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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作者:伊川(完结+番外,现代重生)
林笑(重生)
作者:伊川
梨花淡白柳深青
林笑遭遇到了他此生最大的危机:一辆坦克,朝他脸上砸来!——没错,就是坦克!括弧:玩具。
但就算是玩具,那也够糟糕了,他此时还只有三个月大,被紧紧裹在襁褓里,身体软绵绵的,手脚都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庞然大物向他的小脸上倾倒,555,他不会被砸扁吧??……一支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那坦克将它放在一边,年轻美丽的母亲紧张地凑近他察看。
林笑放松下来,扁扁小嘴,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妈妈把他抱起来拍着哄,回头怒斥:"大闹,你怎么又把玩具放在小闹摇篮里!?砸到他怎办?"清脆的童声委屈的辩驳:"我是想给小闹玩!二伯带给我的新玩具!"
林笑大哭着泪眼朦胧地转头看去,只见他三岁多、大名林言乳名大闹的哥哥涨红着小脸背手站在高高的门槛边。
"……"妈妈道,"新玩具也不能往里放,会砸到小闹的,等小闹长大会玩了再让他玩。"
林言好心没好报,生气地"哼"了一声,抱着门槛翻出去,跑进了院子。院子里老梨树花开的正盛,湛蓝的天空下洁白的花朵如雪如霰,格外美丽,林言经过那里,一脚踹在树上,雪白的花瓣飘洒了一地,像下了场花瓣雨。
妈妈骂道:"这死孩子!"又哄林笑,"乖乖的别哭,妈妈悠悠,瞧,花花……"
林笑抽噎着看那梨花——记得他重生前是十三岁才开始对花粉过敏的,现在大概还没事……
没错,正是重生。
林笑是21世纪初流行的穿越重生大军中的一员,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穿的,怎么穿的,为什么穿了,莫名其妙就变回了婴儿期,但起点不是白泡的,幻剑不是白混的,他还是很蛋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不去想,这是林二少素来的生活态度。
林言穿着开裆裤的身影炮弹一样地冲出门去,爸爸同时担着两桶水进门,差点被他撞翻,斥道:"冒冒失失干吗呢?慢点跑!"……
林笑打了个呵欠。
什么时候他也能跑呢……
林笑自己穿着开裆裤可以到处跑时已经两岁了,虽然还时时有大人跟着,但因为他自小"聪慧""乖巧",大人还是挺放心的。
自从会走以后他最常出没的地方就是对门方爷爷家的药铺,因为80年代末农村娱乐很贫乏,儿童生活太无聊,他实在没事可做无处可去,在药铺他至少可以认认药材看看人看病什么的。方爷爷是个老中医,他的药铺也是方家村东半村小孩集中地,农村人一年四季田里都有农活忙,孩子放这里,他可以照看一下。大人们闲着没事也喜欢来这里坐,因为这里永远都有很多人,永远有聊不完的八卦和乡下人对外面世界的奇谈怪想。
药铺里出没的孩子很多,但林笑可以肯定自己是最受喜欢的一个,因为他不随地大小便,不闹人,嘴甜爱干净,还很"聪明"。
方爷爷有时看他看别人看病看的那么起劲,也教教他认药材什么的,顶多教两遍他就记住了(其实是因为认得药柜上的字),不到半年就可以在给别人开方子时似模似样地帮忙拿药材,拿小秤称,可爱极了。方爷爷喜的见人就夸他聪明,教他认字,背《千金方》、《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甚至《本草纲目》,给人看病时也抱他在膝上给他讲医理,教他诊脉,也不管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是懂。幸而林笑是在众武侠、修真、玄幻小说熏陶中成长起来的社会主义新一辈,对中医以及中国古典文化抱有强烈的爱,而且儿童生涯也没有别的消遣,硬是都背下来了,医理、诊脉也似懂非懂明白了些。当然,尚未单独实践过。
林笑背完《神农草本经》时是两岁这年的秋天,因为方爷爷药铺的影响范围,他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和众家长教育孩子的标准榜样了。当然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后街的五表婶(方家村只有两大姓,方、林,家家户户都能扯上点亲戚关系)带着三岁半的儿子狗蛋来串门子,狗蛋提议到林家屋后小树林玩,林笑虽然并不喜欢带小屁孩,但见五表婶似乎有话和妈妈说,便也去了。
两人来到小树林,林笑正想玩什么,狗蛋忽然一爪子向他脸上挠来,林笑下意识闪避,左耳下方还是被挠到,一道子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已起了一条凛子,惊怒问:"你干什么!"
狗蛋二话不说,又挠他右脸,林笑急忙躲避,顺势抓住他一只手,狗蛋头一低向他撞来,口中还大叫:"铁头功——!"林笑躲闪不及被他撞了个踉跄,大怒,刁住他一臂反扭到背后,一脚将他拌倒,曲膝压住他后腰,掐住他颈子按到地上,喝问:"干嘛打我?"狗蛋憋红了脸死命挣扎,林笑年小力弱,差点被他挣开,干脆整个人都压上去,放开他颈子用力在他臀上抽了一记,又问:"干嘛打我?"
狗蛋不吭声,还是挣扎。林笑又抽一记,又问,还是挣扎。再抽,再问,抽一下,问一声,不知抽了多少下,狗蛋终于不挣了,哇地一声放声大哭。林笑愣了一下,冷眼瞧着他哭,等他哭完了又抽,又问,最后狗蛋终于抽抽噎噎地说了:"谁叫……我妈……老夸你,骂我……都夸你……"
林笑这才明白缘由,哭笑不得,又打了他一记,说:"骂你,那是因为你确实不如我,活该,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再来打过,我一定打到你服气为止。找帮手来的不是好汉。"放开他站起来,又踢了他一脚,"还不滚起来!"男孩子之间的矛盾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只有靠拳头,打服了就解决了,很简单。
狗蛋抽噎着爬起来,眼睛已经哭肿的像桃子一样。林笑领着他回到家,林母看到他的桃子眼,又看见林笑耳朵下的血凛子,心疼地问:"这是怎么啦?打架啦?"林笑道:"不小心挂了一下。"斜眼看狗蛋,狗蛋也很乖觉地说:"土迷了眼。"
他们这样说,两个大人也不好再问下去,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又过了两三天,后街有人取媳妇,晚上在打麦场上放电影,经典的《地雷战》,全村人都去看,林笑也不例外。娱乐太少了,放一次电影就是轰动全村的大事。林言早早就搬了小板凳去占位子,但早中更有早中人,前面的好位子已经被占的差不多了,他只好占了靠近喇叭的一侧。放电影时林笑坐的地方正对着喇叭,巨大嘈杂的音效刺的他耳朵吱吱叫。
……"……炸到自己人怎么办?"
"没关系,不见鬼子不挂弦!"
……"队长——!"轰!……
这几天处处躲着他的狗蛋忽然挤进人群拉拉他,凑近他耳朵叫道:"狗剩哥叫你!"(音效太大,声音小了听不见)
林笑纳闷地跟着他挤出去,狗剩比林笑大好几岁,家住在村子最西头寨墙根下,不属于方爷爷药铺托儿所的辖区,跟林笑向来没有交集,不知叫他干什么。
两人往外挤弄的不停有人动来动去给他们让路,后排的人喊:"挡住了!挡住了!前边的人别乱动!"
狗蛋带他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果然有四五个小孩在等着。其中最高最黑最壮的一个就是狗剩,他吊儿郎当地靠麦秸垛站着,问:"前天你打了狗蛋?"
林笑愣了下,醒悟这原来是狗蛋搬来的打手,报仇来的,心中暗骂这小子没出息,回头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瞧的他一激零,转过头来眼睛一眨,委屈的泪雾就漫进了眼眶,嫩生生的童音拖的长长的:"我没有,我怎么能打过他?"眼前这几位都不是以他两岁零九个月的"稚龄"能打得过的。
狗剩看看狗蛋比林笑整整高出一个头的身高和顶林笑一个半的块头,也有些疑惑,狗蛋气愤地叫道:"他打了,前天他在他家后边的小树林里打我的!"林笑也"气愤"地叫:"我没有,我为什么打你,我怎么打的过你!"狗蛋更加气愤,"你——你——……"指着林笑说不出话来,这事说出来是他不占理。林笑带着"哭腔"嚷:"我知道了,前天五表婶来我家串门子,夸了我骂了你,你不服气,想打我又怕表婶骂,就让别人来打我!"
这话真假参半,狗蛋急切间分辨不清,脸涨的通红,额头上汗都出来了。看在狗剩眼中却是心虚的表现,心里不悦,你怕妈妈骂难道我不怕,敷衍地说:"好了好了以后别再打架,回去看电影吧。"说完率先带着人走了。
他们一走林笑立刻收了泪,转身盯着狗蛋,两只眼睛在月色里闪着幽幽地光。狗蛋惊的一跳,拔腿想跑,林笑伸脚将他绊倒,拳脚齐出,专拣肉厚疼痛不会受伤的地方打:"挺有本事啊,挺有能耐啊,你个四岁的(自动增加半岁)打我两岁的(自动省略九个月),打不过还有脸叫人来报仇,是男人吗你?(狗蛋:555,我还只是小孩……)今天不把你打服了,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狗蛋蜷成一团抵挡急风暴雨般的拳脚,忍耐了片刻又哇哇大哭起来:"55我要告诉我妈,告诉我妈你打我!555……"林笑丝毫也不畏惧,边打边说:"你去呀,去试试看谁信?我两岁,你四岁,四岁!谁信我能打的过你?你平时还老打别人老惹事,比你大的都打,哪个大人能信你?""555你就是打我了!就是!……""我就是打了,你去问问你妈信哪个?""5555,55……"狗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哭的肝肠寸断。林笑打累了,一脚踩在他身上,一手叉腰,喝问:"你服不服?"狗蛋不应,"5555555……"林笑又踩一脚:"服不服?你知道,我可是会踩到你服为止!"狗蛋已领教过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作风,权衡利弊,又呜咽良久,委委屈屈地道:"服了……"
林笑大感满意,又踩他一脚,意气风发道:"很好,从此你就是我小弟了,以后见面要叫我大哥……"
电影响彻全村的大喇叭远远送来一句台词:"你的,明白?"
林笑脚下用力,"你的,明白?"
大喇叭里有汉奸回答:"明白,明白,太君……"
狗蛋更加委屈地回答:"明白……"
林笑这才高抬贵脚,慢条斯理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说:"明白就好,滚起来,陪本大哥回去看电影。"
狗蛋哽咽着灰尘扑扑地爬起来,灰溜溜地伺候大哥挤进人丛,坐回原来的位置,大哥兴致勃勃地与众乡亲看到电影演完,黑白字幕都打完,放映员收起机器解下幕布,确定不会再演了才心满意足的回家。
大哥兴致勃勃地看电影时,狗蛋在黑白光影的变换中流下了伤心的男儿泪。
八法神针
1990年五月,林笑三岁半,背完了《伤寒杂病论》开始学《脉经》,奶奶从老宅搬过来照顾他们,妈妈却不知去哪里了,问大人却一个个神神秘秘的都不肯告诉他,他和林言端午应戴的五色丝线和香袋都是四姑姑给做的。哥哥天天问爸爸和奶奶妈妈去哪里了,林笑却从前些天家里的动静和记忆中知道妈妈是又怀孕了,躲到嫁到外县的小姑姑家待产去了。至于为什么不在家里待产,没见对街大队部墙上漆的触目惊心的计划生育大标语么——该流不流,扒房牵牛!
此时正是国家计划生育最严厉的时候,林笑自己是第二胎,林家已经被罚过,而且还是年年罚,一罚动辄上千,在九十年代初河南西部地区,一千元已足以让中等的农民家庭破产,而且国家还年年组织妇女孕检,再偏僻的地方都不落下,还强制没有怀孕资格的孕妇流产。但虽然惩罚制度如此严厉,还是挡不住广大人民群众多生的决心,爸爸妈妈就是其中的两位,虽然两个人都是高中毕业,在这个年代已属于高级知识分子。
要挑战国家计划生育制度,当然要躲起来,因为怕走漏风声,连他们兄弟两个都没告诉,这一世还好些,他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重生前这么大的时候他可不知道因为想妈妈流过多少"英雄泪"。
奶奶和爸爸见他比还林言小两岁倒不缠着要妈妈很奇怪,问他:"小闹,你不想你妈?"
林笑道:"想啊。"
奶奶和爸爸更加奇怪:"你知道你妈去哪儿了?"
林笑道:"不是去躲计划生育了吗?"
奶奶和爸爸大惊:"你怎么知道?谁跟你说的?"
林笑察觉失言,连忙补救:"那天妈妈不是不舒服吗?我给她把脉,她脉象弦滑。"
奶奶和爸爸不懂什么叫"脉象弦滑",却喜悦地问:"你已经会摸脉了?跟着方爷爷没白学,好好学学以后至不济可以开个药铺。"
林笑含糊地应了,以老鹰擒小鸡的姿势费力地拿着一支毛笔练字。前些天又有小孩来找他麻烦,他反欺负回去,不幸被方爷爷看到了,认为他的行为不怎么符合君子的"忠恕"之道,压着他练大字和泡茶磨性子。练就练吧,毛笔字也算一项技能,艺多不压身,上完学以后找工作时他还可以在简历上添一笔,善书法。但泡茶,林笑想起来就要咬牙切齿,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方爷爷是这么龟毛的一个人,什么泡茶时茶具随时要保持整洁整齐,泡茶前要温杯,用水注杯时水要从杯壁流向杯底,碧螺春泡时要用上投法,西湖龙井要用下投法,不同种类的茶要用不同的水温,水温高时要凉汤,还有什么润茶、凤凰三点头……要真有什么龙井碧螺春也算了,林笑泡来泡去都只不过是一把信阳毛尖,好提不起人的积极性!
林笑的小胳膊提茶壶已经提的够吃力了,他还要挑剔林笑泡茶的动作不够优美舒展,不能给人以行云流水的享受,林笑抗议那不是一朝一夕能达到的效果,他大喜:"'一朝一夕',小闹你学会说成语了?"林笑无语。
妈妈在小姑姑家躲计划生育一躲就是五六个月,立冬的时候才带着个小人儿被爸爸接回来了,那小人儿果真是个女孩,大名爸爸已经喜滋滋定下来了:林圆。
林三小姐,聪慧乖巧(只在师长面前),温柔善良(只针对犬科动物),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变成一个美少年和美男子谈恋爱。——这不是臆测,而是林笑脑海中对宝贝妹妹的真实记忆。重生前林笑对最后一条纠正无效后只好退而求其次安慰自己:算了,只要她不是喜欢和美少女谈恋爱就行了,思想管制是不对的。
宝贝妹妹出生后家里骤然忙碌起来,院子里到处晾着花花绿绿的尿布,虽然又被罚了一大笔钱,但还是挡不住爸爸的喜气洋洋。林笑常常去看妹妹,她很小很小,只比爸爸的两只手掌大一点,像他自己刚出生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着的,偶尔吃奶时醒来,乌溜溜的大眼睛两丸黑葡萄也似,蒙着盈盈的水膜,漂亮极了。林笑常常盯着她的眼睛猜她是否也有记忆,他听说人刚出生时都是有前世记忆的,只是会说话后才慢慢忘掉,还以为自己也会那样,好害怕过一阵的。
腊月里的一天,林笑正领着一群跟他在欺负反被欺负、摸鱼掏鸟、上树爬墙中建立起了深厚革命友谊的小萝卜头在自家门口玩耍,骑在墙头试图去够门楼瓦檐上垂挂的长长的白花花的冰龙,一辆军用吉普从街角转过来停下,引得无数大人小孩跟在后头看热闹。这穷乡僻壤,难得看到机动车辆。
车子送回来的是方家村的传奇人物与骄傲,林笑的大伯林北。
林北,1950年生人,十八岁参军入伍,由列兵至军士、士官、少尉、中尉、上尉,现任解放军陆军某营副营长,此次是部队有假,携爱妻幼子回老家来过年的。
林北清俊斯文、妻子凌清清丽脱俗、爱子林辰活泼漂亮,往哪儿一站哪儿都要亮起来,简直不像方家村这穷山窝里出来的人,十里八乡的人听说他回乡了都找个由子来看看,盼着跟他说句话,连带的林笑的爸爸林南走路都挺了许多。
林辰在大城市里长大,头一次到乡下处处新鲜,问这问那撵鸡摸狗,惹的林家鸡飞狗跳,眼错不见就把林笑家的猪从圈里放出来了,揪住猪耳朵骑在猪身上,受惊的猪满院子乱窜把他甩进了泥坑,吓的美丽的伯母花容失色,幸好没事,只弄脏了衣服。林辰受这一惊也只安份了一会,十分钟不到就又兴致勃勃地到处探险。
但第二天他就蔫了,因为他出了一身的红疙瘩,痒的钻心,只得不停的挠挠挠。林笑给他诊脉断定是水土不服,其实不用把脉他也知道林辰是水土不服,重生前记得他林辰回回来都要水土不服。水土不服很好治,只需乡井土一撮冲服即可,但因为林笑会把脉,认得穴道,并且会治病,正迷《射雕》的林辰对这个小自己一岁的堂弟大为崇拜,林笑于是又多了小弟一枚。
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寒冷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过年特有的喜悦气息,但方爷爷对林笑的功课却没有半点放松,好在林笑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辛苦,课余时间仍旧精力充沛地领着众小弟砸冰捉鱼、张网捕雀。林辰从来没玩过这些,天天跟着他们跑来跑去,对其中最权威的林笑愈加崇拜。
过了年林北假期结束要回部队,林辰不舍的林笑不愿走,林北也非常喜欢这个小侄子,力邀母亲和林笑到他部队所在的那个市住,但林笑奶奶因为小儿子媳妇刚生产,想在家里照顾她,又嫌大城市里夏天闷热,不愿去,林北好说歹说才让她同意明年春上,林圆能走好照顾了去住一段日子。
林辰依依不舍地随着走了,林笑的生活又恢复正轨——其实林辰在时也没错轨,还是学习、练字、泡茶,领着众萝卜头到处玩。不过《脉经》学完后林笑的功课又多了一门,学天干地支的推算方法与阴阳五行,阴阳五行倒算了,中医开始学就要讲阴阳五行,学了这两年多他也算知道点了,但天干地支,现在干支纪年法早已废除,林笑得先学怎么从公历推到夏历,还得推月日时分,饶是林笑学过高等数学也学的头昏脑胀。
林笑简直想要打退堂鼓,他不知学这个有什么用,他知道国家最起码二十年内是不可能恢复夏历的,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都不会,就算恢复了也用不着自己去算,自有人卖日历给你。方爷爷瞧出他的想法,问他有没有听说过子午流注,灵龟、飞腾八法,林笑自然没听说过。方爷爷便给他讲了一个十分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
方爷爷名铭,字远志,1926年生人,他出生时中国正乱,军阀混战,北伐战争爆发,中华大地上狼烟四起,便是方家村这么个偏僻的小地方也不安生,土匪刀客横行,老百姓不敢有一日安枕,稍有风吹草动便拖儿带女躲进山里去。那刀客(豫西地区对土匪的称呼)抢粮食财物不说,还抢妇女儿童去贩卖,方爷爷便是一个自幼被卖到方家村幼童。方爷爷被卖时还不记事,买他的是户没有子息的书香人家,待他非常好,这家人祖上宋朝明朝出过几个大儒,家学渊源,方爷爷自幼受熏陶,学问也很不错,中国有句老话叫不为良相但为良医,读书人大都懂点医术,他也不例外。
1942年他十六岁,读书小有所成,欲去延安去投军,不料养父病重。方爷爷与养父母感情极好,忧心如焚,散尽家资为父延医,请了无数名医大夫,试了无数方子皆不见效,最后养父倒是被一个外地来的姓燕的游方郎中治好了。那郎中名声不显却医术如神,到清源县不到一个月就治好了无数疑难杂症,但治病却不要钱,只是打听一个从陕西逃荒来的小姑娘消息。小姑娘是他妹妹,兄妹俩一起逃荒到马良乡时被流民冲散,小姑娘被拐卖,他一路打探消息追到了这里。这种事情在当时非常寻常,比如清源县再往西的平安盛产竹器,那里的人便常背了竹畀箩筐簸箕什么的走乡串户,装着卖东西的打探被抢走或拐卖的亲人消息,经常有女孩子被找到时孩子都生好几个了。离方家村往南十几里的小王庄有个卖油的,当年就是逃荒到这里妹妹被拐卖,他为找妹妹挨家挨户敲梆子卖油,找了四十一年,方圆百里村村落落都找遍了,结果妹妹就被卖在小王庄隔道岭的白庙街,兄妹俩相见时俱已是白发苍苍。
方爷爷感激燕郎中对父亲的救命之恩,通过地下党为他打探消息(林笑插嘴:"方爷爷,咱这儿还有地下党?方爷爷:"我当年还是地下党呢,别打岔。"),找回了妹妹。燕郎中感恩,传授了他这子午流注,灵龟、飞腾八法。
子午流注,灵龟、飞腾八法是针灸的针法。子午流注,子午,是指时间,是地支中的第一数和第七数。子为夜半,午为日中,寓意阴阳对立;流注,流指水流,注指注输,比喻人体的气血循环有如水流。中医认为人体的经脉流行不止,与天同度,与地同纪,天、地、人合一。人体的健康,受气节变化、地理环境、以致时间运转的影响,每日的十二时辰(每两小时为一时辰)与人体的十二条经脉息息相关,而经脉又与人体的五脏六腑相配。机体的气血循行,阴阳各经气血的盛衰都有固定的时间,穴位逢时为开,过时为阖,子午流注便是根据天时对人体影响的取穴的针法。灵龟八法则是根据八卦九宫之说,结合人体奇经八脉气血的会合取穴的针法,飞腾八法是以奇经八脉中的八个穴位配合不同日、时的干支来推算取穴的针法。
这套针法据说传自黄帝,三法配合治百病而无不愈,又称之为八法神针,燕郎中给方爷爷养父针灸就是用的这套针法。
因妹妹找回的及时,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燕郎中高兴,还召来马良乡一带十三个赤脚医生在村西头方家祠堂开班授课二十天,每人授了一套绝活,有的是接骨,有的是拔毒,有的是皮肤病,有的是熬膏药,虽然十三人现在已调零大半,但活着的各个在本行当现在都还是顶尖。
燕大夫授完课后飘然而去,此后再无消息,知道这个人的都传他是药王显圣。
女色魔
故事听完,林笑悠然神往。
这位燕神医行事真像金庸小说里的前辈高人,乱世寻妹,授法报恩,二十天教出十三个顶尖的徒弟,最后飘然隐去,传奇故事一般。
以前只知道方爷爷的针灸有名,不知道还有这么神秘的来头。想到方爷爷讲这个故事的用意,林笑兴奋地问:"方爷爷,你让我学天干地支是想教这套针法给我?"
方爷爷拈须点头道:"不错,这可是我的看家本事,你可要好好学。"
林笑学习的积极性顿时高涨了一百倍,连连点头:"我一定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学好了以后说不定也能捞个神医当当什么的,没想到重生前在他印象中,笑眯眯的和蔼的普普通通的方爷爷背后也有这般不寻常的故事,看来什么人都不能小觑啊!
1991年就在林笑的勤奋学习中过去了,春天的桃花、柳笛和风筝,夏天的蝉鸣、冰棍与小河,秋天的嫩玉米、豆荚、蚂蚱,冬天暖暖的火盆、白皑皑拥的人推不开屋门拔不出腿的大雪与房檐瓦尖垂挂的长长的冰龙,还有初夏打麦场上打麦机的轰鸣,热火朝天的劳动劳动场景,麦秸帽凉帽的确良白衬衫,金秋金灿灿的田野与家家户户丰收的大车小车。流年似水,阳光温暖而美好,水晶般透明。
1992年春,远在四川某部队的林北请假赶回老家接母亲和林笑到自己家住,林笑针灸学习已告一段落,方爷爷也支持他出去转一圈长长见识,于是随同南下。
从洛阳坐火车一天一夜到了蓉城,出了车站,伯母凌清和林辰早在出站口等着了。一年不见,林辰对他丝毫不见生疏,一见他立刻便扑了上来,缠住他不停的说话。上了部队来接的车,林北一路介绍沿途风景和成都的名胜,林辰手舞足蹈的帮腔,表示一定要带堂弟把所有好玩的地方通通都玩一遍。林笑重生前其实来过成都,那时比现在还要繁华的多,但林北知识渊博言谈风趣,介绍起典故来生动有趣,林笑倒也听的津津有味。
到了军区大院,一路上不断地有人给林北敬礼,林北不停的还礼,也给人敬礼,还不时有人来问候林奶奶,摸林笑的头,夸这孩子漂亮什么的。这些人肩头闪亮的杠杠星星闪的林笑眼花缭乱,拿出一惯在大人跟前的手段,装乖巧甜笑,笑的腮帮子都酸了。
车子将他们一行人送到林北家楼下,凌清扶着奶奶往楼上上,林笑站住打量了下周围环境,林北以为他认生,对他笑了笑牵住他的手也要往上走,牵住他另一只手的林辰忽然侧头对路角大声喊:"我弟弟来了,你瞧,这就是我弟弟,他比你还厉害!"说着用力将林笑拉到自己跟前。林笑被他拉了个踉跄,诧异地朝他喊话的方向看去,差点没晃花了眼睛。
好……耀眼的小孩!
那孩子跟林辰差不多大,穿一件雪白的毛衣,小脸脸却比毛衣还白,毫无瑕疵,乌眉纤秀,黑水晶一样的眼睛,嘴唇像最娇嫩的花瓣,站在马路沿上的样子有种天生的傲气,精致的像个芭比娃娃。其实林笑也是很漂亮的,他长的像妈妈,皮肤细腻白皙,秀眉杏眼,唇若红菱,嘴角总轻轻翘起,不笑时也带分笑意,是水一样含蓄的秀气,而那小孩却美的像肆无忌惮的阳光,侵略性极强,耀人眼目。
小孩双手插兜走上前来睥睨地打量林笑,普通话略带软嚅的江南口音:"你就是林辰那个武林高手堂弟?"说着凌厉地一脚向林笑下盘扫来。林笑虽在村里和小孩们打了两年架,也算练得眼疾手快,但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像模像样的攻击,猝不及防差点被扫倒。林北急忙拉住他挡在身后,正要说话,又有一个六七岁小女孩急惊风似的卷过来,一口清脆的京片子又快又急:"林辰辰,我听说你那个武林高手弟弟来了,在哪儿?"看见林北身后的林笑,一把把他拽出来,上下一番,奇怪地道:"怎么是个小丫头?"说完一把扯下林笑的裤子,仔细看了看才诧异而不信地说:"是男的啊!"
她说话又快又溜,动作比说话还溜,林笑还没反应过来,腿间一凉,此生的清白已然丧失,本能地夺回裤子护住要害退后一步,惊魂未定。众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呆,目光炯炯看着林笑重点部位。
林笑脸上阵红阵白,悲愤莫名。
他的清白啊,他含辛茹苦守了十九年的冰清玉洁之身啊,就这样毁在这个不知打哪来的女色魔之手了!
长的像芭比娃娃的小男孩回过神来,不屑地撇了他一眼,道:"不过如此。"转身摇摆着走了。也不知是说他的身手还是说某处。
林笑被这小孩的鄙视语气气的头顶都冒烟儿了,林北看侄儿的小脸涨的要烧起来,忙上前一步抱起他,责备小女孩道:"静静,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以随便乱脱人裤子?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小女孩不服气地道:"脱人裤子怎么了,我哥最喜欢脱人裤子了,还有那么多女的急着嫁他!"
这话太劲暴了,连林北都无语了,只好无奈道:"你哥是你哥,你是你……"放弃了纠正小女孩的打算,"下课了是不是?来我家玩吧。"
林笑用力抱住林北的脖子,不是吧,你还要邀这小魔女到家里玩?这样的小孩应该离她十万八千里才对!
林北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幸而小魔女还有作业,放了林笑一条生路。
林家住在三楼,四室一厅,凌清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林笑和林辰一间,林奶奶单独一间,林北和妻子一间,剩下一间是书房。林北三人到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倒头就睡,这一天一夜火车坐的可要累死,尤其是林奶奶,还晕车,早就支持不住了。
林笑一觉睡醒后已是黄昏,奶奶和林北都还没起,林辰正在看动画片《海尔兄弟》,电视机依哩哇啦在唱:"刮风要下雨,雷欧~!下雨要打伞,雷~欧!天冷穿棉袄雷欧雷诶哟……",凌清在厨房里做菜,阵阵肉香飘出来,勾林笑的肚子里馋虫叽里咕噜地叫。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给凌清打下手,引的凌清将他夸了又夸。林辰见状也关了电视过来帮忙。
晚饭是四菜一汤,灯影牛肉、泉水鸡、夫妻肺片、醋溜豆芽,蘑菇汤,还有一碟水晶包子,这在92年已算难得的丰盛。饭做好了,叫醒林奶奶和林北,大家围着桌子边吃边说话。说着说着门铃响了,凌清去开门,迎进来了一对六十来岁的老夫妻。那男的鬓角已经花白,可腰背仍然笔挺,儒雅清癯,身上有种军人特有的锐气,可以想见年轻时也一定是个精彩人物;老太太则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着装整洁高雅,头发梳的一丝不乱,一看就知是高级知识分子,出身不凡。两人身后还跟着提着礼物、果篮的警卫员。
林北看见他们,连忙站起来立正敬礼,老先生也举手还礼,道:"不要客套,快吃饭吧,今天怎么这么晚?——哟,挺丰盛。"林北忙给他们让座,道:"首长,张阿姨,您二位怎么来了,吃饭没?"又介绍林奶奶与林笑,"这是我妈,这是小侄子,我弟弟家的。"又让林笑叫爷爷奶奶。
林奶奶林笑林辰见他们进来都站了起来,林笑除了在电视电影上还没见过活生生的"首长",这时甜甜地叫道:"爷爷好,奶奶好。"因见林北跟这里的人说话都是用普通话,便也改说普通话,而且字正腔圆,比林北还标准几分。
林辰也叫:"苏爷爷张奶奶好。"
老先生与老太太连忙答应,夸了他们几句。又问候林奶奶一路如何,身体如何,去年家里收成怎样,在这里住有无困难,自我介绍是林北的老上司,让有困难跟他说,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留下礼物走了,林奶奶硬是让他们带走了一袋从家乡带来的花生红薯等土产。
他们走了之后林北才说起这老先生的来历,这老先生姓苏名真,是本军区的总参谋长,中将军衔,曾经是林北所在师的参谋长,也是慧眼识珠提拔林北于困境的师长,教过他许多东西,帮过他许多忙,林奶奶直说再见要好好谢谢人家。
林笑知道伯伯说的老参谋长提拔他于困境的故事,重生前林北给他讲过。文化大革命中根红苗正三代贫农的林北从军入伍,思想端正军事过硬被选为班长,因勤奋好学有才气被越级提拔成文书,又因不懂得上级机关之间的弯弯道道直言不韪得罪了上司被穿小鞋,在心灰意冷准备退伍的前夕再因深得战士拥护被选为什么什么战士代表去参加什么什么大会,在那里被苏真看重再次被越级提拔,慢慢的有了今天都成就。
说起来这件事倒也因果奇妙,林北因从高出跌下懂得了人情世故,所以心灰意冷在什么什么大会上慎言慎行,苏真又因为他懂得人情世故慎言慎行提拔于他,真是应了一句话,"苦难是人生一笔宝贵的财富"。
到蓉城第二天伯母凌清带林笑去商场买了几件衣服,将林笑打扮一新,林笑小时候长的极好,水灵灵的最激发人母性,曾仗着皮相占过许多便宜,可惜越长越倒退,到最后除了一双眼尚留几分神采,几乎"泯然众人矣",那眼还是近视,整日藏在镜片底下的。
回到军区大院时不幸遇到昨日非礼过林笑的小魔女放学回家,该姑娘年纪虽小但已对美男子表现出了强烈的热爱,看见林笑,书包一扔就飞奔过来:"小~弟弟……,笑……笑弟弟(林笑额头蹦起了青筋),"忽然又奔回去从先前与她同行、长相有六分相似的、捡起书包的美貌少妇手中夺过书包乱翻,翻出一根棒棒糖又奔回来,献宝似的举到林笑跟前,"棒棒糖,姐姐请你吃棒棒糖……"
林笑大汗,这诱拐未成年小朋友的中年咸湿大叔腔她打哪学来的啊?难道是跟她哥?
美貌少妇羞愧掩面,不忍卒睹。
凌清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小色魔见她不接,又殷切地往她跟前递了递,讨好地说:"吃吧吃吧,很好吃的哟~!"
美貌少妇终于看不下去了,双手叉腰喝道:"沈静静,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再对漂亮小男生流口水,瞧我不打折你的腿!给我滚回去压腿一百次!"
林笑再次囧了,这对大小美女一样彪悍……
沈静静扑上前抱住林笑的脖子,撒赖道:"不要不要,我要和小弟弟一起玩……!"美貌少妇道:"再不听话就压500次!"沈静静道:"不……!除非小弟弟和我一起压!"
林笑被她勒的快断气,又听见这样暧昧的话,真是血压飙升,凌清担心地想把他们拉开:"静静手快松松,你勒痛弟弟啦!"美貌少妇也上前拉沈静静,沈静静却抱大布娃娃似的抱住林笑死不撒手,撒娇道:"妈……,叫笑笑弟弟跟我一起练嘛,他长这么好看,手脚都很长,也适合跳芭蕾的……"
美貌少妇一怔,将她拉到一边说:"让我看看。"说着在市场上挑牲口似的上下捏林笑的骨头,捏的林笑扭来扭去笑的喘不过气来。他最是怕痒,小时有人在他跟前比出呵痒的手势他都能笑的缩成一团不能动,大名林笑就是由此而来,别说被这样摸。
少妇蹲下边捏边点头:"手足纤长,骨骼柔韧,倒确实是个好苗子。"说着大灰狼骗小红帽般引诱林笑:"小朋友,愿不愿意跟阿姨学跳舞啊?阿姨是咱们军区文工团的哦~"
林笑又汗,他明白沈静静的色狼腔哪儿来的了,家学渊源啊,说不定还是家族风格!
沈静静大喜,抱住他脖子摇:"答应吧答应吧我妈跳舞可好看了,"伸臂旋转做了个极优美舒展的舞蹈动作,有模有样,倒真像只高贵的小天鹅,"你学了也会成为小美人的!"
林笑拒绝:"我是男孩子,不需要作小美人,我功课已经很重了。"来蓉城时方爷爷让他把书本全带来了,还带了笔砚,说是回去要检查,刚到第一天他的功课和大字都没敢断过。
沈阿姨不死心地诱惑:"你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功课,阿姨可以辅导你,而且只用星期天和每天下午五点到八点练三个小时,就当是玩嘛,不耽搁你上课的~"沈静静帮腔:"是啊是啊……就当是来跟姐姐作伴,陪陪姐姐嘛……"
两张相似的美丽脸庞用着一样殷殷地表情希冀地瞅着他,用眼神说:"快答应吧快答应吧快答应吧……"
林笑无奈:"我是来伯伯家做客的,过些日子就该回家啦。"
两张脸庞对视一眼,齐声说:"学一天,是一天!"
最终林笑经不住两个美女的软磨硬泡,一不留神答应了,功课于是又增加一门。
凌晨五点,部队大院军号响起,林笑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然后硬是拉起赖床的林辰,二人随林北到大操场跑操,学习擒拿格斗。七点,吃早饭,帮凌清干家务;八点至十一点半,温带来医书,或出去走一走;十一点半至下午两点,帮凌清做午饭、吃饭、睡午觉;两点至四点半练习算干支穴位;五点,去沈静静家学芭蕾;八点,在沈静静家吃晚饭;八点半,回伯伯家,练大字;十点整,睡觉。
到蓉城后林笑的生活倒比在家更规律紧张了。除了林北逢星期日带全家人陪奶奶去古刹上香,去公园转转外,林笑的时间都消磨在部队大院里边了。他在大院里的小花园里玩时常遇见来伯伯家头一天,晚上带警卫员来看望奶奶的老参谋长。老参谋长喜欢在竹林里练剑或吹笛子,林笑也会吹笛,不过是柳笛(又名柳哨)。有一天他听见老参谋长在吹一支很婉转的短曲,就拧了个柳哨跟着吹了一遍,引的老参谋长一笑。自那后老参谋长便时常教他吹笛,还截了竹枝教他做笛子。
林笑头天来时扫了他个踉跄,眼睛长头顶上的小孩就是老参谋长家的孙子,大名苏明河,今年五岁半,是本大院小孩中第一高手。林笑努力跟伯伯学武想一雪前耻,无奈天生运动神经不及那小孩发达,有成人思维来补足三个月后也不过是将将能在人家手下坚持过一百招。
林笑不得不悲哀的承认人的天分是有差别的,尤其见了苏明河那个连年拿奖,十五岁跳级到高三的天才哥哥苏绍后。苏明河就够强了,天生就是练武的,本院中十四岁下的小孩没一个是他对手,十四岁以上的如果不仗着体力的差别能赢他的也寥寥无几,而他哥哥,听说是本院的枪王,现在已经会说英语法语日语德语,数理化奥林匹克大赛中拿过全国二等奖,还是因为同伴考场紧张发挥失误连累了他,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全优生,会弹钢琴小提琴,连做的菜都很好吃,简直除了生孩子无所不能。
林笑见过他一次。
那天林笑在大院里乱转,经过一幢有些年纪的仿欧式小洋楼底下,那小洋楼二楼有个凸出的阳台,乳白的墙体上爬了半墙碧绿的蔷薇,开着一朵朵玫瑰一样的深红色花朵,香气清幽,装点的小洋楼像童话里的城堡。林笑被那蔷薇吸引,在楼下徘徊,掂着脚尖想攀一朵。阳台上的窗子忽然开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俊秀少年探出身来。
时值黄昏,夕阳从一侧照来的霞光将阳台和花朵剪成深深浅浅的美丽剪影,少年的样子简直就像站在欧洲浪漫电影中的玫瑰丛里一般。
少年见他攀花并不责备,只是和声嘱咐:"小心刺。"声音清朗柔和如和风低低掠过树梢,又像潺潺溪水。
少年回身找了把剪刀剪下支蔷薇,剥了小刺俯身扔给他,又嘱咐道:"别用手攀花,会扎到的。"
林笑拿着花站在阳台底下目瞪口呆。
……这简直是无数电影小说少女漫画中描写的王子,有这样的雄性生物存在还要别的男人人怎么活??怪不得他上辈子二十岁(虚岁)了都找不到女朋友!
跟人家相比,咱确实草根儿啊,都土的掉渣儿了!
转眼已至初夏,林奶奶不耐烦蓉城的热,要回乡,林笑自然也要跟着回去。沈静静极其舍不得他,哭叫打闹躺地打滚不许他走,沈阿姨的两个孩子跟她一样彪悍,见了林笑这种乖巧型的简直要流口水,这三个月来跟他感情急速升温,已强迫他认了干妈了,自然也舍不得他。知道他还没有入学,举种种事例说明农村教育条件没有城里好,希望他留下来上学。林北觉得这个侄子的资质在农村浪费了确实可惜,决定送母亲回去顺便也说服一下他父母。
林笑的意见被忽略了。
当然他不是不愿意来这里上学,只是他医术还没学成,就这样半途放下,这几年的辛苦岂不白费了?
不料回乡后林北一说家里人竟然没有反对的,方爷爷也只是检查了林笑在外这三个月的功课,沉吟半晌,然后跟林北说让他先回去,9月开学的时候再来接,这段时间他要给林笑以前以前学过的东西做个梳理。
林笑听他的意思是不至于让自己从前的辛苦白费,不由大喜。
林北回去了,说好9月一年级开学时由林笑爸爸妈妈送他蓉城,方爷爷开始帮林笑巩固梳笼以前学过的东西,让他不至于因东西太零碎而遗忘。这个过程没有林笑想象的那样辛苦,他多数时间是在复习以前学过的东西,比以前还轻松了许多。
闲暇时他仍旧率领亲卫队四处疯跑疯玩,因为知道以后这样的机会不会多了,95年后家乡也开始发展,机器逐渐小型化普遍化,代替了现在的耕牛,人们也不再这样热火朝天的共同劳动,少了许多乐趣。乡村的闲逸自然慢慢淡去,代之以浮躁,连村外的小河也渐渐干枯断流。儿时的记忆只成了记忆。
小学生涯
林笑坐在牛车车辕上对着手里的红豆冰感慨。车上拉了一大车金灿灿的刚收割的麦子,林言坐在麦子上拿着另一根红豆冰。爸爸牵着牛走在前头,妈妈走在车边防着兄弟俩掉下来。
大前年林笑两岁的时候,红豆冰还是通身都是红豆,五分钱一根,前年涨到了一毛,去年变成了半截红豆半截冰,而今年,已经只剩顶端装饰性的几粒了。真是物价飞涨啊,纯洁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
跟林笑家合伙割麦子的方婶儿一家的车走在前面,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不走了,林家的车也只好停下。妈妈奇怪地上前查看,却没出什么毛病,就是拉车的牛不愿动蹄子。方叔和方婶又拽又拉,它就是不动,不但不动,而且打一鞭还倒退,一直退一直退,差点退到林笑家车上。众人都又是奇怪又是诧异。大中午的日头很毒,站在太阳地上汗小渠沟一样往下淌,林笑的红豆冰很快就融化了,他不爱吃豆子,站起来举高让林言咬掉。
方家的牛忽然毫无预兆的狂奔,将方叔方婶都带了个趔趄,田间的路很差劲,牛没奔多久就拖着一车麦子全翻进了旁边的庄稼地,而后得意地站在车边哞哞直叫。方叔大怒,摔了鞭子抬脚就走,麦子也不管了,方婶、林爸、林妈三个人都叫不住他。林言林笑看的目瞪口呆。
麦子已经割了,总不能扔在这里,林爸林妈只好哭笑不得地帮方婶把车扶起来,重新套了牛把麦子装好,赶回家去。
说起来方叔也是方家村的一位拐孤人,绰号"二家",意为脾气乖癖,吃饭吃着吃着摔碗是常事。去年大年三十儿他和方婶吵架,方婶生气了不给他包饺子,他道:"不给我包自己包。"一盆馅包了三个一尺长的饺子,丢锅里煮了半天煮不熟,捞出来又放蒸笼里蒸,蒸熟后自己吃了一个半。第二天林笑来他家玩,他问林笑吃饭了没,林笑已知他和方婶吵架的事,故意回答没有,想看他怎么办,结果他指着厨房说:"昨天我包的饺子还剩一个半呢,你去切一段吃吧。"
林笑绝倒。
干活跟这位大叔合伙实在是让人无语。
因为秋季开学林笑就要离家,他在家这段时间总尽量的多干活想替爸爸妈妈一点。看看爸爸妈妈现在年轻美丽的脸庞,对比自己记忆中一二十年后他们身上被岁月和生活磨砺出的风霜,林笑总说不出的心疼和愧疚。他们在为生活为自己奔波时自己在做什么?浑浑噩噩,享受着他们的庇护,视为理所当然还抱怨生活中有诸多的不如意;叛逆,惹他们生气,让他们操心,还嫌弃他们的啰嗦。
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最大的心愿便是报答父母,保护他们,尽力让他们一生都开心如意。
金秋九月,林爸林妈林言共同送林笑来到蓉城,林北凌清和强认林笑做干儿子的沈静静妈妈刘彤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带他们逛蓉城的名胜,品尝成都的有名美食小吃。他们待到林笑参加了一年级入学考试,进了小学才离开。
当时名牌小学很不好进,入学前要提前考试,林笑进的是离部队大院较近的西宁一小,师资力量雄厚,广有美誉,沈静静就是在这里上。入小学对年龄有规定,但林笑不愿上幼儿园,林北测试了他的水平后找关系让他上了小学,反倒跑到了林辰前边。
其实林笑想让林言也留下来在这里上学的,但他已是寄居,学费都是伯伯出的,再让林言留下不太现实,只好想办法快点在这里赚钱,有钱事情就好办了。
来这里之前方爷爷仔仔细细给林规划了本学期的学习计划,哪天学什么每天写多少大字都布置清楚了,还写了封信让他找蓉城中医院的一位老相识,让那人指导他。那位老中医看了方爷爷的信,考察了林笑后大喜,自云后继有人,方老东西将一块良才美质白送到了他手上,那样子好似林笑进了黑社会,以后永不能脱身了。老中医命林笑以后每星期天都随他看诊,林笑对着自己排的密密麻麻的时间表哀叹:他重生是受罪来了?
哀叹归哀叹,该学的还是得照学。幸而他不是真的小学生,不用为功课费心。
林笑老老实实的过起了小学生生涯,不迟到不早退,上课回答问题虽然不积极,但每门功课都拿第一(拿不到就可以去买块豆腐撞死了),尊敬师长(装乖嘴甜是他最大的长处)团结友爱同学(欺负他的都被他打回去了,包括高年纪的),有同学请教功课也从不藏私(有必要吗?),第一学期期末就破格入了少先队,得了一条红领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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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寒假了,时间终于不再那么紧,林笑狠狠玩了些日子。蓉城有很多名胜古迹,例如武侯祠、杜甫草堂、青羊宫道观、法华寺、酒坊遗址等等,现在人旅游之风还不那麽盛,这些地方都很清幽,林笑最喜欢到这些地方玩。他的小尾巴林辰不明白这些地方有什么好玩,但还是坚决跟住他不放。
林笑一直挺会和小孩子相处,虽然这孩子生理上比他大,他还有抢去了周围人对这孩子注意力的嫌疑。说起来,人大都只会嫉妒比自己稍强的对象,你若好的让对方只能仰望,他们却会敬服。林笑无论哪方面都已让林辰只有敬服,林辰把他当成偶像来崇拜,谁会嫉妒自己的偶像?
蓉城附近的青城山、西岭雪山、九龙沟、九峰山、天台山、龙池森林公园等也都是旅游胜地,可惜这些地方没有大人陪同伯伯是不会同意他去的。
第二学期开学,生活回复如常。放暑假回到豫西老家,方爷爷开始带着林笑背医箱出去看诊,辨认野生药材,讲各种药材的生长习性与采摘时间。
小学二三年级都如水般度过,林笑仍然是师长眼中的资优生,同学眼中的好班长(重生前小学一年级的班长竞选林笑惨遭滑铁卢,此后再与班干部的宝座无缘,是心头的一大痛处,此生有机会立马进行弥补),甚至还是许多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心中朦胧甜美的初恋,还是西宁小学顽劣学生公认的下任老大。
(注:现任老大是现在五年级的沈静静。但林笑很怀疑下任老大不会是自己,而是下一届和林辰一班的苏明河。)
三年级暑假,林北没有立刻送林笑回老家,而是带了他和林辰到青城山游玩。这是林辰拿了年级第一和林笑市联考第一的奖励。这奖励还是林辰提出的,林笑有意引导着林辰开阔眼界和思维,平时想什么也不瞒他,和他一起玩时多次表示过对锦官城附近的名山胜水的向往,这次一有机会,林辰就帮着他提出来了。
青城天下幽,青城山有"三十六峰"、"八大洞、七十二小洞"、"一百八景"之说,空翠四合,峰峦、溪谷、宫观掩映于繁茂苍翠的林木之中,奇秀幽窈,此时还没有后世那么浓重的商业气息,让人流连忘返。林北三人从前山进山,游了建福宫、天然图画、天师洞、朝阳洞、祖师殿、上清宫,夜晚留宿在后山一个小村庄的农家中。
这村人都认识林北,有一年发大水,林北带兵救过他们。村里人见林北来了,都热情地争相邀请他们到家里住,最后林北住进了这村的村主任家,因为这家房子比较宽敞。这家的户主是个正值壮年的红脸汉子,很会来事儿,热情周到又不让人厌烦。按说当官儿的,尤其是这种小村官容易遭底下的人敌视,但这位村主任却很受村民信任。
在村头大树底下吃了饭,听一村人围坐说闲话,林笑听说有一条旅游快速路要从这个村子里过,许多人家需要搬迁,心里一动。听了半天林辰开始打瞌睡了,红脸汉子送林笑和他回家睡觉,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林笑忽然笑道:"叔叔,你想不想不发财?"
红脸汉子一怔,想起他的身份,眼睛一闪道:"自然是想的,这世上谁不想?小侄子有明路指点叔叔?"
林笑道:"此次修路占地拆迁的赔偿金不少吧?您是村主任,这笔钱拨下来想必一定要经您的手吧。"
林辰不让红脸汉子背,拉着林笑的手高一脚低一脚的走,迷迷瞪瞪地听着他们说话,不懂是什么意思。
红脸汉子蹙眉道:"是倒是是,不过……"
林笑笑道:"不是让您做什么缺德的事。我听说这次修路市里是想以分段的形式承包给私人,若能包到,那利润可是非常惊人。占地拆迁的补偿金拨下来,您先不发下去,用这笔钱去买几台挖掘机推土机,想法子包一段路……"
红脸汉子是个聪明人,点到这里已心领神会,眼睛闪闪发亮。林笑便不再多说,恰好住的地方到了,只笑道:"叔叔,发了财,可记得包一个大大的红包给我。"拉着林辰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被堵的原因
林北三人又在青城山玩了两天,找了几斤好茶才返回城里,其间红脸汉子招待他们愈加热情。
茶是林笑来青城山的目的之一,唐时蜀州味江是全国七大产茶区之一,宋时青城"紫背龙芽"、"白背龙芽"就被列为贡品,方爷爷好茶,这是给他带的礼物。
回到蓉城买了些特产名吃,一个漂亮大方的笔记本一支电子表,又请了班里的女同学作指导,买了个女孩子布娃娃和许多漂亮的小玩意,林笑踏上返乡的旅程。特产名吃是给奶奶和爸爸妈妈带的,笔记本电子表是给哥哥,布娃娃和小东西自然是给妹妹了。
一年未归家乡多了许多新房子,妹妹林圆六岁,已经上小学一年级。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又是小么,学习又好,被全家捧在手心里呵口气都怕化了,看的林笑心中都要小嫉妒一把了。虽然常年不在家,林笑和家里人的关系却一点不生疏。他每月至少要往家些两封长信,细细致致汇报学习生活情况,尽力封封鲜活有趣,如在眼前,给林言林圆方爷爷的还分开单独写,逼林言林圆每封都回,增进感情不说,林言林圆的文笔也蹭蹭上涨。直接证据就是林言三年级就开始在《小学生学习报》发表作品,如今已是小有名气的小作家一枚,林圆的看图写话也次次在班里被老师当作范文念。
暑假照例是随方爷爷学医,方爷爷开始让他单独看诊,只是在他开了方子后偶尔修改一下不妥之处。
小四开学,上任顽劣学生地下老大沈静静荣升蓉城四中,离开了西宁小学,西宁小学校园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不是因为考试。
西宁小学的地下老大继任人选有两个,一个是四年级的林笑,一个是三年级的苏明河,两人各有一帮拥护者。林笑年级高,年龄却比苏明河小,苏明河拳头硬(虽然两人没有公开较量过,但这消息是和苏明河林笑同住一个大院的内线传出的,可信度极高),却爱独来独往,没有林笑会来事儿。开学没几天,两帮拥护者明里暗里已经为老大的继承较过几次劲儿了,但林笑和苏明河却恍若无事,各在各年级干各自的事儿,颇有些王不见王的味道。
有人在二人面前提起这件事,林笑只是甜甜地笑:"我是好学生,怎么会去当什么老大?"苏明河却一翻漂亮的眼睛,不屑道:"傻帽!"
于是日子继续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十月初的一个早上,林笑和林辰像往常一样去上学,经过学校后一条偏僻的小巷,无意间看见一个穿他们学校制服的学生被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堵在最里头,仔细一看却是苏明河,吃了一惊。林辰正要叫,林笑急忙制止他,低声道:"快去叫老师。"林辰很信服他,二话不说飞跑着去了。林笑自己也往巷子里跑去,边跑边说:"苏明河,你又没交作业,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你躲在这里干吗,别以为你爷爷是将军我就不敢抓你……"
几个小青年诧异地朝他看来。苏明河也有些意外地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林笑心中暗骂这小孩简直拽到天上去了,脸上却一脸天真单蠢的怒气,跑到了跟前边喘气边说:"老师就快来了,我已经让人去叫了,你等着瞧吧!"
小青年们对视一眼交换了眼色,其中一个左眉上一道刀疤、长的挺俊的高个子上前捏捏他脸颊,似笑非笑道:"小弟弟,多管闲事是会出事儿的。"林笑一副不解惊异状仰脸瞧他。高个子却不再看他,当先向巷外走去。剩下的几个也似笑不笑地看了林笑和苏明河一眼,跟着向外走,在巷口与匆匆赶来的老师和林辰擦肩而过。
老师看见他们,急忙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林笑摇头道:"没事,他们已经走了。"
"是怎么回事?"老师对着林笑问,眼光却投向苏明河。苏明河不答。老师知道这几个学生来头很大,也不敢得罪,只好又自己打圆场,"没事就好,以后注意安全,不要再向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老师会向学校说再加强保卫力度。"
回到学校,老师将他们送到教室门口,回办公室了。苏明河取下书包,道:"方才谢了。"林笑一呆,他还以为以苏明河的性格只会不屑地打鼻腔里哼一声,说"多事"呢。他连那些人为什么找他麻烦都没敢问。
"……不谢,放学一起走吧。"
这话有点顺杆爬的嫌疑,但天地良心林笑只是怕几个小青年再来找麻烦罢了,一块走好歹有点照应。
幸而苏明河没有误会,只是恩了一声。
二人今日携手走进校园早已吸引了无数眼珠子,众多等着二人王王对决的fans们见此情景更跌碎一地镜片。
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林笑与苏明河竟然成了朋友,上学下学形影不离起来。熟了以后林笑才发现苏明河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并不傲气,他的表象只是隔绝别人和他过分亲近的保护色罢了。林笑想想也是,他长成这个妖孽样子,冷冷的不爱理人上课下课还被众人堵截围观,要是再和蔼可亲点,日子还过不过了?不过已经很熟很熟了,林笑问起他那天被堵的事他还是不说,而且问多了还会翻脸,引的林笑愈加的好奇。幸而那些人没有再来找过他们麻烦。
就当林笑已快将这事忘了的时候,这个谜团却毫无预兆的揭开了。
那是一个星期六,他在多宝寺玩耍,经过一间废弃的偏殿时无意间瞅见门口有几滴血迹。好奇心发作溜进去看却被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额头。他吓的一动不敢动,那人费力地喘息一声,诧异道:"是你?"枪收了回去。他小心翼翼地抬眼,却是一个多月前堵过苏明河的那个疤眉青年。青年的样子很凄惨,衣衫破碎,左腰上一道子鲜血淋漓,喘气喘的像风箱,还捂住胸口轻轻咳嗽。
林笑的医者父母心立刻发作了,他本能地轻轻按了一下青年的胸口:"你肋骨断啦!这样不行,再不固定会扎到肺,那样就没救了!"青年眼睛一亮:"你会治?"
"呃……"林笑犹豫了。看这小青年样子就不像好人,好人也不会窝这儿不敢去医院,该不该给他治?
