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流量统计
《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網誌存檔

Cbox! 碎碎念[留言板]

姑娘們如有要推介的文可以在下面留言(注明標題和作者) 或者發TXT檔到俺郵箱szheung@gmail.com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作者:玉壶

  又为人

  刚一睁开眼,就觉得身轻如燕,之前咬人的疼痛完全蒸发掉了,前尘往事一一在脑海中飘过。听说人死前才会回忆往生,怎么她是等死后才做这种事呢,难道人的脑筋迟钝在死后还会影响?
  被好朋友杀了,原因是抢了她的亲亲男朋友。可是她连那男人的面都没见过啊,难道是在梦中抢的……
  无负担地飘啊飘啊,心情出奇得愉悦。做人实在太辛苦了,要是可以一辈子做个孤魂野鬼该多好。
  嘻嘻嘻嘻……我穿过山,我穿过林,我穿过流水,我穿过小屋……咦,那人是怎么了?
  看样子是在打坐,头顶冒白烟。只是脸比她这个新鬼还苍白,嘴唇如金纸,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虽然很怕,虽然很不情愿,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挪"到他面前,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那人似乎大受震惊,身子急剧颤抖起来,两根眉毛已经拧成股麻花绳了,还宁死不肯吭一声。
  "喂喂喂,你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那人终于按捺不住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鬼魂就在他面前笑得傻傻的,透过她透明的身体还可以见到屋里的摆设。他的瞳孔收缩,终于是一口血吐出来,阵亡了,他穷其一生都想不到最后是被个鬼给吓死的。
  "啊啊啊——"被吓得最惨的是鬼,她只觉得一股蛮力将她的灵魂往眼前的身体里拉扯,魂不由鬼地被拉进去了。
  眼前又是一黑,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汝本应投胎转世,却留恋凡尘。此人本非短命,却被汝吓死。罚汝替此人完成此生孽债,方可踏入轮回道。"
  这新身体真不错,还是身轻如燕,一点负担都没有,除了刚进入这身体的时候躺了几天,除了这里不是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除了他是个变态……变态?是的,男人的身体,女人的灵魂,完全的性变态啊!害他到现在还没习惯这具皮粗肉厚的异型身体,每天洗澡的时候都要紧闭着眼,拿根粗毛刷子在身上上刷刷下洗洗,上厕所的时候还是习惯蹲着,结果愈发体会男女的差别,呜……角度好难调整啊,可是站着却要拿手去扶那丑丑的二两肉。
  不知道这人躲在老林里做什么,周围只有青山绿水野兽陪伴,小屋里却是一应俱全,不过不像个家,倒像个度假的地方,什么东西都只有一份,缸里的米就快用完了,除了一本破书没有其他娱乐之物,让他不得不怀疑身体原主人的目的。可是,人家死得太快了,没来得及告诉他啦,他只好按自己的意愿活下去了。要不是下面的那位大人说这具身体只能无病无痛自然死亡,不然他早就找个最简单的方式自杀了事,继续做他的孤魂野鬼了。
  一辈子就呆在这林子里,快点死吧。
  虽然再世为人,主人翁还是活得挺滋润的。偶尔到水里抓条鱼,偶尔到树上摘些野果,只想这一生就这样一天四餐睡足十个小时养到两腿一蹬,可惜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一天白天下了暴雨,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周围的星空包围了整个老林,遥远时空中闪烁的星光让人看了就想睡觉。
  但是她知道,有人来了。而且还不少。
  来人在十米外就停下来不动。
  敌不动我不动,敌不动我不动……心里这样念叨着,可是等了几分钟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喷涕,可能昨晚在屋顶上看星星冷到了。
  不好,只不过一个喷涕,那些人就近到眼皮底下了。一群黑夜中的生物,全身包得像黑碳,腰间的刀剑却比星光还要灿烂,浑身弥漫的杀气连鬼见了都怕。
  呜呼哀哉!这么快就有仇人来了?可是他好象不会被杀死,恐怕会被砍到半死不活,养好伤再被人砍……
  "主人!"谁知他们一大帮人都跪下来,只中间那人发出闷闷的声音。
  又被吓到了。原来不是来寻仇的。可是,要怎么跟他们说呢,平身?起来吧?有什么事?不不不,都不好,看他们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抬的样子,肯定是主人积威已久,所以作为主人应该不能那么亲切。琢磨了许久,地上跪着的死士完全像雕像般不动泰山。他小小地说了一声:"事情办得如何?"
  如果死士们这时抬起头来,肯定能发现主人一副又怕又期待的表情。可惜他们头顶上没有长眼睛。
  "宫殿已搬好,请主人入住。"
  还真是言简意赅啊,原来主人躲在老林里休息,让手下去搬家了。
  "走。"除了这个字他还能说什么。
  中间那人像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顶纱帽,双手呈上。他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戴上了。出了门发现屋外还有一顶大轿,四边站着四名妙龄少女。
  真是虐待!性别歧视!做苦力也就算了,连鞋子也不给人家配一对。回去肯定立刻发条命令:让每个人都穿上鞋子!
  其中一名少女掀起帘子,他弯腰钻进去,刚坐稳,就感觉轿子平地而起,在空中飞奔,那种做鬼的自由感觉又回来了。
  宫殿坐落在山谷中,三面环山,一面断崖,看来这宫主也不是什么奢侈之人,虽然占地上千亩,不过装修简易,有点家的感觉,如果那些"家人"脸上再有点表情就更好了。
  他一下轿就见到两排跪在地上的队伍,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恭迎主人",个个都是用脑盖头对着他的。
  宫中女眷比较多,让他比较自在,男的就几个跟在他身边,距离可用丈量,让他也很自在。
  下轿的时候他回头对四个抬轿少女说:"都去穿上鞋子。"周围的人有点骚动,好像他做了件奇怪的事,不过没人提出异议,四个少女也遵从了。
  进了宫殿他就后悔了,因为这里每个女孩子都是光着脚的,只有年纪大点的才穿鞋,可能是一种身份的标志。
  大厅上空挂着四盏琉璃灯,里面的火光投射在墙上,流光溢彩,给人一种进入异世界的感觉。
  后面有人留意到他的关注,适时禀报:"主人,这是王老实打造的,叫幻彩紫金琉璃灯。"
  "好,叫他给我房里也打一个。"
  那人答"是",立刻就有下人跑出去了。应该晚上就可以见到这灯,不知王老实会不会给他打造一个投射在墙上都是花朵和动物的呢……痴人说梦话。堂堂宫主住在满是花朵和动物的房间了,威严都没了。
  "主人,如夫人来了。"
  有人提醒他一句,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来人身上。两个少女扶着一个妇人走过来,穿着朴素,容貌普通,看得出教养很好,就是肥了点,看那肚子大得像个球。
  "婉如拜见主人。"妇人只是福了一福,没有像她后面的两个侍女一样跪到地上,似乎享有特权。
  他点点头,眼睛还是盯着她的肚子。是不是女人生过小孩要减肥很难呢?什么地方都减了,就是肚子缩不回去,看这肚子还真是恐怖。
  "主人,小主人已经八个月大了。"
  哦哦,原来八个月大了,原来是怀孕啦,原来……什么?!小主人?"我"的小孩?
  妇人笑眯眯地抚着肚子,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
  不是吧老天,人死了也就死了,还给我拖家带口的,天天对着枕边人,你不是故意叫我露馅吗?
  脑海里闪过N个自救的念头,最后只憋出一句话:"你……回房好好休息。"
  这、这说的什么鬼话啊,自己都鄙视自己,应该叫她以后都待在他见不到的地方,生了小孩归她管,反正就是不能说回房啊!女人都细心得可怕,跟她待在一个房里几天肯定就会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的。
  "多谢主人。"如夫人倒是感动得热泪盈眶,看来这丈夫平时对妻子挺冷淡的,难得说出一句感性的话。然后她就被扶着走了。
  他看到大厅正上位有一张扶椅,就自顾自坐上去。那些手下就站在下头汇报工作。什么花费、商铺、敌人等等,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在面纱关照下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在这个世界他什么都不懂,只能奉行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奇怪的是那些属下也只是汇报工作而已,并没有征求他什么意见,看来已经处理完毕。他发现一处怪异的地方,这里除了那个如夫人,每个人都是用脑盖头跟他说话的,他们就这么怕他吗?如夫人的地位就那么特殊吗?想到要回去跟如夫人同处一室,他就想着时间能拖就拖。
  可惜只不过一个多钟,那些人就汇报完了,见主人没反应,他们也没说什么,只是都像雕塑般站着。偏偏就有一个不识相的跑进来说王老实已经把灯送过来了。
  王老头你的手脚还真快啊,这不是不给我机会逃避嘛。坐上上位的宫主恨得咬牙切齿,站在下位的下属们明显感到一股怨气。
  "回房。"他挥一挥衣袖,愤然起身,却慢腾腾跟在带路的仆人后面,希望这路越远越好。
  终于走到房门前,想象着如夫人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坐在床边,指着铺好的被子说要服侍他安寝,他就头皮发麻。谁知走进房一看,连个鬼影都没有,房内摆设极其简单,跟简朴的家具格格不入的反而是那盏做工精致的幻彩紫金琉璃灯。
  "如夫人呢?"他问。不会走了一个多钟还没回房吧?
  "如夫人在另一间房,要不属下去请夫人过来?"
  "不用。"天祝我也!原来他们是夫妻分房睡的。他才不会自讨苦吃。
  打发了下人回去,他反手将门锁住,把纱帽一丢,爬上床准备睡觉。今晚被迫搬离老林,这时候早过了他睡觉的时间了,可是可能精神太亢奋,翻来翻去都睡不着。索性又爬起床。琢磨桌上的琉璃灯。
  房间里本来有另外一盏普通的油灯,彻夜一直亮着。他打开琉璃灯的灯罩,将油灯上的火苗引到另一盏灯上,盖上灯罩,随着火光逐渐变强,神奇的图案投射到整个房里。他惊呆了……
  不是花,也不是动物,更不是大厅四盏琉璃灯的奇幻线条。整个房间充满了大大小小的佛像!有中国人都知道的佛祖、观世音,还有观音的化身白度母、绿度母等,最奇怪的是还有印度的欢喜佛。印象中欢喜佛一向不被中国人推崇,唐玄宗时也没有引入欢喜佛,这时候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呢?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王老实给他这种灯是什么意思,希望他虚心向佛吗?
  许多念头像烟花般一闪而过,有些却深深地记在心里。对这个世界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不过这盏佛像琉璃灯确实有安定人心的作用,看着看着就在佛祖慈祥的眼光下平静下来,仿佛听到大悲咒在耳边回响,渐渐地眼皮就合上了。
  凌晨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声经过,他的身体自然警戒起来,等人声消失又放松睡着了。
  次日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居然没有人来打搅他睡眠。他也觉得不好意思,这宫主之前应该没有他这么好吃懒睡,因为刚进入这身体那几天都是天还没亮就醒来的,生理钟的关系,被他霸占之后生理钟又调整到早睡晚起。
  他草草洗了下脸,戴上纱帽,打开房门呼吸下新鲜空气。外头的人已经忙碌习惯了,扫地的扫地,挑水的挑水,浇花的浇花,手里的活忙个不停,见到他都会停下来恭恭敬敬地叫一声"主人",他反而是最闲的那个。
  他起床的消息立刻就被下人知道了,午饭却是由如夫人送过来的。
  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如夫人,可是没办法,人家是夫妻嘛。饭菜一摆上桌,他就示意如夫人坐下吃饭,自己拿起筷子飞快吃起来。
  好吃!真好吃!比他自己煮的好吃多了。不过……那女人可不可以把盯着他的眼光转移到饭菜上,他有饭菜好吃吗?可不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要再往他碗里夹菜了……
  "主人今天起的比较晚呢。"如夫人的笑容让他想起了观音菩萨。
  "嗯。"他只能含糊地答一声,总不能告诉人家他最长的记录是睡到隔天吧。
  "如此甚好。"
  ……好奇怪的回答。
  可惜他不能问为什么。如夫人看他吃完饭就收拾碗筷走了。
  他看没什么事干,又继续睡觉。睡太多的结果就是晚上睡不着。
  百无聊赖之下,他只好锻炼一下身体,好好利用这具身体带来的高超武艺——到处走动一下。当然是躲过众人的耳目。
  似乎他本身的武功是挺强的,躲了一个晚上也没人发现。见到灯亮着的房间就停一下,探听下小道消息,其实也就是偷听。
  一样米养百样人。虽然大家在宫主面前都表现得少开口多干活,私地下不乏多嘴八卦之人,也提供了他很多关于这个世界关于这个鬼宫宫主的信息。
  偷听了几天,得到的消息让他异常沮丧。
  首先是那四个抬轿少女嫁人了,原因是宫主叫她们"都去穿上鞋子"。在这个宫殿里只有成了亲的妇女才会穿鞋,未婚女子都是打着赤脚,这已经成了鬼宫的一大特色。问题是那四个少女只有一个有心上人,其他三个都是如夫人给指婚的,算是解决了丈夫的糊涂债;
  再来是关于鬼宫,似乎是世代相传的组织,现代宫主就是他啦。世代鬼宫宫主都是面容极丑,所以子女极少,上任宫主也是只留下一个儿子。可惜到现在还没人敢直呼宫主的名号,所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再来就是鬼宫众人用脑盖头对着他不是因为畏惧他,而是他们对他表示尊敬的行动。因为鬼宫宫主自卑自己的貌丑,不愿让人见到他的脸,所以他的手下也自然地当作没看见。只有如夫人跟他关系亲密例外;
  再来就是如夫人,成亲前是个官家小姐,父亲不幸遭人陷害入狱惨死,全家死的死充军的充军,在押解途中几个狱卒看她好欺负居然想#¥%,被路过的宫主大人所救,又安排了她家人的去处,嫁了宫主后对其死心塌地,深得人心;
  再来是宫里养了几百口人,有些是世代为仆,有些是被鬼宫所救,有些是自行投靠,上自江湖上排名响当当的高手,下至种田种菜的普通老百姓,都对鬼宫忠心耿耿;
  再来是王老实连月做了四盏琉璃灯累极刚睡着,又被人叫醒要他赶制宫主的琉璃灯,他做完寓意吉祥的佛像琉璃灯之后像透支生命般老了几岁;
  再来是大家都在告诫周围的人早上不要经过宫主的房门前,让他多睡一会……
  再来是……
  他……似乎害死了一个……好人……

  藏宝图

  坐在桌子边发呆了半天,桌上的点心全部装进他肚里化做脂肪培养游泳圈,实在连渣滓都舔完了,他只好往怀里摸索,在最里层摸出一面小镜子。想当初他顺手牵羊这镜子的时候还听到厨娘在骂:"哪个小气巴拉的老鬼,连老娘的嫁妆都敢拿!"他下手的时候专挑了又老又满脸皱纹的厨娘,以为她起码有点自知之明不用照镜子,谁知道拿了人家的嫁妆呢……
  左照照右照照。吾,五官不错嘛,笑起来也挺可爱的,你看连毛孔都没有,内分泌均衡,痘痘暗疮更是无着陆之处,不去看遍布满脸大大小小黑黑红红的胎记的话完全可以称得上一个美男子。
  长的漂亮又如何,想当初他可是为了一张美人脸受尽折磨。父母亲是标准的帅哥美女,闪电般地结婚,闪电般地离婚,闪电般地丢下一个女儿走得无影无踪。跟着外祖父母长大,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倍受爱慕和怨恨,从小就有男性恐惧症,跟女性朋友倒是相处得挺好,只要有雄性生物靠近身边三尺之内就浑身不自在,本来以为这辈子跟男人无缘了,没想到阴差阳错附身在一个男人身上。
  你看现在这样子多好,虽然不平凡了一点,不出众了一点,却是他梦寐以求的平静。
  又伸手往怀里摸啊摸,在最里层摸出一本破册子。原主人似乎对它非常重视,藏在衣服的最里层,明显看得出翻过了许多遍却保存得非常好,连页边的折角都没有。
  不过就是一本武功密笈嘛,有看没有懂,那些穴位除了太阳穴他一个也不认识,那些武功招式倒是摆得出来,不过嘛……肯定被人一踢就倒。
  越了解那个被他吓死的正牌宫主,他就越明白他的伟大之处。那人就像是这座鬼宫的宫殿,为里面的家人遮风挡雨,少了这根主心骨,所有的人肯定失去精神依托。
  他应该为这群真心爱戴"他"的人做些什么。
  他拿起细细的毛笔,对着密笈一笔一划的抄写起来。他没信心能够保全这本重要的破书,也没信心把里面艰涩难懂的文字全部记在脑里,所以只好用他认为的天下无双的方式把它重新抄写一遍——用拼音。
  以后他会给"他"的后代找个很好的老师,教他很好的武功,然后把这本拼音文传授给他,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用惯了圆珠笔和钢笔,突然改用软趴趴的毛笔实在很难习惯。不过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自己看得懂那些蝌蚪文就行了。
  之后一个月他都是白天躲在房间里抄抄写写,周围的人也没过问,照三餐加宵夜给他送过来。如夫人的肚子越来越不方便,手脚水肿得严重,也不常往他那走动,只是三餐的时候照样来给他夹菜。
  花了一个月时间终于把那本破书抄完了,确定没有抄错字,有些看不懂的就直接把文字抄上去,他就不信有人可以从天文中仅凭几个熟悉的汉字就把整篇翻译出来,何况半懂半不懂的东西更容易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了,完毕收工。可以把破书解决了!
  一把火把它点燃,看着它在火光中渐渐化为灰烬。
  ……怎么还有一页没烧掉?
  他拿起来一看,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似纸又似布的东西,上面有乱七八糟的纹路,中间却有很多空缺,右下角细细三个字:藏宝图。
  一份残缺的藏宝图?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人,如夫人要生了!"
  听到房里嘶声竭力的尖叫声,他第一次庆幸现在的男人身份:不用生小孩。想不到像如夫人这样的大家闺秀,叫起来也可以像杀猪一样。他叹息地摇摇头。
  几乎全部的人都围过来了,个个脸上都是焦急担心的表情,也想不到他们亲爱的宫主大人心里的歹毒想法。
  不时听到产婆叫着:"深呼吸,用力!深呼吸,用力……",如夫人从中午嘶叫到下午,热水也一盆换过一盆,连大夫都请来了,众人的表情越来越沉重,有几个年轻的已经禁不住抹眼泪了。
  如夫人的叫声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停了,接着是婴儿洪亮的哭喊声。
  他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就看到大夫满手鲜血冲出来。
  "夫人、夫人失血过多,快撑不住了!"
  当场有不少人"哇"一声哭出来。他立刻冲进去,一进门就看到满目狼籍,最醒目的颜色是鲜血染成的红色,与这残忍的颜色相对比的是床上苍白的脸。
  他一步步走上前,这个全心全意对他好的女人的生命正在流逝,他却不能为她做什么,甚至不能跟她说她心目中的丈夫已经先她一步离去。他害死了一个人,现在又看着身边刚熟悉的人投向死神的链锁。
  "主人……"他握住她无力的手,她对他笑,虽然笑的那么无力,他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美丽不是透过她的容貌,而是透过她的灵魂。
  "你不要伤心……"她的手用力抓住他,像耗尽生命力般安慰他:"婉如很高兴……很高兴做你的妻子……很高兴……你是我的丈夫……很高兴……为你生了儿子……佛祖一定是听到我的祈求了……"
  接生婆抱着洗干净的婴儿放到她身边,孩子已经睡着了。
  "你看他,跟你多像……"
  是啊,像极了,连脸上的胎记都一模一样。
  "这是诅咒,没办法……他以后、一定会……咳咳咳……"大口大口的血从她苍白的嘴唇中冒出来,他哽咽着阻止她说话,可是她坚持要说完:"一定会长成像你一样、顶天立地的男、男子汉……"
  突然,她眼神涣散地望向空中,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你来接我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看到了死神,只有他知道,是她真正的爱人来接他走了,"他"没走,一直在等着她……
  "夫人!""夫人!""哇——"
  在下人们的哭喊声中,新生儿被惊吓到的啼哭声尤其刺耳。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抱起婴儿首先踏出房间。他必须想一想!
  诅咒?诅咒!如夫人刚才提到诅咒是什么意思?难道鬼宫世代传人都长有这些奇怪的胎记是诅咒的关系?这么小的婴儿就要背负满脸斑点躲避世人的眼光?
  世人的眼光是狠毒的,他们喜爱一切美丽的事物,认为一切丑陋的东西都是罪恶的。连鬼宫宫主这样武功高强的一宫之主都对自己的容貌感到自卑,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在这个孩子身上,这是他欠他父母的,穷尽此生也要找到破解诅咒的办法。
  他突然想到如夫人提到"丈夫"这两个字,以前朋友戏称"丈夫"的意思就是"一丈之内乃为夫",其实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东汉时著名思想家王充在《论衡?气寿篇》中说:"百岁之命,是其正也。不能满百者,虽非正,犹为命也。譬犹人形,一丈,正形也,名男子为丈夫,尊公妪为丈人;不满丈者,失其正也,虽失其正,犹乃为形也。"
  "一丈"是标准身高的度量单位(当然那时的一丈应该比现在的一丈短多了),所以当时的妇女称呼她们的爱人为"丈夫"。
  那现在起码是东汉了。瞧他们的衣饰,又不像唐宋元明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代?连这个时代的基本常识都不知道,他如何着手啊……
  新生儿刚哭完,许是力气用光了,现在又静静地睡去,小嘴还可爱地打着泡泡。
  "真可怜,哭得满脸都是口水。"
  人家那是泪水!不是口水!
  不久前他还是女儿身,伟大的母爱他还是残留了一点的。看这小东西睡得舒服,就是脸上水花花的看着碍眼,索性给他擦干净。
  他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可怜的藏宝图就变成抹布了。
  "宝宝乖,虽然我不是你PAPA,可是我也是会很疼你的!来,亲一个!"
  血盆大口刚要啃到婴儿粉嫩嫩的小脸,感应到危险的宝宝咻地睁大眼。
  "嘿嘿嘿……我没有想非礼你啦,你不要这样瞪着我嘛……"他很尴尬地缩回猪嘴,这么小的小孩怎么眼神这么凌厉啊,给他亲一个都不肯,嫌我长得太丑是不是?也不看看你长的跟我一模一样,这么小就利势眼……
  "宝宝,这是藏宝图哦,里面藏了好多玩具哦,PAPA找到就全部是你的哦。来,给我亲一个嘛!"
  他诱之以利,可惜宝宝人小志大,不为所动,一大一小像两军对峙。
  他看看宝宝可爱的斑点脸,多像斑点狗啊,好可爱啊!又看看那张藏宝图,哼,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孩都看不起你!
  过了几分钟,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暴笑。
  "哈哈哈——我真是天才!哇哈哈哈——"

  路途难

  "臭小子,我是你老爹,不是你仇人!不要拿你吃奶的力气咬我!哎哟!你还咬你还咬……"
  官道上,一个大人头顶乌纱,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骂骂咧咧地走着。
  一大一小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如夫人下葬第二天他就说要出门找宝藏,全部人都当他伤心过度逃避现实。
  "主人出去散散心也好。这里有些银两和干粮,各地的分馆和商行我会交代下去,随时听从主人吩咐。"管家大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怀里的小主人恋恋不舍地交到他手上。
  散心?他出来散心会带着这个小魔头吗?!要不是为了能早点找到破除诅咒的方法,把小孩带在身边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他复原,可不是因为这臭小子伸伸舌头、扭扭脖子、蹬蹬小腿就觉得他可爱而带在身边的。路上不合作不说,还一找到机会就咬他!
  "小子,我也知道你饿,我也知道你想喝奶,可是你怎么不想想那十几个差点就把你摔在地上的乳汁过剩的大妈呢?要不是你PAPA救得及时,你现在早成了一堆肉酱了,还得我赔人家精神损失费,还不就是因为你长得太恐怖了。乖啦,到了饭店我叫人给你煮香喷喷的白粥。"婴儿眼瞪得恁大,听到说他长的丑的时候更是挥手挥脚严重抗议,他可没忘记那些大妈最后都是被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爹亲吓晕的,什么精神损失费一分都没用到。他想喝奶啦,不要再喝白粥!
  一大一小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到市集,找了最近一家客栈就冲上去。
  他一走进门就觉得不对,太安静了。
  整个客栈坐满了人,个个都低着头,桌上的饭菜却一动不动。只有一处特别吸引人注意的桌子边坐的人在动筷子。
  其他人觉得他们吸引人可能是因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美少女,对正闹饥荒的父子两人来说最吸引他们的是放眼全客栈就只有这张桌子有条空板凳。
  "三位,不好意思,挤一下桌子。"不等人回答,他抱着儿子就硬挤过去了。
  "咳咳……"这时代的空气不错啊,怎么有人连呼吸都可以呛到?
  "哐啷!"年纪轻轻连个茶杯都拿不稳?
  "呯!"板凳太不结实?
  "小二,给我上菜,什么菜快就上什么,再给我来碗白粥。"他看了一眼一脸渴望的儿子,捏捏他的小脸,好吧,"有没有羊奶?快上快上。"
  店小二远远躲在柜台好面,不情不愿地答了一声,下去张罗了。
  周围的眼睛偷瞄着这边桌子的情况,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这对父子真是无妄之灾,谁叫他们不长眼撞到刀口上,希望他们死得不要太难看。
  可惜他们担心的(或渴望的?)情节都没发生。冰山美人还是不动泰山,俏丽美人只是好奇地想看包裹中婴儿的真实面目,最恐怖的那个主连眼角都没抬一下。一对父子就在众目睽睽下吃得不亦乐乎。
  他用小只汤匙小心翼翼地喂进那张急切的小嘴,这小子看到奶都急疯了,吃得怕人抢他似的,喝了大半碗羊奶才给他机会填饱自己的肚囊。幸好这小镇还算繁华,一碗羊奶不在话下。他抽空给自己吃了几口菜,把儿子往里抱紧点,对面的小姑娘就差把头伸过来了。
  看什么看,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着想,怕你看了之后丧失对新生儿的美好希望,以后都不敢生小孩。
  他不给人家看,人家可不乐意了。想她灵域出来的人,每一个见到他们不是恭恭敬敬的,她长到十六岁还没被人拒绝过!
  "喂!你干嘛蒙着面啊?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啊?"
  她不直接说想看婴儿,反倒拿他的纱帽做话题。也不想想她的同伴也是蒙着脸的。
  "小师妹……"大的冰山美人抬手制止她,她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很无措地看着桌子,就是不敢看身边另一个蒙面人。
  "姑娘误会,在下是面貌太丑,不敢玷污了路人的眼。在外也图个方便。"
  看得出人家尴尬,他好心帮人家解围,偏偏好心被雷亲。
  "你以为自己是鬼见愁啊?知道自己长得丑还出来乱晃。"
  "小师妹,不得胡说。"冰山美人状是责备,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摆明着就是站在小姑娘一边的。
  他不跟她们一般见识,反正儿子的脸是不能露白的,别人想怎么说自己就去说,他全当耳边风。
  "灵焞!赔我兄弟命来!"
  俗话说人一倒霉连喝水都能呛到,父子二人一路乖乖的没招惹谁,吃顿饭就被一声大吼吓到了,这下真的呛到了。
  三个大汉,手持大刀,声到人也到,一下子冲上楼。目光一扫,一愣,两个蒙面的?
  "玉焞,有种给大爷滚出来!"
  连认人都省了,直接叫人送上门。可惜没人这么傻。围观的人沉默地继续盯着桌子,余光偷瞄那桌人的反应。别说那个正主儿了,连两个小姑娘都在夹菜吃饭,完全没把来人放在眼里。
  "哇——"婴儿的哭声打破了沉寂。
  "哇,儿子,别哭啊,我放鞭炮给你看你都没吭声,这点声音你就吓到了?真没用啊。"
  来人倒是凭这句话找到债主了。毒阎王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肯定不是这个拖家带口的。至于那家伙敢嫌他声音小,等会再算帐。
  "毒阎王,今天你逃不了了,纳命来!"三个大汉一拥而上,目标就是一直没开口的蒙面白衣人。
  三个飞到空中,以一招平沙落燕式,倒了。
  出师为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抱着儿子正想躲过无妄之灾的鬼宫宫主,脑里立刻浮现这句千古名言。三个人倒在地上抽搐,眼神怨恨不甘地怒视着那个连手都没抬过的人。什么叫毒阎王,听名字都知道啦,肯定是使毒高手,这三个来报仇的大汉也太不知趣,来之前不先服十几二十颗解毒丸防一防,也不用弄到现在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就倒的地步。
  除了这桌四个人和已经吓到脚软的伙计掌柜,其他人全站起来了,形成包围之势。刚才不敢抬眼的人全怒视着他们,看来被三个大汉的惨状刺激到了。
  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步上楼,步伐沉稳,气势非凡,一上来就有人给他让道,明显是个带头人物。
  "在下徐不凡,久仰三位大名。"他一开口,立刻引来众人崇拜的眼光。
  只是有人明显不给他面子。刚才找碴的小姑娘脾气不太好,还没开口就拿鼻孔对着人家"哼"一声。
  "原来是急义公子徐不凡,你这急义小子又是出什么风头,来找我们灵域宫人麻烦。"
  人家起码可以称得上你前辈,你却叫人家小子,都不知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心中想着这些灵域中人都是狂妄之辈。他好想起身走人,不滩这混水,可也知道现在任何动作都可以让这一触即发的情势爆发。
  "红仙子,今天是在场诸位让我主持公道,向毒阎王讨一个说法。"他说得好听,看那些人手里明晃晃的刀剑岂止是说法那么简单。
  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蒙面白衣人,似乎想射穿那层薄薄的面纱。
  "这位霹雳手,"他指着倒在地上其中一人,掷地声声说:"他的兄弟只不是看你的脸久了点,你就毒瞎他的眼睛;这位云兄弟,他大舅子不过对你的脸称赞了几句,你就毒哑了他的喉咙;许大侠的儿子,只不过想跟你做个朋友,你却毒得人家半身不遂,让许家绝后;王公子的妻子,虽然是个妒妇,与你有口舌之争,你却毁了她最重视的容貌……"
  徐不凡滔滔不绝,一件一件令人发指的恶事数出来,在场人听得气愤难当,有些的眼都气红了。
  一直当忠实听众的鬼宫宫主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是同情,对象却是这个徐不凡口中十恶不赦的毒阎王。他一定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他如是想着,第一次望向身边的白衣人,白衣人似乎对眼光异常敏感,凌厉的视线透过纱帽一闪,杀机顿现。
  以前的自己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他非常理解对方想杀人的心情。看久了点?肯定是眼中"淫"光闪闪;称赞了几句?肯定是语言挑逗加下流不堪;做个朋友?肯定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最好是"做"到床上彻夜常谈;口舌之争?肯定是泼妇骂街,卑鄙无耻下流下贱骂得你祖宗八代恨不得跳起来用口水淹死她……
  幸好他之前待的是法制的社会,幸好这人在这非法制社会有能力自保。……原来男人也有这种烦恼,可怜啊可怜。
  或许是感觉不到他的亵渎之意,或许纯粹是因为众人来犯来不及解决他,反正毒阎王手一抬,朝杀过来的高手们杀过去,没理会那对父子。
  将近百人一拥而上,就算毒阎王施毒再厉害,也一时解决不了这么多人,只好出手,他的武功只能算中上,毒功倒是挺厉害,任何近他身的人都是秒杀,死得不明不白。他的两个同门倒是武艺高强,冰山美人一段白绫,红仙子一柄长剑,杀杀杀,将来敌一一击退,PK率却远没有毒阎王来得高。
  最倒霉的是遭殃之池鱼,怀里还抱着个累赘,左躲右闪,几次差点被刀剑波及都险险闪过了。
  "小心!"突然瞧见毒阎王背后有一把刀砍下来,来不得细想,他已经冲过去一脚把人家揣到地上,却一时收势不住撞到愣住的毒阎王身上,双双倒地。
  "哇!"
  "哇!!!"
  第一顶纱帽掉下来时众人哇了一声,眼中心心直冒,太、太美了!!!
  第二顶纱帽掉下来时众人又哇了一声,这一声明显比第一声来的强劲有力,心心完全消失,有几个定力差的已经忍不住闭上眼,这也太太太太……惨不忍睹了!
  一美一丑,两个极端,可惜先见人的是美人,后见人的是丑八怪,就像在夏天给你尝了口甜美的冰琪淋,又逼你吞了口黄连般,先后顺序不同导致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鬼宫宫主鬼见愁!"不知谁喊了这一句,现场骚动不安后一片寂静。全部人盯着那张丑脸,连刚挑衅过他的红仙子都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原来我真的叫鬼见愁啊,这名字还真形象。
  "嘿嘿,儿子,你老爹叫鬼见愁哦,这名字本来想给你用的……"
  他逗一逗包裹里的婴儿,露出一张跟他十足十像的小脸。想起江湖上的传说,众人更是确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傻傻的丑男人是大名鼎鼎的鬼宫主人了。

