
  "好吧。"他一口应承下来了,难道他没听明白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找出一瓶水来,狠狠地喝了几口,他一把夺过瓶子也灌了几口,看到我憎恨的眼神,他又把瓶子递了回来。
  "说起来,我好歹应该对你负点责的,那天是你的第一次吧,我是有点狠了点。"
  我翻了个白眼,当我是女人哪,想负责,那就好好负责到底吧。我继续谈我的条件。
  "我这人独立惯了,咱俩最好什么都分清楚,我会负担我住的那部分费用。咱们相互不能干涉对方,什么事情都不能干涉。"我抛给了他一块糖,知道他会吃得很痛快。
  "很好。"他果真笑了。
  "住在一起的时间里,要像个过日子的样子,不能在外面吃,要做饭。每天必须回来吃饭,一人做一天,我双号,你单号。"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他皱起了眉头,刚才我看过他的手,比我的手还干净还细滑,没有一点做过粗活的痕迹,我看他还不说不。
  "好吧。"他一开口,我差点气结。
  "我每天晚上睡得很晚,喜欢开着灯睡觉。喜欢晚上放音乐,还有我喜欢晚上工作可能会吵一点,所有我生活上的习惯,你都要习惯。"我倒要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吵是什么样子。
  他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新奇的动物一样,眼里也放起光来,难到我的这些习惯竟和他不谋而合。
  "当然。"
  "还有,我要个跑步机,要现在出来的最好的电器,全套的音响,还要个按摩椅,当然,还有刚才说的钢琴,要三角钢琴,反正200平米的房子有的是地方,还有海蒂斯的衣柜,HAPPY
  HOUSE
  的书桌,欧式的家具,D'ANCAP的咖啡杯。我只负担房租,电话费,生活费的一半。这些我不负担。"不信我榨不干你。知道你今天碰的是谁,我要让你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对于我意味着什么。如果你真是医生,就你那点医生的收入,好好拿个计算器算算吧。
  他终于低下了头,我心里却乐开了花,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我数到十,你只要一摇头,我就撕开你那副骗人的嘴脸。
  "好吧。"他又抬起了头,"能不能给我一张纸,把你刚才说的记下来,我刚才记了一下,还有一个牌子没记住 。"
  我默了,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人。侠客,隐士,还是落魄的王子。
  可戏做到了这个程度,我也只有坚持下去。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不算短吧。如果明天晚上这个时候,你没把这些我要的准备好,我会送你一个大礼。"我冷笑了几声。
  "你不是已经给我送了个大礼。"他也笑了起来,他一定也是武侠小说看的多了,连口气都觉得有点模仿刀客。
  "什么大礼。"我不明白。
  "你不就是大礼。"他用手压了压我的鼻子。混蛋,恶魔。看我将来不折磨死你。
  "还有,-------"我停了下来。看着他真正的笑了起来。
  "什么?"
  "还有,那个什么,今天是星期三,那就周三吧,以后每个周三你才能碰我,但不能像那天一样这么粗暴。"知道这件事逃不过去,做个限制总是好的。再说那天除了后来是真痛,前面的感觉还真不错,这也算一点小私心。
  "一周一次"。他喊了起来,随后又软了口气"随你吧,一次就一次,你不会性冷淡吧,不过,我怎么记得那天你热烈得差点把车顶洞穿了,我就怕到时候是你自己忍不住。"他轻笑了几声,真想找个东西蒙死他算了。
  "这个也要加上,不能对我冷嘲热讽,我说的全要当真理一样存在。"我算是无赖到家了,今晚上的犯混,比我活的前二十六年加起来还多。但刺激总是和不可预知并存的,我清楚我又进入了一种状态,像那天一样明知道会有一个什么结果,还要带他上车子那个疯狂的状态。
  "好吧。"
  "就这么多了。"
  "还有没有,再等你一分钟,有没想到的赶快想,一分钟后的条件我就不认了。"
  想了不到一分钟,我就泄了气,看来今天的斗争只能到这了,剩下的智慧我得用到同居生活中去。
  "那好,我该回去准备了。明天晚上'半个'再见。"他拉开了车门。
  "哎,等等。"真还成了习惯用语。
  "怎么?"他停下了。
  "你真不记得我的名字了?"我心里的疙瘩还真多,真觉得是下了个套子,还不知道网住的是谁。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阴天,雨天,睛天。"他笑得一脸怪异。"再说了,你的声音-----"我心里一紧,是不是他认出我是谁了。如果他知道我是谁还对我这么做,妈的,我活劈了他。
  "声音怎么了?"我的声音都抖了。
  "叫得特够味,所以光记得你的声音,忘了你的名字说起来也不是罪过。"
  "滚你妈的。"我脸红了,举拳就要冲上去。
  他一把撰住了。嘻皮笑脸地亲了一下,凑到我的耳边说:"说真的你挺漂亮的,唇红齿白,肌肤滑腻,你开宝马,会让我的生活提高不止一个档次,我还从没钓上过这么漂亮的大鱼,所以我应该为你这么通情达理欢欣鼓舞,这就是我找上你的理由。明天见,蓝天。"
  他哪里像那个我曾经心存好感的心理医生,他唯一像的就是那个往女人嘴里放入虫卵,等着嘴里飞出蝴蝶的野牛比尔,我就是那个等着他剥皮的待宰羔羊。
  我不知道这一夜的我是否常态,因为我时常不知道自己在做在些什么,更何况好歹他也是我念了好几个月的人,虽然他的表现打了折扣,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就是他曾那样对过我,我还是真的想和他有更多的交集。

  直线下坠 18
  我从来没有怯懦过。
  就是飞儿从楼上跳下去的那一瞬间,虽然隔着海跨着洋,手里的电话是飞儿低低的声音。
  "天天,我想最后飞一次,希望我飞出去,就落在了西藏那块土地上。"
  当时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他常常开这种玩笑。他说他叫飞儿,飞起来是他最大的愿望,我们曾去过很多可以滑翔的地方,看着他背着硕大的翅膀在我头顶盘旋,因为恐高,我永远不可能和他并肩飞在一起。
  "为什么不爱我?"飞儿常常这么问我。
  为什么不爱飞儿,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常常这么问自己。我叫蓝天,他叫飞儿,我拥有的不是他想要飞起来的天空,或者说我拥有了,可是太晚了,我只能帮他飞起来,我送给了他一幅翅膀,他却永远的飞走了。
  守着宋宁房子的最后一天,心里被飞儿重新填得满满,那不长不短的日子,那太多眼泪,那几乎要把人逼疯的无可奈何堆积起来的时间,我看着飞儿笑着走进我的生活,又哭着走出,他渴望拥有幸福就像我后来渴望拥有他一样强烈。他是天空最后的焰火,绚烂无比,又凄凉无比,我知道爱是从我看不见他的那一天突然升起,疯长成山,漫延成海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段让我痛彻心肺的日子。
  我不认为自己真的会再去那个'半个',去过那个一时荒唐才定下来的生活。
  我也不认为梁恺真的会陪着我疯,去兑现我烦杂而无理的要求。
  把宋宁的钥匙放到了我经常藏起来的地方,拿着我随身的小包,在街上转了一圈,看了两套房子,挑剔着别人也被别人挑剔,却依然定不下来一个容身之处。二十二岁,我买了第一套房子,想着这样就有了一个家。二十六岁,我卖了属于我的房子,又成了居无定所的人。
  也许我该去看一看,试一试,也许,那里真有个200平的大房子等着我,可以容我住上一年。
  我似乎听到飞儿也在对我说,去住吧,去试一试吧。我四周回望,想找寻他的声音,我看到了高楼中通透的天空,有鸟从眼前飞过。
  真的没想到他会来,也许更希望他不会来。在看到
  '半个'门口站在一辆黑车旁的身影后。心里有点慌张,却也有点放心。虽然想了一路,还没想好,我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和他相处,是像个情人一样搭伴过日子,还是像一对狭路相逢的猫一样,竖起全身的毛对抗。
  当然是对抗,也许我们之间相互需要的也只有这个。
  "你挺早。"我早没有了昨晚的无理嚣张,一夜没睡,除了让我一脸菜色还顶了两只黑眼圈。
  "不早,天早黑下来了。走吧,你开车跟着我,你的东西带了吗?"梁恺看了看我手上提的那个不能再小的包,有点疑惑。
  "够了,你不是都准备了吗。"不想再多说一句,我开了车停在路边,等着他开到我的前面给我带路。
  那是一辆黑色的本田,车开得很稳
  ,碰到红绿灯很早就开始减速,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我突然有点害怕,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这是一座位于城郊的房子,不算新,比不上我卖掉的那套的成色,但也不错了。
  没有刻意地清点我要的那些东西,只是看到了那扇向阳的落地窗,窗前还有个矮几,周围随意铺着两个软垫,竟然和我以前那套房子的感觉一样,随意舒适,心情一下好了很多。至少闲的时候可以坐在地上喝咖啡。可是看到这么大的房子竟然只准备了一间卧室,还有里面那张足够夸张的床,脸又吊了下来,不管和谁住,我都是习惯了分房睡。
  "为什么只有一间卧室?"我冲出来瞪着他。
  "你没有说要两间的。再说了要两个卧室也没房间了,一间房子我给了你当工作室,另一间当了运动室,还有一间是我的书房,就剩一间了,要不我给你在工作室里准备一张床,这个是额外要求,得你出钱。"
  无耻的东西。明天我就去买一张比你的那个还大的床回来。
  一整天没睡,我冲进了卧室,躺到了那张大床上,就哪里也不想去了。
  梁恺似乎看出了我的厌战,并不多说什么,退了出去又拿了张纸进来走到床边塞进我的手里。
  "什么?"我抬不起头,继续趴着想早点睡觉。
  "体检表。"
  他妈的,污辱人也不带这么干的。
  我'噌'地弹了起来。随手就把那张纸扔他脸上了。
  "嫌我不干净,我还嫌你不干净呢。我要有艾滋,早TMD的传给你了,你现在觉悟是不是太晚了点。"
  "艾滋并不是主要的,我想看看你别的方面,比如,肝、肺、心脏、胃、皮肤,有没有哪里需要我注意的,毕竟以后咱们两一起生活,我明天也会去体检的,也会给你一份。一直没给你说得很清楚,我是个心理医生,也修过一些别的科目。"
  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可耻的医生,那三个长的难看点也比你强的太多了。我真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现在还一个劲给自己身上填土。
  "告诉你,梁恺,我甲肝、肺结核、心肌炎、胃溃疡、再加上红斑狼苍牛皮癣,哪一个不传给你,我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你就等着听好吧。"这些都不算什么,我更想自己变成个厉鬼,不着痕迹地吃了他,最后好听那声骨头吐出来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
  "你要真有那么多毛病,现在也蹦不了这么高。好了,累了就先睡,明天和我一起去体检。"
  "我不去。"我躺了下来蒙上了被子。
  "没关系,躺着好好想想,如果真的害怕查出来什么,起床后告诉我,不去就不去,好好睡觉,看你的脸色比起那个晚上活色生香的样子真的差的太远。"
  他到底是不是个人。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喝了他给我的一杯水,又飞速地睡了过去。

  直线下坠19
  还真跟着梁恺做了全身检查,一个帽子一幅墨镜一个口罩全副武装地被他拉着一个科室一个科室的跑,一个仪器一个仪器的检测。
  梁恺穿着笔挺的西服,嘴角顶着奇怪的青紫像是串亲戚一样走街串户,所到之处,热情洋溢,气氛热烈,真的让我怀疑这里面的好不好的全都是他的亲戚。
  果真没多大一会儿,梁恺告诉我,他就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原来如此,他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以他的姿色享受到这种待遇不足为奇,嫉妒的同时也给我们的进度提供了便捷。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纷至踏来不着痕迹的赞美
  ,我看着梁恺施展着魅力,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一弯腰一侧身,要不是我对梁恺的认识实在太过透彻,我也会冒着星星眼花痴状地恭维他。
  可我现在只想找点东西来填饱我的肚子。再听着它咕噜咕噜叫下去,还没等我气死,就先臊死了。
  可是检查的项目巨多,过程巨慢,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医院的工作效率如此之低了,就是有梁恺之流不排队,不守规矩的人明知道外面等了一串子等着救命的人,还能滥用时间嘻皮笑脸打情骂俏。
  单子仅仅跑了一半,我肚子里窝的火已经快要烧到地面了。
  几乎同一样的程序,却一点点挑战我的极限。
  "梁大夫,这是谁啊?"无知女医生。
  "这是我表弟,来蓝天把口罩卸下来。"可耻梁大夫。
  "哟,嘴怎么烂了。"无知男医生。
  "自已咬的。"混帐蒙古大夫。
  "我看他怎么像一个人,唉,你们快来看看,他像谁,好像哪个演员吧。"花痴女护士。
  "长得很帅吧,就是真当明星也差不到哪去,我们家的品种一直优良。"可耻梁大夫。
  "能不能把墨镜卸了。"傻子张主任。
  "快,蓝天把黑镜卸了,得有礼貌。"可耻梁小人。
  但事情每到这里就嘎然而止。口罩是我的极限,除了检查视力,谁要敢卸了我的眼镜,我绝对敢扑上去撕了他。要是让人知道当初的H2O组合里HERRY竟然像个动物一样被人展览过来展览过去,B超、尿检,血检,甚至皮肤都被人用放大镜看了个遍,那我还怎么活。起初看到那些陪着笑脸的医生给梁恺一个面子,多少还能陪个笑脸回去,到最后笑不出来只想给他们一把刀子灭了他们。
  刀子当然拿不出,我能拿出的是钳子,死死地卡着梁恺腰上的肉。
  梁某人到是知道见好就收,在他的地盘,玩弄我玩弄的不亦乐乎。
  "他就是这个样子,见人就害羞,熟了,就好了。"
  真他妈的是个孙子。
  像个垂死的病人一样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连头发,指甲都扫荡了一遍,梁恺把我带到他的办公室,让我坐在那里等结果。
  在他那间超乎我想像的大办公室里,我终于像一个病人一样坐在梁医生的对面了。看着一整排的档案柜,还有一张挺舒服的软塌,我不明白,当年在神经二科看病的时候,一个一个的隔段,排着一队一队的人,这里却有着那么好的待遇,现在我绝对相信当年是那个咨询台的女护士耍了我。我本应该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而不是那个菜市场。
  梁恺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翻出一包饼干,又拿出来一个烫金的咖啡杯,冲泡了一杯咖啡。
  正等着梁恺邀请我,他已经撕开了饼干包装,抓起一块曲奇塞进了嘴里,风度十足幽雅万般地咀嚼起来。
  我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边吃着饼干边喝着咖啡,还随手拿起了一份病历随意地看着,似乎完全当我是空气,我可以不把他的这种故意当回事,可我的肚子竟然全然不听使唤诚实地不知羞耻地鸣唱了起来。
  梁恺听到动静表情一怔,放下手里的病历看了看我,终于拿起了袋子里最后的一块饼干递到我面前。"蓝天,忘了问,你吃不吃?"
  梁恺可真有你的。
  毫无脸面的冲出他的办公室,那该死的声音也追着我跑。
  "别忘了等会儿去检验科拿单子。"
  去医院门口买了一个面包,一包牛奶,回到检验科门口屁股还没坐实了,看着面包里色泽鲜艳的果酱,也不管他劣质不劣质安全不安全了,三口两口啃完,才觉得肚子里踏实了一点,抓着牛奶正灌的高兴,突然一只手猛的拍在我肩上,那牛奶好死不死直接喷进了我的鼻孔里,我'嗷'的一嗓子咳嗽起来,动静大的周围的人都像看猴子一样看我鼻子里面往外流牛奶。
  "急什么,没吃过东西啊?"听到梁恺的声音,真觉得这人是丢到河沟里了,不过,丢也早丢过了,也就这么着吧。
  理都没理他,慢条斯里地把战场打扫完毕,我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又带上我的大口罩,一脸戏已谢幕,谢绝观看的架式,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梁恺厚颜无耻地跟过来,在我旁边坐下,递给我一个小巧的精烤蛋糕,笑颜如花地看着我:
  "跑那么快干什么,我抽屉时就有吃的,还跑去吃外面的,谁知道那些面包怎么做出来的,前一阵我们医院的病人就从里面吃出一个胶囊来,有的说还有老鼠屎------"
  "你他妈的很闲吗?"我瞪着他。
  原本心里就疙硬,再听他这么一说,那个面包立马翻了上来,要是能吐出来还好,惨得是它不上不下,恶心就卡在嗓子眼里。
  "不闲,这不给你送蛋糕来了,再吃点。"
  蛋糕这两个字就像催化剂,堵在喉咙里的东西一刺激终于要冲出了牢笼,我飞快地冲到卫生间,把刚刚吃下喝下的全吐了个干净,才一脸惨白地挪出来。
  梁恺笑得站不住,看到我脚步虚浮,忙跑过来扶我过去坐下。"吓住了。"
  是吓住了,如果不吐出来,估计我会趁着梁恺看不见,悄悄去洗胃,谁叫我就这么个得性。
  我现在绝对相信医院进不得,就是没病进来也得整出点病来。
  好不容易等到梁恺把单子取出来,看着那一个一个空格里填着奇奇怪怪的数字,指标争气地在正常值里晃荡,我也快被他磨掉了半条性命。
  "看看,除了近视,我没毛病。"把我的那张体检表扔在他的面前。
  "蓝天,你才26,真没看出来。"说吧,说吧。我早已经百毒不侵了,就算他说我鸡皮褐发,蔫黄瓜刷绿漆我也不生气。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货色,怎么就好意思把别人贬得一文不值。
  "也让我看看你是哪路神仙,是不是真的是仙风道骨生不了病。"一把抢过了他的表格。故意瞥开身高体重那几栏不看,别想在我面前卖弄你的优势,但看到年龄一栏写着32,还真吓了我一大跳,他有这么老吗?再看看他其它的项目,一下让我两眼放出光来。
  "哈,胃炎?你可比我强多了,体检就是好啊,至少让我知道了做饭该做什么才能让你吃的舒服点。"把表格展平了重新扔他手上,再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那些等着结果的人,我笑了笑,装了一幅纯情的样子,"梁恺,今天回去想吃什么啊,今天双号。我第一天做饭。"说着挎着他的胳膊手就在他脸上摸起来,反正这会儿我不要脸了,这里是你的地盘,看你要不要。
  他的表情僵硬了三秒,很快地四下扫了一圈,飞速地把我的手从脸上扯了下来,凑到我的耳边。"如果忍不住了,就跟我到办公室来,看在你健康的不得了的身体情况,今天可以为你破例。"说完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不想来就早点回家啊。"转身走了。
  蓝天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鳖,看了看旁边那些处于临界状态的眼光,还是忍下去了,虽说戴了付大墨镜,好歹过去还是站在台上生活的人,真被人认出来脸都丢尽了。
  20
  出了医院,打了电话,约了向雷吃午饭。
  向雷是我当年的搭挡,H2O里的Olando.我们只组队了一年,就各自单飞了。当初组队的时候公司里可是每个人都非常看好,什么型好、风格反差也大,声线搭配也不错,等解体的时候,没一个说好的,连我们的名字都拿来说事。的确我们两个都属于没多大学问的人,硬给按了个英文名,开始几个月我们相互之间都不太好意思叫。向雷一直比我混得好,单飞时成绩一直不俗,不像我一解体就断了翅膀,单飞拼尽了全力也只在二线三线垂死挣扎,现在退出后成了打工的,而人家台前转幕后直接进了高层,是我现在真正的一个小老板,我不再上台,只做幕后的写歌编曲,签的就是向雷的公司,谁叫他念着旧情给了我那么好的条件。而我向来不会糟踏别人的好意。这几天一直谎称有病,没有在公司露过面,见向雷一来想知道我的那几首歌通过了没有,二来也想知道我旷了这几天工的后遗症。
  "宋宁走了?"向雷坐下来,喝了口水,脸上还红红的,从楼上的公司跑到楼下的茶室脸上竟然跑出汗来。
  "不至于吧,请你吃顿饭,就激动成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还见你这小脸还冒过汗。"我扔了张纸给他。
  "嘴怎么了?"
  一听他也这么问,一早上的气全憋出来了。"咱们能避开这个话题吗?"
  向雷笑了起来,"不是,我就觉得挺好笑,就好像是两条小腊肠,有点东成西就里欧阳峰的派头。"
  只要不是大肠就好,我没客气冲上去就给了他一拳头。"再说,我翻脸了。"
  "怎么穿成这样,刚都没认出来。"他拿了纸擦汗,还在奇怪地上下打量我。
  这是梁恺的衣服,正统的白衬衣,黑色的西裤,幸亏没按他的意思把那件西装也穿上,要不向雷真会以为我彻底对音乐失望去什么公司竞聘一个白领。都怪我没有带衣服过去,又碰上个梁恺也太过好心,把我好几千的衬衫和他的衣服袜子一起放到洗衣机里给搅了。
  想想那件才刚上身的衣服,妈的,这个回去再算帐。现在先对付向雷。
  我扯了扯那件略有点显大的衬衣,心里已打定了主意。
  "这个你就别问了,我正痛苦着呢,向雷你这上衣样式真不错,就是颜色有点不衬你,你不是说,黑色你穿的显得脸太白,怎么还穿了个黑色。"我腆了脸,反正不是他提醒,我还想不起来自己还穿着梁恺土的掉渣的白衬衣,今天除了这等会还要去一个广告公司拿个广告创意,得给人家配个音乐,再这样穿着去,没老脸了。
  "想要就说,别转那么大个圈。"向雷拿着筷子就在我头上敲了一下。
  "不是要,咱们换。"这已经比以前强的太多了,以前看上了直接就扒下来了。
  向雷眼睛瞪了又瞪,看了看我身上的那件衬衣,犹豫了半天才说。
  "你不会真想让我穿那种衣服吧。"
  "这衣服怎么了,男人百分之七十都穿着这种样式,而且其中30%都是精英,你早就是精英了,就缺这么一件帮衬你,当然,你怎么能和他们一样呢,你一定能把普通穿成经典来。向雷,真的,什么衣服到你身上都特好看,要不要试一试?"
  看着向雷真的换上了那件衬衣,而我又重新被这件黑色的时装恢复了自信,想笑又不敢笑的吃着盘子里的牛扒饭,根本没注意到向雷一脸气极败坏的样子。
  "我问你话呢,傻乐什么,宋宁走了?"他又敲了我一下,什么习惯嘛。
  "走了。怎么了?"
  "知道我从楼上跑下来用了多长时间吗,两分钟。八层楼,两分钟。"
  我又递给他一张纸。"是挺快的,怎么,想拿个竞赛奖,等会我发给你,冰激淋还是冰啤,绝对把你的汗消灭掉。"
  "别跟我装傻。"向雷不耐烦地挥开那张纸。
  "向雷,上次给你的那几首歌,通过了没有?"现在他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不能轻易得罪他。
  "想通过,门都没有。宋宁走了,你想怎么办?"
  "所以我不是正在贿赂你吗,你最爱吃的牛扒饭,以后没人养我了,歌再通不过,我靠什么过活。"我摆出了一副落魄的样子,先不能把我又和别人住一起的事告诉他,要不这几个月别想有收入。"要不我怎么能穿成这样,这还是别人救济的,向雷,赶紧帮忙疏通疏通把那首歌通过了吧。"
  "别在这装穷,谁都知道宋宁也没养你,你一首歌拿的钱不比那些小歌手拿得少,天天,你知道从训练班到现在,我一直等你一句话,先是飞儿,再是宋宁,什么时候轮到我。"
  我不知道向雷这小子今儿抽什么风,平时疯言疯语我当他是寂寞难耐,但这么说可有点过线了。
  "向雷,要不我把衣服脱了还你。"说着我就准备脱 衣服。
  "为什么?"向雷没搞明白,其实我也没搞明白,脱衣服和他问的那事有什么关系。
  "不想欠你的。"这句说的是真话。如果我的歌不行就说不行,我改,重写都成,不要在上面加上别的东西,别毁了我们这么多年难得的兄弟情谊。也别用你的特殊照顾,让我看不清自己的到底几斤几两。
  "早知道你丫这德性,我就应该在楼上把咖啡喝了把肚子里的陈货清了再下来。"向雷在桌子下狠狠踢了我一脚,埋下头吃饭。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就想起当年一起吃苦时的那个老大"你们谁再敢欺负天天,看我打不死谁。"其实当时真没人敢歁负我,我的刁钻他们跟本不是对手,总觉得他是用我来壮他的声势,其实他长得比我还柔弱点。
  我清楚向雷,他不是非我不可,而是,想用我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有东西给你。"吃了饭,抹了嘴,他摸了摸口袋,才想到换了衣服,他又指了指我的口袋。
  "里面。"
  我掏了出来,看到那张支票,冲过去抱着他就亲了一口。
  "你丫的通过了早说啊,还害得我破费。"
  "蓝天。你妈的找死。"他飞快地向四周扫视一圈,赶紧找纸把脸上的一嘴油腻擦掉了。他有洁癖,这一点油腻够他难受半天的。也不知道怎么混的,我身边但凡有点关系的似乎都有点洁癖,真不够让人郁闷的。
  拿到钱就跑,是我对向雷的一贯本色。听到他还在骂骂咧咧,我早窜到街道上了。

  21
  赴了最后一个约,回到那套房子,天早黑了。看到梁恺正襟危坐地等在沙发上,才想起了做饭一事,可手上除了去朋友那里拿的几张碟片,根本不见半点菜星。
  "做了什么吃的?"他问我。表情冷冰冰的。
  "吃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涎了脸,第一天就爽约的确不太好,早上起来因为体检没吃东西,现在想要做饭连厨房在哪里还没找到,冲错了好几个门才找到那间窗明几净的厨房,看到展新的冰箱还没通电,橱柜里更是空无一物,心里不由凉了半截。
  "我马上去买。"我绝对不给他一点指责我的借口,这套房子是我发挥聪明才智和他死扛到底的地方。昨晚、今早已经失了先机,晚上一定全部找齐。
  开了车不到半个小时买了半车东西回来,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应俱全,把购物小票扔给他。冲他喊了一句,'记得给我报销',气都不喘就拎着几个大袋闪进了厨房。
  十分钟内的两碗泡面,我绝不是想亏待他,面是简单了点,但内容丰富。不但有火腿、有鸡蛋,还有我专门费了半天劲洗出来的小青菜。把专门为他买的那包山椒倒了一半进去,红红的像一碗颜料汤。
  "吃吧,今天来不及了,简单点,特地给你两个鸡蛋,补补,我这只有一个。"指指我的碗,把那碗专门对付胃炎的泡面递给他,心里早把后半截战役想全了。
  "我还以为你把半个超市搬回来,没有美味佳肴的大餐,也至少是一顿饭吧,怎么就一碗泡面打发我。"他皱着眉挑了挑辣椒比面多的吃食,正犹豫怎么下口。
  "嫌不好,明天你也泡面。我绝对不嫌。而且,告诉你,泡面对我来说,就算是顿大餐,平时想吃还不定吃得上呢。"看着他只吃了一口就辣得满面通红的样子,心里爽得今早的气昨晚的气都消了一半。
  "我不能吃辣子。"他终于反驳开来。
  "我知道。没让你吃辣子,那里面不还有面不还有鸡蛋,不爱吃,还有火腿还有青菜,我可是考虑着营养搭配才弄的,你吃它们好了。"
  让你也尝尝哑口无言的滋味。
  梁恺竟真吃完了那碗面,不停地喝水,又张着嘴向外吐气,像一只吃多了的大蛤蟆,脸色倒是红润得直到睡觉也没有消下去,如果不是我真没兴趣,倒真的有点秀色可餐的味道。
  可我没那么大的闲情逸致欣赏他的美丽,广告公司的那点私活我拖了很久了,就差合成了。可自己的那套家舍没有搬来,只能将就着钢琴先熟练熟练找找感觉。
  琴是YAMAHA,三角的半新琴,估计是哪里淘的二手,音都不太准了,竟被这样的小人算计了,心里委实不太痛快,必竟自己当时没有强调新旧,现在再去计较倒显得自己肚量太小。
  又冲到超市买了喷雾消毒剂,前前后后清理了一遍,才敢坐下来调试琴音。一番折腾下来,还没弹上一曲,已被这架钢琴累了个半死。
  看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再干已经不太可能,原本想让梁恺听听我半夜的琴声,看到邻居早就熄了灯进入了梦乡才作罢。毕竟我不是那种真为了对抗却把四邻搅得不安的人。
  洗毕回房,一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梁恺捂着个肚子一脸大汗在床上滚来滚去。吓了我一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狠,那半包辣椒会不会吃出人命。
  "怎么了,是不是胃疼。"明明是自己使坏,再这样问明显的落井下石的味道,可我是真的慌张,这几年自己很少不犯病,对于病痛的恐惧我比任何人来得要大,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成了凶手。
  "没事,我常这样。"常这样?常痛成这样,那还硬吃那碗面干什么。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
  "要不要我给你揉揉,小时候我肚子痛,就是我妈给我揉,一揉就好了。"
  "不用。"
  "不用的话,你就别在这装样子,妈的,还让人睡不睡。"我躺了下来,捂着被子转过去不再理他。
  依旧不能很快入睡,这是这几年的老毛病,接受治疗的时候好了很多,这几天又恶劣了起来。
  辗转反侧的挣扎了近一个小时,正要迷糊过去,突然又被什么东西推醒了。
  "蓝天,能不能送我上医院,我觉得不太好。"
  这个丧门星,知道我睡着是多么困难的事吗?
  半抱半扛半背地把他弄到车里,累得我差点没断了气,本想着去家大医院,可看到他一脸大汗面色惨白的样子,吓得只能就近找了家小医院挂了急诊。
  "晚上吃了什么刺激的东西吗?"一个一脸严肃的女医生根本不顾那边痛得死去活来的人,仍旧慢条斯理地记录着。
  "泡面。"我老实地回答。
  "泡面就能吃成这样。"
  "他有胃炎。"
  "胃炎也能吃泡面。"
  "可泡面里有辣子。"
  "适当的辣子并不碍事。"
  "差不多半包吧!足有二三两。"我心虚了。
  "为什么不直接下砒霜。那个劲更大"。一个有个性的医生,还是个半老徐娘,扫过来的目光不亚于一梭子子弹。
  也许真是知道这种痛死不了人,还是因为讨厌身边太多这种明知故犯的蠢货,而这个更是一个死有余辜的家伙。等她洗了手再转了两圈走过去按按梁恺的肚子时,我看到梁恺痛得都快晕过去了。
  "得住院,急性胃炎,要穿孔就麻烦了,你在这陪护吧。"说完她叫护士把他推到了里间。
  我有点目瞪口呆,一是这医生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二是根本没想到梁恺会这么严重。
  上帝,那个该死的泡面。这不是整我吗?