青年冷冷亮出手枪。林笑立刻道:"会的会的,这里恰好有木条,我给你固定一下它就会自己长好。"青年把玩爱枪,斜睨他。
林笑殷勤地从殿角的废木料堆里找出能代替夹板的木条,让青年坐下,脱了衬衫给他对好肋骨,用木条固定好,将衬衫撕成一条条的扎牢,末了还顺手将他腰上还冒血的伤口也扎了下。扎好后青年慢慢躺在地上,阖上眼说:"你包里背的是什么?"
不是吧,还要打劫?
林笑不情愿地打开包,里面凌清交代他捎的谢记樟茶鸭子和油酥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果不其然,青年说:"吃的留下,你走吧。"
林笑心痛地一步一步向门外挪,这是他走了好远的路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呀,万恶的抢匪!
他走到门口时青年忽然又说:"小东西,以后好奇心别这么重,不然以后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倒是善意规劝,林笑愣了下,忽然问:"那天你们为什么要打我同学?"
青年眼也不睁,按着胸口短促地笑了声,道:"谁叫你那个同学出手那么狠,我们……以前的老大家儿子,见他漂亮摸了他一把,他就一脚把人家命根子给废了。"
林笑恍然:怪不得怎么问苏明河他都不说!确实是……
活该,谁叫他长那么妖孽!林笑幸灾乐祸。
出了多宝寺,林笑徘徊良久,要不要报警?
里面明显不是个好人,老师说过了,遇见坏人要告诉警察叔叔。可这个坏人看起来倒也不怎么坏,至少没杀他灭口。又想想坏人既然放他出来,那就一定是打算换地方了,报警也没关系。于是施施然找地方洗干净了手上衣服上不小心蹭到的血迹,傍晚才晃悠悠找到警察局报告警察叔叔:"有坏人抢了我的包……"
第一桶金和很受伤
1995年10月,四川某快速公路建成通车,林北家来了位意外的客人。这位客人姓靳名大宏,来自青城山,是青城山某村村主任。
靳大宏是来送礼的,林家一家子都有礼物。送给林北凌清的是最高档的名烟名酒名茶和一挂精致的珍珠项链,送给林笑林辰的是两个红包。
林笑打开自己的红包一看,是一张十五万的存折。
靠,看来这家伙上一票赚的不少啊。林笑感慨。
靳大宏就是暑假时林北带他们投宿的那个村子的村主任,林笑给出过主意的红脸汉子。95年的时候,人民币的购买力很强,这十五万对一般人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了。估计林辰那个红包里也是这个数。
泰然自若的合上存折,林笑笑着对一头雾水正和靳大宏推让的林北说:"伯伯,你就收下吧,这也是靳叔叔的一片心意。"说着向他眨了下眼睛。林北接到他的暗示,纳闷地不再推让,靳大宏饭也没吃,心满意足地走了。凌清打开林辰的红包,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林北一看,严厉地问道:"笑笑,这怎么回事?"
林笑眨着眼,天真无辜地把事情说了。林北和凌清交换了几个眼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说:"既是如此,这些钱都应该是给你的,辰辰这个也给你吧。"说着把存折递给他。
林笑歪着头说:"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出这个主意只是因为听别人说有人这样做过。那些给辰辰做零花钱吧,我们的正好一样。"听说过搞房地产的有这么空手套白狼。
林北仔细看了他几眼,又和妻子对视一眼,声音温和下来,说道:"我估计你还不懂十五万到底是多少,这些钱我先替你保存着,你以后有用了再来拿吧。你手里那张是自己保存还是让我一起保存?"
林笑装可爱递给他,让他一起保存,心中叫道:谁说我不懂?我只怕比你现在还懂呢!
有了钱,林笑开始计划接林言和林圆一起来蓉城上学,这事他惦记好久了。但兄妹三人都来上学挤伯伯家显然是不现实的,外出租房的话,就他们三个小孩大人们肯定不会同意,不知能不能让奶奶和爸爸妈妈也一起来这里?正好有钱,让他们开个小店做生意什么的……
但林笑尚未计划好就被打断了。他受伤了,脑子受伤,不得不返乡修养。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某日下午放学回家,林笑林辰苏明河三人经过一个公园,公园里一棵老桔树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夕阳下十分漂亮。林笑顿时手痒,四顾无人,道:"我偷一个,帮我望风。"蹭地窜上了树。林辰和苏明河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又头上脚下从树上掉了下来。原来他踩的那枝树干上不知哪只鸟新拉了泡屎,十分滑,林笑大意了下一脚滑了下来。
林笑头先磕在地上,咣地一声巨响,林辰苏明河吓了一大跳,急忙扶起他察看:"没事吧?"林笑磕到的是后脑勺,先是剧痛后是眩晕,他被扶着坐起来,摸了下却没有出血。勉强摇头道:"没事。"苏明河林辰看看没起疙瘩,放下心。
林笑支撑着跟他们走到家却不行了,哇地一声吐了个天昏地暗,站也站不起来了。林北凌清都吓坏了:"这是怎么啦?"林辰被吓的直哭:"笑笑,笑笑从树上掉下来啦……"林笑强忍着头痛眩晕呕吐,冷静地指挥:"别怕,我摔倒头了,好像是脑震荡,找个车送我去医院就行了……"
鸡飞狗跳的将他送到医院,一检查果然是脑震荡,不是啥大问题,就是需要修养。打上吊针安定下来,林北凌清开始追查事情的原因,从哪棵树上掉下来了。苏明河这时也听到消息到了,闻言瞧向林笑。林辰哽咽着正要说,林笑用凌厉的目光将他扼杀,说:"就是塔山公园的那棵老樟树。"偷桔子掉下来就够丢人了,况且那棵桔树还那么低。也就是因为它低,所以林笑才大意了,谁料到就这么不幸头先着地。
林北凌清出去后林笑严厉告诫林辰,无论谁再问事情就是自己所说的那个版本,一个字都不能改,林辰不解地答应。苏明河是不用嘱咐的,有人问他也不会说。
此时林笑家已经安了电话,林爸林妈听说儿子出事,隔天就赶来了。他们到时林笑的头痛已经止住,只是医生说他年纪小,还得修养一段时间,不能太废脑子,于是林爸林妈就接他回乡修养了。走时带走西宁小学一众小女生无数眼泪。
这次意外真的让林笑很受伤。
重生前他九岁时出过车祸(两辆自行车相撞,他不幸坐在其中一辆的后座上),也是摔成了脑震荡,此生经历改了这么多,不想还避不过这一劫。那十九岁导致他穿越的那一劫呢?
林笑很忧伤,林笑很忧愁。
要是也避不过呢?再次重生?
不不不,这太恐怖了,还不如让他直接灰飞烟灭了呢。人生若不断前进倒带,那还有什么活头?那是恐怖片的场景。
方爷爷唰地将条毛巾扔在他头上:"摔了一跤,就真当自己娇弱起来啦?去给我泡茶。"林笑店小二一样将毛巾搭在肩膀上,提来开水,一板一眼地温壶温杯,投茶摇香,分茶。方爷爷嗅着极品青城雪芽幽幽的茶香,说道:"你也歇的够久了,跟着咱村四年级上课去吧,别真把学习拉下了。"林笑想反驳说自己再歇两年也拉不下,眼前浮现出重生前同班同学鲜活的笑脸,便没有再说话。
林笑插班上课已是腊月,期末考试将近。班主任叶老师领着他走进教室,说:"这是咱班的新同学林笑,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狗蛋——现在改叫大名林云飞了——兴奋地半跪在凳子上直着身子对他喊:"老大,这儿!!坐这儿!!"又推他同桌:"你坐后面那个空位。"他同桌不情不愿去了。
班主任瞪他一眼,看确实没别空位子,只好对林笑道:"呃,那你就坐那里吧,别跟着林云飞学,要好好学习。"林笑乖巧地答应了,背着书包过去坐下。林云飞兴奋地胡乱用袖子给他抹桌面,抹的桌子匡匡响,其实这桌子方才和他同桌的小男生坐了半天,根本就不脏。他擦时不小心碰到了前面坐的男生,那男生不善地扭头瞪了他们一眼,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十分漂亮。
这是……方靖奇啊,林笑一愣。
他重生前的情敌,抢走他小学初恋的小女孩的人。——好像还就是今年。
林笑朝记忆深刻的中间第二排左边第一个座位瞧去,果见一个梳着两条小辫的小女孩垂首蹙眉写着作业。小女孩并不是特别漂亮,但细细弯弯的眉毛总是似蹙非蹙,水盈盈的眼睛蒙着轻愁,有种特别惹人怜爱的气质。
这便是林笑小时候梦里,总"带着丁香一样愁怨的姑娘",方桐。
方靖奇与初恋
温柔、礼貌、清秀、大方,学习又好,从大地方回来,举手投足都跟别人不一样,甚至不说一句脏话的林笑很快赢得了方家村小学兼初中八个班,大大小小所有女生的好感,也成功赢得无数男生的敌视。他猜要不是爸爸是本校教导主任,他早就挨揍了。
本班最讨厌林笑的是方靖奇,因为林笑老针对人家,抢人家风头。
那当然,方靖奇得罪过林笑嘛,虽然那件事现下还没发生,林笑也没有再喜欢上本班那个现在还不到十岁的小loli,但既然它以前发生过,说不定以后也还会发生,林笑认为自己这是"防患于未然"。
方靖奇本是最要强的人,无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重生前初二初三班里同学有看武侠剧的风气,但因为功课重压力大,家长多管着不让看,谁看了第二天上早自习都会炫耀地讲述昨晚的内容,以示自己并没有多努力,方靖奇看电视次次不拉以期讲述,晚上却半夜起来加点用功。林笑回来后处处抢他风头,憋屈的不得了。
二人的矛盾在期末考后放榜的日子终于爆发了。那天下着大雪,林笑光荣登上榜首,将方靖奇挤下万年第一名的宝座,方靖奇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林笑本来正一脸虚伪的谦虚应付跟他道贺的人,见状一愣,仅剩的微薄良心开始反思自己仗着偌大的年纪欺负十岁小孩是不是有些过分。方靖奇扭身避开人群跑向偏僻的操场,转身前林笑清晰地看见他脸上晶莹的泪珠。
林笑在反应过来前自己已经置身白雪莽莽的小操场了,方靖奇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哭。
其实,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林笑残余的良心开始膨胀。
很想上前去说句对不起,但也知道这时候说这个很欠抽。站了半晌,雪都在林笑身上落一层白了,听着方靖奇哭声小了,他才期期艾艾上前说道:"我家有很多故事书,你上我家玩不?"看见方靖奇红通通的兔子眼,连忙补充一句,"还有很多参考资料……"
方靖奇于是去了。
就这样,方靖奇也跟林笑成了朋友。
真是不打不知道,世事真奇妙……更奇妙的是男孩子的友谊。
林笑因着愧疚和钦佩(方靖奇一个寒假把林笑的八本参考资料看了个遍,过年都没出来玩),方靖奇是因为对强者的尊敬,两人倒比旁人更亲密起来,气的和方靖奇是死对头林云飞直伸脖子。
冬去春来,河上的冰渐渐化了,柳条开始抽芽,东村果园里的桃花开了,粉艳艳的热烈,引的蜂狂蝶恋。林笑整日里在村里领着一众半大的孩子疯玩,精神翼翼,不像落下啥后遗症的样子,林爸林妈开始商量要送他回蓉城上学去。他央求:"等我把这期上完吧,下回去直接上五年级,和哥哥一起去。"
林爸林妈已经知道那十五万的事情了,但并不愿进城作生意,只打算把大儿子送进那儿的寄宿学校,听他这么说便没有勉强。
七九河开,八九燕来。
燕子来时,方家村小学开学了,村民们也开始春耕。
因为上学期弄哭方靖奇的事,林笑很注意,不再那么张扬。
语文老师叶霞正在讲台上讲课,粉笔画的黑板吱吱响。教室的窗子开着,空气中飘荡着春天的气息,杨花柳絮蒙蒙乱飞。楼下的二年级学生正在齐声朗读课文,稚嫩的声音在校园里回荡:
"一座房,两座房,
青青的瓦,白白的墙,
宽宽的门,大大的窗。
三座房,四座房,
房前花果香,
屋后树成行。
哪座房子最漂亮?
要数我们的小学堂……"
林云飞拿个小刀正在刮课桌上早自习点蜡烛留下的痕迹,方靖奇望着窗外,似乎有些跑神。中间第二排左边第一个女生(林笑重生前暗恋过的)专注地听老师讲课。林笑拿着纸,挨个儿给班里同学画速写,林云飞刮了会儿凑过来看,惊异地小声说:"真像……"林笑一笑,画完了签了落款日期,将他的那张跳出来给他,他惊喜地接过。
林笑靠着后桌的桌子,无声地吐了口气。
这里连空气中似乎都满是天真无邪的气息,他呆久了脑子都有点退化了。
人家重生了都征服世界和征服世界所有的美女去了,怎么轮到他就是上学上学继续上学了?记得重生前他也没出社会吧?真是,太辜负党辜负人民辜负穿越大神了。
决定了,回蓉城后就开始努力发展事业。
林笑下定决心。
下午是作文课,作文题目是《我们的学校》。林笑大笔一挥,写到:"我们的学校叫方家村小学,它坐北朝南,有两座教学楼,一排办公室。教学楼前栽着两棵高大的松树……"写到这里,天外飞来一笔比喻句,"像两位巨人守护我们的校园……"作文得了满分,在本班掀起一股用比喻句的风潮。
转眼已是暮春,地里的野云香菜正当时令,奶奶天天提了篮子去掐菜,回来换着法子的给林笑做着吃。云香菜细嫩鲜美,下面条儿放最好不过,白生生的面条,碧绿的野菜,放上蒜汁、香醋、辣椒、芫荽,再淋上几滴小磨香油,只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林笑爱吃野菜,这个春天奶奶便给他掐了一个春天的菜。荠菜、银欠、白蒿、野菊、蒲公英、毛妮菜……换着法子的做,林笑感觉自己春天到现在至少胖了十斤。唉,真是甜蜜的负担。
初夏天气有些旱,队里决定抽机井水浇地,家庭主妇们趁此机会搬了大盆带了自家的脏衣服去水边洗,各小孩自然也都跟了去。粗大的水管口喷射着白花花的清凉的井水,众家庭主妇在人造小渠两边雁翅儿排开,挽起袖子裤脚洗衣服,边洗边说笑,像一场难得的盛事。孩子们也不甘示弱在大人周围玩水,追逐打闹,偶尔有孩子哇地大哭,大人紧张地喊:"鞋……!我们囡囡地鞋冲跑啦……!……"便又有照看水的男人拿了长杆去下游帮着打捞。
这天恰逢林笑班里上体育课,方家村所谓的体育课就是老师带孩子们到小操场上玩。小操场挨着水渠,一班的人都去凑热闹。
阳光有些热,林笑找了块阴凉僻静的草地躺着,拿了本书盖着脸闭目养神。方靖奇好奇地凑过来:"你拿的是什么书?"林笑拿下书,恰好看见暗恋过的小女孩方桐蹲在水边,脸上是难得欢悦的笑。方靖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忽然微微一红。
看来此生方靖奇仍没有摆脱喜欢那小女孩的命运啊,林笑坏笑着让他看封面:"《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机会年代
秋季开学,林笑林言兄弟二人相携来到蓉城,林笑继续读自己的西宁小学,林言进了蓉城四中上初二。沈静静也在这里上初二。
这学期对林笑来说有两件大事,一是沈静静课业繁重,刘阿姨缩减了她练芭蕾的时间,林笑乘机声明自己课业更繁重,终于摆脱了这门对他来说多余的课程;二是苏奶奶生病了,春节时苏明河那个除了生孩子无所不能、林笑一年级时就到某常青藤名校求学的哥哥苏绍回来探病,该非人类已经在资本主义国家拿到了一个商科博士,正向下一个学位进攻。
林笑被狠狠的刺激了。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这孩子才二十岁啊,他二十岁那年在干吗?混三流破大专,连abc都念不全……
不行,他要赶英超美,他要继续发奋。
林笑抛弃一切娱乐时间抱来英语书和法语书开始狂啃。咱不说日语了,国际通用语言英语和未来所谓的贵族语言法语总要会吧?穿越重生人士怎么可以不是精英呢。
春天再次来到,柳枝飘拂如多情少女的发丝。林笑抱着书匆匆从部队大院的小花园里经过,忽然技痒,很想吹柳笛,于是找个地方放下书,折柳条拧了个柳哨,倚树吹起来。舒缓清澈的乐声在花园里悠悠飘荡,简直要融进春光里。
苏明河家二楼阳台的窗户忽然打开了,苏老参谋在窗里问道:"笑笑,这是什么曲子,很好听呀。"一个俊秀的青年站在他身后。
林笑扬扬手中的柳笛笑道:"这个啊,是《消失的光年》,还有词儿呢,苏爷爷要不要听?"
老参谋长道:"喔,你还会唱?上来上来,让苏哥哥给你伴奏。"
林笑于是跑上去。
林笑来过苏家很多次,但有阳台的这个房间却没进过,因为是苏绍的。房间看上去像书房,布置的很有品味。贴墙有两个书架,组成直角,占了房间的两面墙,密密麻麻摞得全是书,书名一看就让人眼晕。前面一张书桌,桌上摆了个插满玫瑰的水晶花瓶,飘散一室甜甜的暗香。窗户上挂着精致的白纱窗纱,窗前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线条优雅利落。
果然是精英分子的地方啊,一看就让人景仰。林笑感慨,跟他这贫下中农就是不一样。
苏绍在钢琴前坐下,打开琴盖,修长白皙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舞蹈般地弹奏起来,调子与林笑吹过的分毫不差,林笑拜服。
牛人就是牛人!
苏绍专注地弹着钢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流水般的琴声从他的指尖泄出。林笑站在他旁边,等着到了合适的地方,无邪而清澈地唱:
"爱上的无悔忘却
那只是一些片段
忘却的无法消失
他们躲在树后面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思念
眼中的星辰月光
消失在心中的光年
寒夜落进秋天 风景依然进来
相爱沉默不语 凋落一片孤单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思念
眼中的星辰月光
消失在心中的光年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思念
眼中的星辰月光
消失在心中的光年……"
唱到第二遍的时候,苏绍回头看他,清亮的目光像一下子将他穿透。苏爷爷微微含笑听着,听到"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一句,轻轻靠在阳台上。
时光如水继续滑过,转眼林笑也上了蓉城四中。十一岁的男孩子,嘴角总微微翘起,爱穿白衬衫白球鞋,学习好体育好,对女孩子总很有礼貌很照顾,就像《童年》那首歌里女孩子在窗前等的隔壁班男孩,符合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对异性的一切想象,林笑换了个学校依旧过的春风得意,收情书收到手软。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沈静静还没从蓉城四中毕业了。沈静静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是林笑的克星,彪悍强势武力值又高,林笑打也打不过躲也躲不起,只好任劳任怨地给大小姐当芭比娃娃玩,年初不学芭蕾还是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才换来的,因此一见这位大小姐就发怵。
林笑半年多不在,苏明河和林辰都迷上了打游戏,功课拉的厉害,林笑极其强势地命他们赶上功课,却阻挡不了他们对电子游戏热爱,二人仍是一有空就往游戏厅跑。其实林笑也是很爱玩游戏的,但毕竟思想是成年人,自控力要好一点,更重要的是嫌现在的游戏落后,去游戏厅展示过几次优良技术后就不去了。
小五前半学期林笑才回蓉城,青城山某村的村主任靳大宏便来看望他,还送了份大礼:蓉城某黄金地段新建成的公寓小套房一套。原来靳大宏率全村集资包建公路赚了大钱后,将原班人马组成了个建筑公司,现在专门在蓉城搞建筑。
林笑知道后暗赞靳大宏有魄力有眼光,未来几十年内建筑和房地产业可是暴利行业,靳大宏现在搞建筑,有了钱有了路子自动会转向房地产,只要不出意外,可以预见不出几年蓉城就又多一新富豪。
他的房子林笑本来不想收,林北却让他收下。林笑很奇怪,他心里清楚之前靳大宏送来的三十万靳大宏就是冲着林北的,为了答谢,更是为了走林北的路子。所以他才坚持要给林辰留一半。这回是?他不认为靳大宏是钱多撒着玩。
靳大宏走了,林北才道:"你忘了,你干妈的老公是市土地局局长。这位村主任可不简单。"林笑恍然,这位靳主任好灵通的消息!"伯伯,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他?"
林北道:"笑笑,你可知道上回你出的点子这位村主任是怎么做的吗?人家在全村集资,最后赚了钱按股分红,全村人人都有红利,只那一笔,整村人都现在脱贫致富奔小康了。这个建筑公司的分红方式是一样的,说不准咱蓉城也要出一个华西村或南街村了。"
林笑吃了一惊,"那他想让我帮他什么?"
"他现在未必有什么要你帮忙,只是预先走走路子罢了。该帮的咱就帮帮他,"林北有些期待地道,"我倒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林笑也不由期待。
现在真是个处处充满机会的年代。
生日宴
苏明河过12岁生日,苏家设宴庆贺,苏爷爷亲自下帖邀请,军区有头有脸的人差不多都来了,没来的也都送了礼物,可谓是冠盖云集。苏爷爷带着苏明河一桌一桌地挨着敬酒,苏明河一身精致的黑色小西服,容貌愈发显得绝美耀眼,跟着爷爷一板一眼的应酬,虽说笑容不多,但气势压人,满厅的光芒尽收一身,充分展示"天子骄子"四个字的含义。
林笑林辰林言沈静静自然也参加了这个宴会,似模似样地同来此的公子小姐们应酬,颇有几分成年人社交的架势。参加这个宴会的公子小姐们大都家世不凡,多少有些骄娇二气,但林笑灵黠圆滑,有着成年人的思维和"神童"光环;林言斯文尔雅,"腹有诗书气自华";林辰家世也足以傲人,在外人面前也向来是骄傲娇贵;沈静静更不用说,自小便有御姐风采,哪个小孩在她面前都要收敛几分,没有人敢轻忽,倒也跟他们相处融洽,至少表面上是一片其乐融融。
宴会结束,林笑认识了一大堆人,他知道若是以后有事,这都是重要的人脉,苏爷爷举行这个宴会的目的也是给苏明河攒人脉,公开介绍孙儿。从这个目的讲,这个宴会是成功的,然而宴会却带来了一个令林笑始料未及的后果,蓉城市市长十二岁的女儿路倩在宴上对他一见钟情。
林笑简直想尖叫——他只有十一岁,那小丫头也还没过十二,知道什么叫情吗!!?而且宴会上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跟那位大小姐说过,她是怎么"情"起来的啊啊啊?
然而路市长宠女儿宠到令人发指,他竟真应女儿要求将女儿调进了蓉城四中,跟林笑同班。路家两代单传,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被宠溺到要星星不能给摘月亮,路大小姐缠磨起人来惊天地泣鬼神,林笑也算手段圆滑,但也被她逼的差点卷铺盖回老家。路大小姐除了回家,形影不离地黏住林笑,不许他跟女生说话,甚至不许他对女生笑一下,不然就哭闹撒娇,林笑开始不和小姑娘计较,还安慰安慰她,后来发觉她会变本加厉后就不再吃这套。而路大小姐也很聪明,见林笑表现冷淡,便改变策略,去找那些跟他说话对他笑的小女生麻烦,还找人对人家动手,林笑知道后气到要死:这简直像那些心理有毛病的偏执狂!
他跳级到初三和沈静静林言一起参加了中招,升入管理严格的蓉城一高,开始住校,平时没事甚至不回部队大院,让路倩想堵人都堵不到。
林辰和苏明河都讨厌死了路倩,本来林笑升入四中他们一块玩儿的时间就不多了,现在好容易他们也上四中了,林笑却被逼到一高了,见面机会更加寥寥。但最讨厌路倩的还是莫过于四中的众女生,路倩逼走了她们的白马王子,哪个见了她都要翻几个白眼,众男生的感觉就复杂一点,有庆贺少了一个情敌的,也有佩服林笑本事的,但对路倩倒都是同一个反应,见了她绕着走。
路倩在四中的日子很不好过,但这次她在闹着上一高路市长却不同意了,林北已经通过上面的人委婉地给他递了话,要他约束一下女儿。
林笑好容易恢复清净,收敛起锋芒老老实实上起了高中,在学校里只是跟着沈静静和林言,一点风头都不出,希望做个隐形人,让路大小姐快点忘了他。然而这个愿望是不容易实现的,且不说他以十二岁跳级考上高中的天才少年名头,单是沈静静和林言的耀眼程度就让人没法忽略。一个漂亮强势,学习优秀,一个斯文尔雅,才华横溢,走到那里都是话题。
不过常跟沈静静在一起,林笑却从不担心路倩会来找沈静静麻烦,沈静静武力值绝对比路倩高,连林笑都不是她对手,路倩若来找她麻烦决讨不了好去。其实林笑倒挺希望路倩来找沈静静麻烦,也碰一碰壁,然而女人似乎都要天生的直觉,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沈静静的气场强到连路倩都退避三舍,林笑期待的事情一直没发生。
高二下半学期,也就是1999年年初,苏明河华丽丽的大哥苏绍同学再度华丽回归,这次是学成归来,回祖国创业的。又三年不见,昔日犹带青涩的俊秀少年已完全进化为时尚精英,带无框眼睛,唇角含笑,风度翩翩,儒雅斯文。99年年末,赶上中国呼吁加入世贸组织的风头,苏绍的进出口公司净盈利300多万,这还是初初创业盈利微薄。真是赚钱要趁早啊,林笑觉得抢银行都没这么快。
20世纪末也赶上有人大肆叫嚣着取缔中医,林笑很愤慨:这不是背叛祖宗文化么,说什么中医没有用处、树皮草根子不治病,你祖宗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一辈子都不生病?
正好大慈寺那边有个小中药厂要倒闭,他去找苏绍。
"苏大哥,我手里有个治肝病的成药方子,去年有家德国制药公司花60万美元想买,我没有卖。现在我想卖了,您能帮我跟他们谈一下价钱么,我怕他们看我年纪小欺负我。"
林笑从到成都跟着老中医学后,每周都有一天老中医带他出去义诊,有时在蓉城,多半是在偏远的乡下,都是让林笑动手开方子看病,几年下来倒也闯下了些小名气。有段时间林笑接连治好了几个肝病病人,引起了几个来度假的德国人注意。德国人找他买方子,他自然拒绝了,不过好奇之下套了套德国人的底价,倒把自己吓了一跳。现在他需要用钱,便把主意打到这里了。不过他当然不是真的要卖方子。
苏绍也被他吓了一跳,讶道:"什么方子这么值钱?"
林笑说明前因后果,奉上德国人留下的联系方式。苏绍打电话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求证了一下真实性后,沉思不语。
林笑见他神情,知道成了一半,故意侧头问道:"苏大哥,你不愿帮我谈么。"
苏绍弯下腰来与他平视,问:"笑笑,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现在又想卖了?"
林笑愤慨道:"苏大哥,你知道么,现在报纸上都讨论着要取缔中医,说中医没用!在国外中医都被当成宝贝,而我们自己却商量着要取缔……我听说大慈寺那边有家中药厂要倒了,我要把它买下来,做很多的好药专治西药治不了的病,好好他们让瞧瞧!我可会做很多药,连那些药厂也不会的……"
这番话慷慨激昂,又扮小卖纯,但说的都是实话,表达的也都是真感情,苏绍被感动了,但更感动他的想来是这背后的利益,眼神闪动,说:"买下那个药厂需要多少钱?"
成了,林笑心知。
"买药厂不要多少钱,我想五六十万就能买下,就是那个药厂不大,我还想再扩一下,而且把药厂打出名气也需要钱吧。"
果然,苏绍微微垂眸,合算了下,道:"五六十万,我也有。你不想卖方子,我出钱替你买下药厂,如何?"
林笑大喜,要的就是这句话!
"那好啊,我不来就不想把这东西卖给外国人。苏大哥替我盘下药厂,我以技术入股,赢利我们分成,怎样?"
他话答应的太快,苏绍怔了下,明白过来,细长的慢慢弯起来:"行呀,小东西,主意都打到我身上了。"
林笑吐吐舌头,讨好地甜笑:"绝不会让您亏本。"苏绍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除了资金,你对别的有什么打算?"林笑道:"我认识那药厂的几个大师傅,他们工艺流程熟悉,制的药品质也都上乘,工人倒不用费事。我也会做成药,手里也不少方子,只要好好经营,做大做好绝不是问题。"苏绍扶了下眼镜:"那么经营方面,你有什么打算。"林笑真诚地看着他:"这就是我找您合作的原因了。"
资金方面,对林笑来说其实不是问题,他找苏绍合作,更重要的是为了经营管理人才。在经营管理方面林笑从来没接触过,是个完全的外行,虽然硬要他自己去做也不是做不到,但是既然有更专业的人士,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受那个累呢?而且苏绍睿智果断、目光长远,是个最精明的决策者,经营权交到他手里,他定能将药厂推到一个更辉煌的高度。
苏绍失笑:"你算盘打的倒精……你打算怎么跟我分成。"
林笑干脆地说:"我七你三,我管工艺流程,经营权归你,怎样?"他手里一个药方便可以卖出60万美元,苏绍买厂子、扩规模、请工人、宣传广告,先期投入资金最多也不过100多万元人民币,这条件已是很优厚。
苏绍也不让他失望,利落地回答:"很公道,我答应了。"
林笑喜道:"一言为定!"扬起手来。
苏绍笑,与他一击掌:"一言为定。"
为筹建药厂之事,林笑搬到了靳大宏送他的小套房,那里离大慈寺近,在学校住宿进进出出不方便。
小套房林笑平时太忙没来过几次,装修却是他亲自设计的,以舒适为主。原木地板,散放着许多柔软漂亮的坐垫抱枕,靠南的墙是一面大大的落地玻璃,可以俯视整个幽静的大慈寺公园,林笑最喜欢赤脚坐在地板上在玻璃窗前看书。苏绍来过一次,对他的品味也很赞赏。
药厂初开许多事没上轨道,十分繁忙,林笑把蓉城教他的老中医也拉来帮忙还是忙的脚不沾地。苏绍验过了林笑手里一些方子的药效后精心选了几个,铺天盖地先做起广告宣传来,媒体、报纸、杂志、广告牌、传单……采纳林笑的建议,个个做的精美绝伦,只看着便是一种享受。苏绍很有魄力,先期广告投资头一期便砸了80万,电视广告在主流媒体上见缝插针的滚动播出,却精致的绝不让人厌烦,朗朗上口的广告语无论大人小孩都能来几句,药还没投放入市场,品牌便先红了。
林笑对他的能力十分满意,更得意自己识人的眼光,每日里做药试验控制流程,忙的不亦乐乎却心情愉快——男人么,就是得有自己的事业。唯一让他有些不舒服的就是路倩也考上一高了,紧迫盯人行动再次开始,虽然不像在四中那样打扰到他正常生活,但老被人幽幽地盯着也很让人心里发毛,他见了就躲。这种有权有钱有闲的娇娇女,受了挫折谁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这天中午,苏绍为药厂的事到学校找林笑,开靓车的大帅哥一到校门口就引起巨大轰动,众女生见大熊猫一样团团围住留恋不散,个个粉面含春,目光灼灼。大帅哥在众多快飞射出钩子的目光里依旧泰然自若,显然被看惯了。林笑大是汗颜,咱还是不行啊,一个小丫头就被缠的鸡飞狗跳,以后一定要向前辈高人再好好学学。
他挤进人群,苏绍看见他,微微侧身为他拉开车门,他将书包往车里一扔,坐进去,苏绍在外面关上门。关门的一瞬间林笑隐约听见一句陶醉的感慨:"……好般配……"
苏绍坐上驾驶的位置,随手系上安全带,说:"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说吧。"林笑答应着,说:"学校后面有个饭店,地方很幽静,饭也不错。"于是苏绍便按照他的指点开。
蓉城一高周围的绿化很好,碧草青青,绿树成荫,只是太过僻静,少有行人。苏绍开着车向学校后的饭店开,经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林笑无意间向车窗外瞥去,却瞥见竹林中有两个他认识的女孩在接吻。
……在接吻!?林笑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相信回头再看。
……没错,就是在接吻……
一个是他们学校柔婉空灵的校花,另一个是高三八个班级唯一的女性体育委员。
苏绍也看见了,看看他震惊的表情,问:"你认识?她们是谁。"
林笑冷静自若道:"两个同学。"
没错,就是冷静自若。至少是表面上的。
这两个人在学校想来形影不离的,他原来以为两人是好朋友……怪不得二人那么受女生排斥,他还以为是因为太出色,被嫉妒呢。
苏绍扬眉问:"你不厌恶这个?"
林笑板着脸道:"为什么要厌恶?人家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又没有妨碍伤害什么人。"重生前小妹没少给他灌输过耽美无罪,真爱有理理论,甚至身高不是问题、年龄不是差距、身份增加情趣的彪悍口号都喊出来了,他早已蛋腚不惊。
苏绍微笑:"看你的反应,不像嘴里说的那么自然。"
林笑怔了下,放松地靠回椅背上:"头一回见么,总得允许我做点反应。苏大哥排斥这个么?"
苏绍仍然微笑:"不排斥,我自己就是,怎么排斥。"
林笑惊了。
车猛地刹住,苏绍含笑熄火:"到了,下吧。"
林笑维持着震惊的表情走进饭店,知道苏绍已经点了菜,才问:"苏爷爷苏伯父他们知道吗?"苏绍平静地回答:"知道。""……他们,怪你吗?"
苏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林笑知道自己逾越了,微红了脸,道:"抱歉。"
苏绍低头看菜单,淡淡道:"没什么。"
这天中午二人吃了饭,讨论了药厂的事情,林笑一直有些恍惚,倒是苏绍,仍然行若无事。吃了饭苏绍送林笑回学校,经过竹林时林笑忍不住又朝那里看了一眼。
"绑架"
为什么出色的人都有这种癖好呢?校花周语清婉空灵,是全校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连林笑见了都小动心一把,三四班的体育委员一米七多一点的个子,飒爽利落,正是时下流行的中性美人,而苏绍,若不是知道这件事,就是林笑重生前后所遇到最完美的人了,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家世、教养、容貌、举止、才学、气度……什么都无可挑剔,偏偏这么完美的一个人……
唉,看来上天果然不会让什么十全十美啊。
林笑十分叹息。
算了,不关他的事,别人的性取向那是别人的自由,他还是忙自己的活吧。然而他没有预料到别人的性取向这星期周六就跟他扯上了关系。
周六下午,林笑回部队大院,经过大院附近的小公园,再次撞见同性接吻,而这两个同性其中一个还是他无法视而不见的。那是苏明河。落日熔金,合欢树枝叶披离,苏明河抱着一个清秀的小男孩缠绵亲吻,黑发雪肤长睫,剪影美好如画。林笑目瞪口呆。
小男孩发现了他,惊慌地推开苏明河。林笑结结巴巴道:"明明,你,你……"苏明河恍若无事,道:"怎么?"
见他们认识,小男孩更加惊慌地跑了。
林笑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才多大啊,就早恋!"其实他更想说:恋就恋吧,还找一男的!
苏明河不屑地瞥他一眼:"我都十四了,床都跟女人上过了!"林笑更惊:"发育成熟了吗你,谁这么没品youjian未成年人?"
苏明河的脸气白了。
林笑那句话是未曾思考脱口而出,这时连忙改变话题:"你为什么要跟男孩子谈恋爱?"
苏明河又瞥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也跟女孩谈,只是这次告白的刚好是男的。"
林笑被刺激过度,又冒出一句没经过大脑的话:"你来者不拒,还男女通吃?"
苏明河大怒:"谁说我来者不拒?这个刚好我也喜欢!"
"你跟谁学成了这样……"林笑又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可能,"那林辰呢,林辰也跟你一样?"苏明河终于忍不住,额头蹦出青筋来:"你放心,你的宝贝堂哥是异性恋,对一五班谢华深情着呢!"
林笑松了口气,虽然觉的十四岁的小男孩"深情"很搞笑,不过没再搞出个同性恋来刺激他他已经很满足了。
苏明河白他一眼:"倒是你,这些日子在忙什么?连大院都不回了!"林笑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的么,创业,况且也快高考了……"说着打了个呵欠,"累死我了,脑子里边累。幸好快上轨道了,不然我考上外地的大学,这边就更麻烦了。"苏明河垂下两排蝶翼般的羽睫,问:"你要考外地大学?"林笑握拳道:"当然,我要考到北京去。"他重生前八岁之前都坚信自己长大会是个科学家,而且一定会上清华,而后的现实让理想雨打风吹去了,现在有机会补偿当然要补偿一下。当然他现在不想当科学家了,清华虽然可能考的上,可里面好像没有中医系,只有北京这个目标值得一奔了。
苏明河不再说话。
林笑得意道:"舍不得我?那我倒可以停学一年,等等你们,反正我年纪还小,药厂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苏明河撇嘴道:"自恋狂。"
二人一起回家,已经走到大院门口了,林笑忽然想起自己正试制的一味药配错了一步,忙跟苏明河说了一声,向药厂跑去。
从药厂出来天色已晚,大街上霓虹灯闪烁。明天周日,没有课,林笑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往回走。走过一辆陆虎时车门忽然打开,一条强健的胳膊勒住他脖子将他勒进了车里,旋即车门一关,汇入滔滔车流。
林笑回肘向后撞去,心中惊怒交加。抢劫?绑架?他在蓉城混了快十年,倒是头一遭碰到!
勒他的人竟然也是个练家子,侧身一躲,擒住他手腕反拧在背后,手劲大的出奇,林笑被勒的喘不过气,本能地用另一手扒住那只胳膊,艰难地问:"你……什么人……?"那只胳膊又一用力,林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眼睛上蒙着黑布,手脚被绑住了不能动,林笑苦笑:真是绑架?
再一感觉却吓的一挣,他身上不着寸缕!
这是怎么回事?林笑胡乱挣扎,感觉似乎躺在一张床上,手脚被不知什么材质的带子分开绑在床四角,越挣扎越紧。这个样子让林笑非常没有安全感,呼吸也急促起来。忽然有一只大手从小腿抚上他的脚踝,一个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轻笑道:"你有双很漂亮的脚……"林笑僵了一瞬:这里有人!喝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男人抚摸把玩着他的脚,声音里带着笑意:"你说呢?"
林笑紧张的脚指都蜷了起来起来,这人说话的口气摸他的感觉样样让他觉得恶寒,只觉得有毒蛇在脚上爬,强自镇定,厉声道:"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伯伯……"话未说完便被另一只忽然袭上他……袭上他分身的手打断,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死命挣扎道:"你干什么!?"那人轻笑着欺上他的身体,吻住他嘴唇,一只手还慢条斯理地揉弄着他腿间。林笑被那人滑进他唇间的舌头恶心的一机灵,死命地摇着头想甩开,那人却捏住他下颚强行将他嘴唇里里外外舔弄了个够,才满足地滑向别处。林笑吐也吐不出来,急的一身是汗,难道今天就栽在这里?
那人一寸寸把玩他的肌肤身体,动作下流无比,林笑知道遇到变态了,惊慌地大骂:"变态,快放开我,我伯伯是成都军区的师长,你不想活了!?"那人笑道:"诶呀呀,我好害怕呀,惹了师长家的侄儿,一会儿只好杀人灭口了。"一口咬在林笑锁骨上。林笑身子猛地一弹,咬住嘴唇忍下一声痛呼。那人低笑着吮吻林笑胸口,揉捏抚摸他的腰,顺着腰侧摸下去,又摸上了他的脚,爱不释手地把玩:"好精致的一双脚,我玩过这么多小男孩,就数你这双脚长的最好了。"说着解开他左脚上的绳子。林笑反射性地向他踢去,他侧身一躲,调笑道:"咦,原来你喜欢绑着做,那我再把你绑起来。"伸手按住林笑的大腿。林笑拼命蜷腿,道:"放开我,放开我,滚开……"那人哈地一笑,又伸手按到他腿间揉弄,柔声道:"吓成这个样子,何必呢,这是很快乐的事……"那人技巧高超,林笑本能地起了反应。那人又笑了,凑过来亲吻他的耳朵,手下不停,林笑一会儿便发泄了出去,失神地躺在床上。那人在他耳边道:"很舒服吧。"一手解开了他另一只脚上的绳子。林笑本能地想再踢他,却忍住了。那人抚摸挑逗他的身体,他也配合地做出情动的样子,终于那人将他的左手也解开了,同时摸向他的身后。
就是现在!林笑屈膝狠狠地撞向那人腿间,那人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滚到了床下。林笑翻身坐起来,抬手去抓蒙眼的布,却忽然有另一只伸来,擒住他手腕将他的手拧到了身后。
这里还有另一个人!林笑惊慌,拼命挣扎。
那人问道:"你怎样?"
先前的人哆嗦着声音回答道:"没……没事……"又咬牙切齿,"打死他!"
这两个人说的都是京片子,声音很陌生,林笑从没听过。
那人不知又从哪儿抽来一根绳子,将林笑两只手反绑到一起。先前的人又道:"打!"接着便是破空之声,"啪"地一声一条皮质带状物狠狠抽在林笑身上,火辣辣地疼入肺腑,接着又是一下。林笑惨呼躲避,但一只手仍绑在床头,怎么躲都躲不开。那带状物好似皮带,毒蛇也似地专捡林笑最薄弱怕疼的地方咬,一下又一下没有尽头,林笑从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死命地扭动躲避,眼泪都出来了。555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学革命志士坚强不屈,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事。
直到林笑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了,呜咽呻吟,那鞭子才停下。持鞭的人问另一个人:"怎样了?"那人痛快冷笑一声,又倒抽一口冷气。持鞭的人关心地道:"去看看医生吧?"那人咬牙道:"不用,你扶我躺躺就行了。"
脚步声和衣服摩擦声,接着又是一声惨呼。持鞭人的声音担心地响起:"还是去看看大夫吧,你这样不行,万一落下什么毛病……"先前的人声音更恨了,"你把这小玩意绑好,别让他跑了,看我回来不弄死他!"持鞭的人答应着,又来把林笑的手绑了一遍,脚也绑上,用枕巾塞住林笑的嘴。先前的人又道:"把他的衣服都拿出去,看他怎么跑。"接着便是悉悉索索的拿衣服声,脚步声,锁门声。
开门的一瞬间林笑听到外面传来嘈杂鼎沸的音乐声和人声,难道是迪厅?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林笑松了口气,试着挣扎,浑身剧痛,绳子却纹丝不动。
怎么办,难道真等两个变态回来继续折磨他?这里也不知是哪里,离医院有多远,那两个变态什么时候回来。
低头在膝盖上蹭嘴里塞的枕巾,抽他的混蛋塞的很结实,他一点声都发不出。好容易蹭了出来,门却忽然开了,门声音乐声汹涌而入。
林笑惊恐地缩成一团,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又关上,脚步声匆匆向他走来,接着眼前一亮,蒙眼的布被扯了下来。突如其来的明亮光线刺的林笑睁不开眼,眼泪模糊,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人影。
"果然是你……"那人讶道。
那人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挑染的五颜六色,五官普普通通,穿着保安制服,林笑认了半天也没有认出他是谁。他边为林笑解手脚上的绳子,边说:"你不记得我了,很久前我们好几个人堵过你同学。"
林笑隐约记得有这事,按着麻痛的手腕脚腕问:"你为什么要救我?"那人道:"你救过我哥。""你哥?"林笑记起自己救过的唯一一个"坏人","那个眉毛上有疤的?"那人嗯了一声,四处替林笑衣服找不到,说:"你等一会。"开门要出去。林笑害怕地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出去。"随手拉了床单裹在身上。那人无奈地道:"那好,你先躲隔壁包间,那里线路坏了,恰好没人,我去给你找衣服。"
林笑躲进隔壁包间,那人去了半天才找来一件衬衫一条长裤,还是大人的,林笑穿上明显不合适,松松垮垮,袖子裤腿都太长,卷了好几卷。
穿上衣服,林笑心下稍安,又问:"你怎么认出我的?"那人回答:"他们抱你进房间我看见了。你要回家吗,用不用我给你打车?"林笑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满身斑驳狼藉,又是吻痕又是被抽出的渗血的红凛子,衣服还不是自己的,犹豫片刻,道:"我能打个电话吗?"他可不想这个样子被人看见。
那人点点头,带他从后门溜出去,来到公用电话亭旁。林笑想了想,打苏绍的手机。响了几声后苏绍懒懒接起来:"
喂?"林笑叫道:"苏大哥……"一晚上的委屈害怕忽然涌来,差点落下泪来。其时已是夜间十一点半,苏绍讶道:"笑笑?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林笑说不出话来。苏绍很敏感,马上问:"你现在在哪儿?"放林笑出来的青年在一旁听着,用手指了指迪厅巨大的霓虹招牌。林笑强压翻腾的情绪说了地址,苏绍道:"在那里别动,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林笑感激地问青年:"谢谢你救我,我叫林笑,你叫什么名字?"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知道,我叫肖伟。"林笑道:"肖大哥。你哥呢?"肖伟黯然道:"我也不知道,自从他那次受伤,我就没再见过他了。"林笑也默然。
十几分钟后苏绍的雪佛莱便出现在他们跟前。这个街区离苏绍的住处相当远,看来他是开快车来的,亏的晚上车少。苏绍一下车,看见林笑的样子脸色不由一变。林笑给肖伟留了联系方式,让他有事找自己,也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在苏绍的搀扶下上了车。一上车便痛的缩成一团。
苏绍翻开他衣领一看,脸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林笑强笑道:"遇上两个变态。"苏绍沉沉问:"是谁?"林笑摇头道:"我没有看见……我经过他们的车,冷不防被拖进去打昏了,再后来一直蒙着眼睛。不过他们是北京口音,听声音有二十多岁,方才那个人救了我,他应该看见了。"苏绍收回手,打电话让人去查,启动车子,问:"现在去哪里?"林笑按着火辣辣的伤口,呲牙咧嘴道:"去大慈寺的小套房吧,我一身都是伤,不能让伯伯伯母看见。"
到了小套房,林笑立刻忍疼去洗了个澡,出来前看到穿衣镜里的自己,身上齿印吻痕红凛斑驳交错,青青紫紫热闹的紧。出来找了瓶药咬着嘴唇慢慢抹,痛的脸色发白还有好多地方涂不到。苏绍把玩着电话等着查的人回话,见状接过药帮他涂,林笑不好意思地转过脸。
涂好药穿上衣服,电话回来了,苏绍皱眉听了一会,冷冷道:"继续查。"挂了电话。林笑问:"查出来了什么?"苏绍道:"只查出来了他们的车牌号,确实是北京的。"林笑咬牙道:"查出来他们是谁,看我怎么整死他们。"
然而又查了好几天,这辆车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了,那两个人也没有再回迪厅。林笑恨的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只是苏绍对他和苏明河的安全问题上心了许多。
五月末被林笑定名为"百草"的药厂第一批成药上市了,由于先期广告做的好,卖的还不错。而且是主要针对菲律宾韩国等对中医接受度高的外国的,走高端路线,还向在美国法国等发达国家卖同类保健品,并申请德国的药检,开始在几个大医院进行系统的临床实验。
七月林笑参加了高考,考上了北京中医药大学,林言考上了南开,沈静静则考上了号称"中国外交官摇篮"的北京外国语学院。暑假林笑兄弟回老家呆了一个暑假,林圆也上初中了,林笑本来早想让她也到蓉城上学,林父林母与奶奶都不舍的,只好罢了。
九月份,林笑拎着行礼,踏上了北上的征途。
林笑北上选择的是坐火车,其时火车还没有提速,从洛阳至北京的特快是15个小时,林父林母林言林圆一家五口齐出动,先送林笑到北京,再送林言去天津。由于还要去送林言,他们提前五天订票到北京,在北京看了天安门升旗,爬了长城,吃了烤鸭,痛痛快快玩了几天,在林笑开学前一天将他送到学校,才离开。
虽然提前一天来,中医大门口已经挂上了"欢迎新同学"的大横幅。报了到搬进宿舍,第二天林笑面对校广场上人山人海的报道场面打了个冷战,万分庆幸自己的先"来"之明。
背着手笑眯眯地在树荫下溜达,看着众新生同志们和家长拎着行李在艳阳下挥汗如雨,林笑心中充满了优越感。
挤吧,挤吧,想当年我老人家也是这么熬过来滴……
不知哪里的喇叭里发出声音:"新生们注意了,新生们注意了,请到各自院系桌前报到,请到各自院系桌前报到。千万不要挤,一个一个来……"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林笑忆往昔峥嵘岁月:"同学……"
林笑回头,一个纤弱的新月眉小美女水盈盈地眼睛望着他:"请问你知道制药工程专业在哪里报到么?"
林笑一看小美女几乎被大包小包淹没的身形,怜香惜玉之情顿时迸发:"好巧,我也是制药工程专业的新生,在这里报到,你跟我来吧。"说着热心地替小美女拎起行李。小美女感激地冲他一笑,林笑顿觉像喝了一杯冰水,遍体舒泰。
林笑拎着行李一马当先向人最多的地方进发,同时竖着耳朵努力从"xx系的这边"、"xx系的这边"之类的呼喊中辨认制药工程系的方位。终于听到了,立刻挥汗如雨地挤过去,小美女提着小包小步跟在他身后。
制药工程系的桌边报到的人多半是男同胞,一见林笑领来这个娇滴滴水灵灵的小美女,眼睛中都射出嫉妒的狼光,个个行为忽然变得彬彬有礼,还有机灵的立刻上前帮林笑提行李,慢一步的暗自捶胸顿足、后悔不迭。小美女交了通知书,接待的学生会男生乘机记下小美女芳名:刘柳。
发了印有名字的表格,下一步该去领表格上的东西。该领的东西包括被子、毛巾、脸盆、暖瓶、饭卡、钥匙等等,杂七杂八一应俱全,显然不是林笑和小美女两人能拿完的,开始没有机灵抢到行李的众男同胞顿时心花怒放,自告奋勇当起了雷锋,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护送小美女往女生宿舍进发,最彪悍的一位仁兄只拿了一枚钥匙,还是从饭卡兄那里抢来的。
送小美女来到了女生住的七号楼,小美女温温柔柔向众人道谢告别,又点名请林笑帮自己把东西拿上去,因为按规定男生是不能进女生宿舍的,开学这天虽然例外,但舍监也不可能一下子放上去这么多。于是林笑再一次被众男同胞嫉妒的目光射穿。
送美女到了寝室安顿好,再次回到宿舍,他的三位室友已经到齐。一个英年早肥,白白胖胖,一个少年白头,黑黑瘦瘦,还有另一个——另一个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惊的林笑睁大眼睛倒退了一步:竟然是方靖奇!
林笑不相信地倒退出去看校园,怀疑是否走错了哪个初中:"你怎么在这里?"方靖奇哼了一声,强忍笑意作不屑状坐在自己床上:"自然是上学。"林笑难以置信:"你怎么进来的?"方靖奇不由得意:"考的。"林笑做思考状:"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才十四。"方靖奇冷哼:"许你跳级就不许我跳?况且这学校分数线又不是很高。"林笑大惊:"你不是也被谁给穿了吧?"方靖奇不解:"什么?"
林笑换个话题,道:"怪不得初一下半期你们搬家后就再联系不到你,原来闭关修炼去了。"方靖奇歉疚地解释道:"不是我不联系你,我爸在这里办了个运输公司,我们家往这里搬时我的通讯录掉了,没了你的地址电话。不过我一直知道你的消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报这个学校?"林笑笑开:"原来你对我这么情深意重!你哪个专业的?"方靖奇道:"法学系的。"林笑无语:"到中医大学法学……"方靖奇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医药法系这块缺人着呢,我叔叔是国家药检局的,还是他让我来读这个,要不然我哪能想起这么冷门的专业?"林笑恍然:"怪不得。"又好奇:"你几年级跳级了?"方靖奇想了想,说:"我就初中跳了一级,高中跳了一级。"
林笑默然。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他个转世重生的高中还老老实实上了三年,而此人竟说跳就跳了。
宿舍另外两个人来自祖国的五湖四海,一介绍发现大家都是来自农村的娃,顿时亲近感大增,一起吃了顿饭后就开始称兄道弟。年纪最大的是黑瘦的端木雷兄,其次是王瑞兄,再次是林笑兄,最小的就是方靖奇小弟弟了。林笑终于摆脱万年老小名号,扬眉吐气。
晚上六点是各系欢迎新生系会,系会后是班会。系会比较短,先是系主任讲话,中心思想表述中医大的悠久历史与辉煌过往,以及现在他们考入本系是多么的难得和前程远大,接着是辅导员代表,最后是学生代表。学生代表竟然就是小美女刘柳。系会后开始班会,各班分开转战其他地方。
林笑和端木雷、王瑞、刘柳同在制药工程系一班,方靖奇在法学系三班。
林笑班的辅导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在职研究生,带一幅平光镜,一幅沉稳知识分子模样,自我介绍后就叫学生们一个个上台自我介绍。刘柳自我介绍时台下落针可闻,介绍完了掌声热烈,林笑介绍却引起底下一片低声窃笑,还有人道:"哪里来的小弟弟,走错学校了吧,初中出了校门向左拐!"林笑知道有反应只会让他们更起劲,听而不闻中规中矩说了名字和籍贯就下台,想起方靖奇比自己还小,想必场面更加热闹,暗自幸灾乐祸。
自我介绍后选临时班干,端木雷和王瑞都很热情地上去自荐,王瑞当选了团支书,班长头衔却出人意料地落到了刘柳头上。有几个自荐班长的同学经验和荣誉都不错,看来美人就是占便宜。
开学第二天就是军训,中医药大学军训常去的地方是北京郊县某军校,一大早大巴车便等在校门口,载了众新生向郊县奔去。
郊县离学校有40多里地,车开到一半便赶众人下车走着去。这是一个下马威,众学生走的腿软脚软,面青唇白,下午一点多才到地方。到时军校食堂里就剩下了些冷饭冷菜。这时候林笑自小锻炼的好处便显出来了,队伍走到一半便散的不成样子,旁人走的腿都直了,他拎两个包拽着方靖奇还第一批到。
午饭后安排宿舍,下午紧接着是动员大会,军训从晚上便开始,幸好第一天强度不大,只是学生和教官彼此熟悉下。然而第二天就没这么轻松了,只站军他们就站了6个小时,然后是没完没了的踢正步、立正稍息、左转右转。方靖奇不怎么分得清左右,接连转错几次后教官罚他们整队的人在别人休息时多站半个小时,这个残忍的处罚令所有被连累的人都对他怒之以目。林笑不和他一个队,幸灾乐祸地故意跑到他们队前的绿荫下休息,挤眉弄眼,气的方靖奇牙痒痒。
一整天高强度的训练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们都累的像只会喘气的哈巴狗,于是年纪又小、训练完成的又好,到晚上还精神熠熠,经常跑到女生驻地献殷勤的林笑又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所有人都对他又妒又羡。军训的第四天晚上拉歌,林笑被一众嫉妒的男生齐心协力推出去了,希望他出个丑,众女生却都为他加油欢呼,还有提出为他伴奏的。他长相秀美,年纪虽小却颇有绅士风度,常帮女生的忙,女生们都非常喜欢他。这无疑更加深了众男生的嫉妒,林笑大乐。
这一届学生颇有几个有才的,来军训吉他口琴笛子什么都带来了,林笑借来一把吉他,作自恋状自弹自唱:"oh
baby~你答应我的我都记得,但是你却忘了你的承诺,不是说好彼此都不再联络,谁都别再犯错。是我的固执让你难过,但是分手却也无法选择,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生活,不要想我,也别再哭了~~"众女生鼓掌欢呼,男生们眼中都冒出火来。
军训进行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众新生再被大巴送回北京中医药大学,个个都晒脱了一层皮,白的变褐,黑的更黑,端木雷样子简直就像新几内亚逃来的难民,连林笑这个天生晒不黑的皮肤都变成了浅麦色,大巴上更时常听见有女生对这镜子惊呼惨叫。
最惨的还是王瑞,由于他们军训时是戴着帽子的,许多人上半边脸和下半边脸晒的颜色不一样,王瑞天生白皙,晒出来的效果更加惊悚,黑白分明,上大巴后便以帽遮面再不露脸,悲愤地发誓回去后定要买一打面纱,不白回来誓不见人。
军训完正式上课,学校各部各社团都开始招人,方靖奇当然要参加学生会,拉了林笑陪他去参加面试。学生会或者想要增加一下亲和力,买一赠一收了两个漂亮小孩进去——没错,就是小孩,林笑方靖奇都只有十四岁,在这些大哥哥大姐姐眼中都还是小孩,所以林笑军训中表现那么嚣张也没有人真的讨厌他,顶多是感慨一句现在小孩真厉害。
大一的公共课都是在一起上的,刚开始大学生活,方靖奇觉得处处新鲜,一节课不落拉着林笑去上,林笑则感觉处处熟悉亲切,也上的兴致盎然。大一来了两个漂亮小孩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中医大,大学生的生活很无聊,他俩还是学生会纪检部的,需要到处跑,女生们见了他们两个就要逗一逗,林笑感觉很像招猫逗狗,每次都很不厚道地把方靖奇推出去当挡箭牌。
很快便到了十一,国庆长假,方靖奇自然是要回家的,邀林笑去做客,林笑还没决定,宿舍楼下便传来中气十足的女声:"林笑——!林笑笑——!下来!小林笑——"王瑞端木雷抢出去一看,回来兴奋地抓住林笑摇:"是大美女!!小林笑,快叫上来,介绍哥们认识认识!"林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并开始头痛。
出去一看,果然大名已改为沈静的沈静静双手叉腰站在楼下,身边停着一辆时尚的明黄色自行车。沈静正仰着头向上看,看见他探头,双手拢在嘴边叫道:"下来!"