  初现手

  双方,因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危险人物,都停止了打斗。两方人马都在衡量这个神秘漠测的鬼宫主人是站在哪一边的。
  毒阎王和他的两个同伴当然知道这个人跟己方毫不相干,只不过恰好坐在同一张台上。何况之前还跟他发生过口角。
  以徐不凡为主的另一班人马还在回忆之前那人一脚就将同伴揣晕的一瞬间,就凭此已将他划入敌人的帮手。
  至于那个中心人物,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要打就打,不打就不打,耗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我家小鬼想睡觉了啊!
  "今天各位可否给个面子,不如另找时间再打?"
  有人这样说的吗?你这样说我就得给你面子吗?你以为你是鬼见愁就了不起啊?
  众人很想这样叫嚣。可是看到人家单手一挥,就将客栈里一根结实的大柱子挖出来一个圆柱体,请看仔细,是整整齐齐的一块圆柱体,大柱子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被人走了身体的一部分,还在坚强地支撑着屋顶。快刀切西瓜都没那么快。你看人家笑得多邪恶,配上那张只有恶鬼才有的脸更是恐怖,连白天都变成了黑夜,分明就是威胁——再不走我就把你的脑袋当柱子!
  虽然他也知道管人家闲事不道德,可是那些人再怎么麻烦都没他家小鬼麻烦,一睡不着就要闹得全天下人都睡不着,简直是恶魔转世。
  我的态度是不是太温和了?怎么大家还傻愣着。还不走?再不走、再不走我家小鬼就要哭了。
  "拜托你们快走吧,拜托!"他很诚恳地低头哈腰,小鬼一哭他可得花一个多小时哄他睡觉啊。看在别人眼里那份诚恳自动转化为"恶魔的微笑"。
  "不知鬼宫主在此,有失远迎。他日再登门赔罪,告辞!"徐不凡把场面话说好听了,带着众人急匆匆离去,灵域之人不好惹,这个鬼宫更不好惹。
  曲终人散,他拾起地上的纱帽重新戴上,看到地上另一顶纱帽,再看看它的主人面无表情的脸,还是算了,不帮他捡了。
  "小二,给我一间房,要安静的。另外这些银子是赔偿你的柱子的,不好意思。"
  小二哥战战兢兢地收下银子,点头哈腰地把他带进去。
  毒阎王恨恨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红仙子倒是好奇地问她师姐:
  "这人真的是鬼宫宫主吗?"
  冰山美人的脸终于有点变化,看着鬼阎王,也不知在想什么。点点头,说:
  "这张脸除了鬼宫宫主,没有人敢冒充。"
  小姑娘哇一声,似乎见到了偶像般激动雀跃,想到刚才还骂了人家,又不禁有点沮丧。
  鬼阎王连纱帽都不要了,直接往里走,冰山美人也跟上去。
  "哎,你们等等我啊,不是要在这住下吧?"红仙子失神后反应过来,追上去。"小二,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们三间房。再愣着小心姑娘砍了你。"
  可怜的小二哥,刚送完一个鬼王,又迎来三尊阎王,苦哈哈地在掌柜的白手巾送别下踏上不知途。
  夜里睡了个好觉,又是睡到日上三竿,小鬼也染上他的坏习性,好吃懒睡。父子二人在房里洗刷完毕,精神抖擞地出大厅用膳。客栈生意因为昨天一闹,客人只有小鸟三两只,就是昨天砍砍杀杀的灵域三人。
  他往空桌上一坐,要了一碗羊奶,再要了几碟小菜,反正银子多的是,不用亏待自己。吃完他还得赶路。
  吃饭途中他不时感到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他也是对眼光很敏感的人,不用转头都知道是那个美美的毒阎王。昨天他算是帮了人家吧,现在这不友善的眼光又是怎么回事?不惹为妙。
  "小二,往南走有什么热闹的地方没有?"
  吃完,他招来小二,叫他给他打包一些干粮。
  "回客官,往南走一两天就是富贵镇,热闹着呢。"小二很热心地回答。虽然这位客人长的恐怖了点,不过态度和蔼,且一直戴着纱帽不影响市容,最重要的是出手大方。
  "谢了。"他给了些小费,抱着吃饱打呼噜的儿子,继续往南走。
  看到人走了,红仙子有点着急,对着毒阎王小心地问:
  "师兄,我们也是到富贵镇,跟在他们后面好不好?"
  毒阎王一声不吭,没同意也没反对。红仙子一声欢呼,收拾东西也赶在父子身后。冰山美人走在最后,眼光担忧地看着前方。毒阎王像木偶般走了,谁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小宝宝,快快睡,屋外天已黑……"
  一男两女跟在一大一小后面,满脸黑线。前面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宫宫主从一出门就在哄儿子睡觉,青天白日下就说天已黑,唱来唱去就这么几句,怪不得他儿子丝毫不给面子。
  "别拉我头发,睡觉!"
  "别咬我!睡觉!"
  ……
  时不时就听到他的怒吼声,真怀疑他小孩是不是偷抱来的,不像父子简直像仇人。
  唉声叹气,刚吃完饭的鬼宫主已经虚脱无力,巴不得那精力充沛的小鬼赶快眯眼。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倒霉,死了都不得快活,平白得了个专跟他做对的兔崽子,后面还跟了三个居心叵测的跟屁虫。别以为你们离得远我就不知道,马蹄声都吵得我家小鬼睡不了了。
  红仙子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摧着马儿跑到偶像身边献殷勤。
  "鬼宫主,您怎么不骑马呢?"我这可是千里挑一的骏马,只要你开口说一声,马鞍马鞭都给你准备齐咯,到时候,嘿嘿,拉近关系。
  "不会骑。"
  ……
  "那您为什么不雇辆马车呢?"没钱我可以出钱,没力我可以出力啊。
  "晕车。"
  ……
  红仙子眼睛呆滞,偶像走远了都没发现。冰山美人骑着马挨到她身边,晃晃手叫她回神。
  "师妹,你怎么了?"
  红仙子一把抓住师姐的手,兴奋地上下摇晃,大声说:"高人就是高人,鬼宫主说的话实在太高深了,我一句都听不懂!"
  不远处的高人听到这话差点把儿子摔下去。听不懂还这么高兴?这小姑娘脑袋肯定有问题。跟在我后面跟了那么久还不走,就那小姑娘过来发了一下颠其他事情都没发生,虽然三人中有个男人,可是美得不像男人,他的男性恐惧症没发作,爱跟着就跟着吧。他也想快点到目的地啊,可是马不会骑,马车又晃来晃去,坐着折腾人,只好劳驾两条腿了。
  他可是出来寻宝的,却连第一个目的地还没看到。小鬼出生那天他偶然间发现那张缺陷的藏宝图跟鬼宫历代宫主确实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藏宝图上的缺口正好是鬼脸上的胎记形状,两者结合起来就是一份完整的地图。让他高兴了半天,兴匆匆地出来寻宝,想着宝藏找不到没关系,能找到诅咒的线索也好,却忘了他对这世界完全陌生,连地图上的道路都分不清,他总不能拿着张藏宝图逢人就问路吧。只好按着东西南北的方向走下去,第一站的特征是有一条河流穿过,可是走了这么久都没见到。
  他行走中不知不觉用了轻功,抱着个累赘也毫不费力,本来应该一两天才到的路程被他半天就走完了。三个跟在后面的人骑着马更是轻轻松松。
  富贵镇真是一个繁华的大集市,大摊小贩应有尽有,到处搂宇林立,最重要的是他打听到这富贵镇的名称来由就是因为有一条叫富溪的河流穿过,是南北商人交汇的地带。
  他们刚进街道就引来众人注目,"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的场景重现。当然对象是后面三个天仙般的美人。美人已经习惯众人的注视,目不斜视,只是在拥挤的人群中紧跟在蒙面人后面。
  富贵镇似乎有什么盛事,居然连一间房都没有了。蒙面人犹豫了片刻,无奈下转身找到镇上最大的当铺。
  看到当铺掌柜将父子迎了进去,红仙子奇怪了,问她师姐:"鬼宫不是很有钱吗?鬼宫主怎么会去当东西?"
  "看那一半红一半黑的圆圈标志,这当铺是鬼宫产业,鬼宫富可敌国,天下最大的商行都是鬼宫的。"冰山美人耐心回答,"现在麻烦的是找不到落脚之处。"
  红仙子先是哇一声,而后不以为然地说:"担心什么,叫他们把房间让出来咯。"
  冰山美人点点头,似乎觉得可行。不想看到当铺掌柜亲自跑过来,对他们说:
  "我家主人说了,店中还有几间客房,若各位不嫌弃,请将就着住下。"
  红仙子和冰山美人面面相觑,怀疑是否宴无好宴。却看到毒阎王二话不说走进去了,她们连忙跟上。
  鬼宫在各处都有驻地,这富贵镇的当铺掌柜简直把鬼宫宫主当成神,对鬼宫父子来临欣喜若狂,把当铺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让出了自己的卧室,换上崭新的家具,找来镇上最好的乳娘给小主人喂母乳,跟前跟后简直连如厕都要帮他擦屁股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忙了,坐下吧。"自己动手习惯了,突然被人大事小事都接手,四个字形容——如坐针砧。所以他才不喜欢到鬼宫产业里休息,他们太热情了。
  "是是是!"掌柜点头如插葱,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主人的朋友小人已经安排了几间上房,都交代下人好生伺候着了。"
  他懒得解释他们根本不是他朋友,只不是一时好心不想他们流落街头。他不知道那三个阎王根本没打算流落街头,已经打好主意抢人家房间了。
  "这镇上是怎么回事?人这么多。"
  小鬼不在身边烦他还真有点不太习惯,那小家伙看到乳母就立刻琵琶别抱了。
  "回主人话,明天正好是一年一度的花魁游街日,各地的花魁都会集中在富贵镇,来看的人历年都很多,所以客栈半个月前就定满了。不过主人放心,小人立刻就去给主人安排个视野最佳的位置。小人告退!"
  掌柜说话如机关枪,身体更是比机关枪的子弹还快,他的拒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乐儿颠颠的跑了。
  "我明天……"就走了啊!
  这下轮到他傻眼了,这人怎么这么急啊。
  掌柜边飞跑边心中想着:如夫人刚过世,主人一定空虚寂寞,做属下的一定为您找一个如花美眷!花魁也有清白的呢。

  吞舍利

  花魁游街真的很热闹,到处人山人海,花魁必经的道路都排满人,铺好红桌子,摆好香烛元宝,游人都兴奋地等着那壮观的队伍到来。
  香烛元宝??这不是花魁游街吗?怎么改成拜神了。
  当铺掌柜非常懂得察言观色,看到主人的手在香烛上摸了一下,立刻上前解释:"今年游街的主题是扮演观世音菩萨,得票最高的花魁会得到乡人捐献的宝物,所以大家都准备了香烛要拜拜了。每年的主题都是天上诸神,有一年还是扮钟馗呢。"
  叫千人骑、万人枕的妓女去扮演观音?真是太……有创意了!
  鬼宫的手下办事就是牢靠,当铺掌柜给他找了个视野极佳的阁楼,宽敞通风,左边窗户外面就可以见到富溪,右边窗户下面就是游街群众汇集之处,最后冠军也是在这里产生的。
  "主人,小宫主醒了,正吵着见您呢。"不识相的奶娘抱着婴儿上来找他。
  确实是不识相,那小鬼刚起床肯定是吵着喝奶,就算是想到阿猫阿狗也不可能想到他老爹。他还想着今天终于可以放下担子休息一下,结果又要跟小鬼相看两相厌了。无可奈何下,他伸手接过儿子,那小家伙一碰到熟悉的怀抱立刻就折腾起来。
  "呵呵,小主人真是活泼啊。"掌柜很欣慰地看着他们父子你打我挡。
  "鬼宫主,早啊!"正说着,鬼阎王三人也上楼来,红仙子一马当先冲到他跟前打招呼。
  "早。"他回答。相比起之前睡到午饭才起床,现在确实是早了。
  奇怪的是小鬼把他的小魔爪收起来了,现在看起来就是个纯真无辜的婴儿。
  "对了,这么久都没自我介绍下。我们三人都是灵域真人门下,我叫殷红药,绰号红仙子。这位是我大师姐,汪白芸,绰号白仙子。"红仙子指着冰山美人,白仙子汪白芸抱拳微一颔首,又指着毒阎王说:"这位是我们大师兄,人称毒阎王司徒玉焞。"
  毒阎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就着鬼宫主身边的主位坐下。
  两边人都有点尴尬。红仙子和白仙子是知道师兄脾气的,又敬又畏不敢言。鬼宫人是把他当宫主朋友,虽然心里嘀咕了几声,主人都没吭声下人又有什么好说的。
  掌柜心里想着:这灵域三人出江湖还不到一年,名堂倒是响当当的,只有他们横行的理,没有他人竖走的道。特别是这毒阎王,貌美如花,出手毒辣,载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多少。主人也不知怎么会招惹上这三个辣手荆棘的。
  红仙子从小就把鬼宫宫主当偶像,之前见他在客栈露的那一手,崇拜之情更如溃堤之川一发不可收拾,一找到机会就套近乎。
  "小宫主长得好可爱啊,跟您长得真像。"
  什么叫马屁拍在马腿上?看红仙子就知道了。连毒阎王都不屑地扫了她一眼。称赞人家起码要真诚一点,你眼睛不看婴儿直盯着他父亲的面纱也太睁眼说瞎话了。
  "哈哈,是啊,多谢夸奖。"
  鬼宫主出乎意料地笑起来,还很开心。这世界上的人对他来说只是过客而已,除了怀里的小鬼,血脉相连,虽然可恶了点也是他唯一的牵挂。最可笑的是那小鬼看到红仙子夸他居然破天荒脸红了,哈哈哈……多嘲笑他几句。
  楼下突然暴出热烈的欢迎声,原来是游街队伍过来了。路人个个都插上香磕头拜起来,顿时香烟缭绕。红仙子等人也提出疑惑,当铺掌柜又解释了一遍。
  从各地赶来的花魁们在信女"色"男的呼声中徐徐走过来,一个个风姿招展,比花还娇艳,各有其特色,虽然都是观世音菩萨的打扮,但端庄的有,活泼的有,风骚的也有,每一个走过都引起"哇"声一片。难得看到丈夫和妻子在野女人面前和平相处的一面,楼上的人打心里佩服这个活动的创始人。
  "主人,这是花朵,如果您觉得哪位合心意,就扔朵花朵给她。"掌柜拿了一蓝子花过来,说得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底下意思就是说:您看上哪个,小人就把她打包直接送到您被窝里去!
  毒阎王和白仙子都不要,他们都对这种活动没兴趣。只有好动的红仙子接过来了。
  "我觉得那个九号不错,扮的观音挺像的。"她趴在窗前跃跃欲试,跟偶像交流意见。
  "嗯。"他点点头,够端庄,就投她了。
  九号花魁走过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投了花朵,三朵花晃呼呼掉到九号前面,她抬起头回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三朵?!两人同时回过头,两个人怎么可能投三朵啊,还有一朵是谁投的?后头居然站了个毒阎王,他不知何时拿走了朵花。
  原来他喜欢的是这种女人啊。鬼宫主和红仙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众人看着楼下热热闹闹了一阵,最后结果出来了,当主持人大声宣布:"此次活动的优胜者是——来自吟香院的花魁彩云姑娘!"时,四周放起了鞭炮。
  "不是吧?这种人也可以当选?"红仙子不服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是啊是啊,袒胸露乳,搔首弄姿,说有多风骚就多风骚,有多淫荡就多淫荡,这也能当观世音?!
  "有什么问题吗?"掌柜笑眯眯地问红仙子。
  "你们不是选观音菩萨吗?这种女人、这种女人……"红仙子年纪还小,脸红红地说不出口。
  给观音菩萨踩在脚底下都不配!他心里替她说完。
  "不是啊,我们选的是花魁啊,又不是选闺女,当然是选最合男人心意的那个。"掌柜还是笑眯眯的。
  "那、那下面那群、那群人还拜她?!"红仙子从丹田里吼出来。
  对啊,对啊,不是拜观音吗?
  "当然不是啦,我们拜的是后面的神物啊。"掌柜还是笑眯眯的,气得红仙子有话吐不出,只有拿地板出气。
  原来误会这么严重,都忘了这活动的原本意义就是选花魁了。
  "启禀主人,接下来就是这次捐赠的神物生身舍利,这可是近二十年来难得的宝物啊。"掌柜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舍利是一个不明人士捐赠的,法能法师已经证实这是百年前失踪的身骨舍利。"
  "舍利?!"他霍然站起来,吓了在场人一跳。
  没想到他居然能看到舍利,这可是佛教的圣物,是这世间罕见珍贵的宝物,足以列入世界十大不可思议。
  由几个大汉护送,一人捧着一个铺着金稠的盘子,上面端放着一颗白色舍利。舍利的颜色很多,据说白舍利是佛祖的骨骼所化。
  掌柜为难地看着他,主人似乎对这舍利很感兴趣,可是这舍利只有获胜的花魁才能拥有,乱抢可是会犯众怒的。怎么办呢?……不管了,为了主人,上刀山下火海也值得。
  却有人比他更快,毒阎王一脚把挡路的掌柜揣到一边,飞身扑向舍利,掌柜手里的花蓝正好被踢出半空,无数花朵伴着白衣玉容的毒阎王如天外来仙。
  "美人啊!这才是美人啊!"
  群众一阵喧哗,都不自禁仰着头,眼睁睁看着毒阎王手一抄夺走舍利,夺冠的花魁更是看着俊美如天神的男子迷得连骨头都酥了。
  毒阎王在众目睽睽下飞回阁楼,走到鬼宫主人面前,将舍利递给他。
  鬼宫主现在神经都绞成一团,完全糊涂了,傻愣愣地伸手接过舍利,还没回过神,毒阎王已经飞得无影无踪了。
  白仙子、红仙子、当铺掌柜都表情复杂地看着彼此,谁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幻觉。
  "啊!"如果刚才毒阎王的举动吓了他一跳的话,现在他可真的是被吓破胆了。他那个天生跟他犯冲的儿子居然对他露出甜甜的一笑,见鬼啊!!!
  "咦?舍利呢?"
  心脏方才归位,他发现手里的舍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好象是被小鬼吓到的时候不见的。
  发现众人的脸色苍白,表情异常不对。红仙子颤抖的手指指他怀里。
  没有啊,翻遍了儿子的衣服都找不到。
  "好像……被小宫主吃进去了……"红仙子告诉他,其他人也很肯定地望着他。
  怀中婴儿一脸满足地转着荔枝核大的黑眼珠。
  "什么?!——"
  "吐吐吐!你给我吐出来!"
  吊起婴儿两条腿,两手使劲往下荡。
  周围人看得目瞪口呆,婴儿"哇哇"直哭可怜的模样实在不堪忍睹。当铺掌柜护幼主心切,冒着对主人大不敬的危险冲到他面前抢过小主人,老泪纵横道:"主人,小人知道您心里急,担心小宫主吃了那颗石头有个意外,可是这样折腾也不是办法,还是快点请个大夫吧!"
  臭小鬼,居然把舍利吃了,还吞得那么快,他还没看够呢,这么难得的东西一生能得及回逢啊。不行,怎么也得看够本!
  见主人同意,掌柜立刻把婴儿塞回他手里,急忙忙冲出去找大夫。
  小鬼,看你这么贪吃,连死人骨头都能吞下去,不是告诉人家你老爹平时虐待你嘛。等会叫大夫给你下多点泻药!
  他把儿子脸上的鼻涕眼泪一把抹净,突然发现奇怪之处。他前思后想,左看右看,冒出"啊——"一声大叫。
  "怎么了?"红仙子心怕怕,不会又出什么状况吧。却见偶像摇摇头,失魂落魄地走进里屋。她们追也不是,留也不是。
  "快去找大师兄吧,闯出大祸了。"要不是毒阎王一时神经错乱抢了舍利丢给人家,也不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出来。
  白仙子也点点头。如果鬼宫未来继承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师傅也保不了他们。
  两人即刻动身。一时间阁楼人影去散,外头街上喧闹依然,却不知如昙花一现的舍利已经落入小儿之口。
  他抱着儿子走进阁楼的里屋,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儿子满布胎记的小脸。
  "一、二、三、四、五……"
  数来数去还是只有十一块,少了一块,就是少了那块代表富贵镇的胎记。这是什么意思?地图不是纯粹是地图,最后的目的地才是宝藏所在吗?怎么会一个地方就有一个宝,要吃了每一个宝才能解除诅咒……他掏出怀里的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果然也是少了那一块。
  一人闪进门,是去而复返的毒阎王,后面跟着红仙子和白仙子,显然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毒阎王给婴儿把了下脉,缓缓收回手,皱着眉,出场以来第一次开口却是报忧不报喜:"化了。"
  红仙子和白仙子一脸无望,大师兄的医术和毒术一样厉害,他说化了就是说没办法排出来了。
  "抱歉。"毒阎王小声地道歉。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眼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毒阎王,似乎在等着他的宽恕。没想到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居然会向他道歉,瞧他满头汗水肯定是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的。事情也不是他的错,虽然不知道当时他怎么会把抢来的舍利转手给他,不过要不是这个意外他可能还不知道诅咒的解法,当然不能怪人家。
  "没关系……"他无语哽咽,心中哭喊道:儿子啊儿子,你倒好,吃了舍利倒头就睡一了百了,看那么多人为你担心,让你老爹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解释。老天啊老天,你为什么让我再世为人,多了个儿子我也认了,你怎么让我知道了解除诅咒的方法呢?不知道我还能装不懂,知道了你叫我怎么敷衍了事啊?十一颗舍利啊!你叫我去哪找十一颗舍利去喂小鬼吃啊?!呜呜呜……
  在众人眼里他就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惨痛模样。毒阎王洁白如玉的俏脸上浮起着急之色,他一跺脚丢下一句"我去找办法"就跑出去了。
  "你们帮我看下孩子,我去找你们师兄回来。"他匆匆把儿子放在床上,起身追出去。天要变了,乌云黑压压的,毒阎王仇家众多,现在又心神不定,很容易出事的。
  红、白仙子面面相觑,没办法只好留下来看小孩。
  毒阎王的轻功不弱,一眨眼的工夫就蹿出老远,他追出去时只见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毒阎王,你等等……"他对着那背影大声叫,毒阎王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充耳不闻,飞得更快了。
  天果然下起了雨,还是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非常不舒服,雨水把他的面纱都打湿了粘在脸上。心里记挂着丢在阁楼的小鬼,又不能丢下毒阎王不管,他心急如焚。
  "司徒!司徒!你给我停下来!"本来应该叫人家司徒玉焞的,可是怎么念怎么像在叫人家"玉臀",还是省了不要叫了。
  之前愣是不理的毒阎王这次倒是听话了,只见他顿了一下,放慢速度停在一棵大树下。
  怎么有人这么笨的?他冲上前,把毒阎王扯离大树下,骂他:"下雨天不能停在树下,小心雷劈死你!"
  两人朝着一间废弃的小庙跑过去。

  南宫卓

  这是一处香火断了很久的观音庙。讽刺的是今天刚看过扮观音的盛大场面,现在却在这里发现潦倒的观音庙。慈眉善目的木观音已经掉了金漆,露出里面的木头原形。地上蟑螂老鼠一家亲,墙上蜘蛛壁虎分天下。
  本着"靠人不如靠己"的原则,他一手把观音像拖下地,一脚把它踩个稀巴烂,挑出些细碎的木屑,拿出身上的火折子吹燃了,再点燃木屑,等火稳定了再加大块的木头进去,一个暖烘烘的火堆就形成了。两人坐在火堆边,脱下淋湿的外衣边烤边暖身子。
  "没人会捣毁神像的……"毒阎王两眼发直地望着火苗。在这时代只要是人就被封建思想束缚着,就算是不灵验的神像他们也不敢存轻视之心,何况是捣毁神像之事。毒阎王虽然是江湖人,还是江湖上的异类,可也是从小接受"举头三尺有神明"的思想的。
  呸!老子还是无神论者呢!他很想学地痞流氓往地上吐一口痰,粗声粗气地叫嚣:不拆了神像哪里找木头烧火?难道去外头捡那些湿透的树枝来烧,不被冻感冒也得被浓烟熏个半死!
  "佛自在我心中。"想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虚伪但道义堂皇的话。
  "哦……"毒阎王可能参透不了这么高深的佛理,两人又陷入沉默。
  "我……"毒阎王的脸微红,结结巴巴地说:"很抱歉……小宫主的事……"
  "没事没事,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说回来我还得感谢你呢!"
  看到毒阎王一脸不敢置信,他也不好明说,遂转移话题:"对了,当初你怎么会想到把舍利给我的呢?"这事可是跌破大家的眼睛哪。
  "我、我……"谁说美人脸红别具一番风味的,叫他来看看这个美人,脸红得跟快冒烟的猴子屁股似的,都分不清五官了。
  "别急别急,慢慢说。"
  毒阎王深吸了几口气,把头转向另外一边对着墙壁才总算把话说完:"从小就听师傅提起鬼宫宫主,说他武功天下第一,财富天下第一,人品天下第一,我自小就很崇拜你,没想到得缘相见……"
  汗颜哪!我也没想到鬼宫宫主的粉丝这么多,更没想到当初以为不友善的目光居然是崇拜的目光,毒阎王你的表达能力也恁差了点……
  "你是不是很容易脸红?"他突然冒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毒阎王立刻回过头来,双手捂着红脸,眼睛瞪大,嘴巴张成个"O"型,活脱脱一只受惊的仓鼠。
  "哈哈哈……"他大笑。这人果然是因为容易脸红才整天绷着个脸的,现在这样子才像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嘛,以前装得跟个老头子似的。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他止住笑,完全是用一种长辈的语气问的。怎么说他也"生"过个儿子,年纪一定不小了。
  "十六。"
  "什么?!我看你像有二十六!"说完真想敲晕自己,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呢。
  "真的?"毒阎王倒是沾沾自喜,仿佛很满意自己的成熟表现。
  唉,想起自己十八岁之前总是想着快快长大,十八岁之后却是巴不得永远停留在十八岁。就不知道现在这具身体多少岁数了。
  "那你两个师妹?"不会是十三、十四岁吧,古代人都显老吗?
  "白师妹十七,红师妹十六。我最早入门。"
  正聊着,门外突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彩蝶妹妹,这里有间小庙,我们先进去里面避避雨吧。"又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好……"娇得蟑螂老鼠蜘蛛壁虎都躲起来。
  他发现毒阎王一听到男子的声音就板起死人脸,隐约透出股杀气,看来是碰上熟人了,是敌非友。
  先是进来一名女子,别说毒阎王,连他都认得,不就是今天刚夺魁的彩云姑娘嘛。只见她虽然淋湿了衣裳却更显妙曼身材,这胸是胸,腰是腰,臀是臀,在暴雨中淋了半天发不乱妆不花,功夫实在了得。跟着进来一名男子,立刻将美女给比下去了。来人跟毒阎王同样是美男子,却有成熟男子独有的气质,气宇轩昂,谈笑声风,让人不自禁产生结交之心。
  他比较了下身边板着脸的大美人和眼前笑眯眯的大帅哥,还是觉得美人比较亲切,就挪到毒阎王身后去。
  彩云姑娘见到毒阎王就两眼发光,这不是方才的美男子嘛,叫奴家想得好心疼哪!再加上刚勾搭上的大帅哥,今天真是天助我也,一箭双雕!
  大帅哥先开了口:"原来是司徒兄。"他也瞄了一眼躲在毒阎王身后的蒙面人,虽然诧异生人勿近的毒蝎子会跟某人走得这么亲近,却也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南宫卓!"毒阎王也站起身,蓄势待发。两个人如备战的斗鸡般严阵对峙,只不过一只是剥了外衣的公鸡,一只是从里湿到外的落汤鸡。
  司徒玉焞和南宫卓同样出自四大家族,说起关系来也是表兄弟,本来是相安无事的,只是一年前自命风流不下流的南宫卓遇到刚出道的司徒玉焞立刻惊为天人,"美女美女"叫着展开热烈追求之势……从此两人见面不是打得两败俱伤就是鱼死网破。偏偏一个学医、一个学毒,手上功夫又半斤八两,两边都讨不了好,每次都是打了休息下次再打。"毒阎王"的外号也是经过自此传开的,谁叫他的死对头是"医圣"呢。
  "南宫哥哥……你怎么不帮彩蝶介绍一下嘛……"这姑娘也不是瞎了眼看不出两人关系不善,只是妄想凭借美女的魅力使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双双做她闺房中的亲兄弟。
  "你不是叫彩云吗?"两个帅哥没理她,蒙面人倒是好奇了。
  "卓哥哥说奴家名字取得不好,彩云彩云,如云朵般抓不住摸不着,不如做一只彩蝶为他停留。卓哥哥既然喜欢,那奴家以后就叫彩蝶咯……"说完抛了个媚眼给南宫卓。
  "佩服佩服!"蒙面人由衷说。不知是佩服彩蝶姑娘的能屈能伸,还是佩服南宫卓的甜言蜜语功力。
  "司徒,雨停了,走吧。"他拍拍毒阎王的肩膀,外头的天已经放晴了,小鬼不知怎么样了。
  毒阎王眼睛还是瞪着南宫卓,不过倒是接过干了的外衣穿上,身上的煞气渐渐收敛了。他也将自己的外衣套上,却发现南宫卓死死盯着他的右手。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啊,五指齐全,指甲也修得很短,很健康嘛。
  "你的手怎么没烂掉?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南宫卓摆出架势,如临大敌。跟浑身是毒的毒蝎子接触居然毫发无伤,不是毒术特别高明就是医术像他一样已达巅峰之境。不管是哪种情况出现在毒阎王身边都对他构成严重的威胁。
  他皱起脸,拉着毒阎王的手急急往外退,边小声对他说:"以后与这人少接触为妙,他脑袋肯定有问题。"怎么可能有人诅咒别人的手烂掉的。看他衣冠楚楚,想不到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毒阎王嘴角含笑,连连点头,跟着跑,之前遇到死对头的坏心情一下子不翼而飞了。
  南宫卓眼角嘴角抽搐,他刚才好像、似乎、仿佛听到那人用"有问题"来称赞他的脑袋,这梁子结大了!毒蝎子你也不替我解释一下,乖乖跟着人家就走,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那人到底什么来头?彩蝶望着远方第二次从她手掌心溜走的美男子,十万分地不甘心。两人对望一眼,决定,追上去!
  "主人,您终于回来了!小人无能,救不了小宫主,愧对历代宫主,更对不起栽培我们的老宫主啊——小人这就将生意交给妥当之人,以死谢罪——"
  一进门就见一人影扑过来抱住他的小腿痛哭流涕,原来是找来大夫看了无望的当铺掌柜。旁边站着无奈看着他的红仙子和白仙子,小鬼在红仙子怀里正无良心地笑得欢。
  鬼宫中人还真是死忠加死心眼啊。他一把扯过裤脚,走到大厅中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润润喉,对跪在地上的掌柜厉声说:"本宫之前是如何教育你们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掌柜磕头如撞钟,不停称"是",这天大的责任他一人承担得了就好,万幸不要连累家里的老老少少。
  "……你莫要置小宫主于不忠不义之地!"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主人刚才说什么来着?掌柜不解地抬起头,看到周围的人都对着他笑。
  "小宫主是自己吞了舍利的,是男子汉就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你千万不要为他推脱责任。还有,你是想折我寿是不是?你见过哪个皇帝整天被人三跪九叩的活得长命的?起来吧,以后见到我不要再跪了,会折寿的。"高高在上的鬼宫主侃侃道来。
  掌柜的一头雾水,消化的进度赶不上主人说话的速度,不过还是有命令就执行,刚爬起身就看到一伙计匆匆跑进来报告:"老板,外头有两个人吵着要进来。"
  "胡说八道……我们明明见到一个白衣人和一个蒙面人进了这间屋子……你莫要狗眼看人低……"听这唱腔就知道是彩蝶姑娘,他们两个居然追过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南宫卓和彩蝶双双走进来,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两人见到里面的场景均是一愣。南宫卓是见到场中只有蒙面人是坐着的,对他的身份更加疑惑;彩蝶是看到屋里的高档装修两眼发光,盼着碰上金主。
  "天色晚了,带两位客人下去歇息吧,给他们送套干净的衣服。"他吩咐一声,掌柜领命推着不甘不愿的两人下去。
  "你们主人是谁?"满肚子疑问的南宫卓在进房前终于忍不住问了,给真正"狗眼看人低"的掌柜白了一眼,"连主人是谁都不知道,你白活了!。"说完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鬼宫主梳洗了一番,吃了晚膳,看了下儿子,小鬼跟红仙子处得挺不错的:见到老爹就撇过头,见到美女就乐呵呵。愈发觉得他这儿子是天生的狼崽——带颜色的。那十一颗舍利只有你老爹为你操心了。
  屋外已传来打更声,他忧心忡忡睡不着,起身四处闲晃。古人都睡得早,万家灯火已经熄了,只听得见黑夜中昆虫的鸣叫声。他走了一圈,最后在角落里发现一间房还亮着灯,且房门大开。这不是毒阎王的房间吗,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他走过去看到毒阎王和彩蝶姑娘纠缠在一起,立刻退出来。想想又不对,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男人穿着底裳,女人衣裳不整;男人满脸杀气,女人脸色发青;男人踩着女人的肚子,女人掐着自己的喉咙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怎么看也不像干菜烈火吧……
  "毒阎王,你放开她!"毒阎王不听,脚上更用力了。
  "司徒!"他一声大喝,毒阎王才不情不愿地松开脚。"解药!"又不情不愿地拿出药瓶。
  他倒出解药喂毒发快身亡的彩蝶吃下,才救回她一条命,彩蝶一得回力气就连滚带爬夺门而出。毒阎王恨恨地看着他,嘴巴抿得死紧。他虽然气毒阎王又下毒手险些夺去一条生命,可看到他委屈的样子又不自禁心软了。
  "彩蝶是怎么惹到你了?"
  "那个贱人半夜摸到我房里……"俗话说姐儿爱俏,彩蝶当晚就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欲成就其好事,可惜遇到的是毒阎王,差点连命都送了。
  "唉,你啊……"他无奈,知道毒阎王不杀人已经是给了他面子了。又开解了这个愤青一会,时间也差不多是清晨了,他于是告辞回房躺下睡觉。
  谁知睡了不到一个钟就听到外面一片吵杂,当铺掌柜步伐匆匆地走到他房前,轻轻敲了下门,轻轻地问:"主人,您醒了吗?"
  "什么事?"他迷迷糊糊问。
  "哦,是彩蝶姑娘死了。"