  22
  看着那个躺在床上打了镇定剂沉沉睡过去的梁恺,再看看吊在他头上方的点滴瓶,真恨不得药水像水龙头一样打开了阀门赶紧流完,我好回去睡觉。
  这世上竟有这种蠢货,明知道不能吃就别吃,逞什么能。现在害得我觉别说睡了,医生发了狠故意折磨我一个小时向她通报一次情况。还有中间要加两次药,因为夜班只有一个护士,医生也得顶半个,她们忙不了的事得我忙着,这叫什么事。
  顶着晕晕沉沉的脑袋快熬到了第二天中午,我差不多把整个医院用脚丈量了一遍,连墙上几只蜘蛛网都数清楚了,才等到了那尊神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张一夜之间变得惨白没有血色的脸,我激动的差点没扑上去。这下可以回去睡觉了吧,昨天答应人家的那件活说好今天一定要给人的。
  梁恺眼睛瞟了一圈又眨了眨了眼,然后又笑了起来,再眨了眨眼。
  是什么信号吗?上厕所,还是要喝水。
  "是医院吗?"他终于开了口,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的力气,昨晚的一碗泡面坚持到这会已经不容易了。
  "你在陪我?"这不是废话吗。
  "我想吃点东西。"
  "你胃都穿孔了还吃东西,吃了也能漏出去。不用吃。"什么人吗?我还饿着呢,一个晚上没睡,你睁开眼就问我要吃的,再说就是想吃今天也轮到你做。
  "咸白粥吧,不要姜丝,不要葱。"想的美,还挑三捡四。
  "咸白粥,不要姜丝,不要葱。你没听见吗,怎么照顾病人的。"说话的是那个半老徐娘,斗争了一晚上的结果,除了平白无故数落了我五次,还让我楼上楼下跑了足有十回,让我知道了女人难惹
  ,上了点年纪,又少了点姿色的女人更难惹。
  转到外面的饭店先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再打包了一份粥回来,梁恺也许真是饿得狠了,两眼放光不说,甚至还得寸进尺。
  "就光粥吗,如果再有点椰蓉包就更好了。"
  "椰蓉包,我不认识那个东东,想吃麻烦你自己爬起来去买。"我没好气地把粥递给他。他竟然有点不可意议地看着我。"不喂我。"
  "你他妈的以为你在做月子呢吧,还打算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还喂呢。自己吃。"
  一把把他掺起来,看着他皱着眉头,一脸装得痛不欲生的样子,我理都没理他,把饭盒塞他手里,心里就开始盘算了。
  "有兄弟吗?"
  "没有。"
  "姐妹,?"
  "妹妹,在国外。"
  "父母?"
  "在国外。"
  "你们家在这里总还有个能喘气的吧?"
  "除了我,还有卡门。"
  "那把卡门叫来侍候你,我今天还有工作要交工。"说着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就递过去了。"打给他,叫他来照顾你。"
  "卡门是条狗,放在原来住的邻居那里,你当初没说狗的事,就没把它带过来。"
  无耻的恶棍,合着就讹上我了。
  "那我给你找一个人吧,今天那工作要不交工,以后我就全仗着吃你的了。"说完把手机从梁恺手里抢回来。
  "蓝翔,你在哪里。"
  讨价还价半天,好不容易说动了大少爷过来。用一个PSP才换了一天的看护,他梁恺的面子也真够大的了。
  看到梁恺灰溜溜地躺回了床上,出了医院我心情特爽。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内疚,把他弄成那样心里竟然不内疚。我以前可真是个善良到不行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有困难我可都是一腔热血的,可能真是看到他变了样,我也天使变恶魔了。
  回去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起来后就雇了个车,赶到宋宁那里把该搬的搬过来,除了设备还有我那几大箱行头。
  我挺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有人跟着,没有人管着,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装,不用担心有没人认识我,套件大汗衫,我就能扛着箱子出去,还顺便提防搬东西那几个伙计有没谁顺手牵羊了宋宁家的东西。我挺喜欢这种状态,虽然这样过了快一年了,却还透着兴奋的劲儿。想想当初拿派做势还洋洋自得的样子,真不敢回过头看。
  在新家编完曲子已经到了凌晨,给朋友发过去管他行不行,就捂着被子睡觉去了。
  一觉醒来,看到桌上的小钟到了六点,一时想不起来是第二天早上六点,还是下午六点,懵了半天,才觉得似乎是下午,不知道蓝翔那家伙回学校了没有,平时逃课就逃的不像话,现在可找到理由了。
  正想着蓝翔的电话就打来了。
  "哥,明天我再替你一天。"大少爷是转性了还是熬夜熬糊涂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心痛你呗。"
  "上课怎么办。"
  "哥,今天周五。"
  周末啊,我高兴起来。心里又骂起了那小子。心痛我,还要和我讨价还价,这次他不知道又想打什么算盘。
  管他呢,替我还不好,心里几分窃喜地放下电话,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海蒂斯的衣柜就是不错,看着梁恺安排的运动房里的那两个大柜子,把衣服一件件挂好放在黑色的柜子里,再打开他的白色的衣柜,清一色的老三样,顿时让人没了胃口,反正不是西服就是衬衫,还弄那么多重样的,什么品味。

  23
  泡了一杯咖啡坐在落地大窗边的垫子上。看着远处茂密的绿树和隐在绿色中的山头,心里竟然又想起了飞儿。
  我不知道双子座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还是因为我这样不太正常的人才这样,兴奋的时候像打了鸡血,安静的时候就愁云惨雾。
  这一两年,飞儿总会时不时冒出来一下,"你到底想要什么?"飞儿常常这么问。
  我到底想要什么。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不多的追随者,心里想要人气。看着别人一家合睦地散步,心里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爸爸走的并不突然,长达半年的吵架,再长达半年的离婚,等他终于从家里走出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精疲力尽。看着蓝翔扯着爸爸的衣服,求他不要走留下来,我甚至哭不出来。既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为什么非要闹得个鸡飞狗跳颜面不存,连孩子都看得厌倦了。那个时候几岁,刚过了十岁吧。
  第二杯咖啡灌进去后,我知道今夜又将是个不眠之夜。
  坐在那个半新的钢琴前,一段《天空之城》弹的我精神越来越大,这个时候,飞儿也总是来到我的身边,穿着白色的亚麻短衫,随着风吹开衣襟,还有他指尖的跳动。更多的时候我的手指是在他的指导下滑行,有时低沈、有时热烈,他的干净,他的高贵,总让我在触碰它的那一刻有一种正和他通灵的感觉,似乎,他的声音我懂,我的心情他懂。
  又是浑浑噩噩一天,总是在清晨时睡去,醒过来就让自己低沈起来。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对于我这种年龄来的是不是太早了点。
  笔下只写了几个音符,就被门外面像什么动物闯进来热闹的动静给打断了。
  出了工作室,外面竟然是蓝翔和梁恺。
  "你们怎么回来了?"我问梁恺。
  "出院了。"
  "呦,我见你的时候还一幅快死的样子,现在就出院了,那个半老徐娘给了你什么特效药,一下就能让你活蹦乱跳。"
  "你不提醒我还差点忘了,人家对你可是念念不忘呢,听说你又给人家买咖啡,又买夜宵,还帮她给几个病人倒了便盆。"
  那个三八,那不都是她强迫的。我没理他,转过来看着蓝翔。
  "你怎么也来了?"
  "搬了新地方,也不说一声,梁恺哥说带我来看看,他说你还给我准备了好吃的。所以我就来了。"
  我这一肚子的气就这么来,点着蓝翔的脑门,"梁恺哥,还哥呢,你就一个哥,是我,别忘本了。"再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四处看看,看能用什么填他的肚子。
  可人家少爷的兴趣似乎挺广,像个特务一样在房子里查看了一圈。
  我就说这小子能那么好心再替我一天,打算的事就在这呢。
  心里的警报还没找到位置,蓝翔就一脸诡异地跑过来。"哥,这就一张床。"
  我一下慌了起来,梁恺这两天不在,我也就把买床的事抛在脑后了,当初和宋宁混搭的时候,蓝翔只疑惑地问了问我和宋宁的关系,再看看我们一人一间屋子也就放弃了好奇,现在,我可不想蓝翔因为一张床而有什么不好的猜测。
  "一张床又怎么了,我刚搬过来,买的新床的还没送过来,当初你不也和我睡一张床。可别想歪了。"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让人觉得冷风嗖嗖。
  "我不想歪也不行啊,咱俩是兄弟,一张床没问题,你俩那就-------哥,你过来。"
  看着他狡狤的笑容,我不知道他想打什么主意。被他拉到卫生间,他竟然凑到耳朵上来了。
  "哥,别慌,梁恺哥都告诉我了,你们什么关系。"
  我一口气差点没憋死过去。我瞒天瞒地拼死瞒着,比不上这该死的王八蛋的一时性起,我倒要听听他说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想着就想冲出去,把那大嘴巴的梁恺拽进来。
  "别急,哥,我有事求你。我前不久谈了个女朋友,是个平面模特,所以我不在学校住了,以后不要到学校找我,要不每次害得我接了你的电话就拼命往回赶,这下,我们扯平了。我替你保密,你替我保密,怎么样。"
  我愣了足有三分钟,还没下定决心,是捶他一顿,还是干脆把他捏死。这个小兔崽子,还是不是我弟弟,当年那个只到我肩膀,乖巧得跟在我身后,却踮着脚帮我一块块卸蜂窝煤的小子,那个考了试第一个把成绩拿给我看的小子,今天竟然想着这样要胁我,也许我更应该感激他是如此的大度,知道我是这样的一种人,他竟然肯把身子放低了不站在我的对立面。
  "带过来我看看,过了关就不跟你计较,如果这学期有哪一门敢给我亮红灯,你滚回去,让妈看着你,别在这烦我,记住选修课过不了也不行。"
  "哪有让哥看女朋友的道理。"蓝翔有点不情愿。
  "我不管,下星期六,你把人带过来。别以为一张床就能吓住我,外面那个人的话你更不能信,他就一骗子。"
  "骗子,你和骗子住一起,不怕他把你卖了,我看他挺不错,至少比你诚实,昨天他还答应了给我一个攀岩俱乐部的会员卡。好了,我走了,谅你也做不出什么能吃的东西来,下次有什么帮忙的事早说,我是万死不辞。"

  24
  看着蓝翔蹦蹦跳跳出了门,我的心就快焦成烤肉了。
  这么多年,别人跟前我怎么样,我无所谓,可蓝翔一直视我为榜样,辛辛苦苦瞒了那么多年,结果那个王八蛋一句话,就把我尽毁了。
  冲到厨房煮了面,把上次剩下的半包辣椒全倒了进去,端到卧室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看到梁恺那厮正装模做样看著书,我冲上去拽着他的衣领子就准备把梁恺拽了起来。
  "梁恺,你他妈的给我起来,我看这次能不能吃死你。"
  梁恺没拽动,只着睁开了眼睛看着我,嘴边有掩饰不了的笑意。
  "我现在不饿,饿的话,蓝翔给我买了白粥和椰蓉包。"
  那就是我的弟弟,巴结人都巴结到这个份上了,讨好别人的时候就没想着他哥哥还饿着肚子。
  "梁恺,我说你是不是个男人,怎么能那么三八,给蓝翔胡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这会产生什么后果。"
  梁恺眨了眨眼,一脸委屈的臭样子,"我没胡说,都是你弟弟问的。"
  "他问,他能问什么?"我真想一口咬死他。
  "他问我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就说刚认识不久,他又问在哪认识的?我就说在酒吧里,他就问然后呢?我就说然后就去了车里,再然后呢?然后就那样了呗。再然后?我就说我想要和你一起住,你就让我按你的要求准备了房子,然后你弟弟就说想再陪我一天,----再然后------"
  "你他妈的闭嘴------"
  对蓝翔我下不了狠手,对他完全可以,我想捏死他,让他永远闭上嘴,让他从那个洞里再放不出哪怕任何一点废话。
  他看了看我已经伸过去准备掐住他的脖子的手,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撒谎了吗,我可没说一句假话,如果有一句假话,你随便可以捏死我。"
  哪来的这种兔崽子,我死死地瞪着他,却也只能收回了手。"好,你不吃,我吃。捏不死你,吃死我算了。"我端着面走了出去。
  拿着筷子,看着那红红的一碗辣椒面,三口两口吃了下去,眼泪鼻涕辣了一脸,喉咙也不听使唤地咳嗽了起来,胃也来凑热闹是像要着火一样烧得难受。
  先是觉得气不太顺畅,接着呼吸急促了起来蹲在地上咳嗽,梁恺听到了动静,跑出来看吓了一跳,跑过来想把我扶起来,可我爬不起来,只能拽着他的裤子趴在地上咳嗽,没几分钟喉咙像拉风箱一样喘开了。
  "老天爷,你有哮喘,这样折腾,真不要命了。"说着他把我抱起来冲了出去。
  又到了那家医院,我只觉得快死了,所有身边的空气都被这些人抢夺了干净,让我大张着嘴也没有一丝气闯进来。
  意识是一点点抽走的,我甚至还听到的半老徐娘叽笑的声音,"怎么这次换你了。"
  我终于不再有反驳的力气。
  再次醒过来,视线再一次被白色填满,这是我分外熟悉的地方,那一夜闲的发慌的时候每一个地方都被我端详了不下十次,连墙上有几个蜘蛛网都数清了,现在终于换我躺着了,轮他数了。
  我看了看旁边斜靠着床沿睡过去的梁恺,心里的气真不打一处来,当时我陪你可是一眼都没闭上,你到好,到哪都能睡着。
  "醒了。"问的是那个半老徐娘,她正坐旁边吃着零嘴,旁边还有满满的一袋,不用说,是梁恺贿赂她的。
  "怎么总是你值班,为什么没个年轻漂亮的?"我还在记恨上次她让我帮她倒了三次尿壶。
  她斜了我一眼,正想说什么,看到梁恺醒来又闭了嘴。
  我指了指梁恺问她:
  "昨晚你没让他帮你也倒倒尿壶,他是医生,倒尿壶出身,比我倒起来更专业。"
  "倒了。"梁恺接了一句,"你的,差不多半壶。"
  我笑了起来,一脸无耻的样子。等把这个劲过了,我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
  "你把蓝翔叫来吧,你该干啥干啥去,看着你,我心里堵得慌。"现在我是个病人,不想和他交战,更不想他在这里作贱我。
  "不用,我照顾你挺好的,心里堵的话,我给你揉揉。"梁恺说着就把手伸了进来,在我的胸口揉了两圈,收尾的时候还有我下巴上捏了一下。"现在行了吗?"
  操
  !这个死疯子,他不知道旁边还有一个人看着呢,想丢人自己丢去,可别拉上我。我有点慌张地看了看半老徐娘,可她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手里拿着一筒薯片,眼睛还盯着袋子里的奶茶。
  我放了心。看到梁恺站起来,从旁边柜子上拿了两个饭盒,"瞧,我给你买了粥,还有椰蓉包,看你没醒来,就放这了,我现在给你热一热去。"
  "你就不能换个花样。"我白了他一眼。
  他没吭气,端着饭盒出去了。
  "看见你哥哥是怎么照顾你的,再看看你自己。"半老徐娘好不容易从食物中分了点注意力给我。
  我哼了一声,真要有这么个哥哥,还没等长大早就已经夭折了。
  "还有,你们就不会也换个花样吵架,每次都是辣子泡面,烦不烦。"
  "烦。"我说,又加了一句。"那你说用什么,砒霜,只要你敢给,我就敢下。"看着她提着东西气哼哼地出了门,我的世界总算安静了。

  25
  来吃粥,来我喂你,来你不要动,来肚子痛我给你揉揉。
  这个院我是实在住不下去了。受不了梁恺那厮把我当成一岁的孩子一样哄着,受不了他像个奶奶一样嘘寒问暖,受不了升起了和他打一架的愿望,又被他恶心人的语言恶心人的目光压下去只能躺着不动。
  被他硬掺着上厕所,被他硬搂在怀里拍我的背让我顺气,被他强硬的按在床上睡了二十个小时,其实我能干啥比他还清楚。听到半老徐娘一句现在稳定下来了,我打开他虚情假意的手,跳下了床东西都没收拾撇下一句"你先给我结帐,回去我给你",跑出去打了一辆车就回家了。
  就没见过这么腻歪的男人。
  头不晕了,气不喘了,肚子不痛了,现在又被一件事纠!着。现在越来越讨厌他,不要说看到他了,听他说话我脑子就糊涂,看到他恬不知耻的笑我就想抽他,不想听他说话,不想看到他,更不想他碰我,可明天还有一个可憎的星期三怎么办。
  我要是个女人还能找点生理上的借口,可我是男人该怎么办。
  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又到街上转了一圈,开了车跑回宋宁的房子拿了点东西过来,肚子又开始痛开了,那绝对是笑痛的。
  都不能再吃泡面,因为我们俩个人现在看到泡面就想吐。
  好歹做了点吃的,半生不熟的米饭,加上炒得黑乎乎的圆白菜,唯一看着能下肚的是从超市时买回的酱牛肉,又给他做了碗蛋汤,告诉他我病刚好不能吃腥的,看着他把那一整晚汤喝了下去。终于撑不下去就开始趴在桌子上偷笑了起来。
  "疯了?"
  "没有,你疯了。"我仍不能忍住笑。
  "胡说什么。"
  "没胡说,等会你就会疯了。"
  "你是不是给汤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是,绝对不是泻药,但肯定又是泄药。"
  他的脸慌张了起来,坐正了身全,一脸沉思,似乎是在确定自己身体该有什么反应。
  我快速地收拾完了碗盘,冲进了工作室,把门一锁对外面喊了一句,"今晚我要通宵工作,可别打挠我"。就放开了音乐,声音绝对很大,绝对是靡靡之音,那可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当初放给宋宁听,宋宁说快赶上真人版的激情戏了,那是我闲得没事的时候,给一个坛子做的东西,足足震倒了一片。今天这声音再配上那点东西,不把他泄了半条命才怪。那是宋宁去印度搞来的春药,他曾陷害我吃过一回,差点让我拿刀剁了宋宁,自己关在厕所弄得腿都站不起来,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今天让他也尝尝,我不相信他明天还有劲爬我身上。
  估计到了时间,我拉开了工作室门上的窗帘,这一幕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我得倍加珍惜。
  梁恺还维持着吃完饭的状态,坐在饭桌前在试探着身体的反应。脸明显红了起来,别的地方被桌子挡住了看不出来,但那两道目光就像两支利箭一样射过来想要把我穿透。我抱起了肩膀,拿了块巧克力边嚼边等着看他的丑态。
  他开始不停地喝水,一杯一杯,但似乎并不解渴,倒是汗流了下来,五分钟后嘴里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终于进了厕所,在里面乒乒乓乓一阵乱砸了什么之后,难得梁恺还有这么沈不住气失控的时候,没多大一会儿,厕所安静了下来,我知道他在干什么,嘴里不由地唱起歌来。想当初我捉弄人的本事那可是出了名的,那就是一个没爹的孩子在巷子里摸爬滚打学来的,连向雷都怕上几分,这回也让他尝尝。
  歌唱到了一半,梁恺走了出来,眼冒绿光,脸颊赤红,径直走到我的门前,就开始砸门。
  "你妈的,蓝天,你给死出来,不开门老子砸门了。"
  "砸啊,不砸你是孙子。"
  这门我早看过,钱堆出来的东西那可不是一般的结实。
  梁恺的脸涨得通红,我知道那药效的威力不可能一次就算完。不由的盯着他的家居短裤,想看看那里第二次的变化。
  嘴里的数字还没数到三,果真那里已经显出的窘态,短裤都遮不住,我不由狂笑起来。他更用劲地砸门,嘴里开始嘟嘟囔囔骂了起来。
  "死小子你开门听到没有,你不开门,等我抓住了你,看我不整死你。"
  "没关系,先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死的。"说着一边给他抛着媚眼,一边隔着门开始解着衣服扣子,手也在身上色情地抚摸了起来。
  我让你三八,我让你满嘴喷粪,我让你不知好歹把别人的痛当乐子玩,我玩不死你。
  梁恺又砸了几下门,眼见是没有效果,转过去抓了把凳子扔过来,门'怦'的晃了晃丝毫不见损坏。梁恺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凳子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我敲了敲玻璃给他做了个鬼脸,看着那不青不黑的脸表情丰富像是在演戏,手还在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胳膊,想缓解一下生理上的变化,可那变化岂止能用惊人还形容,那简直就是一个装满弹药的炮筒。
  这可是一副难得的好景。
  我退到桌子边从抽屉里摸出一个DV,走到门边对着他。
  "如果你不想上卫生间,我不介意看着你打枪。"
  他盯了我足有三分钟,终于再次冲进了厕所。
  看到好戏进入了高潮,我也失去了观战的耐心,关了音乐,趴在桌子上继续弄我的谱子,偶而试几个音,偶而听到他开了厕所的门,又关了厕所的门,比闹肚子的人跑的还勤。
  好好努力去吧。
  我也要努力弄我的谱子。

  26
  硬是撑到了天大亮才出了工作室,进了梁恺的卧室,看到梁恺还没醒来,想他一定手脚发软,不睡上几十个小时绝不会醒来,就换了衣服去了公司,假应该请到头了,总得去那里打个照面。
  一个董事看到我吊儿郎当的样子刚把脸拉下来,向雷就把解释的话递上去了。说我的脸惨白,一定又犯了哮喘,本给我定了一周的假期,没想到我提前来了。听到向雷这么说,我也只好装了个带病工作楷模的样子,换到了董事同情的笑脸就进了我的工作室。
  "说,你现在住哪去了。"向雷一进办公室就换了后妈的脸,让我真觉得他不去演戏实在亏大了。
  "租了房子住。"这没胡说,我是在租房子,每月的房租、其它的费用可不是个小数目。
  "噢。"向雷听我这么说松了口气,突然又凑到我的耳边。"你刚见的张董事想出让他的股份,有没有兴趣拿下,你不是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吗,其实拿了他的股份,就等于拿下了这个公司10%的股权,虽然公司不如前几年红火,但也不容小视,拿下了,以后有什么想法腰杆也硬点,我现在的15%再加上你的10%,再拼个几年,下下狠心,也就差不多能控股了。"
  我吓了一跳 ,我从不是个有野心的人,突然诱惑摆在面前真的能让我浑身打哆嗦。
  "我哪来那么多钱。"我不缺钱,和大腕没得比,但挣钱也不算困难,可要拿下10%的股份真是向雷抬举我敢这么对我张口,要我自己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太夸张了点。
  "那你缺多少?"向雷不死心。
  "一多半吧。"
  "找人先借点,以你的收入,再加上杂七杂八的私活,还有你不刚卖了房子吗,三五年也就回来了。"
  "老兄,你以为我还是头几年,跑几年场子就回来了,现在写歌卖歌能挣多少,一首歌不顶你一顿饭。维持现状就不错了,我可没那么大的野心,照我看,现在这种生活就挺满意了,写歌作曲,带带新人不挺好吗?"
  "你这人,就是被人管的命,贱!反正我先告诉你了,行不行,自己掂量。"
  本来清醒的脑子,突然被这事搅得一团粥,好不容易待到了下班,还没想出来要不要冒死拿下这个股份。
  虽然自己看着向雷很早进入了董事会,赚得体钵流油,并不是不羡慕,现在吃不起青春饭了,风水轮流转,现在我写的歌还算行,可总有不流行这种风格的时候,再说了,才思不总得有枯竭的一天,到那时该怎么办,不是没想过。前几年仅着我手里的钱,投资了一个小饭店,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却也给我增厚了底子,饭店做到了五家联锁,刚有点下滑的趋势我就卖了它,这之后我一直再没什么投资的意向,也许真的是我的性格不太适合商战,我总觉得那种把人磨得没耐性的生意虽说以胜利终结,却绝对是幸运的比重更大一点,现在只靠写歌也只能算是糊口,如果真像向雷那样不用每天熬得吐血就能舒舒服服过日子当然美了,可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命。
  回到家里,看到梁恺竟还在床上躺着,和早上的模样没太大变化,心里不由慌张了起来,这死东西不会这么不经用吧。
  推了推梁恺,他没一点反应,再冲着他耳朵喊了几声,也没吱个声,这一下心里更加七上八下起来。正想掰开他的眼睛看看,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揽住我的脖子一勒,差点没让我断了气,正想向后退开,他已经起了身把我压在身下了。
  "臭小子,想跑,昨天躲得了,今天是尽义务,我倒想看看咱们俩谁先累死在床上。"
  呼叫还没来得及出口,梁恺已经像头恶兽一样扑了过来。
  "你他妈放开我。"好不容易挣着了呼吸,刚喊了一句,这孙子一把就扯掉了我的衬衣,眼看着袖子同身子分了家,扣子更是崩的不知道去向,身上痛不说,心里的痛也小不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衬衣。
  "混蛋,别乱来,咱们好商好量。"我有点慌,这样的梁恺挺害怕,让人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晚上。
  "商量个屁,敢说一个不字,就多来一次,说两个,就来四次,看看是你治得了我,还是我治得了你。忘了告诉你,你放在工作室抽屉里的药,我刚才又吃了一颗,你回来的到真及时。刚赶上药效生效,要不要你也来一颗。"
  我慌忙摇了摇头,不敢说不,更不敢再吃那个药。可他好像发现了更有趣的事,压着我的头按到了枕头里,就伸手从旁边桌子抽屉里拿出了我从宋宁那里拿过来的那个小药瓶。我拼命躲着他的手,可还是逃不掉他硬是塞了两颗强按着让我咽进了肚子里。
  "现在该轮到我欣赏你的,你吃了两颗,我吃了一颗,我只满足你一颗的欲望,剩下的,请您自行发挥吧。"
  我真他妈的是欲哭无泪。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该我的。
  一把掌把那臭家伙的脸的打开,努力挣出他的控制下了床,想像上次一样到厕所里解决掉,可梁恺那两只胳膊像两个钳子一样搬都搬不动。他也不动弹,就压着我等那药效起来。
  这药还真他妈的够劲,都一年多过去了,也不会失效什么的。
  刚开始只是热,觉得他压在身上那一点肌肤的接触都让我觉得是碳火再烧,紧接着全身痒得只想动起来,好让这种又麻又痒的感觉缓解一下。他开始解我的裤子,虽然和他有过一次肌肤之亲,可就这样光线大亮的把自己的欲望暴露在他的眼前,还是让我羞愧难当。
  "你他妈的别这样------"嘴里的声音变得让我都有点难以接受,这哪像是拒绝,根本就是在撒娇。
  "那你说应该哪样,是不是这样?"他的手摸到了我的胸前,只是轻轻一碰,差点没让我呻吟出来。
  "是不是这样。"他的手竟然在我敏感的端头弹了一下。嘴里的声音冲口而出,那绝对让我有捂脸的冲动。
  "好了,现在该看你的表现了。"说着他俯河蟹词语来,开始添吻我的胸口,身体却离开了我约
  5公分的样子。刚开始还想忍住,用了各种让自己痛的办法想分散一下自己欲望,可汹涌而至的热流在体内四处乱窜想找个出路的愿望只坚持了不到数分钟,我就开始喘了起来,身体不由的上挺想触碰5厘米外的肌肤,想用一点点磨擦平息按耐不住的躁动。他是一个真正的玩家,身体随着我的上扬撤得更远,只用舌尖点燃了我的欲火就想任着我自生自灭。
  先是眼睛迷蒙了起来,视线所见的东西不再清晰而成了一个面,而这面每一寸地方都有熄灭烈火般致命的引力,我终于被着那片引力磨掉了耐性而狂叫了起来。
  "混蛋,过来。你妈的给我过来。"手被解禁的那一刻我像扑到了猎物一般嘶咬了上去,他的嘴,他的肩膀,他的耳垂,我贪婪允吸着里面的热量,想把自己燃得更烬,肌肤终于找到着落点让我浑身都在颤抖。甚至抓过了他的手抚在我的敏感前端用力摩擦,想让自己第一次解脱开来。
  身体不由自主绷的挺直,我在等着它烈成碎片,将我推上云端,可所有的支点就在顶峰处突然断裂,让我轻飘飘的找不到落点,我睁开了眼睛,看到梁恺竟然下了床,顶着那个个混账东西,站在一边等着看我最后的笑话。
  可我早成了身体的奴隶,手伸了过去,几乎是有点语不成声的想抓住他的笑声。
  "你他妈的过来,听到了没有,该死的东西。"
  他站着没动,却伸手过来又弹了一下我的前端,凄历的叫声伴着不能满足的愤慨让我几乎瘫在床上。
  "求我,蓝天,求我,说你要我操你,说你------爱我。"他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像是一个主宰别人命运的君王,不是那个我认识的梁恺。
  头脑被其中的某个字眼刺激的清醒了起来,我转过了身体不再看他,自己开始拼命的抚弄想让一切瞬间结束,可这些刺激远没有达到身体的需要,我冲下了床想去卫生间,也许那里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从这种状态中缓解出来,而不让他看到。
  腿刚跑了两步就被抱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紧接着压过来的重量重新夺走了我的尊严,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把指甲嵌进了他的皮肉。我的身体再一次向他打开,直到痛感把所有的麻痒替代掉,我才终于清醒过来。
  "混蛋。流氓,人渣、猪头------"我一连声地叫骂着,感受着又一次的麻痒噬骨!身,一把抓过他的手按在我自己无力可解的河蟹词语。另一种奇特的感觉却从后面正被侵犯的地方渗透了过来。
  "你他妈的------"我终于抱着他的脖子自动的摇晃起来,看到他嘴边突然升起的笑意,我的脸胀红了,却无耻地要求着他加快速度。
  那两颗药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在天完全黑了下来,我已经抬不起腿却依然想往向上挺的欲望中我依然骂着他,"梁恺,混蛋,你他妈再给我滚过来。"