这位女王陛下是得罪不得的,而且还不能怠慢。林笑叹着气提起一件外套匆匆下了楼,一秒不敢耽搁。
气喘吁吁跑到女王陛下面前,问:"什么事?"身材高挑的女王陛下推过自行车,对他嫣然一笑,风姿绰约:"上来,我带你去拜访白爷爷。"
冤家路窄
沈静口中的白爷爷,是个很大很大的大人物,林笑常见——在中央一套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中。在林笑心目中,这类人物都是另一个星球的,跟他这种小人物不存在于一个次元,他甚至从没想过能在地球上活生生见到,沈家也算手眼通天啊。
不过再想想,成都军区是全国七大军区之一,沈静爷爷是成都军区的实权人物,沈静到了北京,要来拜访这位中央军委的大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沈静还特意带上他,就是一份大人情了。
大人物名叫白江,住所保卫森严,林笑和沈静有人带领还至少经过了三道岗才到地方。他本人倒是很和蔼,见了沈静,问候了沈静的爷爷父母,又问了她在北京的学习生活情况,温言勉励了几句,还叫出自己的孙子跟他们认识。他甚至还知道林笑,也问了林笑学习,好夸了林笑几句,让林笑受宠若惊。沈静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得意地冲林笑挤挤眼,看来是她的功劳。
白江的孙子二十来岁,名叫白麟,个子高挑,轮廓深刻,眉毛浓重,眼中有种慵懒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却仿佛一只随时可以爆发出力量的猎豹,很是吸引人。白江给他和沈静林笑互相介绍,他的目光滑过沈静落在林笑脸上,似笑非笑地说:"沈局长的掌珠沈静,林师长的侄少爷林笑,我久仰了。就是听说今天二位要来,我才特意没有出去的。"
林笑猛地瞪大了眼,脸色变刷白。
是他!!几个月前被他踹了命根子的变态!没错,就是这个声音!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又一个二十来岁的斯文青年推门走进来,边推眼镜边说:"阿麟,这么急催我来什么事?"看见白江,礼貌地问了声好,看见林笑,目光却凝住了。
林笑的脸色变的更白,这是那天用皮带抽他的男子的声音。一听到他的声音林笑就感觉全身早痊愈的伤口又火辣辣疼起来。
白江又给他们介绍,这是另一号大人物家的公子,名叫温韬。这时沈静发觉林笑脸色不对,担心地小声问道:"怎么了?"林笑勉强地摇摇头。白江见状关心地问:"是不是不舒服?"林笑强笑着道:"这几天着凉,头有些沉罢了,不碍事。"白麟故作关心道:"叫军医来给你看看吧?"林笑的笑容已经快保持不住了:"不用。"沈静看他脸色更加不好,告辞说:"那我们先回去吧,白爷爷,改日再来看您。"白麟殷勤地要送他们回学校,林笑推辞了几次推辞不掉,只好同意。
白家车库里好几辆车,白麟故意挑出上次掳林笑的那辆路虎,对温韬使了个眼色。温韬默契地坐上驾驶座,邀请沈静坐前排副座,林笑别无选择地只好和白麟并排坐了后排。
温韬不急不躁地开着车在首都街道的堵车长阵里蠕动,谈笑风生地为沈静介绍北京风物。他口才极好,言谈风雅有趣,不一会儿沈静便和他说的有来有往。林笑垂着睫毛安静地坐在后排,不说话也不动。
一见面他就知道白麟是那种没事也要找碴的类型,而且明显没打算放过他,此刻形势比人强,说什么都只是自取其辱,所以虽然胸中气的要爆炸,还是默默不语。
果然,不一会儿,白麟便把手伸过来放在他腿上,说:"想什么呢。"
林笑盯了他的手片刻,慢慢抬起睫毛盯着他的眼睛。
清亮的眸子盯的白麟有一瞬间不自在,旋即邪邪一笑,更过分地干脆将他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小弟弟,来北京这些日子好好玩过没有,有空跟哥哥去好地方玩。"言毕在林笑腰间暗暗捏了一把。林笑只觉得火气腾地窜上了脑门,正要一把推开他,沈静已经兴致勃勃地转过身来趴在椅背上:"好啊好啊,白哥你们去哪儿玩,我也一起去。"白麟怔了下,马上坏笑道:"我们去的地方女孩子家不能去。"沈静不屑地"切"了声,"林笑今年才十四岁,我不信你们能带他到哪儿去,就是去找小姐,我也照样敢奉陪。"白麟被她的彪悍镇的无语了一把,林笑挣开他坐到了一边。沈静还不算完,捏起林笑的下巴拖长了腔威胁道:"小——笑笑,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去哪儿玩没叫我,你可给我小心着。"白麟和温韬在后视镜里对望一眼,默。
首都的道路堵起车来真的是很堵很堵,从白家到中医大没多远的路竟然堵了近两个小时,以林笑的脚力走着都能打个来回了。沈静坚持先送林笑回学校再送自己,理由是林笑不舒服,早到可以早休息,温韬和白麟只好从命,林笑松了口气。临下车前白麟意味深长地瞧着他,目光明白地表示事情不算完。林笑又烦躁愤怒起来:不算完,他还想怎么办!?自己没报仇呢,也不算完!!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白麟和温韬便来了,这次开的车换成了嚣张的银灰色保时捷,在校园里引来无数艳羡目光。白麟直接将车开到了林笑的宿舍楼下强邀林笑出去玩,林笑自然拒绝,白麟笑笑地打量他一番,貌似亲昵地上前搂住他的肩:"不是吧,小宝贝儿,你这么想在学校引起注意?"说着作势要吻他。林笑被他的称呼恶心的一激灵,僵硬了一秒钟,跟他上了车。
这次仍旧是温韬开车,白麟一关上车门就得意洋洋地将林笑搂进怀里,林笑憋了好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一拳打在他脸上。白麟猝不及防被打的眼冒金星,也是大怒,毫不留情地还手。温韬好像没看见,含笑一踩油门,横打方向盘出了宿舍区,向校外开去。
车内空间狭小,林笑白麟拳来脚往施展不开,滚成一团,撞的车子砰砰作响。最终还是白麟更强些,将林笑脸朝下按在座位上,手臂反拧在身后。一腿压制着林笑,用手背蹭了下流下的鼻血,白麟痛的脸抽搐了下,骂道:"小东西下手好狠,看少爷今儿不玩死你!"林笑用力挣扎着,也骂道:"呸!王八蛋,败类!"白麟冷笑:"可惜你今儿落到败类手里了,一会儿少爷弄你的时候别求饶!"林笑怒骂:"变态!!"白麟抽出他的皮带将他的手捆起来:"一会儿再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变态!"
他将林笑的手捆的结结实实一点也挣不脱,手法娴熟,业务熟练,看来这样的工作作过很多。林笑破口大骂,什么难听话都骂出来了,他捆好后将林笑扔在一边揉着身上的伤处只是冷笑,催温韬快一点。
温韬将车开到了一片花园别墅区的一座别墅里,白麟粗鲁地拖着林笑将他拖进房间。林笑一路上骂的嗓子都哑了,见这里一个外人也没有伏在地毯上不动了,表情似乎终于绝望。白麟嘲笑他:"小东西,骂够了?"林笑冷冷瞅着他。
重生后预料过多次此生的情况,却从没预料到这一种。罢了,罢了,若真不能幸免,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以后有机会踢死这条狗就是。
白麟却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凑到他脸上柔声说:"小东西,你在想什么?放心,这次少爷不用强,少爷让你求着我上。"
林笑仍旧冷眼看他,他挑眉道:"你不信?"直起了身子。温韬微微笑着将一粒白色小药片递到白麟手上。
林笑睁大了眼。
不……不是吧,这么恶俗?
果然,白麟邪笑着捏开他的下巴将药片丢到了他嘴里。
那药片入口即化,不一会儿,林笑便感觉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起。
白麟解开他的手,林笑勉强动了下麻痛的胳膊,却发现全身都没了力气,想坐直又倒回了地毯上。他瞪大眼睛:"这是什么?"白麟泰然靠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双腿交叠。"你猜。"温韬微笑着到榨汁机变榨果汁。林笑撇撇嘴想讽刺地笑,小腹的火却越烧越旺,直烧的他头脑发懵。
白麟悠悠然坐着,摆明了是要看笑话,林笑不想在敌人面前露丑,闭上眼不看他,强忍住怒火欲火。然而闭眼之后那难耐的感觉更加清晰了,他似乎都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翻滚。他努力分神想别的事,想药厂新药的进度,背全身穴道名称,算阴历阳历的换算,推算八法神针的开穴时间……然而不行,脑子越来越糊涂了,全身的血液神经都往某处集中,那里感觉涨的要爆掉!林笑几次伸手想往那里摸,都硬是忍住了,心里却明白这样不行,忍不了多久。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只手伸过来扳起他的脸:"咦,这么能忍?"好像是白麟的声音。
意志力的堤坝在这一瞬间崩塌!林笑不顾一切地伸手向下边摸去,手却怎么也使不出力量,纾解不出来。他难受的要发疯,脸涨的通红,颈子拼命地向后仰,一只手按在他手上不轻不重动作起来,他呼吸暂停了一瞬,然后就被直冲脑门的快感激的神智迷离起来。
快感层层叠加,林笑的眼神越来越迷离,身体都不自觉弓起,在高潮将要来到的前一瞬间,那只手却忽然松开,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小东西,想不想要我?"
一瞬间巨大的失落激的林笑要呻吟出来,然而神智渐渐清醒,看清白麟得意地脸,他羞愤交加,怒骂道:"滚开!"
他重生前后加起来活了三十多年,却这样被一个毛头小子玩弄!
白麟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挺有意志力啊,那你就再享受享受吧。"站起来拉住温韬走出门去,"我们去吃饭,等这位志士享受够了再回来。"
林笑躺在地上忍受着欲火的煎熬,回想刚才再白麟手里得到的快感,越来越无法忍耐,最后他都忍不住希望白麟干脆回来上了他好了,好歹是干干脆脆一刀,可是白麟像是故意折磨他,迟迟不回来。他吃的药里有肌肉松弛剂,全身都使不上劲,只能小幅度地动。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变成煎熬,就在林笑感觉自己已经要发疯的时候,白麟终于回来了。他走到林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他:"小东西,感觉怎么样啊?"林笑的意志力似乎终于全部崩塌,他慢慢抬起手,拽住了白麟的裤脚。
苏绍与沈静
白麟得意地弯下腰:"啧啧,早这么乖少受多少罪!"
正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白麟和温韬对视一眼:这是他们私下买的别墅,连父母都不知道的,会是谁?
温韬撩开窗帘往外看,惊诧道:"他已经进来了,他怎么进来的?"别墅的大门是电子监控的,别墅内有个小花园,从大门口到房子还有一段路,白麟也诧异地几步跨过去看。那人走的很快,片刻便到了屋门前,礼貌的敲门:"白少,温少,打扰了。"白麟与温韬惊疑地对视。只听那人又道:"我是成都百草药业的董事苏绍,我们药厂出了点问题,需要林笑总监解决一下,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林笑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欲火也暂时消褪了些。
白麟温韬看了眼林笑,交换了个眼色,温韬上前打开门。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再不开门未免小气。
门打开,一个斯文俊秀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外,看见地上狼狈的林笑,眸色暗暗一沉,上前抱起他,仍然彬彬有礼道:"那么我们告辞了。"
目送苏绍消失在门外,白麟面沉如水。温韬一手插兜倚门站着,眼中倒是有一丝欣赏,他低声道:"是个有胆识的。"又看了眼别墅的大门,"可惜了我的德国最新电子防盗锁。"
苏绍的雪佛兰就在别墅门口停着,将林笑抱上车,放到后排让他躺着,苏绍碰了碰他绯红的脸颊,低声问:"怎么了?"林笑身上的欲火又升腾起来了,难堪地道:"他们给我吃了春药。"苏绍犹豫了下,问:"需要去医院吗?"林笑闭上眼睛道:"不,只洗一个冷水澡就行。"苏绍抿了抿唇,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无声地驶出了别墅区。
这片别墅区建在市郊,苏绍开了好一会路边都没有酒店什么的,林笑在后座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都变成了呻吟,他叹息一声,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打开后门坐到了林笑身边。将林笑抱在怀里,解开他衣服手覆住他急需安慰的部位技巧高超的揉摸抚慰,林笑先是一僵,然后便放松身体任他带入销魂蚀骨的快感中。
燃烧了许久的欲望终于得以释放,林笑无力地瘫软在苏绍怀里。苏绍为他理好衣服,掏出纸巾低头擦拭手上的白浊,林笑尴尬地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苏绍将他放回座位上,说:"你身上的药性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退,先跟我到酒店去吧。"林笑脸红到耳朵根,半晌才"嗯"了一声。苏绍重新回到前边开车,林笑半天才平静下来,脑子也开始运转:"你什么时候来北京的,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苏绍握方向盘的手紧了下,说:"昨天我听沈阿姨说要让静静领你去拜访白爷爷,就赶来了,不想还是不及阻止。"林笑怔了半天,才震惊地反应过来:"你早知道那时候打我的变态是谁!?"苏绍不语。林笑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那么显眼的两个外地人,连车牌号都有了你却说查不出来他们是谁,原来,原来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苏绍还是不说话。林笑瞪了他一会,颓然倒回坐上:"是了,告诉我有什么用,这两位的地位,我还能把他们怎么样不成,不过是白生气罢了……"
苏绍刹车,回头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他话说的很平淡,林笑却忽然感动了下。但随即勾起嘴角:"这话说的,这又不是你的责任。"
是的,苏绍没有责任保护他,这回为他出头,他已经该感恩,这世道没有谁天生就该保护谁。再说,他两世为人,还要靠一个二十来岁的孩子保护,是否太无能无耻了点?
停了一会,林笑忍不住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将我带到了那个别墅?"
苏绍说:"我给静静打电话已经晚了,所以又拜托了北京的一个朋友暗中看着你,他给我的消息。"一天不到从成都赶到这里,想来他是乘的飞机,到这里后就马不停蹄往别墅区要人了,林笑又有些感动,眼神柔和下来。温情脉脉持续了半分钟,林笑忽然抬头怒道:"你干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
苏绍迷惑。
林笑怒瞪他一眼,勉力抬起袖子,抖落出几根长针一把药粉。
……这是……苏绍渐渐恍然,林笑怨恨地瞪他:"你晚来一分钟,我就得手了,你早来一会儿,我也不用吃那么多苦头!"
苏绍好笑。
他就说,以林笑的性子,昨天都见过了,惹不起总也躲的起,为什么今天还傻傻等在那里等人家欺负,原来打这个主意。
"你都有准备了,怎么还弄得那么狼狈?"从后视镜瞥一眼药粉,"那是什么?"
林笑悻悻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会给我吃那个有肌肉松弛剂的破药?"其实一照面他就可以下药,只是他想到稳妥的时机再下,结果就被白麟一手出乎意料加肌肉松弛剂的春药给放翻了。看来人生果然是需要冒险的呀,而他,心灵已经老了,没有了年轻人的激情。
"这是不举药,"林笑说着忽然又眉飞色舞起来,"藏在我衣服里的,我在车上跟那个姓白的变态打了一架,药粉飞出去不少,哈哈,这些日子那个姓白的要跟人上床,场面可就好看了!还有那个姓温的,助纣为孽的人一样可恶,车里空间那么小,他也好好享受吧!"
苏绍额头垂下黑线来。
林笑又皱起了眉头,问:"对了,姓白的身手也不过和明明差不多,这半年我已经能和明明打平手了,结果还是打不过姓白的,明明是不是让我了?"半年前吃了那个亏后他一直努力练身手,自觉进步很大,所以在白麟车上才忍不住想先试下,结果还是不堪一击。
苏绍和声解释:"这些日子你练武的势头太过,大家是怕你练出问题。"
言外之意是确实让了?
林笑哼了一声,闭上眼睛。误导他错误定位自己能力,吃这么大亏,还白饶他演了一场戏。苏家这兄弟两个都是专会坏事。
肌肉松弛剂的药性晚上才过去,苏绍送他回学校,一到宿舍十一没回家的端木雷王瑞就告诉他:昨天来找过他的大美女今天给他打了无数次电话,还又来宿舍找他一次,听说他被两个开保时捷的接走了,急的把电话都摔了。
林笑意外地连忙回拨她的电话,电话接通,刚说了一声:"是我……"沈静就在那头气急败坏地问:"笑笑!你现在在哪儿?"林笑道:"我刚回学校……"沈静不等他说完,就道:"我马上过去找你。"挂断了电话。林笑奇怪地与苏绍面面相觑。
沈静说的马上果然是马上,外国语学院离中医药大学不近的距离,晚上七点的堵车高峰期,她竟然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她一进宿舍,看见林笑嘴角的青紫瘀伤,脸色立刻变了,抢上前问道:"是那两个禽兽干的!?你没出事吧!?……"说着还扯着林笑的衣领往里看。
林笑脸刷一下红了,这里还有他同学呢。沈静好歹也是个姑娘家……
忙拉紧领口道:"没事,没事。"沈静还想说话,瞟了一眼端木雷王瑞,又顿住。苏绍歉意地望向他们,那两只很有眼色,忙道:"我们出去玩,你们谈,你们谈。"说着走出门去,还体贴地为他们带上门。
沈静还不放心地拉林笑衣服:"真没事?我今天一早给你打电话,听说你被带走就知道不妙……"林笑忙道:"真的,苏大哥及时赶到了……"觉得这样说也不对,又改变语句,"他们没有怎么样。"
沈静看向苏绍,苏绍对她点点头,她这才放下心来,仍然愤怒道:"那两个王八蛋,昨天我已经警告过,笑笑才十四岁,他们竟然这么大胆!"
林笑惊讶地看着她,怪不得她昨天那么说话,原来句句有深意!怪不得她坚持要先送他回来,原来是要看着他们走……
这小丫头也不简单了啊。
走一步算一步
苏绍苦笑:"你以为三月份他们为什么到蓉城去,就是在北京玩弄小男孩出了事,被送到咱们那里避风头的,你爷爷和我爷爷都算是白老爷子的一系的。白家第三代嫡系只有这一根独苗,他玩的再过火都有人为他收拾烂摊子,而咱们出了这种事,是绝不会捅出去的。他也是仗着这一点。"
沈静美目瞥向他:"你怎么赶来的这么及时?"
苏绍道:"不算及时……"不愿说出林笑上次的遭遇,改口道,"差点赶不及。"
沈静瞪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笑笑以前见过他吧,昨天见面脸色就不对劲。"苏绍无奈地摊摊手。沈静又威胁地眯向林笑,林笑只好笼统地说了上次的事。
沈静气的直骂:"两个畜生!"又骂林笑,"你也是白痴吗,明知道人家要找你麻烦还不躲躲,等着被jian啊!"
苏绍和林笑一齐黑线,她还是不是女生啊!
林笑忙解释自己的打算,长针、麻沸散、不举药,沈静这才脸色略和缓了些:"得手了没?"
林笑只好又解释一系列意外,沈静嗤笑:"你对人家用不举药,人家对你用春药,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没创意。没出事就好,好好待着吧,我翘掉一个重要比赛,回去还要解释,你自己小心。"说罢又一阵风一样卷走了。
林笑心中一阵温暖,他此生结识的朋友倒都不错。
苏绍抬腕看了看时间,也道:"我也该走了,这些日子我会在北京筹备分公司,还住那间酒店,你知道怎么走吧。"
林笑知道他主要是不放心自己,心中更加感动,点点头。
苏绍走后端木雷王瑞回来掐着林笑脖子直摇:"你小子怎么认识这么多有钱的俊男美女!昨天那两个,今天这两个,昨天的路虎,今天的保时捷雪佛兰……嫉妒死你了!!"林笑挣扎着说:"我也是有钱的俊男啊,怎么不见你们崇拜崇拜我!"端木雷王瑞对视一眼,齐声道:"咦,倒是没发现。既然财主自己承认了,就请兄弟们吃饭去吧!"于是林笑只好苦哈哈被敲诈了一顿。
第二天苏绍又来看他一趟,带给他一只小巧的新型手机。林笑以前不拿手机主要是嫌现在的手机造型笨重功能单一,信号还不好,现在发觉没手机确实不方便,而且这支还挺漂亮,就接下了。
苏绍真的在北京建起了分公司,林笑常常过去帮忙,不去的时候沈静则常拎他到外国语学院玩。林笑知道这两人都不放心自己的安全,尽量多待在他们的视线内。
令人奇怪的是白麟风怀远也安分的一个多月没出现在林笑跟前,林笑不认为这二位会那么容易收手,而且那天苏绍还闯了别墅,二人更不像吃哑巴亏主儿,不报复实在很奇怪。问苏绍,苏绍告诉他那天回去后白麟被白老爷子打了,打的很厉害,还关了紧闭,现在还没放出来。林笑更加奇怪,追问,苏绍平淡道:"静静那天没找到你,跑到了白家要人。"
林笑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这几个朋友对他真的是很好啊。
但白家是何等权势,林笑担心地去问沈静当时的情况,沈静哈哈大笑,说:"我会像你一样白痴,直通通地去要?我说我有急事找你,听说你跟他孙子出去玩儿了,就找到他家了。还说你旷了课,他孙子什么德行他自己会不知道,我一说他就明白了。白老爷子还不至于纵容孙子到这地步。"
不过,这宗麻烦还是要彻底了结的,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虽然这话不很妥帖,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林笑给那两个下的药,也不是三两个月药性就能下的。三两个月,只能让那药的药性从不举变成——早泄。果然,两个月后白麟的紧闭期满,被放了出来,又过了半个月,温、白二人双双出现在林笑面前,脸色都憔悴不少。连温韬脸上一惯自若的笑意都消失了。
林笑一见这二人立马作戒备惧恨状。苏绍也配合地微微侧身护住他,客气地问二人:"白少、温少,好久不见。不知今日二位有何贵干?"
白麟倒很沉的住气,冷笑道:"两个多月不见小笑笑,想的慌,特地来看看。而且苏少这等才俊,我们自然也是想结交的。"
苏绍仿佛没听出来他话里咬牙切齿的意味,微微一笑道:"白少客气了,才俊不敢当。"林笑从他身后探出头来,说:"我可不想见你,白少,您和温少面色晦暗,恐怕是太过风流肾精有亏,还是在家修养身心的好。"
白麟怒道:"果然是你!小东西,你是找死么?"
他紧闭结束约了温韬出来狂欢,结果和北京一个有名酒吧最红的一个MB都入巷了,他却……当时看到那MB的眼神,他简直想杀人!出来后看到温韬,原来温韬根本没开房,晃着一杯红酒,就坐在大厅等他。看到温韬眼神,他这才察觉到不对,两个月不见,温韬憔悴了许多,见他出来,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问风怀远,温韬却不说,带着他连换了几个地方连换了几个人,都是一样的结果。温韬这才说实话:这两个月他也是如此,不,更糟,开始他根本就是不举,甚至连医生都看了,药也吃了不少,现在顶多跟他一样。医生也看不出到底什么毛病。温韬想来想去,都觉得那天他和林笑在车上打架时车里的味道很奇怪,很重的中药味,温韬本以为林笑自小浸淫中医,身上药味大点没什么,但他是自那天开始就出毛病的。
白麟本不信这个邪,又试了好几次,甚至也看了医生,可那些药不吃还好,越吃毛病越厉害,才不得不和温韬来找罪魁祸首。
苏绍轻斥道:"笑笑,你怎么能这样和白少说话!白少,小孩子不懂事,请不要和他计较。"白麟冷笑道:"这个小孩可懂事的紧,我和阿韬都栽他手里了!——还是,这是苏少您的主意?"苏绍微蹙了眉:"我不懂白少您在说什么。"白麟怒道:"少装蒜!!小东西,识相的快解爷身上的药性,不然少爷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出来!"
NND,求人还这么牛气冲天!林笑又从苏绍身后露出脸,故意朝他打个哆嗦,挑衅地说:"诶呀呀我好怕呀,白少您不要再生气,怒伤肝,万一牵连的某处更不行了,那可怎么办?"
白麟气的脸红脖子粗,掳起袖子就要上前打他,被温韬拉住。温韬道:"小弟弟,以前的事情是我们过分了,不过你真要我们逼着你说吗?"瞄了一眼苏绍,"这位苏少可不一定能护住你,他能不能护住自己还不一定呢。"
他话语中是毫不掩饰的威胁意味,林笑冷笑:"我就知道你们也就会这些招——真没创意!"将沈静的话转送给他们,"我给你们治,相信这两个月来你们药也吃了不少了,以后别再乱吃,小心越吃越不行,以后省省心。"
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和便笺本刷刷刷开出一张药方:"先按这个吃七副,七天后来换药方,服药期间禁欲禁喜怒哀乐,清心寡欲,最好也茹素。"白麟夺过药方,更怒:"你干吗不说让我们只进行光和反应!?"林笑翻了个白眼:"你要能做到,那就做啊。真做到了药都不用吃了,半年后自己会好。"白麟气的说不出话,半晌冲林笑比了下中指:"小子,你狠!"带着温韬转身就走。
看着他们走远,苏绍忧虑地皱起眉头,"笑笑,你这样只会惹恼他们,让他们下手更狠,"林笑跨下脸,道:"我也这么觉的,你说我要不要干脆下回开方时毒死他们?"苏绍平静地瞧了他一眼。林笑也知道只能嘴上说说,叹了口气,努力振作精神,说:"暂时应该还没关系,我开的方子很灵,这两个人窝囊两个多月,我猜他们'行'了后一定会忍不住找人试,试试完就又该'不行'了,还可以再拖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还可以慢慢想办法。"
苏绍瞥他:"这么烂的法子你也敢用,有没有想过后果。"他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像妙笔描出的一样,瞥人的样子很是勾人。
林笑摊了摊手:"没法子,急切间我就想到了这个。我本来是想用麻沸散迷翻了他们痛打一顿出出气,然后废了他们,远遁国外的,没想到你们来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苏绍无奈地摇摇头。
七天后为白麟温韬换了一次药方,又开了七服药,不出所料,第十天上白麟又黑着脸来了,林笑只瞧了他一眼,就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地笑:"破了色戒,以前吃的药全白费了,还要从头调理。"低头刷刷开药方,"先禁欲茹素戒烟戒酒十七天,十七天后照着这方子吃药,中间再破戒就是二十一天——不过我想我多虑了,这些日子你就是想破也破不了。"
陪着白麟来的温韬眼中掠过一丝细微的庆幸:幸好他忍住了。
白麟眯起了狭长的眼睛:"你耍我?"
林笑也一眼横过去:"难道我开的方子没效?我都叮嘱过了,你自己忍不住怨谁?"白麟夺过药方,用力捏住林笑的下巴迫他抬头,柔声细语道:"小东西,别太过分。"
一把将林笑推了个踉跄,带着温韬转身就走。
"连药方都有了,难道那些脓包'名医'们还配不出药?"白麟大步走,扬起手里的药方冷怒问。温韬无奈地回答:"一拿到方子我就去让老中医看了,他们说这只是清心疏散的方子,很普通,不吃也没什么。可是不吃就是好不了,吃别的也不行。不知道那小玩意儿到底下的什么药。"
白麟冷笑:"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这一跟头栽的,老子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温韬拍拍他的肩:"先治好病,到时候要怎么出气还不是随你。"
白麟笑的更冷:"能治好吗,你不见那小东西,分明就是只狐狸!他捏住咱们的把柄,哪有这么容易松手?"
温韬也笑了:"就是因为他是只狐狸,所以才治的好。他不想真惹怒我们,怕鱼死网破呢。"
说着话到了他们停在校门口的路虎前,白麟拉开门坐进驾驶座,又砰地关上,道:"就算治好,这次也够丢人了!"温韬绕到另一侧打开门坐上副驾驶坐,也关上门:"那就找回场子,今晚请小东西和那位'青年才俊'出来喝酒吧,也介绍他们认识认识咱们圈里的人。"白麟明白他话中深意,从后视镜中与他对视一眼,随即哼笑一声:"那我喝什么,果汁?"挂上挡,路虎嗖地一声利箭一样开了出去。
林笑站直身子,看着白麟温韬消失在视线中,也冷笑一声。
这两人不放过他,他还不打算放过这俩人呢!活了两辈子吃过的两次大亏都是在这俩人手中,不报复回去实在愧对他的穿越模板。
怎么报复呢……他们的家世层次太高实力太强,不是自己所能触及的。盖麻袋揍一顿太没技术含量,别的,若不是白、温故意招惹,他们根本就没有有交集的地方……
林笑思来想去,想不到有用的点子,不由得感慨自己的单纯善良,竟然连害人都不会。其实想一想害人也是要技术的,要害的巧妙、有深度,让人刻骨铭心更有技术难度,做坏人,尤其是一个成功的坏人也不容易。像自己这种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新时代优秀青年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学习。他得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努力学习。至于现在,就先用点低技术含量的吧,下次白麟温韬再来,往他们的车上衣服上洒些痒痒粉。
想到这里,林笑施施然配药粉去了。
某高档酒店,苏绍在处理文件,超屏幕彩电乌里哇啦响着,播放着当前各大电台热播剧目《还珠格格》,林笑趴在沙发上专注的研看。
没错,研看,研究的研。
"小燕子——!"
……
"人生,总有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
"容嬷嬷!容嬷嬷!"……
一集完了,片尾曲又乌里哇啦唱起来:"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任性,她还有一些嚣张。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叛逆,她还有一些疯狂……"
林笑坐起身子,怅然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了……"
苏绍抽空瞥他一眼,问:"笑笑,你喜欢看这个?"
林笑点点头,他想研究借鉴一下里面反面人物的害人方法。
苏绍打了个电话,片刻后酒店服务员送来一打碟片,正是《还珠格格》的电视光盘。林笑大喜,向苏绍道了谢,打开放映机兴致勃勃从头看起来。
唔,这个是下马威,不行,用不上。这招是敲山震虎,沈静好像敲过了,再敲用处不大。这招是栽赃陷害,他能栽赃陷害姓白的姓温的什么?对了,倒是得防着姓白的姓温的栽赃陷害……
从中午到晚上,林笑抱着电视机看的眼都不眨,看了半天忽然醒悟,他要学这个看三十六计就行了,精华版多省时间,问题是这些都用不上啊。不由失望地把遥控器一扔,长长地叹了口气。
苏绍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来,好笑地问:"怎么了?"
林笑仰面躺在沙发,失望地说:"我想借鉴一下电视里的害人点子报仇,找不到合适的。"苏绍失笑:"你这么专心看电视,就是为了这个?"林笑没精打采恩了一声,旋即兴奋地翻过身,期盼地眼巴巴看着苏绍:"苏大哥,要不然你帮我出个主意吧。"苏绍无语。
林笑爬起来,正要再接再厉劝说,苏绍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苏绍站起来接电话,喂了一声,听到那头的回答,脸色一怔,看了林笑一眼。林笑奇怪地回看他。
和电话里的人问答几句,挂了电话,苏绍对林笑微微一笑,"是白麟,邀我们去喝酒的,你见着了他再慢慢想吧。"林笑疑问:"我们?还有,他能喝酒吗?"苏绍笑道:"那就是人家的事了。"林笑装纯:"可我是未成年人,不能喝酒。"苏绍嘴角微微含笑:"所以人家邀请我们去家里,而不是酒吧。"将手机扔到桌子上,"就是上次那幢别墅。"
林笑的脸色微变了下,问苏绍:"那我们去不去?"苏绍往椅背上一靠,微挑的丹凤眼中光芒流转:"当然是要去的,白少主动示好,我们不去就是不给面子。"
是夜,北京某片花园别墅区内一幢别墅灯火通明,别墅外的小花园里彩灯闪烁,北京众纨绔几乎全到了,济济一堂。
苏绍和林笑到时众人已经开喝了,一屋子酒味。白麟正端着一杯果汁和几个人谈笑风生,看见他们进来立时迎上来,将他们推到大厅中心,按着苏绍大声说:"诸位,这位就是成都来的青年才俊,普林斯顿的高材生,而这位,"一把将林笑拽到自己身前,"就是弄的我和老温不举的、我目前正追的小宝贝儿了,以后多多照顾啊!"众人哄堂大笑,有人拍桌,有人叫道:"麟哥,你猥亵少年儿童啊!"还有人叫道:"小弟弟,你好强,哥哥喜欢你!"
林笑脸刷地涨红了,愤怒地甩开白麟的手回到苏绍旁边。
苏绍微蹙了下眉,旋即又平复,等哄笑声消失,取下眼镜拉着林笑和声道:"我是苏绍,以后请各位多多关照,这是我弟弟林笑。"如清风流水般的声音徐徐道来,仿佛合着某种韵律,大厅瞬间一静。
苏绍其实长的极好,与他那个能灼伤人眼的弟弟相比一点不逊色。身形修美,墨色的头发,白玉般的肌肤,挺秀的眉,丹凤眼眼角魅惑上挑,站在精致繁复的水晶吊灯下气质姿态无限高贵,令得众人忽然自惭形秽。方才说话表现放肆的几个人有的竟然脸红了,一个瘫坐在沙发上的黄头发青年不自觉坐周正了些。
月神之子
……
林笑脑海中忽然冒出四个字。
旋即就被自己酸的一哆嗦。这几天真是魔幻游戏打多了。
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是很会伪装啊,戴眼镜和不戴眼镜的样子判若两人。
林笑知道苏绍戴的是平光镜,原来他以为这人不近视偏天天戴眼镜是为了装斯文,没想到竟是为了掩盖自身光芒。去了眼镜毫不掩饰自身气质的苏绍,真的是——光芒四射……
苏绍的光芒掩去了众人对林笑的注意力,再说话众人都收敛甚至小心翼翼了许多。白麟温韬也诧异失神了一瞬,诧异过后看到这效果,白麟哼笑一声,又一把拉过林笑,拿过一杯白酒硬塞到林笑手里,道:"小笑笑,难得你给我面子来这一趟,咱俩喝一杯!"说罢将果汁一饮而进。苏绍接过林笑手中的酒杯,道:"笑笑还未成年,我来代他喝吧。"言毕也是一饮而尽,姿态优雅。
白麟盯了他三秒钟,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一边嘴角:"苏少好酒量,可惜近来我无法喝酒,不然一定要和苏少好好切磋切磋。"温韬端着一杯酒走过来,笑道:"我还是能喝的,"含笑瞥了林笑一眼,"林神医没说要我也忌酒,我来陪苏少喝几杯。"说罢也喝了一杯,苏绍只好也陪饮一杯。
"苏少真是爽快,大家都来跟苏少亲近亲近,苏少正准备在咱们这儿开分公司,以后一块儿混的日子就多了,咱们先熟悉熟悉。"温韬又道。众人得他暗示,一窝蜂过来敬酒,虽然碍于苏绍气势不敢太过分,但左一杯又一杯苏绍也喝了不少。林笑干着急没办法。好在苏绍酒量不错,最后酒会散时厅中一大半人都喝醉了,他还是眼睛明亮举止优雅。
彬彬有礼地和主人告别,平平稳稳地开车回到酒店,到了酒店进了卧室坐在床上——以一种很高贵的坐姿,脊背挺直,唇含微笑,林笑才发觉苏绍有些不对劲,小心地叫道:"苏大哥。"
苏绍继续微笑,口齿清晰的回应:"恩?"
"你……嗯,不去洗澡么?"
"去。"
"那你怎么不动?"
"嗯。"
还是那个微笑,唇角的弧度都没扩大一分或减小一分。
林笑觉的更不对劲了,"苏大哥。"
苏绍仍然微笑回应:"恩?"
林笑研究半天,忍不住出口问:"你不是喝醉了吧?"
"嗯。"
林笑轻轻按他肩膀,他顺着林笑手劲躺在床上,依旧微笑。
真喝醉了!
林笑惊出一头冷汗,他居然坐着个醉鬼开的车,穿越了半个北京城,还经过了出名变态的西直门立交桥!
惊完后又哭笑不得,这位喝醉了还是步履稳健目光明亮口齿清晰,若不是一直傻笑,谁看的出来他醉了!而且皮相又好,傻笑也笑的跟蒙娜丽莎似的,更加让人捉摸不透。天才果然是天才,连醉酒都醉的与众不同。
无奈地扶天才去冲了个澡,服侍他喝了杯水睡下,林笑也洗澡换睡衣回另一间卧室睡。洗澡时搓着自己的小身板,小小嫉妒了一把苏绍比例完美没有一丝赘肉的修长身材。
自从白麟当众说过追林笑的话,便当真实践起来,不再动手用强,隔三差五的到中医药大学缠林笑,送玫瑰送果冻送巧克力,送的中医药大人人都知道大一的漂亮天才小师弟被个有钱有势的同性恋缠上了。林笑也实践诺言,一有机会便在白、温二人身上实验痒痒粉、泻药、驱虫剂,甚至蚊香,实验的白温二人一个月内狂瘦20斤,都有了时下流行的骨感美,然而两人一有空还是锲而不舍地往中医药大跑,林笑恨不能直接毒死他们算了。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转眼到了元旦,元旦中医药大学按例要举行晚会,每班都要出节目,林笑班是刘柳的古琴独奏。一次林笑看见她抱着筝去花园练习,穿一身玉白色绣细碎小花的雅致仿古衣服,琴上长长的檀色流苏垂下来,当真像一幅画。林笑感觉这女孩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美。然而这样美的女孩子林笑却没有心动的感觉,反倒是苏绍,近来不知为何常常无意间让他看的失神。自从酒会来了个大变身之后,苏绍的面容在林笑眼中不知不觉慢慢变的魅惑起来。
这天晚上下了大雪,林笑在蓉城住了十年,久不见这样的大雪,兴冲冲地去找苏绍。苏绍早已在北京买了房子,是间地段很方便的公寓。林笑去的时候他也正持一杯红酒靠着窗台赏雪,眼神略有些迷惘。屋中的桌子上一束玫瑰幽幽散发一室暗香。
林笑进屋就踢掉了鞋子,他向来不喜穿鞋,苏绍知道他这个习惯,这间公寓就是仿他在大慈寺的小套房的风格装修的,原木地板,柔软的羊毛地毯,地上四处散放许多垫子。
林笑走到桌前从花瓶里抽出一支玫瑰轻嗅,道:"又是玫瑰,你这么喜欢玫瑰?"他从来没在苏绍房里见过别的花。苏绍转动酒杯,珍珠红的酒液在莹透的水晶杯中缓缓旋转。"玫瑰不好吗,热烈甜美,象征爱情呢。"林笑随口说:"我最喜欢你家窗下的蔷薇。"提到蔷薇,不免又想到阳台上那个王子般的少年。看一眼王子的长成版,发现更帅了,挺拔的身材,挺秀的眉毛,丹凤眼微微上挑,像含情又像挑逗,魅惑天成。他不愧和苏明河是兄弟,现在林笑看出两个人像了,都这么诱!
55他这反应可不对啊,他怎么能这样想一个男人呢,难道是被温白两个王八蛋逼的狠了,脑子出毛病了?
发觉自己在想什么后,林笑惨痛地自我反省。
苏绍饮尽杯中酒,也走到桌边,问:"明天不是休息日,你怎么来了,有事么?"林笑将玫瑰插回瓶中,仰头叹息道:"没事,不过我在学校待不下去了,姓白王八蛋快把我逼疯了,我想退学。反正学校老师还不一定有我水平高。"苏绍蹙起眉头,道:"你退了也好,白麟温韬都不是好相与的,在这边混着迟早还是要出事。正好这边分公司的事也大体定下来了,我要去法国谈一宗生意,你不是会法语么,和我一起去熟悉熟悉流程。"
林笑想想自己还没有出过国,还是浪漫之都法国,心中一动,答应了。
浪漫之都
说是来法国谈生意,生意其实没有什么好谈的,对方合作意向很强烈,苏绍又准备充足,生意很快就谈好了,林笑果然只是熟悉了一下流程。生意谈完后苏绍带林笑到处游玩,凯旋门、卢浮宫、巴黎圣母院、香榭丽舍大街、协和广场、埃菲尔铁塔、塞纳河,甚至专门到波尔多品红酒,林笑这个土包子大开眼界。
游香榭丽舍的时候,林笑对西段雍容华贵的名店聚集区不怎么感兴趣,反倒极喜欢东段的林荫大道。林笑有着男士的普遍毛病,不喜欢逛街,因为看见太多的东西太多人会头晕烦躁。或许是乡下长大的缘故,他非常喜欢植物和水,水还得是溪水,自然的水,尤其喜欢树,住的地方没有树简直就住不下去,田园风光的香榭丽舍大道东段让他留恋忘返。苏绍见状,带他到法国南部山间旅行。
其时正值冬天,不是旅行的好时节,苏绍久闻这里六月份薰衣草天开花的时候,风吹过来,紫色的波浪会绵延到天边去。看不见如此胜景,二人都有些失望,但能从纷扰的大都市脱身,林笑还是很开心的。而且普罗旺斯靓丽的阳光和蔚蓝的天空也令人惊艳,阴晴不定的天气、和煦的暖风、狂野的冷风、跌宕起伏的地势、广阔的平原、险峻的峰岭、寂寞的峡谷、苍凉的古堡、蜿蜒的山脉和活泼的都会都别具魅力,风情万种。由于不是旅游季,普罗旺斯的小山村宁静美丽如画,在小城Arles的咖啡厅里消磨一个下午,景致与一个世纪前梵高所画的画几乎没有差别。
穿过质朴的普罗旺斯,经过以电影节为闻名一世的嘎纳、摩纳哥就到了地中海岸,即蔚蓝海岸。蔚蓝海岸是名副其实的蓝色海岸,蔚蓝的海岸线一望无际、清爽的空气、充足的阳光,在海岸边休闲散步的人们,感觉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如果说普罗旺斯是素面朝天的质朴,蔚蓝海岸就是低调的奢华,这里的气候不冷不热,沿海岸建筑的众多别墅美的惊人,价钱更贵得惊人,尼斯商店里商品贵的林笑这个贫下中农出身的连问都不敢问。苏绍笑言尼斯是世界上有钱人扎堆的地方,在这里他也是贫下中农,林笑立刻大为心动,要是在这里救个有钱人,他以后就吃喝不愁了。
林笑救大富翁的愿望没有实现,却发生了另一件事。
那天林笑和苏绍在沙滩上晒太阳,蔚蓝海岸真的是非常非常美丽,洁白的细沙,湛蓝的大海,热烈的阳光,一丛丛的棕榈树。苏绍闭着眼睛躺在沙滩椅上,乌黑光滑如丝绸的头发滑开,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如远山青,两排长长的羽睫像栖息的蝶翼,黑森森根根分明,挺直的鼻梁,下面淡水色的一抹薄唇……林笑本来靠着沙滩椅在看风景,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他身上,最后目光停在那抹薄唇上,不动了。这情况最近时常发生,频繁的林笑想装不知道什么意思都不好意思装了,他好歹也两世为人了。
555这是为什么,难道真是被那两个混蛋逼的太狠,变弯了吗?
回想一下,他是从那次酒会苏绍取下眼镜不再掩饰自己气势时眼睛从他身上移不开的,难道他其实是见色起意?
但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人长的实在太好了,这一抹嘴唇比他见过的所有嘴唇都好看,不知道尝起来……
林笑在不知不觉间愈凑欲近,愈凑欲近,就在他即将印上那薄唇的前一刻,栖息的蝴蝶忽然毫无预兆地飞起来了,清亮如镜的眼瞳里映出他色迷迷的脸。林笑呆了片刻,一不做二不休微微偏了下在苏绍唇角一亲:"苏大哥,我喜欢上你了,咱们谈恋爱吧。"
苏绍脸色不变,冷静地问道:"你是被白麟逼的自暴自弃了么?"
林笑被他说话的气息吹拂的意乱情迷:"他算个屁,惹恼了老子毒死他,苏大哥,我是被你的风采迷住了。"他长着一张秀美的娃娃脸,又刚过十五岁,说粗话也不觉粗鲁,只觉可爱。苏绍更加冷静地把他推开,坐起来,表情严肃地说:"你爱的只是我的外表,不是我的内心,我不接受你。"
林笑噗地一声笑喷,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哎哟哎哟起不来,苏绍做严肃状看了他片刻,也忍不住笑了。
待林笑笑够,苏绍看看天觉得该回去了,收了沙滩椅往酒店走。林笑拉着他衣摆缠他:"苏大哥,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说真的,你考虑一下,从周围人的反响来看,我还是很不错的,你好好考虑考虑啊……"
夕阳已经西沉,将棕榈树和两人的影子在被霞光映成橘色的沙滩上拉的长长的,身后的大海潮汐涨落,碎金点点。
直到回了国,苏绍还是没有松口说考虑一下,林笑觉得他完全把这当成玩笑话了,他说的回数多了苏绍甚至会拍拍他的头说:"小鬼,你等你长大些再说吧,你现在说我会有引诱未成年人的犯罪感。"
林笑郁闷。
他心理年龄都三十六了!苏绍不过才二十五,其实是他在老牛吃嫩草啊,这是多年装嫩占人便宜的报应吗?
回国后已经放寒假,苏绍回蓉城,林笑也回老家过年。临别时林笑依依不舍,拉住苏绍的手再三声明自己的真心,看着苏绍眼中的笑意,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像在开玩笑了,更加郁闷无双。
回到老家,林奶奶、林父、林母、林圆和先林笑到家的林言都十分欢喜,林笑拿出从法国和北京带回来的各色礼物更让人喜笑颜开,送林圆的精致薰衣草香水和时尚洋装更赢得一个拥抱和甜吻。
到家的头一晚上,林母林父精心烹调了一大桌子菜吃团圆饭,林圆边吃饭边贼忒兮兮地左瞧瞧林言,右瞧瞧林笑——小丫头硬要坐两人中间。瞧着瞧着忽然感慨:"都好诱啊……"声音低的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林笑正把她看中的一样菜替她转到跟前,停住,闻言一僵。
不是吧,这丫头这么小就加入那个神秘组织了?他们班有好多女生都是那个组织成员,常常对班里长的不错的男生发出类似地感慨及诡异地笑声,连清雅文静的刘柳也常用莫测的眼光来看他,尤其是他在和男性在一起的时候,看的他心里一阵一阵发毛。
"哥哥,你为什么要是我哥哥呢?"林圆看了看菜,对他发出朱丽叶般的咏叹,"你要不是我哥该多好,或者我是个男的……"林母啪地一筷子敲在她手上,"胡说什么呢,不是你哥是谁?好好吃饭!"林圆讨好地甜笑:"妈,我是在夸您儿子优秀,您瞧,这模样、这性情、这本事,也不知哪个姑娘有福气嫁给他!"林母看看两个儿子,也不由骄傲。
林笑回到家第三天,林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白麟和温韬。
林笑惊怒交集,避开家人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白麟一本正经地耸耸肩:"来求医啊,我和阿韬的主治医生一声不响跑到了法国去,现在回来我们当然要来看病。"林笑冷冷道:"我走之前已经给你们留下了药方。"白麟装模作样道:"恩恩,我们照方吃了,也好差不多了,这回是来复诊。"林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淡淡道:"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有分寸些,别逼得我急了,大家鱼死网破。"说罢拂袖而去。
不知是否这番警告起到了作用,白麟在这里待着时倒真没有什么过分行为,倒是林笑和苏绍通电话时说到这件事情,苏绍沉吟片刻,说:"说起来除了辰辰,我和静静明明都还没去过你老家,这次寒假反正都没什么事,我们一起去你家玩如何?"林笑呆了一下,明白他是不放心自己,说:"那当然好啊,热烈欢迎,我爸妈很好客。你们什么时候来?"苏绍推算了下各人的时间,说了。林笑答应着心里盘算怎么招待,忽然笑了:"苏大哥,你对我这么好,真的是不喜欢我么?"说完不待他回答,就挂了电话。
芳草菲菲
白麟温韬赖在林家不走,隔一天林辰、沈静、苏绍、苏明河也来了,林家一下子热闹起来,住的地方也不够了。于是只好挤一挤,沈静林圆一间,林言林笑林辰苏明河一间,苏绍白麟温韬一间。让苏绍和讨厌的白、温二人相处林笑很抱歉,但自己和他们住一起不可能,林言林辰苏明河和他们住他又不放心,只有辛苦唯一能镇住他们的苏绍了。虽然苏绍很温和,但林笑直觉他是个比白温二人更强的角色。
苏绍来时给方爷爷带了礼物,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方爷爷很高兴,请他喝茶,众人都很感兴趣,便一起喝。虽说是方爷爷请,但林笑既然在,泡茶的当然还是林笑。因为是来河南,这天泡的还是信阳毛尖,林笑早被方爷爷训练出来了,净了手,取茶赏茶温杯洁具分茶敬茶,一举一动有条不紊,幽雅流畅,静中有动动中有静,行云流水。一杯茶下来,众人都有俗虑尽消之感。
林言林圆林辰沈静苏明河虽早知林笑会茶艺,但都没见他郑重地表演过全套,感觉大开眼界。苏绍用欣赏地眼光看林笑的一举一动,接过茶后轻呷一口,赞道:"高爽浓醇,回甘生津,好茶。"方爷爷笑道:"听此言就知道你也是个知茶的,多谢你的紫砂壶,现在市面上可难得见到这样的上品,让你费心了。"白麟喝着茶说:"不知道老先生喜欢喝茶,不然我家中好茶叶不少,也捎二两让您尝尝。"林笑暗地里冲他翻了个白眼,温韬微笑不语。
他们喝茶的地点是方爷爷家的堂屋,摆设很简单,老式的酸枝木桌椅,墙上挂着两道条幅:"煎茶火幽,同煎人寿",有种不同的气氛,让浮躁好动的林圆都静心凝气。
喝了茶出去,苏绍笑问道:"这就是从小教你医术的老先生?不简单啊。"林笑骄傲道:"当然,方爷爷可是有名的'神针',其实我最拿手的也不是制药,而是针灸。"斜眼瞄着温白二人,意有所指,"惹恼了我,我扎死个人让警察都查不出原因来!"白麟装着听不出来,做崇拜状:"哎呀好厉害!"林笑恼怒地扭过头不理他,温韬还是笑着不说话。
白麟转而对苏绍道:"倒是苏少,真是对小笑笑保护周到,我们前脚来,您后脚就跟着到了。我对亲弟弟都没这么好!"
这话也意有所指,苏绍不动声色道:"白少多虑了,我们来笑笑家玩是早就定下的,不想在这里巧遇白少温少。"白麟哼笑道:"倒真是早,我们到林家的头一天吧,苏少这么周到,难道也是对笑笑有什么想法?我听说苏少喜欢的好像也不是女孩子。"说着用余光留意林笑表情,谁知林笑立马仰脸期待地瞧着苏绍,苏绍难得地白了他一眼。白麟一怔,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气的一脚踹在墙上,大步走开。温韬笑微微瞧了他们两个一眼,快步追去。
林笑目送二人远去,道:"我真讨厌温韬,比讨厌白麟还讨厌,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白麟惹我更多。"苏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还有点直觉,温韬确实不是简单角色,白麟一切都放在明面上,的确好对付些。"
白麟大踏步往前走,像是在发泄怒气。温韬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忽然问:"他跟于远到底哪里像,让你这样执着?"白麟脚步顿了下,回头讽笑:"让你看出来了?——他跟于远从头到脚没有一根头发像,可我偏偏就是觉得像!"温韬无奈地摇头。
众人到林家的第二天,林爸开了车带他们到附近的风穴寺玩,风穴寺宝塔高耸,殿阁巍巍,离寺两公里有个怪坡,骑车上坡不用蹬,汽车熄了火也自动往上走,很是有趣。白麟兴致勃勃将车熄火停在半山腰,看着车自己往坡上爬,笑骂道:"真他妈有趣,这到底怎么回事?"温韬猜测:"重力位移?还是地磁现象?"沈静观察四周景色,"我觉得是视觉差。"林辰新奇地蹲在自动往上流的泉水边拨着水玩,苏绍笑道:"这好验证,用盆子盛一盆水放地上,就可以知道是不是视觉差了。"沈静恍然大悟:"水平?"苏绍含笑点头。林笑崇拜地仰视他,两眼冒出小星星:他喜欢的人好聪明!