  嫌疑犯

  "年纪轻轻的,是什么急病?"死了一个人,他的瞌睡虫都吓跑了。
  "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先奸后杀而死的。"
  "什么?!打110……不对,找衙门了没?"
  "已经派人去请了。主人,您还是去看看吧,死得很惨哪。"
  死得很惨?他吞一吞口水,想起电影里的恐怖镜头,不会是开膛破肚,内脏丢得满地都是,或者是头被劈成两半,舌头被剪开、眼珠子被挖出来……吧?他可不可以不去看啊?
  "主人?"
  "来了啦。"他磨磨蹭蹭穿衣穿鞋戴纱帽,还得装成大无畏的样子昂首挺胸走过去。
  现场挤满了人,毒阎王、红仙子、白仙子、南宫卓和两名捕快,主人反倒是最后才来的那一位。捕快见到当铺掌柜也是态度恭敬,双手抱拳道:"尸体已经验过了,死了大约有两个时辰,死因是喉咙一刀毙命,现场没有找到凶器。"
  "多谢两位官爷,请跟我到客厅喝杯茶吧,请!"捕快二人乐呵呵跟着掌柜出去喝茶兼领赏钱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看着床上那具尸体,尸体还没有人动过,保持着死亡前的那一霎那。人要是没了灵魂那就不是人,纯粹是一团肉块。彩蝶姑娘生前是一个漂亮的姑娘,死后却面目狰狞。只见她赤身裸体,双腿大开,脖子上一条鲜红的刀疤,最恐怖的是脸上被划了几刀,花容月貌都被破坏殆尽,死者眼挺着死不瞑目。
  好惨!他不忍心地避开眼。凶手到底跟彩蝶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这么残忍的杀人手段。两个时辰前死的,那不是从毒阎王房里出来不久?
  他看向司徒,司徒正好也看着他。他摆摆手表示理解。人当然不会是毒阎王杀的,先不说时间上对不上,就杀人手法而言,毒阎王杀人何用宰牛刀,一颗毒药就把人搞定了。
  "说起这刀伤嘛,"红仙子突然发话,她虽然看不惯妖里妖气的彩蝶,但对毁人容貌这种事更是感同身受,"这里用刀的不就有一个。对!就是你,别东张西望!"
  "我?"南宫卓指着自己大叫:"小姑娘,这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不是你还有谁?你不是跟那女人交情挺好的吗,准是看她喜欢上我大师兄就对她心怀不满就……没错!就是你了,先奸后杀最符合你的性格!你这下流的胚子!"红仙子言辞确凿。
  "才不是我干的!"南宫卓也大声反驳:"什么叫最符合我的性格?我南宫卓最懂得怜香惜玉了,彩蝶怎么说都与我有过一段情,我才不会杀了她!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嘛。"
  "那你说,你昨晚去哪了?"
  "我……"南宫卓踌躇着不肯说。
  "是啊,我之前看到你在后门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白仙子也追问。
  "我、我不就是……"南宫卓看不说不行了,终于松口:"我昨晚不就是去了王寡妇那里嘛……一个时辰前才回来的,还没躺下就听说彩蝶被杀了。"
  王寡妇?不是挂了贞节牌坊的本镇之花吗,怪不得不肯老实交代。
  "下流!!"
  南宫卓看着眼前同声斥责他的三个人,将手不满地挂到蒙面人肩膀上,说:"那两个小姑娘不懂事也就算了,这位兄弟你怎么也骂我?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理解我嘛……"
  "放手!"他才不想跟这个浑身梅毒的风流兼下流男人有任何接触,内力一发就将肩膀上的色蹄子震开。恰好司徒也飞来一脚将南宫卓掀倒在地。
  南宫卓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着被毒阎王护在身后的蒙面人,心道这人的内力好强,怎么会躲在别人身后,到底是什么人物?
  "主人,主人,凶器找到了!"当铺掌柜气喘吁吁跑进来,手里提着一把刀。
  他接过刀一看,很普通的一把小刀,在街上随便几文钱就可以买到,唯一不同的是刀锋上还残留着被害人的血迹。要是这时代也有指纹对证就好了。
  "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后门的草丛里。"
  众人又将目光对准刚爬起身的南宫卓,偏偏人家又有不在场证明。
  他也觉得人应该不是南宫卓杀的,像他这种讲出二十一世纪豪放男女"好聚好散"名言的人应该不会因妒生恨,用这么激烈的手法杀死情妇。而且,他心中另有一番想法。
  案子过了两天,凶手还是没有查到,店里发生凶杀案,对生意也影响很大,看着尸体就快变味了,且死者又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妓女,衙门就草草结案了。对外宣称是路过的盗贼见彩蝶貌美,起猥亵之心,将她先奸后杀,至于脸上的刀伤就说是彩蝶反抗遭对方泄愤之作。
  彩蝶下葬的前一晚,鬼宫主找来掌柜,悄悄说了什么,掌柜领命出去,回来又悄悄对他说了什么,听得鬼宫主连连点头。
  "主人,这就奇怪了……"
  "嗯嗯,是挺奇怪的。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啊?小人怎么知道……"
  第二天,彩蝶要下葬了。因为人是死在鬼宫产业里,跟宫主也算是相识,她所属的吟香阁又说"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翻脸不认人,下葬的费用就由鬼宫出了,由跟她有"交情"的南宫捧着牌位。
  "慢着。"下土的前一秒,鬼宫主一抬手,众人都停下来。"在死者的牌位前,我希望凶手自动投案,坦白从宽。"
  "案子不是结了吗?"红仙子问。眼睛又飘向南宫卓,被瞪回来。
  "咳咳,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之前看侦探小说电影的时候还很崇拜金田一一的这句经典台词,现在却有点脚软。凶手啊,是杀人凶手啊!他又不是名侦探,远没有他们那么勇敢,可是不说又对不起死者。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叫凶手自投罗网那是不可能的,这时代又没有自首减刑这回事。
  "我已经给过机会了,既然杀人的人不肯站出来,到时候只好交给官府办理了。"他清清喉咙,指着当铺掌柜,说:"昨晚我叫掌柜的再去了停尸房一趟,这次带了个产婆过去……"
  "产婆?彩蝶生前怀孕了?"红仙子打岔,眼睛又飘向南宫卓,南宫卓一听立刻脸色发白。
  "不是,不是。"他摆手,现场就有一个当事人大大松了口气。"是这样的,咳咳,我让产婆……咳咳,检查了一下彩蝶的下体……咳咳,有没有交合的痕迹……"好不容易把这句话说完,接下来就轻松了。"结果没有。可是尸体却被人剥去衣服摆成被强奸的模样,让人一眼就想到是先奸后杀。可是杀是有,奸却没有,凶手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洗耳恭听。
  "凶手这样做是为了掩人耳目,使人将嫌疑定在男性身上,其实凶手是女人。"
  此言一出,现场轰然。
  他没有说书人的本事,将发生在身边的杀人故事讲得抑扬顿挫、栩栩如生,只能是简单地将自己了解的案情重述一遍。
  他突然将话头一转,问:"你说是吧,白仙子?"
  此言一出,现场又轰然。
  如果说在场人中有谁对鬼宫主百分之百相信的话,那这个人就是毒阎王了。他沉声道:"白师妹,是你?!"
  白仙子出道来就被世人称赞为雪莲花般的美人。她冰雪圣洁的容貌让男人趋之若骛,冷漠抗拒的表情又令男人望而生叹。山风吹拂着她洁白的衣裳,几根头发贴在她光滑的脸上,她的眼帘半垂着,对众人的注视无动于衷,樱桃般红润的双唇轻启,吐出:
  "没错。是我。鬼宫主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这时候才像个十七岁的小女孩,有点淘气,有点俏皮。可是她说出的内容却让人毛骨耸然。
  "你说你看到南宫卓在后门鬼鬼祟祟的,凶器被藏在后门草丛里,那证明这里面除了南宫卓,你也去过那里。"
  当然不能只凭这个就断定白仙子是凶手。首先,彩蝶是昨晚偶然间来落脚的,除了这间屋子里的人,外头的人知道这消息的机率非常小;其次,杀人现场的门和窗都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证明来人是彩蝶认识的,甚至是彩蝶开门让其进去的;杀人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守卫的家丁又完全没有听到动静,证明来人的武功极为高强,一刀毙命,彩蝶连呼救的工夫都没有。再加上凶手是女人的身份,可以得出结论——红仙子和白仙子。红仙子的脾气暴躁,思想单纯,说句不好听的,不像这么有头脑的人。且白仙子又自暴曾经到过后门,剥茧抽丝下来,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这些他都没有说出来,身边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人做出这种事,他的心情已经够沉重了,就挑了决定性证据告诉众人。
  "不会的、不会的,白师姐,你骗人,你怎么可能这样做……"红仙子哭得泣不成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毒阎王也问。
  "为什么?为什么?大师兄你还不明白吗?"白仙子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从七岁进门,到如今整整十年,我一直在盼着,盼着师傅将我许配给你……大师兄,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恐怕连我的名字你都没记住吧……"
  毒阎王撇过头。
  白仙子的语气突然转为阴沉,恨恨地道:"昨天晚上,我看到那个女人从你房里出来,毫发无伤地出来!大师兄,除了那些你在意的人,你会让其他人接近你身边吗?我没想到才一天,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不一样了。我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
  什么?!他的求情没有救活彩蝶,反而让白仙子误会了?
  "我跟在她后面,那女人给我进了门,我本想给她个痛快的,那女人戒心倒重,身上还藏了把刀。我就点了她的穴道,用她自己的刀在她诱惑男人的脸上划了几刀,呵呵,呵呵,她的眼神多怨毒啊……以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那你干嘛陷害给我?我又没得罪你。"最不满的是南宫卓。
  "你?谁叫你平时总跟大师兄做对。"白仙子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她的大师兄。
  "我……"我这是惹谁了我,南宫卓哭笑不得。
  "你已经犯下了灵域宫律第一条:不准对非江湖人士动手。你,自行了断吧。"毒阎王最后说。
  "不要不要!"红仙子第一个不依,冲过去抱住白仙子。"那种女人死了就死了,白师姐你没必要为她赔命啊。大师兄,师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就回去跟师傅求求情……"
  毒阎王一脸冰霜。
  "没用的,师傅他老人家定下的戒律,不是能为任何人破的。"白仙子摇摇头,拒绝了师妹的好意,她望着她最爱的大师兄,希望在临死前将他的容貌牢牢记在脑海里,能陪伴她过奈何桥。
  "我知道……你叫汪白芸……"毒阎王也看着她说。
  她笑了,如化开的冰山,初融的雪水。

  赴灵域

  白仙子死了,死在毒阎王的毒药下,是她求来的。
  本来想将白仙子也埋了的,可是红仙子坚持要将她师姐火化带回去,说生是灵域的人,死是灵域的鬼。他想向她道歉,可是她说不能接受,鬼宫主的做法实际上是救了她师姐。他们从小无依无靠,进去灵域之前每个人都立下重誓:"今生今世不得杀非江湖人世。"否则就会被逐出灵域,永远成为无家之人。白仙子起码死后能回归灵域。她实在太傻了……
  反而是南宫卓对他的景仰经由这件事爆发,对着他"鬼宫主"前"鬼宫主"后,举凡"几点起床""饭后做什么运动"诸多小事都像狗仔队一样拿笔记下来,毒阎王跟他的斗争愈演愈烈,几乎到达远远听到对方的声音就掏出毒药、拔出刀的境界。
  "鬼宫主您真是神功盖世啊,我们谁都没看出不妥,就您看出凶手是女人,了不起了不起啊!"大捧狗腿。
  他懒得跟这个男人多纠缠,看到他就不舒服,害他久未发作的男性恐惧症又如雨后春笋般节节高升。
  当时,他只是觉得毁坏女人容貌这种事应该不是男人做的。
  又死了一个人,先是如夫人,现在是彩蝶和白仙子,他是不是命犯天煞孤星,到处克人啊?
  "小鬼,你PAPA正在感伤,你就不要再啃我了,我昨天刚修了指甲,你现在不是在磨指甲那是在啃我的肉啊。"
  克死谁都克不死这小鬼!
  许是见不到美女姐姐,小鬼到处发脾气,只有外人在的时候或者在司徒玉焞和南宫卓打架的时候才会收敛点。看,又打起来了,那两人见面就是王对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偏偏都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当尾巴。还有,小鬼,我很高兴你放弃了我的手指,但是你就不要再拍掌了,你不知道在你的煽风点火下他们只会伤亡更惨重吗?
  摇摇头,抱着儿子离开。宁愿给他小牙咬,也不愿最后拖着两个伤患去找大夫。
  "大哥,大哥。"红仙子已经将鬼宫主的称号自动升级了。
  他看到她就跟她看到他一样高兴,立刻把小鬼丢给她。
  "哈哈,小宫主今天也是这么乖啊。"小鬼免费奉送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老爹在旁边已经麻木到白眼都不想翻了。
  "我大师兄呢?"
  "和南宫一起。"
  "又打架啦?我得过去瞧瞧,师傅他老人家来信了。"红仙子的情绪恢复得最快,事情发生第二天就振作起来,写信将事情本末禀报了师尊。
  他也好奇灵域真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听属下说是个传奇人物,上知天文,下识地理,比活神仙还活神仙。看到红仙子抱着小鬼走了,他也跟过去。回到原地司徒和南宫卓正打得难舍难分,拜每天练习所赐,两人的武艺都有所长进。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打了三天得留两天在床上休息。
  "师兄,别打了。"红仙子制止无效,那两人一打起来简直六亲不认,她于是将恳求的眼光转向他。简直,那代表有例外,那个例外就是鬼宫主,只要他出个声两个人就会停手。至于他之前为什么不制止呢,他不否认最开始的时候有用此转移小鬼注意力之嫌,后来是见他们打得不亦乐乎也懒得浪费口舌了。
  "你们……"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停手跑到他身边,司徒还是一张酷脸,南宫还是一张嘻皮笑脸。
  "大师兄,师傅他老人家来信了。"
  红仙子将信件递给司徒,两人越看脸色越怪,最后,由红仙子解说:"师傅他说已经算到白师姐的事,叫我们将骨灰带回去给他超度。还说灵域要发生大事了。最后……他邀请您过去。"
  "不去!"第一反应。他还有十一颗舍利要找,才没那个闲工夫陪老人家喝茶,说什么都不去。
  "师傅说请您看过这封信再决定。"红仙子递过来另一封信。
  信的开口没封,一抽出来是一张纸,展开来上面只有一个字:咒。
  "去!"
  一行人长途跋涉,快马加鞭,赶路的不是徒弟,而是为子求解咒的鬼宫主。南宫卓硬是跟了来。有毒阎王和医圣在身边非常方便,毒虫蚊蚁不敢靠近,大病小病药到病除。别看红仙子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却烧得一手好菜,几个人在荒郊野岭露营都不用愁。只是这三人的面貌确实惹来挺多麻烦。
  他记得刚出门时只是带着小鬼而已,怎么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
  又解决了一伙见色鬼遮眼的狂蜂浪蝶。因为他们招惹上的是出手跟容貌成绝对反比的毒阎王,所以都被整得很惨,让他不禁为他们掬一把同情之泪。出发之前就说好绝对不能杀人,杀人这种事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种人给个教训也好,只会耽搁他们的行程。
  "大哥,我们灵域可是好几年没来客人了,您是第一个啊。"在休息的时候,红仙子跟他闲聊。
  "哦?"
  "说起我们灵域,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您的鬼宫永远是江湖第一啦。"这时候还不忘捧人。"我们师傅灵域真人创建了灵域宫,那是一百年前的事,师傅他老人家谁也不知道他多少岁了。江湖上没有人会打灵域宫的主意,不是他们不想打,是他们打不了,您知道为什么啊?"
  他摇头。
  "那是因为——灵域宫是建在空中的呀!"她可乐了,在偶像面前炫耀了一番。
  空中?开玩笑吧,怎么可能有建筑物在空中的呢,连二十一世纪都做不到,印象中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也是因为建得比城强还高所以给人一种浮在空中的错觉罢了。难道灵域真人是外星人,一直开着他的UFO停在地球上空?
  红仙子得意洋洋地说了这句话之后就不说了,他做为一个"大名鼎鼎"的鬼宫宫主也没面子去追问一个小姑娘,想问毒阎王发现他在跟南宫卓"含情默默"对视中,只好自己独自猜测。
  红仙子去找野菜了,走了好久都没回来。他有点担心,要到达灵域必须经过这片深山老林,他们选择在河流边休息,林里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虽然红仙子武功很高,可毕竟是个女孩子。丢下那两个大男人,自己沿着红仙子离开的方向走去。
  红仙子的红衣在野外异常显眼,一袭红衣躺在地上,身边还撒着乱七八糟的野菜和一条砍成两半的小蛇。
  "司徒!司徒!你快过来,红姑娘被蛇咬了。"他大声呼叫。
  毒阎王飞快赶过来,扶起红仙子查看,只见小腿上被咬了一口,肿了好大一块,中毒的时间不长,毒素却传播得很快,这蛇够毒的。
  "是银环蛇。"
  "严不严重?"
  "救得活。"
  司徒掏出身上的药瓶,喂了药之后又用内力帮红仙子逼出毒素。过了几分钟,红仙子悠悠醒来,脸色也变好看多了。
  "我……"
  "怎么这么不小心!"一开口就给毒阎王骂了。
  "嘿嘿,人家这是太高兴了嘛,一兴奋过头就没看到那条蛇,谁知道这么小的蛇这么毒啊。"她转头对着偶像说:"大哥,您这次能跟我回灵域实在太好了,到了灵域我就求求师傅,让我嫁给你好不好?"古代豪放女啊!
  "不好!""不好!"身边两个人异口同声。
  红仙子的求婚被两个人拒绝,非常不爽,嘟着嘴问:"为什么不好?"
  他总不能说他本质上是个女人,跟个女人同床共枕,想到就毛骨耸然,绝对的不好!
  "我……年纪大了,又拖家带口的,不能耽误你,你看你师兄也不同意。"而且他这辈子都没有续弦的打算。
  毒阎王绷着脸不吭声,脸色比红仙子还难看。红仙子也被吓得不敢吭声了。
  扶着红仙子回到原地,南宫卓已经生起了火堆,看到在场唯一的女性虚弱的样子,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我们的晚餐怎么办?"
  古代男子都是奉行"君子远离庖"政策的,叫司徒和南宫舞刀弄枪还可以,摆弄锅锅瓢瓢就完全不行了。之前知道可以有热饭吃之后,他们就放弃了硬梆梆的干粮。现在看着眼前抓好的鲜鱼,洗好的米,摘来的野菜,想吃却无从下手。就好象现代洗好菜准备煮饭的时候突然停电了一样无奈。
  他卷起袖子,放米下锅,将鱼洗净,挖出鱼肉,幸好这河鱼是没有小刺的那种,再把野菜切碎,等粥煮得差不多了再把鱼肉和野菜放进去,加入调味料,一锅香喷喷的鱼粥就煮好了。再另外煮点烂烂的米粥喂小鬼,大伙都吃得心满意足,红仙子最后舔着嘴唇说:"大哥,我算是服了你了!"
  怎么说他之前也是经常自己做饭的啦,这点小本事不在话下,可惜这时代的调味料太少了。
  他们砍了些树叶做垫子,大家围着火堆睡下。他望着星空,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在老林里住着,也是对着这样的星空,可是现在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希望早点找到十一颗舍利,早点解除小鬼的诅咒。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出发,路上越走越荒芜,他越走越疑惑,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寸草不生,只见到岩石和沙砾,路还越走越窄。看其他人都一脸自在,毫不犹豫往前走,那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山重水覆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们没看到村,就看到一个山谷,还是一个光秃秃的山谷,还是除了岩石沙土什么也没有。
  "到了。"红仙子说。
  到了?哪里?他左顾右盼,看看哪里有机关,看踩一踩地板有什么宫殿突然出现。
  红仙子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嘴里吹了一下,可是完全没听到声音。只是身后有"沙沙沙"的声音越传越近,似乎是什么大型物体。一转头,腥味扑鼻而来,两条红色的舌头就在眼前飞舞,仔细一看,差点晕倒,两只如大象般大的大壁虎张着血盆大口正对着他们。
  "大虎小虎,别撒娇了。"
  如果比你的头还大的眼睛巴眨巴眨、比你的身体还大的实际上一用力就可以压扁你的巴掌状似轻柔地拍着你的头的时候叫撒娇的话,那他家小鬼发脾气的样子就太可爱了。
  "这是灵域的守卫大虎小虎,来,跟客人打一下招呼。"红仙子为双方介绍,"这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鬼宫宫主鬼见愁哦。"
  看到两只大家伙似乎也想把巴掌放到他头上套近乎,他立刻求饶:"不用了不用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认识。"
  "那你要给他们舔一下。"红仙子爆出惊人之语。
  啊?!
  "第一次来的人都要给他们舔一下才行的,这样他们就认住你的味道,才肯背着你走。"
  被那两条粘粘的口水直滴的大红绳扫一下?会不会顺便就卷进肚子里面去了啊?他紧闭起眼,感觉手的部分被触摸了一下,酷刑就结束了。一只大壁虎背起两个人,它们的背上都安有座位,有点像坐凌霄飞车,载着四人刷刷刷就往谷壁上爬。
  "南宫卓之前来过灵域吗?"他被分配到毒阎王的"车"上,由司徒掌绳。刚才南宫没被要求舔一口,他就疑惑了。
  "嗯,他师傅跟我们师傅是老朋友,他小时候来过,这是第二次。"司徒单独跟他相处的时候就话多了,甚至还嘲笑死对头:"那次他被吓得屁滚尿流,之后就不敢来了。"
  别看两只壁虎个头大,动作却很迅速,不一会儿就把山谷远远抛在后面,只见到渺渺的云烟。爬了十几分钟,空气越来越稀薄,怀中的小鬼倍感不适,都是他用真气维持着的。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灵域。真的可以称得上空中之城啊!整个灵域宫建在悬壁上,像一只UFO失火撞到墙上挂在那里了,灵域真人真是好本事,这种宫殿都建得出来。怪不得别人找不到这里,谁会去爬光溜溜的墙壁爬这么高找建筑物呢。

  解疑惑

  灵域宫人还不少,老老少少都有,毒阎王和红仙子似乎是里面辈份最高的,最搞笑的是见到一个八十几岁的老伯伯叫毒阎王祖师伯、叫红仙子祖师叔,对着红仙子怀里的骨灰坛子叫祖师爷。至于对鬼宫主父子和南宫卓,说好听点是目不斜视,说难听点是目中无人。
  "你们是几岁开始收徒的?"怎么这么年轻就养了这么多的徒子徒孙。
  "师傅就收了我们三个徒弟,我们都是差不多十岁就开始收徒弟的,收的徒弟又教了徒孙,他们大部分是无家可归之人。刚才那个徒孙是最晚入门的,拜在白师姐门下。"红仙子偷偷摸摸地说:"师傅他老人家最懒了,从外面带回来的人都不好好教,全部丢给我们,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有几个徒弟了。"
  "一年前师傅说我们的劫数到了,才让我们出门。"毒阎王也插口说,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红仙子也笑得眼眯眯的。
  他怎么有一种掉进龙潭虎穴的感觉?
  南宫卓到现在都没开过口,不是他不想说话,是看到大虎小虎那一刻起就完全傻掉了,要他摆什么造型都可以。
  "这人就不用管了,自然有人伺候他。"红仙子把"伺候"两字说得甚是不善,把南宫卓丢给虎视眈眈的徒子徒孙们。
  走到一处宫门面前,红仙子说进去通报一声,转眼就出来,说师傅要见鬼宫主父子。
  第一眼见到灵域真人时他真后悔自己来这么一趟。跑了这么久的路来见一个瘦骨嶙峋又老有丑还扎着冲天辨穿着红肚兜绿短裤的老头,谁都会理解他掉头就走的心情。
  "哎,你等等,别这么快就走啊。"老头追上来,"我可是穿了我最好看的衣服欢迎你的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世外之人都这样吗?"
  他顿了顿,慢慢转回头,轻轻地问:"这位老前辈,您刚才说了什么了?"语气比对待他爸妈都还要恭敬。
  "世外之人啊,你不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吗?我的卦像不会错的。"老头甩着他的冲天辨。
  "没错,没错,您老人家怎么可能错呢。请坐请坐,咱们好好聊聊。"他把老头硬压到椅子上,自动自发地倒了杯茶,给自己喝。"您的卦像还说了什么呢?"
  老头一五一十招来:"卦像还说你是为鬼家解除诅咒之人。我这里正好有你要的东西,哪,拿去吧。"他从柜子上拿下一块玉石,递给他。
  不就是块勾玉嘛,又不是舍利,我要来干什么?他本想不要的,不想怀里睡得正熟的小鬼突然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勾玉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诡异!这小滑头之前看到舍利的时候对他笑了一下,现在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莫非……他试着将勾玉靠近他的嘴,神奇的,勾玉又不见了,不是被吞进去而是像一团气一样被吸进去。小鬼脸上的斑点又少了一块,他立刻拿出藏宝图对照,是那块怪异的胎记,之前他怎么看也看不懂,现在一看就明白了,分明是画了壁上突出的一块,不就是这古怪的灵域宫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要是以后的寻宝之旅也这么轻松就好了。
  "多谢多谢,告辞告辞!"一拱手,就想夺门而出,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心里的暴力倾向,给这个老头一拳。靠近看这老头还在脸上抹了白粉,涂了眉毛,我看红仙子分明是说错了,她师傅不是太懒,而是把时间都花在做这些无聊事情上了!
  "哎哎,别那么急嘛,你不是还有很多疑惑要解决吗?"
  那倒是,譬如说为什么鬼家为什么会得诅咒?
  "那可要说到很多很多年前,得从第一代宫主说起了。想当初人家也不过是个江湖术士……"老头话很多,一打开话匣子就合不上来,说了一大堆鬼宫创始人是如何如何平凡普通之后,终于说到重点:"活得好好的,这人怎么想不开呢,好好的不学,偏去盗人家的坟。把原来的坟主踢出来,把自己的祖先葬进去。结果被那坟主诅咒了,世世代代长了张鬼脸。"
  "盗坟?!"
  "是啊,你以为鬼宫为什么富可敌国啊。"
  "不是因为历代宫主经营有道吗?"
  "当然不是,他们全部都专一在武艺上面,没有一个会经商的。他们祖宗盗的可是上好的五鬼运财穴啊,亏钱了也不怕,自然有人送过来。可惜啊……"
  "还有更惨的?"
  "唉,你的命很苦啊!"老头一脸幸灾乐祸,肯定在报复刚才品位被鄙视之举。"五鬼运财穴本来是好穴,可是他们祖宗不知道啊,五百年主吉,五百年主凶,自从四百年前开始,历代鬼宫宫主虽然武宫盖世,富可敌国,可是却异常短命,没有一个活过四十岁的。"
  "什么!活不过四十岁,我现在都三十几岁了,才几年的时间叫我怎么找到诅咒解法啊!"
  "谁说你三十几岁了?"老头鄙视了他一眼,"你才二十岁,历代宫主都是很早就准备好继承人的。"
  ……天哪地啊!原来在这时代最老相的人是我啊……
  "那要怎么破诅咒呢?"收拾好心情,不耻下问。
  "很简单,只要照着你的地图走,找到十二样宝物给你儿子吃下去,就能消除原来坟主施加的诅咒了。至于那个凶穴,也很简单,把你祖宗的尸骨挖出来,另外找个地方安葬就行了。"
  "那这凶穴在哪里?"
  "你在问我?"老头左顾右盼,最后才指着自己说。
  "当然!"这里就我跟你两个人,不跟你说我还跟鬼说啊。
  "那我问谁啊!"老头理直气壮地说,差点把他气得吐血。直接说不知道不就好了,肯定又在耍他。
  "十二件宝物又是什么?"
  "你在问我?"老头又左顾右盼。
  "多谢指教。"他咬紧牙哼道。真佩服毒阎王他们三人在这老头的淫威下生存了这么多年。
  "好了,我没事告诉你了。为了等你来,我可是等了一百多年啊。现在事情总算是结束了,哈哈……"老头手舞足蹈,高兴非常。"去,去叫我宝贝徒弟红药进来,跟她说她师傅老人家要归天了,要走了!"
  他走出门,对红仙子说:"你师傅叫你进去,做好心理准备。"他可已经先警告她了,只是把做好"后事"准备给说得委婉点。
  红仙子不明所以地进去了。现场就剩下他父子俩和司徒。他一把抓过司徒的衣领,恶声恶气地问:"我之前好象听你说过你师傅经常提起我,嗯?"是老头的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司徒的理解能力有问题,看老头对他的恶态度,怎么也教不出这么崇拜自己的徒弟。
  司徒又闹了个关公脸,不自在地想逃避他的魔爪,又不敢太用力,只好尽量仰着脖子回答:"师傅他是经常提起你,说你武功天下第一,财富天下第一,人品天下第一……"还是那句老话。
  "停停停,除了这些他还说了什么?譬如,除了称赞我的话,嗯?"
  司徒很用力地想了想,坚决地摇摇头,说:"没有,全部都是称赞你的话!"
  这就奇怪了,莫非老头有分裂人格,在徒弟面前夸他,在他面前又损他。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次能见到你,师傅一定很高兴。"是啊,玩我玩得很高兴。
  等了一会,红仙子大哭着跑出来,顺势扑在偶像怀里。一手指着身后,说:"大师兄,师傅叫你进去,呜啊啊啊——我不要啊——"
  "你怎么了?老头欺负你了?"
  "呜呜,大哥,师傅他老人家不让我跟着你了,"红仙子哭得梨花带泪,跟偶像分开是千一个不同意万一个不甘心。"他说你要去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说我跟你没缘分,师傅怎么可以这样说嘛,人家还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呢!"
  他和司徒眼神交流,都不知道老头在搞什么鬼把戏,他示意司徒先进去再说,自己陪着哭哭涕涕的红仙子。
  "师傅今天穿了他最喜欢的衣服,他心情肯定很好,为什么他要让我心情那么坏呢……呜呜呜……"
  司徒也出来了,却是笑着出来的,走到他身边说:"师傅让我跟着你。"
  红仙子大嚷着不公平,结果司徒告诉她一个更坏的消息:"师傅还让你接管灵域宫。"
  "啊啊啊——我不要整天对着那些比我还老的徒子徒孙啊,师傅好偏心啊——"红仙子大喊着冲进去,接着就听到她的大叫声:"师傅师傅你起来!别在这时候死了啊,同意我跟着大哥他们走再死不迟啊……"
  死了?
  "师傅等得够久了,自从二十年前就没再踏出过灵域,现在他说他的使命完成了,可以成仙了。"司徒倒是看得很开,对师傅的死讯一点都不伤心。"师傅还说不要让南宫跟着你,他对你不好……"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南宫卓摇摇欲坠晃过来,鼻青脸肿,衣裳没一处是完整的,明显被伺候得很周到。他听到司徒的话立刻反驳:"毒蝎子你不要背后小人~我才不会对鬼宫主不好呢~鬼宫主别听他的~"
  "好好,你还是先歇歇吧。"他连忙把南宫扶过去坐下,南宫卓现在就跟吊着一口气的病人差不多,说一句话就要喘一口气。灵域宫人也实在太……他瞪向毒阎王,司徒却望向天空,若无其事地说:"今天天气不错。"
  "你可千万要带上我!"南宫卓拉着他的衣袖,简直就像在交代后事了。
  他点头。
  在灵域宫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红仙子红肿着眼出来送行,依依不舍地送了他们好长一程,虽然她很想跟在偶像身边,可是她必须接管灵域宫上下一百多好人以后的生活。不过她以新任灵域宫主的身份保证,要是鬼宫遇到任何困难,灵域将是最好的盟友。
  第三个目的地是座雪山,他问了司徒,说是这座山很普通,就是山顶历年积雪不化,他不禁庆幸,看来第三个宝物也快到手了。到雪山还有一段距离,鬼宫父子又只靠两条腿走路,进度更是慢,小鬼标准的只爱美人不爱帅哥,对南宫也是持仇视态度,在司徒怀里就很听话。他们一行人走啊走,穿过了几个小镇,又见到一个大城市叫"无华镇",繁华程度跟富贵镇有得一拼。三人风尘仆仆刚到达镇上就被一个黑衣人在无人之处拦住了。
  "属下见过宫主。"黑衣人跪下道。
  "什么事?"他摆摆手让他起来,这群影卫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安全,到现在都没在他眼前出现过,除非是出了大事。
  "这座镇的负责人王老实两天前过世,死因不详,且生前有些帐目不清楚,对鬼宫危害极大。总管嘱属下在此等候宫主,请宫主定夺。"
  王老实?这名字怎么这么熟。他想了想,终于想起刚来到鬼宫时见到的幻彩琉璃灯,时间仿佛就在昨天,怎么今天就听到那个工艺高超的灯匠的死讯了……他对黑衣人说:"带路吧,到王老实家。"
  作为鬼宫在一个大镇的负责人,几百几千万的生意都要经过他的双手,王老实的家却算得上是小气了。普普通通的瓦房,简简单单的家具,就一个厨娘一个花匠几个佣人,人口凋零。
  听说王老实很会做生意嘛,怎么会把家境弄得这么差?他们刚进门,就看到一处灵堂,一具棺材端端正正地摆放再大厅里,王老实唯一的亲人就是一个养女王灵儿,长得名不符实,倒是很称这个屋子,也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孩子,两眼无神地跪在地上烧纸钱。黑衣人进去跟她说了一声,王灵儿立刻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他们面前,作势又要跪下,被他拦住了。
  "宫主亲自来、来送我父亲,实在是、是……"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应该的。"
  又作为领导慰问了家属几句,他们找到一处酒楼住下,王老实家太小,现在也不太适合做客。他跟司徒、南宫各要了一间房,吃完饭他们两人就识相回到自己的房间,鬼宫的家务事他们也不能插手。黑衣人留下跟他汇报:
  王老实今年54岁,身体一向强健,只娶过一个妻子,十五年前收养了一个三岁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王灵儿。王老实的手艺非常之好,一盏琉璃灯都千金难求,且生意头脑超凡,将鬼宫的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生平唯一的不幸就是好赌,经常一挥千金,弄得现在家贫如洗,还欠下镇上最大的赌坊几千两银子。赌坊的人现在还天天上门要债。两天前半夜里,王家突然发生大火,烧毁了一间瓦房,不幸就是王老实住的房子。
  "已经找到王老实的尸首,尸体全身烧毁,是活活烧死的。房门上插了一根木棍,所以火烧起来的时候王老实没有逃出来。"
  "是被谋杀的?"
  "是,王灵儿说之前见过赌坊的李二腿跟她父亲发生争执,说不还钱就要拿他的命。不过属下发现插在门板上的木棍材料特殊,是做琉璃灯的材料,只有王老实家才有。"
  莫非是熟人所为?
  "你之前说账上有问题是怎么回事?"他问。这世界什么都纠缠不清,特别是关于"钱"这个话题。
  "王老实死后,我们发现他亏空了鬼宫财产二百一十万九千零二两银子,"黑衣人沉重地说:"这些钱现在还找不到。他死后留下的只有一处房子和制造琉璃灯的秘方,他的远房表弟一直声称王灵儿是养女,财产只能归有血缘关系的人。"
  想不到啊想不到,王老实居然是这么不老实的人。不过既然人死了,最重要的是追回公款,目前只能从凶杀案入手了。怎么都不让他休息一下,一个接一个地死人,一个接一个地丢下烂摊子给他,你们当我是神仙啊!
  他更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他就上公堂了。
  "你说你是王老实的亲生女儿,有何凭证?"
  肃穆的公堂上,县官坐在大位上,师爷在旁边做记录,两旁站着威武的衙役。作为特殊嘉宾,他们三人在场中也给安排了位子坐着。地上跪着三个人,分别是王灵儿、与她争财产的表叔和一个很标致的女孩,此人正是今天的主角。
  胡惠娘今年十六岁,家住镇上,父母过世家境不好,虽然长相靓丽却贪慕虚荣性格刻薄,是王灵儿的死对头,两个人都喜欢上镇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上自八十岁老娘下自自八岁小姑娘都神魂颠倒情场鬼见愁魅力程度与南宫卓有得一拼(南宫自称)的帅哥蒋玉郎。一个小家碧玉,一个风流娇娃,蒋哥哥难以取舍(或者说他的选择实在太多了),双方都认为是对方在阻碍自己的幸福路。
  "我娘原名田簪容。"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胡簪容在四十岁以上的男人心目中可是最佳梦中"情人"的人选,人家当年在花街打遍天下无敌手,风风光光了十年,后来却失踪了,原来躲到了这个镇上,还嫁给了胡惠娘的爹。"我娘年轻时年少无知,遇到了王老实陷入了情网,我可怜的娘亲很快就怀了我,却被王老实抛弃了,他嫌她出身不干净。我娘生了我后身体不好,就背井离乡来到无华镇,嫁给了我养父胡四,谁知道又遇上了王老实,他那时的身份可不一样了,大商人啦!"胡惠娘说着说着留下两行眼泪。
  "你胡说!我爹才不是这种人!"王灵儿终于忍不住怒斥她。
  胡惠娘瞪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几封信,说:"大人,我这里有几封王老实写给我娘的信,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情书???
  "都是王老实在我娘到无华镇之后写给我娘的信,信中句句威胁我娘不能透漏我的身份!"
  "你这贱人!你胡说八道!"王灵儿脸都变色了,冲上去就要给胡惠娘一阵厮打,被衙役拉住拦住还挣扎不休。
  "大人,我这还有件信物,是王老实跟我娘情意正浓时他送给我娘的。"胡惠娘又从怀里掏出一物。