  27
  再次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中午,除了眼睛能够灵活转动,别的地方只要动一下,浑身上下都是刺骨的痛疼。
  "醒来了。"徇着声音,我看到梁恺正拿着一本书坐在窗边椅子上。我不明白他时刻保持着一书在手的样子是真的有那么博学,还是只为了显得他博学。
  混蛋。在肚子里骂了一句,正想用被子把头蒙上,他已经站了过来挪过来。
  "刚才有个叫向雷的人打了你的手机,我接了,告诉他你今天不能上班了,你还在床上,身上难受。"
  我紧张了起来。"那他没问你是谁?"
  "问了。我说是房东,这样说对不对。"梁恺笑了起来。
  知道梁恺摆明了是在捉弄我,房东也不至于亲近到接我的电话,再说向雷是谁,精得跟猴子似的,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能闻出腥气来。
  吸了口气,我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妈妈的,这屁股哪还能坐,痛得我差点没叫出声来,刚想转个方向趴下来,梁恺见状突然搂了过来,把我往他怀里拥,这孙子想干什么,闻着他脸上剃须水的味道让我觉得非常怪异,也很别扭,"起开,起开,我又不是残废。"
  "不舒服再休息一会儿,反正你也请假了。"
  "行了,别歪歪。"
  推开梁恺扶着床头下了地,我问他,"有吃的吗,昨晚都没吃,快把我饿死了。"
  "有,我给你热热。"梁恺迈着长腿进了厨房,我挣扎着进了浴室洗澡刷牙,看着镜子里身体上纵横交错的痕迹,又在心里把梁恺痛骂了一回,摸了摸后面,竟然不是很痛,到有点油腻的感觉,他一定是在上面抹了药,这样想着心里又发贱暖了几分。
  洗了出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烤好的面包和热好的牛奶,再看看又把书拿到厨房看的梁恺,心里不由让人哭笑不得。
  梁恺他是在卖弄他的刻苦吗,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我对这种刻苦好学的人生来就有一种抵触,谁叫我上学时就没怎么用功过。
  "今天不用上班?"站在桌边抓了片面包塞嘴里,我问他。
  "请假了,昨天你最后都晕过去了,怕你有什么事,就留下来照顾你。"
  "行了,这没你什么事了,我也不需要你照顾,该干嘛干嘛去吧。"
  "不需要,那你昨晚一直拽着我胳膊?"
  我正为自己的表现感到丢人,梁恺倒放了书走过来了。
  "蓝翔说你最喜欢芊芋,也喜欢狗,还喜欢摸起来毛绒绒的玩具,挺像个女孩。"
  屁。那都是成年以前的老谷子了。
  我现在就喜欢钱。昨晚上都弄成那样了,我还能做梦梦到自己有那么多的钱把向雷给我说的股份收了,然后躺在沙滩上吃香的喝辣的,旁边还有个狗腿子给我端茶倒水递吃的,一想想梁恺那卑躬曲膝低眉顺眼的样子,真他妈的让人解气,拉胳膊可能就是那会做梦做的,梁恺说把帮我钱整一整,滩了一床太乱了,我硬拦着不让他动,生怕他把我钱抢了去。
  把嘴里的面包!下去,我没好气的瞪着梁恺,"叫他给我闭嘴,你也他妈的给我闭嘴,你管我喜欢什么?他没告诉你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家伙。还有最讨厌比我还高的男人,我就够像根杆了,你他妈的比我还像,他没告诉你我最讨厌成天穿西服的男人,还是不是黑的就是蓝的西服,那也就街上卖菜的见客服,还有他没告诉你我最讨厌装腔做势的男人,尤其到了厨房还拿本书冲文化人的装B男。"
  梁恺真是厚颜无耻,听我这么说,他笑的更起劲。
  "没有,他倒是说你最后一次尿床是8岁,长喉节是12岁,14岁第一次遗精。最后一项比我还早一年。看来你性早熟。"
  "怎么了,羡慕了?"蓝翔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靠出卖他哥哥的隐私换好处?
  "有点,你知不知那天蓝翔还问了我一句什么话,绝对是重量级的。"
  "什么?"我喝了牛奶肚子舒服了许多。
  "我告诉了他我们是朋友兼室友的关系,他又一脸神秘地问了一句专业术语,你们谁1谁0,不过这个我可没说,我让他猜,他说平时你要教训他都没多大的力气,所以这个就不用猜了-------"
  "我掐不死你-------"我扔了面包扑过去卡住了他的脖子,气得浑身抖的不能自己。看着他瞪圆了眼睛,舌头都快伸出来了,才真的觉的可能要掐死他了。
  松了手,浑身无力地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坐下,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偶而有小鸟跳过来跳过去,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还是干脆什么不做,就这样坐下去。
  "生气了?"梁恺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我不想知道,我讨厌他,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讨厌这个嘻笑中就传递过来伤痛的人。
  "真生气了?"他坐在我的旁边。推了推我。
  我转过了头,过了一会他又过来了,递给我一杯水,我没接,他硬是放进了我的手里,又在旁边坐下了。
  "梁恺,你说你有个妹妹,没有弟弟吗?有人这样叫你哥哥、哥哥吧!这样叫过吧"我转过来看他,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十一岁,我父母离婚了,当时蓝翔5岁,吵的时候他们当着我们的面吵,可离婚后妈妈总背着我们哭。爸爸很快再婚了,两个儿子他一个也没要。妈妈要工作,因为要养两个儿子,她不能请假,蓝翔上学后,我开始参加他的家长会,所有的人都会问为什么是你来,妈妈呢,爸爸呢,我说不出来,只可以努力做到不哭。我像所有的家长一样把老师要求的记下来,再回去告诉妈妈,可到了我的家长会,总是没人来。老师习惯了,就让我自己参加。从十一岁起,我就是蓝翔的家长,也是自己的。十七岁我开始赚钱养家,想让妈妈蓝翔都好过点,甚至想过等我有钱了,妈妈可以像以前一样不用上班,照顾着我和弟弟,后来妈妈真的不再工作,但她又结婚了。她说她看了我是怎样挣钱,她不想让我养这个家,也许结了婚会好一点。我多了个继父,却没了家,我只能把蓝翔带出来了,看着他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每周去他的宿舍送吃的送穿的,怕他吃一点点亏,他喜欢机械,喜欢组装机器人,我去任何一个地方都会给他带机器模型,漂亮的模具,找那些特棒的芯片,后来他迷上了户外,他自己组装自行车,自己改良吉普车,他在我眼里是那么一个有才的人。你知道那天他说了什么吗?他有了女朋友,在外面同居了,知道了我和男人生活,还和男人睡觉,他说我们扯平了,他替我保密,我替他保密。多么合理的一个要挟。"
  "你哭了?"他问。
  "滚你妈蛋,少他妈的在这恶心人。"
  梁恺这无辣又靠近了点,拍了拍我的肩。"其实你不觉得让他知道了也好,哪有什么事可以瞒一辈子的,尤其是你本身就逃无所逃,逃不开,索性迎过去,刚开始可能会难受点,但以后会很踏实。"
  我默了,只是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其实除了蓝翔刚知道那会儿让我有一点点心虚着急,心安也占了很大一块。

  28
  我不明白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因该得到成全。
  至少有一种不是。我相信,得不到的才是最踏实的。
  公司的每年一次的聚会一向是热闹非凡的,不管平时是不是忙得三头六臂,不管是不是再大的明星,这个场子是人都得赶的。
  端了一杯低度酒给一干众人打了招呼,赔足了笑脸,再找到了明显的红或不红的阶级的差别,怀了一肚子的心里的落差,才得以算得上礼数周全地在向雷身边坐下来。
  "昨天早上电话里那人是谁?"向雷瞪了一眼,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是挤着牙缝出来的。
  "房东,他不是说了吗,我刚找的房子,哎,向雷你有没有觉得今年阵势大不如去年了,好几个重量级的都没来?"
  "少歪歪,还不是那些个老三样,不来的自然有不来的道理。"
  "听说明哥会来?"刚说出来,我差点没给自己一嘴巴,今天跟那些小明星寒喧的太多了,传染了,平时我绝不会这么没脑子的三八。明哥是向雷的雷区,别人不知道,我可不能装傻不知道。
  "来就来呗。他的公司,不来,才不正常吧。"
  明哥当年是我和向雷共同的老师,仅仅在音乐领域里,在生活上,我相信他还充当向雷导师的身份,向雷平时再怎么跟我叽叽歪歪,装得对我多痴情似的,傻子才看不出他真正爱的是那个人到中年还风韵尤佳的明哥。
  聚会很快开始了,有人开始讲话了,倒还真是像向雷说的那样,脱不了的老三样,我从向雷桌上取了东西吃,顺便盯着他对那些上台的贵客报以一个小董事该有的微笑,让我相信地位这个东西绝对的挺他妈的吸引人,刚才都是我陪笑脸的,倒了向雷身上,成了人家陪笑脸了。
  正暗自感慨着,突然向雷脸色变了,我抬头看着主席台上那个依旧风采照人的男人,我没太敢再回过头来看向雷的表情,尤其在明哥远离这里三年之后再回来。因为向雷的腿又开始抖动,这早成了他的恶习,一紧张就这样。
  其实我该拉着他的手的,就像以前他给我力量一样,但我知道不能,不是说这里热闹的就象个集市,随便一点点小动作都能激起三尺浪来。
  "你相不相信我已经放手了。"向雷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腿,然后走了出去。我看到台上正讲着话的明哥虽然还带着一脸笑意,目光却跟着向雷的背影,而他漂亮的妻子一脸恬淡地站在他身侧。
  这都是些什么感情,真不够臊性的。
  我跟了出来,其实向雷不出来,我自己也想出来的。我已经完全不适合在那种场合发挥余热了。
  向雷站在以前那个排练室的大镜子前抽烟,我在他旁边拍出一块干净地方坐下了,以前,我们常常坐在这里,大都是累得爬不起来,或心情极度沮丧的时候,我们有时像大婆大妈一样说个不停,有时候就干脆的什么都不说,就那么傻坐着。
  "七年,天天,七年,真他妈的像场梦。"
  "你给他说了。"我有点战战兢兢,这得多大的勇气啊。
  "相信吗,我早说了,三年前。"
  "当时他呢?"
  "只是笑笑,然后该干嘛干嘛。然后一如既往的帮我,帮我写歌,帮我出唱片,帮我拍电影,帮我应付那些乱七八燥的丑闻,然后我说你即然不喜欢男的,不喜欢我,我可以躲的远远的,或大家就当不认识,只是别让我误会。可他不,还是照样,让我转入幕后,还添钱帮我进了董事,他妈的,那帮子老头子差点没活刮了我,我有什么资历啊,还是有远大的前景,凭什么啊?他凭什么啊,我又凭什么啊?"
  "那他到底什么意思?",我有点绕进去了。
  "他妈的,我遇到圣人了我。"
  "那他真的不是?"
  "是,或者说曾经是,我就是不明白了,这东西还能有个曾经以后的,我都倒贴着求他上我了,该勾引,该下药,那些贱得没边的事哪一样都没拉下,知道吗,他也冲动,冲动的一塌糊涂,可人就是自慰也他妈的不碰我。可他对我好,全公司哪一个人不明白,我挂着他奸夫的名头挂了多少年,可我和他真清白的比那蒸馏水还清,他老婆也明白,他对我好甚至一点也不避着他老婆。他一跑美国就是三年,可逢年过节我过生日他就跑回来看我,来回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就那么笑一笑,然后就那么晾着我,然后就不管我死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放他一个人在那里添餮伤口。
  公司大楼的外面停着那辆黑车,我想这里可能没有人不认识,还有站在车前的那个人,那是一个我所向往的中年以后的状态。优雅,内涵,厚重,又深不可测。
  "他好一点没。哭了?"
  "嗯。"我不知道向雷现在的情况算好还是算坏,所以我没法回答明哥,这么多年来,向雷第一次说他的感情,又有多少个夜晚,他在独自承受,想必他一定是习惯了独自流泪,刚刚才会那么强制的要求我离开。
  一声重重的叹息几乎没怎么发出声来,却只有从他过大起伏的胸口才能感觉到。
  "我本不想的。"明哥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一盒烟来,点了半天,点着了抽上。
  "那你为什么-------"
  "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有答案,只是正好,我们碰上了。"
  "可向雷真的全扑进去了。"
  "我一直在努力的拉他出来,可他太拗。"
  "是因为嫂子吗?"
  "你觉得女人会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吗?向雷其实他也明白的。"
  可我不明白,看得那么清楚的两个人,却要相互折磨,不知道为的是什么。
  回到家里,梁恺正趴在电脑上写着什么,暖暖的灯光,一个不算壮硕的身影。
  "回来了",他扭了头看我一眼,我吭了一声,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我突然有点怀念他给我当医生的那段日子,不知道他能不能也给向雷指出一条明道。

  29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向雷和明哥的事,心里原本隐藏起来的悲观情绪又象野草一样滋长了起来。
  因为宴会上喝了点酒,后来站在外面又沾了点风,躺在床上,我熬到了快两点也没有睡着,浑身就像扎了千百根银针似的,痛得厉害。在我没得抑郁症的时候,我总认为那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毛病,等真到了身上,我才真正尝到他的苦处,头晕,失眠、恶心,还有疼痛,生理上的一样不差。
  在肠胃又一次翻腾之后,我终于趴到卫生间里吐得站不起来,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而那种久病成医的猜测,倒让心里的恐惧也慢慢浮了上来。
  我记得那个梁医生曾告诉我,如果恢复的好,很多人可以多年不犯,甚至就那么好了起来,在当时他看来,我属于那种不常有恢复的好的,我不明白,今天的这种状态是着了凉还是旧病诱发了。
  强撑着回到房里,找了温度计塞到睡里,下意识地就裹紧了棉被 ,总是怕来什么就来什么
  ,看到温度计上不能再正常的数字,我终于滩软在了床上。
  那些被病症折磨的日日夜夜,那些痛说不出来,或哭或笑,行为不受控制的种种,像一根锥子一样扎进了心里,如果可以,我宁愿死也不愿再重头来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吓的,反正我的意识模糊了,眼睛再怎么样也睁不开。但身体的痛疼却敏感的不少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一双手在我头上按压,是那种温柔的却也有劲的力量,然后我的被子被揭掉了,有温热的毛巾在我身上擦过,我努力地去找寻那点热源,终于在紧紧握到一个温软的手后,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相信躺在云里也就是这种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没有根基,随便在哪里就可以停留一下,但我的胳膊不用能动,像是挂在我身上的另一截东西。
  我终于睁开了眼睛。轻飘飘是因为我身下的一个水床。而胳膊麻木则是上面压着的一个重物,好半天,我才认出旁边这个物体是梁恺,因为脸离得过近,显得过大反而变得异常陌生。
  当然,我们说起来还真应该算是陌生人。除了彼此的身体,别的都不算了解。
  "哎,猪。"我喊了一声,身边的人没什么动静,胳膊抽不出来,身上又没什么翻身的力气,用力踢了几下,才看到旁边的人睁开了眼睛。
  "你梦游呢,怎么不游到猪圈去,去了好歹能赶上它们吃午饭。"不知怎么,说完我竟然笑了起来,太逗了,他那没睡醒挤着眼睛又努力听的样子太逗了。
  "哎,你好点了?"他凑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又低手到我脖子下面贴了一下。
  "别,干嘛呢?"我打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我怕痒,尤其是那个地方。
  "不烧了。"
  敢情我最后终于是发烧了,对一个医生我撒不了谎,更别说他曾经就是我的医生,我有些戚戚然地看着他,等着他给我下结论。
  "昨晚你大概是中暑了,听你在这哼哼叽叽的,还以为你半夜练嗓子呢,就没搭理,可你竟没完没了的,过来一看,好嘛,你在这捂扉子呢,嘴里还叼着温度计呢。低烧,不厉害,就是有点中暑,要是我不来看,今儿你就得躺医院了。"
  知道他这嘴里是损我呢,但我还是很感激,从他嘴里听到了中暑,绝对像中彩一样让我高兴。
  "知道家里还有个医生,也不知道喊一声,显得你能耐是吧。"他站起来穿衣服,其实也没什么衣服,就是一条短裤,我还是盯着他紧致的腰线发了呆。
  "谁知道你是什么蒙古大夫。"看到他转过脸来,我忙陪了个笑脸,怎么说人家也照顾了我一晚上,这个情我得承。
  "就是兽医对你也是刚刚合适,敢紧的,起来刷牙洗脸,你也不闻闻你身上嘴里的那个味。"
  我脸一下红了,活这么大,还没人嫌我臭过。
  这狗东西,嘴硬的像石头。
  洗了涮了,腿脚还是没有力气,等再回到我屋里想躺着的时候,那个小气鬼竟然把水床撤了。
  我扭了头就冲进了他的房子。
  梁恺正穿衬衫,腿上竟还是那条短裤,他这造型真是够低俗的。
  "哎,姓梁的,我多睡你一天水床你会死啊?"
  "水床不能长时间睡,尤其是你现在还没好透。听话,睡你床上吧,锅里我给你熬了粥,如果胃口好受点,可以吃点。还有,别惦记着今天做饭的事了,晚上我给你带点回来,多睡少动,才能把你那个青皮白脸弄得像点人样。我走了,下午还有个病人。"
  这是什么人啊,好话就不能说到底,非要这么噎人一下才能舒坦。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梁恺有点像好人。不因为他后来给我带回来的椰蓉包,不因为他为我专门熬的白粥,不因为他似乎熬了整整一夜照顾我,似乎什么也都不因为,我就觉得他有一点点像个好人。

  30
  生活因敌我双方的弃战变的平静起来。
  而那种泡面事件、春药事件,只是慢慢成了我们单调生活中的一点回忆。
  我们都开始做饭,他一天,我一天,反正是吃了住不了院的东西都被我们弄上了桌子吃进了肚子。一天两天,做饭不成煎熬,吃饭却成了难事。
  难看,难吃,难已下咽,我们在相互竞争着最差厨艺的本事。我不再跟他斗嘴。看到他志得意满浑身长刺随时都想扎我满身窟窿的热情,常常因我瞪他一眼就坐到钢琴边而瞬间熄灭。
  生活被我弄了个不死不活,但我觉得这才是我和梁恺应该有的状态,我不想也不能和他走的过近,那样会让我有些担心,就像那一天一夜,他的帮助体贴,虽然非常温暖,但我想刻意的忘掉。
  我渴望感情,甚至是在努力找寻,但不是谁都可以,不是帅不帅好不好有没有钱床上的活儿好不好的问题。我想踏踏实实的,就好像脚始终踩在地上,每走一步都知道脚底下是坚硬的土地,不会凭空落进深洞里。梁恺没有给我这种感觉,那种知道自己手里握住的是什么的安全感。
  心里总是被这种想法左右,就突然觉得烦了,累了。讨厌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烦了自己浑浑噩噩的生活,不再喝酒,甚至向雷邀请的聚会都逃避着不去,甚至每个周三当初定下的亲热的时间也再被我刻意地抵制……
  搬出去,这种想法时时刻刻都在脑子里晃悠,先悄悄的出去找房子,连看了三家越看越差越让我定不下来,可能我真的习惯了一成不变的生活,稍微有一些改变都需要我拿出莫大的勇气。
  蓝翔终于决定一个月后让我见他的女朋友,我没让他带到家里,约到了外面。这必竟是我的家务事,和梁恺没有一点关系,他无需牵扯进来。
  进了蓝翔定下了那间咖啡馆,还没看到蓝翔,就被坐在窗边梁恺那身雷打不动的西服震住。火已经升了起来,也许这一个月压了太多的火气,猛的一下冒上来,让我两腿都有点抽筋。
  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蓝翔带了个女孩进来先给他打了招呼才想到他的老哥。
  梁恺心知肚明满脸赔笑地拉了我坐下来,就开始和蓝翔续旧。
  "哥,这是SIDA.。"
  我看了看叫SIDA的女孩,叫她女孩还真是委屈她了。烈艳红唇,似乎有这么一部电影,她给我一打眼的印像我就想到无数美国电影里的女主角,性感的生怕别人看不到她的真材实料,一动肉就动的状态让我都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搁,张嘴一笑,眼睛一瞟,绝对成熟的不是一点点。再看看梁恺,他到是对这种女孩处乱不惊,绅士风度依旧十足。
  "SIDA,你好,我是蓝翔的哥哥,听他说了你好多次。"生气归生气,礼貌还是得讲的。
  "你好,天天,我不适合叫你哥,因为我比你还要大两岁,叫天天不怪吧。"
  大我两岁,大蓝翔多少。嘴里的一口咖啡差点没喷SIDA脸上去。这该死的蓝翔,他是找女朋友还是找阿姨呢。难怪他会把梁恺叫来,他知道只要梁恺坐这,我就什么道理也说不出。什么时候蓝翔也会这么算计他哥哥了。
  我不再吭气,只是听着梁恺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SIDA,听SIDA老于世故地介绍她自己,她自己的工作,这里干了几年,那里干了几年,拍了哪些杂志,和什么有名气的人有什么往来,口气中不乏炫耀的意味,最后掏出烟来自己点了一根,招呼了我们一圈,又点了一根递给蓝翔,蓝翔偷眼看了我半天,终于接过去抽了起来。
  忍不下去只能站起来,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可出去了又不知道什么地方可去。
  拿出来手机看了看,还是走到了下一条街进了公用电话亭。关上了门。
  "妈,是我蓝天,您最近好吗?"听到里面温暖又熟悉的声音,心里内疚的不得了,为什么要打电话?为什么自己难受还要去惊挠另一颗时时担心的心脏。
  听着妈妈一连声的询问,我压住了几乎就要落下的眼泪。
  "很好,我很好,蓝翔也好,这学期考得不错,还拿奖学金,您自己多保重。"
  出了电话亭看着站在路边的梁恺,心里就想,要是我爱他多好,要是他爱我多好。我可以喊一声,'梁恺,去,给我把那个臭小子打一顿,我舍不得打,你打,越狠越好。'
  可我不能这么说,甚至指责蓝翔的权利都没有。
  "他们走了?"我问他。
  "是。"
  "蓝翔怎么样了,有没有难过,是不是有点难堪,没有给他女朋友面子。"
  "蓝翔没有吭气,看着你出门,他就低了头,其实他懂。可是有些事不能勉强。"
  "你真他妈的会安慰人。梁恺。"
  "是真的。"
  "如果今儿是星期三,我绝对会主动取悦你,会主动和你做爱,怎么样来都行,可能那样我会好过点。"
  "不是星期三也行。"
  "可我不行,那规矩是给你定的,也是给我定的,谁也不能打破。"我抓起他的手,捏了捏,
  跟我的一样瘦,但比我的热。这是不是一个心无牵挂的人应有的温度。
  你是真的心无牵挂吗,梁恺。
  "你要去哪?"他拦住了我。
  "酒吧,还能去哪,你不行,总有人行。"我伸了手叫车,自己车停在咖啡馆的门口就先放着吧。
  "你他妈的不能去。"他喊了起来,并想拉住我。
  "我能。"我钻进了车里,不再看他。