苏绍适应力很强,已经对他花痴的目光视而不见了。
白、温二人在林家倒没出什么幺蛾子,乖乖玩了几天,又乖乖走了,苏绍等人和他们一起离开。寒假结束,林笑又回到北京中医药大学。他只是出国几天,白温二人已经跑到了他家,他不知两人还会做些什么,这个麻烦必须彻底解决。
开学没几天白温二人邀请林笑去泡吧,林笑自然是和苏绍一起去的。他和苏绍到的时候,白麟正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子喝酒,温韬也靠着吧台正和另一个美女谈笑正欢。白麟看见他,隔着人群使劲挥着手高声吆喝道:"这儿!这儿!"引得酒吧一半的人都向他们看来。林笑厌恶地皱起眉头,苏绍却还是泰然自若,带着林笑走过去。
苏、林二人其实都十分出众,苏绍自不必说,斯文俊秀,气质高雅,林笑十五六岁的年纪,少年特有的气息清新活力,让人眼前一亮,他还有种特别的秀美气韵,加上因为自小练芭蕾,步履都自然轻盈如舞蹈。众人看到这两个人,心里本来被惊扰的怒气都散了,目光转为欣赏。
听到他们走近,白麟怀里的女人转过头来,五颜六色的一张脸,居然硬让林笑看出分熟悉来。女人看清林笑,也诧异地瞪大了眼。
"林……笑?"女人道。
林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认识的人,睁大眼努力从五颜六色底下辨认熟悉的轮廓,半晌,才迟疑地问:"谢菲菲?"女人在白麟脸上一吻,站起来热情地拉着林笑往座位上送,高耸的胸脯抵到他的胳膊上:"是我呀是我呀,原来白少等的人就是你!——这位大帅哥是谁,怎么不介绍一下?"如丝媚眼勾向苏绍。
她这一身风尘味,让林笑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了,有些尴尬地说:"这是我朋友苏绍,"又给苏绍介绍她,"这是我小学同学谢菲菲。"苏绍温文有礼地伸出手去:"你好,谢小姐,初次见面。"谢菲菲受宠若惊地忙也伸出手去,眼睛水汪汪的,一幅骨头都酥了的模样:"您好您好,苏先生,初次见面。"握住苏绍的手好一会儿不舍得松开。
白麟初知林笑和谢菲菲认识微吃一惊,这时双手环抱胸前,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林笑淡淡地问:"菲菲,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其实知道谢菲菲在做什么,卖淫,重生前林笑已对这件事有耳闻,重生后林笑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但其中显然不包括谢菲菲的。许多人走上这行都多少有个凄惨或悲惨的理由,比如为生活所迫、亲人患了什么什么病需要用钱等等,谢菲菲则完全不是,她就是本性。她家庭条件其实很好,在方家村是数的着的,但自小就不爱读书,喜欢和男生……还不是谈恋爱,是上床。她和林笑一样大,在三四岁,林笑还懵懂无知的时候,她已经似模似样和小男生上起床来了,林笑无意间撞到过一次,很清纯地不知俩人在干啥,长大后回想起来真是大汗,那时候……那小男生行吗!还有,谢菲菲是从哪里学的!
上到初一,谢菲菲就再没耐心在家乡呆着,不告而别出去闯荡了。一个空有美貌什么也不会还不愿吃苦的小女孩能干些什么?她理所当然地沦落了风尘。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不感到意外。幸而她好像也不在乎这些,不但不在乎,还非常放的开,甚至非常享受,倒省了别人为她担心。
谢菲菲回头冲林笑飞了个媚眼,展示自己深深的乳沟,毫不以为耻地说:"我一个女孩子,你说我在这里坐什么?"林笑被噎住了,无奈地拉开苏绍坐到一边,摸了摸鼻子。
白麟伸臂一勾将谢菲菲勾回了自己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大笑道:"宝贝儿,你可真是个妙人,原来你还和笑笑是同学?"谢菲菲娇嗔地捶了他下:"白少好坏,你是不是知道我和笑笑是同学才故意叫的我?"白麟按住她的头给了她一个深吻,喘着气说:"你当少爷有那么大本事?你登记的籍贯不是真籍贯吧,不过今天少爷知道了,以后一定多多点你几次,照顾你生意。"谢菲菲粉嘟嘟、上了水晶唇膏的嘴唇被他吻的红肿不堪,也是气息破碎凌乱,喘息了好一会,才又飞去一记眼风:"那感情好,姐妹们该羡慕死我了,多谢白少照顾。笑笑,没想到和你同学能占到这么大便宜。"
后一句话她是扇着长长的假睫毛对林笑说的,林笑哭笑不得。她倒活的兴高采烈!
白麟大笑,又亲她一记,赞道:"菲儿,你真是个活宝贝儿!"
虽说不怎么熟,但老乡见面怎么也该叙叙旧,可谢菲菲忙着做生意,林笑只好坐一边看酒保调酒。苏绍拒绝了两个过来搭讪的美女,林笑从侧坐变成了靠坐,从靠坐变成了趴着坐,喝了两杯低度酒,温韬看他百无聊赖的样子,提议去迪厅跳舞,于是众人移驾迪厅。
所有的迪厅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子,音乐震天,灯光缭乱,群魔乱舞,人山人海。白麟一进去就跳上舞台和DJ拼舞,谢菲菲也跳上去配合默契地扭动水蛇般地腰肢,媚眼乱飞,勾魂摄魄,底下人口哨声一片,还有人伸长咸猪手去摸她——甚至有人不长眼地摸到了白麟的大腿上。白麟猛地回头,眼中凶光一闪,林笑不忍卒睹地扭过头闭上眼睛——果然,一声震裂屋宇地杀猪般惨叫骤然响起,让喧嚣震天的迪厅都猛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向惨叫发出的方向看去,只有空气中还回荡着巨大的音乐声。
林笑再睁开眼的时候,之前T形台下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蜷缩成一团,一只手以一个奇怪扭曲的角度垂着。白麟从舞台上跳下,疯狂的对那人拳打脚踢,那人惨叫连连,鼻涕眼泪糊成一团,林笑从白麟拳脚撞击在那人身上的声音能判断出,这人又有好几处骨折了。酒吧经理带着两个保安匆匆赶来拉住白麟,满头是汗地赔笑道:"白少,是我们的不是让这种货色惊扰到您,打死他岂非脏了您的手,让他们替您打,"示意两个保安动手,又丢了个眼色,"打完让他们扔出去。"白麟又狠狠打了几下,才一脚将那人踢开,活动脖子手腕哼笑道:"少爷好久没打这么痛快了,就是这个沙包脓包了点。"经理赔笑连连道:"那是那是,白少从小练的,这东西怎么经的您三拳两脚。闲了让大张陪您练练,咱这儿就数他跟白少您一样是有真功夫的,保证让您练的过瘾。"将白麟一行人往楼上包厢里让,热情地表示赔罪免单,又叫了几个最漂亮的小姐少爷上来作陪。白麟坐在鲜花丛中,一副大爷样。
这次喝完酒后没几天,白麟又请林笑苏绍去喝酒,不过这回是去参加他21岁的生日酒会。参加生日酒会,当然要送礼物,苏绍送的是一支西铁城表,林笑很想直接送一包强精益气的药材气气他,但考虑到那天是公共场合,还是请苏绍帮他准备了中规中矩地礼物,既不显眼,也不失礼。
白麟的生日酒会果然名流云集,光什么什么长,站出去哪里都要震一震的就有好多位,各各送礼都是出手不凡,林笑站了没一会,就听到白麟至少收到了四台车,每一台都是世界名牌,放出去珍藏的那种。酒会上大家笑眯眯一脸真诚地说着虚伪的话,将白麟夸成了一朵花,好像他就是中国的希望之星,未来之星,没了他地球就没法照转了。其中有很多面孔都是林笑在电视上熟识的,林笑不相信他们不知道在北京臭名昭著的白麟的劣迹,简直要打鼻孔中哼出声来。
宴会上有名流大人物还有白麟的一些狐朋狗友,白麟跟着长辈应酬交际去了,还有很多人认识苏绍,苏绍也不停的和人寒暄,脱不开身。由于是自助餐,林笑便自己端了个盘子去挑菜。白麟的两个狐朋狗友也过来拿东西,其中一个看见林笑,轻薄地笑道:"怎么还没换,难道白少真的放下余远啦?"另一个道:"怎么会放下余书呆,我看阿麟倒有些把他当成书呆的架势。"另一个惊讶:"他们俩哪里像?"林笑装作没听见,端着盘子走开。
吃着东西温韬又过来了,温柔地问:"怎么躲在阳台上,不喜欢应酬么?"林笑忽然问道:"我和余远哪里像?"温韬怔了一下,低声笑了起来:"你和余远没有一点像,余远总戴副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一摘下眼睛就睁不开,总呆头呆脑的,还不爱说话,真不知阿麟迷恋他哪一点。"林笑奇异地望着他:"你也喜欢余远?"温韬一愣,无奈地摇头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林笑看他表情不像在说谎,又问:"白麟为什么把我当成余远?"温韬更加无奈:"人的感情有时就这么莫名其妙,谁有什么办法?"
这说了等于没说,林笑不满地哼了一声,继续吃自己的东西,心里暗自决定要好好调查下余远,说不定是条可利用的信息。
温韬沉默了一会,道:"你不要讨厌我们,阿麟其实没有多坏。那时候我们和余远同班,阿麟自小不管什么都是最好的,女朋友、甚至男朋友都交过不少,但不知为何就是迷恋上了毫不起眼的余远。余远也喜欢他,两个男生谈恋爱,尤其阿麟的家世如此之强,阻力非常大,余远退缩了。这本来也是人之长情,但阿麟当时对他迷恋非常,已经和家人摊牌,难免感觉背叛愤怒,所以后来一直胡闹。他本身并不坏的。"
林笑慢慢抬起头来,冷笑:"如果当时我被你们得逞,你们也是一句'胡闹'就打发了么?"
温韬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林笑继续问:"你们以前还做过多少这种事?"
温韬还是不说话。
林笑轻声说:"你们会遭报应的。"
放下盘子走向别处。
又过了些日子,又是喝酒,这回是苏绍叫林笑去的。林笑很纳罕,在他的印象中,苏绍可算的遵纪守法好公民,请未成年人去酒吧喝酒这种行为怎么看也不像他做出来的。
酒吧还是上次他们巧遇谢菲菲的那间酒吧,谢菲菲得白麟照顾,这些日子生意很兴隆,顾不上出来招呼他们。他们倒是见了一个这些日子难见人影的熟人——温韬。看见温韬,林笑想起白麟也有日子没见了。
温韬依旧靠着吧台搂着个美女谈笑风生,一副斯文禽兽模样,看见他们来了,温文尔雅地跟他们打招呼。苏绍带着林笑也坐下,点了两杯低度甜酒。
两人一人一杯酒喝着,林笑觉得今天来的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喝着喝着谢菲菲忽然从二楼冲了下来,激动地问林笑:"你知不知道,某某省省长白奇被双规了,听说是贪污!"
林笑愕然。白奇可是白麟的父亲。
不相信地问:"真的假的?"白奇的背后可是白江啊,谁搬的动他!?
谢菲菲又风风火火地过去开电视:"看,新闻都播出来了!"
电视播音员正用平板地声音报道着:"某某省省长白奇,因涉嫌贪污,已被检察机关……"
林笑明白了些什么,猛然回头去看苏绍和温韬。果然,两个人表情都没有变,一点意外的神色也没有,看来是早知道这个消息了。
苏绍和温韬各做着各的事,并没有什么交流,林笑却忽然发现他们之间有种默契,他慢慢坐回椅子上,也默默喝酒,不再说话。
12点多客人走的差不多,酒吧快打烊的时候,玻璃门忽然又被推开了,白麟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头发凌乱,脸色憔悴,眼睛下面两个不明显的黑眼圈。他走到温韬面前,平板地问道:"为什么?"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温韬背靠着吧台,修长的双腿优雅交叠,将晶莹剔透的高脚酒杯放到吧台上,"这很难理解吗?温家为什么要处处以白家马首是瞻,我为什么要永远跟在你后头?"白麟的眼睛沉暗无波:"我明白了,我不该问的,确实是我太笨。"言罢转身走出酒吧。他来,似乎只是为了验证这一句话。
谢菲菲屏息看着这一场,大气不敢出。
林笑不动声色向温韬看去,温韬拿起酒杯,淡琉璃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法掩饰地的得意。林笑心中忽然一阵寒冷。
他知道两个军政世家,白家倒了,下一个上位者就是温家。
温韬注意到他的目光,侧首温柔地对他笑了笑:"好了,笑笑,这下没人再去找你的麻烦了。你可以安心上学。"
林笑淡道:"多谢你。"
温韬微微一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神色自得。
从酒吧出来,林笑问:"你今晚叫我出来,就是看这一幕?"苏绍道:"不错。"林笑默然良久,道:"恶有恶报,温韬也不是好东西,只不知他的报应什么时候到。"苏绍微笑不语。
白奇的落网只个开始,紧接着白系官员纷纷下马,以前跺跺脚国家都震一震的老爷子白江也据说是中风,不知被送到哪里疗养了,白家树倒猢狲散。白麟似乎一夜之间成熟起来,不再吊儿郎当,四处为父亲奔走,但愿意伸出援手的很少。林笑觉得,以他以前的行径,没人在这时候落井下石他就该谢天谢地了。亲近白系的成都军区也受到了些牵累,林笑问苏绍,苏绍却笑言没事。
白家下台后上位的果然是温家,围住温韬献媚讨好的人忽然多起来,温韬倒是长袖善舞,风度绝佳。林笑直觉不错,温韬果然是个比白麟更加难对付的角色,白麟去后他依旧对林笑殷勤备至,摆出一副追求者的架势。但这回苏绍却不再对林笑保护周到,林笑暗自反省,难道是这些日子他老是硬赖苏绍也喜欢他,把苏绍惹烦了,不管他了?
这天上课,谢菲菲忽然打来电话,林笑惊奇地到外面接听。
这女人白麟倒台后又得温韬照拂,被外面盛传是苏妲己在世,引得白、温二人翻脸的祸水红颜,来瞻仰的客人暴增,生意火的不得了,怎么有空打电话来?
谢菲菲神秘地压低声音问:"林笑,你还记得白麟?"
林笑奇怪:"怎么会不记得,他怎么了?"
谢菲菲声音压的更低:"我听见有客人谈论,有人买了道上有名的狠角色黑狸,今天傍晚等在新鑫路口教训他,他凶多吉少了……"林笑怔了下,想起在他手里吃过的亏和以前他做过的事,幸灾乐祸的笑道:"该!"谢菲菲惊道:"我靠,你也和他有仇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会帮帮他呢!"林笑冷笑:"我会有这样的朋友?"谢菲菲叹息一声,"我以前得他照拂过,还想报个信救他一回呢,没想到连救都没人救他,这人真是够失败。"林笑嘲讽:"没想到你还有恩必报,是个侠女。"谢菲菲哼笑:"比你们一干翻脸不认人的衣冠禽兽强。"言罢挂断电话。林笑郁闷。
回到教室,教授还在讲课,林笑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黑狸林笑也听说过,是个有名的残忍角色,犯在他手里的人就算不死,也少有囫囵个的。
白麟干过的事,按说被整死个三次五次都不枉……
虽说心里这样想,太阳沉下地平线的时候林笑还是出现在了偏僻的新鑫路口,下车时掏车费,他看了看钱包里的余额,数字耐人寻味:二百五。
林笑感觉自己更加二百五,这个毒瘤,被人整死才好。
但心里这样想着,他还是躲起来没走开。权当是看场热闹,林笑安慰自己,白麟该受些教训,他被收拾得差不多时报个警,咱一向是奉公守法好公民。
暮色渐渐降临,许久不见的白麟果然出现了,他憔悴了许多,下巴上一层青青的胡茬,不复当初的嚣张跋扈。白麟走到新鑫路口的时候,有两个痞里痞气的的黄头发混混围上去挑衅,他不语,只是冷眼旁观。混混挑衅不成,动起手来。林笑暗暗摇头,这位可是打架的祖宗,这两个混混连他都能轻松收拾,到白麟跟前屁都不是。果然没几下,两人就被白麟扔了出去,躺在地上呻吟着起不来。
两个混混受挫,街角又呼啦啦转出一群黑西装,把白麟围在了中间。林笑喷笑:演黑客帝国啊,瞧这西装黑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黑社会吗?香港电影看多了!
白麟还是冷眼旁观。
双方对答几句,又动起手来。林笑躲的较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头一次看见白麟正式跟别人动手,也不紧暗服。他在白麟手里吃过几次亏,知道他身手比自己好,但不知好到什么程度。这回看白麟和人打架,像一只优雅的狮子忽然爆发,凌厉流畅,爆发力强,竟然有种暴力的美感,几个很有气势的黑西服被他打的落花流水。林笑暗自叹息,瞧这几位打扮,应该是以做打手为生的,今天看来是要教训人不成反被教训了。几个黑西装片刻就被白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努力护住头脸要害,白麟好像要把这些日子胸中的郁郁之气全部发泄出来,一打开就不停手了,打的几个黑西服抱头鼠窜。林笑撇撇嘴,他倒是白担心了。
正在白麟打的最解气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响亮的枪响。林笑一怔,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再看白麟,他已慢慢倒在地上,左腿裤管一片鲜红。
林笑心中一颤,忙掏出手机要拨"110",后面却忽然有一只手拍在他肩上,他条件反射地抓住那只手用力一个过肩摔,一个人呼地从他肩头飞过,啪地摔在水泥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梁少!"又两个黑西服大呼小叫着不知从哪里奔来,扶起那人,那人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指着林笑道:"打!打!连这小子一起打!"林笑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一身名牌,油头粉面尖嘴猴腮,让人一看就十分讨厌。
黑西服凶神恶煞地向林笑冲来,林笑利落地闪过他们,摆出个架势喝问:"你们什么人?"尖嘴猴腮拍掉身上的灰,整了整衣服,自觉形象已经恢复,趾高气扬冷笑道:"林同学真是贵人多忘事,三个月前,蓝玫迪厅,被你们打的五处骨折的人,你们都不记的了?"
干嘛要加个"们"字?干嘛要加个"们"字?好象他也动手了一样!
林笑愤愤。
蓝玫迪厅就是林笑初次遇到谢菲菲后去的地方,白麟确实在那里打过一个倒霉鬼,不过那倒霉鬼是罪有应得,咸猪手伸到不去惹人家人家就要烧高香的白大少身上去了,被揍死也活该。这世道果然是恶人横行,白麟以前玩弄强暴过那么多小男孩都没找上门来,反倒是这个人渣先找来了。
两个黑西服又冲过来,林笑一边心中暗骂,一边把他们毫不客气地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尖嘴猴腮见两个黑西服节节败退,着急地对着后面的一辆锃光瓦亮的黑车叫道:"您还不动手?"态度恭敬又忌惮。车窗里慢慢伸出一只持枪地手,枪口对准了林笑。
"呯!"又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擦着林笑的耳根飞过,撩焦了他几根头发。林笑惊的呆住。
那只手缓缓调整枪口,这回瞄准了他眉心。
那只手的手指在慢慢扣紧扳机,林笑脑海一片空白。
"呯!"又是一颗子弹打出,林笑猛地倒地翻滚,于此几乎同时,另一个方向也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击在黑车窗口伸出的手枪上,手枪被震落,手急速缩回去。
一辆白色雪弗兰飞驰而来,黑车快速启动,向反方向驶去。尖嘴猴腮惊恐地大叫:"狸哥!狸哥!……"
雪弗兰停在林笑旁边,苏绍大步从车上跨下,林笑从地上站起,苏绍惊魂未定抱住林笑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林笑也惊恐地缩进他怀里。
两世为人,从没有如此接近死亡过。
终于确定林笑没事,苏绍脸色难看,难得地高声怒道:"你真讲义气,连命都不要了!……你就这么喜欢他?!"
林笑好委屈,他被枪击不是为了救白麟,而是纯粹的池鱼之殃啊!
"我不喜欢他!我最讨厌他了!"林笑抗议并强调。"我本来是来看热闹的,谁知这回报复的竟然是上次咱们一起去蓝玫被白麟打的那个人渣,他认为咱们是一伙的!"
苏绍粗鲁地掸他身上的灰,"你不会解释?"
林笑大声分辨,"他会信吗?而且他也没给我机会解释,他突然从后头拍我肩膀,我本能就把他摔出去了……"
苏林二人正在夹缠不清,从另一边车门下来的温韬施施然走到白麟跟前,白麟本来已经摇晃着站起来了,看见林笑被枪击大惊想跑过来救他,又踉跄跌倒在地。温韬走到他跟前,弯下腰一副和蔼关切地表情,问道:"阿麟,你没事吧?"
幸与不幸
白麟面无表情,正要说话,温韬眼睛的余光看见黑车又倒了回来,窗口又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地上的白麟,本能地扑上去想把白麟拉开,这是他们从小到大在无数次打架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彼此保护。
"呯!"枪声又响了,这次慢慢倒下的是温韬,他没来得及拉开白麟,鲜红地血却从他的后背急涌而出,染红了他的高级真丝白衬衣。
他慢慢倒在白麟身上,阖上眼。白麟的眼忽然睁的很大,迟疑地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血,仿佛不能相信,接着猛地反应过来,死死用手按住他的伤口,试图把他扶起来,发狂地叫道:"医生!!医生!!……林笑!!林笑!!快救救他!!……"
苏绍下车时手里就拎着枪,正在和林笑说话,听见枪响迅捷地拉着被这个变故惊呆的林笑躲在雪弗兰后,抬手还击,一枪打进窗口,窗里溅出几滴鲜血,枪口缩回,黑车狼狈逃窜。
白麟好像没有看见这一切,还是拼命地按温韬的伤口,发疯地大叫"救救他",林笑慌忙跑过去看见温韬的伤,一看位置便心里一沉:这么靠近脊椎,就算能保住命后半辈子多半也要高位截瘫了。白麟好像没看见他的表情,连声催促他:"快救他呀!快呀!快!"林笑迟疑道:"我尽量。"回头向苏绍道:"快打急救电话。"苏绍不待他说,早拿出了电话求救。
林笑尽力处理伤口使温韬不至于失血过多,枪伤不是中医擅长的,完了又犹豫地向白麟道:"你腿上的伤也要包扎一下,不然你支持不到医生来的时候。"白麟的腿也一直在大出血,二人身周的一片地面都已经染红了,不知到底是哪个的血。白麟摇摇头,刚道:"我没事……"便忽然倒在地上。林笑吓了一跳,连忙给他把脉,发现只是失血过多,松了口气,连忙小心翼翼地搬开温韬,给他包扎。
苏绍这是已经打过了急救电话,走过来。林笑看着地上两张同样苍白的面孔,心情复杂地摇头道:"这两个人,真是……"苏绍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不多时救护车来了,温家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将他们接到了最好的医院。白麟不久就脱离了危险,温韬却几次病危。整整抢救了17个小时,手术室几次亮起红灯,林笑苏绍也同温家人一起在手术室外等消息,一颗心悬了又悬。等到温韬终于被宣布脱离危险,温父温母都掉下泪来,温韬的爷爷,新上位的军政大佬泪光闪闪。林笑和苏绍也不禁紧紧相拥。
林笑感受着苏绍的拥抱,眼前浮现出他飞车前去救自己时惊慌的表情,不禁又轻声问道:"苏绍,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对不对?"问的真挚无比。这一次,苏绍没有说话。
温韬的命虽然救了回来,可还是像林笑预测的那样,高位截瘫了,虽然医生说没有伤到脊椎,好好做复健还是有可能重新站起来的,但也说了机会就像植物人恢复神智一样渺茫。苏、林二人从医院出来,深感世事无常,忽然加倍珍惜眼前的一切。林笑搂着苏绍的腰不愿松开,苏绍便也任他搂着。幸而林笑还小,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大孩子依恋哥哥。
坐上雪弗兰的时候四周没人,林笑飞快在苏绍唇上偷了一个吻,苏绍居然也不生气。
林笑心中甜蜜的要涨开,轻盈的想要化成五彩泡泡飞到天上去。
两世为人,算起来这竟是他第一次恋爱。重生前,只小学时暗恋过同班小女孩,重生后遇到那么多或美丽或可爱的小女孩竟也一次不曾动过心,他曾怀疑自己是不是情感匮乏,原来竟是为了等这个人么?他一直一直完美自己充实自己,甚至重生,都是为了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人面前么?两世的辛苦、孤单、寂寞若是为了这个人,那么一切都值了。林笑头一次对上天充满了感恩。
明天是周六,学校不上课,苏绍和林笑照常回到苏绍买的公寓。一进门,林笑就抱着苏绍的脖子再次吮吻他的嘴唇。说起来丢人,除了被白麟强吻的那一次,这还是他头一次真正和人接吻,动作生涩而笨拙。但苏绍显然被他生涩的动作激起了反映,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一把将他按进怀里,平息呼吸,慢慢问:"笑笑,你知道和男人谈恋爱意味着什么么?"林笑不耐烦地双手拉下他的脖子继续亲吻:"我当然懂。"苏绍侧头略略躲开他小狗舔人般的吻,又问:"那你也知道,对你的家人意味着什么吗?"林笑的动作顿了下,道:"我相信有不伤害到他们,也不放弃我自己幸福的办法。"苏绍苦笑:"你果然是还是个小孩子。"林笑不满地道:"其实我比你可大多啦。"继续扑上去吻他。苏绍无奈地偏头躲他越来越过分的吻,说:"笑笑,你这样挑逗一个男人,是打算现在就跟我上床么?"
林笑顿住了,看看苏绍看起来略显纤瘦,其实修韧完美的体格,又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现在上床,他多半是被上的那一个吧。僵硬了一下,只好无奈地说:"还是等我再长长好了。"
虽然没有发展到最亲密关系,苏绍和林笑还是像情侣一样相处起来,没事腻在一起,你去接我下课,我去接你下班,哪怕是在工作,偶尔抬起头来交换一个微笑也甜蜜的不得了。
意图谋杀白麟结果误伤温韬的尖嘴猴腮被温家整的死去活来,黑狸却跑了,不见踪影,尖嘴猴腮名梁涛,是一名建筑商的儿子,建筑商的公司被弄倒闭了,自己锒铛入狱,梁涛却极口称自己冤枉,说自己只是掏钱让教训一下白麟,黑狸最后却明显是在进行谋杀,一定背后另有人主使。但温家人找不到黑狸,还是要往他身上撒气。
温韬精明有城府,本是温家第一顺位继承人,结果现在高位截瘫生活不能自理,温家内部为争夺下一代继承人位子斗的天翻地覆。
或者是出于温韬最后那一扑的原因,林笑时常去看望他,用针灸为他调理身体,想尽力救治他。他脊柱未损,只是伤了脊柱附近的神经,林笑认为他还是有可能治好的。截瘫后温韬有一段时间的发狂,好容易冷静下来却日复一日的苍白沉默消瘦,不到三周就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白麟也时常去看他,但温韬从不让白麟进门,白麟只能在外面或坐或站半天,发半天呆,再默默离开。他则是越发憔悴。
看着这没几个月前还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现在这个情形,林笑感觉十分复杂,有时候觉得解气,有时候又有些怜悯。毕竟是活生生在他身边出现了这么长时间的人。
对比别人的不幸,越发觉得自己幸运,林笑和苏绍小日子过的越加甜美。幸福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一年又将过去,腊月初十的时候,迎来了林笑的十六岁生日,巧合的是,也是苏绍的二十六岁生日。
过生日当然要和情人一起过,二人都精心为对方准备了礼物。苏绍亲自做了一桌子菜,还开了红酒,林笑则数九寒天跑遍了北京城买了一大束最好的苏绍喜欢玫瑰。苏绍很擅长做菜,但很少做,只偶尔做给林笑吃过几次,林笑一直念念不忘。这回看见一大桌好吃的眼都笑的眯起来了。
将灯光调暗,苏绍放了轻音乐二人开始吃饭。玫瑰、红酒、情人,良辰美景,吃着吃着很自然地又腻到一块了,亲吻抚摸,亲着亲着就亲到了床上。虽然苏绍顾忌着林笑的年龄,二人一直没有做到最后,但近来都越来越难以自制了。
墨蓝色的大床柔软舒适,苏绍的真丝白衬衫扣子不知何时已被林笑解开,林笑埋头流连忘返地亲吻他精致性感的锁骨与坚实如玉的胸膛,苏绍被挑逗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反过去亲吻他的嘴唇耳垂。湿热的吻从林笑的耳根颈侧蜿蜒而下,在十六岁少年白皙柔韧的细腰间徘徊。林笑被他亲的意乱情迷,身体早起了反映,扭动着胡乱地在他身上蹭。暗蓝的床单上,少年白皙的身体诱惑的惊人。苏绍终于忍不住了,轻声问:"笑笑,今天我们做到最后,好不好?"林笑眼光一闪,道:"好啊!"反身压住他四处点火,意图抢得主动权。苏绍苦笑:"你的第一次……好吧,你来。"林笑欢呼:"阿绍,你对我真好,我一定会小心不弄伤你的!"激动地拿来KY,将手伸到了苏绍的腿间。
林笑果然兑现了承诺,以对一个菜鸟来说难得的忍耐力忍着没有弄伤苏绍,但从苏绍的表现看来他还是没有得到什么快感。自始至终他眉头都皱着没有舒展开,特别是在林笑进去的时候,脸都疼的白了,直到最后也没有缓过来。
结束的时候苏绍明显松了一口气,林笑看看他萎靡的男形和苍白的脸色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抱着他连声道歉,甚至做出了平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的事,张口将他的分身含进了嘴里。苏绍惊得半坐起来,林笑努力用唇舌抚慰取悦着他。苏绍看着他头顶乌黑细柔的头发,眼光渐渐柔和,身体终于也又兴奋起来,慢慢倒回枕头上。
待苏绍也发泄出来,林笑吐掉口中的白浊,邀功地凑到他脸前:"好点了么?"苏绍不答,抬手抚摸他的头发,说:"笑笑,你发质真好,留长头发一定漂亮。"林笑不以为然道:"我是男生,又不是艺术家,留什么长头发。"趴在他胸口抱住他的腰。苏绍用拇指擦去他唇边残余的白液,微笑。
成功将苏绍吃到嘴后,林笑对苏绍殷勤备至。第二天大早不仅一反常态地先起床动手做了早饭,还肉麻兮兮地在苏绍的枕头边放一支含苞的长颈玫瑰。苏绍吃了早饭后他期待地问怎么样,苏绍不予置评。他毫不气馁,一整天都做小伏低,对苏绍照顾周到,殷勤的像面对自己的新婚妻子。苏绍终于忍不住道:"行了,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用摆出这幅样子来。"林笑讪讪道:"你……还痛不痛?"苏绍白了他一眼。
丹凤眼做这个表情可真妩媚……
林笑这回不用忍了,扑上去抱着苏绍的脖子来回亲吻他长长的睫毛:"阿绍你的眼睛真好看……"苏绍把他从身上扯下来。林笑又扑上去亲,苏绍忍无可忍:"笑笑,你想要了么?"林笑大喜:"可以吗?"苏绍似笑非笑说:"你又没病没伤的,为什么不可以?"抱起他扔到床上。林笑这才发觉不妙,忙往床角缩:"哎,哎,你……"苏绍压制住他,美丽的丹凤眼精光闪耀:"笑笑,你不愿意?"
他可以说"是"么?
林笑赔笑:"当然不是……"
"那就好。"苏绍缓缓解开他的衣服。林笑忙道:"你的身体……"苏绍斜睨他一眼。林笑只好苦笑:"你快点……"苏绍依旧似笑非笑,丹凤眼眼角挑起:"你很急?"林笑暗暗吐出一口血。
苏绍不紧不慢将他剥的一丝不挂,林笑感觉自己像一只去壳的鸡蛋,全身上下没一处有保护,不由蜷成一团,委屈地说:"是你自己愿意的,而且我也没有折腾你……"苏绍将他拉开,不再似笑非笑,缠绵地亲吻他的还略显单薄的肩窝:"知道了,我也会小心……"
温柔的吻从肩窝滑下,含住一侧凸起,吮吻舔弄,甚至偶尔还轻咬一下,修长有力的手抚摸林笑的脊背,在柔韧的腰上揉捏挑逗,而后向下探去,摸到一个极私密的所在。林笑微微僵了下,已经半挺立的分身不再像方才那样精神。苏绍的手又收回来,轻声安慰道:"别怕。"脱去自己身上剩余的衣服。林笑嘴硬道:"我没怕!"他就是有些小紧张。
但既然内心高傲的苏绍都可以为他委身在下,他也愿意回报。
苏绍起身窸窣拿了些东西,而后一根带着些凉意的手指又探到了林笑私密部位。林笑知道那是什么:KY,身体不由自主更僵了些。
苏绍细细碎碎安抚地吻他,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他敏感的腰侧,那根手指慢慢探了进去。林笑努力忍住那种诡异的异物挤入感,将注意力放到苏绍的吻和另一只手上,但是不行。那根手指转动扩张,不一会儿,又加了一根手指进来,林笑已经有些痛了,微微抿紧嘴唇。苏绍安慰地吻上来,舌尖挑进他唇里与他纠缠,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再一根手指。
这次是真的痛了!
"呜!"林笑额头的冷汗一下出来了,伸手去推苏绍,苏绍安抚地轻吻他的耳侧:"忍一忍……"手指慢慢抽送扩张,等到林笑的眉头皱的不再那么紧,撤出手指,而后,一个更加巨大灼热的物体顶了进来。
"啊!"林笑头颈猛的后仰,拼命想蜷成一团,苏绍按住他,额头汗也出来了,"别紧张,越紧张会越痛!"林笑挣扎着带着哭腔叫道:"不,不行,你出去,我不做了……好痛……"苏绍的吻密如急雨落在他头上脸上,连声安慰:"好的好的,我出去,你别动,越动越痛……"林笑不再动,苏绍果然慢慢退出,退到一半却忽然又前进。"啊!!"林笑尖叫,这回什么也不管了,只想要把苏绍踢开,苏绍死死压制住他四肢,缓慢而坚决地律动:"笑笑,忍一忍,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林笑向后仰着头,死命挣扎,却犹如被猎人按住的小兽,怎么也挣不脱。苏绍的抽送一下比一下更深,林笑只觉体内有一个火热的楔子正在活生生破开自己的血肉,但后来忽然不知被顶到了哪里,一阵酥麻的快感直冲他头顶,他挣扎的动作一下子软了,呻吟也变了调。苏绍便一下接一下地朝那里撞击,林笑的情欲不由自主被裹挟起来了,最后苏绍达到高潮的时候他竟然也丢脸的射了出来,二人同时一阵失神。苏绍从他体内退出,将他整个儿拥进怀里,急促的喘息。
林笑也喘息良久,回过神后看看身上的白浊,黑线的想:昨晚自己也是这么做的,为啥苏绍没啥反应?偷偷瞄了眼苏绍,对比一下自己明显精致小巧许多的分身:难到是尺寸不够?
林笑暗自痛悔,他果然不该精虫上脑,未成年的时候就跟成年男人上床啊!
苏绍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发,问:"还好么?"林笑还在高潮余韵的酸软无力当中,懒懒地哼了一声。苏绍轻笑一声,搂紧他爱怜地轻吻他的眉毛眼睛。林笑翻了个白眼。
今天他这亏吃大了,以后一定要讨回来。
只要有你陪
发展到最亲密关系后林笑和苏绍更加如胶似漆,放寒假二人都留在北京没有回家。
温韬的身体有了些起色,但离站起来还是很遥远,白麟的父亲已经定案,无期徒刑。法庭终审那天苏绍和林笑也去了,法官念出判决的时候白麟扶着苍白的母亲面无表情。
大一下半学期开学第一天上课前,方靖奇把林笑堵在教室外,十分愤怒:"你为什么不住宿舍了?"
按学校规定大一学生是不可外宿的,但林笑跟苏绍抱怨学校的诸多不便,苏绍就用不知什么法子给林笑申请了个特例,林笑搬到小套房了。
林笑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捏方靖奇的脸颊:"事业需要啊小~静……你知道药厂的事儿。"方靖奇的一双桃花眼长的实在漂亮,不笑也含三分情意,这时候似嗔似怒,更让人忍不住想调戏一把。
方靖奇打开他的手:"真的?"林笑奇道:"不然?"方靖奇垂下眼睛:"不是……因为学校的传言……"林笑扫了眼对着他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同学,不在意地道:"我老人家从不将这些余事放在心上。"
只要你站的够高,人们都只会仰望你,而不敢妨碍你。沈静所在的外国语学院有学生因为同性恋的传闻被勒令退学,他在中医药大也是被议论纷纷,却因为背景和表现出的能力没一个老师敢对他多说一个字。
方靖奇仔细地看他眼睛,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又垂下眼睛道:"对不起……你被人家那样传,我却帮不了你什么,端木和王瑞也很内疚……"
林笑打断他:"又不是你们的错。"况且这也不是传言。
方靖奇不再说话,与他一起进了教室。端木雷和王瑞在最后一排用力向他们挥手:"这里!这里!"挤到他们占的位子坐下,发现他们还带了学校的经典早餐来,豆浆包子油条。林笑熟络地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啥馅儿的?"端木雷王瑞方靖奇争先恐后抢夺剩余的食物:"青椒鸡块。""鸡块,鸡块,"林笑咏叹,"我还从没有在学校的青椒鸡块包里吃出过鸡块。""很正常,"王瑞边撕油条边感慨,"学校的牛肉包也从没人吃出过牛肉,鱼香肉丝包也从没人吃出过肉丝。"端木雷端着豆浆深沉地道:"我们应该知足,我听农大的师兄描述过他们的包子——咬一口,没咬到馅儿,再咬一口,馅儿过了。"方靖奇喷了。林笑也笑的前仰后合:"好歹咱还能看见馅儿啊!"
四人一起感激了下学校食堂,然后林笑再向端木雷和王瑞解释了下搬出去住的原因(当然他没有说更重要的原因是和苏绍同居),上课铃响了。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慢条斯理地走上讲台,放下教案,慢悠悠说道:"天气冷,早餐凉的快,请还没吃完的同学加快速度,我们再等一分钟。"底下人哄堂大笑。老教授又抑扬顿挫地道:"林笑。"林笑无辜地站起来。老教授仍旧慢悠悠地:"韭菜馅儿的吧,挺香。"底下人笑声更大了。林笑把包子亮给他看:"青椒,韭菜的是第四排第六行的那位师兄。"这两个人的视力都是非常之好。
全班同学齐刷刷朝四排六行看去,韭菜馅儿的仁兄呛住了,连连咳嗽,周围的师姐师妹厌恶地捂着鼻子扭过头去。老教授还是慢悠悠的:"韭菜味儿太大,吃完得刷牙,不然熏到女同学就不好了,四排六行,报一下你的学号,我放你二十分钟假去刷牙,要快去快回。"四排六行报了学号,灰溜溜地走出教室。林笑坐下,三两口将包子吃完,正襟危坐。宿舍的另三只也坐的一本正经,这老教授可不好惹。
下午没课,林笑照旧去给温韬针灸,温韬难得地主动开口说了一句话:"白伯伯现在怎样?"林笑手顿了下,继续捻刺的动作。"已经定刑了,无期。"温韬唇边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我们的报应?"林笑慢慢将针拔出来,浸进消毒液里,又拈起另一根,才说:"我不知道,许多没有做过坏事的人也遭到过不幸。"温韬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盯着林笑卷起袖子露出的半截小臂说:"你和苏绍在一起了么?"林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块嫣红的吻痕,有些尴尬的缩回手:"恩。"温韬沉默良久,方道:"苏绍,并不比我们好多少。"
林笑惊讶地抬眼看他,他却烦躁地换了话题:"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林笑不语。你小子还想着恢复?能站起来生活自理就色老天爷慈悲老子医术超群了,真是得陇望蜀!
温韬也是眉眼通挑地角色,一见他地神情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心沉下去:"我真的废了?"
林笑终究不忍,开口安慰道:"按你目前恢复地状态,我有把握让你站起来,慢慢调理会好起来。"不过能好到什么程度就看你地运气了。温韬听出他话里的保留,垂下眸去。
林笑给温韬针灸过后直接回小套房,这些日子他和苏绍地公司蒸蒸日上,没有人来烦他了还谈起了甜蜜地恋爱,可以说是事事如意,顺心的不得了,走路地步子都轻快地要飘起来。回到家,苏绍去公司还没回来,他坐在苏绍新近添置地一架新钢琴前弹了一会,想起有一次苏绍弹琴他唱歌地情形来,指下曲调一变,变成了苏绍那一次弹过地曲子,轻轻哼唱起来:
"爱上的无悔忘却
那只是一些片段
忘却的无法消失
他们躲在树后面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思念
眼中的星辰月光
消失在心中的光年
寒夜落进秋天
风景依然进来
相爱沉默不语
凋落一片孤单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思念
眼中的星辰月光
消失在心中的光年……"
唱着唱着忽然想起,咦,这是一首悲伤地歌,我唱这个做什么,再次变换曲调,唱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他的钢琴是才开始跟着苏绍学的,只能弹这些简单的曲子。
苏绍下班回来了,站在林笑身后听了一会,说:"真好听。"坐下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自己接着弹奏,林笑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唱到:"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苏绍侧过头来与他接吻。
许久之后,林笑仍抱着苏绍脖子不放:"阿绍,阿绍,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也喜欢我。"苏绍笑:"我也不敢相信我竟然会和一个小孩子谈恋爱,良心十分受谴责。"林笑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比他大他也不会相信,也不禁笑了:"你这个道德君子。"苏绍也笑:"我不过是还有一点原则罢了。"林笑问:"那一次生死一线,打破你的原则么?——我一直忘了问,那一次你怎么会和温韬一起赶到?"苏绍忽然瞪了他一眼:"那天药厂出了紧急状况,我到处找你,你手机也关了,我问到了谢菲菲那里,当时温韬也在。难道你一次不凑热闹心里会难受?"林笑吐吐舌头,连忙转变话题:"我听说谢菲菲要带着她的小男友回家,咱啥时去送送她吧。"苏绍白了他一眼,放过他。
谢菲菲的小男友是十七八岁的大男孩,眼神清澈面容清秀,一次他在酒吧被人欺负被谢菲菲救下,就迷上了她,典型的美人救英雄的故事。林笑去给谢菲菲送行,趁男孩买水不在时问:"干嘛金盆洗手,难道真的被真爱净化了灵魂?"谢菲菲啪一巴掌拍在头上:"少恶心老娘,老娘是在这里干不下去了!"接着悻悻然,"白麟和温韬相继出事,那起子混账们都传老娘是黑寡妇,克人,还专克贵人。"林笑同情地看她。这确实是没法干下去了,尤其是谢菲菲如此热爱这行事业。不过这个他可帮不上忙,只能问:"你钱上够不够?"谢菲菲意兴阑珊道:"我这半年赚了不少,还不缺。"男孩买水回来了,林笑看着他往这边挤的身影,说:"那孩子是真喜欢你,别辜负了人家。"谢菲菲瞧向男孩的眼光也柔了些,说:"我知道,我会的。不然干嘛带他回家?其实认识他不久后我就没有再接客了,只是陪陪酒。"林笑微怔,眼光也柔和了。男孩子家里容不下谢菲菲这号人,男孩固执地要和谢菲菲一起,已经和家里闹翻,谢菲菲也理当如此相报。只希望二人的未来会平安顺遂。
二人上火车了,林笑在窗口外喊:"有事打电话,也许我会帮的上忙。"谢菲菲回他一个风情万种的飞吻,林笑黑线。
竹筒香茶
有人请蓉城教林笑医术的老中医到云南给一个人治病,老中医却也病了,命林笑代自己去。林笑只好在学校请假,万里迢迢南下。病人的病有些棘手,林笑花了二十多天才搞定,要返回时听说此时正是拉祜族下来的时候,想起方爷爷曾经说起过这种茶,兴致勃勃拐道文山去找茶。
竹筒香茶是傣族、拉枯族别具一格的风味茶,茶叶具有竹筒香味而得名,傣语称为"腊跺",拉枯族语叫"瓦结那",又称姑娘茶。当地的茶农得知林笑万里迢迢而来,十分热情,带他去茶山上看采茶,制茶手艺最好的老阿伯亲到甜竹林里砍了新鲜甜竹,精选最好的一芽两叶鲜叶与糯米同时蒸软,筑进竹筒里用文火慢慢烤干,为他制了几筒新茶。老阿伯美丽的孙女娜朵另拿竹筒打来洁净的山泉,在火上煮开,掰下适量刚制好的香茶投进去,又煮了片刻,将竹筒奉到林笑跟前。林笑从不知还可以这样喝茶,又是惊喜又是新奇,双手接过,道:"只看这茶喝法就知道一定香的不得了!"老阿伯听的懂一点汉话,磕着烟袋锅子连连点头,娜朵嘻嘻直笑。
林笑看那竹筒,金黄透亮的一汪茶水,抿一口,果然香入肺腑。
买好茶叶天色已晚,林笑留宿在茶农家。这天是十五,月色极好,风吹甜竹林沙沙作响,空气清甜沁凉。林笑实在舍不得睡,跟主人打了个招呼,披衣而出在竹林边散步。
这样夜色,这样的清景,该有年轻的异族少男少女在月下谈情,吹奏月光下的凤尾竹才对。林笑心想。
一个穿拉祜族传统黑袍黑裤的年轻男子背着背篓从林笑旁边经过,对他微微一笑。林笑本能地回以一笑,又突然觉得,咦,这人好面熟!正要仔细看,一块散发着乙醚气味的手帕忽然捂住了他口鼻。他没挣几下,手脚已经不听使唤,眼睛不受控制地阖上了。临昏过去前林笑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真是一头猪!一而再再而三……
再醒来的时候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正对他微微笑,眉毛上一道疤,十分眼熟。林笑看了半天,突然指着他大叫道:"你!肖跃!"好几年前被他救过的反而打劫了他烤鸡的刀疤男!男子脸色猛然一变:"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林笑被他严厉的表情吓了一跳,喃喃道:"我,我认识你弟弟……"肖跃的表情和缓下来:"原来是这样……他好吗?"林笑还处于惊吓中:"挺好,在药厂里工作……"肖跃沉默了片刻,道:"我有几个弟兄受伤了,请你给看看。"
林笑睁大了眼,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岩洞里,周围躺了好几个人,人人挂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林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凑过去看,惊道:"枪伤!"肖跃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是,拜托了。"林笑抗议:"我学的是中医,怎么会处理枪伤!而且我什么工具也没带!"肖跃挥了下手,一个和他相同打扮的人将林笑的背包递过来,"我们已经帮你拿来了。"林笑还是抗议:"我不会处理枪伤!"肖跃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搁在面前的岩石上:"现在你一定会了是不是。"
于是林笑乖乖地去给众伤员处理伤口。
消毒、取子弹、缝合……工具不全,林笑忙的满头大汗。好容易处理好了,肖跃递给他一条毛巾让他擦汗,他变擦边忍不住问:"你们……做什么坏事受的伤?"肖跃瞥了他一眼:"知道的少些会死的慢。"林笑回头看看别人都离的挺远,小声威胁道:"喂,你小心我离开后会报警!"肖跃轻轻一掌击在他后颈,他眼前一黑又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时是躺在老阿伯家床上的,外面天光已经大亮,好像昨夜所遇不过是一场梦境。林笑按原计划离开,一肚子的疑惑。
回到北京,日子重新回到正轨,2003一年如水滑过。
2004年,林笑十七岁,正是一个少年最诱人的时期,越发显得手足纤长,修美合度。灵秀爱笑的眉眼,挺拔的身姿,像晨曦之中一株新生之竹,让人移不开目光来。苏明河已经知道了他和哥哥的事,只是叹息一声:"怎么不选我?我比苏绍还帅呢,林笑你脑子怎么长的啊!"就作罢,林笑大大松了一口气。另外林笑觉得沈静也知道这事了,虽然她什么表示也没有。
苏绍在办公,听见轻盈的几乎有韵律的脚步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来,心中不自禁地有幸福的感觉在膨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林笑。他放下笔,将那人抱到膝上,交换了一个深深的吻。
他从不知道他竟然还会这么的喜欢一个人,他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感情。只一个人的脚步声,就能让他温暖喜悦。
"今天下课这么早?"他问。
"恩。"林笑靠在他肩上,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看,"还是戈洛公司的收购案?"苏绍双手环住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恩,下周你跟我一起飞一趟温哥华。"林笑答应了,随手将文件一丢,反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命令:"今天我要吃清蒸鱼。"
苏绍拉长了声音撒娇:"我办了一天公,这么累了,你还不体谅体谅我……"二人相处久了,林笑才发现苏绍也有些孩子气。林笑忍笑问:"好吧,你要我怎么体谅你?"苏绍埋首在他腰间,用牙齿从下到上解他的白衬衫的扣子,露出少年珍珠色泽几乎半透明的肌肤,充满暗示地在他腰间齿吻舔咬。林笑吃吃笑:"喂,你累了还要做体力运动?"苏绍的吻从腰际一路迤逦到林笑胸前的一边凸起:"运动一下就又精神了……"舌尖拨弄挑逗的小突起精神了,然后用力一咬,林笑压抑不住一声呻吟。
反身将林笑压在办公桌上,剥去两个人之间的障碍,润滑了一下一点一点往里挺进。林笑赤裸的身体贴在冰凉的办公桌上感觉十分怪异,哆嗦着声音说道:"苏绍……先生,你可是……越,来越荒淫了啊,随时随地都会发情……"苏绍轻笑,道:"那是谁引诱的啊,苏妲己!"说着完全没入了,停顿了一下,便大力撞击。
二人运动完毕天色已是黄昏,回到公寓,林笑如愿以偿吃到了苏绍牌清蒸鱼。吃饭前看着苏绍穿着围裙熟练地在厨房忙碌的样子,林笑大笑:"阿绍,你被我训练的越来越贤惠了!"一句话惹毛了老虎,又被压在流理台上做了一次。被做的时候林笑抗议:"喂,我是未成年人,你怎么可以老对未成年做这种事?你的道德观呢?"苏绍道:"那未成年人对我做这种事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自己是未成年人?"林笑大叫:"你对我做过多少次?我对你做过多少次?那能比吗?完全是九牛一毛,做人应当公平……"苏绍用吻和激情打断他在这上面要求公平的念头。
百草集团越做越大了,林笑上辈子是穷人,实在不知道赚这么多钱能干什么,便一半让苏绍换成了他的公司的股份,一半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基金会主要资助失学儿童、孤寡老人和伤残病者,端木雷、王瑞和方靖奇知道了这件事,替他做了一个网站,上面公布了每一笔资金的流向,所有的流程都是公开的,可以在上面说明自己的情况,申请赞助等。学校的人知道了,自发捐了不少钱,消息传开,北京各大高校都进行了募捐,许多热心人主动帮忙维护网站,做义工。苏绍找了几个人帮他运转这笔资金,投资赚钱,资助需要帮助的人,以确保这笔资金活起来。那几个人都是眼光极好的投资师,慈善基金会四个月之内资助出去了50多万,总基金数却不少反多。
林家人知道了林笑的行为,都非常为他骄傲。
因为这两年国家允许创办私立学校,又消减民办教师名额,方家村小学有很多教了一辈子书的老教师失业,林父便辞职办了个私立小学,事业也风风火火,搞的很不错。
这年暑假,苏绍陪着林笑回河南老家。因为大学比高中放假早,已上高二的林圆还没有放假,他便顺路先去学校看林圆。
二人走进高中大门,就引来无数目光,林圆看见他和苏绍一起出现后眼中一直精光闪闪,闪的林笑总心虚地感觉她发现什么了。和林圆同宿舍的一个小女孩也一直对他们精光闪闪,拿出相机来对着苏绍和林笑拍啊拍,林笑不解地看她,她谄笑:"林哥哥你好帅哦,我照几张照片做留念你们不介意吧?"人家都叫的这么甜了林笑自然只能表示不介意,走时林圆和那女孩一直把他们送到校门口,临上车前林笑隐约听见那女孩陶醉地感慨:"好萌……"林圆激动地表示:"这算什么!你是没看见那个帅哥的弟弟,那女王的,光芒万丈啊……"
林笑和苏绍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噤。
这口水滴滴地语气……
现在的女人都太可怕了。
大三的时候,林笑顺水顺风的生活出现了一个不完美的音符。
几年不曾出现在他生活中的路倩又出现了,并且也考入了中医药大。
虽然这一次路倩出现后没有什么举动,也没有再刻意接近他,但总让林笑感觉如芒刺在背。林笑还清楚地记得初中时路倩学习成绩很不好,而这次,竟然是以高分考入中医药大的,高的能上除清华北大之外任何一所一流大学。
这种感觉在路倩申请加入学生会后更明显了,林笑名誉上也是学生会成员,但总是缺勤,这时缺的更厉害了。
这天要给温韬针灸,林笑理所当然又缺课了。时近正午,温韬坐在树荫下的轮椅上,林笑习惯性地折了一根较直的树枝插在插在地上看日影,推算开穴时间。温韬忽然问道:"苏绍这些日子很忙吧?"
林笑顿了下,抬头看他。
这段时间苏绍似乎有什么事,确实挺忙的,整天见不着人影。
温韬冷笑一声,向后靠在椅背上:"要飞黄腾达了呀,想不到我们温家忙碌十几年,只是为人作嫁。"
林笑不解。
温韬看见他表情,俯下身来逼视他:"难道你还没见到我的亲亲表妹,路倩?"
路倩?林笑警戒。
温韬的脸离林笑只有一线距离,漆黑的眼睛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温家的第三代这几年斗的死去活来,却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才,我爷爷很失望,决定用联姻的方式找一个继承人,你猜猜是谁?"
林笑的脸色苍白了,咬紧了嘴唇说:"人家未必愿意做你家的继承人。"
温韬嘲讽地挑起一边眉毛:"不愿意?不愿意?你知道得到了温家,还有成都军区的支持意味着什么么?十几二十几年后,他会是这个国家的掌舵者。你说的那个人,他会是圣人么?"
林笑的脸色更白了。他知道苏绍是有野心的,或者说,谁没有野心呢?便是他自己有这个机会,他都要心动。想一想手握无上权柄的快感与荣光,苏绍会舍得放弃吗?
温韬靠回椅背上,仍旧一脸讥嘲的笑,也不知对人还是对己。
在两年之前,他还以为这个位子会是自己的!
怔了一会儿,林笑轻声问:"为什么是路倩。"温韬闭上眼睛淡淡道:"因为她的母亲是我亲姑母。"
这天晚上苏绍依旧回来的很晚,林笑怔怔地看着他疲惫地脱衣服,问:"这些日子,你在忙什么?"苏绍敏感地觉察他不对劲,回过头来看他,说:"一些事情。"林笑直接问:"和温家联姻的事?"苏绍问:"谁告诉你的?温韬?"林笑不回答,只是问:"是吗?"苏绍沉默了一下,说:"我还没有答应。"
林笑也沉默了。还——没有答应?
"那么,你会答应么?"
苏绍很久没有说话。
林笑喃喃道:"我明白了。"转身向卧室走去。苏绍忽然紧紧从背后抱住他不放,像害怕他离开一样。林笑猛然回头,热情地吻他,苏绍也疯狂地回应,将他按在门上拼命地索求他的身体,就这样让林笑站着进入,发疯般地撞击,林笑在激情中毫不掩饰地呻吟尖叫,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以彼此最喜欢的方式。
在第二天的晨光中,二人头一次同时醒来,林笑慢慢穿好衣服,微笑着对苏绍说:"再见。"关上了房门。
苏绍枕着两人的双人枕,看着他离开,一动不动。
当天,林笑搬回了学校宿舍,半个月后,方靖奇端木雷他们惊奇地冲进宿舍,对通宵打游戏的林笑说:"哎哎你听说了吗,咱学校大一新来的那个漂亮学妹路倩,跟跟你时常在一起的苏绍订婚了,在外面发喜糖呢!"林笑平静地打死一只小怪兽,说:"我知道。"再半个月,林笑通过了德国最好的医学院海德堡大学入学申请,直飞德国。
海德堡
"丹尼尔,今天下雪,跟我出去走走吧,外面yu-shu-qiong-zhi,真是美极了!"