  见奸情

  胡惠娘掏出的心形白玉让王灵儿一下子崩溃了,当场晕倒在地,认识王老实的人都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县官尽职地为在场唯三不了解实情的鬼宫主三人解释:"王老实在灵儿五年生日那天送给她一块方形白玉,算是承认她王家人的身份。他还说过这白玉是方形的,还有对应的心形白玉,上面的图案是一摸一样的,想不到另一块在胡惠娘手里。"
  胡惠娘将白玉呈上去,县官看也不用看了,王灵儿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摇摇头,叹口气说:"既然如此,那王老实的财产就判给你了。"
  另一个上诉人王老实的远房表弟不服,本以为快到手的财产就被一个莫名其妙飞出来的妓女的女儿抢走了,一直叫嚣着他才是财产的正宗继承人。
  "是你说的财产应该给关系最亲的人,你也只是王老实的远房远得不能再远的……我看看,大伯父的堂弟的表弟的堂弟的表弟的……总之,一表三千里的表亲,就算是有血缘关系也是稀疏得不能再稀疏了,若不是王老实的亲人死的死,散的散,财产也轮不到你头上。现在他女儿出现了,你还吵什么吵?再吵掌你的嘴丫子!"
  县官一顿话,让远房表弟闭嘴不敢再说了。
  胡惠娘耀武扬威地拿着房屋的地契和琉璃灯的制作妙方走了,王灵儿醒来发现事情已成定局,哭哭啼啼地由好心人扶着回去。他们三人看完了整场闹剧,案子是判了,可是王老实最主要的钱财却没发现。
  "你说这王老实到底是谁杀的?"回到酒楼,他和司徒、南宫三人坐到一块讨论案情。他已经将案件能讲的都告诉了他们,至于亏空公款的事情就保留了。
  他和司徒都沉默不语,南宫抓抓头皮一筹莫展,突然露出色眯眯的淫笑说:"王老实的两个女儿还真是天渊之别啊,嘿嘿……你们看到那胡惠娘没有,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那个脸蛋,哇!那个身材,哇哇!!"
  他白了南宫一眼,这人脑袋里肯定除了装淫虫还是装淫虫,若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绝对是A片和色情道具的忠实爱好者。
  南宫被藐视得灿灿然,发挥他横行情场二十几载不败的头脑说出了:"夜访!"去监视一下胡惠娘,随便看看美人在夜里不为人知的一面……嘿嘿嘿……
  "没错,夜访!"鬼宫主一拍手站起来,道:"我还以为南宫你的嘴巴除了会吃饭就懂得调戏女孩子,没想到居然说出一句有用的话来了。今晚就去王家!"
  啊?王家?我想去"夜访"的是胡家啊,长得那么普通的王灵儿有什么好看的。南宫一脸吞了黄连的痛苦样,看得其他两人暗爽在心底。
  是夜司徒先将婴儿哄睡了,小鬼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渴睡,毒阎王和医圣两人看了都看不出毛病,只能当是小鬼的另类更年期到了。三人换上夜行衣,悄悄来到王老实的家。天色已近二更,王家的下人都遣散走了,现在应该只剩下王灵儿一个人居住。三人到了王家很容易就发现了王灵儿的闺房,只有那间房还有灯光亮着,传来细细的说话声。
  "我好怕……会不会……"低低的声音听不清楚,不过接下来的男人声就把偷听的三人吓了一跳。
  "灵儿,不用怕,一切有我在呢。"很有磁性的男人声音。
  有奸情?
  "有什么好怕的,真是胆小。"又多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玩3P?!
  "可是,如果被人发现了……"声音提高又降低了,这次明显听出来是王灵儿的声音。他挥一挥手,三人靠近窗台贴着墙壁偷听,这下清晰多了。
  "县官都把财产判给我啦,你还怕什么。"这个嚣张的声音居然是南宫今晚的原本目的——胡惠娘。"拿着琉璃灯的制作秘方卖出去的钱,我们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好日子。玉郎,你说这秘方可以卖多少钱啊?"
  这种女人,张口闭口都是MONEY,南宫卓真是纯粹看脸不看脑袋的。胡惠娘和王灵儿不是死对头吗,怎么会搅在一起了,跟两人抢夺的霍玉郎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那要看找到什么买主咯,多少人抢着要呢,哈哈……"男声得意地笑道,接着又说:"这些钱还不能花,等风头过后我们去享受一番。你们乖乖听话。"又听到里头的奸夫淫妇调笑了一会,男声温情款款地说:"这次要多亏了灵儿,一块白玉把他们都唬住了。当然,惠娘也功不可没啊。"
  "是玉哥厉害啦。"王灵儿的声音小鸟依人:"要不是玉哥想出这么认亲的好方法,这秘方就给那远房的拿去了。灵儿只是仿造了父亲的几封信,再把父亲送给灵儿的白玉给惠娘认亲而已。"
  "对了,那块白玉是怎么回事?你得到的不是方形那块吗,怎么还有心形那块?"
  "这就要佩服我父亲王老实了。他可是一代巧匠啊,说什么方形那块心形那块,其实就是一块白玉而已,这边拧拧那边拧拧,就可以变换形状了。"
  "还真是精致啊!……"
  听到这里,他已经大概了解是怎么回事了。王灵儿、胡惠娘和霍玉郎三人应该是联合了起来,为了共同的目标化干戈为玉帛,既然王灵儿是养女不能继承财产,那"亲生女儿"胡惠娘就名正言顺了,几封信和一块内有隐情的白玉就把所有人都骗得心甘情愿。霍玉郎应该是将她们二人联合起来的动力,就不知道最后三人是真的平均分配赃款还是……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听了半天都没有听到亏空了的公款的事,王老实难道把钱带进棺材了?不然王灵儿应该知道,可是看她迷霍玉郎的样子,知道了也会将那笔钱拿出来奉献情郎的,有了这笔钱她就不用跟胡惠娘分享情人,所以,她不知道?
  正出着神,回头见司徒皱着眉毛别过脸,反观南宫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听什么这么入神?他也将耳朵贴上去,立刻一阵淫声亵语扑耳而入,果然是南宫的爱好。他拉着迫不及待的司徒和恋恋不舍的南宫,再次翻出了王家的高墙。
  他躺在床上,望着高高的蚊帐顶,身边躺着熟睡的儿子。那笔钱到底在哪里?该从何下手呢?小鬼这几天睡得那么多,会不会是诅咒的关系,雪山之行要抓紧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醒来,头愈发得痛了!黑衣人一大早就来报告:王灵儿失踪了,官府在她房里发现大量的血迹……
  又来?!
  司徒和南宫精神气爽得走出房门,两人许是见到鬼宫主心情不好,这几天都没有开打,除了休息还是休息,看得两只熊猫眼的鬼宫主真是恨得牙痒痒的。三人吃完早餐,南宫就兴奋地想去探究竟了。他很不想去,现在唯一的需要就是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钱没了就没了,反正花不完,不就是两百万两银子嘛,换成RMB不就大概是16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没睡好?"司徒一直看着他,见他走了三步路打了四个呵欠就问了。南宫一听就回头说:"昨晚的刺激这么严重啊?我昨晚也听到毒蝎子翻来覆去睡不着,嘿嘿……"
  有这回事?他转头询问毒阎王,司徒红着脸躲避他的目光,看来真的是有这么回事。年轻力壮,精力过剩啊,他就老了,根本连幻想都没有,早上有时候裤裆里的不规矩他总是视而不见。想让我帮你解决?连门缝都没有!
  "司徒啊,有没有女朋友?"他状似关心地问。敢回答有就把这家伙踢走,有了女朋友不陪人家整天黏在他身边当跟屁虫。
  "女人?"司徒一脸厌恶,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那喜欢的人呢?"你这丫还扮清纯?
  "有……没有没有!"司徒像给人抽了巴掌般直摇头,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喔……没有呀……"他和南宫都笑得眼眯眯的。司徒恼羞成怒,终于又跟南宫打起来了。
  欺负了司徒一下,心情好多了。啊,我真是太坏了。他笑眯眯地一手拉过司徒、一手拉过南宫,正好将两只斗牛分开,说:"去看看王灵儿的通告吧。"
  官府已经贴出寻找王灵儿的告示,王家的官司闹得风风洋洋,大伙都对它投以热烈关注,现在主角之一失踪了,围着看告示的人特别多。他们三人躲在拐角观察人群,只见寻常百姓们都是议论纷纷,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胡惠娘和霍玉郎也分别来看过了,又跟着人潮走了。
  "他们好像没问题嘛,跟没事人一样。"南宫对两人的平静反应说出见解。
  "没问题才是有问题。"他摇摇头,说:"你昨晚才见到王灵儿,今天就听到她失踪了,难道你不惊讶吗?他们的反应太平静了,跟着他们看看。"
  胡惠娘急匆匆地走着,目不斜视直往东面走去,走着走着停下来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就钻进一间屋子。在她后面的三个人也跟着钻进去。一直跟在鬼宫主身后的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跟进。他想主人最好还是等晚上乘着夜黑天高的时候再翻人家屋子,他根本不知道一个蒙面人、一个大美人和一个大帅哥有多么引人瞩目,后头已经跟了一大队的痴男旷女了,他们还以为没人知道。
  "你怎么过来了?你不知道现在我们不能见面吗!"只见一个男人背影对着他们责备胡惠娘。
  "你还说,你怎么留了血迹在屋里的?这不摆明着杀了人嘛!"
  "我在搬尸体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走动了,你又不帮忙,哪有时间打扫!何况尸体已经丢到河里去了,不会被发现的。"
  "如此最好……玉郎,我也不是在抱怨你,王灵儿死后我心里好怕……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钱拿到手啊?"
  "已经找好卖家了,你跟我进房里,我跟你细说。"
  霍玉郎和胡惠娘相拥着走进屋里,屋外三人还在消化着刚听来的消息:王灵儿被两人杀死了?!突然屋内传来短暂的惊呼声,随后是一声沉重的物体倒地声。不一会儿就见到霍玉郎拖着胡惠娘软趴趴的身体出来。
  分赃不均,谋财害命?!
  霍玉郎将胡惠娘拖到草丛里,又倒回头拿了一把铁铲,一铲一铲地挖出一个土坑,将尸体放进去埋上。
  "我们不去抓住他吗?"南宫低声问。
  他摇头。这两人都是死有余辜,他才不想多摊一滩混水。这种案子自然有官府管,不然养着官爷们是浪费纳税人的钱啊?回去找个机会暗示下县官就好了。
  他们走出屋子,他对着暗处说:"影卫出来。"守候在那里的黑衣人立刻闪到他面前,除了早就知道后头有人跟着的鬼宫主之外,司徒和南宫都瞪大了眼。
  "去告诉县官说霍玉郎杀了胡惠娘,尸体就埋在他家院子里,别让人发现。"
  "是!"黑衣人领命下去。
  "我们走走吧。"他掉头对司徒和南宫说。顺便探听下失踪的公款的消息。小鬼已经交给了可以信任之人,当然,都是他那些自告奋勇的手下。王灵儿这条线索断了,现在不知从何下手好。
  司徒和南宫看着他矫健的背影,愈发觉得鬼宫高深莫测,连个影卫的功夫都比他们好,一宫之主的鬼宫主不知厉害到什么地步。
  一路上不时有人拜倒在毒阎王的美貌之下,自告奋勇拿自己来试毒药,南宫偏跟他做对,见他毒谁他就救谁。三人不知不觉逛到了下午,把王老实生前所有的产业都逛了个遍,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天色已近黄昏,他们正准备回去,就见一影卫在眼前现身。
  "报告主人,官府带人搜了霍玉郎家,发现了霍玉郎和胡惠娘的尸体。"
  两个人都死了?怎么回事?他们看着彼此,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走之前霍玉郎还好好的,胡惠娘是霍玉郎杀的,霍玉郎又是谁杀了的?
  "走,去现场看看。"
  三人到霍家的时候外头已经围了很多人,看到他们个个都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县官看到是他们三人就让出位子,留下几个捕快协助调查。现场很整齐,除了多出来的一具尸体。霍玉郎生前确实是个美男子,十足的坏男人相貌,怪不得这么多女人为他前仆后继奋不顾身送钱又送命。可惜死了,一具发黑扭曲的肉体只会让人看了将隔夜饭呕出来。桌子上还摆放着酒杯,看来他杀了人后还喝过酒,且是有人陪着喝的。桌子上放着两个酒杯,两杯都空了。
  "有女人!"南宫的鼻子比狗还灵,眼睛比财狼还锐利,他拿起其中一个杯子,边缘上确实有点胭脂粉。
  胡惠娘进去那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喝了酒,那就是杀手跟霍玉郎喝的酒咯。
  "嗯……还是很高级的胭脂,镇上老字号女人香店刚上市的桃红。"
  所有人啧啧称奇,对南宫刮目相看,不愧是情场浪子鬼见愁,来了这镇上这么几天就把有关女人的东西摸得一清二楚,连刚上市的胭脂用嘴巴一舔就说出来龙去脉,女人嘴巴真是尝多了。
  "是砒霜。"司徒看了一下死者,说出了死因,"毒药是抹在杯子上的,酒水没毒。"
  县官突然推门进来,脸色很沉重,后面跟着几个拿刀的捕快。只见平时见到他们都是毕恭毕敬的县官居然说:"来人,将这三个嫌疑犯拿下!"
  啊??!!
  "外头这么多人证,说亲眼看到你们早上进出了这屋子,之后就没人进去过。现在人死了,你们是唯一的嫌疑人!"

  不老实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你的武功再高,钱再多,也顶不住官字两个口。
  "听说那个杀人案已经破了,凶手是两个美男子啊。"
  "我怎么听说是三个人?"
  "哦,你说那个蒙面人啊,整天蒙着脸,鬼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站在两个美男子身边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可惜啊,要是就他一个人认罪就好了,两个美男子又争着给他顶罪,平白浪费了两条人命。"
  "那蒙面人也是人啊。"
  "哪抵得上两个美男子啊!"
  "……那也是……"
  "那王老实的案子呢?他死的时候那三人还没来这里啊。"
  "这个,听衙门里说怀疑是王灵儿做的,可是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哪。"
  "哦……"
  虽然是杀人案,可是群众是喜新厌旧的,很快就被最近发生的新鲜事转移了注意力。不过还是有人在密切关注事情的发展的,例如——
  "爹,女儿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三人一直被关在牢里,没出来过。"一个戴着面纱的漂亮女人走进郊外一间小房子。说她漂亮,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很时髦,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会打扮的女人怎么可能不漂亮。
  "千万小心,那蒙面人可不是寻常人。"被她称做父亲的人转过脸,一头白发,一把花白的胡子,眼神锐利如猎鹰。
  "嗯,女人亲自装作衙役进牢里看了,他们确实被关起来了。"女人谨慎地点点头,她一直听老人叮嘱,也不敢小瞧那些人。
  "那也好,我们乘这时间快点走,今天都第三天了,他们很快就可以被放出来。"老人边说边收拾家伙。
  "都判了刑了,是要问斩的吧。"女人不信。
  "他们是什么人,会当替罪羊?你瞧着,他们的人很快就会把人弄出来的。"他把两件简单的衣服装进包裹里,按了按胸前贴身藏着的布包。
  女人眨眨眼,娇笑着说:"爹,您别急,女儿今天专程炖了盅补品给你喝,放着也快凉了,喝了再上路吧。"边说边把手里的篮子打开,端出盅补品和两副碗筷,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打开盅,立刻香气扑鼻而来,她倒了一碗给老人,又倒了一碗给自己。
  "爹,您怎么不喝?"她吹了吹碗里的汤水,正想喝,见老人动都没动桌上的碗。"爹,您难道还怀疑女儿不成?女儿虽然毒死了霍玉郎,那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啊,怎么也不可能对爹您怎么样的。要不,您喝我这一碗?"
  她将手里的碗跟老人面前的换了下,低头喝了几口。老人见她喝了汤,才犹豫着端起眼前的碗喝起来。
  "爹,你说接下来要去哪啊?"喝完补品女人边收拾碗筷边问。
  "找个地方先避避风头,这些钱够我们花一辈子了。"老人贪婪地抚摸着胸口。
  "爹,不是我们,"女人眨眨眼,笑嘻嘻地说:"是我而已。"
  "你、你说什么?"老人暴怒站起身,突然按住肚子弯下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儿。"你……下毒……"
  "嘻嘻,没错,我下毒,跟毒死玉哥哥一样的毒,发作得很快喔。"女人若无其事地扇扇风,悠哉悠哉地坦言:"爹,您其实应该喝了我给你的那一碗的,您干嘛疑心这么重偏要跟我换呢?这下可好,自己毒死自己了。"
  "你……"砒霜确实发作得很快,老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是他还是紧紧按住胸口,女人不客气地伸手进他怀里掏出个布包,翻出来数了数银票,很满意地在老人绝望怨毒的目光下装进自己的腰包。
  "爹,您也不能怪女儿,您一死女儿就无依无靠了,你看连那些下贱的远房亲戚都来跟我争那点财产。这些钱您也是偷了公家的,就给女儿当嫁妆吧,女儿向您保证,一定会好好的幸幸福福地活下去的。"
  老人被她气得直呕血,什么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物不算毒,最毒妇人心。"一人朗朗声推门进来,后面一人也跟着说:"这是不是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哈哈。"
  "你、你们怎么……"女人惊讶地瞪大眼,手指直颤抖。
  "我、我们怎么没在牢里对不对?"南宫卓学舌帮对方说完,又很大方地为她解释:"县官老爷明理得很,我们说进牢里坐坐他就请我们进去了,说出来走走他就让我们出来透透气了,你说你们这父母官真是爱民如子啊。"
  简直就是滥用私权,还耍赖当有理。他们三人确实在牢里待了几天,明着坐牢实则当牢狱是观光胜地每天粗茶淡饭近亲回避等着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你们怎么发现我的?"她的计谋完美无缺,怎么也不相信会被识穿。
  "本来我没想到你,只知道是个女人,本想在牢里待几天等对方放松戒备。可是你偏偏过来探监了。"依旧蒙面见不得人的鬼宫主平淡地说。这次都要多亏南宫卓那双看遍天下女人的利眼,不管是老女人小女人,还是美女人丑女人,一入过他的法眼就刻在他脑细胞里了。
  那天南宫一直在抱怨牢里生活枯燥,向往外头的花花世界。突然间整个人活过来,鼻孔张大使劲嗅,问他怎么了却说:"有女人!"
  这里是男牢耶,怎么可能有女人,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
  一群衙役走过,南宫脸上有一秒钟露出惊愕,很快就变得正常,只是在衙役走后跟他们说:"我刚才看到王灵儿了。"
  "What?!你没看错?"
  "什么窝特,我要是看错我、我以后就不看女孩子了!"
  这么严重的誓言让两人都相信了,脸色沉重,原以为死了的人却在眼前活生生晃过,这里面的猫腻也太大了。于是他们也跟着同县官拜拜出狱,四处搜索王灵儿,终于在一处繁华街道的小屋子里找到了人。王灵儿真是聪明,知道"大隐隐于市"的道理,而且样子跟以前是天渊之别,完全是一个富家太太的打扮。
  老实人不老实,王老实偷了公家的钱就想到假死,却用了制作琉璃灯的木材做道具,将疑头指向养女王灵儿。王灵儿又与胡惠娘和霍玉郎演了一场好戏,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财产之上。之后迷惑了霍玉郎,让他将自己"杀死",其实是欺骗了众人的眼睛。霍玉郎却不想跟胡惠娘分财产将其真的杀死,王灵儿又将最后知道自己活着的情郎毒死。现在又毒死了干爹王老实。事情错综复杂,具体的详情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你们想怎么样?"王灵儿大方承认,态度冷硬。
  "也没什么,只是你死去的老爹没交代好后事,把我的钱藏起来不还啊。"
  "你、你是……"王灵儿这次吓得牙齿都打颤了。她知道王老实偷了公款,如果这世上有人敢说这钱是他的,那个人不就是江湖上势力最大的鬼宫宫主?她想不到这大人物居然会跑到这镇上来。
  "啊?王老实也太不老实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你,惹上鬼宫可不是好玩的事。"
  他瞄了一眼死去了的王老实。欲望真是可怕的东西,有人爱财有人爱权有人爱色,贪念一过头就变成自残的刀,王老实和王灵儿反目成仇也是因为逃不过这些执念。
  王灵儿一下子瘫在地上,她美好幸福生活的展望完全被打碎了。
  "你怎么把琉璃灯的秘方带走了?"
  "我喜欢。"带走了银票,带走了秘方,留下尸体和凶手给官府交差。回去一定要找一大批能工巧匠,想要什么图案就做什么图案,做一盏有动物和花草的,哈哈哈。佛像的虽然也好看,可是他不信佛。
  司徒和南宫第一次心有灵犀:这不是"偷"了人家的祖传秘方吗……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堂堂正正的鬼宫宫主怎么可能做这种顺手牵羊的事情,肯定是另有重要用途!
  三人回到原住处,已经是隔了几天的事情。一进门黑衣人就冲到他面前跪下,报告:"启禀主人,小宫主陷入昏迷了。"
  之前几天三人在牢里的时候黑衣人还时时来探望,可是今天他们去抓人,黑衣人就找不到踪影了,又突然发生这种事,急得冷汗直冒。
  "怎么回事?!"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昏迷就昏迷。
  他飞身冲到儿子的榻前,小鬼的脸色如常,像睡着了一样,只是怎么叫也叫不醒。
  "多久了?"
  "从早上一直如此。属下找过大夫,都说不知道病因。"
  司徒和南宫分别把了下脉,都愧疚地说查不出什么病状。他想了想,小鬼是来了这里后才表现异常的,没有生病那昏迷的原因就只能是诅咒了!本来他们的目的地是雪山,没想在这里耽搁了几天,难道解诅咒还有时间期限的?不管如何,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找到第三个宝物。
  "带上他,立刻去雪山。"他的行动却被手下阻止了。
  "主人,恐怕不行。小宫主现在昏迷不醒,雪山上的气候恶劣,不适合小宫主现在的身体状况,大夫也说了不能轻易移动。"
  那怎么办?他又不知道那个宝物长什么样子,只有小鬼才是雷达探测器。现在小鬼又不能跟着走,他要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宝物啊?
  司徒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裹里拿出一封信,说:"师傅临终前交给我一封信,说是今天交给你。"
  他抢过信,一把撕开,抽出一张纸,展开一看,上面一个大大的鬼脸,下面几个蝇头小字:雪山之火,活死人之口。
  这死老头!我发誓一定要把你的尸体狂抽一顿!他看到鬼脸的时候差点给气得晕倒,按着发疼的太阳穴,思考着那句话……还是想鞭尸啊啊啊!老头你话又不说清楚,什么雪山之火,活死人之口,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僵尸不成?
  兴许是他使劲捏着信纸手暴青筋的样子实在太恐怖了,所有人都担忧地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后断然说:"小鬼不带了,即刻上山。"
  上山我生一堆火,引出活死人,再把那家伙的口掰开,就不信找不到那宝物!
  "我还是留下来吧。"司徒指指小鬼,无奈地看着他。
  他感激地握了一下司徒的手,有毒阎王在小鬼身边他更无后顾之忧了。于是叫人准备了上山必备的物品,下午就踏上路程。
  前辈子,他没亲眼见过雪。感觉真的很久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经历过了。人活着总是为了以后,现在做的奋斗都是为了将来做准备。人生重新来一次,可是他还是活得不自由,总有一些事情束缚着,不过起码现在的生活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们施展轻功,很快就到达雪山。山下还是绿葱葱一片,山上却是白雪皑皑。孤孤单单的山峰,鸟兽绝迹,除了白茫茫的雪就是为数不多的枯树枝,雪中只有两个小点在移动着。
  他和南宫已经在这雪山上摩蹭了将近一个时辰,别说活死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两人包得严严实实的,头部更是做足了功夫,防止热量从头部散发。他是很想烧把火,看能不能把活死人引出来,不过路上连个挡风的地方也没有。他也知道自己在痴人说梦话,哪有点个火就把活死人引出来的。
  "那边有个山洞,我们先休息下吧。"南宫发现了一个洞穴,两人进去打扫了一下,把积雪推出去,找了些枯木和干草生起了火堆。
  "跟我说说这座山。"他问南宫。完全摸不着头绪,只能从最基本的着手了。
  "哦,"南宫拨拨火堆,搓着手将打听到的情况一一道来:"这座山有很多名字,其中'女儿山'最出名,据说一百多年前有个猎人上山打猎,后来却失踪了,他的女儿每天都上山找,一直到老死都没找到,所以这座山就出名了。这座山跟其他的山没什么区别,就是一半白一半绿。二十年前虽然地震了一次,但没有人员伤亡,后来山下的居民都安定下来了……"
  "等等,你说地震?"
  "是地震,在二十年前,听山下老人说看到当时山顶上冒浓烟。"
  他沉思,山脉引发的地震代表这山是……火山!有可能,像日本的富士山就是休眠火山,山顶积雪也是经年不化。雪山之火、雪山之火……难道是指火山口?可是火山口又在哪里?
  "吃点干粮,我们去找火山口。"他催促着南宫,就着地上的雪块狠狠咬了几口硬梆梆的馒头和肉干。
  南宫疑惑不解,不知道火山口是什么,这个鬼宫主经常发出惊人之语,他们都有听没有懂。不过看对方不想多言的样子,他也加快啃干粮的速度。突然,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山洞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我觉得……好像地在抖……"南宫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雪块,嘴巴里还嚼着肉干,疑惑地看着鬼宫主。
  "快跑!"他拉起南宫的衣领,使劲全力飞扑出去,转眼间天地就发生了巨变。
  天空像发怒了的巨神黑压压地俯视着大地,大地却不服输地抖动着身体,大块大块的雪块纷纷剥落,如果说前一秒雪山还像淑女般恬静安详,这一刻就忽然像一个疯妇般打滚叫嚣着。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犹如处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往哪逃都是死穴。两个人正像蒙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地躲避砸下来的雪块和裂开的地表,突然间,震动又停了。
  "啊——"是南宫,他很不幸地在震动停止的时候掉进了地表裂开的大缝里,身体急速往下坠落,危在旦夕。
  他来不及细想,纵身跳下去,足尖在裂缝两边壁上借力蹬到南宫附近,卷住南宫的腰身又借力往上跳。这个过程还不到十秒,他终于把南宫安全放到地面,自己坐在地上直喘气。实在太消耗内力了,人在危急的时候总是能发挥无尽的潜能,他也没想过自己的功力居然可以到这种地步。
  却见南宫直勾勾看着他的脸,原来他的面纱在救人的时候代替南宫掉下了裂缝,丑脸露出来了。南宫之前还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应该是被吓到了。难看你就别看嘛,你那冒火的眼光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找不到面纱遮脸,你就将就一下吧。"他拍拍衣服,将尘土抖落,望着不远处升起的浓烟燃起了希望。"往那边走,应该就是火山口了!"