  31
  "别再喝了。"向雷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杯子,又被我一把抢了回来。
  "你他妈的少管我。"我踢了他一脚。
  这么多年来,只有这个地方是我随时想来就可以来的,也只有这个地方了。我并不孤僻,也不古怪,可除了向雷,就似乎没有人想当我是真正的朋友。
  "要么就喝,要么就闭嘴。"半瓶的量,喝了半瓶下去,头已经晕乎了。向雷试图再抢我的杯子,我索性拿了酒瓶过来威胁他。
  "再抢,我灌了。"
  "给你弄点吃的吧。一整天不吃怎么行。"他说着就往厨房走去。
  "会做椰蓉包吗,我要吃那个。"我嚷了起来。
  "你以为我酒店大厨啊,还椰蓉包呢?有奶黄包行不行,超市买的,热一下就行,反正都是包子。"
  我不再喝,只是再想怎么又出来个奶黄包呢,不是明明心里想的是椰蓉包嘛。
  看着向雷端着几个包子出来,上面还有一点黄色的奶皙。心里知道其实不管什么样的包子都不想吃,可怎么就独独想起了椰蓉包。
  "向雷,你这个傻子,为什么对我好,咱们一伙扎堆了那么多人,谁不是心里装满了小九九,拼着命挺着脖子往上挣,谁他妈的不想混出个明堂来,有谁是真心对谁的,牵扯不到利益都是人前好哥们,一有利益之争转过脸来就在背后下刀子。他们都讨厌我,你为什么不讨厌我,嗯?"把手里的包子捏得快变了形,狠狠地扔出去,刚好砸到了向雷最喜欢的镜子上。镜子并没破,只是晃了晃,又凑出了个巨大的声响,把他吓了一跳。
  "混蛋,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要敢给我砸坏了,得给我赔个更好的。"
  向雷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脸,"真想知道?"
  "不想。"我把他推开。自己整个横在了沙发上。
  "我就是不明白,我不纯洁,不善良,长得没你好看,毛病还多,不检点,不守时,不会做饭,挣钱也没你多,经常给你脸看,还经常勾三搭四,你为什么不讨厌我。他们都说我有心计,其实,我哪有,我就是比他们努力了一点,你踩我,我踩你,最后不全踩进泥里去了,谁能落着好呢,可他们都讨厌我,嗯,向雷你为什么不讨厌我。"
  "醉了发疯是吧。"
  "我没醉,向雷,讨厌我吗?"
  "你希望我讨厌你。欠的吧?"
  我一把拉着向雷的胳膊,"向雷,我就剩你了。"
  "没人讨厌你,我-----"向雷突然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常常想,咱们两个,你的手伸过来一点,我的手伸过去一点,咱俩就拉住了,说不定,还真不错,你想啊,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寂寞着强。是不?"
  "狗屁。"我站了起来。
  我想亲亲他,不是像以前一样亲脸,他常常说我亲他的脸,就像个孩子讨粮吃。所以我想亲他,和他接吻,想吓吓他,看看他还敢胡想不想。我知道也只有这个傻子在为明哥守着身,可人家不要,那也不能白便宜了我。
  我把手伸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脸,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半天,他的脸有点僵硬,想撑着表现没问题的样子挺好笑。他总是说这种话,他明知道我不是他治病的良药,他还想去试着能改变什么,也许只是想让那个人看看。
  我伸了嘴过去,贴在他的唇上,再放开,看向雷的脸,向雷的脸有点发青,我又贴了上去,舌头抵着他的嘴唇想撬开它们,向雷死死地闭着,呼吸重的像头牛。不想再戏弄了,我放开了向雷,看着他又青又红的脸,我想现在我要是在他面前脱了衣服,先跑的肯定是他。
  没有什么比友情更加重要,而感情绝对来不得半点将就。
  我们本就是同一种人。宁愿自伤,也不愿伤了别人。
  我放开他站了起来。
  "好了,哥们,我该回去了,等我决定要饭的时候一定到你这混吃混喝。我知道再没地方去,你这里还有我一张床,好好干,给我把钱攒足了,我等着你将来给我养老呢?"
  "等等我送你,你喝得太多了。"
  "不用,送我你会难受,因为我刚拒绝了你。"
  "放屁。谁拒绝谁呀。"
  看到向雷笑得没心没肺的,我也笑了起来,是真的心里高兴。
  红酒一向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是等到快到了家,才意识到我是真的喝飞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歌喉太过动听,看到梁恺一脸泛红的过来开门,我差点没把声音和嘴里的浊物一起喷他身上。
  "向雷,看看,这是梁恺。我的房东------"我一把推开向雷,踉踉跄跄扑到梁恺身上,手扯着他的衬衣身子就往下滑。
  梁恺一把架住我的肩膀,我嘻皮笑脸的看着他。呵,梁恺今天竟然还带了一幅眼镜,那以前带得是隐形了。瞧瞧,这就是我们的关系,住在一起都好几个月了,竟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近视。
  "呃"我打了一个酒嗝,看到梁恺皱着眉头别着脸。还敢嫌我,我一生气伸手上去扯他的眼镜,他连忙避开头,手架住了我的脸不让我靠近他。
  "怎么喝了这么多?"他问向雷。
  向雷还没回话,我就拉着梁恺的手伸向向雷:"来,握手,向雷,我最好的兄弟。"
  又扯着向雷过来。"梁恺,你上次给蓝翔说我们是什么关系。说啊,我们是什么关系。房客,还是炮友------"话还没说完肚里的喉咙里的东西一下泛了上来,松了他们的手,连奔带跑就冲到卫生间吐了起来。
  抱着马桶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肚子清空了,酒劲还没过去,看看门外那两个一个靠着门斜站着,一个竟然在捂鼻子,没有一个想过来拉我。
  一群虚伪的混蛋。

  32
  半扶半爬的摸到床上,我听到梁恺已经在外面和向雷聊起来了,什么你是干什么的?和蓝天怎么认识的?什么这房子挺漂亮,月租多少钱?什么蓝天一喝酒就这得性,放他自生自灭就行了,然后就是喝茶咖啡点心好不热闹。
  蒙住被子,那些声音还是钻了进来,一听就是向雷继续他的大嗓门,一门心思地出卖我,而梁恺就是伸着鼻子四处嗅腥的狼狗,这两兔崽子。我揭开被子喊了起来。
  "我说你们两个,想睡的话,就一齐过来,这床不要说三个人,四个人也没问题,如果赚我碍事,我把床让给你们好了。"被我这嗓子一喊,外面果然没了动静,只几分钟,梁恺就端了一杯蜂蜜水进来,腆着笑脸硬
  给我灌了进去。
  水甜甜腻腻的,喝得我直打嗝,看着梁恺一个劲的看着我傻笑。
  我在心里直鄙视他,真是没见过世面,没见过人喝多的样子啊,这算什么,我喝的最凶的一次,差点没上了向雷,向雷的裤子都被我扒掉了,他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连滚带爬的还不忘给了我一巴掌。也就是那一次,我们才清楚了原来一直滚一张床上的两个人彼此都是危险人物,第二天我们就分了床。心里想着向雷当时震惊的模样,再看看梁恺现在的蠢相,真觉的就该再喝上二杯,再增上几分胆,也许我就可以乘着酒劲把梁恺给拿下了。
  一想到梁恺有可能被我压在身下哼哼叽叽,我不由的嘿嘿地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梁恺轻轻给了我一巴掌。
  我挺起身回敬他,只挺起了不到半尺,头就晕得不行,一头又栽了下来。"妈的,臭流氓。"我骂他。
  他坐到床边附河蟹词语来。"蓝天,向雷说你放走了条小虾又摸着了条大鱼,对你来说,我是不是条大鱼。"
  看到他笑的诡异,我哼了一声,他还真当自己是盘菜。
  "大鱼怎么够,最小也是只鳄鱼,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看到他收起了笑容
  ,我终于挺了起来,拍着了他的脸:"向雷没给你说,我今天在他身下叫得多欢吗?别看他瘦,他胳膊上的那几块肌肉可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不玩死你。"梁恺板起脸几个大步闪了出去,我蒙起被子再也不想听到任何一点声音。
  听到向雷走了,听到梁恺关上了门,听到了梁恺没有回那间卧室,而是上了我的床,听到了他拍我被子的声音,听到他凑过来低低说,要不要洗一下,如果难受头痛,他可以帮我,听到他最后沉默了半天又冒出来一句,如果难受,哭出来要好的多。
  我终于哭了出来。不是为了蓝翔不知道自己在他哥哥心目中有多好,哪怕一点的劣迹都会让他承受不了,不是为了自己这种见不得人的取向每天都在折磨着我,不是为了妈妈的这两个儿子竟然一个都不争气,不是为了这些,为了那些忍辱负重的坚持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难受,为了自己想爱却不知道该怎么去爱难受。为了想抓到手里的东西会最终会流掉难受。
  对飞儿,对宋宁,对向雷,对梁恺,我不知道该怎么把握,我从没想着去索要,没想着去守护,有很多种感情,我无法定义,是不是抓紧了才能不伤,还是索性为了不伤干脆不去把握。
  梁恺的手伸了进来,揽过我的肩把我往他怀里拉,我没拒绝。他的身上有一种能让我很快安静下来的味道,就像那十个月里平淡的声音,挤掉我心里的沉积,换了新鲜的东西进来。
  我紧紧地扣住他的肩膀,用劲地往死里抠他,我能感觉他抽着冷气的声音,可我忍不了,心里的那股难受劲憋得我快疯了。
  "我们做爱吧。"梁恺啃住了我的耳垂。
  他还真文雅,做爱。没爱,怎么做,还是说做着做着就有了爱。
  手松了他的肩膀,却移到下面狠狠地抓住了他睡裤里的那根东西。"操。"他痛得一哆嗦,人却一下翻到我的身上。
  相对于委屈自责、彻夜难眠,我更愿意这一刻死在他身下。
  "来吧,就当明天地球就他妈的要炸了,咱们来痛快的。"我扑上去咬住了他的喉咙。那种动物本能嗜血的快感让我颤栗不已。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我拉开,可能是我疯狂的样子吓坏了他,他使劲把我压下来,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脸想让我冷静下来,可我不想冷静,我需要火把我烧起来,如果我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无法带给我像其它人一样的家庭,平和、幸福和不被人鄙视,那么它至少有一样是可取的,那就是此刻疯狂燃烧起的激情,我需要他的抚慰,需要他的进入,需要性来证明我就是这样的一种人。我根本无路可逃。
  我们撕打了起来,梁恺还想温柔,却被我一下占据了主动,我掀翻了他,掰着他的屁股,咬他屁股上的肉,掐着他的脖子,啃着他的乳头。我骂他,下流的话一串串蹦了出来,精华了这几十年的所有贮藏,我相信天明后想起现在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我可能会直接愧疚而死,可现在我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放肆着,是一个老粗爷们不讲体面。
  我的意思明摆着,你不上我,我就上了你。
  梁恺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掐住了我的腰,那是我的软肋,身体一僵,力道一下卸了个干净,天旋地转地被翻了下来,
  还没容我喘口气,他就不带犹豫地冲了进来。
  "真他妈的--------带劲。"眼泪都快痛出来了,我依然按着他的身体想让他快一点。我能深刻地感觉到他那根粗大的东西在我体内冲刺叫嚣,伴随着梁恺扭曲狰狞的面容,我真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捣烂了。
  做爱。迷迷糊糊中我在想着他的那个文雅的词,有什么能比屠杀一样的做爱更刺激、更疯狂,更让人万念俱灰。
  那是一个违反了常规的夜晚,不是规定的周三,多出来的一次就像是偷吃了东西,偷做了坏事,当事人总要小心把它深埋起来,生怕暴露了什么东西。我不想打破这个规矩,相信他也不想。
  梁恺甚至没在我床上睡觉,完事之后体贴地帮我洗了之后,给我吃了片药,然后他回他的卧室,我进我的被窝,但我还是在第二天早晨起来,看到放在我床头的一杯清凉茶,我记得在我还是他的病人的时候,梁恺说过这种茶,让我常喝,有宁神静气的作用。

  33
  日子依旧过得平平淡淡,除了那个晚上出乎寻常的疯狂,我更适宜于这种平淡。
  我决定了拿下那10%的股份,但只是一部分,以我的能力拿下5%都算吃天了,剩下的给向雷,也许这是我才思枯竭后唯一的活路。
  向雷一听说我的决定,就高兴的说我不够的那部分钱他来想办法,要借要贷都是他的事,只要能撑到年底分红,就能回来一小半了。
  知道向雷是在帮我,所以我不想对他有任何经济上的亏欠。因为他也是活在套子里的人,他也会有把事做绝的时候。难保有一天,他真的放下了明哥,也跟着把身边所有的都放下了。
  其实我自己可以找来钱,但向雷的热情我没法拒绝,他找到了他的一个朋友,只有4分的利让我觉得真的很低,就等着签下合约,再通过董事会就能拿到那5%
  的股份。
  向雷的朋友张老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有三家酒楼和一间车行。一杯薄酒,十句话就办妥了借贷,快得就像买菜,萝卜一元钱一斤,装袋子里就行,还不容我挑挑捡捡。我慌里慌张地看着条约,惊惊战战地数条款,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生怕在富人面前露了点怯。等到我签字他盖章然后走人,时空转换快的我眼睛还没眨够事情就Ok了,只剩下我拿着支票和向雷坐在桌子边大眼互瞪连评语都给不出一个。
  "你朋友真是个神人,可能我这点小料连给人家菜盘子里拼个盘边都不够。"说着竟然笑了起来,笑笑又笑不出来。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多年的积蓄换成了几张纸上那虚拟的百分比,心里一下竟有了几分慌乱,更何况自己一下又成了欠债户,虽然这个数字并不显得心惊,习惯于不欠人还是在揣着那一纸欠贷的合约时有点束住了手脚的感觉。
  一两个月后,情况明显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因明哥的帮忙,我进了董事会,再见到当年剥削过我的小老板们也能用眼神还一两个不满。
  蓝翔还是老样子,我找不到他住的地方,他到来的勤了,从新疆回来后给我了一个哈密瓜就算是把我打发了,到给了梁恺一把新疆真正的英吉沙短刀,一进门就梁恺哥长梁恺哥短的叫,屁颠颠地跟在梁恺后面巴结。好像人家才是他的亲哥哥,而我成了他生命中的憾事,指责训斥到了最后人家来了都不说来看我,只说来看他另一个哥哥。
  蓝翔的事我彻底不想去管了,梁恺说他找蓝翔谈了几次,说他学习上到没怎么落下,还签了一家不错的单位,就是还和SIDA粘着。没有结果本是我预料了的事,自己的弟弟什么性格自己清楚,只要他将来不说后悔就行。
  妈妈还是一个月来一次电话,问完了我问蓝翔,回答的都一样,但还是感觉到温暧。
  梁恺把卡门带过来了,是一条纯正的哈士奇,雪白的毛,刚一进门对我有点敌视,老跑到我身上打量我,后来我给它网购了一个漂亮的小屋子,两天后它就钻到我的脚下俯首为臣了,尤其是吃完东西后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让我给它挠痒痒。我和梁恺抢着给它洗澡,而我给它的待遇是每次给它洗完澡后,用一把大齿梳子给他梳理白毛,它被我扯得乱蹦乱跳,痛极了的时候,恨不得能咬我几口。
  梁恺看得心惊,就会跳出来保护它,说放着宠物店不去美容,像我这样虐待,迟早有一天,它的毛会被我梳秃了不可。
  可我喜欢。喜欢把它梳理的一丝不乱,就像一丝不苟生活着的梁恺。
  和梁恺没有大吵,小吵不断。
  他的电话出其不意的多了起来。常常是我工作他休假的时候。他开始叫我天天,别扭了几天之后,听得格外顺耳。
  "天天,水管漏水了,知道怎么修吗,要不敢紧回来,否则房子就彻底淹了。"我就赶了回来,看到漏了不到半池子的水,连塑料盆子在里面都飘不起来,我直接捞出盆子扣他头上。
  "你丫弱智啊。"
  "天天,你把盐放哪了,锅里的菜都快烂了,我还没找到,快回来。"我赶回来了,看到盐正在他手里拿着,而菜已经熬成了菜汤。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刚刚找到。"
  "你白痴啊!"
  "天天,门锁坏了,我要出门,门锁不上,怎么办,快回来。"我赶回来了,从锁眼里捅出了半截断钥匙摔到他的脸上。"真他妈傻B一个。"
  "天天,卡门跑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快回来帮我找。"我赶回来了,从院子里卡门自己挖的洞里把它拽了出来,清理着它的脏毛,顺便把手里粘着的稀泥摸了他一脸。"蠢猪。"
  "天天----"
  "二傻。"
  "天天-----"
  "臭货。"
  梁恺快把我使换成了老妈子,修理工,水电工,搬运工,我成了全才,他堕落成弱智。但我们都从中找到了这种有点故意的生活事故里的一点乐趣。他的天天,我的脏话,越来越多的默契。他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好听,有时候甚至能听出点撒娇的味道,我听着似乎也不觉得这种腻歪有多讨厌。因为我的口气也变了,解决完问题后的打一巴掌,踹一脚都让我们关系拉近了许多。
  虽然有点惊慌,但我还是意识到我开始想他,从最初只是多看一眼,到了后来看着他挂在衣柜里的衣服都能呆了过去,我开始期待他的那种捣乱电话,甚至超过了一周没有这种电话,心里竟然会无端地郁闷起来。虽然每个月的第一天,我会分文不差地把房租,电话费,生活费按时的交给他,好提醒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住到一起来,可我还是在自己不用去公司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魂不守舍。
  我期待着离我两间房子里偶而传来的咳嗽声,我习惯每天早上雷打不动放在床头的清凉茶。我开始琢磨着做饭。每到轮到我做饭的时候会挖空心思对着菜谱做几道菜,想着他的胃病,配着他的食谱,可毕竟我的天赋不够,除了颜色比从前好看点,味道却不见什么长进。甚至卡门吃了几个月后都开始绝食不吃我给它准备的食物,而只眼巴巴的盼着狗罐头。
  卡门有狗罐头,我们却不能打破规矩,在一顿顿不知其味的食物里煎熬,现在又多了一个煎熬。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一点爱我。
  也许他所有给我表现出来的只是星星之火,但那点火早在我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里烈焰熔熔。
  我甚至幻想过,这就是我和梁恺的生活。一天天,熬成了一年年。不知不觉地就熬白了头。
  梁恺生日的那天,虽然他没说,我还是出去给他买了礼物,从上到下,衣服裤子乃至鞋袜。那是我惯买的牌子,因为他比我还高,我想他穿起来一定好看,在买的时候我就幻想过他穿起来的样子,高大帅气,我渴望把他身上永不变调的式样替换下来。
  当然生日最终在不声不响中悄悄过去,衣服放在了我的柜子里没有给他,我不知道自己突然表现的这么热络是不是不附合常理,而我更不想自己的行为算是给了他某种暗示。
  我开始期待每周的星期三,在床上我们抛开了一切表像,像一对真正的情人。我们用尽全力把所有亲密爱人之间的事做的淋漓尽致,像疯子一样在床上肆无忌惮地放纵,发泄,什么样话都能说出来,甚至于打到了一起也没有什么隔阂,我知道我开始适应这种性爱,也许是天生,也许是被开发的彻底。因为快感来的时候,我真觉得天可以蹋、地可以陷,而不能让梁恺从我身体里撤出来。
  可下了床,他穿起了西服,我穿起了时装 ,我们还是刻板的梁恺和忧郁的蓝天,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34
  生活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我陷入了某种无法解脱又无法深入的状态,连思路和才情也似乎遇到瓶颈成了一锅浆糊,糊住了脑子什么也写不出来。
  有几个月没有交出曲子了。总觉得自己不如过去那么专注了。思路变成了一段一段,不知道连结的桥梁在哪里。有时候看着日历一页一页翻去,就突然想到当时说的一年的期限,就那么悄无声息地逐日逼近,而我依旧摸不透梁恺的想法,不知道他过完了这一年之后会怎么做。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说好了,时间到了,我们该散了,我能怎么办。也许真的打起了行李重新流落到街上,更何况现在不要说买房,要是再这样交不出曲子,房租、贷款、蓝翔的学费都成了问题。
  人越是急越是没办法,时间在一点点流走,只流近了我们当初定下的日期,也流尽了向雷等我曲子的耐心。他今天打来电话,说这个月再放空就让我等着喝西北风吧。
  知道他是在吓人,可我也知道再这么拖下去,向雷的脸上也很难看。
  出去买了包烟。据说作家作曲家多半都是烟鬼,也许我也应该试一试先让自己变成鬼再考虑成佛成仙。
  烟抽了几口,就已经呛得抽不下去,觉的呼吸有点紧,这才想起了那个久已不犯的哮喘,因为它,我从来不敢碰烟,这种身体状态,不容我变成烟鬼,那我也注定成不了作曲家。
  看着这烟雾慢慢飘散的时候我才发觉,梁恺什么时候也不吸烟了。
  心里被这一点喜悦充斥着,莫名的就觉得发现了一点真相。
  趴在桌子上挣扎了一会,竟不由自主地睡去。
  直到肩膀被什么重重的打了一下,我才醒过来看到旁边站着梁恺。
  "今天有人来了?"
  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嗯了一声?
  "我问你今天有人来了?"他又问了一句,口气是这几个月少见的严厉。
  "怎么了?"我问他。
  "谁?"
  "向雷。还能是谁。"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回答他,只是想知道他毛病出在哪。
  "现在七点了。"他又说,把手里的一个袋子随手放在了桌边,然后打开了窗户想把屋里隐隐的烟味放出去。
  "睡觉为什么不去床上睡,看你的脸上还枕出了毛衣的纹路。"梁恺抬起手来在我脸上摸了一把,不感觉亲昵,倒真的有几分力气。
  我没吭气,看着梁恺瘦高却不失健壮的身体去厨房转了一圈,又皱了眉头转回来,再看了看我摊了一桌子的乐谱。"天天,怎么你没做饭吗?今天是双数。"
  我知道我没有逃避做饭的理由。
  从桌边站了起来,揉了揉还在发木的头,转过来看了他有几分钟,还是进了厨房,围上了围裙。
  出去吃吧。真的太想这么说了。其实这几天一直想和他出去吃一顿饭,至少能知道他喜欢吃点什么,做了近一年的饭,除了让彼此都无话可说的厨技,吃的上面我们并没有相互了解什么。
  想和他出去吃一顿,哪怕是简单到不行的一碗面,只要两个人能一起走出门,走到街上,再一起坐下来,和所有那些住在一起也许是恋人也许是朋友的人一样,吃一顿饭。也不需要什么话,只是知道对面坐着的是你想用心看着的那个人。
  刚才看着他时,很突然地就想起了我住院时的那碗粥,虽然当时是那么的不自然,可他放到嘴边吹再喂到我嘴里的情景现在想来却有了一种甜蜜。
  觉得自己又开始小家子气了,从冰箱拿了鱼出来化冻,心里也被那股凉气吹得一个激棱。
  "今天的鱼没炸熟,尾巴那块肉都脱不了骨。"
  本身就没胃口,再看看梁恺把鱼翻了个个,拔过来拔过去又挑了挑鱼头的部分,竟也脱不了骨。
  我伸出筷子把那块他指责的部位夹过来,尝了一点,想吐还是咽了下去。"生的都能吃,更何况好歹过了个油。"
  梁恺放弃了鱼,吃了口白菜却僵在了嘴里。"这个白菜盐多了。"
  "还有完没完,昨天你的炒饭都成黑的了,我可一句话都没说,一粒米没剩。"说着夹了一大筷子白菜扔进了梁恺的碗里。"当咸菜吃!"
  "你们上床了?"
  梁恺一点点又把白菜夹了出来。他今天吃错药了,哪一天的饭不是这样没盐少醋的,今天就值得他挑剔成了这个样子。
  我又是一筷子白菜扔进了他的碗里。"吃!"
  "你们上床了?"梁恺又开始从碗里往外挑白菜。
  "上了。"这一次我把白菜搭到了自己碗里的那块鱼上,一眼看过去,像一块腐尸搭着几片烂叶子。都不是正常的颜色。
  "别忘了今天是周三。"
  那边在扒着碗里的白米饭,这边正努力嚼着那堆烂叶子。
  没有呕吐出来,却依然噎住。
  "周三怎么了,当初可没说过周三除了和你上床就不能和别人。"
  饭还是别吃了,端起碗倒在垃圾袋里。拿出咖啡豆,开始煮着咖啡。这是我和他住在一起第一次晚饭时喝咖啡,以前那些坏习惯突然改掉了很多,是这会才意识到的。端了咖啡坐回桌子上,就支着头看着咖啡往外冒着的热气,一缕缕从我这边飘到了他的哪边。
  "只是想知道他干不干净。"
  "你他妈的真咯应,你和别人做的时候,有人问你干不干净了吗?怕的话,就别做了。"说着我端起那杯咖啡就想一口气喝下去。
  杯子被人夺掉了。
  "现在喝咖啡,晚上不想睡了是吧,我给你泡杯清凉茶。"
  "不用。"
  我堵了气不想理他,转了身又回了工作室。
  我看到桌子旁边梁恺放在那里的一个带子,好奇却没有过去打开它。透过袋子看了一眼,知道那是'乔治?阿玛尼',还是我喜欢的银色,上次自己也曾看上过阿玛妮的一件银色,并不说是买不起,只是想到自己一柜子好多穿过一次就沉寂了下去的衣服,再一想自己已经两个月了没有上选的曲子还有那些欠债就放弃了。
  除了正规的衬衣就是正统的西服的梁医生,会穿着'阿玛妮'在街上招摇。我笑了笑。满眼都是他一本正经每天都要就诊的样子。
  又弄了一会,突然来了灵感,也许真的是我和他对抗才能激发我的斗志,趁着一时兴起,下笔如飞,连他进来都没意识到。
  "给清凉茶。"我随意的谢了他,看到他把那个袋子拿出去了。
  好不容易把曲子弄完,又上机子奏了几遍,感觉没问题才开始应付另一首早就写了一半的曲子,想利用这会有情绪,看能不能这个也有点突破。
  "我等了半天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完。"听到那边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再看看表已经到了凌晨。三把两把揉了桌上的谱子扔进了垃圾筒。
  算了,还是别干了。
  "你今天到底行不行?"他给了我最后的通谍。
  进了卧室,看到梁恺靠在床头还看着一本医书,我就想笑。什么跟什么嘛,一边等着人上床做事,一边还能看得进去心理分析。这世上还真有让我不能不服气的人。
  "要不,咱们把这一周一次改成两周一次,我老了,做不动了。"很突然的就有点不想,其实下午的时候还期待来着,可我的兴致早被他饭桌上的话给打没了。
  梁恺愣了一下,把书放下了,静静地看着我。
  "算了,来吧。"我跃上了床去。随即在床上做起了仰泳的动作,好把今天趴了一天僵硬的身体活动开。
  他在旁边突然笑了。
  "天天,你真有意思。"
  我一点也没意思。只是明白这种事做一次少一次,为什么还不珍惜点。