一下课,林笑刚抱着专业书从教室走出来,一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子德国大男孩就操着生硬地夹杂着德语的中文,热切地凑上来,要替林笑拿书。林笑不着痕迹地避开他,说:"不了,谢谢,我还有功课。"
这个男孩叫卡尔,是高林笑一届的学生,学习很优秀,自林笑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天就对林笑一见钟情。但林笑实在对"一见钟情"这个词深恶痛绝,一见到就想起路倩,想起被抛到脑后的过往,连带的对卡尔也没有好脸色。无奈卡尔脸皮奇厚如城墙,眼睛如蒙白内障,愣是认为这是含蓄内敛的中国人的害羞。林笑被缠的恨不得盖麻袋扁他一顿,但初到德国处处不适应,功课上还有许多地方要这小子帮忙,也只好强忍了。
果然,那小子立刻热情地说:"什么功课?我来帮你!"
做完功课天色已晚,已不能出去散步,卡尔却又热切地邀请:"丹尼尔,下周我生日,来参加晚会好吗?"林笑刚利用完人,不好意思立刻回绝,勉强地道:"我不懂应该准备什么礼物……"卡尔立马道:"那就不用准备,人来就行,下周五下课我去接你,好吗?好吗?"林笑只好无奈答应。
生日当天卡尔亲自开车来接林笑,林笑看他居然穿了礼服,知道是正式场合,借口没有礼服不想去,卡尔死缠烂打,苦苦央求,甚至放话他不去自己也不回去了,最后林笑只好随便找个店买了身西服穿着去了。
卡尔家好像很有钱,花园别墅十分气派,停车场上一溜名车精光闪闪,都是来为他庆贺生日的人开的。林笑到时客人已经到齐了,卡尔美丽的妈妈从繁复精致的旋转楼梯上下来,紫罗兰色的曳地长裙优美舒展,嗔道:"卡尔,宝贝,你去接什么朋友这么困难,所有人都在等你们!"林笑有些尴尬,微鞠了个躬道歉道:"抱歉,夫人,是因为我的事情在路上耽搁了。"他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礼服,虽然是匆匆买就,依然妥帖合身,举止也优雅大方,看得出教养良好,秀美的脸上微带着歉意的表情显得有些害羞,十分引人好感。卡尔妈妈的气立刻消了,忙表示不怪他,做了自我介绍,让林笑叫她卡特林夫人,又给林笑介绍卡尔的父亲沃夫冈.施奈德。
卡尔的父亲沃夫冈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很和善的样子,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妻子和林笑的互动,在林笑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夸了林笑几句,林笑自然要表示感谢。卡尔看见林笑受父母喜爱,非常开心。在卡尔的父亲夸林笑时,林笑灵敏地听到宴会的客人中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却装着没听见,一眼也不朝那里看。
寒暄完毕,宴会开始,众人都送上礼物,林笑也随份送上。一个栗色卷发的十八九岁女孩尖刻地问:"我送了一支PIAGET最新款的男表,Herr林,你送了什么?"卡尔想起林笑说过不懂怎么准备礼物,忙解围道:"丹尼尔不管送什么我都喜欢!"林笑看了那女孩一眼,拆开包装给他看,道:"一把中国折扇。"卡尔惊喜地打开扇子看,只见扇面上是一幅中国画,还题了几行字。
林笑道:"上面的字是我写的,是一首中国古诗。"用中文念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接着又用德语翻译了一遍。众人开始听不懂他在念什么,却能听出他清悦的声音有种韵律美,最后听到译文,都露出陶醉的神色。卡尔看着画轻声重复他的翻译:"春天已经走了,花却还没有落去,人走近了,鸟儿却没有受到惊吓……啊!我知道了,是在说这幅画对不对?"林笑看着画轻笑:"不错,这就是一个谜语,谜底就是画。"抬起睫毛,却撞入一双不善戒备的碧绿眼眸中。
眼眸的主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高挑青年,面容极俊美,与栗发少女隐隐有几分相似。林笑看了眼栗发少女看卡尔的眼神,慢慢垂睫,心中有了分了然。
这个青年林笑认识,叫海因茨,也是海德堡大学的学生,药剂学系的硕士研究生兼助教,林笑也是药剂学系的,和他打过几次照面。这也是位头上有着天才光环的资优生,在海德堡这种天才大把抓的地方都十分显眼,林笑给他的印象明显不好,在学校可得小心点了。
卡尔兴奋地拉着林笑要他叫这首诗的中文读法,林笑敷衍他回学校了再教,他便不再纠缠,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捧上楼,说要好好收藏。林笑终于摆脱缠了他许久的八爪鱼,松了口气,随手从旁边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走到角落去。不料刚站定,就又有一个高大的阴影罩住了他。林笑恼火地抬起头来看是谁,外国人一个个牛高马大,随便一个都比他高一截,他不得不抬头仰视,他一定要再长!
那人叮地一声和他碰了一下杯,将酒杯举到唇边抿了一口,说:"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不是吗?"林笑看出这人已有三四十岁,勉强也抿了口酒,说:"不错。"那人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自我介绍道:"我叫安德里,安德里.布格曼,生物药剂学的教师。丹尼尔,你今晚可好像是惹得海因茨不开心了。"林笑纤长的食指划过晶莹的杯壁,垂眸不语。那卡尔强拉我来这里还惹我不开心了呢,老子怕他?
布格曼好像看穿的想法,呵呵笑了起来,眼光顺着他的手指看下去,顿了下,道:"海因茨可不是个善于容忍的人呢,需要帮助的话,就来找我。"说罢,端着酒杯走开开。
林笑看着这个男人风度翩翩的背影,撇了下嘴。
找你,还不如找卡尔呢。当他没看见他盯着他手指时的眼神么!
"丹尼尔.林,"俊美如阿波罗的海因茨面无表情地问,"表面活性剂按其在水中能否解离成离子及解离后所带电荷分为?"林笑费力地在心底翻译着德语医学术语,回答道:"阳离子表面活性剂,阴离子表面活性剂,两性离子表面活性剂,非离子表面活性剂。""反映难溶性固体药物吸收的体外指标主要是?""……什么?"林笑没有听懂,他说的太快了。海因茨皱起了眉头,"你是怎么进海德堡的?这么基础的知识!"教室里一片哄笑之声。林笑的同桌好心地低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这次他听懂了,确实是非常基础的问题。他平静地答道:"溶出度。"
"于尔根.胡斯特,帮助同桌作弊,扣一个学分。"于尔根涨红了脸。林笑也愤怒起来,但勉强自己保持着平静,道:"助教,你刚才的问题我没有听懂,胡思特只是好心重复了那个问题,我有录音笔,可以重复回放刚才那一段录音作为证据。"海因茨盯了他3秒钟,道:"那么,他扰乱课堂纪律,扣两个学分。"林笑怒叫道:"助教,您不公平!"海因茨仍然面无表情:"而您,Mr林,顶撞老师,扣三分。"这回所有人都明白了俊美的阿波罗王子是故意针对中国男孩,都屏息静气,不敢说话。
林笑知道强辩只会更加连累胡思特,咬住嘴唇低下了头。在旁人看来好像在强忍眼泪,许多人看着他的眼光都多了同情。
海因茨的神色更冷了,道:"坐下。"林笑坐下。
下课后林笑立马对胡思特说:"对不起,我会想办法,一定不连累到你的。"说完追着海因茨的身影跑出教室。
海因茨夹着文件夹向办公楼走去,脊背笔直姿态高贵。林笑一路跟着他。他跟胡思特说了会想办法,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教室离办公楼很远,林笑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海因茨早就发现了他,打算等他上前的时候再警告羞辱他一番,他却一直不上前。到了教学楼前,海因茨终于忍不住站住脚步:"Mr林,您一直跟着我有何贵干?"林笑也站直了,道:"格尔夫先生,迁怒、为难一个学生,不是一个正直的绅士应当做的。"海因茨嘲讽地挑眉:"难道我今天对学生的处理有哪一点不当?"林笑也反唇相讥:"难道您认为您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正当的?"海因茨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恼火地警告:"离卡尔远一点!"
果然是这个原因!林笑也冷笑一声:"您应当告诉他,离我远一点!"海因茨拂袖就走,林笑明白这次追来的目的不可能达到了,丧气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冬青树。他的态度很差,但就算软言相求,海因茨也是不会让他轻易达到目的的,这个小人!
东方巫医
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怎么了,丹尼尔?"
林笑回头看,是那天向他搭讪过的生物药剂学教师,垂眸道:"教授。"布格曼看看他的表情,笑了:"到我办公室喝一杯咖啡吧。"
林笑跟着他来到办公室,布格曼请他坐,煮了两杯咖啡,递给他一杯,温柔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林笑心想也许这个人帮的上忙,低着头把事情说了,平平淡淡,并没有夸张虚饰。布格曼摩挲着自己的咖啡杯,微笑着倾听,过了一会,道:"从程序上,他没有做错什么事。而且海因茨在这里十分受教授和校长的喜爱。"林笑不语。布格曼看了林笑一会,笑起来,柔声说:"你别担心,我会去跟海因茨说,取消你那个同学的处分,我教过他,说话还有一点用处,只是你自己……"林笑暗自在心底翻白眼,谁担心了,老子真的要整他,有的是办法,但听说可以取消于尔根的处罚倒是有点感激,关于他自己的,他才不在乎,表面上却做出十分感动的表情抬起头来:"教授……谢谢你!"
布格曼拍了拍他的手:"关于你自己的,我就是这次跟他说了,他要为难你下次还是有借口,你还是要自己小心。"
林笑这回倒真有点感激了,这人帮他的目的十分明显,让他很反感,但这个时候没有乘机占他便宜,也说的上绅士。
林笑笑道:"我会解决的。"
真心的明亮笑靥忽然绽放,布格曼忍不住碰了一下他的面颊,但立刻缩回手,笑道:"那么,你去吧。"林笑本能地躲了一下,这时放下咖啡,站起来礼貌地向他道别。
两天之后,于尔根的处罚果然取消了,林笑立刻去告诉他这个消息,并再次向他道歉,于尔根笑笑,并不在意的样子,还关心他的处分,他笑着让于尔根别担心。
处分取消后海因茨看林笑更加不顺眼了,不但戒备而且还多了份鄙夷,连带的看海德堡所有的中国人都是如此。林笑表面上微笑如常其实快气的额冒青筋,妈的,种族歧视啊!
卡尔又来缠林笑,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气愤地跑去质问海因茨,海因茨不屑地居高临下问他:"谁向你告的状,那个中国人?"卡尔愤怒地分辨:"不,丹尼尔才不会跟我说这些,是我自己问他的同学!海因茨,你这明显故意刁难,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不像你平时的为人!"海因茨也愤怒起来:"你不明白,卡尔,于娜已经跟你订婚,你不理会她,总缠着一个男人,你想表达什么!?"卡尔大叫:"订婚?海因茨,订婚?那只是长辈间的一个玩笑,我从来只把于娜当妹妹!""玩笑!?"海因茨大吼,"于娜喜欢了你十几年,你说这是玩笑!?"卡尔叫道:"喜欢我?还是喜欢施耐德这个姓氏代表的价值?海因茨,你敢真正肯定她喜欢的是我吗?"海因茨震惊地看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他:"卡尔,于娜喜欢你这么久,你怀疑她爱的是你的钱?"卡尔自知失言,挽回地想搂他的肩膀,道:"海因茨……"海因茨一抖肩摔开他的手,倒退着向后走:"卡尔,这么多年了我才发现我不认识你,再见,你这样的人,也配不上于娜的喜欢。""海因茨……"卡尔还想上去解释,海因茨决绝地回头,快步离开。卡尔伸出去的手徒然在空中挥了几下,丧气地抱着头蹲在地上。
海因茨不再故意针对林笑,完全视他如无物,目光看到他实在来不及转开的时候就立刻皱起眉头,好像看到了什么失礼肮脏的东西。林笑自认为脾气涵养也算好的,还是被这种目光惹毛了,一天傍晚埋伏在他回宿舍必经的僻静地带,在他经过的时候一拳将他撂倒,拖到没人的小树林里。
海因茨惊怒大叫:"你想做什么!?"林笑一脚踩在阿波罗王子身上,咬牙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请教一下助教大人您每天用看苍蝇的目光看我是什么意思。"海因茨愤怒道:"我用什么眼光看人,那是我的自由!"林笑点头道:"说的好,那么我想揍什么惹到我的人,也是我的自由。"说着挥拳就要向海因茨身上打,海因茨吓的大叫:"我要告你故意伤害!"林笑的拳头猛地定住了,作惊讶状喃喃自语:"不错,这是国外,这些鬼佬们就是在麦当劳吃东西烫伤个嘴皮都是要诉讼的……幸好我还有别的准备。"
拿出一个布药包往海因茨口鼻上一捂,浓重古怪的药味让海因茨顿时头晕目眩。回过神来后海因茨惊恐地发现全身都软绵绵地提不起一丝劲儿来,连话都有些说不动了:"你……对,我,做了……什么?""麻醉呀。"林笑狞笑着又拿出一根明晃晃的长针来,"你应当问,我还想对你做什么?"
在海因茨惊恐地目光当中,他脱了海因茨的鞋袜,用长针在海因茨脚心某处一扎——
"啊!……"海因茨中电也似的身体猛然一弹,修美洁白的颈项用力后仰,像一只献祭的白天鹅,碧绿的眼睛里突然泛出了泪光。林笑震了一下,又捉住他另一只脚一针扎下。这次海因茨叫也叫不出来了,双腿微弱地反抗踢动了几下,全身都在颤抖,闭紧了双眼,卷翘浓密的睫毛上挂满了细碎的泪花。
看着海因茨修美颈项上痛苦上下滑动的不甚明显的喉结,林笑黑线的发现,他,有反应了。
不是吧,他竟然这么禽兽!
林笑掩饰地拔出针,装的很凶狠地问:"享受么?"海因茨还是全身颤抖,说不出话。林笑知道他这时正麻痒钻心,甚至比痛更难受,站起来走场子地撂下一句话:"再来惹小爷,小爷的招待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说完快步走出树林。
他怕他走的晚忍不住兽性大发就地把助教同学给吃了。没办法,海大美人实在太诱人了,瞧那小表情……
走出树林林笑又站住脚步。
不对,将那么一个暂时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美人独自扔在树林里,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岂非要内疚一辈子?
返回去,躲在一边看着美人慢慢恢复正常,回到了宿舍才离开。
林笑倒不担心美人回去后找他麻烦,他可以肯定他那两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美人就想告他故意伤害也找不到证据。
林笑以为以后海大美人要躲着他走了,没想到美人胆气还挺壮,第二天就堵住了他:"昨天你对我做了什么?"林笑昨天还yy过人家一把,而且向来对美人很宽容,也不再愤恨,只是哼笑道:"下诅咒,控制你,你没看过我档案么,我原来是东方巫医。"
"巫医?哼,是中医吧。"没想到美人对中国还挺了解,"你的针呢,还有药包,拿出来给我看看,我要测验一下成分。"
这么理所当然的口气,林笑抱胸做吊儿郎当状:"凭什么?"
美人强忍怒气,"你想要什么报酬?取消你的处罚?"
林笑撇嘴不屑:"你本来就不应该处罚我!"美人怒,碧绿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秋日阳光日的深潭,"那你想怎样?"林笑摸着下巴,色迷迷道:"你给我亲一下,我就让你测验药包的成分。"美人脸色变了:"混蛋!"回身就走。林笑在他身后慢悠悠笃定道:"你也发现了吧,这药对身体完全没有副作用,比你们的什么麻醉剂都好用……"美人的脚步慢了下来。林笑在他身后诱惑地说:"考虑一下吧,知道这个成分,你甚至可能拿到诺贝尔奖的……"美人站住不动了。林笑强忍住笑意绕到他前面去,微微踮起脚抱住了他脖子。美人的睫毛闪动显然还在犹豫,最后抬眸看着他警告道:"你若敢骗我……"林笑笑道:"不会不会……"轻轻贴上了他形状优美的嘴唇。
海因茨紧张的闭上眼睛,林笑却只是轻轻贴了一会儿就离开,轻声说道:"你的嘴唇真漂亮,就像……蔷薇花一样……"
"海因茨……"身后传来一个深受伤害的声音,"你阻止我接近丹尼尔,原来,是因为……你自己……"林笑回头,看见卡尔心碎地左手捂着胸口。
海大美人的脸色变青了。
无根的爱情
林笑喷了。
海因茨怒视他:"你还不解释!"
林笑作幽怨状对卡尔道:"卡尔,你不要误会海因茨,是我……我主动的……"
卡尔更加心碎:"你喜欢他?"
林笑垂首伤怀:"是的。"
卡尔失魂落魄走了。
海因茨气的大吼:"你什么意思!?"林笑无辜地眨眼:"我说假话了吗?"海因茨无语了一瞬,更加生气:"你故意引他误会!"林笑看着他道:"这样不好吗,你不是要我离他远点?"海因茨大叫:"那你也不该以这种方式!"林笑道:"这样他会彻底死心。我对他没有感觉,不愿再浪费他的时间。"海因茨不语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你也不应该扯上我。"林笑以一种更加幽怨的眼神看着他:"我是真的喜欢你,谁会吻一个不喜欢的人?"
海因茨抵抗不了这个强大的表情,狼狈逃走了。林笑哈哈大笑。
走到宿舍楼下碰见于尔根,于尔根神秘兮兮地对林笑说:"那边有个英俊的东方男人在等你,开了一辆法拉利。"林笑惊讶地看过去,只见宿舍楼前的树下果然停了一台时尚的法拉利,一个穿风衣戴墨镜的男人靠在车声上抽烟,淡淡的烟圈飘散在寒冷干燥的空气中,湛蓝的天空背景下好像一幅时尚海报。
男人看见林笑过来,站直身体,摘下墨镜露出俊朗的脸庞:"林少。"
林笑怔了一下。他认识这人,苏绍的心腹特助,左右手,杜宇。
"杜特助。请问有什么事吗?"林笑淡淡地站住脚步。
杜宇从车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他打开一页一页翻看,竟然是百草集团德国地区的最高代理人授权书。杜宇又递来一支笔,林笑慢慢签了名,递还给他,他道:"那么,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特助了,林先生。请多加关照。"
杜宇伸出手来,林笑跟他握了一下,道:"也请你多加关照。"杜宇又递来一串钥匙,回头看了一下法拉利,说:"这是公司给您配的车,您若不满意,我们可以重换。"林笑恍惚想起他曾经跟苏绍说过他最喜欢法拉利,没有接钥匙,说:"我还是未成年人,没有驾照,车还是开回去吧,如果方便,还请您帮我找一个司机。"杜宇也犹豫了一下,说:"您还要上课,好吧,如果需要您去处理公司的事,我会来接您。"林笑道:"那麻烦你。"
杜宇开车走了,林笑站在树下出了好一会神,才转身上楼。
林笑的生活再次忙碌起来,海德堡的学业本来就很繁重,课余时间还要打理百草集团。林笑从来没有正式接触过决策经营,开始的时候学的很辛苦,幸而苏绍派来了能干杜宇,杜宇真是个全方位优秀人才,连林笑的生活都照顾的井井有条。
到了海德堡,林笑才发觉和苏绍共同生活了两年多,苏绍把他彻底养成了一头猪,离了苏绍他连件衣服都不会买了。自从和苏绍一起生活后他的衣食住行都是苏绍打理的,到了海德堡林笑才知道,原来他每一件看似不起眼的衣服价钱说出去都能连自己都吓一跳。开始他还纳闷,为什么名店里买的衣服还不如苏绍随便让人订做的衣服舒服,后来经识货的人一说,他才知道原来这些衣服每一件都不随便,低调而不动声色的奢侈。
苏绍似乎有意逐步将百草的海外市场全部交给林笑打理,杜宇尽心尽力教林笑这个商场的规则,林笑也用心的学。日子繁忙起来好像会好过很多,让人不容易想起不想想起的事情。
2004年的冬天很快过去,林笑渐渐适应了繁忙而快节奏的生活,心境平静下来。不是刚离开苏绍后强命自己的平静,而是真正的平静。果然,工作对男人来说,是疗伤圣药。
公平地说这次分手,决定是两个人一起下的,没有谁对谁错,甚至没有欺骗与隐瞒。苏绍喜欢他,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始终对他很好,非常好,苏绍甚至没有变心,林笑可以肯定,两个人分开的时候苏绍还是非常非常喜欢他的。
但是更让男人难以放弃的至高权柄出现了,想要得到它,就必须舍弃爱情。
爱情和权利哪个更重要?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年也许答爱情,但苏绍已经不是了,林笑也只有外表是。林笑喜欢苏绍,也喜欢在他不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年,两个人在恋爱的时候也理智无比,在一起两年多,甚至没有过海誓山盟和天长地久的诺言。林笑平心回想起来,他给自己设的爱情期限也不是永远,而是在——"苏绍转身的时候"。他只承诺了爱情期限比苏绍长一点,苏绍要放手了,于是他便也平和的松手,两个人姿态完美,好聚好散,这本来便是一段没有根的爱情,插在花瓶里的玫瑰。
他爱苏绍,苏绍也爱他,但如果生活里只有爱情,就会让人狭隘。苏绍不是一个站在低处的男人,不放手,也许能留住他,但何必让爱情经受考验?林笑愿意在爱情的影子尚美好的时候离开,背影挺直。
林笑以前给苏绍唱过一首歌: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每个人是每个人的思念。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大家都是彼此人生路上的一段风景,相遇既是有缘。他与苏绍也是彼此的过客,而且日后当留下思念——仅此而已。
大学生活依旧继续,上课听课,下课处理百草集团事物,倒规律起来。林笑用中医给人治过几次疑难杂症,开始在海德堡小有名气,教授们都对他客气了许多,还常有人来向他请教问题。这天傍晚,林笑忙完一天的事后出去散步,信步来到一片酒吧区。经过一条偏僻小巷时听到打斗怒骂的声音,不经意间一眼撇过去却看到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子把一个黑发的年轻男子按在地上施暴。林笑想打个电话报警,黑发男子却挣扎着转过头来,一对碧绿的眼睛。
林笑愣了一下,竟然是海因茨。
林笑收起电话施施然走过去,笑眯眯问:"几位,这是做什么啊?"将海因茨按在地上撕衣服,也不知戴了多少耳环的男子头也不回地骂道:"少管闲事,滚一边去!"海因茨挣扎扭动着,看见林笑,更加羞愤,脸涨的通红。另一个面对着林笑的奇装异服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碰碰那男子道:"老大,也是美人啊!"男子这才回头,一看林笑,骨头都酥了,口水差点流出来:"还是东方美人……美人,想一起玩么?"说着来拉林笑的手。林笑笑眯眯任他握住,而后反刁住他手腕,咔吧一声扭脱了他腕骨。男子惨叫一声抱住手腕蹲到一边。另几个男子愣住,叫一声老大,然后向林笑冲来。林笑毫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将他们揍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几人逃走后林笑将海因茨扶起来,关心地问:"助教,没什么事吗?"海因茨整理着衣服羞怒道:"没事!"但衣服已经被撕破了,怎么也整不好,狼狈不堪,身上还红痕处处,一副刚被染指过的模样。
林笑忍着笑脱下外衣递给他,让他遮掩一身狼狈。"您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海因茨愤恨道:"这地方来不得吗?这条路离学校近!"林笑一本正经点头道:"来得!来得!就是您长成这个样子,出事几率高一点罢了,不过你运气这么好,想来下回还是有人救的。"海因茨噎住,他也听得出林笑是在讽刺。过了一会儿才问:"那你怎么敢来这里?"林笑指指刚被他打跑的几个人逃走的方向:"因为他们不敢惹我。"海因茨想起这个暴力分子还是个巫医,会用奇怪的方法整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林笑笑道:"唉,助教大人,您这种行为就不大地道了,我刚刚还拯救了您的清白。"海因茨白了他一眼:"我应该怎样报答您?"林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您知道,我的德语不大好,功课很吃力……"海因茨甩开他的手:"我会帮你补课,行了吧?"林笑大喜:"这可太谢谢您了。"
玫瑰
有了海因茨的帮助,林笑的功课轻松许多。接触多了林笑发现,海因茨是个极单纯的人,只在专业方面敏感,生活里十分幼稚。或许搞科学的都这样,不是所有人都像苏绍一样,一颗心七窍玲珑,能够处处妥帖。
和谁一起生活久了,不自觉便会像谁。林笑和苏绍在一起两年多,学到了苏绍一半功夫,便在商场上生活上风度绝佳,照顾起人来春风化雨,无微不至。上车开门,吃饭拉凳,倒茶递水,只是一些小细节,然而这些小细节最能体现人的教养,打动人心,迷煞无数男女。海因茨自小一直沉迷在学习中,从未受过人这般照料,渐渐也觉得这个中国男孩人挺好,怪不得卡尔迷恋。
林笑到德国半年多,渐渐接手百草在欧洲的大部分事务,和几个大医院也谈过几笔生意,在生意圈中小有名气,但在海德堡大学的学习,他越学越觉得自己方向错了。他的专长是中医,中医的制药和西医制药工艺南辕北辙牛头不对马嘴,他在这里学习纯粹是浪费时间。于是第二学期期末的时候,他做了一个跌破众人眼镜的决定,退学。
海德堡大学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医学院,进的时候比普林斯顿、剑桥都难的多,进海德堡都是天之骄子中的骄子,林笑当初能进还是托了他专长的福,海德堡的人也想研究一下中医,但没想到他这么容易放弃。校长、导师什么的都严肃地找他谈话,但他去意已决,而且那些人也见识过他奇妙的医术,知道这里的知识对他帮助不大,也就没有强求。林笑回想一下,在海德堡这一年也不算白浪费,认识了很多著名专家教授,也让这些专家教授认可了他。这些教授们多是某方面的权威,认可他的能力以后会对他有很大帮助。
退了学后林笑仍然留在海德堡,不过不是海德堡大学,而是海德堡城。杜宇帮他在这里买了一套公寓,还是按他喜欢的风格装修的:原木地板,柔软的手工编织地毯,落地大玻璃窗外可以看见郁青的园林。
林笑时常被那些教授们叫道医院去帮忙救治一些疑难杂症病人,那些教授们工作的医院都是极有名气的大医院,不久后林笑就声名远扬。许多人都知道海德堡有一个中国医生,会用神奇的方法治一些复杂的病,林笑又年轻秀美,去医院给人治病每每引来人的围观,还有病人的纠缠。
不再上课后林笑的生活轻闲起来,百草制药的工作有自己的轨道,并不需要他事事亲力亲为,空闲的时候他常常在海德堡城里闲逛。海德堡是一个极美丽的城市,坐落于奥登林山的边缘,傍内卡河而建,青山绿水间石桥、古堡、白墙红瓦的老式建筑与现代摩登大楼相映,充满浪漫和迷人的色彩。
海德堡的街头常有人贩售红艳艳的玫瑰,林笑看见的时候常常买一束,回家插瓶。生活细节是最容易被感染的地方,林笑因为苏绍喜欢玫瑰而喜欢上玫瑰,苏绍曾经说过,玫瑰香甜到微酸腐败的香味像极了爱情。苏绍已离开,但气息仍处处留在林笑的生活中。
有一天林笑又在买玫瑰,有人叫住了他:"丹尼尔。"林笑回头,是海德堡大学的药剂学教授布格曼。布格曼对他微笑:"给谁买花?"林笑抱着玫瑰笑道:"自己。"布格曼灰蓝的眼睛专注地凝视他:"很适合你。"抽出钱夹替他付钱,说:"这一束请让我送你吧。"林笑微笑着道谢,布格曼挥了挥手,开车走远。
林笑轻嗅了下玫瑰,看着布格曼开车离去的方向。这是一个很有风度很有魅力的老男人,也很有耐心,这一年来对他帮助颇多。是否该找一个人填补苏绍留下的空白了呢?
杜宇早上接林笑去公司,林笑房间里却走出了一个英俊的德国男人,男人系着领结,礼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走了。杜宇目瞪口呆,冲到林笑卧室去,林笑没有穿衣服慵懒的趴在床上,身上吻痕处处,床褥凌乱,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杜宇张口结舌道:"林笑!你,你……"林笑懒懒地拉过被子来盖上,道:"怎么啦?"杜宇怒道:"你怎么能这样胡来!?"
林笑看了他一眼,忽然失笑:"你生什么气?只是一夜情而已。"杜宇更加生气:"你学人玩一夜情!?"他从大学毕业就开始跟着苏绍,可以说是看着林笑长大的,一直拿林笑当弟弟看的,此时犹加生气。林笑无辜地看他:"难不成你叫我禁欲?"
杜宇沉默下来。
是的,他已和苏绍分手,总不能叫他禁欲。不是这个人,也会是别人。
林笑看见他脸色,倒有些内疚。这一年来杜宇真的是尽心尽力的教他照顾他。
摇了摇他的手:"别生气,那是海德堡的老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杜宇有些灰心地道:"你的事,我管不了,只是,你总要爱惜自己。那个人不像是好对象。"林笑柔声道:"我知道。"
杜宇说的不是好对象是指布格曼太成熟,不会放多少真心,但林笑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选中他。其实林笑更喜欢海因茨,但那孩子明显太认真,林笑不知道自己得手后会放几分真心,会不会伤到他。
杜宇这次来接林笑是参加一个业界的大会,德国是医药大国,大佬众多,百草制药只算得上外国新秀,杜宇为弄到请柬废了不少力。
参加大会的人个个衣裳楚楚,风度翩翩。林笑是个东方人,十分显眼,近来又名声鹊起,来搭讪的人很多。林笑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却不妨碍他给别人留下好印象,要做生意,这里的人也许都是用得着的。
"丹尼尔.林!"搭上肩头的手,惊喜而做作的低哑强调。
林笑在心里皱了下眉头,回过头来,一张算得上俊美,但明显酒色过度的花花公子脸庞映入眼帘。
"啊,Mr让。好久不见。"林笑笑着打招呼。这是一个大药业世家的公子,他得罪不起的人。
那人的手顺势滑到他腰间,暧昧的捏了一下。"好久不见,林,你更美了。"林笑不动声色的避开,道:"Mr让越来越爱开玩笑,我是男人。"让上前一步想再接再厉,另一只手忽然伸来将林笑揽到一边。"丹尼尔,原来你和让公子认识?"布格曼恰到好处地露出个微讶的表情,看着林笑,"我原还想给你们介绍!"见布格曼亲密的动作,让露出恍然又惋惜的表情,不敢再纠缠,敷衍几句走开了。林笑松了口气。布格曼见花花公子走开,手也放了下来。林笑向他道谢,布格曼的家世也很强悍,控股德国数一数二的大制药集团。
大会后又是晚宴,但宴会却被一群荷枪实弹冲进来的警察搅散了,据说这座酒店发生了命案。杜宇送林笑回家,林笑总隐隐约约觉得有血腥味,检查几遍都没有异样,便以为是自己多想。杜宇离开后林笑回卧室,卧室床上却赫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面目英俊,眉上一道细细的伤疤,脱下衬衫用衣服擦着腹部的血,灯光下有种魅惑的感觉,瞥了一眼林笑,理所当然地说:"还不快过来帮忙?"
"喝!"林笑惊骇地指着他,"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竟然是肖跃!
肖跃道:"当然是坐你的车。"
林笑蓦然明白过来:"酒店里警察要抓的人原来是你!"
肖跃点点头:"唔。"林笑大怒:"你个杀人凶手,跑我家干嘛!?"肖跃不耐烦地道:"干嘛一惊一乍的?快过来给我包扎!"林笑很想有骨气地拒绝,但在歹徒凶恶的目光下还是乖乖找了急救箱出来。
包扎完后,歹徒伸个懒腰:"唔,我累死了,先睡一会,你去给我找些吃的。"林笑被这个歹徒的颐指气使气的出离愤怒了:"我要去报警!!"歹徒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躺倒,睡下了。林笑气的在屋子里团团转,最终还是没有报警,到厨房里将水烧开,把各色能吃的东西往水里一丢,煮熟,放些盐端出来。
煮好东西回到卧室,歹徒已经睡着了。林笑将歹徒踹醒:"喂,猪!起来,你要的吃的!"歹徒睡眼朦胧地坐起来尝了一口,又呸地吐出来,皱眉道:"这是什么,猪食?能吃吗?"林笑的眼睛气红了,恶狠狠道:"不错,猪食,正好喂猪!"
歹徒按着伤口起来,皱着眉摇摇头到厨房里自力更生。林笑从不做饭,但杜宇照顾他十分周全,连厨房里也内容齐全。歹徒竟然很擅长厨艺,做了个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香气扑鼻,林笑闻着肚子也叽里咕噜叫起来。他来德国一年多,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地道的中餐了。歹徒看他一眼,给他也盛了一碗。林笑的脸红了,但到底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西里呼噜也吃起来。
吃饱喝足,歹徒回卧室睡觉,看架势还打算在这里养伤,林笑犹豫很久,还是决定看在他厨艺的份上,暂时收留他一段时间。酒店里丧命的人他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歹徒在林笑家住了七八天,伤好了还不走,一副打算在这里扎根的架势。林笑忍无可忍地问:"你怎么还不走?"歹徒道:"哦,我打算在这里度个假。"林笑吃惊:"黑社会还有假期?"歹徒的目光更加像看白痴了:"谁告诉你我黑社会?老子是国际刑警!"然后目光转为鄙视,"认为老子是黑社会还收留帮助,黑社会就是因为你这种人才这么猖獗的!"林笑额爆青筋:"老子好心收留帮助你,原来还错了!!"
四月
歹徒义正词严:"你的是非观念呢?你的正义感呢?助纣即为虐!"林笑怒发冲冠了,揪着歹徒衣领要把他扔出去:"我现在就为民除害!"歹徒哎哎叫着挣扎:"不是吧,来真的?"歹徒身手比林笑好,牛皮糖一样贴在门上怎么扔也扔不出去,林笑白费了一会劲,终于恼怒地甩开手:"你瞧瞧你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甲尖,有一点点地方像警察?"说着忽然怀疑起来,"你是警察怎么还老被警察追?骗我的吧。"
歹徒闻言,回头用震撼的目光上下洗礼林笑。"头两次老子在卧底,你误会了情有可原,这一次,老子穿警服——还是国际刑警警服在你家晃悠这么多天了,你竟然还不知道老子身份!你竟然是医生?你这么粗心不会草菅人命吧?给人家做手术不会把手术刀什么的都忘人家肚子里吧?"
林笑被歹徒的假想恶心到了,片刻后才大吼:"小爷是中医,用不着给人开膛破肚!少晃点老子,你不是坏人干嘛受了伤不敢去医院?"歹徒抠抠耳朵:"小点声,我听得见,中医也会草菅人命嘛。这次我受的伤又不重,用不着去医院。老子从酒店出来看见一群老毛子里站着个同胞,还是熟人,觉得十分亲切,就上车跟你回来了。"林笑大叫:"谁跟你是熟人!"叫完又后悔,风度,风度。尽力压下怒气问:"那酒店里是怎么回事?"肖跃熟门熟路摸到榨汁机边榨果汁,道:"死的人是个通缉犯,上边有命令,死活不论。海德堡警察太饭桶,我们已经通知他们配合了还去的那么晚,害老子受伤。"林笑还有些怀疑:"真的不是抓你的?"肖跃回头看他一眼,将一个证件打开递到他眼前:"我的警官证。"林笑这才完全消除疑心,白他一眼:"你这样的败类也能混入警察行列,真是世风日下。"肖跃端着果汁笑:"艾艾艾,这话怎么说,我们流血流汗保卫你们的美好生活。"
林笑又白他一眼,踢踢他的裤子:"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就把上衣团吧到一团擦血了,就剩一条裤子还嫌我眼力差!你当我开服装城的?"
林笑在家里从来不穿鞋,赤裸的脚足踝精致形状优美,白皙骨感,几乎有种情色的感觉。肖跃看着他的脚,由衷赞道:"你的脚真漂亮。"林笑收回脚,有些不自在地哼了一声。肖跃涎着脸看着他,很直白地说:"咱们做一次吧!"
林笑愣住了。
林笑慢慢抬起眼来。"肖跃,你真是我见过最.无.耻的人了。"什么话都能说的这么大方!
肖跃颇引以为荣地笑了笑:"我向来忠于内心感觉。"将果汁放到一边,又狗摇尾巴谄媚笑,"来吧来吧,做一次,我知道你也喜欢男人。"
林笑虎着脸道:"好,只要你让我上。"肖跃秀了下自己的肌肉,又看看林笑的小身板,柔声道:"你何必为难自己。"林笑知道自己段数还是不够,无耻不过这个小人,啪地摔门走了,震的整个公寓都晃了晃。
无论怎么说,肖跃还是在林笑的公寓扎根住下来了。
其时又到了德国的春季,百花绽放,林笑十三岁的时候已经又准时开始在这个季节花粉过敏,最讨厌出门。杜宇知道他这个毛病,这个季节也尽量不给他安排工作,让他在家躲着。林笑百无聊赖,重新捡起游戏打起来。
其实林笑还是蛮喜欢打游戏的,只是为防止自己太沉迷,不太打而已,这回有钱有闲,便任自己沉迷于游戏了。肖跃实在很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常常对沉溺于游戏中的林笑指手画脚,嫌弃他水平臭,林笑自从认识到这个人的无耻段数不是自己能抵挡的后就改变策略无视这个人,对他的指画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肖跃急了,竟几天后自己搬了台电脑过来装上,亲自动手上阵。林笑这才发现,原来这也是个游戏迷,而且段数还不低。
二人在游戏中对抗厮杀一番后竟然惺惺相惜起来,时常并肩作战到天亮。
或者是不再担负卧底任务的关系,肖跃不复前两次见面的阴沉,真性情了许多。二人窝在家中昏天黑地的打游戏,饿了林笑就踢肖跃去做饭,因为这厮厨艺真的很不错,尝过他的手艺后林笑就不再吃外边的东西了。
一天,林笑肚子饿了,照旧踢肖跃去做饭,肖跃游戏正打的火热,磨叽了好久才不得不与心爱的电脑生离死别。谁知到厨房一看,食材却没有了,不得不出门大采购。林笑饿着肚子坐下继续玩游戏,同时等肖跃的饭。不料这天肖跃不知买到爪哇国了,左等也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饿的林笑一肚子火。
好容易门铃响起来,林笑怒气冲冲地去开门,拉开门劈头就道:"你买到天边去了?想饿死我啊!"说完才看清,门口竟然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拎着大兜小兜食材的肖跃,而另一个,竟然是苏绍。
这两个人看起来完全是偶遇,苏绍穿了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装,玉树临风,肖跃则因为连日打游戏,胡子拉碴。林笑呆住了。
苏绍似乎消瘦了些,看清林笑的样子,眼中的光彩慢慢黯淡下去。
林笑猛然低头看自己,因为室内温度很高,他只松松垮垮穿了一条裤子,赤裸着上身和脚。再看肖跃,也是一副很居家的样子,加上他刚才口气熟稔的一句话,苏绍想必误会什么了。
肖跃对苏绍点点头,自己先进门了。
苏绍看着林笑,许久,才轻声道:"好久不见……我这次来欧洲有些事,顺路看看你。"林笑脑子中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很好。谢谢你派杜宇来帮我。"苏绍低声道:"应该的。"林笑便不再说话。
二人沉默的站了片刻,苏绍低下头去,又道:"今春的新茶下来了,我帮你带了一些。"将手里拎的几个雅致的锡罐递给林笑。林笑接过,说:"谢谢。"苏绍又站了片刻,便道:"那么……再见了。"慢慢转身往车上走去。
林笑看着他挺秀的背影在德国四月湛蓝洁净的天空下渐渐走远,怔怔地站了许久。
林笑打开锡罐,雨前新茶的清香幽幽袭来。
回到公寓,肖跃已经做好了饭吃上了,看见林笑,示意已经给他盛好了。林笑早没有心情吃饭,摇摇头,将茶罐放到一边,走到玻璃墙前自己最喜欢的一个位子,双手抱膝坐着看着外面的园林发呆。
肖跃边吃边看他,忽然觉得大大的玻璃墙下那个小身影十分孤单。过了一会,放下碗走到他旁边也盘腿坐下:"刚才那个人怎么不进来?是你老情人?"
林笑茫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肖跃认识林笑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流露出这种眼神,林笑总是精神熠熠的,闪闪发光的,哪怕打游戏打到困倦欲睡时也是理直气壮的。这一眼蓦然让肖跃觉得怜惜而心酸。
林笑站起来,坐回电脑前戴上耳机,将音效开到最大,再次将自己沉溺到游戏中去。
肖跃在林笑的公寓赖了一个多月,林笑不耐烦了:"你怎么还不走?你这个假期究竟有多长?"肖跃粉受伤:"这么嫌弃我啊?我每天给你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媲美女佣了,我长这么大都没这么勤快过……"林笑嫌恶:"好了,少装可怜!爱住就住!"其实林笑已经习惯家里有这么个人存在了,房间里有一丝别人的气息感觉很好,有种被陪伴的温暖。
然而有一天林笑去公司回来,万年不变盘踞的电脑前的肖跃却不见了,茶几上一张留言条,龙凤凤舞地写着:紧急任务,勿忧。林笑骂:"谁担忧你!"然而捏着条子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心里却有些空。
花季渐渐过去,林笑开始恢复正常上班。重生前他总希望可以有无限的时间和自由,然而真拥有了以后却只觉茫然与空虚。林笑深切感受到人是群居性动物,需要同伴的温暖和规矩的束缚。
生活再次恢复规律,上班、下班、打游戏,偶尔去酒吧喝一杯,猎艳,对象大多是男的。
这天,林笑又在酒吧里消磨时间,和一个漂亮的金发碧眼男子调情,一个人猛然将他拉了起来:"你挺惬意嘛,我心心念念急着快点完成任务回来找你,你就给我这样一个见面礼?"
委屈地大脸映入眼帘,却是肖跃。
一群洋鬼子中骤见熟人,林笑心中喜悦,却斜着眼睛问:"你谁啊,我认识吗,这样跟我说话?"肖跃拉着他往酒吧外面走,林笑任他拉着,回头对金发帅哥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帅哥含笑耸肩表示不介意。
肖跃将林笑拉到车上,熟门熟路地开回公寓,一进门便抱着他深深吻下去。林笑并不抗拒,双臂缠上他的脖子,而后反守为攻。林笑的吻技经过多年磨练还是不错的,但肖跃明显也是此道高手,两个人你来我往吻的难分难解几乎像高手过招,难分高下。最后林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微微推开肖跃些,将一个包药粉拍在了肖跃鼻子上。肖跃摇晃了几下,眼睛圆睁往地上倒去,林笑笑眯眯地接住他。
肖跃不可置信地问:"那是什么?"林笑把他往床上拖,笑眯眯道:"麻沸散。不过你放心,我下的量很小,你还是能动的。"肖跃试着动了动挣了挣,确实勉强能动,但使不出力气来,不由颤声问:"你,你想做什么?"林笑不怀好意地将他放到床上:"你说呢?"肖跃垂死挣扎道:"笑笑,笑笑,这种事两情相悦做才好啊……"林笑笑的眉眼弯弯:"我们不正是两情相悦吗?放心,我会很温柔的……"说着飞快地脱了他的衣服,发出一声赞叹。
肖跃的身材很好,劲瘦结识,比例完美,棕色的皮肤下是紧绷的肌肉,闪着健康的微光。林笑食指大动,轻轻抚过他的轮廓,俯身吻上他,也慢慢脱去了自己的衣服。林笑的身体也是极美的,肌肤是少年人特有的泛着珍珠光泽的半透明,在这种危险境地肖跃眼中还是闪过一丝迷乱。林笑从肖跃的唇吻到了他的胸前,双手在他身上游走寻找他的敏感点,修长的腿插入他腿间暧昧地蹭,忽轻忽重,肖跃片刻便有反应了,急促地喘息。
林笑轻笑,手滑到了他背后在他腰间揉捏,顺着脊椎滑下去摸到了一个幽密的部位。肖跃僵住了。林笑又笑,收回手继续抚摸挑逗他,将他翻过去亲吻舔咬他的脊梁,一只手探到前边握住他某个蓄势待发的部位,技巧高超的动作,肖跃再次迷失在快感中,渐渐放下了戒心。
快感层叠而来,像一浪高过一浪的大潮,那潮却并不退去,只是一重重叠加,终于眼前白光闪过,肖跃跌入了高潮的极乐,于此同时他隐约感到身后微凉,接着一个火热的东西强行进入了他体内。
剧痛让肖跃瞬间清醒过来,大吼道:"啊!……林笑!!"林笑其实还没有进去完,他太紧了,正在极乐与疼痛的边缘挣扎,听到他惨叫,雨点一般安抚去亲吻他的脊背和后颈,同时挑逗他的敏感点,喘息着哑声道:"放松点……"肖跃痛的发抖,骂道:"放松个屁!你,你……快点给我滚出去!!"林笑听他骂"放松个屁",忽然忍不住嗤地笑了,笑的趴在他背上。肖跃气的要骂娘,用力挣扎,林笑却毫不费力地就把他压下去了,亲吻他敏感的耳侧和后背,亲的他浑身发软,然后趁势慢慢滑进去,律动起来。
林笑修炼这么些年也算技巧高超,肖跃开始还痛,后来有了感觉也不觉得了,慢慢的开始和林笑配合。他说的不错,他真的是个非常忠实于感受的动物。林笑做了一次,休息片刻又做起来,肖跃惊的瞪大眼:"你还没完,我第一次啊!"林笑亲他失色的唇:"看出来了,所以我要给你留下个深刻而完美的印象。"这次从前边进入他。
药性这是其实已经下去些了,但肖跃此时也没什么力气了,林笑肆无忌惮地做,做的肖跃都忍不住要放下男人的面子求饶了,最后肖跃奄奄一息道:"我明白了,小子,你是想干脆做死我,怕我以后报仇是吧……"林笑笑:终于醒悟了!反正不管做轻做重以肖跃的性子是一定都要讨回来的,干嘛不一次做个够本?
这一次上床让肖跃元气大伤,整整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天后他自感体力恢复,要找林笑报仇,林笑却借口忙生意,逃到意大利去了,气的他差点烧了林笑的公寓。他本打算追到意大利,却接到总部电话又有任务,只能含恨离开。临去前在林笑公寓的门上留下一行大字:"你等着!"
其实林笑倒真是有生意要忙,意大利一富商中风偏瘫,半身不遂,邀他到意大利去诊疗,酬金极重,而且是海德堡一名教授推荐的,不好拒绝,加上肖跃这事,他便顺水推舟去了。林笑这时已经拿到医师资格证,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每出手一次都需要两名以上的专家级学者教授作保看护,就自己去了。
那富商已60多岁,身体肥胖,是缺血性中风,主要是动脉粥样硬化引起的,最佳治疗时机已经错过,嘴歪眼斜,一侧身体不会动,林笑一时也没办法,只能用中药慢慢给他调理,同时配合针灸和膏药拔除风邪。林笑这法子前期见效挺快,但更重要的是后期巩固,幸而那富商有的是钱,对自己的身体爱惜无比,只要见效,林笑让做什么做什么,配合无比。
一个多月后,林笑感觉富商恢复的差不多了,实在不需要自己再看顾,便留下后期复健看护方法要告辞,富商经这一场大病似乎很没有安全感,百般挽留不让他走,提出让他做专属医师,又许以重酬。林笑自然不愿意,不说他不愿意长留意大利,这家人也不讨他喜欢,总感觉怪怪的,空气中有种窒息感。
富商的大儿子也帮着挽留他:"林医生,在哪里赚钱不是赚?如果觉得是酬劳不能让您满意,尽管提。"
富商的众多儿女中林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人了,这人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甚至怀里的男伴女伴无一不让林笑不喜欢,这人身上有一种邪气的压迫力和轻微的神经质,总让人感觉……不是正道。说起来,富商家每一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这种气息,富商身上犹重,不得不让林笑怀疑他们的真正身份。
林笑道:"不是的,布西达先生,您的报酬很优渥,但是我是大夫,很多人需要我,我不能只拘泥于一人。贵府上以后如需要我的帮助,我很愿意再来效劳。"布西达含笑凝视着他:"那真让人遗憾……林医生,希望您再仔细考虑一下,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说着回头示意,一丝不苟的管家恭敬地双手递上来一张名片。
林笑瞧见他的笑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礼貌接过来,说:"我会考虑。"其实心里巴不得拔腿就跑,离这家子神经病越远越好。这个神经质看林笑的眼神不是正的,这样看林笑的人不少,但不知为什么他特别让林笑胆寒。
从布西达家出来,林笑松了口气,决定暂不回德国,游览一下意大利。
意大利是个热情的国家,风景美好,林笑从罗马游览到威尼斯,乐不思蜀,玩了整整两个多月。一夜在翡冷翠的旅馆里,窗子里忽然跳进来的熟人:肖跃。林笑大惊:"你追我一直追到这里!?"肖跃狞笑:"可不是吗,我报仇来了!!"抱起林笑扔到床上压下来,林笑大笑,与他翻云覆雨。
第二天早上,林笑懒懒醒来,肖跃已经把早餐端到了床前,并殷勤地拿来了毛巾漱口水侍候林笑洗漱。他昨晚把林笑折腾的不轻,这是赎罪来了。林笑也不看他,洗漱完毕吃了早餐,躺在床上继续睡,睡饱了慢慢出去散步,就像眼前没这个人。肖跃自知昨晚太过分,跟前跟后殷勤陪小心。林笑无视了他一整天,晚上吃了饭回去当着他的面呯地把门摔在他鼻子上。肖跃无奈,只得再次跳窗。不料这次林笑冷眼斜着他,问:"你是谁?偷入客房,非奸即盗,我要报警!"
肖跃上去抱着他赔笑:"好了,宝贝儿,别生气了。大不了,我,让你做回来……"林笑斜眼瞧他:"你是说真的?"肖跃期期艾艾:"真的……不过总要等你身体好些吧,你昨晚都哭了。"他不说还好,一说林笑怒火中烧,立马把他放倒:"不用你担心,上你几次的体力我还是有的!"
林笑手脚麻利地扒肖跃衣裳,肖跃本能地抢救,护住了这边护不住那边:"不要这么急……纵欲对身体不好,你这几天还是好好歇歇……"林笑一条腿跪在肖跃身上压制着不让他动,抓住他两只碍事的手用皮带捆到床头:"放心,我是医生,你要虚了我会给你补好的!"肖跃大惊:"你还要玩儿SM?"这时再挣却已经挣不开,林笑也学着他昨晚的样子狰狞一笑,邪恶地只脱了他的裤子,把玩抚弄他的分身。肖跃觉得闪电般的快感直冲头皮,林笑的目的却又让他不敢放心享受,矛盾却又难抑快感。林笑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勾唇笑道:"劝你还是好好享受,待会难受起来还能有个想头不是?"肖跃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会让我难受啊?那还是我来吧,我水平高……"
他话太多,林笑瞪他一眼,放开他前面直接伸到后面去。肖跃极少被人上,僵直了身体,不说话了。他的反应取悦了林笑,林笑的动作温柔起来,并且只做了一次就收手,但肖跃还是做娇弱委屈状,指使林笑干这个干那个,林笑明知他是装的,还是无法对"小受"心硬,只好让他指使。
炼狱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吃早餐,林笑一口气叫了五个披萨。这家旅店里的披萨十分美味,份量也很足,普通人吃一个也就差不多了,肖跃意思意思地说:"叫这么多做什么,别吃不完。"林笑默不作声拿起来就吃,肖跃尝了尝,大喜,也大口快速吃起来。不想林笑比他吃的还快,他吃掉了第二个林笑已经抢先拿起最后一个。肖跃睁大了眼:"你个头不大,吃的倒不少!不怕胖?"林笑这回不急了,慢条斯理地吃:"我又不是女孩子,怕什么胖?"
肖跃其实已经不饿了,但还是被那香味诱的忍不住老往林笑的饼上瞅,越瞅越觉得好吃,最后终于道:"我再叫一个。"林笑慢悠悠道:"已经没有了,老板娘每天早上烤的饼都是有数的。"他被肖跃指使来指使去一晚加一个早上了,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了?
肖跃瞪大了眼,最后只得丧气地去洗漱。
林笑吃完饼也再次去刷牙,肖跃将刮胡刀递给他脸凑过去:"帮我刮胡子。"林笑举着寒光闪闪的刮胡刀,似笑非笑:"你确定?"肖跃到底还没有没眼色到家,乖乖地拿回去自己动手。不过刮完后又捞过林笑大大地亲了两口,用故意没剃干净的胡茬扎林笑,笑眯眯问:"刮干净没?"林笑被他扎的生痛,怒,一脚踩在他脚面上。肖跃夸张的抱着脚哀哀叫,眼睛里却全是星星闪烁的笑意,林笑也不由被他逗笑了。
弗洛伦撒是个极美的城市,翡冷翠在意大利语中是"鲜花之城"的意思,是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的发源地,也是欧洲文化的发源地,全市有40所博物馆和美术馆,60多所宫殿及许许多多的大小教堂,林笑和肖跃在这里逗留了两个星期才离开。之后两个人就分开,肖跃又有任务了,林笑则继续自己的旅程。
林笑下一站打算去号称先知之地的梵蒂冈,然而在即将离境的时候被两个持枪歹徒胁持了。两个歹徒将他胁持到车上,而后用麻醉剂迷晕,他再醒来的时候就赤裸裸地躺在一间密闭的漆黑房间里了。
抓住林笑的人是个心理战高手,房间里没门没窗,除了四面冰冷的墙,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林笑开始还镇定的观察环境推测处境,后来又冷又饿又渴还是没有人来,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几乎被绝对的寂静和黑暗逼疯,发狂的敲打墙壁和呼喊。但是没有用,还是没有人理会他。林笑不由想起以前看过的许多恐怖电影,喜欢收集人皮的变态杀人恶魔……又想会不会干脆就被关在这里活活饿死,自己吓得自己发抖,最后勉强自己镇定下来,蜷缩在角落数着自己的脉搏计算时间。
他不知自己晕过去了多久,从脉象上推测,大概离被挟持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镇定复焦躁,焦躁复镇定,又过了许久许久——其实林笑明白最多不过8个小时,但强烈的饥饿和口渴将时间无限拉长了,林笑觉得这8个小时比他两世为人还要久——林笑都有些神智不清的时候,屋里的灯忽然亮了,强烈的光线刺的林笑的眼睛几乎暂时性失明。林笑的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许久之后才恢复视力,看清面前多了一杯水。他扑上去端起那水,光线立时又消失了,令人发狂的黑暗又笼罩整个房间。
林笑大叫:"谁!?你们是谁!?抓我来干什么!?放我出去!!……"
自然没有人回答。
他太激动了,将水都泼出去了一些洒在手指上,感觉到后连忙吸吮手指挽留那湿意,吸着吸着眼睛一热,眼泪差点滑落下来。慢慢将水喝掉了半杯,剩下的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过了一会才小口地喝下。
这一次的黑暗仍旧是很漫长,依旧是等到他渴的快发狂了才猛然亮灯,房间里多了一杯水。下一次依然是。
林笑能忍耐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而且他不仅渴,还饿。腹中火烧火燎,空的痉挛发痛,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饿过。
林笑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观察他的反应,测试他的忍耐力,于是不再强迫自己镇静,该发狂就发狂,不露声色的示弱,希望那人早日暴露他的目的。
果然,等到林笑第四次到极限的时候,灯再次亮了,房间里多出的不仅是一杯水,还有一个人——前些日子林笑诊治的老富商的那个有些神经质的大儿子。
虽然有些示弱的成分,但林笑此时却实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躺在地上辨认了好久才辨认出来是谁。布西达扶他靠在自己身上,将杯子凑到他唇边,林笑用尽力气抿了一口,竟然是温热的粥,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他的体温已经降到非常低,碰到微温的粥和人的体温都竟然有种被烫伤的感觉。
一口一口将粥喝完,他的体力稍微恢复了些。灯蓦然又暗了,布达西放开他要走,他猛然抱住布达西的腿尖叫:"别走!别走!别再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发狂!