  活死人

  火山喷发刚刚停歇,地表还是热腾腾的。怪不得鸟兽绝迹,原来都是知道有危险早就躲起来了。他们终于见到了火山口,可是附近仍在流动的熔岩却让人望而却步,刺鼻的气味更是令人难以忍受。看来今天是无法靠近了,他们于是又回到原来的山洞。山洞里堆满了碎石,具体破坏倒是没有那么严重,还是可以暂且待着。
  "我们得有一个人守夜,这地震可能还会再来。"他跟南宫说。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他可能已经不顾熔岩去探寻火山口了,儿子的命比自己的重要,可是现在多了一个年轻人,不能陪着他白白送命。
  又重新升起了火堆,天色渐渐变暗了,冷气更是愈发强了。他让南宫先睡,自己守着火堆,时不时填点枯枝下去。小鬼不知怎么样了,司徒呢……那人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武功虽然不是很好,但毒死人的功夫却万夫莫及,不是吗?哈哈……
  "毒蝎子他喜欢你。"本来躺着一动不动的南宫卓突然翻个身,火花照得他的眼睛异常黑亮。
  "哦。"他点头。喜欢?那当然,虽然我长得"个性"了一点,到了二十一世纪说不定还能因为这张脸成为明星呢,可是我风度翩翩(风吹的),气质优雅(那是装的),性格温柔(这是真的),出手大方(有钱没处花)……总之,除了这张脸,我自认没有一点讨人厌的地方,司徒不喜欢我那才奇怪呢。
  "每次看你跟他亲热的样子,"南宫顿了一下,不自在地说:"我就觉得难受。"
  "哦。"这人还挺纯情的嘛,那些女人看到他这样肯定迷得更死。看到司徒跟我感情好就难受?怎么到现在还在迷恋司徒啊,这是条不归路啊,及早回头是岸吧。
  "我喜欢你,在一起吧!"
  "哦……啊?!"什么什么?我刚才好像听错了,肯定是听错了!
  "你怎么了?怎么直往墙里钻?你冷吗?"南宫急了,起身拿着外衣要给他披上。
  我这是想找块软一点的墙壁钻进去当乌龟!
  "站住!"他喝止南宫,慢慢转过身,满布胎记的脸在火光的映射下更是恐怖吓人。他皮笑肉不笑地、温柔地说:"其实,南宫啊,我已经很老了……"结过婚,妻子死了,小屁孩还生了一个。
  "我不在意。"南宫深情款款地说。
  "我很丑……"丑得连我的小屁孩都嫌弃我,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我不在意。"南宫还是深情款款地说。
  "最重要的是我是个男人!男人!!!"他大吼着站起身,结果头顶撞到洞顶疼得弯下腰,见南宫又要走过来表示关心,他立刻举起手制止他,边揉着脑袋边说:"你也是男人,我也是男人,男人跟男人怎么可以……什么什么的!"见南宫张口欲辩解,他又举手制止,瞪着他说:"不要跟我说你不在意啊,你不在意我在意!"
  他嘴里直嘟哝着: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什么年代啊,同性恋是要招人唾弃的。你也不能因为雪山上没女人就找我这个大男人代替啊,虽然人家心灵是个雌的,可是在别人眼里还是个百分百的大男人。你发神经不要拿我一起发神经啊。
  "其实……男人跟男人还是有的。"南宫正儿八经地说:"以前我还瞧不起他们,现在我明白了。"
  问题是我不明白啊!
  "你可能觉得我配不起你,可是我会努力的!"南宫坚定地表白:请给我一个机会!
  如果我是个正常男人,我会想吐;可是我不是个正常男人,我甚至不是个男人,我……唉!怎么变成这么丑的男人还是逃不过男人这种生物啊?
  "呃,南宫,你还是……"他想了想,最后说:"守夜吧,我去睡觉。"让冷风吹吹你的脑袋,看能不能清醒点!
  南宫像得了美差,喜滋滋地坐到洞口,为他挡住寒风。以他高深的内功根本不畏惧这点风寒,运一运功人就暖和了,可是看到南宫这样细心,他眼角还是痒痒的。南宫啊南宫,你可要坚持住,半夜不要叫醒我啊。下了山我立刻把天下的美女都送到你面前,环肥燕瘦任君挑选,把你从歧路上拯救回来。
  第二天醒来,不是他醒来,是南宫醒来,天已经亮了,昨晚南宫的功力还是支撑不住,他半夜不放心醒来就见洞口坐了个雪人,再迟点就冻出病来了,就硬推着他去休息自己守到天亮。早上打坐一下精神就都恢复了。看着洞外微微的阳光,即使处在冰天雪地中也感觉到温暖。南宫把馒头和肉干在火堆上烤热了,殷勤地递给他吃。他看到南宫明显的黑眼圈,再看看手里的热干粮,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怪不得南宫这么受女孩子欢迎了,他认真起来真是体贴的好情人。看着你的眼睛就像在诉说他眼中只有你一个人,薄薄的嘴唇时不时蹦出几句幽默的话讨你开心,再加上英俊的外表,情场鬼见愁真是当之无愧。可是他献殷勤的对象是重生后少根筋的鬼宫主,完全当他是没长大的小孩(比他的肉体少一岁,比他的灵魂少四岁),时不时就跟他说教,努力将他往正常恋爱路上拐,最后因为南宫卓少见的固执终于还是放弃了。
  一路上,一个唉声叹气,一个谈笑风生,再次前往火山口探险。熔岩经过一夜的寒风已经冷却了,只有火山口里面还飘出淡淡的烟尘,浓烈的硫酸味还是飘散不去。他越来越确信"雪山之火"就是指火山口了,不然怎么沉寂了二十年的火山偏偏选在他们来的这一天爆发了呢,摆明着就是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嘛。他往火山口里望,希望设想正确,果然在火山口壁上发现一个洞穴,之前应该是封住了的,经过这次地震不知怎么的就把洞口的封石震掉了,洞口上就像用锤子打破了空心的墙壁。
  说行动就行动,他们飘身下去,洞口处只容一个人爬进去,越往里爬越见宽敞,看这里面不像天然形成的洞穴,而是经过人工打磨的。渐渐地他们可以起身行走,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一个内室,内室里面很简陋,到处布满尘土,室中只有一张石床,床上坐着一个人。
  人?还是尸体?被封在里面这么久肯定是死绝了的,可是那人还皮肤如新,除了黑白交叉劈头盖面的头发、长长乌黑的指甲、满身的灰尘和难闻的臭味,怎么看都像一个人,还是姿势摆成佛祖莲花指的人。
  他往胸口画了个十字,心中默念着: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各路神仙显灵千万要保佑我,这个人没有口臭啊!
  默念完,他闭上眼,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在那人的脸上摸索,摸到嘴巴就手指用力打开,想拿出宝物。
  小鬼,你PAPA就要拿到宝物回去救你了。
  可惜他忘了灵域老人给他的警告,忘了活死人的定义。
  "啊——!!!"
  他的手被那个家伙咬住了,简直比螃蟹的钳子、水蛭的吸盘还厉害,一咬住就不松口。南宫一见到这样,连忙上前帮他。拔没拔出来,反而咬得更紧了。
  形象!我的形象!他眼睛充血,苦水直往肚里吞,拼命想着保持伟大形象才没有破口大骂哭爹喊娘。
  "怎么办?怎么办?"南宫急得没办法,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心里直发酸。
  有了!"南宫,把你的手伸进他嘴里!快!"
  南宫立刻把自己的手指贡献出来,他的手指终于拔出来了。好痛啊~好深的一排牙印啊!这家伙在这里待这么多年牙齿怎么还没烂掉啊?可以去拍牙膏广告了。
  "鬼、鬼、鬼……"南宫看着他,想叫他的名字却叫不出。
  对哦,我好象到现在还没说过我的名字哦。总这样被人家叫着"鬼"也不好。
  "你叫我夜辉好了。"他很大方地说。夜辉是他前辈子的名字,取自日本古代传说"辉夜姬",前辈子他姓魏,这辈子姓鬼,还真像。
  "我的手……"南宫扶着自己的手,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这活死人嘴里总要拿个东西咬着,独痛痛不如众痛痛,用南宫的手指拯救我的手指,划得来。不过这样下去南宫的手指迟早要被咬断了,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我牺牲的,还是救救他吧。
  他随手拿了包裹里一块肉干塞到活死人嘴里,换出了南宫红肿的手指。肉干在那张利嘴里立刻断了。两个活人捧着手,瞪着那个活死人,恨不得把他所有的牙齿打烂磨成粉。幸好没有咬破皮,都不知道有没有病毒感染。
  他眯着眼打量这尊"佛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说他活着就只有嘴巴动,说他死了又有嘴巴会动,难道活死人就是这个涵义?怎么把他的口掰开呢,砍掉他的头?要是嘴巴还动怎么办;砸烂他的头?要是把嘴巴里的宝物也砸烂了怎么办……实在一筹莫展。
  "这里有张狐狸皮。"南宫不知什么时候转到石床后面去了,看到活死人身后躺着一张皮。
  火红色的狐狸皮,还真少见。更难得的是经过这么多年颜色还这么鲜艳,跟这活死人又有什么关系?莫非……活死人其实是狐狸变幻而成的?
  南宫似乎也跟他同样的想法,两个人一步步往后退。死人好办,活人也好办,这妖怪就不好办了。可是想到小鬼昏睡的小脸……他不能退缩啊!反正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死得惨一点。
  他站直身体,摒弃心中胆怯的想法,仔细打量这个所谓的活死人。越看越不对劲,怎么会以为是狐仙呢,明明是个猎户,看他还穿着烂掉的兽衣,腰上还插着一只弯刀和一把已经破碎的弓,是狐仙的话还会在这里灰头灰脸地待着?早就羽化成仙了。
  "南宫,你之前告诉我女儿山的由来时,是不是说有个猎户在山上失踪了?"
  南宫也还有点脑筋,经他一提醒,立刻联想起来,对眼前这具人体已经不存畏惧之心了。
  "没错,莫非这就是那失踪的猎户?"
  "有可能,你还记得他女儿叫什么名字吗?"
  对女人的事情南宫再清楚不过了,想也不想就回答:"喜儿。"
  谁知他话一出口,活死人就睁开眼,一双只剩下窟窿的眼眶甚是吓人。他的口又再次张开,里面隐约可见红光,应该就是那个宝物了。
  "喜、儿?喜、儿、你、在、哪?"被关了这么多年,活死人开口说话跟婴儿牙牙学语差不多。
  他和南宫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答话。想不到一猜就中,真的是那个女儿山传奇的父亲,他的喜儿已经死了好多年了,父亲居然还活着。
  "喜、儿、救、我……好、辛苦啊……"活死人黑隆隆的眼眶里流出血泪,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般动也动不得。
  什么好辛苦?这活死人看起来挺可怜的。动也不能动,只剩个嘴巴还被神经控制着。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他实在看不下去。人要到什么地步才会痛得流血泪啊,只听说过牛在被宰杀之前会眼睛流血,现在这个活死人眼睛都没有了却还在流血泪。
  "你、们是谁?我、的、喜儿呢?"活死人听到陌生人的声音,态度很疑惑,但是可能本来就是个性格憨厚的人,问话都有点怯怯的。
  "我们是来拿你口中的宝物的。"鬼夜辉直截了当就把目的说出来。
  "宝物?"活死人眼眶空空洞洞的,似乎在努力回想。"宝物、宝物……就是宝物把我害成这样的……不能给你们……不能不能……"
  "宝物把你害成这样子,你应该把宝物给我们,为什么不能给?"他奇怪了,这人应该很想解脱才对。
  "不能不能给!"活死人激动起来,嘴巴张大,里面的红光更甚。"我要成仙了!我要成仙了!"他一直叫着成仙,似乎挺兴奋的。
  "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哪里像成仙的样。"鬼夜辉毫不客气地泼冷水。这世间就是有这么多人梦想着做神仙逍遥,可是现实是自己连小鬼都做不了。"你以为当神仙很好吗?当神仙当成你这样,女儿死了都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年也不知道。你觉得自己现在当神仙的样子很好吗?除了不用吃不用喝,你跟山沟沟里的野兽有什么区别。野兽起码还有同伴,你呢?一个人孤伶伶的,只有快爆发的火山跟你陪伴,到时候火山爆发了你连尸骨都找不到。你女儿都升天堂了,你还留在这里受折磨!"噼里啪啦口水喷了一大堆,骂得活死人和南宫卓目瞪口呆。他只要想起还在等他救命的儿子就勇气百倍,活死人怎么样,神仙又怎么样?没听过一句话吗——无畏者无敌!"怎么样,考虑清楚,把你口中害惨你的东西给我拿回去救人,你也算积了功德一件,我保证立刻给你解脱,把你的尸骨拖出去跟你家人葬在一起。"先硬后软,恩威并施,最后再跟人家打个商量。
  "喜儿死、了?"活死人听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句话。
  "没错,自从你失踪之后,她天天来山上找你,被人欺被兽咬,日子过得比苦行僧还苦,你这做父亲的却躲在这里不问天日,饥寒交迫孤独无依的弱身女子,你觉得她的日子会好过吗?现在她可能还在黄泉路上等你,都不知等了多少年了。"
  看中他们父女情深,他落井下石,将故事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实情到底是怎么样他也不知道。引得南宫侧目挑眉,事情没有这么惨吧……人家喜儿嫁了人还生了一大堆孩子孙子,都以祖母当年登山寻父的事迹为荣呢。
  在场倒是有人信了百分百了,活死人的血泪直流,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喜儿啊——"
  "我知道你心疼你的女儿,我也心疼我的儿子,我儿子现在还等着你口里的东西救命呢。"
  说到宝物,活死人又犹豫了,明显就跟宝物难舍难分。
  "我把宝物给你,你要将我跟喜儿葬在一起。"说到底山里人就是纯真,这么容易就相信了陌生人。亲情终究是战胜了对宝物的占有欲,活死人同意了。
  "好!"他大喜过望,别说一个条件了,就是一百个条件都没问题。
  "接着。"
  他将手伸过去,活死人喉咙一呕,吐出一颗圆形红色的珠子,珠子重见天日光芒大盛,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的红色,晶莹剔透的,让人爱不释手。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南宫也探头过来问。这珠子像是有生命的物体。
  "是狐仙的内丹。"吐出宝物的活死人一下子苍老了,头发指甲慢慢往下掉,皮肤变得又干又皱,终于踏上了生死循环的轨道。"当年我上山打猎,在这个山洞里见到一只狐狸在修炼内丹,就把它射死了。听老人家说狐狸的内丹可以升仙,就是不能落地,我就用口接住了。可是它好烫好烫,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烧没了,后来的事情我不记得了……记住……跟喜儿葬在一起……"
  活死人说到最后只剩下一张嘴在那里张张合合,其他部分都化成了灰烬。
  "到手了,哈哈……"小鬼有救了,这次拿到宝物可不容易,差点就葬身在这雪山中了。"司徒,把那人的骨灰收拾起来。"高兴过头,名字都叫错了。南宫神色一暗,闷不吭声地弯腰收拾骨灰。
  突然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火山又发脾气了。两人匆匆忙忙爬出洞,往山下飞奔而去。转眼间,火山喷出千米高的烟柱,流出的熔浆把遇到的任何物体都化为灰烬。他们狼狈地跑到山下,山脚下的居民经过前天的地震已经搬的搬,逃的逃,一座繁华的城镇一夜间就空荡荡得犹如一座死城。
  司徒他们不会先走了吧?心中有点担心,他一手拉住南宫卓,带着一个人施展轻功飞得更快了。南宫没有反抗,只是垂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约定的地方,远远只见司徒和黑衣人在门口翘首以盼,手里牵着马匹,居然都没走。他心中一阵欣慰。南宫和黑衣人见到他们都是欣喜若狂,冲上去围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本来以为在这种天灾下就算是鬼宫之主也是凶多吉少,可是不等到最后一秒又不甘心,现在见到人了,虽然有点狼狈,可是是完整地回来了,都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快走!"来不及细说,眼看火山的灾难就要漫到眼前,他催促他们上马。
  他一手抱过昏迷的儿子,领先飞身而去。这次之后肯定要去学骑马,四条腿总比两条腿强。
  其他人也骑上马,将滚滚的岩浆和渐渐消失的"无华镇"远远甩在身后。

  起谣言

  回来后司徒一直很不高兴,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棺材板脸已经成为司徒玉焞的标志了。南宫心情也不好,虽然还是跟前跟后"夜辉夜辉"地叫着,可是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两个原本称不对砣的人现在相安无事,见了面也是目不斜视地擦身而过。鬼宫主觉得很奇怪,可是奇怪归奇怪,日子还是要过的。
  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这就是他人生的宗旨。
  一日午后,他悠闲地靠在藤椅上,一手摇晃着婴儿床,一手抓着点心往自己嘴里送。小鬼越长越大了,瞧他的头发又黑又亮,眼睛又大又圆,长大后肯定是个大帅哥。他已经自动将宝贝儿子脸上难看的胎记选择性失忆了。
  正在这阳光明媚,景色怡人的时刻,一阵吵闹声破坏了宁静。
  "我不信!我偏要瞧瞧是哪个狐狸精……"一个尖锐的女声远远传来。
  "对!看了也让我们死心……"
  ……似乎不只一个女人啊……他抱起儿子,慢悠悠爬起身。女人这种生物,比妖魔鬼怪还恐怖,还是少碰为妙。
  还没来得及走,一群花姿招展的女人就汹涌而入,环肥燕瘦什么类型的都有,级数跟他之前找来的美女们有的一拼。美女们先是被庭院里的小山流水惊艳了一下,后来见到有个陌生男人站在那里,大部分都收敛起嚣张的气势,变得淑女起来。只有小部分意志坚定,东张西望象在寻找某物。
  南宫卓似乎想阻止她们进来,可是要阻止一群势在必得的女人,一个男人的小小双手算得了什么。他也见到他了,尴尬地对他笑笑。他耸耸肩。这个小伙子太固执了,老人家的话都听不进去,给他找了那么多美女他不要,偏缠着他这个丑男人,害他都照了好几次镜子,想着是不是突然间变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了。从雪山回来后南宫卓就忙着跟众多情人们撇清关系,可是泡美女容易,甩美女难,几乎个个抗议,今天终于给她们联合起来砸场了。
  "卓,那个女人在哪里?"美女A质问。
  "是啊,你不用把她藏起来,我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只是想见识一下。"美女B说得咬牙切齿。
  "卓,你怎么可以为了她一个人抛弃我们呢?平日你跟众多姐妹们一起,我也没说什么,起码会有一天轮到我啊。"美女C梨花带泪。
  "那个女人太可恶了,居然想独占你!"美女D拿出大刀。
  "卓,你不能不要我啊……"美女E。
  "卓,离开你叫我怎么活啊……"美女F。
  哇塞,他数了数,正好从A排到Z,可以组成一个后宫了。他本来想溜走的,就怕这群美女们发现情敌居然是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后会把他碎尸万段,可是儿子不同意,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美女小鬼都笑傻了。这小魔头,只会看表面,你老爹前辈子比这群美女加起来还漂亮呢。
  "够了!别吵了!"南宫发威,一群麻雀都被吓哑了。
  在辛苦追求的心上人面前暴露出这么多情史,他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都出去!"
  许是见情郎生气了,今天又见不到情敌,众多美女们不情不愿地被南宫推出去。
  终于又恢复清净了。他转身正想躺回藤椅上继续晒太阳,一回头就见到走廊上站着一个大美人。司徒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又是那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们。见他回头,就垂下眼走开了。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了……他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发呆了十几秒。
  "儿子,PAPA告诉你一个大道理。"他低头捏捏儿子的鼻子,笑笑地说:"生活就像强奸,你反抗不了,就要学会去享受它。所以,我们还是继续晒太阳吧,呵呵……"那些烦人的事情全都丢到脑后不去想了。
  婴儿皱着小脸,很难消化这段话。
  下午,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还是躺在藤椅上晒夕阳,嘴巴不停地吃水果。照这样吃下去,他原本健美的身材都要变形了。这种日子都清闲啊,儿子吞了狐珠好了,现在精神得很,他也不急着去找下一个宝物。如果外头不要那么吵就好了……
  "南宫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藏着个大美人也不告诉我们。"
  "没错,听你那些红粉知己都在抱怨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美人,也让兄弟们见识一下啊。"
  声音都很远,不过以他的功力想不听见都难,何况在他家门口发生的事,总要留意一下。
  "肯定在这院子里,金屋藏娇啊。各位兄弟拉住南宫兄,让我们先进去探一下。哈哈哈!"
  说着突然一群男人冲了进来,吓得他差点翻下藤椅。
  "美女呢?美女在哪里?"为首一人说出大伙的心声。
  司徒在屋里听到吵闹声,立刻冲出来,挡在鬼宫主面前,脸色冷凝地防备着来人。
  "果然是美人啊唔……"有人色眯眯地出口,就被旁边的人捂住嘴,小声地警告他:"是毒阎王。"吓得那人脸都白了。
  南宫卓终于冲破阻挠追进来,见到院中场景急得快跳脚了。他今天可真够倒霉的,早上遇到大发娇嗔的红颜知己,好不容易把娘子军安置妥当了又遇到这群猪朋狗友,平时花天酒地调戏良家妇女的本事学的不少,现在一见到毒阎王全部都成了惊弓之鸟,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得不够快。
  "你的麻烦。"司徒冷冷地说。
  南宫不服气可又泄气,这群人确实是他惹来的,人家鬼宫主在鬼宫别院里休息得好好的,偏偏是他的朋友来吵闹。他只能很抱歉地对司徒背后的蒙面人说:"对不起,我立刻让他们离开。"
  那群男人不用他赶,转眼的功夫就一哄而散了。南宫对着他欲言又止,见司徒这只老母鸡气势汹汹地挡在面前,无奈地离开了。
  这几天江湖上热闹极了,八卦新闻特别多,不过传得最神的还是"圣医"南宫卓的绯闻。
  他们说南宫卓不爱女人爱男人——他的猪朋狗友都跟他划清关系;
  他们说南宫卓不爱美女爱丑男——他的红颜知己都将他扫地出门;
  他们说南宫卓傍上了鬼宫之主——走到路上都有人对他吐口水;
  他们说南宫卓吃上了小白脸饭——他的家人说不回头是岸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堵众人之口,如防溃堤之川,小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天变一个样,越变越不像样。南宫现在都不出门了,一出门就搞得狼狈不堪地回来。最奇怪的是司徒居然没有落井下石,还在门口撒了毒粉,让那些多事之人不敢进来。南宫的家书一封传过一封,一封急过一封,南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越来越憔悴,之前还时时对他献殷勤,现在都没心情了。
  这一天晚上,月色很好,他摆上两个酒杯,与南宫对饮。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南宫只是颓废了点,痛苦了点,也没什么变化,似乎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今天月色很好。"南宫喝了几杯酒,眼神温柔地看着他。
  "嗯。"他也喝了点酒。
  两人又陷入沉默。
  "你知道从仰慕变成爱慕有多容易吗?"南宫突然说。也没等他回答,就接着说:"你知道我跟毒蝎子一直不和,第一次注意到你也是因为毒蝎子对你另眼相待,我就觉得好奇。如果那一天没遇到你们,也许就……"也许什么,他没说下去。"后来才知道你是那位英勇神武的鬼宫之主,你知道有多少年轻人把你当神崇拜吗?可是跟在你们身边才几天,我就发觉你是个人,你的心太软,太温柔,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担着。你明明在怕我,可是却让我站在你身边。有时侯觉得你很强,有时侯却又觉得你需要人保护,太矛盾了。越理解你我就越迷惑,越想跟在你身边了解你,直到雪山那一天……"南宫陷入了回忆,"我差点摔死,是你救了我,我看到你脸上真正担心我的表情,那一刻我是多么高兴能够单独跟你在一起。"
  他仍旧是蒙着面纱,面纱下的嘴唇抿得死紧,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年轻人太残酷了。
  "可是不行,我不能够、不能够……"南宫的拳头紧握,眼睛充满血丝,摇着头说:"对不起,我说过我会努力配得上你的,恐怕我要食言了。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儿子……"
  说着咻地站起身,推开房门,踏出几步停了一下,像后头有猛兽追着般冲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他一个人冷清清地坐着,眼睛恍惚地看着南宫喝过的酒杯,背影坚硬得像块石头。有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握了一下。司徒站到他身边,把他的面纱拿掉,看到的是一张哭得稀里糊涂的脸。
  "我太坏了……"他终于让哽咽出声。
  "我知道。消息是你让人传出去的,你拒绝了他。"他就是知道那些谣言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所以更同情南宫卓。这招见效快就是太狠了点,可是眼前这人又像做错事的小孩哭得这么伤心。
  "别哭了,我师傅都说过了,南宫不能跟在你身边,他会让你伤心的。"他俯下身,怜惜的吻去川流不息的泪珠。
  早上醒来头痛欲裂,昨晚好像喝多了,拉住司徒喝了一杯又一杯,后来好像滚到床上去了……?
  他睁开眼皮,眼前一亮,窗外明媚的阳光也比不上眼前这张晶莹剔透的脸蛋,阳光仿佛要透过司徒的皮肤穿射到他身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装饰成一把小巧的扇子,干净的脸上找不到一点瑕疵,厚实性感的嘴唇轻启着隐隐可见洁白的牙齿,鼻翼因为呼吸而微微张合着。司徒梦中不知见到什么,皱了下眉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吓得他呼吸顿时停顿。
  似乎是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司徒立刻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凌厉无情,见是他之后就整个人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翻个身继续再睡。
  我们、咳咳、没发生什么事吧?他几次想叫醒司徒,几次想抬起的手又放下来,最后还是放弃了。应该没发生什么事,两个人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就是皱了点。头还是疼,他想起身喝杯水,不想压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哇啊——"婴儿在美梦中突然被打扰,不客气地清晨吊嗓子。
  "别哭别哭。"吓了一跳,怎么小鬼会睡在他们中间的?可是他忘了小鬼一向是跟他对着干的,他越哄他他越哭得厉害。还是司徒转过来,手有节奏的轻拍让小鬼安静下来了。
  "呵呵。"他傻笑,除了傻笑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司徒已经清醒了,站起身整理衣服,却见床上那个人还在白痴状地笑着,乱糟糟的头发配上皱巴巴的衣服,还有又黑又红胡渣青青的脸,不由得说出心里话:"好丑……"说完忽然觉得不对,赶快捂住自己的嘴。
  他看着司徒尴尬红彤彤的脸蛋,突然冒出一句:"美人笑我丑,"想了想又接着说:"露齿还遮袖。"
  司徒最忌讳人家称赞他的美貌了,听到就瞪眼。
  "风情雪里藏,嗔容始见光。"他得意洋洋得说完,就把司徒给气跑了。
  这样的早晨两人还是少说为妙。
  南宫卓真的就这样走了,一下子就奔回老家去探望据说被他气出病来的老父老母,很快就传来他定亲的消息,南宫世家似乎想借此澄清谣言,可是江湖上此一天彼一天,那段丑闻很快就被武林盟主大会的消息盖过去了。
  他深知谣言的魔力,你越想去掩饰它,它传播得越厉害,只有利用人们喜新厌旧的心理,用更大的谣言去替代它。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南宫做的事。而且这次武林盟主大会特别为人们津津乐道,每三年举行一次的盟主大会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今年的盟主大会还有另外的节目,就是——瑶池三仙女的选胥擂台,而且她们挑的人不一定是最厉害的武林盟主,所以大好青年们人人都有机会,就算失去了事业还有可能抱着美人归啊。
  鬼宫也收到武林大会的请帖。
  "不去行不行?我对这些没兴趣。"他问司徒。司徒正在哄孩子,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架势了。
  "你以为他们是请你去比赛的啊?"司徒瞥了他一眼,还在生气早上被戏弄了。"鬼宫都是去当裁判的,谁不知道鬼宫主的武功天下第一。看看你的请帖,别人是红色的,你的是金色的。"
  "哦。"他想了想,"自己"以前应该也是有去的,今年不去的话说不过去。
  "司徒啊,很少看到男人会带孩子的,以后嫁给你的女孩子就有福气了。可惜不能奶孩子。"说完他就飞毛腿跑了。气得司徒在后面直跳脚。
  第二天司徒还不是得乖乖地抱着孩子跟着他出发,他雪山之行时还发誓要学骑马,可是几天懒惰下来誓言的力量就变得薄弱了,现在又要出远门,看到司徒英姿飒爽地坐在马背上,他很不是滋味,就建议说:"我们骑驴吧。"当然最后的结果是被司徒鄙视了一顿,两人还是用两条腿代替四条腿,顺便为这些日子囤积的赘肉做下运动。
  第四个宝物的地点他辨认了一下,确定是个湖,想着宝物就那么大一点,在湖里怎么捞啊。他问了下司徒,司徒一听说下一站要去那个地方就满脸不赞成,说去了那里的人都是有去无回的,千方百计要阻止他去。可是儿子的命就吊在宝物上啊,他当然是不会听话的,所以司徒强烈建议去武林大会,能拖他一天是一天。
  小城又迎来了它繁华的一年,有个武林大会在此驻点,带动了地方经济发展,各种各样的小贩商家酒楼饭店生意都一派兴隆,店主们都喜气洋洋的,腰包也越来越鼓,除了要防范些自诩为大侠的宵小打架斗殴吃饭赖账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街上人流不息,寻常百姓同江湖人士混在一起,谁也不敢招惹谁,一个像农民伯伯的老头子都有可能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叟。两个蒙面人并排行走着,一黑一白,白衣人手里还抱着个婴儿,这么奇怪的组合经常引人注目。司徒这次出门把自己蓝颜祸水的脸遮起来了,他的身材削瘦高挑,在高大壮硕的鬼宫主身边显得小鸟依人,手中又抱着个孩子,经常有人误会他们是对改装的夫妇。
  "这对客人,你们是要吃饭还是要住宿呢?"他们找了间很小的餐馆投宿,小店的生意比起大酒楼确实不怎么样,小二见有客人来立刻热烈欢迎。
  他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说:"先来碗白粥,其他的你就来个四菜一汤。投宿到武林大会完。银子先付,少的再算,多的算你的。"
  小二立刻点头哈腰,态度殷勤了十倍不止。一锭银子十两,到武林大会完就四天工夫,花得最多就是五六两银子,剩下的足足是他半年的薪水了。
  "两位请上座,小的立刻为你们准备一间上房……"小二理所当然就将他们理解为夫妇了。
  "两间。"鬼宫主伸出两根指头。
  "一间!"司徒伸出一根指头。
  到底听谁的好?小二左右为难,怎么会有夫妻还分房睡的。
  "两间房,小孩给你带。"司徒坚持他的一根手指。
  他衡量再三,一间房就要跟小鬼睡,两间房就要跟司徒睡……最后还是妥协了,反正司徒的睡相比小鬼好多了,安安静静的一觉到天明,只是觉得两个人睡不好。司徒心满意足地抱着孩子坐下,一家子吃饭乐融融。
  第二天他又是睡到正午时分,一睁眼就见司徒躺在旁边看着自己,都不知道醒了多久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躲在房里练功,原来都是在睡觉。"司徒一脸失望地对他说。
  "你错了。"他一本正经地反驳:"我睡觉就是在练功。"不过是在练"猪公"。看司徒一脸不信的表情他无话可说,再说一睡睡了十几个钟头也说不过去了点。
  据说瑶池三仙女美貌天下闻名,老大董瑶二十二岁,老二董池二十一岁,老三董仙二十岁,在二十一世纪不算什么,在古代就是老姑婆了。她们都是自负美貌一拖再拖,就是没有一个愿意嫁给普通人。这次选胥的擂台赛把世间的干柴烈男都集中起来,三仙女的父母怎么都要把眼高过顶的女儿推销出去。
  他一亮出金色请帖,主持人就异常热络将他们"一家人"请进去。位置还是安排在楼上的场中的正中央,一出场就受到万众瞩目。司徒错了,他们来得这么早还是这么多人,因为今日焦点的瑶池三仙女已经到了。众所周知三仙女最喜欢早起呼吸新鲜空气,她们认为这样可以保持美貌,所以一班醉翁之意不在新鲜空气的狂蜂浪蝶也早早跟过来了。他跟司徒的出现引开了人们的注意力,不过很快大家又围到三仙女身边去了。
  他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一个晚上单独回家,差点被一个男人强奸所幸有人英雄救美。发生这件事后社会上反应很强烈,因为那个未遂强奸犯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那个英雄却是坏事做尽的小混混。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两个人的回答是一致的:因为那个女孩子太美了。她的美美得让好人犯罪,美得让坏人从善。三仙女就是这样的美女,端庄中透着股娇媚,大方中透着股俏皮,自信中透着股温柔。这样的女人才会让男人趋之若鹜,怪不得一直找不到好婆家也不急。
  "我看我们是没什么希望了。"站得离他们比较近的几个人在讨论:"三仙女怎么是我们凡夫俗子招惹得起的?一个武林盟主,一个南宫卓,一个司徒玉心,都分没了。"
  南宫卓也来了。他偷眼看下司徒,却见他似乎还在消化这个消息。
  "南宫卓不是有未婚妻了吗?那可是南宫家两位大家长给亲自找的,苏小姐可是仰慕南宫卓很久了。"有人不以为然。
  "苏小小?她怎么比得上三仙女啊,只要是男人就会选择最好的。"另一个人更不以为然。
  "司徒玉心又是谁?之前都没听说过。"
  "不知道,那家伙一出场就引起大轰动,不就长了张小白脸嘛,看那些女人迷得要死,肤浅!"
  "司徒?难道是司徒家的?"
  "我看应该是,只是没想到司徒家出了个毒阎王还有个司徒玉心的,这下把我们都比下去了。"那群男人唉声叹气。
  他悄悄问司徒:"你家的?"看毒阎王这相貌,他兄弟长得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司徒在面纱下的俊脸扭曲,声音郁闷地传出来:"没错,我妹妹。"
  哦……什么?!妹妹,我没听错吧,刚才那群男人还把对方当作情敌呢,一个女人?
  "她最喜欢女扮男装。"司徒咬牙切齿地说。眼光直射远处众星捧月走过来的一个翩翩佳公子,众多女人围着他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他"在众美群中游刃有余,谈笑自如。
  若将此女比芙蓉,芙蓉当知无颜色。他脑中就闪过无数个赞美,司徒的妹妹果然是司徒的妹妹,美丽是不用说的,比他哥哥还像个男人,手脚还在众女子身上勾三搭四,却美得像一副图画。
  "玉心!"司徒平地一声大吼。
  "啊?哥?"司徒玉心脸上的笑容当场垮掉了,可怜兮兮地对着场中央的白衣蒙面人。
  "是毒阎王!"刚才还在他们身边畅所欲言的男人班一时间退出三尺有余,脸上冷汗直流。想起刚才的谈话,这毒阎王不会一个不爽就让他们去见姥姥吧。幸运的是毒阎王没有把这群小人物放在眼里,他现在唯一想痛宰的人就是他的亲生妹妹司徒玉心。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这幅打扮!"毒阎王是谁都怕的,众女虽然思想上护美男心切,可是行动上还是纷纷退开一步。
  "嘿嘿,这个嘛,这个嘛……"美"男"满脸苦笑,恐怕最想逃走的是她,偏偏众女把她围得严严实实的,形成一个保护圈。