  35
  "怎么这么多,喷了我一身,你不是今天才做过吗?"看到梁恺呲着嘴从床头边抽出纸来擦着身上,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跺下去。刚才在我身上疯的时候不嫌,这会到嫌了。
  "多了你嫌多了,少了又嫌少了,还想我怎么侍候你。我又不欠你的。"下了床,随手抓过抓过梁恺的枕巾狠狠摔在他身上的那堆东西上。
  好好恶心去吧。
  站在热水下面,我努力地清洗着身上,这时还想着他那几句,嘴里又嘀咕了一句"嫌我多,我还嫌你多呢?"正说着,他开了门挤了进来。"天天,来我帮你洗。"说着他的脸已经枕到了我的脖子上,舌头一舔一舔,好像卡门在舔着我。
  那种温柔让我恨不得睡死过去得了。转过了身子,我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心里那句想了好久的话终于趁着这点勇气冒了出来。
  "梁恺,一年时间快到了。"
  "是,快到了,还有不到20天。"
  听了他这么说,心里委屈的直想落下泪来。
  那件阿玛尼并没有在梁恺身上露面。早上,看到他打开他的衣柜翻出了总逃不掉的或白或黑或灰的衬衣穿上,再是或黑或蓝或青的西装套上,我又有了给他行礼的欲望。再弄个领结或墨镜,要么是酒店门前泊车的小弟,要么是黑帮老大身边的打手。
  同时,我也好奇他买了那件阿玛尼只是为了过一下视觉上的瘾,还是真准备去夜店钓一些更好的马子。或者他真的已经开始物色继任者了,想到这心里竟泛上酸水来了。
  用了半天时间睡觉,再用了剩下半天时间晃到向雷那里打口水帐,看到他终于敲定了那首歌,才敢用力地揣了他一脚。
  "以后再这么折磨我,我投奔另一家了。不要拿一纸签约来唬我。妈的,把我折磨成早衰了谁养我。"
  "家里现在不就有一个。管了身体,还管了心理,谁有你那么大的福气。"向雷看了看我一点也不客气地挤兑我。
  "再拿那个梁恺来刺激,别怪我说不认识你。"我没好气的回了句。
  "说真的,有谁想包我的,敢紧给我介绍一人,再跟他住在一起,我就快写出来国歌了,再不就是儿歌。抒情,对着他,我真的没一点创意。"
  "刚我挑的不就挺抒情的,看那个词,恶心的我都招架不住。说真的,比以前的那些出货的强多了。"
  "你他妈不早说,刚才看你犹豫的劲,我都快撑不住了。"我又揣了他一脚。
  "真觉得的他不合适?还要分滩着房租?赖在那里快一年了也不投奔到我这边来,蓝天,说喜欢你,是不是跟说交稿子差不多一样多了,你他妈就当回真。"向雷扔过来一个袋子。"给你的。"
  又来了,我都有点无奈了,可能他真把我当成了最后的那根稻草了。
  袋子里又是一件阿玛妮,银色。阿玛妮也会过季清仓?
  我又扑了上去在向雷脸上落下点口水扭头出了门。向雷,就你知道我最近手紧点,要不是你还想着给我买衣服,我都快落魄成街仔了。
  坐在饭桌旁,看着一桌子不知道是什么的饭菜,也就自己身上的那点银色鲜艳点。
  吃到了嘴里确定了是牛肉之后,再看看盛它的那个铁板。"铁板牛肉?"
  "今天刚买的这块铁板,中午休息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蓝翔说你喜欢吃牛肉,这么长时间的事,现在才想起来,就买了它,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直接放在火上烧,还是做好了再放在铁板上。"
  这是个深奥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只是佩服他第一次就敢尝试这么个高难度。
  "你买的?"他停下了筷子打量起我来。
  "什么?"
  "衣服。"
  "噢,向雷送的,怎么样?"我站了起来,转了个圈,其实想让梁恺私底下确认一下我没有偷穿了他的那件。
  看到梁恺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吃饭,我没趣的也坐下了。
  "他说他喜欢我。"又吃了一块牛肉,还真是糊的不像样子,还没等肉咽下去,我就含糊着说。
  "你相信了?"
  "他说了好多年,说一次也许不相信,说几年应该假不到哪去吧。我就没见过那么执着的人,他说如果这里不合适,就到他那里去。"
  "你自已呢?"
  "我在想他那里用不用付房租,毕竟一年也快到了,你没必要跟着我住这种房子,浪费你的钱,做饭的话我就不必了,向雷是好手。"
  听到那边勺子挖着碗底的声音,再看看自己几乎没动的米饭,这饭真是没法吃。天天这样,顿顿这样,竟真的坚持了一年。
  "今天起床的时候看到你裤兜里有烟,你学抽烟了?"
  "放心,周三的时候我会把牙刷干净的,再喷点口气清新剂,保证不会有一点味。不过,也快没有周三了不是。"
  "昨天回来的时候闻到了烟味,以为有人来了,原来是你在抽。"
  他不再说话,只是吃光了那盘黑乎乎的铁板牛肉。
  他吃的过程中我一直想告诉他,铁板牛肉我过去爱吃,现在早就不敢吃了。
  真要得了癌症死掉,也是两天吃一次糊饭害的。捂着时时作怪的肚子,熬到凌晨,终于把那几个音符拿下,进了起居室,看了看梁恺的白柜子,拉开了自己的黑柜子找换洗的内衣,突然被那片今天已经看腻了的银色吓住
  ,再看看身上,同样的一件银色还在。
  没穿到你身上,原来是躲到这里了。我笑了笑。
  没有犹豫就把身上的那件脱掉挂好,再把同样那件换上,进了卧室又脱了扔在床边的凳子上。
  反反复复的,我表现的就像一个疯子,穷折腾。

  36
  最后的一段日子,时间并没有为我缓下来,多一分,多一秒它都不给我。
  煮着牛奶,烤着面包,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日历,30号。
  双号做饭最大的优势,就是大月的30号,接着两天都不用做饭了,不过这种优势以后也用不着了。我准备今天就开始一点点收拾东西。房子还是租一间小一点的吧。
  把吃的端上了桌子,我把卡门抱了过来亲了一口,如果以后想它了怎么办。想着又拍了它的屁股把它打下去。少见一点,也就能少想一点。
  洗了手重新坐回桌子边吃饭,几口喝掉了牛奶,就饱了一半,一天到晚,也就早饭吃得能舒服点。像这样吃着糊饭能坚持一年也算不容易了,要不考虑考虑向雷的意见,必竟那里不需要我交房租,人穷志短,是有点道理。
  梁恺一脸清爽地出来对我招呼了一下,挺直的鼻子上还挂着一点水珠子,我看的竟然呆住了,这是不是最后的几眼了,以后想看,该到哪里去找这样的笑容。
  "天天,今天晚上有个朋友要来,能不能多做两个菜。"
  "男的,女的?"我挺吃惊,这里还真没招待过客人,更何况连我们自己都不敢恭维的厨艺,用来招待人,那不等于吓人吗。我抬起头看他,还没等他回答,就又接上去了。"算了,男女都一样,就是饭量不同。"
  "他容易过敏,不能吃海鲜,还有他口味偏轻。"
  什么人就值得你重视成这个样子,住了一年,你知道我的口味吗?
  好吧,反正也没几天了,忍不就是我的一惯作风吗?
  "几点来。"
  "晚上七点。"
  "我知道了。"
  梁恺的朋友来的很及时,两个人一同进来时,把我心里原来的那点自信彻底击灭。
  "肖锐。"他介绍了一句,就让我把对肖锐过度关注的目光收了回来。
  那是一个足可以把所有美好的词语都贴他身上的人。我知道我比不上他。不管从哪一点,至少他的自信就让我甘拜下风。我只是没想到梁恺竟真带了接替者回来,有了一个那么好的替补,还要忍着我这种姿色平庸的人苦苦撑上一年,真是为难他了。而我竟还敢可笑地幻想着和梁恺的爱情。
  "天天吧,听梁恺哥说了好多次了。"肖锐说完就进来把每个房子巡视了一圈,完全有接管的架式。
  "菜太咸了。"肖锐最终坐在桌子上吃了第一口
  就扔出来这样一句话,差点没让我把最初剑拔弩张的气势拿出来。不要说我做的辛苦,单就你个吃白食的哪来的那么多意见,有,也别给我提,给梁恺提去。
  看到我沉下了脸,他到也知趣,撇了撇嘴说:"吃惯了我们家阿姨做的饭,嘴吃挑了,不过,我们家阿姨曾经可是海城饭店的大厨,她做的那几道-------"
  "是想让你们家阿姨给我当师傅学好了侍候梁恺吗? 不想的话,让你们家阿姨回你们家该干嘛干嘛去!"我截住了他。
  我可不是他们家的老妈子,要不是今天轮到我,别指望我动一个指头侍候你。
  肖锐不再吭气,梁恺也只是陪着笑脸往他碗里夹一些看着还说得过去的东西,早知道梁恺带这么一个人回来,还要在我面前表现他对别人的不同,就应该拿出最初的绝招,下上三两辣子,合着三个人都住院,也不想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恶心样子。
  憋着一肚子气看着他们如膝似胶的吃完饭,我收了碗去洗,就想着梁恺什么时候过来摊牌,果真不到十分钟,他就到了我身后转来转去。
  "想我给你们腾地方吗?"我扭过头来看他。心想咱都不住一个屋,你都嫌我是个障碍,你也真够不要脸的。
  "方便吗?"他有点惭愧地笑了笑。惭愧,我怎么能想到那上面去,应该是心急如焚吧。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今天又不是星期三。"我笑了一下,"要药吗?上次的那种我瓶子里还有一些,需要的话请自便。"
  "肖锐不愿上酒店,所以-------"
  "我明白,别那么多废话,当初你和我可是直奔主题的,现在好歹还有张床,不比我那会舒服多了。"
  "那就不谢了,正好你也可以会会老相好。"
  就冲他这句话,绝对够得上五马分尸。
  穿了衣服出门,坐在车里,足足有五分钟反应不过来,我就真的把我那半边床让给那个肖锐了,想了想,知道这也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打着了火开了车钻进了黑幕中,仍没想起应该到哪里打发这样一个烦躁的夜晚。
  '半个'有一年没来,还是老样子,不红火,不景气,总是不多的客人和不算阴暗的灯光。
  要了酒坐在靠门的第五张桌子边,看着红色的酒在杯子里晃来晃去,其实头早晃昏了。
  一杯酒一个小时,我需要十杯酒才能熬到天亮。十杯该是多少量,应该早超过半瓶了吧。
  有一些人过来坐到了我的桌子上,搭讪了几句不见有什么反应又离开了桌子。酒喝到了第六杯,知道并没过去六个小时,我的进程要比时间快得多,不知怎么就觉得一切是那么可笑,可笑的那么让人想哭。
  我不知道梁恺玩的是哪一招。但不管哪一招对我都管用。
  他不但那么迫不及待找了继任者回来,还要找一个比我帅,比我高、家里还有一个该死的饭店大厨的阿姨,连一句我为什么不行,我哪里不如他了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些话还是留到肚子里自己讥笑自己去吧,留到梁恺来嘲笑我那也只有撞墙的份了。
  酒真的喝到了第十杯,所有的东西开始摇晃。梁恺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床上摇晃。他最善长那个不是吗?
  我看到桌子边又坐过来一个男人,模样帅得不像样子,一身青色的西服。我叫了起来,
  "服务员,要一杯清凉茶。"
  茶很快端了过来,我还是在看着对面那个人的样子。
  "梁恺,你摇晃完了。"我笑了起来,声音都有点发颤。"还是没摇够,肖锐不能满足你吗,你看那个行不行。"我指了指墙角坐着的一个人。"要不,这个人也行。"又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一个中年人。然后凑到他的耳边。"他刚才过来坐在我身边说他的技术可不是毛头小伙子能比的,要不要试一试他的技术,小伙子。"
  "你喝醉了,天天。"天天,他叫我天天,那么他真的是梁恺。我晃了晃头好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真的是梁恺。他来了,我可以走了,我的那半边床空了,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出了酒吧掏出了车钥匙,半天打不开车门,想了好半天,才想到了车摇控。还没等上车,梁恺已经拽了我上了他的车。
  "哎,你的车开回去了,我的车怎么办,那可是宝马------"
  "我找人开回去。"
  我趴在车头上,听他对酒吧小弟招呼了一下,又递给了他几张钱。车被人开走了。可我不想坐他的车回去。我还没坐过他的车,至少现在不想成为第一次。
  我向前面走去,腿软的像跳舞,第一次知道喝醉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你作什么样的怪异动作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他们会鄙视却不会干涉。
  动作做到了一半,还真的就被干涉了,还真就有吃饱了撑着的想在这里讨点彩头。我转回了头,一把抡在身后的那个人身上。
  他没倒下去,倒下去的是我。我抓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
  "你是来找我的吗?摇晃完了,肖锐没留下过夜,他应该把他们家的阿姨叫过来,给你做点咸白粥和椰蓉包,那么等我早上回去,至少还能沾点光。"
  "好了,天天,上车,我带你回去,哪有像你这么喝的。"
  "我就爱这么喝。知道酒怎么喝吗,第一杯,那叫一个苦,第二杯,那叫一个干脆,三杯之后,那叫一个痛快。喝过没有,咱们进去再喝一点。"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你以为谁都会在这里陪你疯。"
  我摆了摆手,走吧,别留在这里让我心存侥幸。
  脚步走远了,心也被掏空了。我站在了道路中间,偶而有车经过,按了喇叭又绕道而行了。
  连你们也不屑于理我。
  嘴角边的笑容是扯出来的,只有这个时候才知道硬要挤出点笑容是多么无力,但也只有笑了不是,难到要哭。
  脚步又回来了,就停在身后,是什么又让你回来的。
  "抱抱我好吗?梁恺。"没有回头,嘴里的话可是心里想了很久的事。
  "这里?路中间?"
  "难道要到床上,等到星期三?我们不是没星期三了。"
  我转了过来,中间只有一尺的距离。我看着梁恺,准备等他说不行就冲上去给他一两拳,这可是积攒了整整一年的力量。
  他抱了过来,我环上了他的腰。脸垂到他的肩上时,突然觉得好累,累得快撑不下去了,累得全身没了一点劲。
  "谢谢。"我对他说。
  "不用谢。可以回去了?"
  "可以。"

  37
  平时醉酒总是睡到了中午,今天意外醒得很早,看着刚刚冒头的太阳从树缝里洒进来的阳光,我躺床上还在想得昨晚上梁恺为什么会撇下了肖锐跑到酒吧找我,越想头越痛,索性不想了,从床上爬起来,趴在地上做了三十个俯卧撑,累得我差点没断了气,想当初一百个都不在话下的,到底是底子虚了。
  出了卧室看到梁恺正坐在桌前吃早点。没有打招呼,先去浴室冲了一把凉出来坐下,端起了属于我的那份吃着,头还有点痛。
  梁恺看了我一眼,"天天,今天我要出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可能要几天时间。"
  "嗯。"我应了一声,开始喝牛奶。心里还想着该不该说一些告别的话,手机铃声响了,吓了我一跳。
  这么早谁来的电话。
  "天天,我是宋宁,前天回来的,能不能见见,就是地方有点远,你看看方不方便,我挺想见你一面的。"
  放了电话,吃面包,听到梁恺咕咚咕咚喝牛奶的声音,一下觉得那么刺耳,我终于喊了起来。
  "你喝东西动静就不能小点。饮牛呢!"
  "宋宁的电话?" 梁恺问。
  "你怎么知道宋宁。"我问他。
  "昨天晚上你出去没带手机,我接的,说你不在,他说今早再打。"
  "噢。"
  "你什么时候去?"
  我看了他一眼。
  "明天吧,坐飞机到那里得两个小时吧。"看来这顿早餐是我们之间最后一顿了。
  宋宁在南方的城市有场演出,是慈善活动,要不他也不会回来。
  "今天是他去英国整一年的日子吧,没想到他又挑了这个时间回来,好了,我先走了。"
  我知道那一定是宋宁告诉他的。
  梁恺换完衣服拿着包走了。连再见都没给我说。
  我打了电话给向雷,今天不去公司了,在家写曲子。
  一年的东西并没有多少积累,只有工作室的那滩家具难弄点,把衣服打了四个包,再是一些书和光碟,装了两个大箱子,幸亏当初没把那些酒也搬过来,要不可有的收拾了。把东西收拾完了,看着那堆了一地的东西,心里凄凉的好像真的要去流浪。
  南方会不会下雨。管他呢,先订张机票吧。
  找了一圈身份证,竟然没有找到。
  有多久没坐飞机了,一年多了。最后一次是和宋宁去日本,钱没投成,感情也散了,然后他就说要去英国。
  把自已的抽屉里翻了个遍,没有找到,然后就翻房子,角角落落都翻到了,也没有,我进了梁恺的工作室翻他的抽屉。
  梁恺的桌子,还是我第一次打开。
  里面整齐的令我肃然起敬。本子、名片夹、即时贴整整齐齐,再小的东西都有自己的地方规规矩矩地待着,和我抽屉里什么都是乱七八糟的风格还真是鲜明的对比。弄了半天梁恺竟然和宋宁一样是个有条理的人,也亏了直到今天才发现,要不真把他的优良品德给埋没了。
  翻了翻里面还是没有我的身份证,却在最底下的抽屉里看到了一个购房合同。打开,房型面积地理位置就是眼下我正站着的这套房子,我看了看它的购买时期、每平米的价格,再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最下方梁恺的签名,还附了张我的身份证复印件,备注是:此人出国,回国后再签字,下边还有两份白纸黑字的公证,指明了这是我和梁恺的共同财产。
  一群窝囊废。
  我骂了一句然后把那个合同摔进了抽屉。
  站在梁恺工作室站了良久,久到我的手都开始发抖了,我突然想起点什么,在裤兜的钱包里最后翻到了身份证,那次和向雷办借贷的时候用过,放在钱包里一直忘了拿出来。把洗漱用品装了一个小包,等不到明天了,我背了包直接开车去了机场。没有打折的机票就算了,全价,头等仓也要去。
  南方真的没有雨。
  用卡在宋宁给我说的那个地方刷了一间豪华套房。
  奢侈就奢侈到底吧。这是我过去一贯的本性。
  躺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昨晚想的那个调子又浮了上来,找来酒店的便笺。简单的蝌蚪推积出奇怪的音符,头脑发晕了才会想到为自己为梁恺为这过去的一年写一首歌,现在可不是情绪多变的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他妈的酸文假醋。
  弄完曲子,我躺在床上,哼着我自己写的曲子,掏出前天才买的那包烟,点一根抽上,又咳嗽了起来,不是能抽烟的身体,还是不遭这份罪了。
  爬起来走到了窗边,站了很久,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酒店楼下突然涌出来一群记者围住了刚开过来的一辆车,那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亮皮衣的男人,知道他看不见,我笑著作了个致敬的手势。
  宋宁比以前还真瘦了点。
  是经纪人太压榨,还是感情像以前一样的乱。
  睡了,醒了,又睡了,却把天睡不黑。平时睡不醒的劲哪去了。
  开了电视没调出台来,却被自己怀里的手机吓了一跳。我没想到自己竟是一直攥着手机的。
  "天天?--------"
  "如果是水管漏了,灯泡炸了也等我能回去了再修不迟。我现在可是千里之外呢。"啪地挂了电话。能不能不要家里有事才想着打电话。
  手机又响了,难道走的时候没锁门,家里被翻了、撬了,直得你一遍一遍惦记我。
  "天天?"
  "到底哪坏了?"
  "我在楼下的大堂,如果没吃饭,就下来一起吃。"
  吃、吃、吃。你的人生里吃到底占掉了你百分之几的词汇。
  下了楼看到大堂里站着的梁恺,我突然想笑。
  灰色的随身长款毛衫,细腿的牛仔裤,竟是自己今天收拾柜子时不要的淘汰品。梁恺倒真的会捡便宜。走过去把那个细长的围巾取下来,重新做了造型围上去,这才顺眼多了。
  "不是去参加验讨会吗,怎么也来追星了,是不是想要个宋宁的签名。"我笑了起来,眼睛竟然湿了起来。
  "好,那就帮我要个宋宁的签名。"
  梁恺拉住了我的手,看到大堂里还有很多人,我想挣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竟然又拥了上来,把我搂进了怀里,我突然就想到了昨晚路中间的那一抱,那么多想说的竟然只说了一个谢谢,我真是太能浪费机会了。
  "想吃什么,我第一次请你吃饭,你可以使足了劲敲诈我。"他说。
  "铁板牛肉。"我捏了捏他的鼻子,顺便把脸上没出息的眼泪鼻涕抹了上去。。
  我吃得很多,一年来头一次和他上饭店吃饭,头一次不是吃他的熟透了或糊透了,不是自己半生不熟的东西,什么都变得格外好吃。
  "铁板牛肉原来是这个味,我都快把你那天的手艺当成正品了。"
  "宋宁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说,当初走的时候他一直等你的一句话,如果你说了不要走,他就会留下。"
  "宋宁还说,你当时在娱乐圈有一度精神失控的时候,常常接受心里咨询,因为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都是秘密的,所以,你认识医生,医生却不认识你。"
  "宋宁说,你们最后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你常去一个酒吧,因为医生说过一次那个酒吧的名字。"
  "然后呢?"我抓起了铁板牛肉的下的木托,连板带肉带着不多的汁水全扣到梁恺的那碗米饭上。
  梁恺拿了餐纸擦着桌面以及不断掉下来的汁水。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这么的镇定自若。我真佩服他,因为我做不到。
  "你定了很多规矩。必须在家里吃饭,双号是你,单号是我,互不干涉,谁想走都可以走,一周上床的次数,房子的多大面积,房租怎样分配-------"
  "然后呢?"我手抖了,想摸这两天放在裤兜里的烟,没摸到,才想起刚刚已经扔在酒店了。
  "我想问你晚不晚,如果我告诉你在宋宁走的那天晚上那个酒吧里我知道你是谁,你恨不恨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仔细地分析着每个字,好半天我的气才透了出来,"我真的想杀了你。"这是真话,我真的想杀了他,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所以你就坐飞机来了?再没别的了?"我拿了纸想把那两颗不争气的眼泪擦掉,梁恺摇摇头却拦住了我的手。
  "本来想你出来散散心也好,只是看到了你打好了行李准备搬出去,又看到了你在那个房贷合同上签了字,所以想,也许规矩被打破了也挺好。今晚的这顿饭是第一步。"
  "如果我没看到那个合同呢?"
  "那我会把它当成一周年纪念送给你。"
  "你不是已经送了我一件衣服。"
  "可你穿的是向雷送的。"
  我没吭气。
  然后呢?我问他
  我查了宋宁在酒店的房号整整比你多了十层。
  然后呢?
  听说你定的是间豪华套房。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你撒谎。这句话我想说我没说出来。
  梁恺,你爱我吗?
  当我在他身下又一次差点昏过去的时候,我问他。
  爱,他的声音让我重新清醒了过来。
  有多爱。
  你有多爱,我就有多爱。
  我笑了起来,抹掉了脸上的淌的到处的眼泪,随即一脚把他蹬到了床下。
  早就想这么干了,今天终于如了愿。

  38
  宋宁坐在大堂旁边的咖啡厅里请我喝咖啡。我要了一张宋宁的签名后,看着梁恺依然穿着我的衣服等在咖啡厅外面。就问宋宁"你觉得他和我配不配。"
  "不配。"
  "你他妈的那叫忌妒。"我瞪了宋宁一眼。
  "他太优秀,你太垃圾。"宋宁笑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站起来。
  "操!你那还是眼睛吗,就两玻璃珠子。"
  "滚吧,看到你德性,真恨不得让我踹你一大脚,你为什么就这么得意,就不知道好歹也矜持一点。"
  是,我为什么就这么得意,可我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得意。
  拉着梁恺坐了飞机回到我们那套房子,卡门早早的摇着尾巴欢迎我,亲了一嘴毛后,我又原分不动地把毛还给了它真正的主人。
  "天天,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挺恐怖的,挺像个孩子。"梁恺拍了我屁股一下然后去漱口。
  孩子,我都二十七了还像个孩子,那让那些真正的孩子怎么办。
  我手忙脚乱地把那天打包的东西取出来重新挂好。看到一切收拾托当,我拉着梁恺出了门,去吃想了好久的那碗面。
  小小的面馆,吵杂的大老爷们,咂吧的嘴。我和梁恺坐在其间,一人一大碗刀削面,我让他吃蒜,说这样吃着才够味,以前我还没出道挣不到钱的时候,每天一大晚面能管到第二天中午。他不肯吃,说吃了嘴臭,还不让我吃,绅士十足地用筷子挑着面条细嚼慢咽,弄得我刚想粗放的形象也只能收捡了起来。说起来这面早不是当年的那种味道,并不比我们做的饭好吃了多少,但我还吃的非常有劲。
  "真够蠢的。猪一样。"梁恺看着我那得瑟的劲儿,坐在那里如坐针粘毡一个劲地这么骂我。我听了心里竟真的没有生气。
  第二天,梁恺马不停蹄地去参加他迟到了两天研讨会,我又回到了公司。向雷说这几个月公司情况并不是很好,估计会有新的并购。说完看了我半天,犹豫了一下扔给我一样东西。
  那几张A4纸我足足看了三遍才完全看明白上面写着什么。
  我活了二十七年,终于惹上官司了。
  原来我前几天通过的歌曲早在一星期前就在网络上传播开来,如果说那个大牌自动放低了身价选择了从网络入手,那么我现在的行为就是愚蠢的剽窃。
  "到底怎么回事。"向雷问我。
  "你信吗?"我问他。
  "不信。你又不是刚出来混的毛头小伙子。"
  我笑了,有他这句话就行了。
  "哎,那个歌手最近身边常跟着一个小男孩,上次我看得挺眼熟,到底谁呀?"我问向雷。
  "李杰啊,你忘了,你不还带过他一阵子吗?"
  噢。原来是李杰,我突然想起了他和宋宁还有我的三方会谈,这小子有点本事。
  把那几张纸扔回向雷的桌子上,我拿了向雷的手机打上面的小游戏。
  看我没太当回事,还一脸春风得意的傻样,向雷逼问了我半天,两个拳头后,我告诉了他我现在真正和梁恺在一起了。我爱他。
  向雷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抬起头后说了句,"只要你觉得他好,那就行了。"这对我来说就是见了家长,向雷就是我的家长。
  "你他妈对明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上,听到没有。"我幸福了,就想着身边的人都能修成正果。我想的真的就这么简单。
  可向雷一点也笑不起来,他脸色凝重的就好像好几年前我们那个不死不活的二人组合要解体了一样。
  "到底怎么了,就我那个破事你难不成还真想打官司,不过打官司也好,说不定我还能借机火一把,现在不都这么玩吗?"
  "蓝天-------"向雷的声音有点迟疑,"你最近没惹上什么人吧?"
  "惹,就我这得性,除了你招惹我,我哪来那么大的魅力。"
  "明哥这个月转掉了他所有的股份,大部分给了他妻子,剩下的给了我-------"
  我来精神了,一巴掌拍向雷头上,"你死小子,玩我呢吧,一边对我抛媚眼,明修栈道,一边暗渡陈仓都修成正果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说,老实交待,是不是你已经被人家拿下了,明哥床上猛着呢吧-------"
  向雷脸都涨青了,一抬胳膊,我就被压到了桌子上,"你他妈的想死早点说,甭在这三八乱放屁,我在这给你说正事,你竟扯这些不经脑子的。"
  "什么正事?"我推开向雷站起来。
  "明哥老婆的股份已经被人收购了,而且这里李董事的也卖了,昨天有人来找了我,想让我出让。"我没弄明白,"买卖多正常啊,这有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人同样在大量抛售股份,价格很低,你明白了?"
  我不明白股份这东西。就是明白我手里的东西可能快不值钱了。
  混混沌沌回到家,我还没真正弄明白股份是怎么回事。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也太他妈的快了,一转眼我和梁恺恩爱了,一转眼向雷和明哥成了,一转眼我成了剽窃了,一转眼钞票成了废纸了。如果把这段弄成了摇滚,说不定我又可以出山了。
  随便弄了两口吃的填进肚子,我收拾了房子和卡门玩了一会,刚准备给卡门洗澡,手机就响了起来。
  "梁恺,什么事。"
  "天天你能不能来一下,我们参加研讨会的车和另一辆车碰了。"
  "好,我就去,你在哪?"
  "拉萨。"
  我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窗外雨开始下了起来,稀稀沥沥的,好不让人心烦,我踢了卡门一脚,"去,把门关上去。"看着卡门摇着屁股跑着去关了门,我才回到了电话中。
  "拉萨,怎么跑拉萨去了?"
  "医院的一个扶贫项目。"
  东西都没收拾,只带了我的证件,就冲到了机场,在机场等了近五个小时才坐上了飞机。出了机场竟看到梁恺好好的站在那里。
  "你不是出车祸了吗?"我拉着他看了半天,身上脸上并没什么伤,连一个痘痘都没起。
  "天天,我想你,一天都待不下去。"梁恺突然狠狠地把我抱进了怀里,矫情的我真的有点吃不住劲。
  进了他在拉萨的酒店,几乎连水都没顾上喝,就被他压在床上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凌晨3点,我他妈的还没吃东西呢。"我不满的叫了起来。
  "我也没吃,吃你。"
  我失去了抵抗,只是觉得浑身疲累的就像晒在场子上的谷子,有一点点温暖就想剥了自己的壳迎上去。
  而梁恺更像个总也喂不饱的恶狼,又啃又咬好像我是块肥肉而不是蓝天。等我被他弄得七荤八素,声音都叫不出来,我才觉得以往那些个星期三他对我真的算是兴致不高,原来不用那些药,我也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天天,我爱你。"梁恺的头埋进了我的怀里,声音低低的,"相信吗?"
  相信。我没有回答。
  我想把他的头拉起来看着他,可他却埋得更深。
  "你爱我吗?天天。"
  爱,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一个字,太轻。三个字太罗嗦。
  不知道为什么在机场里都快打盹的神经,到了床上静下来却一点也睡不着。
  熬到了天亮,熬到了梁恺起来穿上了衣服,熬到了他过来拍我的脸叫我起床,我才睁开了一直强闭着的眼睛。
  "为什么没有去开会。"我问坐在床边的梁恺,他今天难得没有穿西服,而是一身式样别致的休闲服,我从来没见过他的柜子里有这种衣服。
  他没回答。
  "站起来。"我推了他一把。梁恺站了起来,"你的身材真的不错,能不能把你外面的那件西服脱掉,是深蓝色的吧,这个颜色我从来不穿。"我模仿了最后一天接受他治疗时的句子,然后笑了起来。
  梁恺脱掉了那件衣服,里面是我怎么也摸不够强健的肌肤。我把脸贴了上去,仔细地在上面亲吻了起来。
  "能爱我一辈子吗?"梁恺没有吭气。
  "要不二十年?"梁恺依旧没有吭气。
  "要不十年?"
  "你不会嫌短吗?"梁恺摸了我的脸,手暖暖的。
  "嫌,一辈子都嫌太短。"还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我又拍了他一下。
  "为什么不去开会,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来了,还开什么会。走我带你玩玩去。"
  梁恺拉起我来,随即又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走到大堂,大堂的角落里有一架钢琴,星海的126柜式小钢琴。梁恺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看着钢琴,好半天才回过头来。"想弹一首吗?"
  "好。"我笑了笑,走过去坐了下来,'海上钢琴师'是一首欢快的曲子,其实我弹的并不好,我记不完全谱子,中间有几次弹错了,但我补救的很好,这是我的常项。
  等我从钢琴前站起来,我没有看到梁恺,在我身后意外站着的是肖锐。高高大大,帅气逼人。
  "你?他呢?"我的心开始疯跳了。
  "他去开会了,让我带着你玩玩。"
  "好吧,去哪儿玩?"我问肖锐。
  他指了指门外一辆吉普,"我租的。"
  我没有问肖锐是怎么来的,他怎么又和梁恺绞到一起去了,也许我知道,就好像我知道了很多事一样,我不去想不去说,它们并不会不存在。
  开着租来的车,我和肖锐向布达拉宫走去,我偷偷打量着肖锐,看着他英挺的侧面,猜测着他和梁恺真正的关系,等车到了不能再往上开的时候,肖锐没有停下来,而是向着另一个岔路上走去,路很长很烂,颠得我五脏离了位,但我没问他,想听从他的安排。
  再往前路越来越难走,不能开车,只能徒步前行,我看到了很多小土包,上面绑着彩色的布条,我来过西藏,知道这种小土包是什么意思。
  我不再看肖锐,心却开始怦怦跳个不停。再往前是和这种小土包截然不同的一个墓碑。肖锐停了下来,我继续向前走着,直到看到了那三个黑字。唐飞儿。直线下坠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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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过去摸着那三个字的轮廓,冰凉硬质的石头,传到心里倒像要把心也煮沸了一样。
  眼泪是瞬间流下的,却很快的流了一脸。
  飞儿,原来你回到了这里,让我好找。

  你还好吗,飞儿,看着布达拉宫,听着转经的声音,拥抱着蓝天大地,还好吗?