布达西站了一会,林笑感觉他是在思考,抱着他的腿死不松开,瑟瑟发抖。终于,布达西弯下腰轻柔地说:"我带你离开,你要听话,知道么?"林笑颤声连声道:"我会的,我会的!……"布达西抱起他,往前走了几步不知站在了哪里,二人缓缓向上升去。头顶一块翻版翻开,自然的微光洒入眼帘,林笑似乎才从炼狱出来,不由泪流满面。
布达西穿越重重走廊,将他抱到一间奢华的卧室,路上碰到好几个意大利传统打扮的佣人,都避到一边向他行礼。林笑身上什么也没穿,窘迫地缩成一团,垂下眼睛不看人。
布达西又命人给他送来一碗粥,就不再让他吃东西,林笑也知道这时候猛然吃太多不好,也没有再要求。吃完了布达西让他去洗澡,他去洗出来,布达西已经换了睡袍,倚在床头。看见他,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林笑顿了顿,垂下睫毛慢慢走过去。布达西上下打量了他的赤裸的身体一会儿,命他伸出手,抚摸察看他的手,又让他转过身看他的背后。
林笑的背影极漂亮,线条纤美利落,肌肤晶莹紧绷,色泽是几乎半透明的珍珠色,背后正中一条脊线淡淡的凹下去,犹如月亮上的影痕。下面是修长笔直的双腿。布达西的手指缓缓顺着那条脊线抚摸下去,而后拦腰把林笑抱进怀里,把玩揉捏他的脚。"
好漂亮的脚……"他喃喃赞美,从林笑的脚趾一直往上亲去,亲过脚背、脚踝、小腿肚,大腿内侧,肚脐,而后舔咬林笑胸前淡色的凸起。林笑僵硬地任他亵玩,想象自己只是一块石头,并无感觉。最后毫无意外地,布西达一根手指伸进了林笑的后穴。
林笑闭上了眼睛。
无力反抗的时候,只有忍耐。
布西达开始并不粗暴,他似乎更享受玩弄猎物的情绪。林笑很累了,实在没有体力,而且似乎开始发烧,渐渐半昏迷过去。布西达并不放过他,发烧的人体内的温度高让他更加舒服,而且这个漂亮的小兽被把握在手心没有一点反抗之力的模样诱人极了。
林笑在半昏半醒之间被他玩弄过几次,开始还勉强能忍耐,但后来这个神经质越来越变态,拿出许多道具用在林笑身上,逼的林笑哀哭求饶,直到最后彻底昏迷过去才罢休。
杜宇十分慌乱,林笑一个人在意大利旅游,本来一天一个的电话自三天前忽然打不通了!他一边向苏绍求救,一边向意大利警方报警,自己也亲自赶到意大利发动一切关系寻找。林笑是说要到梵蒂冈去的一天失踪的,查了意大利和梵蒂冈的进出境记录,判断他还在意大利,但就是出境那日凭空消失了。
苏绍也很快赶到意大利,脸色非常难看,打发杜宇出去后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人的声音十分焦躁急切:"喂?"苏绍顿了顿,说:"我是苏绍。"电话那头沉默了。苏绍也沉默了片刻,说:"看来你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你得罪的仇家是谁?"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布西达家族。"苏绍闭了闭眼,靠在窗台上:"笑笑具体是落在谁手上了,你知道吗?"电话那头说:"不知道……但我猜测是大公子里奥,上一次我的案子,坏的是他的事。"苏绍停顿了一会儿,轻声道:"我警告过你的,你的身份仇家太多,会给他带来危险……"电话那头不语。又过了一会儿,苏绍问:"他没对你提什么要求?"电话那头苦涩地笑起来:"如果提什么要求,那倒好了,他们只寄过来一盘影碟,看来只是想报复我……"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了。这种情况,意味着凶多吉少。
苏绍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试一试,或者可以通过政治手段把他救出来……布西达家族不是宣称脱离黑手党接受宽大处理了么,我不相信他们不需要新靠山。你那边,也继续找。"电话那头沉声说:"我会的。也拜托你。"
苏绍挂断了电话,轻轻吐出两个字:"里奥……"
他是知道这个人的,黑手党徒里面有名的变态和残忍。他无法想象林笑现在的处境,心慌难抑。
养肥再杀
林笑再从昏迷中醒来,身周的环境已经变成了宁静洁净的医院。他一只手上打着点滴,一个人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林笑一瞬间有些迷惘:难道是在做梦?还是之前无尽黑暗的可怕经历是做梦?
他略动了下,床边的人立时惊醒了,抬起头来,竟然是苏绍。苏绍的眉梢眼角瞬间被喜悦点亮了,轻轻碰触了一下他的面颊:"笑笑,你醒了?"
苏绍的声音是林笑熟惯的、带些江南口音的普通话,尾音软软的,温柔而宠溺,一下子将林笑带入了往日花月静好的岁月中,一时间委屈涌上心头:"你怎么才来?"苏绍握住他没有打点滴的手,愧疚道:"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一直在你身边,背弃了你。
林笑清醒过来,静默了片刻,说:"是杜宇向你求救了么?"苏绍有些歉意地点了下头:"我没有干涉你自由的意思,只是让杜宇照顾你的安全。"林笑转移话题:"你怎么把我救出来的?"苏绍道:"肖跃的同伴找到了关你的别墅,我和肖跃带了几个人闯进去了,意大利警方也提供了不少帮助。"
这句话轻描淡写,但林笑听的出背后的惊心动魄。林笑从囚室出来时观察过周围的环境,有年代的典型意大利风格装饰,佣人都各个充满压迫力,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意大利的特产——黑手党。
以此推断,他帮忙治疗的老富商应该是个boss了,里奥绑架父亲的治疗医师想做什么呢?
林笑问:"肖跃也知道了?"
苏绍沉默了片刻,说:"这次的事本来就是他惹起的,他上次的案子得罪了布西达家的大公子。"
林笑呆了呆,不是黑手党家族的内斗?忙问:"那他没事吧?闯进去救我的人都没事吧?"苏绍替他揶了揶被子:"有几个人受了轻伤,但都不要紧,肖跃带人去追捕里奥了,布西达家族已经覆灭。"林笑惊的睁大了眼:"覆灭?"苏绍笑:"是啊,国际刑警盯上他们很久了,这次我和肖跃闯进去,竟然发现他们私藏了很多毒品,正好通知警方过去一窝端了。"林笑震惊:"他们怎么会这么蠢?"据林笑所知,黑手党内部组织极为严密,有很严格的等级制度,上层人物连下达一向指令都要经过一系列指挥官传递,以便后来脱罪,怎么会蠢到把毒品藏到自己大本营里?
苏绍挑起眉毛有些嘲讽地笑:"他们宣称接受了政府的宽大处理,行事却一点也不收敛,不说政府,别的黑手党成员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就是说有人栽赃了。林笑默然。
总之恶有恶报,恶人自有恶人磨。懒得再费脑子,林笑闭上了眼。
苏绍轻轻拂过林笑莹黑的头发,眼中闪过一丝庆幸。这次真的很幸运,他们去的及时,林笑还没有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这次能确定林笑的位置,还是靠肖跃的线人。里奥订购了许多纯度不同的毒品,是经那线人的手,那线人知道里奥不吸毒,都是用在他的各个玩物身上的。苏绍不敢想象他们再去晚一步会怎样,林笑会彻底被毁掉。也正因如此他才决定不走政治路线,从军中调来精英,配合肖跃的同伴们硬攻了进去。
林笑其实没受什么大伤害,在医院呆了两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苏绍寸步不离地陪着他。肖跃很快抓到了里奥,也来了,他知道林笑喜欢玫瑰,抱来了一束红艳艳的玫瑰。
苏绍看看花,又看了一眼林笑,知道两人有话要说,正好已到饭时,便说去买饭,出去了。肖跃俯身,抱着林笑深深地亲吻,道:"对不起……"话音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林笑接过玫瑰,说:"没关系!"将花插到花瓶里。肖跃看着他。两人都不再说话。
苏绍买饭回来,递给肖跃一份,剩下的两份都摆在林笑面前。两份饭不一样,林笑拿起勺子每份都尝了尝,然后捡了一份更喜欢的吃起来,苏绍便吃剩下的一份。
两个人的动作都很自然,明显是习惯了。肖跃看着,与苏绍的目光对视了片刻,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垂下头去吃自己的一份。
林笑出院后回到德国,苏绍和肖跃也各自离开。肖跃临走前在林笑唇上轻轻一吻,说:"再见,笑笑!"林笑也说:"再见。"然而心里已有朦胧的预感,这个人不会在出现在他面前了。苏绍走的时候,则什么都没说。
林笑看着肖跃渐渐走远的背影,在心里轻轻地说对不起。
他很喜欢这个人,然而还没有喜欢到抛弃自己安定生活的地步。况且他什么都不能给肖跃,未来,甚至心。他现在爱着的人,还是苏绍,这是三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在分开之后林笑才渐渐明白他爱苏绍原来很深。
回到德国,生活在此恢复正常,除了杜宇强行搬来跟林笑住在一起的事。幸而公寓很大,多一个人也没什么,还能做做伴,林笑现在很怕黑。
回到德国后日子又是百无聊赖,林笑很想像以前在国内一样闲暇无事出去义诊,可是德国医疗保障极好,基本上不会出现看不起病的情况,洋鬼子们对中医的接受度又不高,若去义诊怕是只会被当个稀罕看。
说起来林笑这个总裁当的实在很轻松,苏绍给他派来了杜宇这个保姆型全方位人才,他用的是顺手顺心,用力在薪水上表现诚意后基本上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杜宇一直努力想把林笑培养成一个有理想、有野心、有手腕、有欲望的合格总裁,以不负苏绍重托,但林笑天性实在太懒散,有人可以依赖时决不自己动手动脑,气的杜宇真想撒手不管看他怎么办。
某日,林大总裁晃晃悠悠地去上班,到了自家公司楼下,发现大厅里挤满了人,纳闷过后才想起公司业务扩展要扩招人。闲极无聊的某人蹭一蹭,就过去凑热闹了。
负责招聘的是人事部的主管和杜宇,因为这一轮要招的是总裁助理。主管是个严谨的德国人,认识林笑,看见林笑坐在应聘的椅子上,眼都要瞪凸出来了。杜宇也吃了一惊,但周围还有别的应聘者,不好多说什么,装作翻看资料,从隐秘的角度偷偷瞪了林笑一眼。他跟林笑一起上班,只不过因为今天有事,从停车场出来走快了几步林笑就又出来惹事了。林笑也飞快地偷偷还一个他鬼脸。
杜宇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这个老板面子的,他翻看着林笑在外面填写的简历,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就放林笑出去。最后众多面试者面试完,请各人回家等消息,杜宇回到21搂总裁室,果然林笑翘脚半躺在沙发上,正抱着笔记本打游戏。杜宇无奈地为他榨了杯果汁,问:"林大总裁,请问您又要干什么?"林笑眼波流转,粉哀怨地道:"我很无聊啊~"杜宇将厚厚一叠文件砸在他跟前:"无聊就工作!我都忙到喘不过气来,你这个甩手掌柜清闲到无聊!"林笑用脚将那一叠文件推远,无耻地说:"做那个岂非更无聊……"杜宇怒:"我天天做牛做马,为你做这些'无聊'的事!"林笑谄媚地笑:"我知道你是有为青年,热爱工作,所以给你表现的机会嘛。而且我这次不是应聘了总裁助理的助理,一定会给你分担工作的。"杜宇气道:"呸,我那是想给你再培养些助理!"林笑惊讶:"咦,我用得着吗?"杜宇白他一眼:"你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阿绍正在逐步把方圆(苏绍创立的公司)的管理权也移交到你手上,我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林笑一想,确实有些这个兆头,他还以为是杜宇管惯了那个,苏绍也比较信任他让他打两份工呢!大惊:"我怎么是那块料?"杜宇皱眉道:"你五六年轻指示我们投资的方向都没有不赢重利的,现在怎么妄自菲薄起来?方圆这几年的规模确实不小,但不是还有我和阿绍帮你么?"林笑欲哭无泪,那不是他眼光好,而是知道历史走向啊。
林笑垂死挣扎:"你们不能这样,我是技术人才,非让我管理,那不是赶鸭子上架么?你们不怕我把你们的心血糟蹋了?"杜宇不屑地瞄他一眼:"少啰嗦,这两年我观察了,你有能力也有手腕,就是太懒,把懒筋拔了就行了。我会努力帮你改掉这个毛病的。"
林笑扑通晕倒:他怎么说杜宇对他这么好,原来等着养肥了再杀啊!!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
林笑奄奄一息:"不,这太残忍了……"杜宇毫无同情心地摸摸他脑袋:"你不是要应聘总裁助理么,再可着劲最后玩两天吧,以后会忙的连吃饭功夫也没有的。"林笑绝望的像言情剧的主角,挥舞双手:"不,不,不……"杜宇抱着文件回办公桌前看,不理会他的表演。
两天后总裁室果然添了五名总裁助理,杜宇说试用期两个月,让林笑好好挑一挑。林笑玩性很大,骗新人说自己也是新来的助理,恰好他们都是一起面试的,五人也没有怀疑。杜宇瞧着林笑胡闹,也不拆穿,反正也闹不了几天了。
林笑跟着五个新人在总裁室打杂,杜宇也真把他当新人使用。由于林笑实在是懒,公司除了高层外认识他的很少,林笑扮了好几天居然都没被拆穿。
总裁室新进的五个人都是初出社会的新鲜大学生,三男二男。由于试用期结束几个人不会全留用,五个人之间竞争很激烈。其实新人初来分不到什么有技术含量的工作,顶多就跑腿扫地打印下文件什么的,几个新人都很觉得屈才,林笑倒是干的不亦乐乎,因为新来的三个德国大男孩中有一个长的很漂亮。
那男孩不是同性恋,当然林笑也没有将人家掰弯的意思,但看见好看的人去招惹人家一下是林笑的本能。海因茨最近和百草合作一个项目,常常和林笑打交道,很是鄙视他这种行为。
三个男孩中毕业学校最好的男孩好像也对漂亮男孩有意思,很讨厌林笑,林笑向杜宇报告这个消息,杜宇请求他:"你能不能把脑细胞用到正经地方?"林笑眨着眼装傻:"呃,我不正经吗?"
德国是个很严谨的国家,人们的性格大都一板一眼,林笑其实不是很喜欢这里,但却不想回中国,但去别的国家吧,这儿又住熟了,懒得换。当初百草进德国市场可费了老大的劲,其实国内的老品牌中药、国外的许多汉方中药早在西方国家卖了,甚至德国也有制中药的厂家,但都控制在外国人手中。他们拿着中国的方子堂而皇之的卖,反倒是中国的同类产品打不进去,便是百草,在这里卖的也只是几种保健品和化妆品。苏绍算的上很有门路,但也只争取到了百草几种药在德国的系统临床实验,今年已经是第五年,实验还只进行到第三期。
漂亮男孩反应很迟钝,一点没发觉有两个同性在争着向他献殷勤,反倒是对同时期进公司的一个男孩子殷勤不已。和林笑争的男孩子很挫败,林笑却只觉好笑。其实林笑对美男的感觉就像他妹妹林圆对小猫小狗的感觉差不多,看见了就想撩逗一把,但也仅此而已。当然如果美男也对他有意思的话,他也不介意再来一场一夜激情。
漂亮男孩因为进的是中国人的公司,正在努力学中文,对林笑这个中国人很亲近,这导致了把林笑当成情敌的另一个男孩的强烈妒忌,处处针对林笑。林笑很想看看这人知道他是总裁之后的脸色。
同时期进总裁助理室的另外二男一男也不大喜欢林笑,因为英俊的上司杜宇先生虽然尽量不表现出来,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对林笑有些不同。现在岗位竞争这么激烈,不能不引发人心底的危机感。
这天海因茨来百草找杜宇谈事情,恰逢林笑闲来无事,以教漂亮男孩中国话为名,实行调戏兼吃豆腐之实,海因茨大是鄙视:"花花公子。"林笑笑嘻嘻不以为意,上前帮他开门:"杜助理在里面,请。"
海因茨来的时候已经不早,走时正好下班。林笑、杜宇、五个助理都一起走。因为杜宇在,五个新人都很拘谨,不怎么说话。林笑和漂亮男孩站在一起,小动作无声地纠正男孩的口型,把林笑当情敌的男孩脸非常黑,海因茨表情也非常不屑。
电梯平稳地下降,众人各有心思。电梯降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故障,灯熄掉了。林笑自从在意大利被绑架后有轻微的空间幽闭证,十分害怕漆黑密闭的空间,忽见眼前漆黑一团,恐惧地尖叫一声向角落里缩去。杜宇就站在林笑身边,本能地抱住他,微一怔后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拍抚安慰他:"没事没事,只是电梯故障,别怕……"一手按下应急灯求救键,略暗些的灯光亮起,林笑还是瑟瑟发抖,两只眼睛里全是惶惑。
五个助理全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林笑,海因茨也有些怔愣。他知道林笑在意大利被绑架过,去探望林笑,林笑曾用轻松新鲜的口气描述过被绑架后的经历。但那次绑架对林笑的影响显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轻松。
很快有人来修电梯,十五分钟后,电梯恢复了正常。其时林笑已经不会走路了,电梯门一开,杜宇立刻抱着他走出去,不再坐电梯,走楼梯往楼下下。海因茨陪着他们走楼梯,五个助理自然也陪着。
海因茨瞧着林笑的情形,犹豫了一会,建议道:"他这种情况应当去看心理咨询师了。"杜宇抿着嘴唇不说话,五个助理见杜宇的表情,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杜宇一直把林笑从十一楼抱到一楼,与众人说了再见,到停车场自己的车边打开车门将林笑放进去。林笑已经渐渐缓过来了,丧气地在座位上缩成一团,将脸藏在手心里。杜宇以为他还害怕,打开车窗和灯将他抱进怀里,轻拍他的脊背。林笑闷闷地道:"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杜宇默然。他情愿看林笑张牙舞爪惫赖的样子。林笑闷声说:"我已经在努力克制这些负面情绪了,怎么还是这样……看来我真的需要心理医生的帮助了。"
海德堡,一个擅长精神障碍帮助的心理咨询师办公室。
令人精神放松的轻音乐流淌,温柔的男咨询师轻声道:"丹尼尔,你害怕的不只是黑暗,还有更深的东西。"林笑怔愣:"更深的……东西?"
走出心理咨询室,林笑的手机铃声响起,林笑接起来,是从中国老家打来的,诉说自小教林笑中医的方爷爷病危。林笑心头浮现出两个字:命运。
重生前,林笑是十九岁死亡的,今年林笑又十九岁了。林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重生后他的命运轨迹完全不同了,但重生前自小到大的每一次灾劫,虽然到来的方式不同,他却每一次都没有躲过过,无论怎样小心注意。
这一次的劫难,他……还能闯过吗?
这才是林笑心底最害怕的事,远甚于黑暗。
林笑心底隐隐有感觉,这一次劫难就在国内等着了,无论能不能闯过,他都将不同。
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林笑不敢挽留幸福,不敢做出承诺,与苏绍干净利落的分手,固然因为"你既无心我便休"的骄傲,也出于对自己未来的悲观。林笑喜欢苏绍,想和他在一起,却希望他喜欢自己的轻浅一点,这样未来不管有怎样的悲剧都不会伤心的很深。当时分手,林笑甚至松了一口气,也罢,在这里画一个句号,至少是他知道的结局。
林笑也喜欢肖跃,但看着肖跃转身仍然没有伸手挽留,他很可能是没有未来的人,没有资格挽留任何人,那是害人。他从这个人那里偷一段时光,从那一个人那里偷一点快乐,尽量让自己离开的时候没有遗憾。即使没有天长地久,曾经拥有过也是好的,每个人的生命旅程都有走到尽头的一天,自己的只不过可能短一些,有什么可抱怨的呢?避开衰老,在死亡时凝固永恒的青春也是件幸事。这一生,他便是真的走了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哥哥妹妹都很优秀,爸爸妈妈的后半生也应当无忧了,他不在后众人可能会伤心,但时间的力量是最强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伤心会慢慢淡去,淡成一张泛黄的旧相片,各个人继续过回自己的生活,如波澜渐渐平复,再不留下一丝痕迹。
路倩
林笑赶回国内,方爷爷已经谢世。方奶奶告诉林笑方爷爷走的很安详,留下遗言将所有的书和手稿都留给林笑。林笑黯然流泪,他一直以为先走的会是自己,孰料人生竟这样充满变数。自己来日的大劫不知又等在何处?
在家乡待了快两个月,尽量多陪着方奶奶和父母家人,哪里也不去,这样的时间不知还有多久,林笑分外珍惜。
一天,林笑正在家陪妈妈做饭,帮着择菜,大门忽然被叩响,林笑去开门,门口站的竟然是路倩。两年不见,路倩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女人,高挑成熟,打扮时尚优雅,再没有昔日刁蛮娇小姐的味道。林笑微讶,淡淡地将她让进门:"路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路倩脸上也不再有昔日看见林笑的急切亲近,得体的微笑道:"家兄温韬的身体先前一直由林先生调理,林先生忽然出国,虽然留下后续疗治方法,但到底不如亲眼看着的好。林先生在国外没办法,现在回来了,可否再去确诊一番?"
只是因为这个就千里迢迢亲自跑一趟?
但她打官腔,林笑也没有亲近的意思,只是平淡道:"我知道了,这是应该的,明天我就去北京看看。"
路倩的脚步顿了顿,道:"那么,我没有别的事情了,就不进去了,再见。"林笑也道:"再见。"路倩转身走出门去,林笑关门。
他实在说不上对这个女孩有好感,不说她是苏绍的未婚妻,林笑和苏绍分开的主因,单是她小时候对林笑的纠缠就让林笑对她喜欢不起来。
但温韬那里确实应该去看看,第二天林笑再次离家。母亲非常不舍,林笑其实更加不舍,但有些事是必须做的,总不能因为有死亡的可能就让生活停顿下来。说到底林笑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侥幸,而且就算不幸,他也想最后再见苏明河沈静方靖奇这些挚友,还有苏绍一面。
到北京给温韬检查了身体,他恢复的不错,甚至可以独立行走了。从温宅出来,一直表现的完美得体的路倩忽然发狂地追出来,大叫:"林笑!林笑!"林笑诧异地站住,她狠狠地抓住林笑的胳膊,恨声问:"林笑,你就这样讨厌我!?我哪点不好?你不喜欢我老缠着你,我就不敢上前跟你说话,你考上中医大,我对医学完全没兴趣还是努力学习往这里考,只为跟你一个学校。你看看你喜欢的是什么人,为了利益毫不犹豫地放弃你,我为了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跟他订婚,你竟然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你就恨我成这个样子!?"她长长的指甲掐进林笑的肉里,掐的林笑生疼,眼神里有些疯狂的意味。林笑十分厌恶,挣开她的手指皱眉道:"路小姐,你失态了。"继续往前走。
路倩气的眼眶都红了,站在原地忍下眼泪,继续追着他大叫:"林笑!!林笑!!"林笑听而不闻,快步前走,并不回头。
很快走到了十字路口,绿灯亮了,林笑举步往对面走去,路倩在他身后的叫声忽然转为惊恐:"林笑!!!"林笑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柔软的身体从背后撞来,将他猛然往前撞开几步,林笑狼狈回头,却见只如慢镜头回放:飞驰而过的越野车,路倩犹如断线风筝般飞开的身体,漫天飞洒的血花……最清晰的,还是路倩皓白如玉的手腕上淋漓的血与与血交相辉映的一颗鲜红的痣。
林笑惊呆了,又有一些镜头清晰地交叉刻入林笑的脑海中:绿树荫荫的人行道,四五岁拿气球的漂亮小女孩,小手腕上鲜红的痣,被风吹跑的气球,跑到车道追气球的小女孩,疾驰而来的汽车,将小女孩推开的手,剧烈的疼痛……
路倩的身体犹如被弄坏的漂亮人偶落地,林笑无声地嘶喊一声冲到她跟前,想抱起她,却看着她不断溢出血沫的嘴不敢动手。他在车撞车路倩的那一瞬间,心里便有种奇异的预感路倩不行了,而自己的灾劫已然过去。路倩愤恨地瞪他:"你……就,这样讨厌我?我……叫……你都……不理!"林笑泪流满面:"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如果他对这个女孩子再有一点耐心……
路倩的眼慢慢阖上了:"不许……再……不……理……我……"声音也渐次低下去,终至无声。她的瞳孔已经涣散,林笑徒劳的想救回她:"路倩!路倩!倩倩!……"心中痛的撕心裂肺。
路倩的唇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地微笑,安静地像是睡着了。
肃穆的殡仪馆里,二十岁的美丽少女躺在铺满鲜花的水晶棺里,阖着眼像在甜蜜的酣睡,父母亲人却恸哭伤悲,泪如雨下。是的,还有什么能伤痛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笑站在殡仪馆外怔怔地看着,想看路倩最后一眼。路倩的父母恨极了林笑,不容他再接近女儿一步。爱女如命的路父差点杀了林笑,不知被谁拦住了,却不准他走进殡仪馆一步。苏明河沈静方靖奇林辰林北进去送别了路倩,在门外陪着林笑,林笑却只是痴痴地不说一句话。
几天后,路倩被下葬在一处宁静的墓园里,林笑在她的墓前献上一束玫瑰,站了一夜后,再次离开中国。
路倩的死一夜间脱去林笑所有的浮躁,让他整个人沉静下来。他开始认真工作,认真生活,认真对待每一份感情,不再与人玩一夜激情,不再轻浮。他这条命是一个女孩子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不可以不爱惜。
林笑有时加班工作到深夜,杜宇催促他回家,时常感到很心疼。他是希望这孩子对待工作生活用心一点,但并不想他用这种方式快速长大。上次新招的助理杜宇留下了两个剩下的一个辞了两个调到了别的部门。林笑以前逗弄过的漂亮男孩留下了,他知道林笑是总裁后吃惊过一阵,但看出总裁这次归国后与以前不同,也不敢太过随便。
2007年美国开始出现次贷危机,4月份时美国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公司——新世纪金融公司破产,其后大批次级抵押贷款公司纷纷宣告破产,8月以后危机恶化,并波及其他金融市场。一些涉足次贷或相关业务的银行、基金遭受巨额损失。受次贷危机冲击,世界各地区主要股市,以及与次贷相关的债券市场出现较强震动。百草集团的保健与化妆品行业受到了些震动,但影响并不大,以进出口为主要项目的方圆则受到不小波及。
林笑感觉这次危机远未过去,并且有扩散的势头,渐渐有意控制方圆的对外投资,将重心转向国内的实业。
雪灾
方圆对外贸易的重心是纺织品、服装、丝绸、茶叶,对内贸易的重心是电子产品、汽车、酒、化妆品和珠宝,都是重利的奢侈品行业,但这都不是大头,大头还是林笑和苏绍01年组成的方圆基金在国内国际金融市场上的投资。林笑有着超前十年的眼光,每一次出手自然都既稳且狠,获利巨丰,方圆基金在这几年内以惊人的速度滚雪球也似的越滚越大,大到林笑对数字都麻木了。而今林笑的优势失去,只能以自己这些年锻炼出来的能力掌控这支庞大的资金了。
方圆的总部设在深圳,林笑接手方圆后本当回国去,但他不愿意回去,仍然在国外遥控。方圆在美国、法国、新加坡、印度、马来西亚等地都设有分公司,林笑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巡视过去,已经到了2007年末。林笑年纪小,开始总引起一些人的轻视,然而等他巡视完这一遍,再没有人敢小瞧这个甚至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总裁了,林笑虽然有个年轻的壳子,但内里毕竟是38岁的灵魂。
方圆基金的总部在香港,过年的时候林笑便停留在了这里。香港过年的气氛很浓厚,也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香港人过年喜欢购买鲜花,还没到过年时到处都被鲜花妆点的缤纷美丽。林笑停留在香港,他的三个助理,包括杜宇自然也留下了。自从林笑完全接手方圆,苏绍把自己剩下的两个得力助手也派给他了,两个人各有所长,他们的到来让林笑和杜宇轻松了不少。随着两个助理到来的还有两个刚才特种部队退役的军人,是苏绍特意为林笑找来的保镖,身手很不错。
林笑本来打算在香港停留两个月,然后再到美国,08年年初却出了一件事情,令他不得不暂时停留脚步。2008年1月10日开始,中国华中、华南的湖南、江苏、江西、湖北等省级行政区开始遭遇持续大规模雪灾,南方大地千里冰封,造成了极重大的损失,林笑继续收缩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投资股份,转向国内,并调拨了一大笔款项投入百草慈善基金。
百草慈善基金对这次灾难反应很快,立刻配合国家进行抗灾救助工作,方靖奇还说服了他爸爸帮助的运输公司无偿帮助百草运输各种救援物资,一车一车的蜡烛、棉衣棉被、食品药物源源不断运往灾区。
其时林圆已经考入南京大学新闻系,新年返乡被困在铁路上,林笑接到她用手机在路上拍发的雪灾实况照片。玉树琼枝冰琉璃,甚至一只冻成冰雕的美丽小鸟,让人触目惊心,能做些什么让林笑心里略微好过些。
香港也为这场雪灾举行了多场慈善捐助义演、酒会、拍卖会之类,林笑收到请帖,也照常按例捐助。在香港,慈善已成为习惯,但商场上十分注重资历,连捐款也要按资排辈,资历不能越过资历高的人去。这天林笑又接到一个大型慈善拍卖会的请帖,照例前去参加。香港的商业圈子其实排外又讲究人情,这种会有许多大佬前辈参加的活动是联络感情的上佳时机。
这次陪林笑去的是方圆香港分公司的最高负责人欧阳云,欧阳云是个眯眯眼的中年胖子,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内里却非常精明。由于方圆自成立以来的亮眼表现,欧阳云在香港商场上十分吃的开,他带着林笑进拍卖场,一一给林笑引荐商业圈中的大佬,对方无论心里怎么想,面子上都很过的去。
这场拍卖会是由香港船王和服装大王发起的,林笑也捐出了一套清代的紫砂茶具。拍卖会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各界名流捐献出的,有古董、珠宝、工艺品等等,拍卖所得款项都将捐献给慈善机构,救援内地这场前所未有的大雪灾。接到请柬的到场嘉宾手里都有号牌,看中了什么东西可以举牌。林笑一直没有举牌买什么东西,他对那些古董珠宝都不感兴趣,直到尾声才买了一幅宋代的字。林笑看中那幅字的同时邻座一个斯文儒雅的二十四五岁青年男子也举了牌,两人对望一眼,那个青年笑了笑,又把牌子放下。林笑知道此人是在让自己,微一点头以示谢意。
拍卖会结束,林笑与欧阳云返回方圆,路上下起雨来。这次拍卖会是在船王的一座别墅,所谓的高尚住宅区,路上车非常少。林笑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见一辆宾利车停在路边,后盖打开一个人似乎在检修,而另一个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皱眉站在一边,赫然是拍卖会上让过他的儒雅青年。
林笑示意司机停车,欧阳云极有眼色,忙先一步下车撑开伞,林笑跟着下来。男子看见林笑和欧阳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欧阳云认识男子,笑着招呼道:"施大班,好巧。车出问题了?"男子无奈地点点头,也笑道:"好巧。"男子进拍卖会场很晚,欧阳云没来及给为他给林笑介绍,知道他们互相还不认识,忙趁此机会介绍道:"这是敝公司首席执行官林笑,林总,这位是泰华影视的大班施华英施先生。"大班在粤语里就是CEO的意思,林笑微吃一惊,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笑着伸出手去:"施先生,幸会,先前拍卖会上多谢了。"香港来钱最快的行业大概就是影视了,现在虽然过了香港电影的黄金时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利润仍然非常惊人。泰华影视有几乎垄断着香港的电影王国,没想到首席执行官竟然这么年轻。
施华英微笑着伸手与他相握,力道坚定有力恰到好处:"不谢,是林先生与那幅墨宝有缘。林生真是青年才俊。"林笑也笑道:"这算什么,跟施先生的成就一比不值一提,而且还是初学者,以后行不行还不一定。"施华英道:"林生这就太谦虚,这知林先生还是名医,十九岁有这样的成就说是天才也不为过。"林笑笑道:"惭愧惭愧。施先生的车似乎一时半刻还修不好,如不嫌弃,这们送你一程如何?"就当是报答拍卖会上的容让之情。施华英略一犹豫,便也笑道:"那么多谢,这到铜锣湾,不知你们是否顺路?"林笑与欧阳云相视而笑:"没有多远,便是不顺路也定将施生送去。"
拐道铜锣湾,将施华英送到目的地,分开后欧阳云感慨:"这位施生,年纪轻轻却是个狠角色,学历又高又有本事,在道上很有名气,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尽皆知泰华有黑道背景,背后是香港第一大社团新义安,林笑明白欧阳云的意思,他是在提醒林笑施华英是个黑社会。没想到施华英这么一副斯斯文文不带火气的模样,竟然还是黑道上的人。
内地雪灾尚未稳定住,一月二十一号金融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全球主要股市出现暴跌,各股市指数跌幅超过5%。林笑这些年接触金融,眼光也算锻炼出来,之前就感觉不对,有意收缩资金,为着雪灾又收了一把,及时地避免了损失。他的这一手笔,顿时让香港金融市场刮目相看。之前出面打理方圆的一直是苏绍,林笑隐身幕后,没什么人知道他,苏绍将方圆交给他后许多人都等着看这个还不到二十周岁的小毛孩子的笑话,这一回再也没什么人敢轻视林笑。
爆竹一声一岁除
林笑在金融上其实颇有天分,不再依靠前世的记忆后的风格是稳扎稳打,更加注重好的企业与企业实质的价值。最终决定公司股价的肯定是公司的实质价值,林笑其实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很少被浮面的干扰所影响。
2008年的春节是在阳历的2月7号,由于香港几乎人人都炒股,受股市暴跌的影响这个春节的气氛未免有些惨淡。林笑给杜宇和苏绍新派来另外两个助理都返回内地和亲人团聚了,林笑和两个招的德国助理安德里、米歇尔在香港坐镇。
安德里和米歇尔对这个中国节日都没什么感觉,林笑也没有心情过节,于是大过年三人还在加班。工作结束后天色已经擦黑,外面到处都是喜庆的鞭炮和烟花爆竹之声。林笑在办公室呆坐了一会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后就无所事事了。但更加无所事事的是他的两个保镖,两个人要保护他的安全,哪儿也不能去,大过年的也得陪他在冰冷的办公室呆着。
林笑呆了一会儿后感觉很抱歉,就带四个人出去打算放松一番。不料因为过节大多数娱乐场所都关门了,五人转来转去只找到了一家冷冷清清的小酒吧,米歇尔和安德里都很扫兴,两个保镖也有些失望。幸而这里的酒还不错。明天没有工作,五人消磨到酒吧打烊才离开,米歇尔和安德里都醉了,两个保镖不敢尽情,倒还清醒。林笑不想就回清冷的公寓,便打发一个保镖开车送两个喝醉的人先走,自己由另一个人陪着在街道上再散一会步。
这个酒吧离林笑住的公寓不远,那个保镖同意了,开车离开。夜风清寒,吹拂到裸露的皮肤上倒有种很舒服的感觉,林笑慢慢走着回公寓,公寓里出乎意料地有两个人在等着他。
一个是苏绍,一个是方靖奇。
林笑微讶,苏绍还好说,方靖奇怎么也来了?大过年的!
林笑上前与他们拥抱,有些惊喜地笑:"你们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方靖奇搂着他脖子嬉皮笑脸地道:"想给你个惊喜,高兴吧?"
"高兴。"林笑笑。他乡见故知,自然高兴,况且还是这个特殊的日子。不过也有些奇怪,"你们一起来的?"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块?
方靖奇看了苏绍一眼,"不是,我下午到时他已经在了。"苏绍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方靖奇揽着他脖子一起坐到沙发上,抱怨道:"大过年的你怎么还去加班?害我扑了个空——你身上有酒味,你去喝酒啦?"说着小狗似的在他身上乱嗅。林笑笑着倒水,道:"没喝多少,闲着没事。"方靖奇环顾他的房间,感叹:"是不会有事,你瞧瞧你,过新年的家里都一点准备也没有,时间都空下来了,能干些什么?"林笑转移话题:"别光说我,过新年的你爸爸妈妈怎么会让你跑到这里来?你家人都来这里玩吗?"方靖奇还是嬉皮笑脸:"不是,他们回河南老家了,我说要留在北京看家,他们不知道我来这里。"林笑睨他一眼:"你胆子够大。"方靖奇嬉笑不答。
苏绍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也倒了一杯水,微笑着看他们笑闹。
林笑犹豫了一下,觉得不该再冷落他,问道:"你还好吗?"
路倩的死,一下子将林笑和苏绍的距离隔开了千山万水,林笑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再跟苏绍说一句了。
苏绍道:"还好,你呢?"林笑道:"我也很好。"这句话说完,林笑没什么可说的了,两人陷入沉默。
方靖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感觉气氛有些古怪。
他不知道林笑、路倩和苏绍三人之间的纠葛,只知道苏绍是林笑的合伙人、同伴,路倩是苏绍的未婚妻,路倩为救林笑而车祸身亡。但也隐隐约约觉得三人的关系不会这么简单,苏绍和路倩订婚,林笑忽然离开中国,路倩为救林笑丧命,路倩的父母对林笑恨之入骨,而苏绍,对林笑的关心也明显超过了普通的合伙人关系……方靖奇感觉一切都像一团迷雾。
林笑对路倩的死亡超乎寻常的伤心,而不仅只是歉疚,方靖奇以为他喜欢路倩,是怕他太过伤心,过年特地来陪他的。但此时看来,内情并不简单,他这一趟来,好像是当电灯泡了……
苏绍和方靖奇都还没有吃晚饭,林笑六七点吃的饭现在也又饿了,苏绍便到厨房做饭。方靖奇没想到这个贵公子模样的精英分子还会下厨,很是惊奇了一把。由于已经深夜,厨房的材料也不全,苏绍只简单的做了四菜一汤,吃完饭方靖奇识趣地说累了,先到客房休息,将空间留给二人。
但是有空间后林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和苏绍还有相对无言的这一天。苏绍慢慢把用过的餐具收拾到洗碗槽里冲洗,日光灯下衬衣洁净身形挺秀,俊美一如初见之时,一如一切变故没有发生之前。
林笑迟钝地拿过碗,说:"我来吧。"
苏绍顿了一下,让开位置。
林笑将水开大,苏绍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他洗,直到碗洗完,二人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互相说了晚安,各自回房,第二天,苏绍再次搭乘飞机返回内地。
方靖奇以前没有来过香港,林笑带着他到处游玩,兰桂芳、铜锣湾、尖沙咀、海洋公园、迪士尼乐园……香港除了烟、烈酒和动力用的燃油之外,不对其他进口物品征收关税,许多物品比生产地还便宜,是购物的天堂。方靖奇虽然对购物不感兴趣,但也玩的很痛快。林笑带他在被香港电影描述过无数次的夜总会玩时还意外地遇见了也陪客人来这里玩的施华英,施华英彬彬有礼地和他们打招呼。他离开后林笑告诉方靖奇他的身份,方靖奇惊讶的嘴里能塞进个鸭蛋,半晌感慨道:"好年轻!"他也是看着泰华的电影长大的。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你发现没有,他气质很像苏绍啊。"
林笑倒酒的动作顿了一下,道:"世家子弟,或许都是这样。"
施华英和苏绍都是那种极具个人魅力的人,需要的时候能在两秒钟之内让几百人静下来,可以只凭眼神、动作、甚至站立的姿势感染人。
方靖奇没有再说什么。
林笑看着他喝酒,忍不住开玩笑道:"你难得来这种地方,我叫个小姐陪陪你吧?"方靖奇呛了一下,连连摆手:"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你别引诱我对不起女朋友。"林笑惊奇:"什么女朋友让你这么上心?"这小子是个天生的花花公子,除了小学喜欢林笑暗恋的女孩子方桐的时间比较长外,别的时候换女朋友就像换衣服。偏他长的好家境也不错,有许多女孩子飞蛾扑火。
方靖奇笑容甜蜜:"是刘柳,你还记得吗?你们系的系花,她年前才同意跟我交往。"林笑很不相信,刘柳看起来的个很冷静的女孩子啊,怎么会头脑发热看中这小子?方靖奇不满:"你那是什么眼光?我是真的很喜欢她。"林笑深知他底细,嗤道:"你对哪个女孩不是真的很喜欢?谢菲菲都对我说了,我五年级回蓉城后方桐也转学到了外地,你月月给人家写信一直写了四年,写到人家也喜欢上你了,你却突然没有了音讯。她在北京见到你问起这件事,你说了一句忽然没有感觉了就把人家打发了。你以为你是张无忌呀!"
方靖奇睁大眼:"谁说她也喜欢上了我?四年她从来都没有给我回过一封信,说不定她早忘我是谁了!"林笑噗地把一口酒喷出来了,他没想到方靖奇居然还这么纯情!方靖奇还要拉着他理论,他连忙引开话题把方靖奇的注意力转移到舞台上。
万能豁免权
新年快过完,方靖奇估计父母快该从老家回北京了,便先一步从香港返回。他刚走,林笑便又接待到一个不速之客——苏明河。
林笑惊奇:"今年是什么日子啊,一个二个都往我这儿跑?"
苏明河背了一个旅行包,穿着十分随便却依旧光芒耀眼,犹如好莱坞走颓废路线的男模,让人错觉他这一身衣服看似随意其实却是精心搭配出来的,件件恰到好处。但林笑知道苏明河就是到街上跟乞丐换换衣服穿,还是会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苏明河很随意地说:"我来投奔你。"
林笑奇怪:"苏家忽然养不起你了?"
"不是。"苏明河把背包甩到另一边肩头,用一种说天气的随意口气说道,"我跟一个男人上床,被我爸发现了。"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
苏父是一个个性严谨的部队文职干部,他和苏绍恋爱两年多除了苏明河都没让别人知道。
林笑急忙追问:"那你父亲什么反应?"
苏明河依旧是那副满不在意的表情,"还能有什么反应,拿枪要毙了我,说我有辱门风。"
林笑吓了一跳:军队出身的人都这么火爆?
"所以我哥就把我打发到这儿避风头了。"苏明河接着说。
"哦,哦。"林笑反应过来,说,"既然你来了,就进公司帮忙做事吧。"
旁边的保镖有眼色地过来接过苏明河的包,苏明河从走路的架势看出这人身手不凡,竟似能和自己匹敌,顿时手痒,上下打量这人,跃跃欲试。保镖平时严肃的面容这时也流露出一丝笑意,对他点点头,又走回林笑身后。苏明河立刻把希冀的眼光投向林笑。林笑对他的性子早摸的熟透,只得无奈地给他介绍:"这位是周大哥,周伟,那位是杨阳,原来都是特种兵,现在退役了,你哥请他们来保护我的。"又向周伟杨阳道:"周大哥、杨大哥,这小子是苏明河,苏总的弟弟,以后也请多多关照。"苏明河对哥哥的识人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当下更跃跃欲试,道:"周大哥、杨大哥,有空切磋切磋。"周伟杨阳眼中也是棋逢对手的闪亮,看向林笑。
都是好战分子!林笑无语。转瞬也想看看这些年苏明河身手进步了都少,也变的兴致勃勃:"有空咱们去武道馆玩玩。"他也是自小练的,虽不能跟这三位牛人比,等闲打十来个大汉也不在话下。
由于苏明河长的实在太出色,来港没多久就出了名,所有人都知道方圆那个天才少年总裁身边来了个年纪差不多大绝色的美少年,不但长的耀花人眼,身手还几好……之所以知道他身手好是因为他很教训了几个登徒子,香港这地方的风气比内地开放的多。
苏明河下手很狠,几个登徒子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但是碰到什么宴会商会等公共场合,主人给林笑发帖子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连苏明河一起请。美少年虽然不好招惹,但能看看也是好的,耀眼到这种程度,真是对人类想象力自制力的一种挑战啊。
其实方圆前总裁苏绍也是美人,但苏绍的美是内敛的,雍容的,令人折服,美少年则美的张扬,肆无忌惮,像夏日骄阳,让人喘不过气来。以前有人曾戏言苏绍站在哪里,哪里就会成为风景,沉静悠远,而美少年站在哪里,哪里却像时尚海报,一举一动都可摄入好莱坞大片镜头。说起来方圆现任总裁也很不错,虽然长的不如这二位这么极品,但加上身家地位年纪头脑气质风度,也是少见,方圆似乎专出美人。
这天,方圆和香港本土的一个老牌珠宝公司谈成了一笔大生意,林笑与对方老总共同办了一个庆功宴。宴会的形式是自助餐,林笑正和对方老总说着话,忽听烤肉架边一声惨叫。这些日子有苏明河出现的地方这种惨叫声就常出现,林笑都听的麻木了,只是看在对方老总吃惊的份上也意思意思配合作了个意外的表情,而后两人向烤肉架走去。
果然,烤肉架边站着苏明河。苏明河正拿着盘子漫不经心地取烤肉串,旁边一位仁兄泪眼汪汪地蹲在地上。林笑其实很不耐烦,但表面还是一副关切的模样问那位仁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肯定又是不长眼色到苏明河头上,结果被教训了。林笑这样想。
所有没有看到事件的发生的人都这样想,连那人的老板也是,于是无数道谴责的目光同时投向他。
地上的仁兄明白这目光的意思,既委屈又无辜,大声分辨道:"不是的,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站在这里,苏先生从这里经过忽然踩了我一脚!"他顶多算眼光放肆了一点,但美人谁不喜欢看?
众人没有说话,但目光里都明明白白写着怀疑。
你没有,美人会特意去踩你一脚?难道是你长得太美,美人故意用这法子向你搭讪?美人固然很美,但也是有名的暴力啊,你不看他来港才多久就打了多少人?真是好色不要命!
地上仁兄的汗流出来了,人群中有一束温度不一样的森冷目光是属于他尊敬的老婆大人的,这个误会一认定,他回家后会夜夜跪电脑键盘的!
一个细小的声音怯怯地打断了这段沉寂:"那个……我看见了,王生确实什么都没做,苏先生从那里经过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他……"地上的仁兄立刻用一种看青天大老爷的感恩戴德眼光向还他清白的人看去,那小女孩却很歉疚很歉疚地看着苏明河,似乎不小心弄污了一幅高贵的画,做了一件多么对不起美术史的事。这时也另有几个当时在烤肉架附近的人微微点头。
林笑向苏明河求证:"阿明,是这样吗?"苏明河混不在意地瞟了地上的仁兄一眼,敷衍地道:"哦,是我不当心。抱歉了,踩的很重么?"他其实没有故意针对谁的意思,不过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林笑硬拉他来,他随便撒撒气罢了。盯着他看的人多了,他不可能个个计较。
林笑自小和苏明河一起长大,苏明河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苏明河在想什么。知道这个人竟然是受了自己的池鱼之殃,哭笑不得地向地上的仁兄道:"真是对不起啊,阿明从小就毛糙,你被踩的很严重么?用不用上医院?"说着去扶他。
地上的仁兄沉冤终于昭雪,感激涕零,连忙站起来跳了两下以示无事,道:"不重不重,已经没事了!"
没事你缩一团干嘛?众人再次一齐用眼光鄙视。大BOSS有这样的员工也深感丢脸:"没事你鬼叫什么?还不快一边去!"其实BOSS大人很想在"还不快"和"一边"加个"滚"字。
无辜被踩的仁兄顿时又冷汗:给老板丢脸了!
一瘸一拐地向外围走去,555他其实还是很疼的,美男那一脚很用力……
发生了这么大一个乌龙,苏明河还是视若未见地吃自己的烤肉,仿佛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此事因他而起,他只是解释一句就什么误会都不会有,但是他硬是等到林笑问才说,并且众人有感觉,若问的不是林笑,他连理都不会理。性子真是恶劣啊……但为什么,看着这么恶劣的美人理所当然、没有一点悔过之心的样子,没一个人生的起气来呢?还觉得好帅……
林笑看看众人眼中冒出的红心,无语,再一次确定,美貌真的是一种万能的豁免权。
清明
08年4月7日,林笑乘飞机飞到蓉城。这一天是清明,林笑想去看路倩。
路倩的父亲是地道的蓉城人,路倩也自小在蓉城长大,爱女如命的路父坚持要把女儿葬在成都。
之前接连几天的阴雨,快到清明天到是放晴了。林笑买了一大束玫瑰,开着车来到公墓外面,将车停在一个不显眼地方,默默地坐在车里等。等了许久,快到中午的时候果然看见似乎苍老了十岁的路父路母从墓园里走出来,路父的头发骤然花白了许多,路母哭的眼睛红肿,出来的时候还在抹着眼泪,苏绍低头搀扶着她。林笑目送着他们走远,坐上车离开,又过了许久,才抱着玫瑰慢慢走进墓园,将玫瑰献在路倩的墓前。
冰冷的大理石墓碑上,照片里正值双十年华的少女笑靥如花,犹如日耀的园中一株恣意生长的蔷薇,却因为他,一个美好的生命消失了。他甚至不能对这个如蔷薇般少女的父母做一点补偿,没有什么是他有而少女的父母需要的。他们只需要他们的女儿。没有什么能补偿的了失去孩子的父母亲。
林笑站了一会儿,坐在墓碑边认认真真的回想和这个女孩子的初遇、纠葛和结局。他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一个女孩子如此深爱,爱到有勇气在死神面前微笑。
他和路倩的相遇,是在苏明河12岁生日宴里,那个宴会上有一大堆的家世背景傲人的公子小姐,路倩也是其中的一个。当时她在他心中,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第一次见面,他对她甚至没有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他对路倩最早的印象大概就是一个梳包包头,特别爱缠着自己的小姑娘了,但那时喜欢他的小女孩太多,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路倩在他心中,还没有那些小姑娘可爱,因为她家庭条件太好,自小众星捧月般长大,刁蛮而又占有欲强烈。路倩转学到他的身边处处跟着他,不许他和别人讲话——林笑想到这里,有些失笑,路倩那个时候甚至不许他和男生讲话,她要他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放在她身上,真是个蛮横的小姑娘。——他开始让着她,后来发现她会变本加厉,便开始躲她,甚至跳级离开那个学校。
路倩那时候是很不爱学习的,她初到林笑班时林笑还给她补过一段时间功课,后来发现她并没有学习的欲望才作罢。林笑还记得,他跳级到初三时的那一次期末考试路倩的成绩是倒数第二名。现在回想起来,是什么支持着一个并不喜欢学习的小女孩考上成都竞争最激烈的高中?是什么支持着一个并不喜欢学习的小女孩以第一流的成绩考进她并不喜欢的医药大学?还是晦涩的中医药大学!
林笑百般不解。
他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一个女孩子这样去喜欢,喜欢到自己的命都不要。
那个女孩子,她有一头长发,发梢是微微的自然卷,眉毛乌黑,细细弯弯,是标准的新月弯眉,很爱穿红色的衣服,在心理学上来说,这说明她心底是孤独的,而且渴望爱。她怎么会渴望爱呢?那么多人都爱她。她的父亲是市长,妈妈也是政府高官,还有一个说出去能吓人一跳的外公。还是,正因为这样,才渴望爱?太高寒的位置,会让小孩子很辛苦吧,永远不能分辨假意与真心。但是她怎么会认为,自己会有她想要的,明明自己也是这么的虚伪。
她死去的时候嘴角带着笑。为什么要笑呢,对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子来说,死亡不是件可怕的事吗,为什么要笑。
……
林笑从上午坐到天黑,又从天黑坐到深夜,直到公墓闭园,管理员来赶人。
林笑慢慢走出墓园。这墓园地处郊区,此时附近已经没有人踪了。林笑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他的车上倒靠着一个人,在低头看手机屏幕。那人抬起头来,意外而又不意外的,是苏绍。苏绍从手里的外套里拿出一盒温热的牛奶递过来,林笑接住,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经冻的冰凉。清明时节的夜毕竟还是很冷的。
相对站了一会儿,苏绍说:"钥匙呢,我来开车吧。"林笑默然将钥匙递过去,苏绍打开车门,启动车子。林笑坐进副座。
苏绍问:"去哪儿,大慈寺还是大院。"林笑轻声道:"大慈寺吧,今天晚了,明天我再回伯伯家。"
汽车无声无息滑入夜色,林笑打开牛奶捧着吸允,温热的液体徐徐流入唇齿间。
苏绍将林笑送到大慈寺公园的小套房楼下,看着他上去,又开车离开。林笑站在小套房的窗子里看着保时捷离开。
苏绍总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让人挑不出个错字来,即便是当初分手,也没有人能对他的选择有一字置橼余地。处处理智周全,处处贴合人心,自己当时便是喜欢他的这一点,为什么现在却觉得有点累呢。
在大慈寺小套房歇了一夜,第二天回到伯伯家。几年不见,伯伯伯母干妈都很是惊喜,林笑在大院住了十来年,与院中许多人都早如亲人一般了。在外国飘泊这么些年,回来看到这些熟悉亲切的笑脸,林笑也很是喜悦。
几年没回来,但大院中的人事改变并不多。苏老参谋显老了些,但精神还是很好,沈静的妈妈还是一样的彪悍,一见面就将林笑搓揉成一团。沈静的情场浪子大哥倒是野马上了鞍,被个手腕高强的女强人收服,转行改当二十四孝老公,目前以有了一个宝贝女儿四岁。外甥肖姑,小丫头与沈静小时候的德行一模一样,极其热爱美男,一见面就热情地扑到林笑身上,想献上自己纯洁地初吻。
林笑久没回成都,药厂和百草挤压下很多事,并且接了一个推不掉的病人,在蓉城滞留了一个多月还不能离开,将方圆的事情都托给了杜宇。
蓉城是个散淡、悠闲而又乐在其中的城市,林笑跑了这么多国家这么多城市,最喜欢最留恋的还是这里,这几年因故不能回来,现在好容易回来了,当然想多待一段时间。他每天去药厂忙事,隔几天去给病人看诊,剩下的时间就陪陪伯父伯母,陪陪干妈,跟苏老参谋喝喝茶,去中医院陪陪教了他好几年医术的老中医,替老中医坐坐诊。苏绍已经从政,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太久,虽然借故常回来看他,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这天,林笑又在小区花园里的竹林里陪苏老参谋喝茶,喝的是顶级的青城雪芽。林笑把水烧开,温杯洁具,然后稍稍凉汤,因为是娇嫩的明前茶,怕水温过高将茶叶烫熟。凉汤后是洗茶,闻香,接着才是头一道茶。
林笑将头一杯茶先放在老参谋面前。老参谋拿起来轻轻呷了一口,却微微皱眉。林笑看他的表情,也端起自己的杯子呷了一口。
有一股淡淡的异味。
林笑也微微皱眉。
沈静的大哥沈涛闲着没事也来凑热闹,见状也端起自己的杯子装模作样的品味。
难道是茶叶不对?林笑讶异。
这茶还是以前他给出过主意的、现在号称四川"南街村"的桃源村村长靳大宏特意给他送的,靳大宏怎么敢给他送次茶?