  宝惊世

  "他们把请帖送到家里,我看你以前都没来参加,我就来了,别浪费嘛,谁知道你今年就来了……"
  司徒玉心越说越小声,最后低不可闻。因为她的兄长已经火冒三丈地站在她面前,伸出他洁白如玉的纤纤细手,在司徒玉心惊恐的目光下——
  "哎哟哎哟,哥,你轻点啊……"
  像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司徒拎起她的耳朵使劲拧,玉心缩着身子直打哆嗦,连反抗的意愿都被扼杀在脚指甲里。看得旁人心惊,这对兄弟的相处方式真奇怪。
  "司徒,你怎么可以对个女孩子这样?"鬼宫主喝一声,司徒才哼哼放开妹妹红得发紫的耳朵。
  "女孩子?!"围观群众一声大叫,众女掩面撑目。
  "各位美人儿,虽然我天生是女儿身,可是我的心是百分百的男儿心,对各位美女的仰慕之心天地可见、日月昭心……"
  司徒玉心很有技巧地遮住破坏形象的耳朵,摆了个帅帅的姿势,对众女大抛媚眼。众女全都红了脸,可是在众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谁也待不下去了,心里恋恋不舍却都跑开了。
  司徒玉心大失所望,将脾气发在揭穿她身份的罪魁祸首身上:"喂,我说你是谁啊?敢管老子的好事?不想活了啊,你知道我是谁吗……哎哟哎哟!"
  话没说完另一只耳朵就落入毒阎王的魔爪,而且更用力。
  "我看你才不想活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司徒拎着她的耳朵大吼:"快道歉!"
  "对不起。"司徒玉心立刻乖乖道歉。捂着两只红彤彤的耳朵的样子很委屈。
  "你们兄妹俩真是……"他捧着肚子大笑,第一次见到司徒这么火暴的一面,怪不得人家说人在家人和外人面前是两个样的。"去那边坐下看吧,比武快开始了。"
  司徒玉心跟在司徒身边坐下,见哥哥怀里抱着个孩子,就探头说:"哥,你跟谁生的小孩啊?哇,还长成这样,真有个性啊。"
  "多嘴,"司徒又变回惜字如金的性格了。小鬼在他怀里眼睛骨碌碌地瞧着新来的美人。
  "哦。"司徒玉心安静了一会,不到十分钟又按捺不住问:"听说今天那个见不得人的鬼宫主也来了,怎么不见人呢?"
  司徒又给她当头一记暴打,让她闭嘴了。
  主持人说了几句开场白,特别慎重介绍了来做嘉宾的鬼宫主,鬼宫主站起来跟底下人点了下头。司徒玉心嘴张得可以装下一个大鹅蛋,终于明白为什么哥哥会这么虐待她了。瑶池三仙女也特意往这边瞧了几眼。
  比武正式开始了。场中的人龙腾虎跃,武刀弄枪好不热闹。司徒玉心看得直打磕睡,这种程度的小把戏在高手眼里只是耍杂。鬼宫主却看得津津有味,他的内功高,手上功夫却一点都不通,今天有机会看到真人表演,恐怕他是最高兴的那一个。毒阎王连看都没看,就忙着喂小孩。
  接下来终于有好戏上场,出来的是大家耳目能详的南宫卓,对司徒玉心失望的众女们又将希望转移到南宫帅哥身上。南宫一身蓝衣,英姿飒爽气度非凡,立刻将矮小的对手比下去了,他专注在比赛上,一眼都没看向他们这边,很快就三下两除二将对手搞定。现场响起一片喝彩声,南宫卓的功夫确实娱乐了观众,他战败的对手不甘心地收拾起兵器走下台,居然一个回身射出一支暗器!众人惊叫,却没人来得及伸出援手,南宫的后方大露面对杀机。
  "小心。"一直关注战况的鬼宫主第一个反应过来,危急之下扯掉自己的纱帽,丢过去挡住暗器。纱帽的力道强且狠,不仅把暗器挡住了,顺便将偷袭的小人也撞晕个四脚朝天。
  现场又哗然。鬼宫主的这手功夫让在场人震惊,看到他的鬼脸后更是惊吓,有几个胆小的女孩子已经跟着撞晕的小人被抬出去了。南宫卓呆呆地看着他,两人四目交接,几日不见仿若隔世,纵有心相认却无语凝咽。
  见围观者又多舌讨论起来,南宫卓垂下眼双手抱拳道:"多谢鬼宫主出手相救。"
  "南宫少侠你客气了。继续比武吧。"作为裁判,他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司徒在旁边摘了自己的面纱递给他戴上,他遮住了丑脸,司徒露出了跟妹妹七八分相似的完美脸蛋。
  南宫走下台的背影黯然失落,让他对接下来的比赛视之乏味,这个年轻人似乎过得不怎么好。就一个司徒玉心在旁边叫着"真差劲!这种功夫也敢出来见人,快滚回家吧!",他跟司徒都默不作声。
  身边突然走过来三个大美女。瑶池三仙的大姐董瑶率先抱拳道:"瑶池三仙今日有幸见到鬼宫主,久仰大名。"
  三女的美各具特色,举手抬足尽显雍华大方。他也照着礼数跟她们久仰来久仰去,只是不知道这三个害他徒惹众男怨恨眼光的美女们有何贵干。
  "您也知道这次我们三姐妹是借着武林大会的机会挑选夫婿,"董瑶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不知鬼宫主婚配否?"
  我?他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不知该答有还是没有。司徒对这话题也很敏感,俏脸立刻黑了一片。
  "我这小妹,"董瑶拉出她的妹妹董仙,说:"素来仰慕宫主,今日有缘,不知能否结个亲家?"
  董仙一脸娇羞,江湖儿女的豪爽又让她抬起头直视着鬼宫主,眼中满是情窦初开之意。
  司徒气不打一处来,将小孩硬塞到他怀里,说:"你的小孩!"哼一声扭过头生闷气。
  三仙女给他的动作吓到了,看到鬼宫主怀里的小孩又都明白了他的已婚身份,脸上不掩失望。小鬼在美人怀里待得好好的,突然被塞到丑丑的父亲怀里,立刻就嚎啕大哭起来,小手挥舞着要找"妈妈",司徒狠心不理人。鬼宫主恳求了几句,他才抱过小鬼,浑身充满敌意地瞪着董仙。
  三仙女不知如何是好,以她们的行情到现在都没碰过不给面子的男人,而且是一下子碰到两个。看毒阎王的脸上明明写着"我是捍卫疆土的狼犬",可是对方又是个男人……
  司徒玉心只觉得地在摇天在晃,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亲爱的、严肃的、毒死人不偿命的哥哥怎么表现得像个妒妇啊?而且对象还是个拖家带口的丑男人!
  "这里这么热闹啊。"正僵持中,一男声解救了他们。南宫卓远远见他们气氛不对,想也没想就过来凑热闹了。"这不是三仙女吗?怪不得那边的天空黯然失色,兄弟们了无生趣,原来是你们跑到这里来了。"
  好听话谁都爱听,何况是从帅哥口里说出的恭维呢。董瑶笑得很灿烂地说:"南宫公子过奖了。是小妹董仙仰慕鬼宫主,特过来拜见一下。"
  "喔~"南宫一脸原来如此,其实老远就听到那些情场失意的男人们的抱怨了。他打量着董仙,又不怀好意地打量下司徒,最后说:"董仙女侠可能不知道,鬼宫主可是名草有主了。"
  他也不说那个主是谁,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有鬼宫主在心里叫:没错没错,我可是(曾经)有老婆的人。
  "奇怪,怎么人少了这么多?"司徒玉心一声惊叫,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只见擂台上只有小猫两三只,擂台下更是空旷得像没有人来过,只有地上的纸屑证明了曾经的盛状。他们只关注着说话,连人什么时候走光了都不知道,可是现在才是比武的第一天啊。
  "不奇怪。"南宫摇头说:"听说十里外的澎湖出现异宝,传说吃了可以增加一甲子功力,各位武林志士都赶过去了。"
  澎湖?他跟司徒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不就是第四个宝物的所在地,怎么会被那么多人知道了?
  南宫卓也跟过他一段时间,知道他似乎在寻找某物,现在见他们着急的神色,就借口说:"鬼宫主不去看看吗?宝物出世可是难得一见啊。这里的大会也举行不下去了,不如去看看。"
  他感激地点点头。
  董仙立刻说:"我也去!"她的两个姐姐无奈地点头。这个小妹一向任性,看中的东西就不放手。
  他跟司徒才不管旁人,反正这时候澎湖肯定围了很多人,多她们三个不多,少她们三个不少。只是南宫……
  "我不去了,父亲嘱我去苏家一趟。"南宫笑着说,眼神恍惚。
  鬼宫主现在是惜秒如金,跟主持人匆匆告别后就先行离开了。三仙女也跟在其后,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的司徒玉心也去添加人气。南宫在司徒经过身边的时候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不要让我失望。"
  司徒只是一顿,点点头就跟上了大队。
  南宫望着渐渐走出自己生命的蒙面人,回忆着以往相处的点点滴滴。
  肥水不落外人田,毒蝎子啊,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澎湖周围可真称得上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一群江湖好汉手抄武器光着胳膊驻足在湖畔等候。他和司徒等人匆匆来到湖边,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躲起来。
  "我们是不是要等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啊?"司徒玉心摇晃着脑袋,喜滋滋地问。
  司徒一手抱着大人,一手抱着小孩,没空搭理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妹妹。鬼宫主一到现场就皱眉,最后终于忍不住干呕,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捂着鼻子说:"好浓的男人味……"
  好臭的汗味啊!最受不了那些男人身上的体味,还美其名曰男人味,让闻者头晕,嗅者目眩。
  其他人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就司徒说:"我把他们都毒死?"
  他摇头:"尸体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时半会发不了臭的。"
  天哪!我一定是被臭晕了,怎么觉得司徒的提议很棒呢?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在说服司徒,也在说服自己。
  "那我给你点药擦擦。"
  司徒玉心和瑶池三仙女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一下。把这里的人全部都毒死?几百号人啊!还担心尸体臭?这两人未免太目中无人了点。
  "不行,还是受不了,你给我抱一抱。"他靠在司徒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气,司徒的味道清清淡淡的,还有股香香的药草味,舒服极了。
  青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你们两个成何体统啊?这么大个人,还靠在我哥身上做小鸟依人状,你知不知羞啊?司徒玉心张牙舞爪想冲上去拆开两人,被三仙女死死拽住了。
  有人过来了。
  两个武林人士边走边说:"听说这珍宝出世时缤纷十色、耀眼夺目,比三仙女还迷人,老兄你见到没有?"
  "这珍宝现世哪是我等俗人可以见到的。澎湖大放异彩也是今早的事了,你看到目前为止有多少个不怕死的下湖去捞宝物了,到现在还没见人上来,恐怕是凶多吉少啊。说起三仙女,你有没有听到个传闻啊?"
  "没有,一早听到珍宝的俺我就赶过来了,反正那三个美人儿也看不上俺。那三个美人儿怎么了?"
  躲在附近的几个人竖耳倾听。
  "嘿嘿,说是董仙那小美人看上鬼宫之主了。"
  "那小贱人胃口可真够大的,一看就看上鬼见愁,也不怕他那张鬼脸,看了连隔夜饭都呕出来了。哼,女人都是贪慕虚荣之辈。"完全是葡萄酸心理。
  一句话把在场的女性同志都得罪光了,连紧贴着他的司徒都绷紧了身子。杀气顿现!
  "不过那小娘们发了句话,"死到临头的两人还毫无所觉,继续吹水:"说是她要嫁的是最强的人,除非有谁能打赢鬼宫主。"
  五双眼睛一齐射向董仙,董仙连连摆头,冤枉啊!她什么都没说过啊。
  "打赢鬼宫主?你又不是没见到他在大会上露的那一手,美人虽好,也要有命享受啊。"
  原来两人是找个地方来解手的。双双脱下裤子,边解放边开着下流的玩笑:
  "兄弟,看你个子不大,'兄弟'不小嘛。"
  "嘿嘿,老子这叫天赋异鼎。你的也不错嘛……咦,怎么长了这么多黑斑?"
  "什么?!你的也有!"
  "他奶奶的!老子是惹了什么东西啊,还要靠这'兄弟'传宗接代呢。"
  两人开始骂骂咧咧,慌慌张张拉起裤子。
  "快找大夫去!这珍宝俺也不要了,秽气!"另一人连连赞成,偕伴急急离去。
  他刚才见司徒动了一下,肯定是他给那二人下了什么东西。他望向司徒询问,司徒露出个绚丽夺目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人寒毛打颤:"无须医治,废了。"
  真够狠!毒阎王的称号不是白叫的。这下子那两人就算有命在也享受不了美人了。
  他在司徒怀里挪了挪,不安地说:"我们……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先想想怎么进湖里捞宝。最重要的是——他怎么觉得背上的手越摸越往下,看司徒一本正经的样子,难道他产生的是错觉……
  "好!"第一个赞同的是司徒玉心,她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冲过去挤到两人中间,紧紧巴着她哥哥把鬼宫主推到一边去。"哥,我们先走吧。"
  一路上司徒玉心嘴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住,司徒只是偶尔点点头,抱着小孩越走越远。他落在后面,董仙跟过来说:"鬼宫主,我真的没说过那话。"
  他点点头。董仙她们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不知道是谁造谣生事的,也不怕败坏人家女孩子的声誉。他还以为古代的女子都会很重视名声,只可惜像三仙女这样的江湖儿女,重视的只是声望而不是声誉。她们很想问鬼宫主和司徒的关系,可这种事怎么好说得出口。如果鬼宫主娶了妻妾,凭小妹的容貌做个妾侍肯定把正妻比下去,可是如果对方喜欢的是像毒阎王这样的男子……
  小鬼又昏睡了——这代表第四个宝物的事不能再拖了。
  他忧心如焚,下湖捞宝的事还是没有突破。那澎湖据说一向生人勿近,每个不小心掉进湖里的人都是尸骨无存,连根头发都没浮起来,近几年人们都是绕道而行的,连湖边都没靠近过。现在居然传出有可增加人一甲子功力的宝物,贪婪的人就集中起来了,可是还是跳几个死几个。
  宝物的事没着落,送上门来的人却多了。都是因为江湖上流传的那句话:"打赢鬼宫主,就能得到董仙子。"
  每天每晚色迷心窍的人明的挑战暗的偷袭,让人不胜其烦。明的来还好,一发内力掌风就可以将人扫出门去,他之前在武林大会上也有偷学一些招式,现学现卖。只是晚上就不好办了,司徒借口帮他清除蟑螂,放了"蟑螂药"在屋子里毒倒那些梁上君子,早上起来只要把僵尸打扫出去就了事,只是凡事都要付出点代价。司徒每晚都要跟他挤,还不准他在房里戴着面纱,每次都要看着他的脸足足一个钟头才心满意足去睡觉,害他夜夜做恶梦,梦中都是一对对的狼眼。
  澎湖边的暂居人口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先烈们死去还有后来者追上,澎湖底不知填了多少尸体了,已经有人在叫嚣着要把澎湖的水抽干,这时代又没有抽水机,谈何容易。
  这两天没睡好,火气旺,可能把周围的人都烧到了,只有司徒一点干扰都没有(废话!他就是那个点火的人!)。董仙误以为他是在生她"乱造谣"的气,心里委屈得不得了,想想自己也没做错什么,怎么心上人就是不给好脸色看呢?鬼宫主似乎很在意那个澎湖的宝物,也许自己拿到……于是这个娇娇女就一声不吭地跑去加入了捞宝之列,等到众人发现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当初我也是想着把舍利给你,也许你会对我亲近点……"司徒对董仙的行动心有所感,对这个突然冒出来跟他抢人的女子少了几分厌恶。
  当初明明是你先恶脸相向的,我怎么可能拿热脸去贴冷屁股。鬼宫主愤愤然,现在最坏的人变成他了,董仙的两个姐姐也对他颇有微词,说他摆大架子。可是他总不能来一个收一个,来两个收一双吧,他也有选择权的啊。
  赶到澎湖的时候,董仙两个姐姐先冲了过去,只怕自己的傻妹妹连尸骨都不见了。待见到毫发无伤的董仙才知道虚惊一场,原来是众英雄极力相拦,不愿见到活生生的大美女变成阴森森的骷髅骨,总算把董仙给拦住了。董仙在旁边看了许久,见跳进湖里就不见踪影的场景,心中也产生怯意,见姐姐们过来寻她,立刻就扑进家人的怀里。当然被董瑶和董池教训了几句。
  "快拉上来,有动静!"
  他跟司徒赶到湖边的时候,正好见到几个大汉手里抓着一捆粗绳,使劲往上拉。他们见人下去就无影无踪,就想到个办法:在下去的人身上捆根绳子,一有动静就拉上岸。现在绳子动得厉害,大伙就赶紧拉绳子了。
  他虽然不喜欢这里的气味,可是董仙是因为他才跑来这里的,没办法也跟着来了。司徒手里还抱着小鬼,放在客栈里没人照料。英雄好汉们对两人都是纷纷侧目,远离三尺以保证安全距离。
  "湖里有东西!"拉着绳子的大汉突然高声叫,声音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因为他们没拉起绳子反而被绳子往湖里拖了。"好重,卡住了!快帮忙!"
  几个英雄也上前拉扯绳子,可是湖中不知是什么怪力,居然让几个百来斤重的大男人在地上踏出几条深深的足迹。
  他见情况危急,来不及细想,就飞过去一把扯住绳子,大喝一声往后拉,迅速将粗绳绑在附近的一棵大树干上,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几个大汉负担一松,齐心合力与湖中的怪力拔河,越来越有拉上来的趋势。众人紧张地围在旁边拭目以待,突然间"啪!"一声,几个大汉哎哟哟摔倒在地——有小孩胳膊粗的绳子居然断了!
  "到、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人恐惧地撑大眼眶,结结巴巴地问。
  众人都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不敢再上前。眼前发生的一切在他们心中刻下鬼魅的影子,再也没人敢擅自去送命了。
  虽然到了这个世界他经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可是他还是坚信"无神论"的,见眼前奇怪的景象也没联想到鬼怪那方面去。反正都来了这地步了,小鬼的昏睡还等着湖里的宝物解救呢,于是他对司徒说:"我下去看看。"把面纱一甩就纵身跳下去。
  "不——"司徒凄厉一声叫,把小孩随手塞到身边的瑶池三仙女手里,也跟着跳下去。
  众人感叹鬼宫主的勇猛,也感叹毒阎王的痴情。
  前辈子他什么运动都不喜欢,就喜欢游泳,虽然只是跟着教练学了半年,也小有所成。现在这具身体强壮有力,肺活量也足够,让他一口气可以憋很久。司徒也游到他身边,紧紧盯着他,似乎在抱怨他的鲁莽。
  湖里跟岸上是两个世界,澎湖里只有水草飘舞和小鱼在游来游去,安静得仿若天堂,阳光折射的光线射到水里,产生波光盈盈的错觉。只是这个湖很深,真的很深,越往湖底游光线越少,不一会儿就发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可是黑暗中又见一处若隐若现的亮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苍穹中分外惹人注意,那亮光如精灵的手,招呼着来人前往。
  司徒心中一喜,肯定是找到宝物了。也不管口中的空气就快用光了,奋力往亮光游去。突然身子被往后一拉,他回头,疑惑得看着鬼宫主。
  宝物就在眼前,不去吗?
  他摇摇头,指指上面,示意要回去。司徒往那亮光多看了两眼,虽然不甘心,可是还是跟着他游回去了。

  蓝宝石

  两个人头浮出水面,引起"哇——"声一片。
  "真不愧是鬼宫之主,这么多人下去,就他浮起来了……"英雄好汉们都在窃窃私语。对鬼宫主这次生还觉得理所当然却又不禁愈加佩服。
  "宝物就在眼前了,你怎么不让我过去?"
  司徒披散着乌黑的长发,水滴沿着他美丽的脸蛋划过微翘的睫毛,划过惹人怜爱的鼻尖,划过水洗之后愈发娇嫩欲滴的红唇,最后钻进湿透的衣服里融为一体。围观的男人女人都不禁吞了下口水,目光恨不得将他紧贴在身上的衣物燃烧殆尽。别说一个问题了,就是一千个问题,他们也会跪到他面前捧着心脏说:我错了,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求您别再露出这么疑惑的表情望着我。啊——我的心要碎了……
  "你是猪头啊!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往里面跳,也不想想死了多少人了,白痴啊你!"
  同样湿溚着身子,却面目狰狞完全引不起英雄好汉一丝怜惜的鬼宫主在那里直跳脚,把美人骂地狗血喷头,什么"猪头三"、"猪头柄"、"猪头蛋"等词汇都出口了,听得众人对美人的同情之心如雨后春笋节节冒起。
  他深深喘了几口气,觉得总算是骂够了,想想对司徒好象太过分了点,怎么说人家也是陪他去送死的,看,把人家都骂得呆了……
  "再骂多几句!"司徒眼中心光闪闪。
  ……不对!是疯了!
  英雄好汉们自动选择性失聪(美人怎么可能说出这么变态的话来呢),司徒的妹妹玉心做了这辈子最不屑一顾的事——直接晕倒。司徒还在期待地望着他,他可是怎么都骂不下去了。司徒这人肯定跟人吵架每吵必赢,一句话就可以把人堵死。
  "咳咳……"他假装清一下喉咙,诚挚地对司徒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过去吗?"我现在非常后悔骂了你了还不行吗?你别再睁着小鹿斑比的眼睛看着我了。"想想这么多人下去了却没有人上来,只有我们上来了,你说那道光可不可疑?"
  司徒失望地低下头,想了想抬起头坚定地说:"可疑!"
  "我知道深海里有一种鱼,身上长了个发光的诱饵,在黑暗中吸引小鱼来吃掉!"他凶恶的声音加上凶恶的表情,"湖里那光肯定有古怪,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那怎么办?"司徒看向董仙怀里的小婴儿,不无担忧地说。
  他沉吟了片刻,对着周围的人问:"这里哪位有在水里可以照明的东西?"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就好了,直接拿个探照灯扫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
  "请问……夜明珠可以吗?"董瑶从怀里掏出两颗珠子,不知是哪个爱慕者进贡的。
  "我也有!"董仙也拿出两颗。
  董池也拿出两颗跟姐妹一模一样的夜明珠,厌恶地丢到地上,说:"那个魏老实居然给我们三人都送了同样的东西,还说什么世间只有两颗。"
  事实证明叫老实的人总是名不符实,这个"伪"老实可能想一箭三雕,也太贪心了点。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就给瑶池三仙子唾弃在一旁,正好给他利用来当照明灯。他不客气地接过六颗珠子,拿出一条丝巾包住,打个结。别说什么夜明珠,在太阳底下还不是像颗大了点的珍珠,鬼宫里随处抓都是一把,就连他身上带的丝巾可能都比这些珠子值钱,完全是用银蚕丝织成的,近乎透明,那材料那工艺已经是世间难寻。
  "我也要去!"司徒拉住他的衣袖,固执地像头牛。
  他叹口气,无奈地点点头。两人重新跳进湖里。众人又重新围到湖边,不过这次带着明显兴奋期待的心情,对这两人深报信心。
  不像上一次那样毫无目标,他跟司徒直接往湖深处游去,很快就发现那处若隐若现的亮光。夜明珠在黑暗里发挥了作用,温柔的荧光驱散了周围的黑幕,水中的水草清晰可见,水深处连条小鱼都没见到,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连水流好象也停止了移动,这种氛围很容易让人产生害怕的心理。
  他拉拉司徒,司徒朝他点点头,两人挨得更近,小心翼翼地朝亮光游去。亮光是由一个巨大的贝壳中发出的,奇特的是这个光时弱时强,让人不自禁想上前探个究竟。
  莫非这贝壳会吃人不成?他正考虑着怎么把贝壳中的宝物拿出来的时候,突然敏锐地感觉到水流的震动,直朝二人而来。糟糕!他一手往后发功,接力撞向司徒,将司徒撞离了原来的位置。司徒也感觉到危险,刚才明明有什么东西在两人身边滑过,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生物。司徒塞给他两颗药丸,自己也吞了两颗,他一吞下去就觉得胸口压抑的感觉消失了,呼吸困难的感觉明显改善,莫非这就是古代的迷你氧气桶?氧气一来,头脑也变清晰了,他将夜明珠袋饶着四周照了一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条,一条长长的舌头正朝两人卷来!
  有人说人在危机中的临危反应是最强的,或者说是狗急跳墙,他跟司徒不知哪来的力气,急速往两边一分,强劲的舌头正好在两人中间穿过,眨眼间又缩回去。
  他朝那个方向一照,一只硕大的怪物赫然出现在眼前,似怪鱼又像癞蛤蟆,足足有半个湖面那么大,正蹲在发光的贝壳旁边等待着。它的眼睛在黑暗中已经退化成只有一层白色的浊膜,巨大的嘴巴两边是开开合合的腮。养到这么大肯定是吃了不少东西,也许之前它是以湖里的鱼类为食,偶尔失足下来的路人也成了它的伙食改善。只是最近深湖里的鱼类明显被它吃少了,这怪物居然想出个办法吸引贪心的人来寻宝,下湖打捞的人一见到贝壳中的宝物就得意忘形,无一不成了它的腹中美食。
  无知才最让人害怕,现在看到危险的原形他反而放下心来。不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蛤蟆嘛,宰了它就可以拿到宝物了,简单!
  他一马当先游过去,准备一掌就将它打个底朝天。怪物也感觉到危险,不安地晃动着,带动周围的水流急剧翻滚,它口一张,喷出一口浑浊的气流。
  咦?面对扑面而来的"口水",他全身僵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变成黑灰色,心知不妙。这时,司徒游过来搂住他,捧着他的脸低头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KISS,他傻了,瞪大眼看着眼前司徒颤动的眼睫毛,感觉他在自己口中急切乱窜的舌头……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献吻???
  不过几秒的时间,司徒就放开他,急切地拉起他的手检查,黑灰的颜色已渐渐消去了,于是朝他露出个安心的笑容。
  原来是给我解毒……他胸中忽然涌起一股怒火,恶狠狠地面向怪物,决定将怒气十倍发泄在它身上!
  运起十层内力,凝聚于指尖,化为剑气射向怪物,一击即中。怪物显然是缺少运动,反应异常迟钝,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脑袋就破了个洞,脑浆沿着五官缓缓流出……绿绿的甚是引人作呕。他没空理睬那具不具威胁的死肉,转向发光的贝壳中拿出宝物,又是一颗珠子,跟他手中的六颗珠子似乎没什么区别,可是小鬼就等着它救命呢。
  两个人爬上湖面的时候岸上的人已经吵闹成一锅沸水。怪物的尸体先他们二人浮上水面,占据了半个湖面,把围观的人吓了好大一跳。人们还没见过这种奇形怪状的生物,那巨型的体积更是骇人听闻。英雄好汉们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它。见鬼宫主和毒阎王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眼前,众人发出好大一声欢呼。
  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儿子的生命。急急爬上岸,分开人群,快步走向瑶仙,从她手里抱过孩子,将湖中的宝珠放到婴儿唇边。
  "怎么了?你倒是吃啊!"不想小鬼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会这样?"司徒也走过来,见情况如此也慌了。给婴儿把脉却没见任何异常,唯一的可能就是宝珠并不是他们所要的宝物。
  "难道是怪物的内丹?"他想起上次火狐的内丹,猜想这次的宝物会否也是这样。
  司徒二话不说,抢过某一位路人的刀走向怪物的尸体。已经有几个胆大的人将怪物打捞上岸了,司徒一手起刀式,跳向半空一挥,将怪物当场开膛破肚。
  "哇!""呕!"
  周围的人吐得稀里哗啦,因为解剖开来的怪物不仅腥臭难闻,而且肚子中顺着体液流出好几具还没消化完的尸体,有些缺手有些缺脚有些缺脸皮,有些已经完全化为白骨,看来怪物胃酸的腐蚀性极强,吃人都是不吐骨头的。
  "找到了!"司徒兴奋地举起怪物的内丹。怪物的内丹是绿色的,光彩夺目,连日光都显得黯然失色,之前澎湖的宝光就是它发出来的。众人看到宝物都眼红红的,可又佩服司徒在那堆恶心的东西里面东翻西找的勇气。
  "又不是!"他试了一下,小鬼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可恶!"司徒把内丹一丢,立即引起围观者哄抢,一场撕杀又开始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哪里?"他眼中都红丝直爆了,地图上明明显示宝物就在这个澎湖,现在九死一生把怪物杀了,该找的宝物也找出来了,怎么还是不见效呢。
  他冲到怪物的尸体上,将它肚子里的"东西"往外掏,嘴里直念着:"快点出来快点出来……"司徒抱着婴儿在他身后翘首以待,看着怪物肚子里的尸骨、武器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处飞,很快怪物的肚子就瘪了。
  "有了!"司徒高兴地大叫:"有反应了!"
  小鬼这个天生雷达对宝物的反应最为灵敏,鬼宫主不知是丢了什么东西出来,他的小手动了一下。司徒从地上捡起那个"宝物",鬼宫主一看差点暴走。
  一支头钗?一支女人用的头钗!除了是金做的,上头镶了一小块蓝宝石,跟其他女人头上乱飞的头钗没什么区别。若硬要说区别的话,就是做功实在太不堪忍睹了。
  司徒将头钗靠近昏迷的小鬼,反正小鬼连死人的骨头都吃过了,死人的遗物又算得了什么。只见蓝光一闪,头钗上头的蓝宝石就不见了。小鬼终于睁开了双眼。
  "哇啊啊啊——呜哇哇哇?——"一睁开眼就见到犹如水鬼爬上岸的丑老爹,婴儿非常不爽地发飙了。
  "哈哈哈……乖儿子啊!"他才不管儿子给不给面子,一把抱住他使劲得往脸上揉,婴儿的脸都给他挤扁了。儿子醒来他太高兴了,虽然小鬼现在很想重新昏迷过去。
  董瑶三人走过来,将被两人利用完丢弃在地上的头钗捡起来,神情迷惘。
  "这似乎是……我们娘亲的头钗……"
  两个在庆功的人闻声回头,笑容凝结在脸上。
  "吃"了人家母亲的遗物似乎不太好吧……早说嘛,说了我就不当着你的面吃了。不过,不是前几天还在听说瑶池三仙子的父母在催婚吗,怎么这么快母亲就跑来这里喂怪物了?
  "我们现在的爹娘其实是我们的养父母,自从那人死后……娘亲的哥哥就收养了我们。"
  瑶池三仙都失去了脸上的笑容,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这么美丽的女子居然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往。
  "不介意听听故事吧。"董瑶手中把玩着那支金钗,特别关注那处缺了蓝宝石的凹洞。
  "当然不介意。"罪证都在你手中了,我们怎么还敢说NO。
  "那我们边走边说吧,我请客。"董瑶笑颜逐开,小妹看上的人做大姐的怎么也得帮忙制造机会。
  "不管那群人了?"他指着陷入混战的英雄好汉们说,大家都是江湖上混的,有必要为了颗怪物的内丹打得你死我活。是不是该告诉他们活死人的故事……
  "咦?什么人,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啊。是吧?"
  数以百计的男人们挥刀枪,撒热血,哀声遍野。
  瑶池三仙笑得那叫娇艳如花、灿若桃李,居然将这种惨状视若无睹。
  他无言以对。两辈子加起来的教训就是不要对任性惯了的女人说NO。司徒不想面对妹妹的大惊小怪,直接将人迷晕,抗在肩上跟着走。
  大伙儿找了家非常高档的酒楼,一行人除了个蒙面人都是清一色的美人,特别养眼。有不少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公子爷儿们正想找机会献殷勤,见几人走进的是五十两银子一个菜的顶级酒楼"如意轩",不少就打了退堂鼓。
  "鬼宫主,虽然这如意轩也是鬼宫的产业,这次就让我做一次东道主吧。"董瑶先说在前头,三仙女似乎是这里的常客,熟悉得很。
  "哦,"不说他还不知道,"那叫掌柜给打个折吧。"
  "喔呵呵呵,鬼宫主说话真有意思。"董瑶掩嘴直笑,两个妹妹也忍不住咧开嘴。
  哪个男人不是争先恐后为她们埋单的,这个鬼宫主居然真的只提供打折服务。小妹挑的人虽然丑了点,可是人倒是惊喜不断。
  难道这时代的女人也喜欢充大佬,给她打折扣就是不给面子?他心里想。这时酒楼老板亲自来接客,见到鬼宫主就行了个标准的影子武士致敬礼。此人两眼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鼓起,脸庞有棱有角,不苟言笑。
  原来是个影子武士。他点点头,这种致敬礼只有他跟司徒见过,相信其他人见了也只觉得是表示恭敬而已。
  "包厢。"在手下面前他总是保持威严,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说话。
  武士最大的好处就是听命令,不多事。叫他给个包厢他就带他们到一个精致的包厢里,挥手间训练有素的伙计们就鱼贯把菜送上来了。一句"请慢用。"人就退下了。
  "今天还是沾了鬼宫主的光啊。"几人围着桌子坐下来,董瑶感慨地说:"我们平素也经常来贵轩用餐,都是要等半个时辰才有人给我们上菜,今天这么快就上齐了,还都是此地限量供应的招牌菜。"
  鬼宫主听了有点汗颜,原来鬼宫的产业是这么大牌的,偏偏有人大把大把银子的送过来体现场面。
  司徒先在妹妹的桌前堆好饭菜,给她解了迷药,端着一盘菜在她鼻子底下停留片刻,司徒玉心鼻翼直抽,晃悠悠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面对着整桌好菜。
  "哇!这么多好菜!"她二话没说就提起筷子,风卷残云地将饭菜夹到嘴里。至于她为什么晕倒这档事,已经被她完全抛到脑后了。
  司徒满意地抱起小鬼,一勺一勺喂他喝米糊。他的妹妹最大的弱点就是受不了美食诱惑。
  过了片刻,司徒玉心已经将肚子填了七八分饱,才抬起头问:"你们怎么不吃?"
  众人已经被她的吃相吓呆了。瑶池三仙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家这么不顾形象,简直就是将饭菜往嘴里倒的,吃得满脸的饭粒菜渣,干净的衣袖已经给她抹嘴抹得油乎乎的。
  "呃,你先吃吧,不用管我们。"刚看过怪物开膛破肚后的惨面,对着再好的饭菜他们也没胃口。"我们先喝点酒吧。"董瑶给每人蘸上酒,举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董池和董仙也是如此,颇有几分酒国英雄的味道。
  鬼宫主也不客气,一口喝干。虽然他不喜欢酒的味道,可是这个身体很能喝。
  "我现在要说的就是我们父母的故事。"喝了几杯酒,董瑶才开口说,神情安然,两个妹妹也停下酒杯。
  "我们的娘亲很美,很美,我们三姐妹也只是平分了她的美貌。她长到了十六岁,本来应该嫁给比我们父亲那种人好几千倍几万倍的好男人,可是外祖父那年病了,只有一种药材才能治得了,可是这药材世间难寻,只有一个男人有。这男人很丑,就算他本领再高也娶不到老婆,我外祖母去求他,他居然要他们的心肝宝贝嫁给他为妻,我娘亲为了救外祖父的病不得已答应了。从此就跟着这个男人在深山老林了过着不知世事的生活,那男人怕她的美貌引来别人觊觎,就不给她出门,我娘亲全都照做了。他们过了将近十年这种生活,我娘亲很认命,说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来没有其他的想法,那男人也对她很好,后来就有了我们三个。"董瑶的声音开始抽泣,接着说:"在我十岁那年,我外祖父过世了,我娘亲求他给她回去祭拜,那男人只给了她三天的时间,可是三天过去了,她没有回来,一直没有回来……那男人找上门,外祖母却说她已经回去了,那男人不信,坚持说我娘亲肯定是跟着野汉子逃了,回来就将我们打了一顿,从那天起我们就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真想象不出外表风光的瑶池三仙童年居然是这么悲惨,可是看她们陷入回忆中发抖的样子也知道当年的虐待给她们留下的不止是深刻的烙印。连跟饭菜奋战的司徒玉心也停下来听故事,脸上露出愤然的神色。
  "幸好这种日子我们只过了一年,那男人就死了,我们被外祖母接回家,让舅舅和舅妈收养我们。所以我们三个人发誓,今生宁可孤独终老也不能随便嫁掉。"董瑶坚强地扬起笑容,拿出金钗说:"今日看到这支金钗,才知道我娘亲没有抛弃我们,而是丧身在怪物之口。这金钗是那男人亲手做的,上头的蓝宝石是在天上掉下来的巨石中发现的。"
  真是改版的"美女与野兽"啊,可惜没有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这关他什么事啊?蓝宝石再怎么珍贵,也是小鬼吃掉的,大不了让他娶你家小妹,我这个父亲是完全不介意的……
  "首先,我们要感谢您帮我们娘亲报了仇。但是呢,我们娘亲的遗物就这样给小宫主'吃'掉了……"
  重点来了!!司徒闻言挺直腰,聚精会神地听着,眼神在三个美女身上扫射,绝对的不怀好意。
  "所以我希望鬼宫主能答应我们一个不情之请。"董仙看了一下姐姐,又看了一下鬼宫主,娇羞地低下头。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嘛。他擦了下额头的冷汗,随时准备发挥绝顶轻功溜走。
  "希望借用鬼宫的力量帮我们查明真相,我娘亲当年不可能会经过这条路回家,可是却丧身在此,我相信其中必有隐情!"
  一句话出口,董仙和司徒玉心失望,他松了口气,司徒不动声色将下在三仙女身上的毒给解了。
  "鬼宫主以为我会借此逼婚吗?呵呵……"董瑶笑得花姿乱颤。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他大大喝了口酒,大方地说:"令堂的事在下一定力所能及。"
  董仙不满地瞪了下姐姐,董瑶装作没看到。几人终于放开胃口吃喝起来。
  这时候,老板走进来,伏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他点点头,对在座的人说:"在下有点事,失陪一下。"
  他一走,司徒也跟了出去。