  你为什么最后还要选择这么一块地方安置你,你不知道这里的阳光是多么烈。没有人来人往没有繁华的灯光是多么寂寞,还是,你只迷恋上了这里湛蓝的天空,就像我第一次见你从布达拉宫的背面背着那个硕大的翅膀飞下来。
  你是真的在怪我吗,怪我没有最后带你来这全部再走一遍。我后悔了,飞儿,听到你是怎样的一脸血污的躺在那个楼梯门前,我们一次次进一次次出的楼门前,听到千万种声音在猜测着你的名字,你的死因,甚至你没了人形的样子,我悔的当场就要杀死自己。
  你回来了,看到什么了。还是真的一切已经看明白了。

  擦了眼泪,我转过头来看着肖锐,想听听他说点什么的。可他什么也不说,静静站着,静静地看着,像个什么人。看了不到两分钟我就明白了,他就像一个静静地站在一些人身后等着人吩咐的影子,电影里尤其是很多黑帮电影里都有这种角色。今天,我见到活生生的了。
  "不想说点什么吗?这本该是一个高潮的时刻就这么冷场了,多不合适,本来不该是报复、痛陈、再加上我痛哭流涕吗?怎么还不开始,是你没接到命令,还是你忘了台词?要不,就是你忘了你的枪?"我问肖锐,又指了指他的腰间。他真的该带上一把枪的。

  可肖锐是个木头人。
  不许哭、不许笑,看谁是个木头人?他就是那个被定住的木头人。我走过去拉拉肖锐的衣领子,碰碰他的脸,甚至抓了他的痒痒肉,他都不动弹。
  还真是训练有素。
  我真没劲了,对于那个晚上强调他们家阿姨比饭店大厨还强的肖锐我有斗志,对于这个木头人我连踹两脚的欲望都没有了。
  现在我只想踹梁恺。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开始。
  最后的决战,什么时候开始。最后的一刀,什么时候刺入。
  布了那么久的道场,演员一一就位,导演怎么就能溜的不见了。

  肖锐半天不动,我也只能不动。我回了头坐在飞儿的墓碑旁边,靠着那个被正午的大太阳晒得暖暖的大石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等我嘴终于快要裂开口子的时候,肖锐终于动了。
  "待够了没有,可以走了吗?"肖锐开了口。
  "走?"我开始怕了,"去哪儿?"
  "机场。"
  我爬起来转过头来重新看了看了飞儿的墓碑声音都开始抖了,"梁恺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他让我把你送回家去。"
  "送回家去?"我是真的糊涂了,昨晚上一晚上没睡都没糊涂,听了肖锐的话我开始糊涂了。

  五个小时候,等我重新站在自己熟悉的机场,看着熟悉的机场大厅,听着熟悉腔调,我真不相信昨天这个点我还在机场候机等着去西藏。现在隔了不到一天我又飞回来了,中间和梁恺做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看了飞儿的墓地,原本我以为好歹我会留一点什么在西藏的,如果是梁恺,是什么我不敢想,如果是肖锐,甚至有可能是我这条贱命,可现在我四肢健全,旁边跟着英俊的保镖我又飞回来了。

  可我真的越来越怕。因为我知道好戏还没有开始,我只能听到锣鼓喧天,音乐齐鸣,就好像张艺谋电影里的大场面,士兵们已经拿着长枪'吼、吼、吼'的吼开了,见不到梁恺的发令枪,一切就没有开始。他会对我做什么,我不用去想,全身已经开始痉挛了。
  "走吧。"旁边的肖锐推了我一把,我乖乖地跟着他,上了停车场的一辆车,然后车开得很稳很慢,像是要把我最后的理智要磨光了,我想跳车,想逃,想叫想骂,可我一点也动不了。
  我早就逃无可逃了。
  车一直向北开,直到拐进了一幢独立的小院子才停了下来,我看着久违的古式建筑竟有了流泪的冲动。这曾经是我的家,当年我用赚到的第一笔大钱再加上借贷买了这所房子,后来出让,再重新买回,再卖。反反复复、折折腾腾终于我又回来了。

  这次不用肖锐吩咐,我推开了院子,卡门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估计新环境待的有点不高兴,一见到我就冲着我嚷了几嗓子。我摸摸它的头,看到它一下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等着我的脚揉它的肚子。我直接给了它一巴掌,"起来!以后都没了,也就不让你惦记着这最后一次了。"看到卡门悻悻地甩着屁股走了,我开了门进房间,房子里什么都没变,跟我离开前一模一样,最后我进了那间看病时用的屋子。
  纯白的房间,白色的百叶窗,以及倒数第三个页片上那个像脚印一样的暗渍,那是我一杯咖啡泼上去的印渍。离我三米远的那张白桌子,上面陶艺花瓶里几支浅紫色的芊芋,有种硬质却柔媚的美。窗外绿色的紫藤正到了花期,已经长出了长长的花蕊。

  我欠起了身想看看那玻璃后面我的心理医生,我想看看他今天西服的颜色是黑,是蓝,还是青,那么我可以按照这个颜色定下自己该要一个什么样的甜点。那是我的一个小游戏。黑色,是饭后的一杯黑咖啡,蓝色,是一客蓝莓冰激凌,青色,是一杯清凉茶。
  玻璃后面没有人。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子上有一个黑皮本子和一支笔。那上面应该写着我的病情分析,因为每次梁医生做在那里,他就会不停地在上面写、写、写!


  我开了门进去,打开了那个本子。本子上没有字,是钢笔勾勒出来的图案,每一页都有,每一页都不同。有树,有花,但主要的部分还是一个人,最开始是头发长的,眼睛大的,表情恶狠狠的,海盗模样的,再后来,头发变短了点,鼻子和嘴都有了变化,脸上的线条有点柔和了,再后来,模样出来了,短短的直立的头发,有时架着眼镜,有时没有,但轮廓准确的多。有时斜靠在椅子上,有时站着努力看着前面。表情也生动了许多,有伸着舌头舔着嘴唇的,有悄悄的抹着眼泪的,还有笑得一脸傻气的,最后一张有点特别,半敞着裤子,一脸迷醉,一只手还在抚弄着下身,阴茎的形状和长度都做了细描-------
  我慢慢地放下了本子,走到两间房子相隔的玻璃前,摸着那块透着光亮的玻璃。这是一块再平常不过的玻璃,透过玻璃,我可以看到那间房子的床,那张椅子,那瓶花,还有窗外的紫藤。
  "这块玻璃被我换掉了。"我绚着声音看向门口刚刚开门进来的人。
  "梁恺"。我轻轻叫了一声。
  终于又见到你了。

  直线下坠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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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梁恺一步步走过来,我的心缩成了一团,刺却长满了一身,虽说现在我是真的害怕他,他撒了一张大网,现在来收网了,我不知道这网现在是想要我的命,还是要我的理智,还是我的朋友家人什么他都想要。可我还是想用我的刺扎他一身。
  "坐下来好吗?"梁恺说。声音温柔蛊惑。
  我受不了这种温柔,只能坐下来。梁恺也坐了下来,不过是我的对面,隔着一张桌子。我们这样才像一个真正医生和真正的病人。

  "还需要我自我介绍吗?其实今早在大堂里,我还在想着带你去飞儿的墓地,再说一通闷在我肚子里好久的话,然后等着你一头栽下来。可我们刚从楼上下来,我就看到了大堂里的钢琴,我想干脆再最后听一次天意,看看上天让我怎么选择,我让你为我弹琴,你弹了'海上钢琴师,'是飞儿第一次获奖的曲目,那一年他十二岁。你选这首曲子,你是不是也想用这最后搏一下?"

  我看了他半响,终于点了点头。那首曲子是飞儿教我的第一首曲子,也是我认识飞儿听他弹的第一首曲子,我以为只要我弹,他就能明白。
  "本来我可以等事情做完之后,再把我收购了你们公司的消息放出去,可我还是没能忍住,我习惯于留后手,我相信事情不能做绝,给对手留余地往往也是给自己留余地。所以我提前了一天把消息放出去,我以为你知道了后就不敢来,可你还是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我又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见飞儿的时候他十岁,他小我六岁,姨妈带他来的,他有着长长的睫毛白净的皮肤,和你一样。他坐在钢琴前弹琴,像个小大人,头还一晃一晃,更像个小绅士。他喜欢说飞儿怎样,飞儿怎样。飞儿要吃梁恺哥哥的蜜枣,飞儿要穿梁恺哥哥的鞋子,他吃了我的蜜枣,牙齿上沾满了枣泥,他穿我的鞋子,很大他老摔跟头。他在我家待到了十四岁,每天五个小时练琴,烦的时候他悄悄把水倒到琴里面,这样他就可以有几个小时的休息,他就会缠着我教他打游戏,躲在我的房子里看牒片。他总说在这里他才能自由一点,
  回家妈妈就把他拴琴上了。后来他得了大奖,他就开始忙了。有各种的比赛和演出,但每次都会专门跑过来给我送票,哥哥你一定要在下面听,我是演奏给你听的,等表演完了你再带我去玩,可他没有时间玩,等到这场完了,还有下一场,下一场完了还有下下场,没完没了,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他是那么快乐,在家里所有的人面前都是那么快乐,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给我们带回礼物,这是妈妈的,这是姨妈的,这是哥哥的,这是我专门跑了一个下午才给哥哥买得眼镜带上去像个漂亮的青蛙。"

  "他十七岁那年,我告诉他我喜欢他,他说他也喜欢我,我告诉他不是哥哥弟弟的喜欢,他很害怕,有半年时间都没有来看我,所以我去找他,在他演出的一个城市找到了他,我吻了他,他打了我,后来我硬要了他,告诉他他是我的,谁也不能碰。我们在一起待了两年,这两年我正读硕士,可我学也不太上了常常跟着他,像他的经济人一样跟着他,看着他笑,看他着哭,逼着他说他爱我,可他还是跑了,一个字儿没留就跑掉了。那段时间我差点没疯掉。"

  "半年后,他开始给我打电话,他说了你,他说你多么漂亮,多么好,多么善良,说你懂他,说他找到了一个他爱的男人,而我在他心里一直是哥哥,最爱的哥哥,希望我能放开他,并得到我的祝福。那个时候,我成熟多了,也不像以前那么偏激。痛哭了整整三天后,我告诉他,飞儿属于他自己,想飞就飞吧。那次电话半年后,他常常给我打电话,说你和他的事,最后的一次他给我打电话在哭,他说他想去西藏,那是你和他认识的地方,可你不愿意。"
  "一周后,我坐飞机到了这个城市的停尸间看到了他摔的惨不忍睹的身体,一个我最爱的人的身体。他在邮箱里给我留了信,让我把他葬在拉萨,告诉我你的名字,要我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帮帮你,要不他会死不瞑目。可我根本做不到------"

  梁恺突然站起来,四处看了看,又在身上摸了一圈,手都开始发抖,我知道他是在找烟,我的口袋里就有一包,是昨天去西藏在机场里买的。可我不想给他。
  梁恺终于捏着手又坐了下来,看了看我,脸上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悲痛?恐惧?

  "你见过人从高楼上摔下来后变成什么样吗?我见过。飞儿出事后差不多整整半年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那幅恐怖的让人崩溃的模样,飞儿活了二十一年,弹钢琴占掉了他差不多所有的快乐,他那么让人心痛,一想到他爱的春风得意的时候竟然会去跳楼,我就没法饶恕你,我一定要知道是什么逼得他一定得去死。所以我从美国回来了,我开始打听你,相信吗,虽然知道你是谁,我一点也不想就那么找上门去,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竟然会让飞儿能从楼上跳下去,我要慢慢研究你。听说你开始做心理治疗,我就成了你的医生,又过了五个月,我知道了你要卖掉这所房子,我就找人同你接洽了,在第一次看房子时,我就想办法另配了一把钥匙,因为你那房子离公司太远,你一直住在公司给你找的小公寓里,我就很放心地换掉了那扇让你躲藏起来的玻璃,这中间差不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竟然一点也没发觉。"

  "没见你之前,我甚至不愿意看你的照片,我恨你把飞儿从我身边夺去又不珍惜他,恨飞儿一提起你的模样就像个傻瓜,我用最能发挥想像的模样来增加我对你的仇恨。我用笔臆想着你的样子,就是你前面看的那一些,后面比较像的则是我对着你画的。我看着你一路走来,看着你爱上了我,飞儿说你就像一个飘渺的风筝,我就成了那根长线,一点一点把你拉了下来,攥在了我的手心,然后抽掉你的筋脉让你永远飞不起来,只能烂在脚下。"

  "蓝天,蓝天。"梁恺突然笑起来,"第一次听你的名字觉得你和飞儿的名字真配,可没想到------"
  "蓝天,我不清楚咱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斗的,时间肯定不仅仅是咱们住在一起的这一年。你和我斗的是心理也是心智。第一次给你治病,你就说了飞儿,我装着不认识,你哭了却一点都没有惊慌,让我都以为你并不认识我,也许飞儿从没提起过我。这让我很兴奋,后来你又提起了一次飞儿,让我的错觉一点点加深,我知道你而你不知道我的那种兴奋感真的是太好了,那时候我没有动手,因为你真的有病,和一个有病的人斗太没有意思了,另一方面是那时候你还有能力,身后是宋宁,我能保证对付得了你,却不一定对付得了宋宁,他是世家子弟,家底很厚,也说不准他会为了你下点狠手。所以我是真的为你治病,同时也在为我扫清障碍。我让你放弃唱歌,你听了,我让你退出娱乐圈,你也听了,等你身后没什么支撑,只有一个宋宁的时候,我找到了李杰去勾引宋宁,李杰回来说你们分手的希望不大,我正郁闷的时候,你竟然选择主动放弃了宋宁,我真的没想到------"

  "那天看着你当着我的面 ,而你房里还有一个男朋友,我知道我的猜测没有错,你就是一个无耻之徒,原本还有一点的担心也没了,飞儿就是你逼死的。然后我决定去酒吧等你,可是我发现我错了,那个晚上在酒巴钓鱼,你一边色胆包天又一边恐惧害怕,而宋宁只做上面的名声早就在外,可你竟然是个雏儿。我真的有点糊涂了,我主修心理学,我相信我的直觉,那一刻我觉得你是在迎合我,你一定知道我想干什么,我想什么你就做什么,甚至打发掉了宋宁-------"

  我低下了头,紧紧交握着两只下意识就想发抖的手,"我不想把宋宁拉下去-------因为李杰做的太明显了,我在家他都敢勾引宋宁,而我手里还拿着能帮助他起步的曲子,我再怎么不行,好歹也是那个圈子里的老人,多少还有点人脉的,再说,男人和男人,李杰一个小人物,他能翻起什么大浪------,其实我曾想过让宋宁帮我,我们去了日本,可老天帮我做出了选择-------"

  "天天,往回想,我才明白你是怎么在应战,一个濒临崩溃的神经怎么强打起精神来应战,因为你明白,来了一个敌人,而这个敌人要的是什么,你很清楚。虽说我们家是经商的,但事实上我是一个真正的医生,我带着你去体检的那家医院的院长是我叔叔。我说过这种病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真正治得好,你选
  择了一个最好的方式,也许因为你知道我会从哪里入手。我要你的感情,你就把你的感情给了我,而我们都想利用这种感情。所以,知道你已经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的时候,我才觉得这事开始真正好玩了,所以,我想和你正面接触,也想试试你早就脆弱的心理还能撑多久,而你似乎也有这个意思,你问我要了一年时间,我就给了你一年时间。"

  我苦笑了一下,"面对你总要比背对着你好的多。"
  "你是不是以为蓝翔也是我的计划,你错了,SIDA真不是我派去的。"
  我抬起头,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真不是你?"
  梁恺摇摇头,"我真没有那么坏。"
  我冷笑了一声,听到梁恺也笑了一声。

  "肯定也没有那么好,但蓝翔真不是,我只想找你,如果你这边走不通,我才会想到你的家人。那次蓝翔带SIDA来见你,我以为你会忍不住跳出来的,结果你没有。"
  我摇了摇头,"蓝翔不是个孩子,我太解他了,我就是告诉他这是个圈套,他也会说他有能力将计就计把圈套收服了,我跳出来有用吗?"

  梁恺突然苦笑了起来,"你没有一点让我有种成功的快感,刚开始一起住,我每天在我的抽屉里弄一个小陷阱,放一、两条小小的线索,甚至早早拿过你作好的曲子复印了放在我抽屉里,我知道你敏感,只要看到一点,就能让你鸡飞狗跳,可你从来没有动过我的抽屉,知道我把你的东西翻烂了也不动我的东西,每天晚上回来看到抽屉里我做的记号原分不动的放着,我真的觉得我使出了浑身力气打了棉花上,自己变成了一个小丑,滑稽地唱着独角戏。我让张董事出让股权,你乖乖的就收购了,我找人给你放贷,你觉得不对也接受了。明知道那是个陷井还要往里跳,你紧张到睡不着觉写不出曲子,知道我这么可怕,可还是一点点靠近我,你这种做法,真的让我很无力,所以我给了你一份购房合同。"

  我眼睛湿润了,因为我知道梁恺的能力,因为我知道我没办法,没筹码,不是这个张董事要我收购股份,就会是另一个什么人来诱骗我投资,我是个被动挨打的,已经来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因为我知道梁恺要的不是我命,他要我的经济,我的感情,我的尊严,我赖以生存的平台,除了我的命其它的一切他都想要,他最希望看到我不死不活的苟活着,我斗不过,除了给,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经济,我拼不过他,感情,我可以给他肉体但我不能爱他,我以为只要我不说出我爱他,战线就会越拉越长,长到我们没有力气了疲累不堪了,也许梁恺就认命了,而尊严,等我失掉了一切,也就没有尊严可言。可我没想到我逃不掉,不能爱,不能爱天天这么念着,又被梁恺每天多一点的诱惑一点点侵略着,身体上还不由自主地适应着,我就这么身不由己的跌进去了。

  那一天,看着那本贴着我身份证的购房合同,我真的以为梁恺明白了看懂了,我拿出了一切,包括最后我全心全意付出的感情,我以为梁恺看清楚的同时也接纳了,梁恺也爱上我了。在那个豪华酒店的大床上我等着他说出结果,可直到最后他还是不说出飞儿,那一刻,身体在飞扬的时候,我的心在直线下坠,我知道我快完了,我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就等着梁恺轻轻的一推,我就摔下去。

  41
  慢慢地从裤兜里摸出了那包烟,我狠狠地撰著,就是抽不了,现在我也想抽一根,烟刚掏出来,梁恺就伸了手抢过去两手一揉扔在了地上。看着那些断裂了的烟丝都扯出来的烟杆,我突然觉的我还不如它们,它们的命运已经决定了,可我还不知道我的。

  "你能干脆点吗?能给我个痛快吗?"抬起来头,我看着梁恺.


  "我知道飞儿有记日记的习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跳楼,飞儿我了解,他不会轻易去死的,就是死,也不会去跳楼,他爱漂亮,摔下去太难看。除了报复你我还想把那几本日记拿回来,因为你在我们一家人的嘴里已经嚼烂了。那些日记对于我对于他们就是最后的支撑,那是唯一一段我们不了解飞儿的时光。如果从你嘴里问不出来,通过日记我也能知道原因,这都是我计划好的,可我不明白的是,你在我面前从没表现出好的模样,你颓费,神经质、鬼点子恶俗,甚至故意表现的沾花惹草,你明知道这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样的人,飞儿竟然还会爱上,我真的不明白。可我知道你真的不是我心中最初所想的花花公子,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对你母亲对蓝翔的爱还有对向雷的友情让我觉得你对别人也绝差不了。"

  "从换掉玻璃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近两年的时间,很多时候我不明白我在干什么,有时候对你恨之如骨,有时候又觉得你也挺好,越往后,这种平静的生活越吸引我,一边想把你踩在脚下,又一边想把你捧在手心的感情让我异常痛苦,但为了飞儿,为了飞儿的母亲,我不得不做。"

  这说明他对我还是有点惦记的是吧。"能不能给我一杯水。"我舔了舔嘴唇。
  梁恺出去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给了我一杯茶。清凉茶。端着茶杯闻着那股清香,就好像每天早上床头边的那一杯,有多少感情就是被这一杯慢慢打湿的。
  喝完茶放了杯子,我看着梁恺从他一直放在桌子上的黑包里拿出一个借款合同,我拿过来看着自己专门练就的漂亮的签名,不由苦笑。

  "梁恺,飞儿的日记我不会给你,你想怎么做就随你的便吧。股权我可以全部给你,你也不要在打压股价,那里面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还有向雷,我不能看着他辛辛苦苦十多年的结果变成了那么一点点。至于我借贷的部分,估计歌是没法再写了,你拿走了我的谱子我倒成了剽窃,那是我生存的饭碗。不过,我可以打工,我还算有点力气,不管干什么我都会想办法挣钱还给你。"
  想一想那纸上的六佰万,我头皮都发麻了,打什么工我能挣出六佰万来,要多少年我能还得清,还得清了我会干什么,也许一巴掌的力气我都拿不出来了。

  掏出我和梁恺住的那套房子的钥匙放在桌上推给了梁恺,"我的车和我的那些设备还能值几个钱,撑死算个五十万,就先抵你一部分债吧。梁恺,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温和,到了现在仍像个谦谦君子,其实早上在西藏你原本可以把我打得万劫不复,为了你的那一点点宽容我现在都应该感激你。"
  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现在那里面除了几百块钱的现金,还有几张卡,合起来超不过两万。这就是我今后的全部家当还有好几百万的欠债。
  我站起来最后看了看这套房子,过去是我的现在是梁恺的房子。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梁恺。这个什么时候我爱上他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不爱我这才是关键的,哪怕之前他说过爱,我知道那不是真的,那只是为了引诱我跳下去,我跳下去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我该走了,一切结束了,结束的多么美妙,让我一下就认识了爱情。知道了他热的多么快,凉起来也一样,瞬间就能达到了冰点,把所有的一切冰封雪藏。

  我转过了身,看着那扇玻璃,我原本以为这是我的武器,没想到却成了他的利器。想想我还曾对着他 ,他竟眼睁睁的看着-------

  努力地把眼睛里的那点湿气压下去,我不能哭,我只要流下一滴水就能淌出一条河来,我就会软下去,就会在梁恺眼皮底下痛不欲生,就会把这两年好不容易拧在一起的神经拉断了,就会狂躁会发疯,就会比两年前的状态还要差,那么下一个从楼上跳下去的就会是我。
  我没法死,只能走着出去。在我一无所有之后,这是我最后仅剩的一点点尊严了,。

  我强撑着两条发木的腿走到门边轻轻地拉开了门然后对他说。"拜拜了,梁恺。"
  门没有拉开,我的手被抓住了。我低下头看着那个紧紧固着我手腕的手,我就像看着一年前那个晚上酒吧里面的手,那一天我送走了宋宁,因为李杰我只能放掉宋宁,不离开他就会有第二个李杰,第三个李杰。然后去找医生。我知道我得和他硬碰硬了,梁恺想要我的感情,故意留了那个酒吧的线索给我,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我自己,我可以把自己送上祭台。当时我还以为仅凭声音他认不出我来,我是多么的可笑,可当他用领带把我绑车把手上时,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可就算我看错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我没法看着梁恺掉下去,只能听凭我自己摔下去。

  "放开。"我的嗓子嘶哑了,"你他妈的放开。"
  梁恺没放开,而是从后面环住了我的腰。

  "昨天晚上知道你没睡着我还在想如果我拿到了这几本日记该怎么样,如果真是你的责任,看到你生不如死,我又会怎么样,会因为终于报复了而欢欣鼓舞吗?又如果不是你的责任,我报复错了,我又该怎么样,结果是我想不下去,我躺在那里看着你闭着眼睛,一点点放缓呼吸,然后我再始恐惧了-----"

  "今天早上在西藏如果是我带你去了飞儿的墓地而不是肖锐,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我就会拿走你身上所有的钱,一个钢崩也不留给你,从飞儿的墓地到拉萨27公里,从拉萨回到这里1千多公里,我要看着你乞讨着回来,回来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没有股份,没有工作,没有爱情,我要看着你一点点掉下去,从精神到肉体,我不会给你从楼上下坠的速度,我要让你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摔落下去还死不了,这就是我当初想的报复。"

  我的手死死地扣着门把手,都快痉挛了,可梁恺的手比我的还要用劲,我用力开门,他用力掰我手,我回过身来狠狠的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梁恺吭都没吭一声就握住了我的拳头,把我拉转过来,狠狠地把我压在了门上,他的唇压下来的时候我知道他在抖。

  你也怕了吗,你也会怕吗?,每天从早煎熬到晚,一天又一天,我的心就在针尖上跳舞,那种能看得到的恐惧又摸不着的恐惧快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了,今天,你也怕了吗?
  我死死地卡着梁恺的脖子把他从我脸上移开。我是真的快耗干了。梁恺你知道吗,我真他妈的快耗干了。

  梁恺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水,还是汗,还是我的眼花了------
  "天天,今天早上,我站在那里听你弹'海上的钢琴师,'挑着飞儿的曲子来招换我,欢快的曲调和你飞扬的短发,我似乎都能看到你顶着烈日,忍着干渴,再带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跌跌撞撞往回走,想着那些,我怕的要死,连想都不敢想下去,飞儿就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要我帮帮你,我不但没帮反而要把你逼疯了。听着你心无旁骛的弹着曲子,你是那么静,我是那么乱,好像你才是那个报复者,而我成了待宰的羔羊,你成了精神上的王者,我倒成了精神上的仆人。我是真的怕了,怕极了-------

  "所以我溜了。最后你的那种样子真的吓住我了,你一点也不抵抗,你越这样,我越不敢碰那些日记,你坦荡的就好像故意要引诱我去做错事一样,我甚至希望你编一个理由把自己摘干净了,那么我就会借机原谅你。可你一句也不说,我不说你也不说,我们就像一根皮筋上的两头,我不松手,你也不松手,越到后面只能越拉越紧,然后断掉。从昨天晚上我就开始想,如果日记里的东西真的是我所不能承受的东西,而我又把你伤了,我会怎么样,站在你身后,看着你弹琴,我明白只能有一个结果,生不如死的那一个肯定是我。所以我逃了,天天,最后一刻我选了你,而不是那几本没了生命的破本子。蓝天,我真的不忍心看你跌下去,站在那里光想想就让我的心开始绞痛了,我想,我是爱上你了,蓝天。"

  眼泪唰的从我眼里流了出来,我死死的抠着他的肩膀,瞪着他,感觉着水一片一片从脸上滑下来。
  "所以我逃了,比你早一班飞机回到了这里,收拾好了一切,等你回来。"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流浪也好,发疯也好,每天这么想,都提前把这种生活里该有的痛都尝遍了,他现在又说这事不做了,他怎么能这样,他以为这是小孩过家家,------

  他根本不知道这两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那就是一个打了鸡血的神经每一刻都堤防着,都警惕着,都猜测着,还不敢动一动。那种无法形容的疲累快要拉垮我了,有多少次我都想喊出来,生也好,死也好,给我一个痛快的,不要这么凌迟我,可我喊不出来,因为他要的东西我没法给他,所以他不会给我痛快。

  我感觉到腰上的手收拢了,我的拳头雨点般的砸下去了,我嚎叫着,撕扯着,痛哭着,听着梁恺一声一声的说,"好了,好了,过去的全都结束了。"我狠狠地咬着他的胳膊看着血一点点流下来,我狠狠地掐着他的肩膀,看着他咬着牙强忍了。我终于放开了他,我知道那根绷得紧紧的弦松了,我瘫了下来软在地上,累的一点劲都没了,一点也没了。
  梁恺把我抱起来放到里面卧室的床上。我连睁眼看梁恺的劲都没了,我听到梁恺在说,"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就值得你把全部身家都抛出来也要瞒着我东西,万一,我真做了,你怎么办?"