然而细细分辨,茶叶全都是正宗的一芽一叶,外形秀丽微曲,白毫显露,没有一丝异味。
茶没有问题,那就是水了。林笑打开水壶看那水,水已经不太热,还是很奇怪地翻花冒着气泡,细嗅之下果然有些不对。
"是水的问题。"林笑很纳闷:"怎么会这样,我是特意取的会泉水,难道现在连会泉都被污染了?"沈涛感慨:"现在哪有不污染的东西?"
林笑将水倒掉,去换纯净水,看见竹林里有麻雀乱飞,心底不知为什么掠过一丝不安。
倾城
5月11号是星期日,天气特别闷热,下午苏绍照例本应该离开蓉城回上班的地方,苏老参谋却忽然犯了心悸胸闷的毛病,没有走成。林笑给老参谋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检查出什么原因,不太放心,便建议到部队医院再检查检查。在部队医院查了一遍还是一切正常,医师便推测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为了谨慎,让他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5月12日百草集团有个高层会议,苏绍昨天没有走成,林笑便也叫他来开会,他也是百草的大股东。
百草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在蓉城的市心建了一栋大厦,会议室在顶层28楼。会议两点十分开始,刚开了一二十分钟的时候,众人忽然感到脚下摇晃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滑出老远。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接着摇晃就接连不断,越来越强烈,桌椅都被晃离了原来的位子。苏绍率先反应过来,脸色一变,叫道:"地震,快跑!"拉起林笑向门外冲去。众人这才醒悟,跟着一齐冲出。往外冲的时候林笑还听到有一位女经理喊道:"我的包包!"不知哪个同事用力推了她一把:"还管啥子包包哦,快跑!"
会议室在28楼,平时站在这里看风景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这时不能乘电梯了,只能抓着扶手从剧烈摇晃的楼梯上往下跑,真是漫长的可怕。每一层楼都有大量的人涌出来汇入下楼的队伍,大家全都一声不吭,一层一层的转,楼梯没有尽头,气氛好像像恐怖片。不停地一级一级下楼梯,苏绍紧紧抓住林笑的手,每到一层,都摁一下快要熄灭的楼道灯,偶尔还镇定地提醒"不要推挤,不要慌乱"。林笑也不自觉地用力回抓着他,滔滔人流中,他的存在感如此鲜明而强烈。
跑到第十七层的时候,一个拄双拐的残疾人摔倒在楼梯口,一个男青年拉着个女孩的手从他身边跑过去,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返回去背起他。楼梯本来就晃动的厉害,背上个人更走不快,女孩含泪焦急害怕地催促:"哥!!"男青年一只手把身上的钱全掏出来塞给妹妹,推着她先走:"你先走,不要管我!"林笑想也不想地挣开苏绍的手挤过去帮忙,这时楼身又剧烈地摇晃了下,楼道的灯也全部熄灭,人群全部跌倒,苏绍惊慌地叫了声笑笑就消失在人流中不见了。
林笑与那兄妹二人也跌倒在地,林笑膝盖不知磕到了什么钻心的疼痛,但也顾不得看,爬起来就帮着男青年扶着残疾人继续往下冲。
所有人都跟他们一个反应,只是惊慌失措地继续往下跑着。楼身越摇摆越厉害,谁也不知会什么时候坍塌,也许就在下一秒。第十七层,离地面实在是太遥远了,似乎永远都跑不到。在所有人都拼命往下冲的时候,一个人却不顾一切逆流挤上来,再次抓住林笑。
是苏绍,自然是苏绍。
林笑震动,忽然流泪。
苏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替他接过残疾人的重量,与他们一起往下冲。
墙体有些地方在开裂,天地似乎要倾覆,蝼蚁般渺小的人们跌跌撞撞从站都站不稳的楼梯上往下跑着,每下一层,都仿佛下一层就到了地狱……林笑磕磕绊绊地跑着,身边是衣发凌乱,从未如此狼狈过的苏绍。但在这样时刻,林笑竟忽然觉得就算是这样跑到了地狱里,那也没什么。
楼梯一层一层又一层,似乎永无止境,在这样大自然灾难面前,平素略显冷漠的都市人蓦然爆发出了人性中的闪光点。不断地有人帮忙来背那个残疾人,残疾人从这个人的背上换到那个人的背上,有人显累了立刻又有人接替,残疾人热泪盈眶。不认识的陌生人也拉着吓软了脚或跑不动的女同事跑不让她们不掉队。
终于冲到了楼下空旷的地方,仿佛从地狱中脱身,林笑和苏绍禁不住紧紧拥抱,泪流满面。身边全是奔逃出来的人们,有人在哭,有人在打电话。险死还生,许多女人鞋子跑掉了,光着双脚跪在地上哭泣。
站在地上以后林笑的心才开始狂跳,脚在发软,腿在发抖。对于刚才那本应惊心动魄却在实际上又似乎是空白一片的经历,回想起来,才开始后怕。
地面的晃动还没有停止,但地面?比实CE紸%C一二十层楼上让人站立不住的剧烈摇晃相比实在是算不了什么。镇定下来后林笑和苏绍急忙各自给亲人打电话,可是谁也打不通,心再次吊起来。二人奔向停车场,但到车子边又站住了。
苏老参谋在医院,苏绍要去医院,而林笑的伯父伯母在大院,林笑是要回大院的。车子倒是有两辆,但这个时候两人实在不舍得有片刻分开,因为一分,有可能就是生离死别。最终,还是林笑说:"你先去医院看苏爷爷,他年纪大了,我回大院,苏伯伯和苏伯母若在家,我会照看他们。"苏绍咬牙,忽然凑过来在此时人来人往的停车场毫不避讳地公然吻他:"若侥幸能闯过这场劫难,你可否还允许我照看你下半生?"
林笑呆住了。
停车场来往的人流许多都认识他们,这毕竟是百草的停车场,而他们两个,一个是总裁,一个是股东。众人惊怔,但生死关头,人们都宽容的多,没有人对这对同性情侣多说什么,各自都匆匆奔向心中最挂念的地方。
苏绍开车向部队医院的方向驶去,林笑则开车驶向另一个方向的大院。苏绍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若能闯过这场劫难,他还愿意回到苏绍身边吗?他愿意吗?
他……不知道。他毫无疑问还是爱着苏绍的,苏绍也爱他。分离四年,爱情并没有在两人之间淡去,反而在每一个回忆的片段、相处的间隙生根发芽,开出艳丽的花朵。
分手之后,他才知道他们爱的这么深。
分手之后,他们却越爱越深,每一个人都成了对方的骨中之血,不可分离不可剔除,难以拆分。
但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不只有社会的压力、家庭的压力甚至苏绍以前的背弃,还有路倩一条血淋淋的生命啊,那个如蔷薇花般的少女,叫他怎么敢将她抛到一边自己去幸福?
林笑心中有种惨淡的绝望。为什么一切不干脆终结在那幢摇晃的大厦里呢,他是真的累了。随即又唾弃自己,眼前这一场似乎要毁天灭地的灾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想这么多做什么。
继续狂打手机,上网,用一切方式和外界联络,仍然没有任何信号。林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不知道这场灾难从何而起,到何时结束,范围有多广,不知道远在河南的父母亲人现在情况如何,这台车似乎是个孤岛,他一个人被困在了这里。方才在随时可能坍塌的大厦里,至少还有苏绍陪他。
病急乱投医地打开车上的广播,CD自动搜索了好几遍,所有的台都在放音乐,没有一个人说话。是了,这么危险的时刻谁还敢留在播音室。然而不死心的继续搜,过了片刻竟真的给林笑搜出了一个台来,成都人民交通广播,FM
91.4。
这时候是2点55分,地面与屋宇仍然晃动,女主播的头一句话就是:"刚才大家都吓着了吧,我也感觉到了摇晃。"林笑从未发现一个人的声音可以如此亲切。女主播继续说道,"我想告诉大家的是,请千万不要害怕,更不要慌张。不管你在哪个区域,千万别把自己暴露在不安全的地方……"此时交通电台的直播间通讯也是完全中断的,女主播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反复强调着一些安全注意事项,五分钟后,终于有一个电话打进了直播间,是一个司机,告知"清水河大桥一线交通情况一切正常"。固定电话的通讯状况得到一些缓解,打进广播间的电话开始增多,不断有短信向广播传递市区各个区域的交通状况。林笑也通过短信询问父母亲人情况,但不过十几个短信,竟然发了快一个小时才发出去。
快半个小时后,女主播终于播出可靠消息,是离蓉城不到100公里的汶川发生了地震,7.6级,跟当年唐山大地震同级。林笑心中一沉:离这里这么近,都江堰不会有事吧?
开车往军区大院赶,路上出乎意料的秩序井然,没有一辆闯红灯的,没有一辆违章的,车辆主动给路上站着的行人让出空地,还有很多顺道搭载着想及时回家的陌生人。赶回大院,大院里只有一些老弱妇孺站在空旷的操场中间,男的都出去维持秩序和救援需要的人了,林笑找到伯母凌清,凌清也正焦急地不停打电话。林北赶回部队了,林辰在外地上学,还有林笑,都不知情况怎么样,没有一个电话打的通,也没有一点外界的消息。看见林笑,凌清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笑笑……"林笑连忙安慰她:"别怕别怕,地震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是余震。我在车上听了广播,就咱们这里震的厉害,别的地方都没事,辰辰在北京不会有事的,伯伯那里在山里,更不会有事。"凌清抽抽噎噎,林笑安慰了她片刻,又去看别人的情况。
大白天,众人大多都去上班了,留在院里的不多,苏绍的父母都不在,倒是沈涛在屋里睡大觉,只穿了个裤头抱着女儿冲出来了,连鞋都没穿。
房子还在摇晃,大家都不敢回屋去,余震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林笑想起来的时候看见大院门口的小卖部还没有关门,便去买了一堆方便食品和水、饮料等分发给众人。小卖部的老板是个河南人,这么危险的时候守在那里,竟然没有乘机涨价。小卖部是平房,房屋倾斜扭曲的厉害,给林笑取东西的时候胖胖的老板不断催促妻子:"你快出去,儿子在外面等着,你不出去他会害怕!"老板娘不愿把丈夫独自丢在危险境地,手忙脚乱地帮着收钱数钱,只是拖延道:"等一会!"
林笑将东西送回去,托沈涛照顾凌清,立刻又开车出门,他回来的路上已经看到有房屋坍塌,一定有人需要救助。
都江堰
开车向有坍塌房屋的地方驶去,经过华西医院,发现外面全是病人,还有许多待救伤员,医生护士都忙不过来了,树上挂满了吊瓶。林笑二话不说下去帮忙。他车里便有急救箱,拿出来给一些外伤的病人消毒包扎,病人看见他的车央求能不能别关车门,让他们听听广播。林笑答应了,将车门车窗全打开,广播声开到最大,不一会周围就围了一大圈人。
林笑也边为人处理伤口边听女主播播报,听到说知成都已死去50余人,德阳已四百余人,北川7000余人时,周围病人的眼眶都红了。所有的人都静下来听收音机91.4,打听汶川的消息,周围可怕的安静,林笑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广播又说需要捐血,几个伤势较轻的伤员立刻起身,朝广播里说的两个捐血地点走去。林笑边处理也边焦急的张望,这几个重伤员必需马上处理,他脱不开身,他也想马上赶过去。几个重伤号的伤一处理好也起身要去,林笑连忙阻止,他们的身体现在受不住。又过了一会儿,广播里又说去的太多了,献血的人在排队,林笑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好几个人都偷偷抹泪。
苏绍赶到部队医院,苏父苏母也前后脚赶到了。这个医院最空旷的地方就是广场,现在挤满了人,苏老参谋和妻子也待在这里。苏父苏母赶到,看到父母无恙都松了一大口气,然而再看看四周,却怒道:"那几个警卫员呢?"苏老参谋平和地说:"很多人需要帮助,医院人手不够,我让他们帮忙去了。我们没有事,你和淑华来看过了,也回岗位上去吧,这时正是需要你们出力的时候。"苏父迟疑了一下,应了声是,召回一个警卫员叮嘱了几句,又皱起眉头看向儿子,"你呢?"他是典型的严父,平时话都不会跟儿子多说几句,在这种时候表达关心的语气也是不耐烦的。
幸而苏绍并不介意,轻声道:"笑笑回大院了,我不放心,一会儿去看看他。"苏父愣住了:这样的生死劫难中,他不说和家人待在一起,反要去陪一个外人……苏父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震怒地扬起手来要打他。苏绍没有躲,但是神情眼神都坦然而坚定。苏父的手扬了几扬没有打下去,他知道这个儿子自小就是极有主见的,拿定了主意就不会回头。苏母连忙拉住丈夫,焦急地责备道:"阿绍……"
地面又是一阵晃动,众人都有些站立不稳,连忙互相抱成一团。苏家一家旁边一盆盆栽摔到了地上,花盆摔的粉碎。晃动停止,大家又心惊胆战地等了一会,确定不再晃了,才小心松开。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还是苏母先开口说道:"我和你爸要回岗位上了,你在这里照看爷爷奶奶。"意思是就这样将刚才那节抹去。苏绍的眼光从地面的花盆上移到母亲脸上,平静地说:"妈,你明白我的意思。"苏父这回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打了下去:"孽子!"苏绍的脸被狠狠打偏到了一边,片刻边便肿起来,口腔咬破了,嘴角也溢出些血丝。苏母心痛地叫道:"阿绍!"此时他们周围的人不少,都被这一巴掌惊呆了,看着这里。苏绍抹去唇边的血丝,神情还是很平静,没有丝毫改变的意思,只是道:"对不起,爸爸。"苏父气的手直发抖,上去要再打他,一直看着状况发生没有说话的苏老参谋制止了他,"阿绍,你清楚你这个决定的意思吗?"
苏绍对他向来很尊敬,还是很平静地道:"是的爷爷。"老参谋沉吟了一会儿,说:"你这届的政绩很好,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届可能会升任市长,中国最年轻的市长。"言外之意,他不可限量的前途就要这样丢了吗?
苏绍沉默了一会儿,组织着语言,最后说:"我原以为,那是我想要的,和笑笑分开后很舍不得,但也没有后悔过,但是今天我突然发现他比这一切都重要的多。爷爷,你知道,我从来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老参谋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半晌,叹息道:"唉,去吧,去吧。"背转了身。苏父急道:"爸!"老参谋不理会,"走吧。"苏绍恭恭敬敬地对他鞠了一躬,又对奶奶和父母各鞠一躬,转身快步离开。苏父想去追,地面又是一阵轻晃。苏老参谋并不回头,对忙过来搀扶的儿媳点头致谢,又抬头看看天,道:"阿锐,不要再管了,阿绍自小懂事,但拿定主意事是谁也改不了的,你还不知道吗?十多年前我们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你只是装着不相信罢了。笑笑是个好孩子,是他总比是别人好,况且,谁知道咱们这些人能不能过的了明天。"苏父站住不动了,但神情即愤怒又气馁。
苏绍回到部队大院,林笑已经不在,苏绍问了他的去向,又开车寻出来。林笑在华西医院从下午忙到晚上,一刻不停,不断有新伤员送来。苏绍找到他时已经是下午6左右,林笑看见他,又惊又喜:"你怎么不陪苏爷爷苏奶奶和伯父伯母?"通讯中断,苏绍找到他完全是凭运气,这时也是心中喜悦,微笑道:"他们有人照看。"林笑知道他们有警卫员,点了点头。林笑从下午到现在水米未进,苏绍来时路上也买了不少食物,看着他吃了些,上前为他搭手。林笑这才看清他脸上的红肿,惊道:"你脸怎么了?"苏绍微笑不语,林笑便不再追问。
都江堰第一人民医院告急,电台号召出租车去帮忙,林笑与苏绍对视一眼,也开车过去,但车开出去一看,路上已经全是绿色的出租车了。都江堰是靠近震中的前沿地带,都江堰一决堤,下游成都必将一片汪洋。
开车飞快地赶到都江堰市,市区内一片漆黑,因为供电系统已经被地震震坏。都江堰的情况比林笑和苏绍预想的要糟糕更多,到处是垮塌的房屋废墟,底下不知埋了多少人,到处是受伤需要救援和失去亲人悲恸哀号的人们。林笑看着这一片惨状,心中紧紧揪成一团,不敢直视。来到第一人民医院作为临时抢救地的玉垒山广场,广场上早人满为患,一直延伸到广场外三四百米远。伤员实在太多,哭声呻吟声响成一片,不时有血淋淋的尸体被抬走,仿佛人间炼狱。林笑作为医生虽然是见惯生死,但也不敢卒睹。
伤员实在太多,医护人员都是一个同时照看三四个,还没有电,人们开着车灯和一切能照明的东西,什么物资都不充足,通讯仍然是完全中断。林笑心知这时二人中应该有人回蓉城调拨急需物资,但地面仍不断震动,危险随时都可能来到,一秒钟也不舍得和苏绍分开。苏绍完全明白他在想什么,握禁他的手说:"别担心,我们去紧急救援指挥部,那里一定可以和外界联系,可以通过那里调拨急救物资。"林笑眼睛一亮。
向紧急救援指挥部走去,还没走到林笑的手机便叮叮叮收到了好几条短信,都是父母亲友询问平安的,林笑用群发回了个平安,又看手机,居然有信号了。大喜告知苏绍这个消息,苏绍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铃声便也响起来。接起来是苏明河,苏明河激动的声音传来,头一句话就是:"哥你们怎么样?"苏绍冷静地说:"我们很好,爷爷奶奶和爸妈也没事。""那就好,"苏明河屏息听着他回答,声音带出一丝颤抖,"我正在赶回去,这半天我不停打你们电话,都没有信号……"苏绍立刻道:"不要马上回来,这里还没有信号。这里灾情很严重,你赶快让往这里调拨急救药品、食物、蜡烛还有衣服帐篷,这里什么都缺。救人如救火。"苏明河也很快冷静下来了,道:"我明白了,我会帮忙。——笑笑也还在成都吧,他怎样?"苏绍看了林笑一眼,道:"他很好,现在他就在我身边。"苏明河讶异道:"哥……"苏绍把电话递给林笑,林笑接过电话,道:"明明,你联系百草慈善基金的方靖奇,让他组织志愿者朝这里来,这里到处都需要医务人员,告诉他多准备防疫药材,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苏明河在听见他的声音时呼吸停顿了一瞬,这时也肃然道:"我明白了。"
回到玉垒山广场,林笑立刻投入抢救工作中,苏绍虽不懂医,但也尽可能地帮忙打下手。地面还不时震动,急救车不断将伤员运回成都,但有更多的伤员源源不断地被抬来。什么都急缺,林笑带来的急救箱里的东西已经用完了,只能凭针灸暂时减轻一下病人的痛苦。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凌晨一点多温度陡降,竟然下起雨来。
天亮了,早晨好!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不断有成都市民自发组织运送来棉被、衣物、大雨伞等物资,但是还远远不够。最重的伤病人员优先送往成都治疗,四面都是让人揪心的救护车和警笛声音。空军部队在市内几个受损最严重的地点挖掘抢救,灯火通明,不断有血淋淋的伤员被送到这里。林笑和苏绍已经把开来的车让出来了,让几个重伤员进去躲雨,他一刻也不停歇地为人做紧急救护,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嘴唇紧抿,脸色异常苍白。苏绍知道他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但并不劝他休息,只是尽可能地帮忙。
这一夜分外漫长,每一分钟都好像永远也过不去,每一秒都有一条条生命在绝望地消失,白天好像永远也不会到来。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又有一场强烈的震动,每个人都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安。还有没有下一场更强烈的震动?下一次是否还会幸免?这场地震好像永远也不会停,难道老天爷要就此毁灭整个世界么?
绝望的情绪在漫延,但不屈服与希望的情绪也更加高涨。
这一夜,成灌高速上的物资车与急救车川流不息。
这一夜,部队徒步进汶川。
这一夜,不断有人自愿加入去一线的人们。
另一个城市里,成都人民交通广播那个勇敢的女主播孙静的声音已经明显嘶哑,还在不断的鼓舞着人们:"我们已经历了地震后的十二个小时,我们马上就等到天亮。天亮了,早晨好!……"
凌晨六点多的时候,林笑勉强在临时搭置的防雨篷布里睡了一小会,两个小时不到就继续起来投入工作。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一个母亲痛哭流涕地跑过来,说自己被压在废墟下的儿子被挖出来了,但一双腿还压着,抽不出来也搬不开,求医生去看看怎么办。林笑和苏绍来到她指引的地点,只见是一幢五层高的楼房,第一层已经完全陷入地下了,左边还垮塌了一小半,墙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裂缝。那位母亲的儿子就在这垮塌的一边压着,是她用双手生生扒出来的,因为怕用工具会再引起塌方。林笑看见她的手指尖早磨的全是血了,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见森森白骨。
被压在废墟里的是个一二十岁的青年,被压住的地方紫涨乌黑,人已经出不了声,只能偶尔睁开眼看看了。林笑只看一眼就确定,"腿已经没救了,只能截肢。"小腿已经坏死,而且骨头也碎了。那位母亲的眼泪瞬间又留下来,"那,医生……"林笑歉疚地看着她:"我不是外科医生,而且没有工具。"又道,"你得快点找人给他截肢,不然命都保不住了。"那位母亲抹着眼泪:"这时节去哪找啥子外科医生哦,医生,你就好人做到底,帮帮忙吧!"林笑很为难:"我真的什么工具都没有,贸然动手,只大出血就能致命。"那位母亲还要再求,苏绍阻止她:"离这里不远有个小学受灾严重,有支部队在挖掘抢救,那里一定有医疗小分队,他们一定能救的了。"那位母亲如奉纶音,立刻向那里奔去。
林笑拉拉苏绍,道:"我们也去。"苏绍点头,正要走时却隐约听到一声微弱的呼救,与林笑一起回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那声音似乎是从陷入地下的一楼传出的,苏绍小心地走近垮塌房屋的一角,正在这个时候脚下又猛然晃动起来,尚未垮塌的一半楼房忽然垮塌下来!
房屋崩塌的巨大声响中,林笑惊骇地尖叫,苏绍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体便已经把他扑倒,滚向一个尚未崩塌的墙角。砖瓦墙体铺天盖地砸来,苏绍本能地翻了个身将那个熟悉的身体护在身下。下一刻,倾倒的四层楼房废墟已经将两个人存在过的痕迹盖的严严实实。
还没跑到地方的母亲拔步回转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疯狂地尖叫,她扒了一夜才扒出来儿子再次被埋在了废墟下!一个从玉垒山广场刚赶到这里的政府人员打扮的三十岁上下男子也惊骇地叫。
黑暗的地下,林笑并未像自己想像的一样被砸成肉泥,虽然被四层楼房的废墟埋在地下,他们最后一刻滚向的墙角却并未塌掉,支撑起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间。并且由于苏绍翻身护住了他,他甚至都没有被任何东西砸到。等到房屋崩塌声完全消失,林笑回过神来,动了一下手脚,才敢确定自己无恙。然后发现苏绍软软地伏在他身上不动。林笑的心又猛然提起来,问道:"阿绍?……阿绍!?"苏绍动了一下,轻声道:"你这个傻瓜……楼都塌了,你还敢冲过来。"林笑的心略略放下些,"你受伤了吗?""没有……"苏绍慢慢起身,林笑也坐起来,苏绍与他拥抱着靠在墙角,空间实在太狭小。苏绍低声道:"这回要是被砸到,我们两个就是真正的'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了。"林笑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恩,佯怒道:"你还开玩笑!"苏绍将头靠在林笑肩上,脸埋在林笑颈间,轻笑。他的呼吸呵在林笑的脖子上,痒痒的,林笑将他抱在怀里,感觉到他从未有过的虚弱,不禁又心慌起来:"阿绍,你真的没事?你伤到了哪里?"伸手在他身上摸。
苏绍勉强制止他,"我真的没事……只是背上被砸了一下,有些痛,过一会儿就好了。"林笑心中一沉,去摸他的背。背上被砸,还不如四肢被砸呢,极有可能受内伤,还有脊椎,出一点问题后半辈子都有的罪受了。
从上到下摸了一遍,骨头没事,伸手去把苏绍的脉,只觉脉搏细弱,可能是……内脏轻微出血了。
这在平时自然算不了什么,但是,现在他们被困在四层楼房的废墟下。林笑的心又沉了下去。不说有没有人救援,谁知道挖开这座四层高的楼房需要多少时间!而且外面下着大雨,挖的时候还不能引起塌方,不能挖到人,加倍艰难。
但是对苏绍却道:"内脏受到了些震动,你别动,歇一会。"苏绍轻微地点了下头,不再说话。安静了一会儿,林笑感觉到苏绍的体温在渐渐升高,显然是开始发烧了,心中担忧,却道:"阿绍,我好冷,你怎么还是这样暖?"苏绍其实明白自己的状况,脑子已经有些混沉,却还是配合地轻笑了一声,说:"那你就抱紧点。"林笑果然依言抱的更紧些,舔了舔嘴唇,又说:"早上你让我吃东西的时候,我真后悔没多吃点,现在又饿了。"苏绍知道他是怕自己睡过去,说:"我口袋里还有一包牛肉干。""咦?"林笑意外,还真有吃的。"现在先不吃,吃了我怕会渴,再等等。"谁知道还会在这里困多久。
林笑拿出手机,毫无意外地没有信号。
林笑将两个人的手机关上一个,以节省电量。关机的蓝光映的苏绍的头发乌黑柔软,林笑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
地下的黑暗如此厚重,如此寂静,像世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又像是地狱十八层中仅剩的两个生灵。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苏绍回答林笑的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林笑也感觉到角落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而头顶还没有任何挖掘废墟的声音。林笑知道获救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最后用手机拨了一个119,在苏绍的耳边道:"阿绍,我这才知道我原来这么爱你。"
苏绍本来已经昏昏沉沉,这时微微一震,睁开眼向林笑看来。其实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是能清晰地在脑海中描绘出林笑的轮廓。林笑轻声道:"咱们可能要死在这里了,但我却一点也不后悔呢。"苏绍微笑起来,最后道:"我也不后悔。"林笑顿了顿,道:"只是有些对不起爸爸妈妈,幸好我还有哥哥。"苏绍道:"我也有弟弟。"林笑轻轻亲在苏绍唇上。
死亡面前,他才知道他心中最重的是谁。
倾城之恋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洁白的墙壁。
洁白的墙壁?林笑心想,难道到了天国?他虽然没有做过坏事,但也没想过自己好到能升入天堂。又想想不对,他家信的都是佛教,他虽然还没有宗教信仰,但根据环境的熏陶,怎么也不该跑这来啊,人生地不熟的,还没啥认识的人……
耳边有微微的呼吸声,林笑侧过头,看见苏绍安静沉睡的侧脸。又想:难道是苏绍把他带上来的。努力回想苏绍的宗教信仰……苏绍好像也没有宗教信仰,他是无神论者。
正想着伯母凌清捧着一瓶花进来了,看见林笑睁开眼睛,大喜:"笑笑,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笑呆呆地看着她,这才发觉自己和苏绍手上都挂着吊瓶。
……难道是,他们都获救了?
"阿绍……"林笑声音嘶哑不堪,急着询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但只说出这两个字后就发不出声了。凌清连忙倒了一杯水给他润嗓子,安慰道:"阿绍也没事,只是内脏轻微出血,修养修养就好了。"
跟林笑在废墟下时判断的一样。林笑呆呆的应了,又艰难地问:"这是……哪儿?"在地下待了太久太久,似乎连思想都被黑暗吞噬了,什么事都反应不过来。凌清抹泪道:"这是成都,你们已经昏迷快一天一夜了,阿绍的妈妈刚刚走。你们这次真是危险,若不是阿绍的秘书听说成都地震找他正好找到了都江堰,你们就死定了。挖掘机挖了六个多小时才把你们挖出来,我听说要不是雨太大把你们藏身的地方冲开了个通气孔,就算挖出来你们也闷死在里面了。"
林笑想起在地下有意识的两个多小时,最后的时刻,苏绍已经昏迷不醒,他渐渐有些害怕起来,但医生的本能告诉他不能慌乱挣扎,不能大口呼吸空气,最后他只是抱紧了苏绍,任自己一点一点半昏半睡过去。若是一定会窒息而死,这也是最没有痛苦的一种方式。
林笑看看苏绍。他那时已经绝望,没想到两人都还能捡回一条命。
凌清以为他在奇怪为什么两人在同一张床上,便又解释道:"你们刚被救出来的时候抱的太紧,分都分不开,而且现在医院伤员太多,床位很紧,所以就让你们挤一挤。"
……伯母毫不怀疑的纯洁眼光让林笑的脸微微红了。
一见林笑醒来凌清就按了床头的铃,这时候医生和苏老参谋一齐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扶着奶奶的苏明河。苏明河看到林笑醒来,大喜:"笑笑,你没事了吧?"劫后余生,林笑看见他也是十分喜悦,微笑着微微点头,看向医生。医生为他检查了一遍,说道:"既然醒来了,那就没事了。"又翻了翻苏绍的眼皮,说:"小绍也是一醒就没大碍了,只是以后要好好调养。"苏老参谋跟医生很熟,点头致谢。医生客气地道"不谢",又出去了。老参谋走到病床边,看看苏绍,又摸摸林笑地头,叹息一声,道:"笑笑,你是个好孩子。"林笑不解其意,苏老参谋也不解释,便带着老伴转身出去了。
苏明河在床边坐下,拿了一个苹果给林笑削,林笑便问他:"现在灾区怎么样?"苏明河垂下长长的眼睫,道:"头一批物资已经送去,别的事杜宇看着,你那个慈善基金的捐助也已调拨到位,人也来了。"林笑轻轻吁了一口气。多少能帮助到些人吧。
苏明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以前倒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勇敢。"
?林笑不解。
苏明河将长长的一条果皮扔进垃圾桶:"我问那个秘书了,他亲眼看见你们怎么被埋进塌方,他说你本来站的地方是没事的,最后一刻突然冲到了哥哥身边。"
苏明河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是想和我哥同生共死,还是殉情?"
"呃……"林笑说不出话来,其实当时他根本没来的及想那么多,纯粹是条件反射。但是有机会让他想想他还是会冲过去的吧,苏绍可以在大厦倾覆的时刻不顾一切逆流而上去抓他的手,他为什么不能也为苏绍做到这地步?
2008年11月12日,香港。
林笑忙完积累大半年的工作,靠在椅背上长长松了口气。
离汶川地震已过去整整半年,救灾工作已经完全告一段落,剩下的事自有别人去处理,他又返回了自己的战场。
那次昏迷后醒来,他亲自为苏绍调理身体,等苏绍的身体没有大碍,便跟着方靖奇组织的医疗队重赴重灾区,自那以后他和苏绍便没有再刻意见过面。但也不再像刚分手那一阵彻底不提这个名字,偶尔他还会主动给苏绍打个电话,问问苏绍的身体情况。
生死关头,可以逼出人最真切的一面,但现实生活中总有许多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一场大灾难逼的林笑和苏绍真诚地面对了自己的感情,但现实中总有许多现实的问题要面对。不知道他们最终能走到哪一步。
说起来,林笑觉得他和苏绍的感情是从分手后才真正开始的。恋爱的时候,两个人虽然你侬我侬柔情蜜意,但其实心里都冷静而自持,怕受伤害,也怕伤害到对方,所以直到分手的时候,还连一句天长地久的盟誓都没有说过。
林笑其实也是极了解苏绍的,苏绍是非常温柔的人,因为是他先放的手,所以他便会等着林笑真正、彻底的爱上了别人的时候,才会真的对林笑放手。所以每次林笑有危险,他总会及时的出现,这是歉疚是补偿,也是原则。他甚至不会在林笑真的爱上一个人之前先爱上别人。这样的人,叫林笑怎么能不轻易地把心交出去?
杜宇忽然敲响总裁室的门:"总裁,有人来求职。"
林笑纳闷,最近没招什么人啊,什么人求职能让杜宇直接带到自己跟前?
林笑起身去打开门,苏绍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装,拎着旅行袋微笑着站在门口:"林总,我叫苏绍,以前在政府部门工作,最近因病辞职了,想来您这里应聘一个职位,不知贵公司还需要人吗?"
(正文完)
番外之林三小姐的视角[VIP]
林三小姐,芳名圆,芳龄十九,未婚,未恋爱,现为浙江某大学大二学生,热爱文学,热爱小动物,热爱美男,尤其热爱成双成对的美男,最近此爱好升级了,热爱成堆成队的美男。
三小姐跟所有农村的娃一样,自幼被放养在野地里,自由生长,唯一不同的就是有一对出色的哥哥。三小姐的大哥叫林言,二哥叫林笑。听听,林言林笑,多萌的一对名字啊,简直是兄弟的典范!
自从三小姐知道了世间有"耽美"这一项事物以后,就无数次yy过自己的两个哥哥。看看,一个斯文儒雅,才华横溢,一个秀美狡黠,灵动聪慧,简直天生一对啊!尤其是二哥林笑,那一举一动那个萌哦~~那小眉小眼小嘴小腰,她看了都想扑上去掐一把!当然她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这个想法,虽然三小姐在家非常非常受宠,但这个想法表露了还是毫无疑问会被抽一顿的。
林家三个孩子,只有一个是女的,年纪还最小的,另外两个还常年不在家,所以非常非常娇惯。所幸农村条件有限,再娇也娇不到哪里去。而且因为林家大孩子和二孩子的成才,林父林母自觉教育方式很是成功,第三个孩子还是一样教养,放任孩子自主,只要不烧杀抢掠、坑蒙拐骗就任由自由发展,只要成绩能过的去。三小姐自幼长的放任,幸而上面还有二个好哥哥做榜样,让她不至堕落到哪里去,顶多是yyyy美男,连男朋友都没有想着交过。
哥哥们太出色,导致她对同龄的小毛孩提不起兴致。
林三小姐人如其名,长的很圆,圆脸圆眼圆圆的鼻头,加上圆圆润润的身材,虽然称不上是美女,但很是可爱。但这一点对三小姐造成了重大的打击,因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三小姐有记忆以来就毫不怀疑的认为,自己长大一定是个颠倒众生绝色美人,初三的时候有一天忽然发现这不可能,顿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自卑的一塌糊涂。在此之前,三小姐十分傲娇,根本不懂自卑二字为何物。
三小姐自小喜爱小动物,除了没有脚的和很多脚的都喜欢,去动物园看见狼和老虎都不知道害怕,直往笼子前扑,吓的爸妈和哥哥们一头冷汗。狼和老虎感觉尊严受到了挑衅,冲她嚎叫,旁人都吓的直往后退,她却兴奋的哈哈大笑,套用妈妈的评语:"这丫头自小就傻大胆儿。"
三小姐自小爱养猫猫狗狗,在外面看见不管谁家的猫狗都要去调戏一把,好运气的是竟然没被咬过。而且她也很受猫狗喜爱,满村子的狗看见她都要扑上来撒娇,让人看的一头冷汗兼无语。林家养着两只狗,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二只狗天天争宠,以第一个接到三小姐为荣,以第一个扑到三小姐身上为荣,以被三小姐先喂为荣,三小姐在家里的时候,不管去哪里都有黑白二先锋开道。
某日,三小姐"很萌很诱受"的二哥回家,三小姐正在吃饭,跟前蹲着两只眼巴巴瞅着她不断摇尾的狗,端碗手臂上扒着一只非要瞅一瞅她到底在吃什么的猫,二哥无奈将猫提起来扔到一边,第一百零一次地说道:"跟你说多少回了,吃饭时别让猫狗凑这么近,不卫生。"三小姐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做纯真无知状。二哥看她死不悔改的架势,用力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她夸张地哀哀叫着,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天气很热,二哥衬衫的扣子开了两颗,三小姐本能地把眼睛往里瞄,无意间看见二哥精致的锁骨处一抹嫣红。三小姐一愣,这时却忽然纯情起来:难道是蚊子咬的?还是过敏了?她这个二哥虽然是医生,却是过敏体质,十分容易过敏,冷风吹了、有花粉了、碰铁质物品碰的时间长了、吃什么吃不对了……都会过敏。
二哥发觉她的眼光,不自在地装作不经意把衣服拉了拉,说:"这回我回来,阿绍也一起来玩,下午就过来了。"三小姐长了一双善于发现JQ的眼睛,没事还要浮想联翩,而这位来的时机和二哥"过敏"的时机这么巧合和敏感,怎么不让她立刻兴奋到脑溢血!(其实她这次真的多想了,她的二哥还就是恰巧过敏了,苏绍还没到,只是打了个电话。)三小姐不由自主露出了狼尾巴:"二哥,你可不能对不起大哥啊,虽然苏大哥也是美人,但你不觉得他和女王弟弟兄弟了会更好?"
"啥????"林笑一脸问号。虽然他知道宝贝妹妹的诡异爱好,但这番话确实深奥了些。
一个挺拔的身影走到门口,正好听见这话,顿了下,幽幽地飘进来。
是现在已经是有名畅销书作家的林言。
林言用莫测地目光盯着妹妹。他是写书的,对文学这块接触多一点,完全明白妹妹这话的意思。林圆被这眼光盯的一激灵,难道是听懂了?忙放下碗,讨好地拉来椅子:"大哥,坐,坐。"林言坐下,继续用莫测地眼光盯着她看,开口了:"林圆圆,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平时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真的听懂了!林圆一激灵,连忙狗腿地笑:"大哥这话从何说起?其实我胆子是很小的。我看的都是正经课本。""正——经——课——本——?"林言拉长腔。林圆很心虚,"偶尔也看看小说之类的,教授说了,要扩大阅读量嘛。"忽然反击,"倒是大哥,你平时都看的什么书?"居然连耽美都研究的这么深。林言冷哼:"我是写小说的,知道的多些有什么奇怪?你们这些小女生……"还要说下去,看看一脸茫然的弟弟,放弃地挥了挥手道:"去吃你的饭,再敢在咱家胡说八道,瞧我不抽你一顿。"林圆知道过关,吐吐舌头乖乖吃饭去了。
二哥的朋友苏绍是个大美人,弟弟苏明河也是个大美人,甚至七十多岁已经退休的苏爷爷也能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家里来了个大美人,林三小姐很快乐,用手机明拍偷拍了很多照片,偷偷发给同好者:美人下车的一张,标注"最是那一低头的风情",跟二哥对望的一张,标注:"凝眸深处的温柔",跟大哥握手的一张,标注:"强强对决",三人并排走的一张,标注:"是他?是他?还是他?"……最后发了一条总结性的短信:"我觉得这个美人在追我哥,气场好强大。"不能不怪她这么想,这位苏大美人听说也是一小时几千万上下的人了,没事跑他们这穷乡僻壤玩什么?要玩也应该去那什么阿尔卑斯山玩滑雪啊、蔚蓝海岸玩冲浪啊、法国南部看绵延到天际的紫色薰衣草啊……——说起来,什么法国南部蔚蓝海岸二哥还真的都去过,还都是跟这个人一起去的!——难道说,他俩之前都早有JQ了?林三小姐连忙用火眼金睛透视二哥和大美人,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希望能透过现象看透本质。
同好者的回复迅速发回来:"极品美人攻~你哥好有艳福!"
……
三小姐很不服气,"怎见得我哥就是受?"
同好者陷入狂热的兴奋当中:"那还用问吗!你看美人的气场多强大,而你的两个哥哥,哪一个不像受!"
三小姐囧。
她虽然也觉得二哥很"诱受",但对大哥还是抱定了很美好的期望的,没想到好友毫不犹豫把大哥也划受里边去了!
三小姐尝试诱导好友:"你不觉得,我大哥还是比较腹黑攻的吗?"
同好者立马回道:"强势的人受的时候才更诱啊!"
……三小姐不得不也承认这一点。
大美人来到林家做客,林家没有客房,跟三小姐的二哥挤一个房间。林三小姐晚上不由自主地老偷窥这个窗户:二哥啊,你可要把持住,我还是最挺你和大哥,比较来比较去我还是最萌兄弟!
于此同时,窗户内,苏绍和林笑低语:"笑笑,你妹妹看人的眼光很奇怪。"
林笑:"别管她,现在好多小女孩都这样……"
番外之林家大哥的视角[VIP]
我有一个非常聪明早熟的弟弟,两岁多的时候,就认识了几千繁体字,我教他拼音数学,他也学的非常快,村里人都盛传他是神童。说实话,我是有些小嫉妒他的,但更多的是骄傲,因为他会的大都是我教的。虽然为了教他,我不得不将所有的知识都提前学的很扎实,比同龄人都要辛苦,但是也很充实。我很喜欢我弟弟,村里每家每户都不只有一个孩子,兄弟姐妹打架吵架是常事,但我们从来都没有那样过。弟弟很听我的话,每天甜甜的"哥哥""哥哥"叫着,又是信赖又是依赖,乖巧可爱,让所有的小伙伴都很羡慕我。
弟弟越来越厉害,五岁时伯伯把他接到蓉城去上学了,离家非常非常远,我很羡慕他,也很舍不得他,家里人都很舍不得他,但是没有办法。弟弟到了蓉城后每月都要往家写信,我和妹妹林圆还会单独各有一封,每封都是长长的,说他在蓉城生活中的琐事,活灵活现,就像他还在我们身边一样,还非要我们每封都回,说家里的事,说他很想家,很想我们。我想弟弟一个人在外边,不能和我们在一起确实很可怜,也尽量每封回的长长的,说家里的每一件琐事,让他也好像还在家里一样。妹妹是什么都跟我学的,也学着我那样回信,有时她写完了还会让我看,很多时候我们描写的是同一件事,视角却截然不同,有趣极了。
因为信写的实在多了的缘故,我的文笔居然锻炼的很好,每次作文课都被老师表扬,老师甚至拿了我的几篇作文去投稿,每篇都被发表了,我也开始被称誉为神童,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神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倒是妹妹越来越崇拜我们两个了。
初二的时候,伯伯也把我接到蓉城上学,我认识了弟弟在蓉城交的一众朋友,都是十分出色耀眼的人,其中有个叫沈静静的女孩和我同级,学习非常厉害。伯伯家住的大院里还有一个叫苏绍的,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竟然比弟弟还厉害,把弟弟都比下去了。我深受刺激,我一向以为弟弟就是最厉害的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比他更天才的,果然一山更有一山高。我愈加发奋努力。
初三的时候,一个蛮横的小女孩纠缠弟弟,缠到连弟弟的正常生活都影响了,最后弟弟没办法,从初一跳级到初三和我们同班,以躲开那个小女孩。竟然能和弟弟同班,我很高兴,但更高兴的是沈静。沈静这个女孩子,该怎么形容呢,个性实在是很暴力又很彪悍,她非常非常喜欢欺负弟弟,每每把弟弟捉弄到泪眼汪汪敢怒不敢言。开始我很心疼,后来发现她其实是有分寸的,便也喜欢在一边看热闹了。看整日里精灵古怪的弟弟吃瘪是件很有趣的事,尤其是弟弟被捉弄的狠了就会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软软地叫:"哥~~"让我去给他们分解,因为沈静还是比较听我的话的。但沈静每每到了这时会更加兴奋,勒住他脖子用狼外婆的语气要求:"小笑笑~~你叫的好销魂~~~~再叫一声给姐姐听听~~~~~"她个子比弟弟高,每回这个样子都像恶霸在调戏民女,我开始时常常笑喷,后来用笑笑的话来说就是"学坏了",也常忍不住跟着调戏弟弟一把,弟弟又囧又无奈的表情实在有趣极了。
高中三年平平度过,除了苏家那个天才从国外留学回来,帮助弟弟开了中药厂没有什么大事。高考报志愿时报的是南开,弟弟报的是中医药,沈静报的是外国语。要分开了,大家都很舍不得,但好在现在通讯发达,随时可以联络。我很喜欢文字,读大学期间陆陆续续出了几本书,销量都不错,毕业后也打算往这方面发展。那个苏绍很有本事,笑笑的药厂越做越大了,我很为他高兴。大三的时候他忽然申请了去外国留学,德国海德堡大学,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科大学。虽说有这个机会当然是应该去的,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决定有点突兀。
我在文字方面的天分不错,毕业后全心投入文字世界,很快混的风生水起,拿了几个什么什么奖,又被冠以一大堆的头衔,总而言之也算是成功了。弟弟在海德堡一年后又很快退学,因为那里的专业对他实在没有什么帮助,我想也是,中医走西医的路子会越走越狭隘吧。
笑笑退学后没有马上回国,而是在留在德国帮苏绍打理国外的生意了。苏绍的公司叫方圆,倒是和妹妹林圆重了一个字,是个做进出口生意的跨国公司。笑笑时常发邮件来跟我抱怨做生意辛苦,可辛苦还满世界地跑着去旅游,看起来惬意的很。不过他过的轻松,我也放心。
07年对门从小教笑笑医术的方爷爷去世,笑笑回过奔丧,整个人都清瘦沉静了许多。我知道他和方爷爷感情很好,但没想到他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虽然他还是该说说该笑笑,但眉宇间总有一抹抹不去的郁色和悲凉。他久不曾回家,这次回来在家里住了很久。我的工作在哪里都可以做,也尽量在家陪着他。后来他以前一个病人的亲属千里迢迢来请他去北京给那个做复诊,他去了,回来后眉宇间的郁色竟然变成了最深沉无望的悲哀,而且接着就立刻再次出国,不再回来,连以前常给我发的抱怨兼撒娇的邮件也不再发了。我很不安,打电话去问尚在北京的沈静,沈静在电话里斟酌着词句,说:"你可还记得初中时老缠着笑笑,缠的笑笑几乎退学的那个女孩?"我自然记得,还知道那女孩的家世很不凡。沈静说:"笑笑一直不喜欢她,但这回来北京,笑笑差点出车祸,那个女孩为救他,死了。"
我震惊了,这简直是小说里的情节,怪不得笑笑会一刻也不愿再留在国内,还有什么比背上一条人命的负担更沉重的?别人甚至没有办法为他担负半点。我沉默了半晌,问:"那个女孩的家人呢?"沈静轻声道:"那个女孩的家人,自然是恨死笑笑了。"我问:"有什么可以补偿他们的?"沈静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补偿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缺,除了他们的女儿。"是啊,初中时那女孩的爸爸已经是市长了,现在还能缺什么。我再次沉默。连一点补偿都不能做,笑笑的心里该怎样难受?
挂掉电话,我想立刻赶到弟弟身边,但却清楚他现在所需要的大概只是独处。他不需要任何安慰怜悯,笑笑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内心其实是非常高傲的人。在这一方面,我们都一样。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给他时间与空间,让他疗伤。心里不是不沮丧的,我以为现在已经有能力了,但其实还是什么都做不到,甚至不能替弟弟遮去风雨和伤害。
这一场风雨过后,弟弟势必要长大成熟了。成长的代价总是痛苦的,真希望弟弟永远也不要长大,永远那样嘻嘻哈哈精灵古怪啊。
经历了5.12一场似乎要倾覆天地的大灾难,弟弟似乎终于坦然。哀痛还没有放下,但生活可以继续了。弟弟再次回到家,不再独自躲到异国他乡养伤。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苏绍,他是为救弟弟死去的那个女孩的未婚夫。以他和那个女孩的家庭背景来看,他们可能是政治联姻,没有多少感情,但我总觉得,他对弟弟的态度有些怪异。作为一个男人,未婚妻为别人死去了,无论有没有感情,心里总会有一点芥蒂吧?但他完全没有。我知道他和笑笑是合伙人,和笑笑的感情只怕比和未婚妻的还深,但深到这个地步就有些不对了。
苏绍来做客,家里没有客房,他便和笑笑挤一起。观察二人的互动,发觉他们默契非凡,而且也似乎有点太亲密。爸妈只当他是和笑笑很好的朋友,十分热情,但我总不觉有些戒备。这个人,似乎是生就的天之骄子。家世无可挑剔,爷爷是个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实权将军,奶奶是有名的书香名门出来的淑女才女,父亲是个少将,母亲是个大学教授,生来就含着金汤匙,自己还自幼就有天才的美名,一路履历金光闪闪,甚至还有人缘有领导能力,温柔体贴,处处周到。简直是个完人了,但世间有这种人吗?