  毒惹祸

  司徒玉心的肚子已经填饱了,见自己的哥哥像人家老婆一样跟进跟出的,丢下美人们也追了上去。美人虽好,幸福更重要啊。
  司徒还没走远就被妹妹拦住,不让他继续跟着鬼宫主。
  "走开!"
  "不走!"
  "回家!"
  "回,当然回,回去就告诉爹娘他们的儿子嫁人了!"
  司徒甩都不甩她,丢下一句"随便"就想绕道而行。
  "哎,哎,哥——"玉心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急急道:"我也不是反对你们男男爱啦,可是你总要为我想想啊,你找了个男人那我怎么办啊?"
  司徒不解,这关他老妹什么事了?
  "你想想啊,你要是真的跟鬼宫主在一起了,你们肯定是生不出小孩的是不是?"
  这是……这又关他老妹什么事了?
  "那传宗接代的事就落在你唯一的妹妹身上了是不是?"
  司徒点头,还是不解。
  "可是我以后要娶老婆的啊,你叫我怎么生小孩啊!"玉心大吼,女人跟女人也是生不出小孩的啦!她喜欢的是女人,她老哥喜欢的是男人,怎么传宗接代啊?
  司徒终于抓住要点,皱着眉看着妹妹,看得玉心胆怯地猫下腰,心里直念阿尼陀佛我的佛。
  "叫爹跟娘再生一个。"事情解决,司徒扯走他的衣袖,赶路。这妹妹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这点小事也来烦他。
  "哦,也对哦!"玉心一拍掌,大笑三声:"哈哈哈,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哎,不对啊,哥,爹跟娘都七老八十了,生不出了啊……哎,人呢?"
  就在她得意忘形之间,司徒已经走得没见人影了。
  "什么事?"
  在饭席上如意轩的老板说有要事禀报,他就离席,顺便躲开那三个麻烦的女人。不过他还是朝门外瞅了几眼,司徒不是也出来了吗,跑哪去了?
  "三年前有一神秘人成立了'圣女教',专门收留一些孤苦无依的女子,教导她们武艺和生存的技能,在江湖上享有盛名。"老板一板一眼地报告。
  嗯,这是好事,值得推广。他端起桌上的茶,喝口清一下酒味,洗耳恭听。
  "只是最近两天它发出教令,欲对主人不利!"老板额上青筋直跳,可见他已经火冒三丈。
  我?!他一口茶水喷出来,自己在这好好坐着都可以惹事生非的?
  "说,怎么回事?"
  "她们在江湖上乱传谣言,说主人、主人……"老板牙齿咬得咔咔响,终于一股做气说出来:"说主人勾引良家妇女,拐卖小孩,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她们要替天行道!"
  他已经完全瘫在椅子上了。我?勾引良家妇女,我这张丑脸怎么勾啊?拐卖小孩?如果小鬼也算小孩的话,我宁愿谁谁谁把他拐卖走,我还去拐小孩来自找麻烦?
  "我不信!你那张脸怎么勾引良家妇女,有一个小鬼已经够你烦了还去拐什么孩子?"有人跟他的想法一模一样。司徒踏进门,对这番话嗤之以鼻。
  我好冤啊!犹如看到亲人,他简直想立刻扑上去哭诉一番,怎么那老板还不识相地站在这里碍事呢……
  老板眼神不善地戒备着司徒,对他江湖上的传闻如雷贯耳,就算主人再怎么纵容他,做手下的必须时刻为主子的安全考虑。
  "不过这圣女教的信誉一向甚佳,经她们煽动,已经有一些看不惯鬼宫的宵小蠢蠢欲动了。主人,我们必须先发制人!不如,我带人将这群狂妄之徒一网打尽!"老板做了一个切脖子的姿势。
  "不行,"他摇头,站起身来回踱着步思考:"杀人只会落人口实,原本不是我做的事都百口莫辩。你去查一下主使人是谁,为什么这么做。还有,传令到整个鬼宫,查一下十二年前瑶池三仙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后者比较紧急,速去。"
  "是!"老板一抱拳,退了几步转身走出去。
  "唉……"以前听人说叹一口气就少了一秒钟的生命,如果这是真的话,他可以无时无刻叹气,早死早做鬼。司徒走上前,搭搭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没有。要是我还有可能。"司徒难得开下玩笑。
  难道我长得这么得人憎?他摸摸自己的脸,顾影自怜。
  "放心,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司徒手抱着小鬼,一手轻轻拍打着婴儿背,一面对他微笑。这种事他经验丰富,从出道以来就到处惹祸,得罪的人多不胜数,哪个想打他主意的人都被送去见阎王了。那个什么圣女教如果这么想送死,他很乐意成全她们!
  "不管了,反正阎王爷也不会让我死得这么容易。"他想起代替这身体活下去的代价就是寿终正寝。见司徒不解地看着他,于是转开话题:"我们明天就起身去下一处藏宝地吧,瑶池姐妹和圣女教的事就交给鬼宫去办。"
  "好。"司徒突然很惋惜地说:"今晚我不能跟你一起睡了。"有个妹妹在身边真不方便,给她知道他们同房肯定又会大惊小怪烦死他。
  "好!"他喜出望外,双手在身后摆出两个大大的Y字。
  "睡觉前拿床厚被子挡在床边,晚上不要再滚下床了。被子盖实点,现在天凉了,晚上踢被子小心着凉。这条丝巾你放在床头,流口水就擦一下。小孩就跟我一起睡吧。"
  ……
  第二天他醒来果然觉得嘴边凉凉的,随手就往旁边一抓,准备擦口水,却抓了个空,才想起昨晚是自己一个人睡的。爬起身抓抓乱糟糟的头发,摸到枕头下的丝巾,拿出来擦了下嘴。一脚踢开床边的棉被团,站下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司徒有一件事说错了,他才不会感冒,因为天天踢被子已经免疫了。
  昨晚他们六人被邀请到老板的住宅留宿,准备今天一早就启程去寻宝。他推开门,见外头摆着一盆温水和一盘早餐,就跟他在鬼宫的习惯一模一样,看来老板定是交代下去了。他梳洗完毕,神清气爽地走出门,准备去叫司徒一起吃早餐。
  司徒爱静,不愿被人打扰,就要了个僻静的院子。走到那个院子,却见门口横七竖八倒了十几个人,个个脸色发黑,还有几个手持刀枪的大汉杀气腾腾地瞪着院子里头安静的小房子。
  "怎么回事?"他大喝一声。
  众人自动给他让了条道,一个管事模样的小步跑到他面前跪下,沉声道:"主人,我们在擒拿恶贼司徒玉焞。那恶贼不肯素手就擒,还将我们十几个兄弟毒倒了。"
  "司徒怎么会是恶贼?他是我的朋友。"他简直想骂"胡闹"。
  "可是主人,他杀了老板啊!"
  怎么可能?!他一把推开管事,冲向司徒的房间。
  "主人小心有毒!"管事想拦住他,被他一挥袖震开了,他才不信司徒会毒死他。
  进去了果然一点事都没有。司徒正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样子。小鬼被他放在身边,眼睛骨碌碌地来回瞧着两人。
  司徒半眯着眼见到他进门,一翻身爬起来,抓起他的手把了下脉,松口气说:"没事,昨天的解药还有效。我在院子里放了药,以后进来先打声招呼。"
  "解药?"我怎么不记得昨天有吃什么药。
  "我的体液就是解药。"司徒风情万种地瞟了他一眼,指指自己的嘴唇。
  他这才想起昨天水里的……哦,是这样啊……
  司徒一把想把他拽上床,嘴里嘟囔着:"再陪我睡一下,昨晚我都睡不好……"
  "等等,"他喊停,问他:"我刚才进来见管事要抓拿你,说你杀了他们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杀了谁?"司徒还是一脸睡意。
  "老板啊,如意轩的老板,昨天见过的,这屋子还是他借我们住的。"
  司徒抓着胸前的头发想了想才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你眼睛长在脚底板的啊!
  "我怎么可能杀了那人,"司徒坚定地说:"我的毒药提炼可不容易!"
  意思就是没有浪费咯,这才像毒阎王的性格嘛。他也是百分百相信司徒没杀人的,虽然他本性是坏了点,可是跟着他还是收敛了很多,特别是鬼宫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招惹的。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出去跟他们解释一下吧,还有外头有人中毒了,给他们解一下毒。"
  司徒一脸不情愿的爬起床,磨磨蹭蹭地穿衣梳洗,还是忍不住抱怨一下:"不陪我睡觉还叫我去给废物解毒……"
  ……我又不是三陪!!!
  "就是他!就是他杀了老板!"
  两人抱着孩子一走出来,就有人指着司徒尖叫。司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人倒退了一步又瞪回来。
  是不是搞错了?不过这句话两个人都没问,司徒是不屑问,他是不能问,问了就显得他偏袒司徒了。管事看主子没有反应,就指着在场几个人说:"主人,这里有好几个人见到毒阎王进了老板的房间,出来后就发现老板被他杀了。主人,请为我们主持公道!"
  人证这么多?这可不好办……司徒这么晚去老板房里干什么?他不是说不认识老板吗?
  司徒皱着眉对他说:"我昨晚都没出过门,这里人和老鼠一样多。"
  "在老板口里发现你的独门毒药'阎王笑',你怎么解释?"管事咄咄逼人。
  司徒神色一变,往身上一扫,像变戏法般找出十几支药瓶,又一一塞回去,脸色凝重道:"不见了。"
  管事们不以为然,说道毒药就说毒药被人偷了,谁信。
  他也觉得棘手,有目击证人看到司徒本人从老板房里出来,老板又是死在司徒的独门毒药之下,如果说司徒与此事毫不相干怎么也说不过去。可是他也知道,司徒这人这么高傲,杀人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没必要为了这种事说谎,那到底是哪边出了问题?
  "走,先去看了现场再说。"
  宫主一声令下,谁敢不从。众人紧盯着司徒,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老板被安放在他房间里的木床上,还未来得及入殓。嘴角边的血已经干涸,嘴唇发黑,衣着整齐,生前似乎没有经过争斗。
  "主人,请看。"管事拿了一根银针,探进老板尸体嘴里,银针一拿出来就是黑色的,说明真的是有毒。
  司徒也上前打开尸体的嘴巴查看,闻了闻银针上的毒,点点头说:"确实是'阎王笑'的毒。"
  管事们一步踏上前,紧握刀剑。这次证据确凿,看你还往哪儿赖。
  司徒又捻了点死者嘴边的血迹,闻了闻,抬头笑着说:"不过这血没毒!"
  "怎么可能?!"管事大叫,完全不信。立刻叫人拿来一杯清水,将血涸溶解在水里,银针探进去,拿出来——果然是没毒。
  "你、肯定是你做了手脚!"管事还是死认定司徒。
  司徒恼了,一挥手就想当场毒死这个跟自己作对的管事,对方也快速拔出刀剑。
  "等等,我有办法。"鬼宫主制止了两班蠢蠢欲动的人马。他拿起银针,插进尸体的喉咙,拔出来一看,果然是黑色。他又拿根银针插进尸体的胸腔,拔出来一看,果然是——白色?
  众人哗然,连管事都拿不定主意了,纷纷望着鬼宫主。
  "老板是死后才被灌进毒药的,所以只有喉咙处有毒,肠胃那里没有毒素。"这才可以解释为什么死者临死前流的血没有毒了。他于是示意管事:"将老板的衣服解开。"
  管事依言行事,解开老板衣服一看,除了些旧伤口其它完好无损,他又指指点点说:"看看是否有内伤。"
  管事用手一按,不信又急急按了几处,缓缓收回手,说:"全碎了,胸骨都碎了……"
  什么人有这么强的掌力,将一介高手影子武士一掌毙命?他知道司徒是没有这样的功力的,如果不是发现了凶手疏忽之处,也许就真的当老板是中毒身亡了。
  "可是,毒阎王还是脱不了干系。"管事就像咬住人就不放的鳖一样。
  "这样……"确实,"司徒"从老板房里出来是不争的事实,他也想不出是为什么。"那就把司徒关起来吧。"
  司徒也知道他的难处,这次居然没任性,听话地吃了平生第一次牢饭。只是这牢房是私牢,鬼宫在每个地方都有大型的办事处,每个办事处就像个小小的官府,一座小小的牢房不在话下。
  他不忍心,每天都会抽空去探望司徒,只是这两天等待他处理的事情堆成山,每次会面的时间都很短,谈的也都是公事。司徒不吵不闹,整天在那里玩弄他的毒药,牢房都快成药房了。倒是司徒玉心非常不理解,骂了鬼宫上下无效,就整天来找哥哥抱怨鬼宫主的不是。
  "你妹妹今天来过了?"
  他一进牢房,见司徒坐在床边捣着药罐,白衣如雪,神情安详。唯一不同的是桌子上的点心连渣都不剩了。司徒这牢坐的实在舒服,好吃好喝好睡,跟住客栈差不多,完全是因为鬼宫之主一声令下。每天送来的新鲜水果和可口点心,司徒总是浅尝则止,只有他妹妹来过之后才会如蝗虫过境般毁尸灭迹,他都很怀疑司徒玉心到底是来探望哥哥的还是来吃东西的了。
  "嗯,刚走。"司徒见他来了就放下手头的活儿,拉着他一起坐下。
  "你说为什么那凶手要陷害你?"
  上次白仙子杀人害到毒阎王身上那是意外,这次就是很明显的栽赃陷害了。
  司徒摇头,说:"丑家太多,记不清了。不过,我觉得跟圣女教有关。"
  司徒跟着他这么久也学会思考了,以前肯定是理都不理,横着来竖着往,继续走他的独木桥。
  "嗯,没错。老板那天才跟我们说完圣女教的事,我给他交代了任务,他第二天就死了,这里肯定有苗头。可是,凶手干嘛不陷害别人,偏偏要陷害给你呢?"
  "我又没勾引良家妇女,没拐卖小孩,跟那群嫉世愤俗的女人没关系。"
  他闻言低下头,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你个死小孩!圣女教陷害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楚想干嘛?
  "你最近都干了什么事,给人家看不顺眼了?"
  "没有。"司徒一口否认:"除了跟着你,我都没单独活动过。"
  "跟着我……"他摸着下巴思考,自言自语说:"圣女教的目标是我,这次却陷害你,难道你会碍到她们方便行事?"
  他自认自己的武功比司徒不知高多少倍,对手如果想铲除他身边的人,也不应该针对司徒,他身边的影卫也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再说就算消灭了司徒,对方就有把握杀了他这个天下第一高手(那都是大家给吹出来的)?
  司徒本来只顾着东摸西摸以解相思之苦,听到这番话却停住了。
  "毒!"两人异口同声说出口。
  "我唯一会的就是毒了。"司徒非常谦虚,紧张地拉住他的手说:"他们肯定是想乘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给你下毒,快,给我瞧瞧!"
  一会儿把脉,一会儿查五官,一会儿摸穴位,几乎全身上下都摸遍了,最后按着他腹部问:"这里是不是涨涨的?"
  他点头。难道……我真的中了剧毒?
  "昨晚吃太多了,没消化。加之热火上身,那些点心吃少点。"
  ……
  "没事。"摸完收工,司徒摆摆手说。
  两人沉默了片刻。
  "没事?"他拉拉司徒的手,说:"你的眼睛逃避我,你的嘴角往下垂,最重要的是你连摸我的心情都没有了,肯定是有事!"
  司徒闻言"噗呲"一声笑出来,摇摇头说:"你还真是了解我。你确实是中毒了,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毒。不过我保证会查出来,你别担心。"
  我中毒了?真的中毒了?连毒阎王都不知道的毒,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
  "那凶手不简单,我的毒药都是用同样的瓶子装着,上面根本没贴标签,那人什么都没偷,就偷了我的独门毒药'阎王笑',确实是个很懂毒的人。"司徒如玉般的美脸有点扭曲,咬牙切齿道:"能偷对瓶子算你厉害,哼!要是让我发现是谁做的,保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什么东西不偷偏偏偷我的毒,自己不会去炼啊……"
  喂喂喂,现在问题的重点不在盗版好不好!
  突然影卫现身,报告道:"主人,有收获了!"

  王恩康

  影卫带来了三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瑶池三仙的母亲原来叫李梦苏,乃江湖名叟李遗之女,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惟独钻研妆扮之术。天生丽质再加上十分的打扮,一次偶尔的庙会就天下闻名,偏偏被个丑男人吃了天鹅肉,使寺庙多了无数绝望的和尚。十一年前回家祭拜亡父,从此音讯全无。
  "瑶池三仙说回家的路跟澎湖是天南地北,李梦苏不可能走那条路回家,查出来为什么了吗?"他问影卫。
  "属下无能,查不出原因。不过查到李梦苏确实在第三天就起程离去,当时送行的人还有她表哥王恩康,王恩康在一天后返回家中。"
  表哥?古代不是挺流行表哥表妹结婚的吗,这个王恩康值得研究。
  第二个消息:圣女教确定是在澎湖事件结束之前就放出消息要追杀鬼宫主,目前已经抓到几个来行刺的圣女教中人,可是没有人知道教主的真面目。连教主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存在分歧,只知道她们的教主是在替天行道,鬼宫主肯定是干了人神共愤的恶事。鬼宫手下也不知道拿这些愚昧的妇女怎么办。
  "放了放了,罪不及妇孺,她们也只是听命行事。"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老板死后他就将差事交给随行的影卫,结果带来的结果都不让人满意。"司徒的事查得如何?"
  第三个消息:毒阎王可能真的是被人陷害(影卫说的,鬼宫主是深信不疑)。他之前得罪了一个高手,此人擅长易容,且掌上功夫了得,曾经见色心起着了毒阎王的道,在床上躺了将近三年,半个月前刚复原就宣誓要找毒阎王报仇血恨,让其鸡犬不宁。
  "你记得元霸这个人吗?"他问司徒。
  "记得!"司徒居然记得,且满脸厌恶,似乎想起什么不堪之事。"那个喜欢换脸的变态,扮成女人却忘了将手毛剃掉,恶心死了!怎么?还没死成?"
  "恰好祖上有一株千年灵芝保住性命。"影卫回答。心中对元霸的不幸深表同情,泡妞碰上个满身是毒的,在床上躺了三年满身脓疮的非人生活。
  "莫非是他易容陷害你?"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么多人见到"司徒"从老板房里走出来了。"你跟那人交手过,可知道他的掌功如何?"
  "不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我毒倒了。"司徒一脸惋惜,"居然没死……"
  "那元霸人呢?"
  "失踪了。"影卫惭愧地说。集鬼宫之力居然找不出一个人,太失败了。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个线索又断掉了。
  "不行,无论如何都得先把你弄出来,小鬼很想你。"他对司徒说。现在小鬼跟着美人睡已经养娇了,吵得他这两个晚上都睡不着,可是又不能将孩子丢给坐牢的司徒。
  "那你呢?"司徒"噔"地挨近他,目光灼灼地询问。
  "我……"他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有旁人在场呢。孩子哭闹的时候我真的特别想你!
  "咳咳……"影卫突感身体不适,特别是胃酸滚滚往上冒。虽然面前的是主子,可是看到两个大男人谈情说爱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主人,可以将毒阎王先放出监狱,让人装扮成他的样子顶替着先。"这也算为主子解围了,只是又得罪了那个小心眼的毒阎王。
  "好!"这个影卫应变能力强,前途不可限量,我记住你了!"先把司徒放出来,我们去会会李梦苏的表哥王恩康。"
  毒阎王的俊脸由白转黑,由黑转红,再由红转白。看得身边两个人心脏直蹦,差点夺门而出。
  "好。"司徒居然莞尔一笑,那真的是蓬筚生辉啊,身边两个人的心脏才回归大地。
  影卫又是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招呼司徒一同离去,影卫应该是去找替身了。
  司徒一转身,邪邪一笑,冷不防扣住他的粗腰,樱桃小口啃上他的血盆大口,舌头又是横扫一番……一分钟后放开他,人已经七窍丢了六窍了。
  "你体内的毒素要给点灵药稳住。"司徒满足地咂咂嘴,替他擦去嘴角边的口水。所谓的灵药当然指的是毒阎王的口水。
  借口!借口!完全是变相报复!呜呜呜……他欲哭无泪,被心情跟他截然相反的司徒拉出了大牢。
  王恩康这十年来经商发了大财,已经是富甲一番的大财主了,少不了跟商行满天下的鬼宫有生意来往。王恩康在这附近也有一座别墅,每年的暑期就会来这里避暑。现在虽然已近深秋,但还是以鬼宫的名义将他邀请过来了。
  王恩康书生气十足,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曾为功名奋斗过,只是后来弃笔投商,使其看起来没有暴发户的俗气反添儒雅气度。
  "鬼宫主大驾光临,久仰久仰!"王某人抱拳热情相迎,叫下人立刻送上香茶。
  "您客气了。"鬼宫主也不含糊,礼尚往来客气一番。
  司徒今天戴上了纱帽,掩盖真容。王恩康居然也目不斜视,对蒙面人没有表示兴趣,同样招呼周到。
  "这次麻烦王兄专程跑一躺,是想请教一下当年李梦苏夫人回家探亲的事,劳烦王兄告之,不甚感激。"鬼宫主一向是直截了当。
  王恩康摊手道:"宫主哪里话,该感谢的人是王某,宫主帮李家找回表妹的遗体,李家上下都是感激不尽啊!只是不知宫主为何有此一问?"
  "瑶池三仙对她们母亲的死因怀有疑问,本宫之前欠了她们一个人情,所以答应为她们查清这件事。"
  王恩康"喔——"一声,点点头,没了下文。
  "听说李夫人回程是由李兄护送的,不知能否告诉我们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他追问。
  王恩康一副恍然大悟状,拍一下大腿道:"原来宫主是想问这件事,没错,是我送表妹离开的,王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端起桌上的茶水,一手用杯盖撩着茶水并不急着喝,眼帘朝下似乎陷入了回忆,徐徐道来:"那天表妹难得回一次家,我也匆忙赶去探望,相谈甚欢。可惜她坚持只能逗留三天,第三天傍晚就急着赶回去,我见天色已晚,就提议送她一程。在路上我们聊了一些家庭琐事,突然她告诉我说要去采点草药敷脸,我知道表妹爱美胜于生命,且那些秘方都是不愿向他人透露的,所以我就告辞回家了,没想到……唉!表妹此举却丧命怪物之口,如果我知道她要去的地方是澎湖我一定会制止她的,唉……都是我的错啊……"
  王恩康说的声泪俱下,鬼宫主却用密语传音对司徒说:他在说谎。
  司徒回了一句:为什么?
  据有关研究表明,人类在回忆的时候眼睛是往上看的,在编故事的时候眼睛是往下看的。他得意洋洋地解说。王恩康所谓的往事之前根本没听说过,三个侄女在李家住了这么久,这个所谓的好表哥居然没有去探望过一次。
  司徒一脸雾刹刹,什么研究,什么往上往下的,有听没有懂。不过他还是相信鬼宫主所说的。
  "多谢王兄相告,看来李夫人是想到澎湖摘草药不慎掉下去的。"他顺着王恩康的话头说下去,减轻他的戒心。"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
  两人立刻告辞离开,走了一段路,确定身边没有人了,他望着正下山头的夕阳,背负着手说:"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司徒也望着夕阳,说:"夜袭。"
  没错,世人怎么也猜不到的,光明磊落的鬼宫主和胆大妄为的毒阎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做梁上君子。天,就快黑了……
  两人回去了一间小客栈,司徒现在不方便现身在鬼宫众人面前,他就带着儿子搬出了已故老板的大宅。瑶池三仙已经离开了,说是一支头钗也好,要将母亲的遗物带回祖坟安葬。祖先的事当然重要过追情郎的事(特别是这情郎还遥遥无期),她们就先告辞回去了。
  两人一踏进房门,就见影卫异常严肃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他身下撒落的大把落发和怀里仍旧不死心扯头发的小鬼,堪称完美的雕塑典范。一见主人进门,影卫忽视那个心眼比针眼还小阴险毒辣罪大恶极死一千倍一万倍不足惜的毒阎王,非常哀怨地递了鬼宫主一眼。
  咳咳,无声地撇开头,假装没看见,死道友好过死贫道,我可不想照顾小鬼。
  事实证明,毒阎王就算不用毒也可以让人生不如死,得罪他的下场是很惨的!
  小鬼一见熟悉的美人回来,终于舍得丢下影卫参差不齐的头发,转过头"咯咯"地向美人伸出手。这个大哥哥虽然也长得不错,可是太呆了不好玩。
  司徒抱走小鬼,瞄了一眼地上一团乱发,对婴儿夸奖了一句:"干得好。"一大一小笑得诡异。
  影卫站起身,面不改色地抱拳准备离去。
  "等等,"他换住人,说:"听说何首乌利于生发,你去宫库里多领点,就说是我的意思。"
  影卫眼中可疑的水光闪闪,感激地道了声"是!"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司徒一开口,影卫僵住了。他现在对这只毒蝎子的一言一行非常敏感,被荼毒后的后遗症。
  "晚上我们还要出去,小鬼怎么办?"
  影卫抖了一下。
  "没错,影卫,"鬼宫主开口。影卫再次面不改色地转回身,心里默念着:为了小宫主,小小影卫的几根头发算得了什么……
  "你给小鬼喂一碗温奶,他就会睡觉了。要是还不睡着,就找几个美女陪着他。"保证不会再找你麻烦。鬼宫主还是非常有道义心的,知道司徒要整手下,还是硬着头皮给他出主意。
  司徒哼一声,不做反对,影卫才如释重负飞奔逃命去。
  王恩康的别墅人不少,但都是些不识武功为何物的平民百姓,就几个护院的有些拳脚功夫,也只能防范些宵小,遇到高手就自认倒霉了。
  两人,一个黑衣,一个白衣,在灯火通明的大宅里嚣张地趴在人家的窗前偷听。因为其他杂碎都被司徒迷晕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毒阎王的威风,一挥手,那些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都像柳絮般飘飘倒下一大片,还脸带微笑鼾声大作,有些没中飙的上前欲摇醒同伴,也像感染病一样倒地不起。
  "嗯嗯……"
  房间里传出奇怪的声音,司徒好奇心起,伸手戳破了窗纸,他心中突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司徒圆瞪着眼,下巴脱离,可疑的红晕从脸一直蔓延到身子,连双手都是红得冒烟的红色,刺激太大,开始两眼翻白了。
  他立刻盖住司徒的双眼,将他按入怀里。司徒在他怀里直颤抖,可怜的小孩,吓到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别人的情事。他也探头过去看了下,嗯,女的身材不错,男的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楚,应该是王恩康没错。男的精于此道,把张结实的大木床摇得咯吱响,女的脸上都是欲死欲仙的情欲味道,长得真是天资国色,漂亮是没话说的,有几分像董瑶,有几分像董池,有几分像董仙……
  "喂,你看这女的!"他摇摇司徒。
  司徒犹豫着抬起头,眼间满是春色,嘴唇红通通的诱人品尝,任谁看了都会想低下头去……
  他一个巴掌拍过去,小声训到:"醒醒,别被魔鬼迷惑了!你看看那个女的,是不是长得挺像瑶池三仙的?"
  司徒甩甩头,迟疑地探头看了一下,又缩回来,怎么也不肯再看了,连连点头。
  "嘿嘿嘿……"他摸摸下巴,一脸奸笑。像瑶池三仙,那不是也像瑶池三仙她妈李梦苏,只不过年纪差了一大截,有苗头。
  "梦苏!梦苏!"王恩康到动情处,激动地抱着女人大叫。女人也不出声,任他摇着。最后王恩康气息平稳地披上外衣,一把将女人推下床,冷漠地对她说:"你身上有股臭药味,梦苏身上只有花香味,下次不要再让我闻到!"
  女人乖巧地点点头,抱起地上的衣服匆匆穿上,自己走出去了。
  "哼,个哑巴!"王恩康坐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大大喝了一口,对着女人的背影骂道:"没有一点比得上表妹,浪费了一张脸。"
  鬼宫主恨得牙痒痒。这"王八蛋"长得衣冠楚楚,谁知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刚跟女人上完床就百般嫌弃,简直不把女人当人看的。之前就风闻这个王商人经商刻薄——将小孩当成人使,将女人当男人使,将男人当畜生使,家产就是这样抠门攒起来的。
  "唉——"王恩康又是一声长叹,举杯对着明月叹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还要让我想起你呢?梦苏表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初不跟着我,偏偏要嫁给那个丑八怪!"他泄愤地将茶杯摔碎在地,扶着额头囔囔道:"你还生了三个女儿日日提醒我的罪孽……偏偏我在她们每个人脸上都看到那个男人的影子……头好痛……"
  鬼宫主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踢开房门,大步走到他面前叫道:"姓王的!果然是你杀了李梦苏!"
  "怎么这里也有丑八怪……"王恩康睡眼迷蒙道,待他看清来人,才惊声尖叫:"你们怎么进来的?来人!快来人!"
  鬼宫主的脸更黑了,哼一声道:"别叫了,没人会来救你,你还是老实交代你的罪行吧。"
  王恩康反而镇定下来了,笑笑说:"鬼宫主,什么罪行?我王某人可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你恐怕找错人了吧。像你这样身份的人擅闯民宅,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我鬼宫主的臭名声加上你一笔也不见得坏到哪里去。他才不在乎,事实就摆在眼前了,李梦苏的死跟这个男人逃脱不了干系,只要这个男人承认罪行,就可以去跟瑶池三仙交差了。
  "你刚才说你的什么罪孽,还不承认?"
  "罪孽?"王恩康优哉游哉回答:"哦~你说这个啊,我刚才是说我这个做叔叔的都没去探望过我那三个侄女,真是造孽啊。鬼宫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鬼宫主被气得直跳脚,真想掌自己一嘴巴。心急就是吃不了热豆腐,还没听到重点就闯进来了,这下好了,什么都问不出来,还打草惊蛇了。
  "王恩康。"司徒在旁边突然叫了一句。王恩康闻言转过头,被司徒摘掉面纱的漂亮脸孔惊艳了一下。他也转身看着司徒,以为他也有话问。
  "看着我的眼睛。"司徒又说。王恩康奇怪,看向司徒冷冷的美目。他也瞥眼看过去,司徒的眼睛呀,怎么在转圈圈……
  司徒伸手在王恩康眼前晃了一下,满意他的毫无反应。于是试着问:"李梦苏是不是你表妹?"
  "是……"
  "不是……"
  怎么有两个回答?司徒一回头,见傻大个的鬼宫主正眼神涣散地站在他身后,后面那声回答就是他说的。司徒一声笑,走过去掐了一下他的人中,把他痛醒了。
  "他中了我的媚惑之术,你怎么也跟着看了?"原来司徒的眼睛有幻术,鬼宫主不小心也中招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催眠术?他跃跃欲试,拉着司徒的衣袖问:"那现在是不是问什么他都会回答?"
  "嗯。"司徒拍拍他的手,笑着点点头。
  "哼,王恩康!"他拉了把椅子坐到王某人面前,准备好好整这个王八蛋。"说,你有什么怪癖?"
  "我喜欢挖鼻孔,我喜欢虐待女人,我喜欢吃生蛇……"王恩康如实道来。听得两人一片恶寒,真是人不可貌相,世间居然有这么变态的人。
  "李梦苏是不是你杀的?"转入正题。
  "是……"王某人这次倒是老实了。
  "怎么杀的?"
  "那次表妹好不容易回了次家,自从她嫁给那个丑人之后我就没有见过她了,我实在太想她了,可是她住了三天就要赶回那个丑人身边。我劝她离开那个丑人,跟我走,她却说她生是董家的人,死是董家的鬼,我很生气,就骗她说澎湖岸边长了奇异的花草,有利美容。表妹她最在乎她的脸,一听就心动了,被我三言两语就劝到澎湖边,我鬼迷心窍,就把她推下去了……"王恩康回答地很缓慢,却吐字清楚,唯一的表情就是偶尔皱下眉。
  两人恍然大悟。原来是由爱生恨,这人也恁狠了点,得不到就把人杀了,害得一家人惨淡收场。
  "你醒来后就把今晚发生的事忘了。去睡觉。"司徒拍一下手,王恩康就听话地爬上床睡觉。
  两人手牵手走出门,如出无人之境。
  "明天就叫人告诉瑶池三仙,由她们自己解决。"对方只是要求他找出李母死亡的真相,至于那个杀母凶手要怎么解决,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了。
  回到客栈,小鬼已经睡着了,他交代了影卫一些事情,也合衣躺下就寝,司徒从后抱住他,像一只无尾熊一样攀在他身上。
  这客栈的墙壁也太薄了点……
  "好哥哥……"
  "好弟弟……"
  "疼疼疼,轻点轻点……"
  "好弟弟,还疼么……"
  "好哥哥,不疼了,你快点……"
  ……
  听得他直翻白眼。这对住在隔壁的兄弟,你们的动作可不可以放轻点,声音可不可以放小点?你们都做了一个时辰了,还让不让人睡的啊……
  真是多事之秋。一天之内就撞上两桩情事,把纯纯的司徒小朋友都吓坏了,躲在他身后抱得死紧。
  都快入冬了,怎么还这么热啊……