  我闭着眼睛摸到了梁恺的手,狠狠的撰在手心。
  瞒着,是因为我只能瞒着。因为我答应了飞儿,那些日记除了死,谁也不能给看,更不能给梁恺看
  如果梁恺真做了,只要我还有一点清醒我也不会把那日记给他,如果我不清醒了,他也就跟着我一起完蛋了。一想到那种可能的结果,我就寒毛倒竖再怕也能撑下去。

  因为我知道梁恺是好人,在我还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好人。我敢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我唯一能压的下去的赌注。
  也因为飞儿,一想到飞儿,我就什么事也能做得出来,什么东西也能抛下。

  42
  硬盘崩掉了,从昨天弄到现在,终于以一块新的硬盘解决问题。
  偶可怜的文字------
  偶的心血------
  全么有了

  躲在梁恺的臂弯里睡了整整十三个小时,醒来后,看到梁恺温柔的看着我,我真有种时空变幻的感觉。
  "跟我去一个地方行吗?"我问梁恺。
  "行。"梁恺从床上爬起来,凑过来在我嘴上吻了一下。"我打电话叫肖锐过来,你们重新认识一下,他今天要回美国了,一直没告诉你,肖锐是我师弟,他回来有点事,我顺便叫他过来客串一下。"

  我笑了起来,"你有那么多钱还只找了个临时演员,也太敷衍我了,找肖锐是不是因为他不要你工资。"
  "要,不过不是工资,是礼金。"
  "他回来结婚?"那么好的一个帅哥竟然要结婚了,早知道那天就多摸几把。
  "不是他,是他妹妹结婚。"
  我噢了一声下了床进浴室冲澡,猛然间看见这里熟悉的一切,好像这些年一直住这里从没离开过似的。飞儿、宋宁、梁恺,一个一个像过电影似的,但每个人是那么的不同。我明白我的抑郁症这次算是彻彻底底好了,有哪个抑郁症的病人有我这么强硬的神经,早跳了不知道几百回楼了。洗好围了个浴巾出来,我才发现我没衣服可穿,昨天那一身衣服跟了我两天了,吓出了几身臭汗,再穿真有点说不过去。

  四处转着找梁恺,梁恺没找到,猛然发现昨晚这里还什么都没有的客卧,现在竟然放着梁恺运动房的那一黑一白两个海蒂斯的衣柜,一个晚上它们就奔这儿来了,速度可真是够快的。
  走过去打开我的黑柜子,看着一件件挂好的衣服,再打开梁恺的白柜子,里面同样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不同的是不再是那些老三样,多了好多时髦货,到底是有钱人。为了我穿两年西服,可真有他的。我从自己柜子底下的纸袋子拿出他过生日我买的没有给他的衣服喊了起来。
  "梁恺,你快过来看看我给你买的衣服-----"声音还没落地,身上的浴巾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揭掉了。
  我转过头来看着梁恺那惊耸的下身,不由感叹着,"你丫脱衣服的速度比你奔跑的速度还要快。"
  "那是,我让你体会一下更神速的。"
  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地被梁恺头下脚上扛进卧室扔到床上,我真觉得我的身体不行了,再这样只吃不运动光瞎动脑子,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了一个干瘪的头上没毛的糟老头子。
  "你就不会温柔点,刚刚还假模假式一回,这么短时间就撑不住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我啃着梁恺的胸口,手底下还撸着他的长枪,嘴里还一点不想轻饶他。这两年,我真的快被这死东西折磨死了,心力交瘁也差不多就我这样了。

  "行,我温柔点。"梁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享受呢。这该死的也太温柔了吧,挺尸了这完全是。我看着梁恺精壮的身体,歹意顿生,宋宁老早就说过,我这个人给一点阳光就灿烂,我现在就想再灿烂一把。摸过床头的润滑剂,猛地把梁恺用力一翻,我就扑上去了。
  可我再一次失算了,还没明白梁恺用的那一招,我就被压了下来,脑袋差点撞到床帮子上,"你不能老这样,梁恺,有来有往你他妈不懂啊?"
  "懂。"梁恺奸笑一声,"你总得为我的大度感激我一下吧,我废了那么多精力说不干就不干了,你好歹也报答我一下安慰我一下,来,今儿你主动点。"

  不主动,我这腰都快废了,再主动,我就得死了。可梁恺这黑了心的进来后就不动弹了,两只手把我弄得魂飞魄散,等我抓着床沿腰不受控制地前后摆动,再听到身后肉碰肉的声音,我觉得床上要是有个洞我一定会钻进去死都不出来。可我这会儿就想这么死在他身下,把他一并也按死在我身上,我听到自己嘴里肆无忌惮的喊叫,超过了任何一段我吟唱出来的音乐,我也能听到梁恺越来越重的喘息,我明白过去再怎么样也要保持一分的清醒不需要了,我完全燃烧了我自己,也需要梁恺把我带上云端。
  我爱你梁恺,我真他妈的爱你------等我全身无力地滩软下来喃喃地念着这个几个字时,我听到了梁恺的回应。我知道我又哭了,因为梁恺的脸又一点点模糊了,可我不再害怕了,我看不清他的脸,已经看清了他的心。
  躺在床上看着梁恺在得意洋洋的试穿我给他买的衣服,我勉强爬起来,准备出去找点水喝,梁恺见我那模样一下从柜子里扯了条大短裤扔给我,"就这么光着?赶紧穿上,肖锐就在外面。"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脸黑了。
  "有一阵了。"
  "那你他妈的怎么不停下来?不给我说一下?"
  梁恺笑得一脸奸相,"我想停就能停得了,你不是正到关键时候嘛。"
  操!这兔崽子!让我这回真没老脸了。
  抓起床上的大毛巾把头一蒙,我一头扎回了床上,这辈子臭死也得在床上安营扎寨了。梁恺别指望我出去见任何人。

  等到梁恺又损又笑还时不时的骚扰,肖锐在外面又摧了三回,我躲得实在躲不下去,只能先打发了梁恺先出去,自己穿得一表堂堂再装得一脸正气地走出去,看到肖锐和梁恺早等在车旁边,刚想悄悄地溜到车里坐下,梁恺一把揽着我肩把我拉到肖锐面前,"锐子来和蓝天握个手吧,蓝天这些日子可没少在心里嫉恨你"。
  "滚你妈的,少污蔑我。"白了梁恺一眼,把肖锐的手一抓又飞速的放掉,我小心打量肖锐脸上有没有什么要笑的迹像,还好,他还是一幅木头人的样子,也许真的入戏太深出不来了。
  "蓝天要去一个地方,一起去吧,等那里完了,咱们去吃饭,然后送你去机场。"梁恺拍了拍肖锐的肩,肖锐点了点头。
  我告诉梁恺方位,看到梁恺若有所思地听着那个地址,我的心又提起来了。等车停在了一座公寓楼前,我们三个人都下了车,我让梁恺和肖锐等我一会儿,一会就下来,梁恺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

  我进了公寓按下电梯,看着电梯马上就要下到一楼,突然又跑了回来,还是决定告诉梁恺:"这栋楼的十楼是飞儿和我最后住的房子,是他最后买给我的,用的是你给他的钱,本来我一看到你就想把这房子还给你的,可阴差阳错拖到了现在,那里面有飞儿的三本日记,如果你不拦着,我就上去烧掉它们。"
  梁恺的眼睛迷了起来,抬起头往上看,楼顶上就是飞儿当年纵身一跃的地方。
  梁恺看了很久,我也等很久。直到他低了头轻轻叹了一声,"烧了吧。"我没管旁边站着肖锐,旁边还有一个看大门的保安,旁边还有几个路人,扑上去'叭'地梁恺唇上亲了一口,扭头冲进了楼门。

  1个小时后,我和肖锐坐在饭店里吃着大餐各怀心事,梁恺被他的律师请去处理我原来公司股份的事,他要把股份转给我,我厚颜无耻地答应了,现在我要尽可能的把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让他以后在我手心再也翻不起大浪,以后他就乖乖地做他喜欢做的医生去吧。

  吃着大虾,我偷偷打量着那个我现在明白那是心事重重的肖锐,不知道他被什么事纠缠着,也不知道我早上叫床声他究竟听到了多少。正打量的起劲感叹着要是把肖锐的嘴放到梁恺脸上,梁恺就十全十美了,肖锐突然放了手里的杯子看着我,把我一下子看得手忙脚乱面红耳赤,好像我在他面前忘了穿衣服。
  "别去想早上的事了,就算我听见了,也没什么-------"
  就算我脸皮厚,我的头也只能越扎越低。没什么,你能不能就别提这事儿了。
  肖锐继续说:"你刚才上楼去烧日记的时候,我问梁恺,为什么不上去把那几本日记拿下来,辛辛苦苦准备了两年,真的就放手了?你知道梁恺怎么说?"
  "万一拿下来的是炸弹呢?"我悄悄地嘀咕了一句。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他说,飞儿能喜欢蓝天而不喜欢他,就说明蓝天比他强,如果蓝天拼上所有也要保护的秘密,一定有他保护的道理,飞儿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不是不得以,他不会死,仅仅为了感情,他也不会死,剩下的理由,他不敢猜,索性不猜了,当年他用错误的方式得到了飞儿,逼得他不得不走,今天他一点儿也不敢出错,他说报复说到底是伤人同样是自伤,尤其是不知不觉加进了感情的报复,绝对是个炸弹,会让两个人都体无完肤,他还说让几本已经没有生命的日记把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爱情毁掉了,不值,而对飞儿,他早就找好了位置,是怀念而不是对比。"

  听了肖锐的话,我的心真正的踏实了,可鼻子又开始泛酸了,自打遇到梁恺,我就越来越娘们,这泪腺是出了奇的发达。
  "那他回去怎么给他们家里交待?"我才刚安全,又开始担心梁恺了。
  肖锐笑了笑,这可是这几天来他难得的笑容,"他让我回美国给他妈妈和姨妈带句话,------"肖锐顿了顿。
  "什么话?"这死东西说话就不能一下子说完。
  "他可能很快就要结婚了。"

  操!我的脸一下黑了,梁恺这孙子这样了还敢结婚-------很快我的脸又红了,冲过去拍了拍肖锐"你妹妹不是今天结婚吗?你怎么这么快就从婚礼上跑出来了。"
  "两个不该结婚的人结婚,我能跑不快吗?"
  "为什么?"我没弄明白。
  "蓝天,你是聪明人,置之死地而后生,这话我不知道用的对不对,你放弃了很多,最后得到的也会很多,你想的最多的是别人,我想的最多的是自己,好了,给梁恺说一声,我不等他了,我先走了,等你真的要到美国和梁恺注册,别忘了通知我。"

  看着肖锐默默地背起一个黑包走了,我拦都忘了拦。
  两个小时,我把桌了上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也凉透了,再摸摸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钱包我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就忘了还有钱包这回事,我看着服务员第三次一脸陪笑地过来问,'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再需要,我就需要一幅担架把我已经吃得直不起来的身体抬回去了。

  等我盼星星昐月亮终于盼到解放军同志冲进来,我没好气地冲着梁恺的肩膀就是一把掌。
  "我还以为你又后悔了,准备拿这桌饭来报复我,先让我吃个饱的,然后我付不起账让这里的人把我扔出去,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出去要饭去了。"
  梁恺坐下来擦汗还喘气,"你还真能联想,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这么紧张的怕这怕那的?"
  我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还不都是你陪养出来的,真要让我完全放了心,估计你得把你的那点底子抖落干净把翅膀上面的羽毛全剪秃了把你肚子里邪恶的种了全铲尽了才行。"

  "行,回家就让你清理,哎,肖锐呢?"
  "肖锐走了,他怎么了,一直阴阳怪气的"
  梁恺看了看我,拿起筷子捡着能吃的吃了几口,见我还虎视眈眈的死盯着他,才放下筷子,"怎么了?"
  "不该我知道的我不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你甭瞒我,刚才肖锐帮了我,我就得知道他怎么了?"
  "他还会帮你?帮什么了?"梁恺问。
  "管呢你。"
  "你这人真咯应。"
  "知道的晚了吧!"我笑了起来。
  "肖锐他妹妹结婚了,找的是肖锐以前的相好。"
  "操,他妹妹是个拉拉。"
  梁恺'啪'的就给了我一筷子。
  "拉个鬼,肖锐也是GAY。"
  肖锐是GAY,那他的相好是------
  我真的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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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到这里就完了,后面有飞儿的日记,感兴趣的继续等吧?
  这真的是写的自己快吐血的四不像的东西,等发了几章后才意识到用第一人称把我给卡死了,有劲使不出便是我后来更文的状态,再改已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文原本是悲文的模子,写HE是费老劲了,等想到怎么个合法,又怕前面漏洞太多------

  唉!唉!唉!连叹三声,总算把这劳什子东西弄完了
  我在这里鞠躬致谢!!)


  番外 飞儿的日记
  4月1日
  这是一本新的日记,早上在大堂的售货部买的,因为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我挑了这本硬皮质的,我喜欢这种略为粗糙一点的质感,就像我讨厌太过华丽让人腻味的生活。
  这是一本新的日记,在转完经后,听着难懂的又充满玄机的藏经从四面八方灌到我的耳朵,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生命一个新的开始。这绝对不是愚人节的玩笑,我很认真地在这本日记上写下了扉页,只有四个字:重新开始。又烧毁以前的那几本。

  阿光的骚扰仍在继续,每天好几个电话,还不停在在大堂里转悠。可我不想理他,重新换了手机,换了新的酒店,看到阿光终于坐上了去机场的大吧,我心里一下松了口气。
  西藏待到了第三天,经转了,头磕了,我还想去别的地方玩玩,新的酒店不算大,倒也还干净,大堂里竟然放了一架钢琴,虽然是柜式的126的星海小钢琴,但音色还算不错。
  我坐上去弹了一曲欢快的"海上钢琴师"。想一想竟有一个多月没有摸琴,还好这里并没有人认识我,虽然慢慢身边聚了很多人驻足听琴,我还是在停下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大堂柱子边的那个男孩。男孩是不是把他说小了。

  他挺吸引人,皮肤白净,瘦高,有一种特别干净的气质,不知道为什么,他站在那里就好像有一道光圈包围着他。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提着包,时不时的给他整整头发,还不停地给他说着什么,我一下就看到了我过去常见的样子。他身边站着的一定是经济人或是助理。
  我走到前台,想问一下去日喀则怎么去。那个男孩听了我的问话竟也凑了过来。
  "嘿,巧了,我也正想去日喀则呢。"
  "那就一起吧。"我很高兴路上能有一个伴,而且不知怎么我对他很有好感。
  他走回去跟那个人商量了半天,好一阵子才过来,"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出发,我现在去租辆吉普。"

  我们是六点天还没亮就上路了。他开着车,我在车里补觉,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蓝天,让我笑了好半天,说他妈真够省事的,肯定起名字没费什么功夫,一抬头看看天就决定了,不小心忘了再看看天又想起来了。听我这么调侃,他一个劲地笑,说这么好听的名字就这么让我糟蹋了。除了这个名字,他还有一个艺名HERRY,他还告诉我他到这里来也才三天,刚刚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还神回来,因为高原反应。他说话很好听,有一点硬朗的北方口音,不知怎么了,就觉得他和我一样一定是对某种生活厌烦了,才会想要到西藏来。
  天气格外的好,路也是西藏少有的平坦的高级公路,沿着雅鲁藏布江溯流而上,只有路和隐隐约约的高峰以及极度广阔的视野,让我觉得在这个地方就得亲历自己开车跑在路上
  的感觉。

  一路上我都听他在唱歌,他的声音很低很厚却意外的很柔软,有点美国乡村音乐的味道。看到我醒过来了,他抽出身后的一个软垫放在我背后。"你刚才睡觉有点窝着了,这样垫一下会舒服点儿。"我问他为什么想要去日喀则,他说想去一个平地的最高处,日喀则不算高,但它够美。他说的话我并没能听懂。却又不好意思让他解释。
  在我又一次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拍了我一下问你这个飞儿是不是那个挺有名气弹钢琴的唐飞儿。没等到我回答,他就说一定是。他说他看过我的照片。因为他也爱钢琴,钢琴是他生命里的另一半。
  我开玩笑说等真找到了另一半,是不要钢琴还是不要自己。
  他说不要自己。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们从岸上向江边走去,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定得用这水洗洗脸、洗洗脚。说完他还打趣这里的藏民一生中三次的洗浴。天有点冷,他只穿了一件长毛衫和一件薄夹袄,两只胳膊缩了起来,我要把我身上冲锋保暖衣脱给他,他拒绝了。又缩着肩向下走了不到十步,我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他有恐高症,缩起胳膊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怕,这时我才明白他说到日喀则的意思,我笑了起来,看到他有几分不好意思,便过去拉了他的手帮他下去,他的手有点干但挺暖。
  江水是真的凉,刺得人脸上像刀子割一样,洗完了脸,我不打算洗脚,蓝天一点不顾忌地脱了登山靴,脚刚伸进去就吱哇乱叫起来,还蹬了我一脸水。后来我们沿着河床向前走,想找点什么能纪念的东西,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他突然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喊了起来,"飞儿,快看那快石头,黑色的石头。"
  我跑过去捡了过来,的确是一块漂亮的黑色石头,边上有些结晶的黑色颗粒,就像一个个小珍珠。

  他看着这块石头一脸兴奋,好象这是一个什么稀世宝贝。
  "哎,你知道吗,我见过那种钻石的母体,就是切割后取出那些精度石后,剩下一层一层结晶体,有时候感觉比钻石还好看,你说这是不是一个什么宝石的母体?"
  我不知道,除了钢琴,我的知识面既少又窄,是个真正的井底之蛙,看着这个漂亮的石头,只是觉得这个东西也许是属于我们两人幸运的东西。
  "你拿着吧。"他递给我。"这就算蓝天送你的第一样东西。送你三件之后,我会告诉你为什么要送。"
  我收下来,心里觉得暖暖的。

  我们没有开得很快,250公里的路,被我们刻意放的很慢很慢,到了日喀则,我们住进了一家小旅社,那天日喀则大半个城镇停电,我们这个旅社也不能幸免。坐在房里天暗了下来也没有来电的迹像,我出去打听从哪里看珠峰才有最好的视野,他也一样没有吱声就溜得不见人影。
  旅社里的一个导游告诉我现在就是去珠峰的最好季节,但担心我的身体,因为我看上去并不很壮,好在我高原反应非常小。回到房间后,不到半个小时,他也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水晶球,嘴里竟然喘着粗气。
  "想买个手电的,结果看到了这个,就一起买回来了。"说着他就打开了手电对在水晶球上,一下房间里闪出好多亮闪闪的光束,好看极了,他的脸被这种光线照的特别有华彩。我很想摸摸。但我不敢。

  "好了,这是蓝天给你的第二样东西,这个水晶球,还有一个什么呢?"他在房子里转了半天,又指着那个手电。"就这个吧,这是蓝天给你的第三样东西,没有这个手电筒,水晶球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球。"
  我觉得他真有意思。就笑着问他送我这些干什么。
  "一块石头表示我的诚心,一个水晶表示我的纯粹,还有手电,我给你带来光明,我只有一个条件,教我识谱。"他装了一幅很诚肯的表情,但看起来绝对是在搞笑。
  "你弹钢琴不识谱怎么弹?"我笑了起来。
  "会一点,说白了我是纯粹的野路子,除了上过几堂专业课,弹琴全是自己瞎琢磨,不懂的人听了能蒙住,碰上专业的我就成了盘烂白菜。"
  我答应了教他识谱。
  但他一个晚上被高原反应折磨得吐了三次,还有他喉咙有时候像拉风箱。

  4月3日
  我最终没有走到珠峰脚下,因为我有点感冒,发了一天烧,蓝天也被折磨得没了人形,我们决定放弃前行。好不容易返回拉萨又住进了当初的那个酒店,天天感觉好多了一直照顾着我。他依然跟我识谱,其实大部分他都知道,只是一些铺助的部分自己配的不太合理,他认真起来认真的像个学生,玩劣起来又玩劣的像个孩子。
  他常常跑到大堂里用钢琴弹奏一些二胡的曲子或三弦的调子,甚至还有藏民六角琴的曲调,那是前几天路上听到的。他的记性非常好,每次自得其乐的弹完就等着我夸他,这是我第一次那么关注地去看一个人坐在钢琴前,以前看的多,多是一些前辈和大师,而现在,我把他当成一个有趣的男人去看。

  他对音乐的感悟力极强,不管什么风格的音乐放到钢琴上,他把这些元素消化的都很好,每个调子到了钢琴上该有什么样的表现,他拿捏得非常到位,钢琴在他手下,就像一个被调教的孩子,我常常坐在他身后想着也许像他这种人,谱子反而限制住了他。
  "飞儿,你最想干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他问我。
  "飞儿,当然是飞起来。"这只是我的一个玩笑,好印证我的名字。
  到了下午,他竟然把我拉到了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巷子里,那是一个户外滑翔俱乐部。看着那些不算庞大的器械和站在旁边的老师,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我有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4月7日
  通过了教练三天的训练,今天开始了我的试飞。
  我有点紧张,怕自己掌握不了气流风向,怕自己拉错了带子和控制棒,更怕自己就那么俯冲下大地把自己交待了。
  看到天天忙前忙后的和教练叮嘱最后的注意事项,我的心平静了下来。教练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大胡子,看着他把装备安制在我身上,我知道。
  我终于要飞了。

  "先别急,我先下去,我要看你在我头顶上飞。"天天跑了过来,冲着我说了一句,就向下跑去,他跑的飞快,那么多台阶,他几个跨步就跑了下去。找到一个比较空旷的长着野草的地上,躺了下来,对我挥着手。
  我终于飞了起来。全身被风吹得紧紧的耳朵也开始轰鸣起来,这是一种真正飞起来的感觉,最初的紧张被他在下面挥着的手打消了,我突然觉得他真的就是我生命里能依着我放纵的那个人。
  我大声叫着他的名字。"蓝天,蓝天,看着我。"
  我真的希望蓝天能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
  他是那个让我飞起来的人,虽然飞得不是很高,虽然仅仅不到一个小时,但他开始把自己往我心里刻下痕迹。

  晚上回到了酒店,我告诉了他我曾经有个男人,是我的表哥,我们在一起住了两年,后来我逃出来了。说的时候我一直捏着我的衣服角,怕他因为我是这样的一种人而讨厌我。
  他听得很仔细,却没有鄙视。
  他问我为什么要逃跑?

  为什么,我真的说不清,我很喜欢表哥,他在我眼里拥有一个最好男人全部的品质,善良,热心,虽然有钱却参加了很多公益团体。但跟他在一起,我感觉被自己被紧紧的箍住了,呼不上来气,他总是不离我左右,想喝水,水就端上来了,想睡觉,他的胳膊就揽过来了,还有我们同是男人的怪异,以及他本身是我表哥的身份。我告诉他我很怕这种关系被别人看破,每天的弦都绷得紧紧的。
  他打断了我。
  "好了,不想那么多,想飞吗,想飞我带你到能飞的地方飞起来,帮我也飞起来。"
  临睡觉前,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可我怕他不喜欢男人。

  4月10日
  其实是想在西藏待下去的,每天去上训练课,看着自己在天上待的时间越来越多,我心里被这美好的天空填得满满的。可天天经济人不停打电话催他回去,我也只好放弃。
  我们告别了西藏,坐在飞机上看到西藏这块土地离我越来越远,我变得万般难舍,虽我们都不太适应那里的食物,大块的牛羊肉,很少的蔬菜,还有时不时飘来的膻气,但我已经从心里认定了这块土地是永远属于我的地方。在这里,因为天天,我很快乐,是真正的快乐,不是在家里让妈妈让哥哥看到我成就时的那种快乐。那里面有装的成份,有无奈的成份,更有点无助的成份。

  "会想起我吗。"我问的时候天天坐在我旁边,塞着耳塞在听着歌曲。
  我推了他一下。"天天,我想和你在一起。"他摘下了耳塞。"飞儿,你说什么?"
  "会想起我吗?"我知道我脸红了,所以第二句我说不出口。
  "当然会想的,我答应了你要带你去各地滑翔的。还有你是我的老师,不能忘了。"
  "你可真是个好学生。你送了我三样东西,我还没还给你一样东西,怎么办?"
  "把你送我得了。"他笑了起来,我知道他这是一句真正的玩笑话,却让我心跳了起来。
  看到我脸红,他大声笑了起来。"别紧张,我只要你的手,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仅仅是我的手啊。

  飞机上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得让我还没有记熟他身上的味道就到了终点。
  飞机落了地,我们都得在这里转机。上海的夜景还是那么美
  ,可我一点没有从那块古老土地上又回到了繁华都市的喜悦,我在默默体味分离,可他还没有一点意识。
  "抱抱我,好吗,天天。"看着他把背包放在肩上,伸出手来等我告别,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愣了足有十秒,却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抱住了我。他身上没有香水的味道,是一股温暖的能融化人的味道。
  我转身走了,没有留下他的通讯方式,他似乎也忘了问我要。

  到了酒店,心里乱成了麻,我想找人说说,最后只有打了哥的电话。
  我告诉他我找到我爱的人了,人很好,长得很好看。
  能放开我吗,能给我一个祝福吗?
  他没有回答,但我知道他非常伤心。

  直线下坠-44 番外 飞儿的日记
  发文时间: 08/23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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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3日
  日记已不成了日记,快成了周记,月记。
  现在想来,这日记似乎是专为他的。有他就有日记,没他,就没有了记忆。
  我去了蓝天所在的北方的城市,本来我就是逃出来的,没有目的,走到哪里就留到了哪里,现在,蓝天成了我的目的,也许我是不善良的,但心里总想着试一试。所以,我在悄悄的靠近他。
  我查了天天所在的那个娱乐公司,并在附近租了套房子住下来,这还是我出逃后第一次算是暂时安定下来。

  躲避的日子过的久了,躲就成了习惯。我看到了报导上关于我生病所以不能出来演出的消息,觉得一切还不错,琴一天只弹三个小时,却让我对琴比以前有了更深厚的情谊。
  除了弹琴,我有了一个固定消遣的地方,是离我住的不远的一间咖啡厅,那里总放一些轻音乐,环境和咖啡的味道我都很喜欢。
  今天听到第三首曲子的时候,进来了几个人,他们在靠门的地方坐着,有一根很粗的立柱挡着,但不一会我就听到了争执的声音。这个声音很熟悉,甚至可以说是我期待的声音。我换了张桌子,绕到了柱子的另一面。立柱上有一些装饰用的绿色植扔,透过植物,我还是看不到蓝天,他成了背对着我。
  "我不去。"
  "必须去。"
  "我不去。"
  "必须去。"
  反反复复的两句话被他们翻过来倒过去。我能看见的那个人是蓝天的经济人,在拉萨见过。不知道那个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蓝天好半天没有动静。
  "好,我去。"这是他的最后一句。
  然后他们出门上了车,我也忙着打了的士跟在他的车后面。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个KTV,车停下来,经济人又嘱咐了蓝天几句,看着他一个人进去了,经济人才调了车头走了。
  我在外面停了几分钟才敢进去。我对KTV不熟,只跟阿光来过一次。他不在大厅,我没有找地方坐下,到前台要了一小瓶啤酒向后面包房走过去,经过几次白眼和道歉后,我觉得就这样碰到他也不错,很有种偶然相遇的味道。
  无意中我走错门了,然后我们再交集下去。
  在第六间有点虚掩的门里我看到了天天。他正被一个男人灌着酒,还有很多顺着脖子流到了衣服里。他想推开却被那个男人搂在了怀里,随手抽了张纸伸进了他的衣服擦着酒渍。
  因为灌得太猛,天天咳嗽了起来,脸一下涨得通红,但那只手仍在他的胸口摸来摸去。我有点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他一定不想让我看到他这个样子。
  但他咳嗽得越来越厉害,最后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脸也一瞬间憋的通红,喉咙里的声音更是恐怖。那个人也似乎慌了起来,不停地问他怎么了,还拍着他的背顺着气。
  我知道这是哮喘,因为小时候我也曾见过我的一个朋友犯过。他一定是犯病了,我一点也没再犹豫就冲了进去。

  告诉那个人我是酒吧的工作人员,没有理会他的大发雷霆,我强制性把天天从那个人怀里弄了出来,送进了医院。
  到了医院三个小时后他才彻底平静下来,他恢复得很快,他应该知道这种病犯了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显得不怎么慌张。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只是扯了扯嘴角笑了,是苦笑。
  看到我的得性了,这就是他妈的蓝天真正的样子。
  我挺伤心。问他不能不去吗?

  他说:就因为只答应陪酒,才这么不红不黑,好歌轮不到我,小地方得满地跑,你知道我最少的时候给过几个人唱歌,两个。今天是极限了,我要不去,连我写的歌我都唱不了。
  我送他回了家,他的房子是一套很不错的大院子。
  "是不是看了我的房子觉得我刚才是在装样子,我总觉的有了房子就有了家,所以一有可能我就买了房子,尽管借了好多钱,但还是买的晚了,我没家了。"他说的时候的神情至少要比他对我以前笑着说的时候大了10岁。
  他没请我进去的意思,我只能转身打车回去了。
  现在,至少我知道了要找他到哪里找。

  5月4
  我真的尝到了爱一个人却不能告诉他,也不能见他的滋味。我想哥哥当初那么疯狂硬要了我也是出于这样的一种疯狂。
  仅仅过了一天,或者说一天都不到,几乎没怎么睡,或者说不敢睡,我怕今天的这一幕会随着一觉清醒变得只是一个梦境。
  我想他。我真不能相信我竟然就会为一个认识不久,也不太了解的人失魂落魄。
  但,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开了租来的车再回到天天的那套房子,离我从这个地方离去仅仅四个小时,但现在已是第二天了。
  坐在车里等到了天亮,等到了里面隐隐传出了钢琴声,那是一首我没听过的音乐,有些断断续续,应该就是他说的自作曲。再等到了中午,坐在车里,我开始冒虚汗,浑身变得疲乏无力。终于,我看到他出来了,手里拿了一个小包,黑衣白裤帅极了。看到坡下停着的车愣了一下,飞快地跑了过来。
  "飞儿,你怎么在这,等了多久,还是昨晚就没回去?为什么不按门铃?"
  看着他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太多的难已启齿的话我想告诉他,可看到了他一切却变得更加的困难重重。
  "跟我进来。"

  我跟着他进了他的家,家里东西不多,但有一扇好大的窗,窗前有一个矮几,还有几个软垫,我喜欢这种舒适的不是坐在沙发上的感觉。
  "想去滑翔吗,今天我休息,前几天无意中看到了有卖这个的就给你买了一个真正的滑翔伞,我正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呢,你就出现了。"他说着从一间房里拖出一个大包,好几十公斤的样子。
  "看看,上面有七个颜色,到了天上就是真正的彩虹。"
  他一边把它撑开,让我看它的全景,一边开心的笑了起来,像一个卖弄宝贝的孩子。然后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对我说:"这是蓝天真正送你的第三样东西,那个手电还是不要算了,太寒碜人了。"
  这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买来送人的东西,它那么贵,而他那么有心,我从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一直是被念着的。
  我想哭又想笑。
  我在想他送我的那三样东西,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把它们已经放在车上跟着我一起来了。我还想试一下,赌一把。

  我们开车去了70公里外的一个山谷,因为这不是一个专业的滑翔场地,所以我不敢从太高的地方飞下来。同样的和上次一样,天天躺在草里向我挥手,我又飞了起来。快到他的头顶的时候我拉动了控制棒,把自己放了下来,同时嘴里喊了起来。
  "蓝天,咱们一起住吧。"
  "蓝天,能不能喜欢我。"
  我落了下来,被帆布包住了脸,我抬不起来头,我听到他向我跑过来脚步的声音,我不敢抬起头,怕他看到了我的眼泪,我是真的喜欢他,是真的渴望他爱我,所以我不问他,我只能求他。
  我的头被拉了起来,拥进了他的怀里,我又闻到了他温暖的气味。
  "飞儿,咱们一起住吧,我可以爱你,像亲人一样,我知道你喜欢男人,我是怎样的我还不知道,可能也是吧,但我现在没法做到,我生活的这个环境会伤了你,害了你,我不知道哪一天会把持不住,也许是因为人气,也许是害怕过气,我会像那些想获取更多的人一样走一条捷径,尽管我现在万分鄙视,但人总有难处,而诱惑总是无所不在,真到了那一天,我就会伤了你。我给你买一张大床,大的你可以在上面翻跟头,有很棒的弹簧,飞不起来,你可以跳得很高。"
  我亲了他,他的嘴唇软软的,肉肉的。
  以前亲过吗?我问他,他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我可以天天看着他了。

  5月5日
  今天,我看到了属于我的大床,真的好大,大得可以睡四个人。
  我真的开始在上面翻跟头,横竖各两个,摔到地上后掉进了厚厚的地毯里。爬回床上我开始像小孩跳蹦蹦床一样开始在床上跳,足足跳了快一个小时,直到听到弹簧抗议的声音,我才真正躺下。
  "天天,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想放这么开玩了,可是妈妈不允许,哥哥不允许,怕我扭伤了手,我的手是金库,尽管家里不缺钱,我的手就是他们的面子,从小到大我的手从来没有受过一点伤,从来没有提过一点点重物,今天我要把它当爪子用。"
  我趴了下来,叫天天骑在我身上,驮着他走,我手脚并用,跑得很快,天天不停地打着我的屁股,喊痒,喊晕,可我不想停下来,想就这么玩下去。
  吃饭的时候,我没有用勺子,也没有用筷子。用手抓着就塞进了嘴里,天天看着我说我活像一只大猩猩。
  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哥哥看了会不会晕过去。
  但我的很高兴,今天是我和天天住在一起的日子,虽说分房而居,分床而卧,一想到我喊一声,那边天天的回答就过来了,我就觉得世界是那么的美好。

  5月12日
  今天蓝天又喝醉了,好在没有犯病。但他哭了。
  我不知道他还会哭,他真的哭了,靠在门上压抑着声音,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跑出来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给摔到了地上。
  "你说,人他妈的是个什么动物,飞儿"
  人是动物,是什么动物,我也不知道,善良的像小羊,可恶的像只狼,所有的人都这么比喻,真的应该是什么动物,我说不清楚。
  他后来告诉我,今天又去陪酒了,本来说好的只喝喝酒,可人家不那么想,要不是他事先有准备,他朋友故意闯了进来,今天他就交待了。我知道他说的交待是什么意思,却没有语言安慰他。
  他哭了足有一个小时,没想到他这么能哭,比我哭得还厉害。

  他说他不干净,为了拿到合约,十七岁时候他被人压在墙上侵犯过,他看到过那些肮脏的东西抹了他一身。他说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觉得幸运过,但我幸运我有哮喘,总是关键时候救了我。那一次,还有你碰到的那天,下一次再到关键时候如果不犯病了该怎么办。
  我抱着他哭,说那就不干了。他说他还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妈妈。妈妈为了让他摆脱这种生活,重新结了婚,可这样一来,他连家都没有了。
  他说他从来不相信爱情,不相信一个半夜三点跑上一公里路只为买一点女人爱吃的小点心的男人会放弃自己的幸福。那个男人是他爸爸,女人是他妈妈。男人为了证明他已不再爱女人时把当初的这段女人珍藏的记忆抢白的污浊不堪。
  我不想这样生活,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这是这个晚上他最后给我说的话。
  可我还有好多话没说给他听,只能打电话给哥哥。
  我告诉哥哥我有了一张好大的床,上面可以睡四个人。我很幸福。说的时候我直想哭。
  哥哥问我怎么了,我说高兴,又说,就是没有我,哥哥你一定要幸福。

  6月13日
  天天的生日,我不知道这个生日究竟是我过还是他过。
  他很早就定下了假期。说飞儿你知道一个地方吗,嘉陵江源头咱们去那飞。那是他有一次去西北小县城演出时看到的地方。
  坐了飞机,又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我们进入了一个奇特的山谷。走在路上的时候就有蝴蝶在身边绕,越往高走,蝴蝶越多,甚至伸出手去就能抓一只回来。
  "棒不棒。"他一个劲问我,我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幸福得没了边,要是他一直这样在我身边,即便不爱我,我活着也值了。
  在我临飞之前,天天吻了我。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我。我问他为什么。
  他摇摇头。
  那是不是有一点点开始爱我了。
  他说我知道。
  是,我知道他为什么不爱我,因为他不敢。
  把我的愿望带到天上去吧,我也想飞一次,今天你帮我飞。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想的全是他的心愿,飞翔在蓝天下,我开始祈愿,蓝翔要好好学习快快懂事,妈妈要健康,飞儿要快乐,天天要幸福。
  可我只飞了一半,头就开始昏了,不知道怎么回来,最后的20米,我几乎俯跌了下来。,幸好,这是我们小心挑选的地方,没有树,没有石头,只有一些野草。
  我的头摔了很大的一个包,手被磨烂了,裤子磨穿了。天天吓坏了,说明天回去后带我去医院检查。
  他的表情让我很害怕。

  今天做了全身检查,抽了血,验了尿。
  医生说我淋巴肿大。还问我是不是经常感冒。
  这几个月来,我是常常感冒,感冒会死人吗?
  但天天说有些指标下一周才能出来。
  然后天天去了外地演出。
  我很想他。
  想他的亲吻,和哥哥的不一样,温柔似水。

  6月23日
  今天结果还没出来。这个消息是天天告诉我的,我觉得他在骗人。
  因为从他进门就特别的温柔,不停的亲我,还让我伸进他的衣服抚摸他,他的皮肤真好,滑滑的,像小孩的皮肤。
  他和我一样高但比我瘦很多。
  我摸的时候不停地看着他的脸,他脸红了。可真意思。
  "陪我一辈子吧。"他回房睡觉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我差点没哭出来。
  我说好,一辈子会不会太短。
  他说那就一辈子再加一天,每过一天就多加一天,他真的很会说情话。我告诉他我爱听,他说什么我都爱听。
  等到了他睡着,我去翻他带回来的包,可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我的检查结果。我相信他正瞒着我什么。

  6月26日
  天天告诉我没什么毛病,就是身体有点虚,多吃点好的就行了,但我有点不信。因为前几天我又被他拉着抽了次血,问他,他又说是常规检查。就算我不懂国内医院是怎么看病的,我也知道天天在撒谎。因为他还没学会骗人,至少比我要差很多。
  天天早上走的时候说要去南方,两天要赶四个场子,有两个还在小县城里,他真的很辛苦,有时候一进家门,靠在门上他就能睡过去。他说想找个人过来干些家务,那样就可以不在外面买着吃,也能吃得好一些。他问我爱吃什么,我说花椰菜。
  那我们在前面院子里的空地里种一些吧,没有污染也好吃。他说完就拉着我跑到院子里划出了一片地。"就这了,飞儿的菜园子。"
  他穿了一件银色的衬衣,他真的适合任何颜色,但这种银色让他更加眩目。我忍了半天,才把目光从他身上撤回来。
  他走了我没事做,用天天的电脑我开始上网,好久没上了,刚进了信箱,就看到很多信件,很多是哥哥当初找我找不到时发的,里面的意思都大同小异,妈妈气病了,说我不负责任,我所属的公司闹得一踏糊涂。还有一封是阿光的,认识他,是个偶然,我刚跑出来一个人也不认识,后来碰到了他,他给了我一段很奇特的生活,认识了很多人,玩了很多没玩过的,有一次还吸了大麻,生活混乱的甚至有些无法想像,也许是我当时压抑了太久,想放纵,他成全了我,刚开始还觉得有趣,很快我就从这种没有章法的生活中看到了灵魂在向下坠。阿光走后,我竟然一次都没有想起过他。
  他的信只有一行字。
  飞儿,我在医院里,去查一下身体吧。
  我哭了,是真正痛彻心肺的哭。哭得所有的器官都在痛。
  我知道我该离开了,我爱天天,可我得离开他了。

  7月3日
  回到我住的房子已经快一周了,我没有去医院,想着他们也许在找我。我怕见到任何人,我怕他们把我关在笼子里,像防一只恶臭的老鼠一样防着我。在这里除了蓝天我不认识任何人,所以我还可以无所顾忌。
  每天早上七点钟起床,练两小时的琴,吃点面包。然后和笼子里我新买的那只小八哥说话。
  我说,天天,我爱你。
  我说,天天,我真想跟你做爱,可是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我说,天天,找个强势的男人保护你,就像哥哥那样的男人,你就幸福了。
  我说,天天,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说,天天,给我说这是蓝天给你的第一样东西,这是我的心。这是蓝天给你的第二件东西,这是我的爱,这是蓝天给你的第三样东西,这是我的全部。
  我说,天天,你快回答我呀,我在等你的回答。
  可小巴哥还没有学会说话。我用力地弹了它的头,它吓的一阵乱跳,我却难受的想哭。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每天中午,我会小睡一会,下午再练两个小时的琴,之后我会去那家咖啡馆,坐在最里面柱子后面的位子,外面的人进来,我可以看到他们,他们不会看到我。
  如果够幸运,我想远远的看看天天。
  这是一篇唯一没有天天生活记录的日记。所以把很多天天留在上面。

  7月9日
  今天的日记我不知道该怎样下笔,其实从小到大我很少哭,因为哭没有用,以前一不想弹琴妈妈的小尺子就会落在我背上,我真的不怨她,我是妈妈唯一的希望。可现在我太脆弱了,动不动就能掉下眼泪来,尤其是今天,太多的眼泪阻掉了我思路,打湿了我的纸张。
  在咖啡厅等到第十二天。看到了天天的那一刻,我躲到了柱子后面。
  可他还是看到了我。
  "知道我是在怎样找你吗?
  拿着有你照片的杂志,问遍了所有的地方,这个咖啡厅我早上来过,他们说你下午才会来。跟我回去,飞儿。"
  我摇着头,死死地抓着桌子,他把我拉不起来。
  "要我把这张桌子连你一起搬回去吗?"他试了一试,可是竟然搬不起来。看到他有点不相信的样子,我笑了,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问他。
  他回答不上来。
  我还是跟他回去了,同去的还有我的小八哥。
  他从外面给我买来了晚餐,拿走了我的勺子,筷子,让我用手抓着吃。说让我发挥爪子的威力。如果不介意,我还可以在他身上抓两把。
  我告诉他艾滋血液会传染。他说那就一起死吧。
  我开始哭,我告诉他,阿光是我从哥哥那里逃出来后,碰到的第一个男人,我们在酒吧认识,他带得我认识了很多人,我从没过过那样的生活,不停的玩,不停的疯,觉得很刺激,终于没人管我了-------我哭的泣不成声,我知道它夺走了我的全部。
  他说对不起飞儿,我该早点碰到你的,那样我会给你我的一切,不过,现在也不晚,我还是会给你我的一切。
  他走过来帮我洗了手,帮我洗了澡,然后拉着我上了床。
  从今天起,我们睡一张床。我要你,你也要我好吗?我不想再当处男,你把我交待了吧。
  可我做不下去,因为我哭到抽筋。
  我跑回我的床上,他又把我拖着抱了回来。
  "如果不想,我们就抱着睡。"
  我第一个晚上在他怀里睡了觉,他的胳膊一直搂着我的腰,我有一点点动静,他都会打我一下。"别跑。"
  天天,要珍惜自己,不要和你不爱的人做这种事,好吗?别弄的像我这样,想做都不敢做了。
  好。他答应了我。

  7月12日
  今天我在园子里飞儿的菜园子里撒下了种子,知道这个季节不是种菜的季节,我还是指望它能长出来,最后上到我们的饭桌。
  晚上,和天天坐在阳台上看月亮。
  他让我给他唱一支歌。
  我唱了雪绒花。
  他跟着我一起唱了起来,配了很低的合声。
  哪天登台我把你也带上吧,就唱这首雪绒花,也让大家知道什么是天作之合。他说的时候,墙壁上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非常好看。
  我告诉他我和哥哥都爱唱这支歌。他问我谁唱的好,我和他配合,还是我和哥哥配合。
  我说一样好,他假装生气了。
  我趴过去吻他,轻轻的,怕碰破了他的一点皮。他却用劲的咬我,被我狠狠地推开了。
  "不要用这种方式同情我,如果你真有什么事,只能让我痛不欲生。"
  他没吭气,但真的生气了。我跑过去哄他,把桌布包在身上给他跳艳舞,刚开始他还笑,后来却哭了。
  "给你家里说吧,给你哥哥说吧,别拖了,回美国吧,住院治疗吧?"
  放屁!我扯掉了桌布,转身回去了,再也没有理他。
  躲在厕所里,我给哥哥打了电话,让他给我唱了一遍雪绒花,我配他的音,还真是很难配。

  7月15日
  我终于去了医院。因为天天不肯吃饭,他甚至脱了我的裤子想要硬来。
  我只好答应了和他去医院,但不能住院,只在家里治疗。
  拿了药回来,他告诉我现在处于第二阶段,还不算太坏。只要我能撑到柳岸花明的那一天,他让我嫁给他。
  我不在乎中间的那个字到底应该怎样分配,但我知道为了他我想撑下去,撑下去,也许真能柳岸花明。
  他买来了两个戒指,分别刻上了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他戴上了一个,给我戴上了一个。'如果你敢放弃,就把它还给我。'
  我问他你爱我吗?
  他说爱。我知道他在骗我,他不爱,只是同情,只是可怜,或许有一点点喜欢。
  可我还是喜欢那个戒指,那上面刻了他的名字在上面,他的名字贴着我的中指、我的皮肤。

  9月3日
  近两个月没有写日记了,因为我的状态实在太差。
  低烧伴随着浑身无力突然让我倦了这种强撑着的生活。
  我不属于这种病里的幸运儿,在健康问题上,我从来不幸运,从小上学的时候,班里只要有人咳嗽,我肯定会感冒,没想到什么病我都比别人表现得狠,也进展的快。
  医生从一开始告诉我这种病很多人能扛很多年,可现在每次看到他越来越严肃的表情,我知道我能抓住的不剩什么了。
  天天不让我再吃从医院里拿回来的药。
  他托朋友联系了美国的一家医院,想让我过去住院。可我不能去美国,哥哥在那里,家里人都在那边,再说,如果最终是死,我想死在天天身边。
  他通过了那家医院定购了很多药回来,还有一些恢复体力的器械。每天回来,他就开始监督着我练习。可我还是感觉一天天差了下去。
  他越来越忙,我知道他负担了我的全部费用,不停地跑场串场,每次回来都累得快要虚脱了。
  放弃吧,只要能让我死在你怀里。每次厌倦的时候我都会这么说,他就会来抢我手上的戒指。怕出血更怕沾到他身上,每次都是我在妥协。
  我不能把它还给天天,如果我没得病,我一定绞尽脑汁也要让他爱上我,我要等着他亲口发自内心说他爱我。每次这么想着,日子也就过得快多了。

  9月15日
  天天说再飞一次吧。要不天冷了,想飞也飞不了。咱们俩一起飞。
  还是70公里外的那个山谷,天天帮我带好了滑翔器,把自己和我贴得紧紧的绑在了一起。还没开始起跑,我就看到他的脸变得惨白。
  我说算了,我自己飞吧。他说不行一起飞,他怕我摔着。一听到这,我更不敢让他陪我一起飞。我说下去,要不我不飞了。他生气地捶打自己,骂自己为什么会恐高。最后,他还是解下了他的安全扣。这一次他没有躺在地上看我飞,我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开始奔跑,紧紧追着我的翅膀。
  我开始流泪,我爱这个男人,可是得不到他,我得到了这个男人,可是太短了。
  我没有摔到,而是平平安安的落了地。他跑了足有四十分钟才跑到我的身边。
  他累坏了躺在地上喘粗气。我压到了他的身上,手伸进了他的裤子。
  "让我帮你做一次,一次,天天。至少我们做过,我就是你的了。"
  "其实没那么容易传染的,只要有点措施,是不会传染的。"他抱住了我。
  "不行,万分之一的险我也不能冒。"
  他哭了,哭得浑身发颤我也一样。
  我亲吻着他的身体,明显的看到了他的紧张,不是因为我会传染他,而是他真的没做过。他不停地想推开我的头想让我从他那个地方起来,我求他给我一次,我异常小心,生怕口腔黏膜有一点点溃烂,他最后弄进嘴里的东西被我吃掉了,他坐起来抱着我还在哭,但我真的很高兴。
  今天他终于是我的了。

  10月12日
  日记的战线越拉越长。
  天天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家里,告诉了会有更多的人来关心我,也会得到更好的治疗。
  我告诉他,我是家里的骄傲,我妈妈希望我站在美国最顶级的演奏大厅里,而不是躺在艾滋病监护室的床上。
  哥哥从小就爱我,我不能拖着这个身体去宣告我对他的被叛的结果,那对他太残酷。
  我不能说,你也不能说,死也不能说。
  我让他答应我,他答应我了,说除非死,他不会说,谁也不会说。
  唐飞儿只有这么一点点尊严了。
  他说要给我剪指甲,其实我还能活蹦乱跳,早上还拉着他在我的床上跳了十分钟,我告诉他有好几根弹簧断了,他说跳吧,坏了就坏了,全跳断了,他把弹簧卸下来做个秋千的挂环,我不知道他脑子怎么想的,什么不搭调的东西都能想到一起去。
  他给我剪了指甲 ,说我的手很漂亮,说我的眼睛很漂亮,说我的所有一切都很漂亮。
  可我知道我已经不漂亮了,我瘦了整整十二斤,每天照镜子都只能看到两只大大的眼睛,也只有大眼睛。
  有点怕痒,我还是让他连脚指甲一并剪掉了,之后,我让他躺着,帮他也剪干净,看着他睡着了,还悄悄用一瓶红颜料给他指甲上了色,给他脸上画上了红胡子红脸蛋。
  之后,我偷偷的笑,再之后我躲在墙角里哭。
  我不知道会不会还没病死就先哭死了。

  10月25日
  花揶菜终于没有长出来。
  小八哥却死了,它还没学会答应我就死了。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撵走了天天找来的看护,因为她昨天给它吃了一点香蕉。
  香蕉不一定是原因,但我真的很伤心。
  天天不在的时候,我天天对着它说情话。它死了,也抽走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天天找了一个盒子把它埋到园子里,埋的时候不让我看。
  可我还是看到了。
  去一趟西藏吧,天天,去转经,去日喀则,去看珠峰,去那里飞一次吧。然后,我把你放开,你去找一个爱你的你也爱的人好好过日子。我从后面抱住了他轻轻在他耳边说。
  你他妈的别想。他头一次这么对我说话。别想着去死,别想着能再捡到黑石,别想着找神庇佑,不要活在回忆里。往前看,前面站着的是蓝天,他正一点点爱上你,别往回看。
  他猜透了我的意思,把我的证件还有钱搜走了藏起来,可我不知道该怎样坚持。我不想让他看到一身烂肉,满身红点大包的飞儿。
  那样活着,我受不了。

  11月13日
  天天说我们得搬家了,他重新找了一套房子。挺旧的小高层的顶楼,10楼。
  我没有问他那套房子怎么了。因为他这一阵把太多的时间花在我身上。
  我想那房子一定是卖了,以应付我的费用。
  没想到,我终于开始拖累他了。成箱成箱的药,都是反应最小,副作用最小的药,吃了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我的那张大床没有搬过来,因为房子真的不大,背地里我难受了好几回,我喜欢那张大床,可这里没有那么大的空间放它。所以早上跳床的运动取消了。
  晚上躺在他的怀里我问他。如果在西藏我没碰到他会怎么样,也许我会躲在别的什么地方在等死。
  不会,他说,西藏碰不到,也许东藏就碰到了。
  我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爱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说是飞儿。他说飞儿你是最单纯的人,最纯粹的人,就像那个水晶球。

  "放屁,你放屁,你他妈的在讽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怒了,我爬起来开始打他。抓了床边放着的一本书打他的脸,抽他的嘴。
  我不单纯不纯粹,因为我和一个刚认识的人睡觉,把我一生都睡没了,我现在每天躺在这里追毁莫及,凄凄凉凉的等死,你还要讽刺我。
  血从他的鼻子里流了下来,流到他的嘴边,流进了他的脖子。我看着他的血半天没动,他也没有去擦,后来我坐下来,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不是后悔而是心痛。
  "你的血是干净的,我的不是。我是毒液,上上下下能分泌出来的全是毒液。我会害死你的,传染不了你也会害死你。"
  看着他去塞药棉,看着他洗掉了脸上的血迹,看着他在我身边蹲下来趴在我腿上,拿着我的手,用他的那个戒指对着我的戒指,"有些人的血是不干净的但心干净,飞儿只不过想找个自己爱的人。没有错。"
  "那你究竟会爱上什么样的男人,必须说。"我强!他。
  他说也许是个穿着古板西服,每天正儿八经的普通人吧。
  我知道他在逗我。他不喜欢那样的人。
  我开始为他担心,我爱他,想要他幸福,想要世界上最好的人来爱他,帮我爱他,帮我痛他。
  我说哥哥就是一个爱穿着古板西服的人,每天也正儿八经,要不你爱他吧。
  他笑了,他说你哥哥要是知道我和你躺在床上,直接冲过来剁了我。
  不会的,我知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