  两种毒

  一夜无眠。
  两个人顶着熊猫眼同时起床。司徒还好,天生丽质,戴着副"墨镜"只是显得憔悴点,更多的是我见犹怜。他就惨了,小鬼睁开眼见到他的脸就学公鸡报晓,揭开新的一天的序幕。
  隔壁的奸夫淫夫与他们同时出门,两方打了一个照面。只见两人一大一小,标准的契兄契弟,见到鬼宫主都是大白天见到鬼的惊吓模样,小的更是发出一声尖叫躲到大的后面,待见到司徒出来,他们的眼睛就开始冒心光了,看了再看,一看再看,看不够还想看……
  看什么看!你人高马大,四肢健全,什么事不可以做却做勾引未成年少年的勾当;还有你,躲什么躲!本宫主以真面目见你是给你面子,保证你以后夜里见到真鬼也不怕,小小年纪不学好,偏偏学人家娘娘腔。
  司徒被他们两个看得眼睛直冒火了。他不想惹事,拉拉司徒示意他走开。只是转过身,后头发出两声惊呼,不知司徒给他们下了什么药。
  想想还是叫司徒将面纱戴上,他的丑脸就不用了,反正有驱虫药的作用。两人点了些早点,坐着吃。小客栈的生意不怎么样,就是些老顾客,还真的是"老"顾客,都是七老八十的大爷们。
  "昨晚那些'好哥哥……'、'好弟弟……'的是怎么回事?听得我全身像火烧似的!"吃着吃着司徒突然认真地问一句。语气说有多纯真就有多纯真,两句呻吟学得有多像就有多像。
  "呃呃呃!"一口包子哽在咽喉里,双手到处抓才抓住杯子灌了一口水下去。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有多少听众生吞包子了,可能有几个本来一脚踏进棺材的变成两脚踏进棺材去了。
  "咳咳!"把喉咙里的杂物清掉,他指着外头两只狗说:"看到没有,就是这样子。"
  门外正好有两只狗在旁若无人地交媾。司徒果然意料之中的反应,完全是恶心厌恶的样子。
  "以后你再听到那种声音,就想象现在这两只狗,你就一点火烧的感觉都没有了。"他异常诚恳的劝告司徒。
  "嗯!"司徒听话地点头,之前的异样情绪一扫而光了。
  他偷偷松口气。恶魔就是要扼杀在摇篮之中,相信自己,你做的是对的!
  两人走后,客栈老板对着满屋子如遭霜打的茄子样的老爷子们,欲哭无泪。
  "怎么影卫还不来?"他翘首以盼,昨晚交代影卫去告诉瑶池三仙王恩康的事,以影卫的办公速度应该早就回来的了。
  "主人。"说曹操曹操就到,影卫像蝙蝠般飞进来。
  "说。"
  "昨夜属下连夜赶到李府,将李夫人的死因告诉了董大小姐。董大小姐托我转告主人:董三小姐硬拖着董二小姐出来找您了。"影卫的表情似笑非笑,看了就让人想扁。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影卫变脸道:"属下刚收到消息,王恩康已经死了。"
  昨晚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时辰,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
  "是被毒死的。死得很恐怖。"影卫虽然在火上加油,办事倒周到:"我们已经封锁了消息,将王宅里包围起来,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稳住了。"
  三人火速赶到王宅,那里的佣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继续着往常的生活。王恩康还维持着他们走前的姿势躺在床上,不过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像见到鬼似的,整张脸都发黑,双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
  "毒死的?"他问。这样子怎么看都像是鬼片里撞鬼吓死的。
  "是,银针检验出来有毒,目前还查不出是什么毒。"影卫如是回答。
  司徒二话不说,干起自己的老本行,上前检查了尸体。只见他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收工用干净的水洗了洗手。
  "是缠绵。"
  "缠绵?"这名字挺诗情画意的嘛。
  只是司徒和影卫的脸色可一点都不诗情画意。影卫见多识广,对这毒药也略有所闻,他脸色一变,匆匆出门。
  司徒对他解释道:"缠绵,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怪毒。顾名思义,中了'缠绵'的人会被'绵缠'死,只要这人一睡觉,毒药就发作,梦中他会觉得窒息,像被绵丝一圈接一圈缠在脸上,可是又逃不出梦寐,其实是自己活活掐死自己。这种毒辛辣非常,让人生前经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幻境,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这种毒还有个特点,只对男性有效,女人吃了这毒,通过交欢传给男人,必死无疑!"
  这缠绵还真是一点都不诗情画意。他搓搓自己身上的鸡毛疙瘩,突然觉得这房间阴风飕飕。
  "昨晚那个哑巴女人……"他想起那个貌似李梦苏的侍妾,王恩康就是在跟她上床后死的。
  "找不到。"影卫现身,他刚才就是出去找人了。"属下搜遍了整个别墅,就少了王恩康的侍妾。"
  用失传已久的毒药……女人……找不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鬼宫影卫队包围下被犯人逃脱,属下难咎其责。"作为影卫队首领,一直跟着他们的影卫跪下来请罪。
  "人肯定是你们来之前就走脱了的,也许在我们走之前已经不见了,不关你们的事。现在别吵,让我想一想。"听到这话旁边两人都屏息不出声了。
  王恩康死了,死在毒药之下。毒药毒药,为什么都是毒药呢?如意轩老板死于毒药,自己现在也中了毒药,莫非这杀手跟毒药有莫大渊源?本来以为杀手易容成司徒的样子毒死老板是要陷害司徒,才找到那个精于易容术且跟司徒结怨的元霸,现在人又找不到……等等!
  "司徒,元霸那人会不会用毒?"
  "不会。"司徒一撇嘴,回答地斩钉截铁。"会用毒的话就不会被我毒倒在床上两年了,只是个莽夫。"
  "现在我们面临的对手一直使用毒药,我觉得那人应该不是元霸。"
  正说着,一只信鸽飞进来,停在影卫肩膀上,影卫从它脚下拿出个小纸筒,又将鸽子放飞。展开纸张一看,说:"元霸有消息了,尸体被沉在澎湖之底,胸骨俱裂。武林大会之后就死了。"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消息就印证了鬼宫主的想法。对手可真有心机,弄出个元霸来模糊视听,把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了。其实说到用毒,对方也只是用到了王恩康和他身上,老板被伪装成被"阎王笑"毒死,事实上和元霸一样都是胸骨俱裂……对方为什么对他和王恩康情有独钟呢?
  "司徒,阎王笑是你的独门毒药吧?"
  司徒点点头,说:"阎王笑无色无味,一沾皮肤就会钻进人的血液中,这毒是我几年前研制的,根本没解药。不知道是谁偷了的。"他一脸疑惑,想了又想还是摇头。
  他也奇怪这一点。若说那人武功高,那确实是高,从老板和元霸这两个高手的死状就可以看出。可是再高也不可能高过他吧,司徒整天跟在他身边,他连司徒下毒的手一动都可以看得出来,怎么就没发现有人偷了司徒的东西呢,除非是在司徒不在他身边的时候……
  "我觉得有一点奇怪。"司徒提出点疑虑:"阎王笑虽然无解,但不是歹毒的毒药。下在王恩康和你身上的毒就不一样了……"
  "什么?!"影卫本来是当个沉默的小伙伴的,首次听到主子中毒的消息,爆发了。"主人您中毒了?"
  "别紧张。"鬼宫主有点被吓到了,自己都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司徒会有办法的,是吧,司徒?"
  司徒很配合地点点头,他确实也是有把握。
  "现在只缺一款药,比较难寻。"说的是难,语气却非常轻松。他也相信鬼宫的实力,对寻找宫主的救命稻草哪个不会全力以赴。"你身上的毒名叫'心碎',也是失传已久的古毒。中了这种毒的人会慢慢五脏六腑腐朽而死。"
  ……
  妈妈咪啊!!!!!!谁这么狠毒啊,死也不给我死个干脆点!
  "对方好像对你也是特别对待嘛。"司徒看着鬼宫主一副郁悴样,落井下石。这人就是不懂得关心自己,中了这么严重的毒还可以不放在心上。
  呃……你们瞪着我干嘛?我没有去招惹谁啊……
  缠绵和心碎,这两种名副其实的毒,下在两个毫无干系的人身上,是得罪了同一个人吗?
  "去查查王恩康有什么仇家。"
  他下了命令,只能从这里着手。自己怎么想也想不起有什么罪大恶极让人产生欲除之而后快的怨念。
  又一只信鸽飞进来。
  影卫展开纸条一看,脸色大变,叫道:"主人,不好,小宫主又陷入昏迷了!"
  Deadline!
  时间又到了……虽然小鬼醒着的时候让人心烦,可是睡着的时候更让人心疼哪。
  他摸摸自己的脸,左脸上已经去掉了四个胎记了,露出干净反而怪异的皮肤。
  他拿出藏宝图,下一处站点要继续往南走,目的地似乎是一片森林。可是目前老板的事要给下属一个交代,不能就这样明目张胆带着司徒到处晃。属下已经够给他面子了,谁不知道牢里的那个是假的,跟在他身边的蒙面人才是真的,可是大家都装作不知道。
  "司徒,你想想你是在什么时候不在我身边的,让人乘机偷了阎王笑。"
  司徒毫不犹豫地说:"在如意轩吃饭的时候,你先走一步,我后来追上去……被我那个妹妹拦住了……"说了一大堆废话。她?
  "哎,你妹人呢?"完全忘了司徒玉心这个人了,现在提到才想起来,似乎消失了很久了。
  "不知道。"连司徒哥哥都摇头。
  难不成……谁也不希望是这样。
  "嘿!哥,哥,你在哪里?"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清脆且愉悦的呼喊声。
  他们打开房门一看,只见司徒玉心站在店门外,还是穿着那套儒裳,手里还拿着把纸扇耍帅似的摇啊摇啊。
  "嘿,哥,你在这里啊,哟,还有大名鼎鼎的鬼宫主哪!"司徒玉心对着司徒是一张笑脸,对着鬼宫主是一张臭脸,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你跑去哪了?"司徒的脸色有点难看。
  可惜司徒玉心还不知死活,耍宝地说:"我跟着三个大美人回家了,本来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美人家肯定也有更多颜如玉,结果只见到一大堆臭男人。这次董三小姐说要来找那个那个什么鬼的,我就跟过来啦……如意轩说你们在这里的……"
  越说越小声,被老哥的臭脸吓到了。
  "哥,谁惹你了,嘿嘿,我帮你教训他!"还意有所指地看向鬼宫主。
  "就是你!"司徒一把扯住她的耳朵,用力一拧。"对宫主是这样的态度的吗?什么臭男人,你还不是打扮得像个臭男人!看你还到处跑,跑去哪也不交代一声!"
  司徒玉心踮着脚尖直吸气,闭着双眼直嘀咕:"我跑去哪了你还不是不关心……有同性没人性……"突然大叫:"哥,快放开我,美人儿来了,给我留点面子啊。"
  司徒一愣,真的放开了手。玉心一得救就乐滋乐滋地蹦出去,带回了两个美女——董池和董仙。美女走路就是悠哉,哪像玉心风风火火跟猴子似的。
  "董仙见过宫主。"董池脸蛋被风红扑扑的,见到鬼宫主显得很高兴。二姐董池无奈地在旁边站着,被拉来作陪客。
  司徒很不满地站到一边,鬼宫主只好尴尬地热热场。这时代的女人不好惹啊,追人追出门了。
  "小二,给我们三间房。"司徒玉心一声吆喝。
  董仙喜上眉头,却被二姐否决了。
  "不行,我们不住这里。"董池冷冷地说,眼神鄙视地扫了下周围的环境。这种脏乱差的小店怎么适合她们居住,随便找间都比这里的好。
  董仙求情地望着姐姐,可是董池不讲情面,坚决要去大客栈住,解决了鬼宫主和司徒的一桩大问题。司徒玉心当然也是跟着美人走的,留下来只会对着一个整天教训她的哥哥和一个有碍市容的鬼脸宫主。
  江湖上流出一个传言:鬼宫之主正在寻找一味药,能献上这种草药的人必得重谢,且可以让鬼宫为他做一件事。
  江湖上的人都在说,鬼宫之主命在危已,正等着这味药救命呢。找到这药就等于得了鬼宫一个大人情啊。
  江湖人士,连市井小民都蠢蠢欲动。可惜,这味药他们连听都没听过——龙胆。龙胆?龙的胆不成?去哪找啊?
  "知道去哪找还用得着你?"A平民。
  "听说是毒阎王已经找到了。"B平民。
  "那小白脸?"C平民(酸葡萄心理)。
  "管他是谁,他这下可赚大了!"D平民。
  "只要把这药加进去,你的毒就解了。"
  两个人关在房里,司徒拿出一块像根茎样的黑色的东西,笑眯眯地对他说。
  "真臭……"鬼宫主掩住鼻子,说:"这东西就是龙胆?"
  "呵呵,没错。"司徒小心翼翼的将龙胆放进个小袋子里,随身贴放着。"放进这袋子就不臭了。别看这一小块,集鬼宫之力也找不到,唯一剩下的这一小块还是灵域宫的镇宫之宝,千年难寻,师妹一听到消息就给我送来了。"
  "不见了我的命不是也没了?"
  "对。"司徒正儿八经地保证。
  "……"流汗中。
  因为鬼宫主生命垂危,能解他的毒的只有毒阎王,所以鬼宫众人只好把司徒"放"出来了。两人名正言顺地住回了如意轩,董仙也说服董池过去近水楼台先得月,司徒玉心当然也跟在美人屁股后面。
  他当众宣布要带小鬼去寻救命之药以解昏迷之虑,留下司徒专心研制药方,要鬼宫众人尽力配合。反正需要的药材都找到了,只要司徒制好解药,就去跟他会合。他很相信司徒,当天下午就出发了。谁知他刚走不久司徒的龙胆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鬼宫上下陷入了一片恐慌。
  倍受众人指责的司徒甩也不甩人,只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
  "都照计划进行了?"
  "是。"
  "人找到了?"
  "是。"
  "你可真行。"
  "是。"
  "……"
  这一天,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如意轩气氛沉重,但早餐还是要吃的。一桌子人围着饭桌默默地啃着包子,连平日最呱噪的司徒玉心也瞄瞄这个、瞄瞄那个,一个字都不敢吭。
  "早啊。"一人笑呵呵地走进来,后头跟着沉默的司徒。
  "主人!"一桌子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管事,他站起身相迎:"您怎么回来了?小宫主呢?"
  "有人看着呢。"鬼宫主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拿起肉包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对司徒说:"司徒,那个不小心拿了龙胆的人是谁?"
  "她!"司徒一手指向在座的董池。
  "喂!你别胡说!"早就看他不爽的董仙一把拍上桌板。
  "胡不胡说都得看证据。"他啃完一个包子,又喝了一碗粥,挥挥手示意司徒道:"给他们看看证据。"
  司徒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竹筒,打开放出一只普普通通的白色蝴蝶,蝴蝶展开翅膀飞向空中,转了一圈不偏不倚就停在董池头顶不肯离开。
  "董二小姐,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明白了吧。"鬼宫主出手如闪电,从董池腰间夹出一个布袋,丢到桌子上。白蝴蝶悠悠然飞过去停在上面。
  "这布袋可以遮住'龙胆'的臭味,可是布袋上涂了这只追香鲽才嗅得到的迷香。"
  "所以……"董池一动不动地盯着桌上的布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设了局让我往里跳,你根本就没出门。"她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目光如电。
  鬼宫主一向不喜欢坐以待毙,使了一招请君入瓮。他知道对手的目的就是致他于死地,知道他得了解药肯定是不会罢休的,于是在江湖上传扬说毒阎王已经得到了龙胆,再当众宣布出外,留司徒孤身一人,给对手制造机会。果然,对方就行动了。
  "没错,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他承认得非常干脆。能从司徒身上偷走毒药的只能是身边的人,可是他也没想到是一向如影子般的董二小姐。本来还怀疑是司徒的妹妹玉心,只有她曾经在司徒独处的时候拦住他,只是他们没想到董池偷阎王笑的时间就选在司徒还没追出门的那一瞬间。
  "你跟圣女教什么关系?"
  "我当然是教主!"董池傲慢地扬起下巴,冷冷地说:"居然两次都杀不死你,你也真够好运的。"
  "二姐?!"董仙惊呼,董池这句话已经远远超过她的承受能力了。
  "闭嘴!"董池一个巴掌扫过去,"啪"的巨响震惊了在场所有人。"下贱!我没有你这种妹妹,追个男人追到送上门,还是一个看了就想吐的丑八怪,你真是丢尽我的脸!你这……"
  董仙被骂得瞪大眼委屈地泪水盈眶。鬼宫主怕她再骂下去,遂问:"什么两次?"
  "第一次,我放出谣言说我和董仙对你有好感,本想煽动那些臭男人围攻你的,没想到他们一见到你杀只怪物就吓怕了;第二次,就是引开毒阎王给你下毒了,没想到也给你找到解药。"董池恨恨道。
  "为什么?我跟你在武林大会上才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这么恨我,要赶尽杀绝?"
  他不明白,在场的没有一个明白的。
  "当然是因为你丑,丑人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董池说得天经地义,炸得人晕头转向。
  "不是吧?!就因为这个原因?"鬼宫主捧着自己的脸,这一切的一切就是这张丑脸惹出来的。"丑人得罪你了?难道……你是小时候被你父亲……"
  "住口!那畜生不配做我父亲,要不是当年我先杀了他,他不知还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
  弑父?她居然杀了自己的父亲?她当年才几岁啊……董仙听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那个畜生死了最好!死了还留下本毒药经,正好方便了我,不过别以为这点小事就能减少他的罪孽。"她转而面向司徒,不谅解地说:"毒阎王,你是多么风采卓约的人物,怎么跟这个丑人搅和在一起呢?他根本不配跟你站在一起。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受委屈,我可以将你拯救出来……"
  所谓一言不和,两拳相向。司徒气爆了,挥拳就跟董池打起来。
  这个女人肯定脑筋有问题,疯了!纵有一副好相貌,一身好武功,创建了一个世人称颂的圣女教,却对貌丑的人存在非常严重的歧视心理。就为了看不顺眼他的丑脸,杀了那么多人,实在太过分了!
  "哥!喂,你啊,我哥为了你在拼命呢,你快去帮帮他啊!"司徒玉心见场中情况紧急,拉住鬼宫主的衣袖求救。
  司徒渐渐支持不住了,明显处于下风。董池不仅有一身好毒功,还有一身好武功,掌掌生风,就是这双掌杀了鬼宫影卫之一的老板。
  "住手——"一声佛门狮子吼,震得屋顶瓦片纷纷掉落,场中功力差的已经晕过去了。连打得兴起的两人也停手捂住耳朵,艰难地维持着站立。
  他乘机拉过司徒,将他交给司徒玉心,背负着手问董池:"是你杀了老板。"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董池抚着胸口,喘了几口气,眼神尖锐地瞪着他道:"没错,易容成毒阎王只是小菜一碟。我娘亲生前最得意的就是妆扮之术。"
  她是很想上前将这张丑脸永远埋进沙土之中,可是刚才鬼宫主的一手狮子吼让她开始忌惮起来。
  "也是你杀了王恩康。"
  "没错,跟踪你们才知道那混蛋杀了我娘亲,这还得多谢你了!"她脸露得意之色。
  "你还为此杀了多少人?"他交叉在身后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了。
  "不多。"董池笑颜如花,伸出洁白如青葱的十指,不客气地说:"十根指头数得出来。"
  那你以前假借圣女教之名又除了多少看不顺眼的人?
  "你杀了鬼宫之人,不能饶你。"只要想到老板是为了他而莫名其妙地丧生的,他就觉得心痛。
  "不要!不要!"董仙冲出来挡在两人之间,哀求他说:"不要杀了我二姐。"
  "走开。"偏偏董池不领情,推开妹妹,胜券在握的样子。"你以为你就胜得了我?今天你们这里的别想逃出一个。来人!"原来她暗地里还安排了人马。
  闻言一大班人冲进来,手中都提着凶器,将在场中人团团围住。
  "属下参见主人!"气势如虹,呼声震耳。
  来的却是意料之外的鬼宫影卫大队。
  "你以为你就胜得了我?"鬼宫主又重复了她那句话,阴森森的,露出獠牙,吓得一直很镇静的董池后退一步。"你想找你那群圣女是吧?不好意思,我的手下已经请她们回去喝早茶吃点心了。"
  "拿住她!"一声令下,影卫蜂拥而上。
  董池的掌功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一群没有绅士风度的无情影卫,几个来回就被擒拿住了。她仍垂死挣扎,骂骂不休,被影卫捂住嘴巴拖出去,下场可能就要在牢狱里度过了。
  "你去跟你大姐说明这件事,一字不漏地说清楚!"他大步走到董仙面前,握住这个仍在哭泣的姑娘的肩膀,大声道:"我可以饶她一命,可是不要再让我见到她,叫你大姐打个笼子也好打条铁链也好,把这个疯女人锁起来!你听清楚没有?"
  董仙眼泪汪汪地连连点头,抽着鼻子跑出去,她的梦碎了……
  他呼口气。本来不想说话这么刻薄的,可是心里特别难受,总想撕毁什么来发泄一下。
  司徒似乎明白他的心情,替他做了——他将桌子上的龙胆丢到地上,连踩几脚,直到踩成粉末。
  "呃……这个……"他摸摸脸,又搓搓手,小心翼翼地踱到一脸凶狠的司徒身边:"这好像是我的救命药吧……"莫非要踩成粉末才好下药?
  司徒将打斗掉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我怎么可能将真的龙胆拿出来帮你抓贼,我没那么笨。"
  是是是,是我笨。
  "那真的呢?"司徒你可真聪明,藏起来连我都瞒住了。
  "还没找到。"
  ……
  什么叫还没找到???!!!

  鬼森林

  "这味药难办,我只是在古书上看过,具体什么地方能找到还没有主意。"两人独处的时候,司徒神色消极。
  我说怎么这么好运,要龙胆龙胆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原来是骗凶手的。
  "没关系,不急在一时……"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虚。急,当然急!再不急他的内脏就要跟烂苹果一样化了。可是看司徒小朋友沮丧的样子,想办法转移话题说:"对了,没想到你演技挺不错的嘛……"
  司徒听到这话脸白了一下,有点不自在。
  "……看董池被你骗得团团转,连我也上当了,哈哈哈,继续努力啊。"他拍拍司徒的肩膀表示鼓励。司徒只是笑笑,并不作声。
  "你的狮子吼也很厉害啊。"结果变成两人互捧了。
  "其实……"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可以将自己的致命伤告诉司徒,他相信他。"其实我就只有内功,手上功夫一点都不行。"说完还尴尬地挠挠头。一个堂堂宫主居然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说出来丢死人了。
  "喔?"司徒一挑眉,美人就是美人,挑眉也别具风情,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看美人养眼了。"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不过你愿意告诉我我很高兴。"说着握住他的手更紧了。
  呃,握着就握着吧……他也慢慢习惯了。
  接下来当然是找下一件宝物,据说是藏在森林的宝贝。这个据说——让他们在这片大森林里困了一天。
  "你确定是这里吗?"司徒抱着小鬼,吊着眼,无奈地问。
  "确定!"第十八次同样的回答。他当然要这么回答,不然自己都没信心了。可是转了这么一天,小鬼这个雷达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森林阴森森的,树木都是参天高,除了树上的鸟类和偶尔跑过去的小动物外,几乎可以称得上寂静,寂静得可怕。由于树叶浓密,外界的阳关很少渗透进来,在地上织成一道闪烁的光网,寂静之外又添了幽暗。
  "司徒……"他拉拉东张西望的青年人衣袖,小声道:"你看,这里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啊……"
  "你说鬼?"司徒倒是大声反驳:"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鬼,都是那些胆小怕事之人胡言乱语。"
  这你可就错了,你身边我不就曾经是个鬼……对哦,我怕鬼做什么,又不是没做过!
  想想也给自己壮壮胆,抬头走到前头。忘了自己做过鬼跟怕鬼是两码子事。两人转着转着转得头晕晕的,偏偏走不到头,似乎迷路了。
  "我说,这树怎么这么熟悉啊?"他指着不远处一棵大树。说它熟悉,是因为他好像见到它很多次了。你说一棵这么奇怪的树总是在你身边出现你会不留意么?这棵树看起来像一棵树,其实应该说像几棵树纠缠在一起,紧密不分彼此。他听说过合欢树,可没听说过NP树啊,一时好奇就走过去瞧瞧。
  什么叫乌鸦嘴,什么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什么都给他遇上了!
  大树的周围突然间伸出很多只手,飘渺得仿佛一吹就散的黑手,大大小小,却异常有力,纷纷黏上他,像蔓藤一样缠上来,抓住人就往里拖。他吓傻了,完全忘了挣扎,任自己被无数双鬼手包围。
  司徒见状大惊,只犹豫了一会,将小鬼放在地上,扑上去拉住他,阻止鬼手继续往里拉。
  "你快走!"他瞠目大叫,这些鬼手就这样冒出来,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种情况啊,自救不了不能再连累一个人了。
  "不!"司徒坚决摇头。一手抓着他,一手拼命拍着周围的鬼手,只见那些手如烟般飘散,又如雾般聚在一起,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见减少反见增多。它们的目的地好像就是那棵大树,拖着两个垂死挣扎的猎物缓慢但有效的回家了。
  他本想将司徒推出去,可是那些该死的鬼手扯住他的头发,简直就是想让他头皮分家,两只手也被压着,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难道他跟司徒就要命丧于此,可是阎王爷不是说他会寿终正寝吗?谁也知道被这些鬼手抓去结局就是变成鬼手之一啊,成天跟这些"兄弟"一起等猎物,可完全跟他自由自在的鬼生涯搭不上边。司徒脸色涨得通红,手脚并用,乘鬼手还没完全缠住他的时候打掉一些,脚上用了十足的功力,一脚将鬼宫主踢出包围圈。最终,鬼宫主得救了,司徒只来得及伸出一只手,就被鬼手们拉入了大树中,完全失去了踪迹。
  他倒在地上直喘气,眼睁睁看着司徒为了救他而牺牲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司徒……你怎么这么傻……叫我情何以堪啊……他流着泪,现在才明白这个年轻人对自己有多重要,从出江湖到现在的陪伴,司徒一直不求回报地帮着他,现在居然还为了他而被吞掉了。
  "司徒,你放心……"他抱起地上的小鬼,抽着鼻子说:"我每年都会给你烧很多纸钱的,就算当鬼手也能当个财主,再给你烧几个美男美女可爱小娃,让你一家团圆……啊?!"
  正自哀自怨当中,那些鬼手"吃"了司徒还不够,把魔爪伸向了两父子。他连连后退,却见身后也伸出魔爪,整个森林放佛变成了鬼手的天地,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些鬼手慢慢从他的脚往上爬啊爬啊,扯着他的裤脚往上卷曲。他合拢着双脚,紧紧抱着儿子,像根木头一样站着,这么多次的寻宝经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凶境。正当他默念"吾将命丧于此"的遗言时,鬼手摸到了小鬼。
  小鬼现在才七个月大,看起来就是一副鬼相,单对单比起来确实是比鬼手恐怖了一点,可是你们这些鬼手不用一碰到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吧。
  把小鬼翻转来翻转去,抖了抖,衣服都脱掉又再穿上。没有啊,小鬼身上哪有藏什么法器佛像的,怎么这些鬼手就吓跑了。
  鬼手并没有消失多久,很快就故态重发,挟千军万马之势汹涌而来,连土地都在抖动,发出"嗡嗡"的鸣叫声。
  歹势啊!早知道刚才就用轻功远走高飞了。
  他抱在怀里的小鬼嘴一张,一颗小小的东西飞出来,飘飘扬扬浮到空中。他仔细一看,居然是早以为被小鬼消化了的佛骨舍利。那些鬼物似乎很忌讳这颗佛物,纷纷退缩,但是不依不饶地停留在近旁,形态扭曲恐怖至极。舍利抖抖身子,发出白光,渐渐加强,如佛光普照,覆盖了整片鬼手,那些鬼物先是发出"呜呜"的哀嚎,终是在舍利的大发雄威下人间蒸发了。
  鬼宫主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看空空荡荡的地面,看看怀中昏睡的小鬼,敲敲自己的脑袋,再目瞪口呆地看着舍利回归原主——所谓绝处逢生就是指这种情况吧。
  他等了一会,见鬼手没有再伸出来,其实此时的森林已经不再阴沉了,虽然还是那么一点小阳光,不远处却传来几声鸟叫声,给森林增添了几分人气,还可以闻到草木的香味,一下子感觉就不一样了。
  司徒!他冲到那棵司徒陷身的大树旁,东摸摸西摸摸,居然找不到入口,明明刚才还张开那么大的口吞了个人的。他放下小鬼,摸到树与树交缠的缝隙,十指按住,闭眼深呼吸,运足全力使劲往两边分开。"噼里啪啦"几声巨响,树上的叶子纷纷掉落,大树硬是给他掰开了一个大口,很明显就看到司徒像睡美人一样躺在里面。他拉出司徒,果不其然在里面又见一堆尸骨。
  "司徒,司徒,你醒醒。"他将司徒平放在地面,拍拍他的脸蛋。
  司徒皱皱眉睁开眼睛,目光灼灼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要让我一家团圆?"
  呃……你可不可以继续晕着,别醒来了……
  "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人了?"司徒不甘心追问,闭着眼满是伤心。
  当你是什么人?朋友、伙伴还是情人?这个问题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浮上心头,总是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就藏到了记忆深处,也许他是在逃避吧,总觉得维持目前这种状况最好,不想改变,可是这世上有谁会不求回报地陪伴在你身边呢……
  鬼宫主蹲在一旁,不知如何回答,反倒是司徒主动转移开话题,指着那课怪树说:"这树不能留,烧了吧。"
  他点点头。这棵树恐怕就是囚禁那些冤魂的场所,留着也是祸害人间。于是堆了些干草树叶在大树下,点起火折子,一把火燃起来。一时间火烟冲天,幸好这棵树太霸道,周围容不下其他树木,没有引起森林火灾,大树在大火中扭曲着,树洞中的尸骨也顺便火化了,腾天的烟云不知是不是那些冤死的灵魂。
  大树化为焦木后,小鬼雷达居然有反应了!
  两人只好又在一堆焦炭中寻找,找不到什么遗物,只好捧着一把把的骨灰送到小鬼口边,却都没反应,小鬼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真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睡。鬼宫主也皱着眉,明明宝物就近在眼前了,这小子还不肯睁开眼。
  他直接将儿子放到焦炭里面,两人屏息凝视,不过五秒时间两人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鹅蛋。我说怎么不满意呢,小鬼居然把整个黑炭都"吃"进去了,刚才还伫立在面前的怪树的遗体不翼而飞,小鬼打了个饱嗝,小手揉揉眼睛,兴奋地睁大眼张开双手等着美人抱。
  两人后退了一步,再一步……再多的鬼手都比不上折腾了全身死人骨灰的小鬼恐怖。
  等不到美人,小鬼一瘪嘴嚎啕大哭,司徒没法,只好走上去抱起他,拍去他身上的骨灰。忽然,他低头一看,咧开嘴大叫:
  "我找到龙胆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个他们找了许久的珍贵药材龙胆居然就长在这里,之前渺小的身影被大树挡住了,连这么大棵的树都烧毁了,这棵小小的果实居然还在迎风而长。
  "遇水而化,遇火而生,这就是龙胆,终于找到了……"司徒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棵小黑果,脸上满是欣慰满足的笑意。看得他心酸,这人怎么就对他这么好……
  "回去吧!"司徒挽起他的手,笑容满面地对着他。一时间只觉得这天都被他的笑容照亮了。
  "好!"
  龙胆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怕火偏怕水,再大的火对它来说都是搔搔痒,一遇到水就惨了,立马就化得无影无踪。作为一颗植物不能碰水,能存活下来的简直是稀世珍宝,也许怪树吃了那么多人有几分也是给它做了养分。不过司徒不关心这个,只顾着将龙胆化在水里,同其他药材混合在一起,制成解药喂给鬼宫主吃。
  他在司徒期待的目光下喝完那碗汤药,司徒立刻给他把把脉,连连点头说:"好,很好!"
  看着司徒忙东忙西收拾东西,他深呼吸几口气,咽口口水,细细声地说:
  "司徒,我们做吧。"
  "好,我们……什么?"司徒回过身,眼晶亮亮地问。
  还要我再说一次?!要我命算了。他临时怯场,摇摇头退缩。
  "我没有听错吧?"司徒乘胜追击,抓住他双手,不让他走。
  看着司徒带着三分犹豫三分欣喜三分胆怯的漂亮脸蛋,他鼓起勇气,主动吻上司徒娇嫩的双唇。他在颤抖,司徒也在颤抖,颤抖中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司徒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像个急色鬼一样,抱着他就往床上一推,蚊帐一拉,被子一扯盖上。
  "等等等等,"他制止住司徒慌乱的双手,衣物都纠缠在一起了。"你知道怎么做吗?"
  "我?当然!"明显就有迟疑。
  "……"四肢一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来吧!"
  见他这么爽快,司徒反而静下心,放慢速度,慢工出细活地抽出他的腰带,脱下他的外套、底裳,一件件认真地折好放在一旁,终于给他留了条裤子。
  看我们俩的容貌和体型,怎么说也应该是我恶狼扑羊吧。他转过脸暗想着。可是这么残忍痛苦的事他不忍心让司徒承受,何况一直以来他都很被动,这种床第之事他也不懂啊。
  司徒三下两除二把自己的衣服脱掉,草草丢到地上,只着一条底裤趴在他身上。如同美食家拿着刀叉般琢磨着,该从哪里下手好。
  "跟我的不一样……"司徒提着一只指头,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画圈圈。"颜色不一样,我的太白,你的是……夜壶色?"
  ……是古铜色!
  "你看,我这里是粉红色的,你这里是暗红色的……"
  手指在他两点上轻轻一按,一阵麻栗袭来,身子忍不住往上一震。
  ……我皮肤本来就黑……
  "你的肌肉好结实,摸起来就很舒服……"
  脸伏在他胸口轻轻磨蹭,喷出的鼻息吹得他痒痒的,冷一阵热一阵的。
  ……没有,最近都松弛了……
  "你的手脚都比我的粗长,看……"
  手覆盖着手,脚覆盖着脚,双拳和他紧握,身体紧紧契合,分享着对方的热量。
  司徒捧着他的脸,让他无法避免的直视他眼底的欲火,让他迷醉,让他打颤。他眨着双眼,努力往后仰着头,徒劳地想拉开距离,他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下体的炙热了。挣扎间,司徒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他,用力的摩擦着,唇舌彼此探索着对方……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舍得放开对方,司徒是鼻息粗重,他是脑袋成了一团糨糊,睁开眼很长一段时间才看清情人的样子。司徒的呼吸缭乱,双眼微闭,嘴唇上是亮晶晶的水色,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受啊!
  "你那次是骗我的是吧?"司徒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啊?"他还没反应过来,骗人的话说得多了,你指的哪一次?
  "那晚隔壁传来的声音,不是像那两只狗一样吧,肯定是像我们现在这样,因为我又开始觉得很热了。"司徒正儿八经地解释,如果他不是一直在他身上磨蹭的话就更完美了。
  "呵呵,呵呵……"装傻中。
  司徒也不追究,专心致志地处理自己的裤子。一脱,那羞人的祸根就蹦跳出来。
  天哪!!!他瞠目结舌,口舌干燥,恨不得掉头就跑。上帝是公平的,看司徒这么美丽的人,却长了这么丑陋的东西!那东西、那东西要跟他那个那个,可不可以不要啊?
  "等等!"他挡住司徒蠢蠢欲动动的贼手,护着重要部位,打着商量道:"我在上面吧?"
  司徒皱着脸,不解,却坚持不懈地拉掉他的裤带,硬是将他的唯一武装卸下了。
  "嘿嘿,这里也跟我的不一样,毛好少……"
  ……你说就说,干嘛扯毛呢。
  "不要说话了,我们开始吧。"
  司徒抱住他,激烈的亲吻让他脑袋里什么念头都不翼而飞了。两人双手摸索着,司徒更是在他下体一通乱摸,使得那许久未经刺激的海绵体充血发硬,才动了几下就一溃千里。
  "不行哦。"司徒给他看满手白沫,轻声调笑。
  他仍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久久不能自理。这、这就是男人乐此不疲的下半身思考啊……屁股怎么感觉怪怪的?
  "嘿嘿,我发现一个好地方了。"司徒贴着他的脸,在他耳边轻语,喷出的热气烘得他酥酥麻麻的,一时不察就被手指侵占雷池。第一个感觉是痒,第二个感觉是痛,在入口处轻轻的按摩还觉得挺舒服的,一进入内壁就受不了了,异物的感觉特别明显。
  "不要……"不做了。
  司徒并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一挺而入,"啊!呜!"他只来得及发出这两声,撕裂人的疼痛被司徒堵住口,体内的利刃"扑哧扑哧"地来回抽动,鲜血沿着大腿根留下来,滋润了对方的动作。
  可是他什么都体味不到了,眼睛只大睁了一下就缓缓合上,平生第一次痛晕了。
  夜,还长着。
  翌日,太阳暖烘烘地铺散在床单上,小鸟的啼叫声唤醒了沉睡的人们。
  他翻了个身……痛痛痛!!!不小心扯到伤口,揪心的痛就席卷而来。摸到床单上干涸的血迹,想起昨晚自找罪受的痛苦,再找那个刽子手……人呢?床上的温度还是温的,司徒应该刚走不久。
  好不容易爬起身,披上衣服,正寻思着人跑哪去了,房门就被推开了。
  "你……"他抬起头正想招呼司徒,笑容就凝结在脸上,门口的不是司徒,而是一向跟他不和的司徒玉心。
  昨晚回到如意轩,两人都累坏了,将小鬼交给手下,当时并没见到司徒玉心。现在这种尴尬的时刻却碰上她了,他庆幸自己脸丑,脸红了也看不清楚。
  "我哥出去了。"司徒玉心似乎瞄了一眼血迹,神色如常地将一碗汤药放在桌子上,说:"这药是给你补身子的。"
  他挣扎着站起身,小步挪到桌子边,自尊不允许他在别人面前倒下,即使对方是司徒的妹妹。
  司徒这么早就起床给我炖药了。药是苦的,喝在口里也变成甜的。一口喝光了汤药,司徒玉心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坐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有没有什么感觉?"司徒玉心拖着下巴,巴眨着双眼好奇地问。
  什么感觉?问昨晚还是现在啊?现在确实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力气正在流失……
  "应该发作了吧。"司徒玉心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细指在他肩上一推,人就软绵绵的倒下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哥的化功散还真有效!哈哈!"
  化功散?!他惊骇,运气,却如铁牛沉海底,一点内力都抓不到。不信又试了几次,还是如此,心头的感觉不是恐惧足以形容。
  "没有内功的鬼宫主不就成了废人一个?"司徒玉心轻佻地拍拍他的脸,又像碰到脏东西一样擦到他衣服上。"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鬼宫主只有内功,一点招式都不会,可真是出人意料啊。"
  你怎么知道?!
  也许是鬼宫主惊讶的表情娱乐了司徒玉心,她好心解释:"这当然是我哥告诉我的啦。怎么?到现在你还傻傻地以为我哥跟你来真的啊,也不照照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都替你丢脸噢!"
  ……不可能,我不信!司徒不会这样对我的!怎么可能……
  "你骗人!"说出这一句话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内力的流失就如放掉了气的气球,干瘪瘪的连移动手指都困难。他才不信司徒玉心说的,司徒对他那么好,他们才刚发生关系,怎么可能反过来害他呢。
  "哼,你倒痴情。"司徒玉心不屑地踢了他一脚,骂道:"要不是你祖先盗了我们司徒世家的宝穴,我们会排到四大家族末位吗?我哥忍辱负重,这半年来都要对着你这丑人的面孔,你还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啊!"
  他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之前在灵域宫的时候确实被告知鬼宫祖先盗了别人的墓地,却没想过是司徒家的。司徒、司徒他一直跟在他身边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很想告诉自己要相信司徒,可是司徒呢,在这时刻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血迹,化功散,不告而别,这些都在诉说着背叛。
  司徒玉心接下来的一番话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灵域宫主欠我父辈一个人情,答应为我们扭转命运。他说只有鬼家传人男性的处子之血才可以破解两家的时运,可惜鬼宫传人一向神出鬼没,我们等了几十年都没办法,你却不在鬼宫好好呆着,自投罗网,哈哈……如何,躺在男人胯下的感觉不错吧,你可真够贱的,不过对象是我哥,你应该觉得荣幸才对。我哥终于解脱了,我们司徒世家终于可以重振雄风了,哈哈……"
  他只觉得万念俱灰,对着狂笑的司徒玉心却发不出反驳的勇气。怪不得,什么"武功天下第一,财富天下第一,人品天下第一",当初就觉得那个死老头不会这么夸奖他;怨不得,司徒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露出敌意,是自己没有放在心上;恨不得,自己投怀送抱,以为是良人却所托非人……
  "本来我是想了解你这条性命的,不过我哥说留你一条狗命,不用太感激啊,我看你这个没有武功的鬼宫主以后怎么呼云唤雨!"恶狠狠丢下最后一句话,司徒玉心抬脚大笑着走出去。
  好冷……他抱着胳膊坐在地上,身上的疼痛已经麻木到神经,只剩下羞辱的证据。房子里空荡荡的,孤独感涌来,人呢?都跑去哪了……别痴想了,怪不得人家笑你傻,司徒对他下药,难道屋子里其他人还逃得过吗?他可是鬼宫主最信任的好朋友啊……
  为什么,司徒玉焞,为什么在我对这个世界刚生起一丝留恋的时候,你却将我打入地域……
  他抬起头,干干的眼眶中流不出眼泪。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明媚,小鸟还在欢叫着,他的心却冰封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