夜半无人私语时(苏林H)
回到卧室,林笑关掉灯,二人立刻在黑暗中拥吻。
分开一个多月,并没有多么的思念若狂,但见了面相拥在一起,却恍然觉得是生命中的两个半圆忽然合在一起,人生圆满。
两个人身体密密贴合,没有一点距离,像是灵魂也贴合在一起,林笑轻声问:"怎么来了?"苏绍将头埋到他颈上:"来接你。""呵。"林笑轻笑,"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几天再走吧。香港一切还好吗?"苏绍懒懒答道:"还好,明明沉稳多了,在跟着杜宇学,近来也能帮上些忙了。"林笑不由微笑,将全身的重量都交到苏绍怀里:"那真不容易,他和你们家里和好了吗?"床就在附近,可这两人拥抱在了一起,就片刻不想分开,不想动一动,不想再让两具身体之间再有半寸的距离,哪怕是走到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的床边。
苏绍嗅着林笑头发里洗发水淡淡的清香,道:"爸爸还是很生气,但已经不那么暴怒。"苏父对苏明河的事情反应那么大,固然因为苏明河让他失望,更因为面对大儿子的无力感的迁怒。
林笑还不知道苏绍已经跟家里摊牌,道:"经历生死劫难,人都会宽容许多。"苏绍也轻笑,是的,去年那一场倾覆毁灭,对他们来说,却是一场成全。
苏绍道:"爷爷让你今年过年,要去给他拜年。"林笑疑惑地眯起眼,只要他在国内,在蓉城,哪一年没去?旋即慢慢明白过来,惊讶地睁大了眼:"啊,你……"苏绍证实他的猜测:"我已经和家里摊牌。"林笑震惊地侧头看他,最终微笑着叹了口气,:"你没把苏伯伯气死?"其实不是没有预兆的,苏绍一声不吭辞去了放弃了前程无量的仕途,是什么让他的家人答应?早知道苏绍是做了决定就绝不后悔的,但仍没有预料到他的决心如此坚定。这次他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苏绍也微笑:"没有,就像你说的,经历生死劫难,人都会宽容许多。"林笑也笑着,顿了顿,说:"我父母……"苏绍拥紧了他,说:"我不着急。"他信任林笑。林笑又顿住了,最终还是微笑,只用微笑。他不用说下去,他想说的,苏绍都知道,他心里想的,苏绍也都知道。
林笑觉得,他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幸运,生命中竟然能遇到这样一个恋人。无论经受过多少痛苦,将来还可要经受多少痛苦,生命中遇到过这样一个人都抵消了,甚至远远得大于失。林笑紧紧拥抱着这个人。
苏绍忽然也开口说道:"笑笑,我以前一向觉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凭能力得到的,但现在却觉得,自己着实幸运。"林笑在黑暗中发出一个表示讶异的声音,苏绍道:"我以前,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林笑笑着接口:"你现在也没有过。"他了解这个男人内心其实是多么的高傲。苏绍也笑道:"是,但是有时候那决定会让我很痛苦,很难过。老天爷竟然允许我重新选择一次。"林笑被他口气中的感恩打动,轻笑道:"你确实幸运。"
苏绍松开他,二人轻手轻脚来到床边,苏绍先躺上床,展开被子,林笑便钻到他怀里去。苏绍用被子将两人裹的严严的,低声在林笑的耳边问:"你知道我这辈子做的最傻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林笑好奇:"什么?"苏绍道:"咱们分手后,我去德国看你,肖跃跟你举止亲密。我那时心里很难过,忍不住让人去查他的底细,查出他是国际刑警,还得罪过很多大鳄,便去警告他不要离你太近,会给你带来危险。"林笑惊笑,他倒不知还有这一出!对苏绍来说,这是他人生做过的最没有风度的一件事了吧?林笑笑问:"他把你噎回去了?肖跃的性子是很自负的。"苏绍用额头抵住林笑的额头。正是,那是他最狼狈的一次,理智明知道不应该再干扰林笑的事情,结果还是忍不住做了傻事,自取其辱。
林笑还是笑:"原来你也会做这样的事……"顿了顿,又道,"怪不得我出事以后,肖跃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苏绍将林笑抱的紧些,不想听他提起另一个男人。林笑也反手抱紧他,含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道:"阿绍,我爱你。"原来这样的人也会为爱情做傻事。
这句话和那个轻如蝶触的吻让苏绍眼睛的颜色深了起来,他翻身将林笑压在身下,重重地吻下去,热情如火,深入林笑的口腔,深入林笑的喉咙,恨不得深入林笑的灵魂,将他的灵魂都吸走。林笑被他吻的喘不上来气,不能呼吸,眼前发黑,几乎像和他一起被困在废墟底下,缺氧快要窒息的感觉,不,比那个要更厉害,那时候,至少没有人要强行夺走他的灵魂。林笑不由挣扎,苏绍的吻便滑到一边,含住他的耳垂,舔咬吸允,从他的颈侧滑下,去咬他衣领的扣子。苏绍对林笑身体所有的秘密都了如指掌,知道揉捏哪里会让他敏感,舔咬哪里会让他颤抖,抚摸哪里会让他情动。他一只手托着林笑的后颈,一只手滑进林笑衣底抚摸他的后背腰臀,一条腿插进林笑腿间忽轻忽重地磨蹭,牙齿煽情地去解林笑的扣子,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
林笑立刻情动了,浑身颤抖,但却勉强抬手去制止他:"不要这样,这是我家,万一被人看见……"苏绍不理会他的手,还是埋首在他胸前一颗一颗地解扣子,含糊地急促道:"我记得你锁门了。"林笑全身发软,却还是用力想把他推开:"会被听见……"苏绍道:"那你就别出声!"转而含住他胸口一边的凸起,轻轻噬咬。林笑被强烈是快感刺激低叫一声,头猛然向后仰去。苏绍抽出一只手覆住他前面蓄势待发的欲望轻重缓急地抚慰,转而吻住他的嘴唇将他的呻吟吞如咽喉中,换了另一只手抚慰他的胸口。他的技巧高超,不一会林笑便发泄出来,瘫软在他怀里。
他将林笑翻过去,想进行下一步,林笑按住他的手,小声央求:"真的不行……我也帮帮你吧?"苏绍不满地瞪他,看他怎么帮。林笑解开他的衣服,跪在他腿间,犹豫了一下,俯下身含住他的昂扬。苏绍惊讶地睁大眼,林笑身为医生,多少有些洁癖,向来极少这样做。以前在一起两年多,也是他偶尔答应林笑在下面了,林笑出于歉疚才这么做过一两次。被温热湿滑的口腔包裹,快感直冲头顶,苏绍再没有余力思考别的……
事毕,林笑吐掉嘴里的欲液,斜睨着苏绍小声问道:"这下你满意了吧?"苏绍微笑,将他捞过来抱进怀里,深深亲吻。是的,非常满意。
苏绍这次到林家来,在林家住了一个多星期,博得了林父林母及林家小妹的极度好感,到林父林母都恨不得把自家小女儿嫁给他了,才携同林笑再度返回香港。
夜香港
绝美的少年没半分坐像地靠在皮椅上,脚高高的翘起来架在光可鉴人的宽大办公桌上,草草翻阅着一叠厚厚的文件,翻完,随手抓过签字笔,在最后画了个鬼画符般的符号,将文件往桌子上一丢:"看完了。"精致、以男性来说纤细的指尖灵活地转着粗黑的签字笔,越发显得的那手指莹洁动人,浅绯色泛着健康光泽的晶莹指甲好像浮在水面上的花瓣。
清俊斯文的青年不动声色地将文件收起,又递了厚厚一沓过去。
少年不耐烦地蹙起精致乌黑的眉毛:"还有多少?"清俊青年数了数手中的文件:"今天您必须处理完的还有十七份。"少年不耐烦地将文件踢远,纸页白蝴蝶般散了一地:"我哥和林笑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秀美的少年站在门口,白衬衫的下摆在腰间随意打了个结,显得十分休闲。秀美少年乌黑灵活的眼睛从散了一地的文件转到绝美少年摆在桌面的大脚上,顿了顿,说:"苏明河,你糟蹋我的办公室,还欺负我的助理?"声音清悦,犹如初春的溪流中薄冰相击,十分动听,让人一听便打心里觉得欢悦。一位韶秀的青年探身从他身后往里面看了看,抿着嘴唇似笑非笑。
苏明河有些不好意思地讪讪放下脚,站起来说:"哥,笑笑,你们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林笑懒懒走进来,捡起一页文件,也似笑非笑:"打了电话,怎么还能看到你工作的实况?"苏明河丧气地又坐下往椅背上一靠:"我就是讨厌这个,既然你们回来了,我就不用看了。"苏绍跟着林笑进来,手里拿着两副墨镜,拿起一边苏明河批过的文件看了看,问弯腰和林笑一起捡拾文件的杜宇:"阿宇,你不是说他学的不错?"杜宇直起腰来,推了下眼睛实事求是地说:"阿明学的确实不错,很能抓住重点,什么事都往往一针见血,就是……"耐性不大好。
他后半句没说出来,但在这里的三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林笑苏绍都对苏明河的性子非常了解。苏明河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不在意地咬着签字笔。反正有大哥和林笑在,他只要懂就行了,用不着非勉强自己做这个。
林笑叹了口气,探身隔着桌子拿下苏明河嘴里的笔。瞧这混不在意的小模样儿,睫毛长长的,又傲又慵懒,这么漂亮,谁舍得勉强他做一点不喜欢的事,长的漂亮就是占便宜。苏明河又将一条长腿架到桌子上。林笑靠着桌子,无奈地说:"好了,现在你哥回来了,你解脱了。"
苏绍从后面搂住他的腰,笑道:"咦,为什么我回来他就解脱了?"林笑横他一眼:"现在你身体已经完全好了,难不成还要我这个神医做这些琐碎工作?"苏绍笑的将脸埋到他脖子里:"是是是,太不应该了。"苏明河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十分郁闷,又将签字笔拿起来放进优美的红唇里咬。MD,不过是慢了一步而已,结果就处处都慢一步,他也没法跟哥哥抢。
杜宇规矩地垂下眼睛整理文件,非礼勿视。
苏绍笑完了,又问:"今天有什么重要工作?"杜宇挑出几件递过来。苏绍松开林笑,拿起来翻看。苏明河站起来将位置让给哥哥。林笑躺到一侧的米白色沙发上,也惬意地将腿架到扶手上。苏明河在他对面坐下,看他拿起一串绛红的荔枝剥着吃,晶莹的果肉将手指衬的半透明,不由也拈起了一颗剥起来,问:"怎么回去这么长时间?"林笑道:"好容易回去一趟,当然要多住两天嘛。"苏明河又问:"伯父伯母还好吗?"林笑道:"挺好,你哥走这几天,你没又打架吧?"苏明河冲他翻了个白眼:"没人惹我,我当然不会打架!"林笑怀疑地道:"可问题是,你长成这个样子,出去怎么可能没人惹你?"苏明河无语望天。杜宇笑道:"阿明这些日子
确实很好,一般事都做的很恰当。" 除了态度不大好。但他长得好,也没人跟他计较。
林笑用一种看到彗星撞地球的目光看着他:苏明河这人,表面上看似很华丽很睥睨,其实是个简单的直肠子,而且绝不擅隐忍,因为天生就是上天的宠儿,长这么大没有一点需要他隐忍的地方——或者除了出门的时候总被围观,但从小就是如此,他早就习惯了。此人最讨厌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但把他独自留在香港这么多天,他居然没有惹出大漏子,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啊!值得培养。
苏明河默默地背过身去,不瞧林笑。他那是什么眼光啊,真当他是一根筋?他只是懒的和人应酬罢了。
苏绍含笑听着弟弟和恋人的对话,娴熟地处理着公务,杜宇估量着他的速度,又将另一叠文件放到他手边。
处理完事物,三人一起下班。因为时间还早,苏明河不愿立刻回家,提议到尖沙咀的山林道吃饭。山林道是香港有名的美食街,中西餐馆高级食府云集,林笑也去过几次,感觉确实不错,便也没有反对。
在山林道一家不很起眼,名气却很大的中餐馆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餐,出来已是傍晚。霓虹初上,夜风很好,三人也不急着回去,开出沿着人少的路慢慢兜风。走到一处码头,只见一处平台的路灯下站着几个人,打头的是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林笑感觉有点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他见过两面的泰华那个年轻的CEO,施华英。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诚惶诚恐地在施华英跟前不知解释着什么,点头哈腰,满头大汗。施华英似笑非笑地听着,最后轻声问了句什么,那中年男人眼中闪过恐惧,忽然迅捷伸手,一道亮光向施华英胸口捅去,施华英敏捷地侧身,一脚踢在他手腕上,男人手一松,反光的东西被踢出很远,林笑极目望去,不出所料是一把匕首。
中年男子身后的几个人同时掏出武器向施华英攻去,施华英身后只跟着个看样子像是秘书或助理的人,见状连忙退开,但脸上并没有露出担心的神气。施华英外表斯文儒雅的不带火气,动起手来却敏捷精悍火爆之极,一对七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
这是遇见黑社会火械斗了,苏绍开着车慢慢退回去,无声无息丝毫不引人注意。苏明河趴在窗口看着远处和人打斗的施华英,眼中露出兴奋地光芒,问:"那是谁,你们认识吗?"林笑与苏绍在后视镜里对望了一眼,林笑道:"泰华现任CEO,施华英。"反正以后生意场上肯定还会见的,不如现在给他提个醒。
果然,一说泰华,苏明河立刻就明白了,露出遗憾的神情:"道儿上的?"苏绍道:"不错。"苏明河知道哥哥这样说是警告自己有分寸点的意思,没精神地又靠回椅背上。
回到家,林笑和苏绍随口和苏明河道了个晚安就回自己卧室了,接着门就紧紧关上。苏明河无趣地往沙发上一躺,嘟囔道:"有那么迫不及待么……"
说起来,他跟林笑的相识比他哥哥还早呢,不明白为什么林笑反而喜欢上的哥哥。
苏明河躺在沙发上,回忆和林笑初相识的情景。那时候林笑才五岁,随奶奶到蓉城探亲。那时候林笑的穿着打扮真叫个土,但是长的真水灵,简直像个小姑娘。林辰去年回老家一趟,回来把这个小堂弟夸的像英雄神仙一样,天天挂在嘴边,满院的小孩没有一个对他服气的,听说他要来,个个都憋着一口气要跟他比试一番。苏明河自己也不是很服气,所以林笑一来他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那时他心里还想,也不怎么样嘛,比自己差远了。
后传夜香港(二)
在这之后,苏明河就不再注意这个小孩,虽然他以比自己小的年纪跳级上了一年级,但在自己比他更厉害的老哥的光辉下,他也并不那么显眼。小三的时候不记得怎么成为了朋友(伊川:乃被人调戏,林笑童鞋英雄救美,苏二少,乃地记性真差啊,如此大恩不说以身相许了,竟然连记都不记得了),而后就自然而然要好起来。
苏明河很早就知道自己还喜欢男孩子,但是在自家大哥和林笑恋爱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林笑也可以是用来喜欢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来说吧:比如你从小养了一条狗(林笑:=
=),你当然知道狗肉是可以吃的,但你怎么也不会想起来去吃从小跟你在一起的狗吧?林笑和大哥谈恋爱后,苏明河才发现他也是很喜欢林笑的,还没有到爱的程度,但如果有机会发展,他一定会爱上他。
房间的隔音很好,房门一关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苏明河看着房顶的水晶吊灯折射柔和的光线,想着想着,慢慢睡着了。
商业圈内一桩特大收购案成功,各业界有头有脸的人士都收到帖子去参加庆功宴,林笑、苏绍、苏明河三人也联袂前去。三人还没同时在这种公开场合出现过,这回算是露个相。是夜,宴上衣香鬓影,冠盖如云,觥筹交错。苏绍和林笑带着苏明河满场应酬,为苏明河积攒人脉。苏明河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并非不会应酬这种场合,跟着林笑苏绍应酬,话不多,笑容也不多,但长的实在漂亮,也没人感觉他失礼。美人嘛,冷一点是应该的。
苏绍和林笑与人应酬,都极易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只是苏绍是春风化雨的风,润物无声,而林笑则是阳光下溪流边的风,欢悦清新。总而言之,这两个人都极招人,不一会儿就被人隔开围成个圈子说起话来走不开了。苏明河站在旁边听了一会,觉得实在无趣,加上不停的有人偷瞄他,眼光实在让人说不上愉快,便端了一杯酒,躲到外边僻静的花园里去了。
他靠着花园白色的廊柱,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水晶杯中的红酒,无意识地盯着大厅中一个清秀的男服务生看,那男生的笑容有点像林笑。正看的入神,一只修长的手忽然拍到他肩上,磁性动听,略微不标准,有些熟悉,带些港台腔的普通话带着笑意响起:"苏二公子。"苏明河本能地扣住那只手一个过肩摔,他力气极大反应又快,那人猝不及防被他摔过肩头,但反应也十分老练,落地时手一撑一个旋腿便向苏明河脚下扫来,两人电光火石过了几招,不相上下,拉开架势对峙,苏明河这才看清竟然是林笑才在宴会厅里给他介绍过的施华英。
施华英见他终于认出自己,收起架势很有风度的整理了下刚才打斗中弄乱的衣服,笑道:"苏二公子身手不错啊,不愧是将门虎子。"苏明河也遗憾地收起架势,早知道是这个人,多打一会儿。"施先生过奖了。"施华英看出他眼中的跃跃欲试,又笑了:"不如找个宽敞的地方,咱们再打一场?"苏明河想了想,这人虽然是个麻烦人物,但只是打一场应该没什么事,不由兴奋。施华英又笑,他真的很爱笑,"离这里不远,有个武道馆。"
确实不能在人家的宴会上打架,苏明河点点头,叫来一个服务生,让他给哥哥和林笑带句话说自己先走,便跟着施华英离开。
到了施华英说的那个武道馆,施华英出示会员卡,二人来到场地中。武道馆的人很多,练习学习跆拳道、泰拳、柔道、咏春拳什么的都有,施华英与苏明河外表实在出色,刚走进去,里边就是一静。施华英和苏明河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又出来。找了个人少些的地方,施华英摆好架势,道:"来吧!"苏明河早迫不及待,二话不说就攻了上去,施华英招架,二人拳来脚往打了起来。
这二人都是格斗老手,苏明河在军区大院长大,从小就受将军爷爷的训练,施华英则不愧出身黑道,出手又狠又准,两人都是反应迅捷,一动手便打的凌厉火爆行云流水,好看至极,简直像电影里的特技镜头,加上打架的又是这么两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训练厅大半厅的人都被吸引来围着看了。
酣畅淋漓的一架打下来,直到最后没有力气了两人才停手。苏明河身手要更好一些,但他难得遇到这样一个好对手,很是兴奋,不断不着痕迹放水,希望多打一会儿,围观的人看不出来,但施华英心里却明白。施华英的格斗技巧是从实战中锻炼出来的,这时也被激起了好胜心,苏明河给机会,他便越挫越勇一直打到最后。二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一番打斗看的围观的人目眩神驰,待到二人停手,便都激动地鼓掌。苏明河和施华英对视一眼,默契挤出人群回更衣间更衣。这一番打斗,让二人都明白对方和自己的弱点。苏明河身手要好一点,但施华英出手更狠,若这样切磋,苏明河自然更胜一筹,但真的生死相搏,谁输谁赢就不可预料了。
回到更衣间,二人各自去冲了个澡。苏明河先出来,施华英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裤子,正在穿上衣,胸膛肌光胜雪,精致的脸半侧着,毫无瑕疵,下巴尖尖的,乌眉纤秀,眼睛像黑水晶,微抿的嘴唇却像最娇嫩的淡粉色花瓣,灯光下简直有光芒流转。施华英的大脑为这毫无准备扑入眼帘的艳色空白了3秒钟,接着身体哄一声燃烧了起来。他不由自主抛下毛巾走上前去,揽住了苏明河线条美好的腰,道:"今晚到我那里去怎样?"苏明河诧异地望着他。他手臂紧了紧,诱惑地勾起嘴唇:"别拒绝,我看的出你也喜欢男人的。"苏明河眼光从他修美的身材上扫过,忽然也粲颜笑了,欣然应允:"好啊。"
施华英开着车带苏明河来到浅水湾的高尚住宅区,进了一幢别墅。这幢别墅是中西合璧式风格,欧式的建筑,但前庭后院,开辟出中国式的园林风格。墙上爬着碧绿的爬山虎,庭院里居然种着几棵有年头的香椿,不但不显不协调,反而十分有风味和格调。
二人进了别墅,施华英倒十分有风度,不显急色,到客厅的吧台里倒了两杯酒端给苏明河。苏明河却是向来直来直往惯了,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将杯子往旁边一放,勾住施华英的脖子将酒哺了过去。他的唇舌清甜微凉,带着理所当然的霸气。施华英有些沉醉,但还是克制自己,含糊地道:"到楼上卧室去。"带着苏明河上了二楼。
进了卧室,苏明河将他往床上一推,压下去技巧高超地亲吻抚摸,施华英一惊,微有些意外,但也含笑反应。他技巧也不错,二人互相挑逗抚摸,片刻便都欲火焚身。施华英去解苏明河是衣服,苏明河并不阻止,施华英帮他脱完便又脱自己的,二人裸身相对。苏明河的身体还带着少年的青涩,略显单薄,施华英的身体已经是青年的有力。施华英手指赞叹地顺着苏明河身体美丽优雅的线条游走,滑到他小腹的时候,想去握住他勃发的欲望先替他纾解,苏明河却在他一边胸口用力吸允了一下,让他惊喘出声,引开了他的注意力。紧接着他又惊觉苏明河细长的手指向他身后某个部位滑去。他察觉到苏明河的意图,忙用力翻身将苏明河压制在身下,又扣住他的手,抢夺主动权。笑话,被这么个半大孩子上了,他还要不要混了。苏明河不悦地瞪着施华英,他从来不在下面。再次用力翻身,抢夺主动权。
二人在床上滚来滚去,结果调情挑逗变成了角力较劲,最后都发觉对方不可能退步,冷静分开。苏明河一言不发地穿上衣服,出门走了。施华英欲火未退,躺在床上目送他出门,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不由苦笑。这时候出门可不好打车,苏明河是坐他的车来的,但这时让他起床去送人,他却也没那么好的风度。拿起电话通知管家,让管家开车送苏明河回去。
夜凉如水,苏明河站在夜香港的街头,心里十分恼火。快两点才回到和苏绍林笑一起住的公寓楼下,上了楼打开门,客厅的灯还开着,大概是为他留的灯。他倒了杯水,正要喝,二楼苏绍和林笑房间的门也打开了。林笑也端着一杯水,穿着睡衣出现在栏杆边,睡眼朦胧地问他:"回来了?"苏明河看见他微敞的领口锁骨处几点嫣红的吻痕,更加恼怒,冷哼一声。林笑喝了口水,清醒了些,看清他的表情,不由笑道:"干嘛不高兴,欲求不满?"还就是欲求不满!苏明河将杯子一放,冷冷地转身回自己卧室,留下林笑在那里莫名其妙。
林笑一头雾水回卧室,看苏绍也醒了,便说起苏明河方才的异状。苏绍听完,不动声色地说:"就像你猜的,欲求不满。"林笑好笑:"喂!"苏绍翻身把他压倒床上,说:"你不是说你累了么,怎么还有精神关心这些闲事?……"
水杯咕噜噜滚到地上,林笑的抗议声被不知什么堵住了。
后传夜香港(三)
商业圈里什么最多?应酬最多。苏明河再次见到施华英,又是在一个宴会上。
两人看见对方,都是微微一愣,随即就没有什么异样表现了。施华英甚至还微笑着对苏明河点了点头。本来么,一夕情缘,你情我愿,谈不拢也就算了,生意圈的人,难道还会为这个不自在?
这次的宴会是一个房地产开发大鳄的庆功宴,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还有好几个外国商人。方圆来捧场的是苏明河和林笑,苏绍没有来。林笑带着苏明河在场上应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和两个金发蓝眼的法国人相谈甚欢。那两个法国人是做起重机生意的,中文不大好,不知为什么还没有带翻译,进场的时候很尴尬,林笑法语不错,替他们解了围,就说起话来。其实苏明河也会法语,但苏二少当然没有那么助人为乐,况且听林笑说法语是一种享受,元音圆滑婉转,子音噤若寒蝉,流畅流利,舒缓标准,便是不懂这门语言的人听了,也站住不想走。两个法国人明显被他迷住了,表情又惊又喜,跟他说话殷勤备至。苏明河站一边听他们说话,仍旧一脸冷淡的表情,两个法国人也试图向他搭话,碰了几个钉子就不再试了,但爱慕的眼光也不时往他身上流连。
这两个法国人一个高大英俊,另一个矮一些,但也比林笑稍高,是时下正流行的花朵美少年模样。两个人都很会说话,引人好感,连爱慕的眼光也表示的恰到好处,令人如沐春风。高大的一个面面俱到,虽然苏明河不说话,但场面上也巧妙的不冷落他。矮一些的明显对林笑更感兴趣些,眼睛简直要粘在他身上。苏明河不乐,走开去拿了一杯酒。
施华英也走来拿酒,笑问道:"近来还好吗?"苏明河淡淡地瞥他一眼,道:"很好。"施华英道:"那天没有送你回去,很抱歉。"苏明河不想提起那个夜晚,只道:"你派令管家送我,已经足感盛情。"施华英微笑,不自觉瞥向不远处的林笑,苏明河察觉他的目光,脸色一沉。施华英十分敏感,立时便察觉了,问:"你不高兴?"不知为何又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曾和林总是情人,林总在意大利出过一次事,我那位朋友为救他,欠过我一个大大的人情,所以我一直对他有些好奇。"苏明河脸色和缓了些,他以为施华英也像那两个法国人一样,想打林笑的主意。但想想他的话,又更不高兴了。还有别人跟林笑做过情人?
生意场上的成功人士哪个不是人精子,施华英察言观色,立刻觉察到了什么,试探地问:"你,也喜欢他?"苏明河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这人不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宽?施华英知自己交浅言深了,摸摸鼻子又轻声道歉。
这种没有真正生意要谈的场合,他们这种只是来捧捧场的人出现的超过十分钟,露露脸,给主人家一个面子就可以离去了。苏明河看着林笑说着话看了看手表,知道这是他打算离去的表示,将手里的酒杯放到一边。果然,林笑向那两个法国人道歉告别,回首在场里寻找他的身影。他冷淡地对施华英点点头,举步欲离开,施华英忽然笑道:"我也要走了,这种场合吃不到什么东西,一起去喝个茶怎样?"港式茶楼里都兼卖各色小吃,是品尝美食的好地方。苏明河看着施华英,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说:"随你,只要林笑同意。"施华英便笑微微地同他一起迎向林笑。
林笑听到施华英的邀约,有点奇怪,但当然不能不给泰华的CEO面子,含笑答应了,三人同去向主人家告别,驱车离开,来到一家老牌港式茶楼。这家茶楼的葵花鸡、小笼包、叉烧酥和虾饺十分有名,从不外卖,在里面吃还需要排队。幸而他们来的不是正餐时间,人还没有那么多。施华英给他们找了个位子坐下,便自己去排队买吃的东西,坚决不要人帮忙,林笑只好和苏明河在位置上坐着等。
林笑很奇怪苏明河和施华英怎么那么熟,但一路上二人都没有独处的机会,不好问他,这时便乘机问了。苏明河向来说话是不想说的就不说,愿意说的就很直白,这回他回答的就很直白:"我跟他不熟,他说他一个朋友是你旧情人,估计是对你好奇。"林笑瞪他:"我旧情人?"难道是肖跃?他称的上情人的除了苏绍就只有这一个了,但肖跃是国际刑警,怎么会和黑社会成员是朋友?林笑问:"他好奇我,干嘛去接近你?"苏明河不答。林笑知道他不愿意说的是问不出来的,只好无奈地道:"算了,我不说你,你自己做事掂量着些。"苏明河不语。
施华英买吃的回来,林笑看他抱的一大堆,虾饺、烧麦、葵花鸡、糯米鸡都全了,不由笑道:"哇,好丰盛。"施华英也笑道:"难得有时间来这里,当然要一次吃个够本。"于是三个人便坐下开吃,吃完又静静分手,谁也没说什么。
这之后施华英便经常借故邀请苏明河出来喝茶、游玩什么的,苏明河闲暇时也不拒绝,两个人渐渐熟悉起来。苏绍和林笑都知道这件事,林笑有些担心,但也并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都知道苏明河看似很直,其实也很有分寸,香港自回归后本土的黑道便收敛了许多,苏家的背景在那里放着,施华英也不会没脑子故意做什么触怒苏家的事,他吃不了什么亏。
苏明河虽说没有刻意,但一直以来交往的男性都是乖巧可爱的类型居多,连朋友也很少有施华英这种类型的。他跟施华英现在勉强可以算是朋友,施华英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简直让人拒绝不了,虽说苏明河不怎么吃这一套(跟他哥哥太像了),但也对他提不起恶感。施华英跟苏绍有点像是一类人,但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施华英明显阴狠许多,而苏绍则有种帝王气度,不是指霸气,而是一种让人不觉臣服的尊贵。或许是同性相斥的原因,这两个人都自觉的隔开一段距离,倒是林笑,因为苏明河的原因跟施华英也慢慢有些熟了,苏明河看得出施华英对林笑印象很好。这倒也不奇怪,林笑很是那种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的人,他有一种难得的真正的平和气度,像溪流阳光,清新干净,瓦解人的戒心。
熟悉后苏明河有一次曾问过施华英:"你说过林笑曾在意大利出过一次事,是怎么回事?"施华英倒也不瞒他,想了想,说:"大概是2007年吧,我不知具体情况,只晓得好像是林总在意大利出事,跟黑手党有关,我那位朋友通过我这里的一个线人找他被绑架的地点。那个线人所在的帮派是主要做毒品生意的。"苏明河惊怒:"绑架!?毒品!?"施华英拍拍他的手背:"别紧张,林总现在不是没事?"苏明河垂眸,想起07年的时候哥哥曾有一段时间忽然出国,撂下了许多大事,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可以想见当时情况的凶险。可恨林笑从来没跟他说过。施华英简直有透视眼睛,立时又说:"别生气,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林总不跟你们说想来是怕你们担心。"
话是这样说,但被瞒着这样的大事,苏明河还是很恼怒,回去后好几天没有理林笑。林笑很纳闷,问苏绍:"你觉不觉得明明这断时间有些阴阳怪气?"苏绍已经对弟弟的心思察觉了一二,轻描淡写地道:"别理他,叛逆期到了。"林笑奇怪:"二十四五了还叛逆期?"但去问苏明河,苏明河当然不会说。
又过了些日子,苏明河、林笑、苏绍三个人晚上下班,乘电梯下楼,电梯下到一半忽然故障,漆黑一团,苏明河明显感到旁边的林笑全身一震。苏绍立时抱住了他,林笑声音有些不稳,但还是道:"别担心,我没事……"电梯又恢复正常,灯光亮起,重新平稳地向下降去。林笑的脸色微有些苍白,不仔细看看不出,但苏绍却握住他的手,电梯在一楼一停,立马带着他走出去,走到外面霓虹闪烁的大街上才放慢脚步。苏明河看出他们不对劲,知道他们又有事情瞒着自己,脸色难看地问道:"怎么回事?"
林笑看他脸色不对,尽量轻淡地说:"没什么,我在德国的时候,有次去意大利玩不幸被绑架,稍微有些空间幽闭症,其实早好了,是阿绍太紧张。"苏明河愤怒地踹了车门一脚,跳上车开车就走,将苏林两个人抛在大街上。林笑目瞪口呆。
苏绍番外之十年(上)
我是一个强势的完美主义者,自幼头上便笼罩着天才的光环。因为自小便在别人的称誉中长大,我一直是自负的,骄傲的,虽然这自负和骄傲因为教养的原因不表现出来,但却存在于我的骨髓血液中。
我小时候最崇拜的一个人是爷爷,他是标准的儒家所说的谦谦君子,通透睿智,智慧明达,对自身力求完美。我一直照着他的标准要求自己,在十五岁之前,我也确信自己是能够做到的。我的智商与情商都不低,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在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也会像爷爷一样,完美的过完一生。我一路拿最好的成绩,留最辉煌的履历,做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的事情,让父母骄傲,长辈赞誉,同辈仰视。在十五岁之前,我是周围所有人同龄人学习的榜样和不可超越的目标。
然而十五岁的时候,我的观念忽然一夕倾覆。不是来自与外界的打击,我现在仍然自信,外界没有我应付不了的事情,而是来自于我内心自我认定的崩溃。
十五岁那年,我已经跳级将要高中毕业,并且获得了美国普林斯顿入学许可,即将离开中国。一天下午难得下课早一次,同班的几个男生神秘兮兮邀我到他们家看影碟。我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影碟,老实说,我对那些并不感兴趣,但因为即将离开的原因,对周围的都宽容了很多,不愿扫他们的兴,还是跟他们去了。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更注重心灵和精神力量的原因,所以对肉体的欢娱不看重,然而那天看影碟,却颠覆了我这一认识。
那天我记得是在一个小个子男生家看影碟,他的父母不在家,家里没人。那天放的是欧美AV,男女主角清俊美艳,画面唯美惹火,不一会同看的几个男生便一个个有了反应,面红耳赤。我渐渐也有了反应,然而我忽然发觉,让我有反应是不是那个千娇百媚的女主角,而是清俊的男主角健美修长的身体。这个发现让我僵硬,□全消,我尽力保持着冷静镇定,随便找了个借口,仓皇离开。
那时还是1992年,人们对信息的接触面还是很狭窄,思想封闭,尤其是在蓉城这个当时还不大的城市。我很惊慌,我的阅读面已经算宽广,然而对"同性恋"这个词也不过只隐晦的知道是病态的一种。我无法接受这一点,反复验证,然而绝望的发现自己确实是。我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一个女生,以前以为是她们不够优秀的原因,谁知却是因为自己不正常。我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痛苦不堪,然而这却是一场一个人的劫数,没有人可以救赎。
在精神的极度痛苦中离开中国,来到遥远大西洋彼岸,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我开始了痛苦的蜕变。渐渐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不同于常人的事实,我开始接触普林斯顿的同性恋圈子,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不如正面面对。
来普林斯顿留学前,母亲曾托过这里一个有名望的朋友照看我,95年的时候,她的那位朋友不知怎么怎么得知了关于我性取向的事,于是事情便捅到了家里。毫不意外的,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父亲气的要死,母亲也非常伤心。寒假的时候,爷爷借奶奶的病的名义叫我回国,父亲坚持我是在外国上学学坏的,不同意让我再出国留学,我在家待了一个春节,等待他们消气。父亲倒有些孩子气起来了,一个春节都不跟我讲话,爷爷奶奶却出乎意料的表现开通,什么都没有说。
春节过完后快两个月,普林斯顿春季已经开学,父亲还是不松口让我继续去上学。我上普林斯顿其实一直拿的全额奖学金,这两年在学校里还和人合伙做生意,颇有盈余,并不需要家里的经济支持,但不想和他闹翻,便还在家里呆着。这天,爷爷在房间里和我说话,窗外忽然飘来一阵柳梢声,悠扬洒落,清澈明朗,似乎让人心都跟着明朗起来。爷爷忽然笑起来,道:"林笑。"推开窗子,向下唤道:"笑笑,这是什么曲子,很好听呀。"我也从窗子里往外看,只见楼下不远处一株飘拂的柳树下倚着个秀美的十来岁小男孩,小男孩有双异常清亮透澈的漂亮眼睛,像溪水像阳光,捏着柳哨笑嘻嘻道:"这个啊,是《消失的光年》,还有词儿呢,苏爷爷你要不要听?"爷爷很喜欢这小孩子,便邀他上楼来,还让我给他伴奏。
那小男孩站在钢琴旁边,用清澈而无邪的童音唱"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每个人是每个人的思念 "时,不知为何我一向刚硬的心,忽然觉得悲伤。
那时怎么也没有想到身边这个秀美如精灵的孩子,足足小我十岁的孩子,会和我牵绊一生。
林笑是大院里另一个号称天才的孩子,我觉得他的聪慧超过了我同年龄的时候,他像通透的水晶,早春风里柔韧的柳枝,透澈美好,让人一见便心生欢悦。当初喜欢上他是自自然然的事情,而后被他喜欢,两情相悦,事情便像溪水流过山谷,理所当然的发展。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那种冷情理智的人,然而那个时候在与一个比我小足足十岁的男孩子恋爱中,却时常惊讶的发现,原来我竟然也有这么多的感情,我会只为一个人的脚步声就心情飞扬起来,看到一个人的眉眼,会甜蜜的沉醉。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一个人怎么会这样牵动另一人的心呢。我竟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小东西,纯净、通透,只从一个眼神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一举一动,一发一肤都这样妥帖可爱,仿佛生来就是应该被我喜欢的。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沉溺在爱情中,原来这是这么奇妙的一件事情。
上大学的时候决定读金融,是因为看到它巨大的影响力,它有力量,却相对自由,我是一个注重自由的人。然而命运却在我面前抛下了一个更诱惑的诱饵,无上的权柄,只要我放弃一部分的自由,就能得到。这部分自由就是——婚姻。只要跟一个女孩子联姻,我就可以站在这个国家的巅峰,把握着这个国家的走向和13亿多人的命运,我可以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我犹豫了,我知道自己不能抵抗这个诱惑,但却舍不得放弃温暖而美好,水晶般透明的恋情。林笑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干脆利落地替我作了决断,一夕欢爱,而后远走高飞,再不出现在我面前。
看着他离开的时候,我的心刀割般疼痛,但却冷静的没有出声挽留。其实在我听到这个选择的时候,理智便已经做了决断,只是自己在骗自己罢了。林笑了解我至深,我们双方都理智到冷酷,即使热恋的时候也没有说过一句海誓山盟的话,仿佛在一起的那一刻便已经准备着结束,于是双方都异常珍惜时间,珍惜在一起的光景,不吵架不脸红,坦白坦荡,点头知尾,犹如在演一场默契十足的对手戏。就像此刻,我的心明明撕裂般疼痛,却依旧冷酷的明白这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而且选择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他如果挽留,或许可以挽留到我,但那已经不是我了,而他也不再是他。我是因为这样的他而喜欢他的,若他已经不再是他,那么挽留还有什么意义?不若留下一个骄傲的不回头的背影,给彼此都留一个再见面的余地。然而为什么,心里明明明白,眼睛里却止不住有泪珠淌下?这是自我有记忆以来,留下的唯一一滴泪。它渗入尚留着林笑气息的双人枕后,不见了。
林笑向来是干脆决绝的人,说是离开,便彻底的离开,甚至离开这个国家,不牵扯不联系,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像是根本没有我这个人。我的生活好像突然空了一大片,无意间抬头,都像一脚踩空,空落落没有着落。
派跟他最熟悉的助手杜宇到欧洲去照顾他,把事业一点点移交给他,不是为了不让他忘记我,而是这本来就是我们共有的,我已要走上另一条路了,这些交给他自然最合适。让杜宇在那边帮他,时时留意着他的学习、工作和生活的信息,不是为了监视他,我只是希望他一切都好,一切顺遂。我并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的意思,时间若能重来一次,我仍旧会做这样的选择,只是我辜负了他,先放手,所以会一直保护他,直到他遇到下一个真心相爱的人,直到那一个人接受。在这之前,我不会先爱上别的人,不会先幸福。
苏绍番外之十年(中)
跟路倩订婚,是一件顺势而为的事情,她不爱我,也不需要我的爱,这让我觉得合适。她着魔般的迷恋笑笑,为着笑笑步步紧追,跟我订婚就是为了分开我和笑笑。这一场婚姻的交换条件,我得到温氏家族的助力,她为自己的爱情赢得一个机会。女孩子似乎都会为爱情不惜一切。
我不认为笑笑会喜欢上这种类型的女孩子,路倩在家人极度纵容与娇宠下长大,喜欢上什么便一定要得到,娇纵恣肆不计后果,比如这次订婚。这个机会甚至是她主动争取来的。但她其实也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孩,就算得不到想要的爱情,那么我也是个不错的婚姻人选,至少我不会干涉她的自由。我们双方已有默契,如果她得不到想要的,那么婚姻才会落实,就像所有的利益结合一样,理智,相敬如宾,私底下各不干涉。
笑笑毫不留情的离开,曾让路倩发过一段时间疯,甚至迁怒于我,但她终于成熟冷静起来,我时时留意着德国的消息,任绵长的思念将我淹没。
不后悔,并不代表不会心痛。
杜宇在德国照看林笑,但并非有关林笑的事事都会向我回报,那就成了监视,我不可能放那样一个人在林笑身边。杜宇勤勉、正直、会关心人、有自己的原则、能力高超,又知进退,这样的人才会让笑笑放心依靠亲近,让笑笑在异国他乡不觉得孤独。杜宇从不汇报关于林笑私生活的事,我想知道的,也只是笑笑过的好不好而已。
杜宇开始的回报,笑笑沉溺在忙碌的学习工作中,这很正常,其实笑笑和我是一种人,我们内心骄傲,不会放纵自己悲伤愤怒,更不屑以此博人注意,甚至表现出来。一年多后我打电话再问笑笑的心情,杜宇的回答开始越来越平淡了,我知道这是笑笑渐渐走出恋情阴影的表示。我是希望他忘记我的,但不知为什么得知这样的消息,心中却越来越难过。终于有一天到欧洲出差,我忍不住改道去了海德堡,没有通知任何人,只带了自己亲自寻来的春茶。林笑很喜欢喝茶,并精擅茶艺,在一起的时候,他常烹来给我喝,看他专注泡茶也是一种享受。
开车到了笑笑住的公寓门口,我站了一会儿,要上前按门铃,却史无前例的感到微微紧张。一个拎着大兜小兜食材水果的男人从路对面的超市出来,经过我时奇怪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异常锐利,与邋遢的形象很不相符,他直接走到门前天经地义的按响门铃,熟稔的就像回自己家,我心不由一沉。门几乎是立刻就开了,林笑裸着上身赤脚出现在门口,看也没看外面的人就不耐烦地斥道:"你买到天边去了?想饿死我啊!"
……我的心渐渐沉到了一个暗沉无光的地方去。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林笑了。他只有对特别熟悉甚至喜欢的人才会这样说话,他和这个人的关系,大概不问可知了。我明明是希望他忘记我的,为什么真的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后会这么痛?
那个人很识趣,看出我们是相识,对林笑说先进去做饭,就先一步进公寓了,将空间留给我们二人。但他的大度却忽然让我极端嫉妒,他已经有了在这间公寓自由出入的特权!我是知道林笑的,他表面和善,但也并不真的是一个好接近的人,他不会让随便一个人就踏入自己的私人空间。呵,想不到我竟然也会体会到嫉妒这种情绪,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竟然也有这一天。但是我其实没有权利嫉妒,我已经放弃林笑,权柄与爱情之间,我选择了权柄,公平来说,我甚至连今天来冒昧看他的资格也没有,我什么都不能表示。
我看着林笑,经年未见的思念泛滥成海,但是连一句别后最常见的"你好吗"也不能问,只能说:"好久不见……我这次来欧洲有些事,顺路看看你。"我甚至不能说是专程为他而来,我已作出过选择,并且并不后悔,我已经没有权利再来打扰他的生活。林笑也似乎有些无话可说,良久才客套的道谢,我也只能客套,而后,告别。
眷恋的拉长每一句说话的时间,希望相对的时间再长一些,再见面不知又是多久以后,然而转身离开时脚步虽慢,却没有回头。回头已无益。曾经无话不说、片刻也舍不得分离的人,现在却相对无言。
转身离开,心里对那个陌生男人的嫉妒情绪却越来越难以克制,忍不住命人调查那个男人的背景,得知他是个有的国际警察后我做了平生最失风度的一件事,打电话警告那个男人不要太接近笑笑,他的身份会给笑笑带来危险。那个男人的口舌与眼光一样利,他反问:"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笑笑的亲人还是朋友?你为什么不去跟他说呢,他已经是成年人,可以判断决定自己的行为。"我无话可说,只有挂断电话。这个电话拨去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要受辱,但是人生能有几回恣意呢?我决定放纵自己的心意一回。电话打过去,无论结果如何,那个男人想必会更注意自己的行为一点,他不是蠢人,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职业会给亲密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危险,我的目标也算达到。
笑笑已经开始投入新的感情,我该让出空间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往远处走去,心中悲伤难以名状,却不能挽留。
肖跃真是个白痴,我已经把话点到,他还是让笑笑卷进了自己惹下的一堆麻烦中。杜宇惊慌失措的求救电话打过来,我立刻想到了他,打电话过去求证,果然是。他得罪的都是些毒枭黑道党魁,一个比一个的心狠手辣,笑笑自小就三灾八难,这回又不知又要吃什么苦头!马上飞往意大利,调动所有的渠道营救笑笑,甚至想法子通过官方调到了一队特种兵,和肖跃率的一队国际警察强冲进一个黑手党巢穴,强行将笑笑救出来。不过四天的时间,他已经苍白孱弱的像随时能消失在空气里。想起看的歹徒特意寄来的录影带里笑笑在黑暗中发狂惊恐的样子,心痛到难以言说,恨不能以身相代。
笑笑迷惘地在医院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委屈地责问我:"你怎么才来?"他不奇怪我怎么来了,只是怪我来的太晚,他信赖我依赖我,在他的心底,我本就应该保护他的人,是他最亲近的人,我却将他一个人抛在黑暗里。一时间愧疚无地,千言万语都涌上心头,最后吐出来的却只有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没有一直在你身边,对不起抛弃了你。
笑笑很快便清醒过来,他不是放纵自己软弱悲伤的人,他甚至不容许自己怨恨,恢复了疏离与有礼,仿佛刚才那一霎那的感情流露只是错觉。他又重新把自己武装起来了,我也只能重新站回距离之外。他是骄傲的,他既然清醒过来,那么我的关心和保护也应该掌握好分寸。
肖跃抓住那个伤害林笑的罪魁祸首后也来看林笑了,他抱了一大束红艳艳的玫瑰。我记得,林笑说过他最喜欢的花不是玫瑰,而是蔷薇,后来我们在一起,因为我喜欢,他倒是常买玫瑰。他有买花的习惯,在海德堡风光如画的街头,他还会时常停下脚步,再买一束玫瑰么?如果他买了,回去独自修剪花茎,插入瓶中,那玫瑰该是多么的寂寞。记得在一起的时候,他常会在玫瑰快萎谢的时候抓下一大把殷红的花瓣洒落到床上或我身上,然后接着往往便是一场嬉闹,所以花谢的时候也不觉凄凉,现在他可会还抓一把花瓣,往床上洒?又或者,只是任殷红的花瓣安静的掉落。
我回国后肖跃和笑笑也分手了,这是自然的,肖跃不可能放弃他的职业,也无法阻止危险再蔓延到林笑身上,只能放弃。我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悲伤。我真看见笑笑和别人在一起会很难过,但他身边没有人保护他又怕他觉得寂寞,他是一个需要温暖的人。我希望能真正给他温暖的人快点出现,但也知道那个人真的出现了我会很难过,于是只是看着,不做主观上的盼望。但林笑身边却没有再出现固定的伴侣,只是随聚随分,一夕欢娱。
和林笑分手后我的私生活极之干净,这让温家人对我很满意,路倩却恶意地取笑我:"你这是做什么,为我守节还是为林笑守节?你想达到什么目的,难道还想再博林笑心软,和他和好,事业爱情双丰收?"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我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只是不到林笑真正的放下我之前,真正的爱上他人之前,我不会分心他顾。
苏绍番外之十年(未完)
变故总是来的毫无预兆且突然,我本以为,会在时间的慢慢流逝中,林笑终于真正的爱上了别人,而我成为外人,我本以为,我和路倩会成为一对标准的表面夫妻,利益联合,相敬如"宾",各不干涉,然而一瞬间世事风云突变。
自幼教笑笑医术的老中医病逝,笑笑终于回国奔丧,他来北京为温韬复诊,却遭遇车祸,路倩为救他身亡了。初闻这个消息,我简直不敢相信,路倩,那么个爱恨强烈,娇纵恣肆的女孩子竟然就此消失了……那么,林笑呢?路倩这么迷恋他,现在又因他而死,他自来对自己的要求便比对别人高,他心里该怎么想?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北京,找到林笑,他正在殡仪馆外徘徊。路倩的父母恨死了他,若不是沈静阻拦及时,路伯父差点杀了他,他还是不愿离开路倩太远,在附近游荡。沈静和他的几个朋友担心他出事,一直陪着他。他的心神都好像被路倩带走了,隔着殡仪馆的玻璃墙看着躺在水晶棺里路倩的表情,迷茫、不信、愧疚,甚至,还有如水的柔情……他爱上这个爱他到连生命都肯舍弃的女孩子了,我心中忽然有觉悟。我已经永远失去他。
心中疼痛如撕裂,也确实是撕裂,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将要永远失去了,路倩用生命在我们中间割开了一道永不能跨越的鸿沟。那个执拗的女孩子终于得到她想要的爱情了,在她死去之后。这样强烈的感情,没有人能不动容,她让我惭愧了,我不如她,她确实更加配的上林笑的爱。况且,林笑是那种你待我一分好,我定要还到十分的人,而他欠路倩的这世是注定还不清了,他能给路倩的只有爱情和后半世了。
路倩终于成功的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林笑的灵魂中,终于超过了我,终于让我成为过去了,林笑看我的眼光让我知道,在他心中终于和普通的朋友无疑了,我真正只成为他的一段过去了。心中难以言说的疼痛,但还是尽力照顾好路父路母,尽最大能力帮助他、照顾他。他的爱已经过去,而我的爱却没有,路倩在我们中间划下了一道禁止线,我不会跨越,但并不能阻止我的爱。我仍旧照顾爱护他,但如果这次林笑的身边再次出现能得到他的爱的人,我愿笑着祝福。
世事总是难料,上一刻还太平无事,下一刻便天地倾覆。我本能的抓着林笑的手奔逃,仿佛滔滔人世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又回到什么变故都没有发生以前的亲密,转瞬却被忽然甩开,被人流推挤如黑暗,回头再看不见那个人。天地在摇晃,大厦仿佛下一刻便会坍塌,粉碎楼中所有的生物,向下是逃生的出口,而林笑,却在上面。一瞬间想起那时在他和权柄之间的选择,我选择了权柄,这时却不假思索的又转身逆流而上,穿过滔滔人群,去搜寻心之所系的那个人。抓住那个人的手,什么都没说,又同时奋力向生路逃去。生死关头,心中真正重要的才会凸显,原来这个人,比我的生命都重要的多,大楼摇晃越来越厉害,墙体有的地方在开裂,也许我们逃不出去了,但我心中竟然丝毫不后悔。我甚至充满了感激,再次冲上去的时候,林笑忽然流泪,眼神中终于又有了熟悉的爱意,只为了这一个眼神,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何况还有这个人的陪伴。
逃出大厦,天地还在浩劫中,我们却必须要返回现实了,世界上毕竟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许多不能割舍的重要存在。我们必须要暂时分开去看各自血脉相系的那些亲人了,然而这样的劫数中,谁知道这暂时的离别会不会是永远?这样的时刻,我竟然还不能和他守在一起!这样的时刻,我才明白他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瞬间下定了决心,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吻他:"若侥幸能闯过这场劫难,你可否还允许我照看你下半生?"
我一直是个幸运的人,但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这样幸运。我从大厦逃出来后问了林笑那句话,他没有回答。他当然不会回答,以他的道德观念,他怎么可能无视路倩在我们中间划下的那道血淋淋的鸿沟?然而我说出这句话,却是破釜沉舟下定决心了。我不会放弃。我如果下定了决心,就绝不会放弃,无论前面多么艰难险阻。
苏绍番外之十年(下完)
与家人摊牌,随林笑共赴更危险的都江堰,在黑夜里风雨里共抗死神,没有说多少话,却比过去所有的时候都亲近。危楼倾颓,向我砸下来的一刻,林笑不顾一切向我扑来,犹如我在那一刻奋不顾身逆流而上。本能地翻身将他护在身下,天地合拢,宇宙毁灭,世界瞬间漆黑,铺天盖地的废墟向我砸来,在一瞬间,我以为我们将要骨肉成泥,紧紧地抱住他。废墟倾泄如雨,巨物砸在我背上又滚开,重力的撞击让我有一瞬间失去意识,然而立马又被五脏六腑挤压破碎般剧烈的疼痛痛醒,不能呼吸,无力思考。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弹指,又好像是十万年,房屋崩塌的声音终于完全消失,而塌陷的废墟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再砸到我们。林笑向我扑来时我本能地抱着他滚向的一个墙角没有倒塌,支撑起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间。
半昏半醒中感觉林笑动了一下,然后叫道:"阿绍?……阿绍!?"声音从镇定到惶恐,想是听不到我回答的原因。神智渐渐清醒,还是痛到不敢呼吸,但怕林笑担心,我还是勉力动了一下,慢慢坐起来。这个傻瓜,楼都塌了,他还敢往我身边冲……这样一个人,教我怎能不爱他?身体从未有过的软弱,然而更柔软的是我的心。一直知道他也是爱我的,但不知他已经情深到如此地步。那种境况下扑过来,已经抱了必死的心吧?或者,他也像我一样,根本便没有想,只是心灵最深处的直观反应,我们彼此,已经成了对方的骨中之血。
为了节省空间,林笑靠坐在墙角,将我抱怀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我已经无力支撑自己,安静地倚他肩上。细细回想,我竟然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抱过。从记事以来,我便事事要强,从未示弱于人前过,然而现在倚靠着别人,感觉竟也从未有过的好。因为这个人是林笑吧,换一个人,即使我的肉体已经无力支撑,精神也一定还是支配者。然而在林笑面前,我愿意放纵自己的软弱,他是不同的。
在黑暗的地底,时间流逝的速度被无限的放慢了,我倚着灵魂的另一半,全力与疼痛对抗。时间在流逝,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也在流逝。心中头一次有了可能会生命终结于此的觉悟,然而心底却奇怪的平静。生命历程不能再走下去了,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遗憾,因为林笑也在这里。林笑怕我睡过去,不断的引着我说话,我也担心也一睡过去就永远醒不过来,留下他一个人害怕,尽力的支撑着精神。笑笑自在意大利被绑架过后就有轻微的空间幽闭证,一个人在黑暗中,一定会很害怕,如果这次真的难脱劫难,我希望能陪他到最后。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我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了,感觉林笑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人的意志果然不能完全抵抗肉体的侵蚀,我渐渐昏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医院,和林笑一个病房。因为之前我摊牌而暴怒的父亲和怨恨林笑的母亲竟然没有对林笑有什么表示,母亲甚至隐隐还有些亲切,我很奇怪。代表一帮子人来探病的秘书为我解开了这个谜团。在楼房倒塌的前一瞬,他正好赶到了,看见林笑在那一瞬间不顾一切向我扑去,后来我们被救出来后都昏迷不醒,却还是紧紧拥抱,分都分不开,他向我父母感慨过这件事,还说我交了一个"好朋友"。母亲是因此被感动了,父亲也有些软化。这倒是件好事,意想不到的收获。
林笑再我醒来后没多久就又重赴灾区了,我身体损伤教严重,还得继续修养,好在地震已经完全停止,没有什么危险了。
在养病期间,我彻底了结了几件事,一是辞去公职,二是摆平父母。既已决定了和林笑在一起,我便要将身周的一切妥妥当当处理好,不再让任何阻碍有机会在以后出现。林笑本来是那种绝不回头的人,上天却竟然幸运的又给我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当然绝不会放弃。
半年后,我终于将一切处理妥当,携行礼出现在香港,微笑着站到了林笑的门口,问:"林总,我叫苏绍,以前在政府部门工作,最近因病辞职了,想来这里应聘一个岗位,不知贵公司还需要人吗?"
后传夜香港(四)<苏林H>
灯晕柔和,苏绍头忍耐地后仰,微微蹙着眉头,双眼紧闭,两排乌黑到浓丽的睫毛如蝶翼般飞颤,头发被汗水湮湿了,胸膛急促的起伏。林笑握着他的腰,在销魂蚀骨的快感里冲刺,终于达到巅峰,眼前一片白光,颓然倒在了他身上。苏绍在他达到顶点的时候也难耐的绷紧了身体,最后无声地松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
林笑心满意足地蹭他胸口,调笑道:"我是不是有进步?"苏绍斜睨他:"进步很大,但尚有不足,我再指点你一下吧。"一只手按住他,一只手灵巧地顺着他脊背的凹线摸下去,手指已刺入某个个极乐的所在,技巧地在某处一按,林笑"啊"地叫出声来,边笑边挣扎道:"我错了,我错了……"苏绍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按住他的肩背让他爬不起来,手指不紧不慢地□旋转,甚至屈伸挂搔,片刻就逗的林笑又情动,却不给他满足,甚至不肯再多加一根手指。林笑身体麻痒空虚难耐,扭来扭去地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只好软声认错又求饶:"我真的错了,不要这样……"苏绍似笑非笑,却不理会,只是用一根手指技巧高超地在那里撩拨着,林笑越来越难受,身体甚至忍不住在他抽出的时候绞缠挽留,最后终于完全屈服,委屈地叫道:"阿绍、阿绍……"
苏绍终于放开他,坐直身子,仍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林笑明白他的意思,也坐起来,嗔怨地瞪他一眼: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俯下身去含住他半抬头的欲望,细细舔吮湿润,等他完全兴奋,才扶着他的肩,自己主动地"坐"了上去。苏绍的欲望完全没入体内的时候,林笑不由呻吟一声,苏绍却还是不动,林笑泄愤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才自己慢慢地上下移动,只是刚刚才经过一番剧烈运动,动作不免迟缓。
苏绍看着他起到最高点的时候,忽然按住他的肩用力往下一按,欲望在林笑体内直没入根,林笑猝不及防,惊叫出声。苏绍改握住他的腰,将他像布娃娃一样地提起又按下,每一下都提到最高,每一次都按到最深,林笑从来不知道他的力气竟然有这么大,被这强烈的刺激冲激的只懂抓住他的手臂喘息了。苏绍做了一会儿却觉得还不尽兴,抱起林笑就以相连的姿势走进浴室,将林笑按在落地的大玻璃镜上狠狠戳刺,而后退出来,将林笑翻了个身,从背后进入他激烈地攻击,让他看自己情动的样子。林笑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看着镜子里狂乱交缠的两个人影,和自己绯红的脸颊迷乱的眼睛,在狂风暴雨般的激情中片刻就达到了□。
但苏绍却并没有到此就放过他,只是等着他略缓了一缓,继续攻击。林笑察觉到他不打算就这么算完,有些惊慌地叫道:"喂喂,我很累了,纵欲对身体不好,你适可而止啊!"苏绍喘息着轻笑道:"偶尔纵一次没关系……"话语轻柔,身下却又是一个狠狠的撞击。"啊!"林笑惊叫,不由自主又被他卷入激情地漩涡。
身前是冰凉光滑的镜面,身后却是火热有力的身体,林笑按在镜子上,呼吸将镜面呵上一层薄薄的白雾,眼光都迷离了。苏绍边撞击边亲吻着他的后颈,道:"笑笑,你真美……"又将他翻过来,细细啃咬他的锁骨,肩头,胸前淡色的凸起。他在凸起那里流连不去,直亵玩到那里红肿不堪、可怜兮兮地挺立着,林笑都感觉痛了,委屈地求饶才罢。
苏绍这晚特别狠,将林笑翻来覆去地折腾,天亮的时候终于雨散云收,林笑嗓子都哑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苏绍爱怜地亲亲他睫毛,抱他到浴室洗澡。林笑一身都是嫣红零落的吻痕齿印,温热的水洒到光裸的身体上的时候终于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瞪了苏绍一眼。说是瞪,但他连做出了凶狠表情的力气也没有了,眼波流转,倒像是哀怨。苏绍被引的又去亲他眼睛,为他按摩着腰腿,忍笑道:"别担心,今天你不用去上班,在家好好休息。"林笑用眼光表示他的愤怒,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他今晚在上边,还是他同意的,他只不过多调笑了一句,他就这样折腾他!
苏绍又笑,去亲吻他的嘴唇:"别再这样看我了,我怕我会又忍不住……"林笑躺在他怀里,感觉他的下身真的又蠢蠢欲动,惊得脸色一白,立马阖上眼,心中暗骂,这个禽兽,哪里来的体力!苏绍低低的笑,胸腔震动,但并没有真的在折腾他,替他洗了澡将他抱回床上,林笑几乎是立刻就沉入了梦乡。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六点多才起来。林笑起来后还是感觉腰酸背痛,皱着眉只穿睡裤赤脚去楼下厨房里找吃的,反正这里只有他、苏绍、苏明河回来,而苏明河这些日子根本就不沾家,也不怕人看见。苏绍去上班前给他准备好了牛奶早点,已经放在微波炉里了,他只要热一下就能吃。
打开微波炉热好食物,放在餐盘里端到客厅,门外恰好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林笑以为是苏绍下班回来了,也不在意。门一打开,却有两个人愣在门口。居然是苏明河与施华英。两个人都是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是苏明河先反应过来,连忙甩上门。没想到这个样子被外人看到,林笑也极不自在,道声抱歉,放下餐盘急忙上楼换衣服。
换完衣服下楼来,苏明河和施华英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他不好意思地对施华英道:"抱歉,没想到这个时候有客人来,失礼了。"施华英连忙道:"是我的不是,冒昧打扰,干扰到林生了。"苏明河表情很不对,一直不说话。林笑只好代他招待客人,问:"施先生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施华英看了下桌子上的餐点,说:"不麻烦林生了,我只是经过,马上就走,林生是否正要用餐?请继续吧,不用管我。"林笑确实很饿,但怎么也不能丢下客人不管自己吃的东西,便笑着邀请道:"施先生晚餐吃了吗?不如一起用吧。"施华英连忙推辞道:"不必不必,我已经和家里说好了今晚要回去,林生快先用吧。"林笑还想再客套,苏明河已经蹭地站起来,道:"我送他回去。"转身去开门。
施华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极快地遮掩过去,彬彬有礼地向林笑道别,就像他本来就打算来林宅歇脚片刻,马上离开一样。林笑送他出去,上车,而后跟苏明河一起回家,回到餐厅继续自己的不知哪一餐,边吃边含含糊糊地问苏明河:"你晚饭吃了没?"苏明河站在一边,斜睨着他,不说话。林笑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苏明河忽然弯腰,按住他的后脑舔吮他唇边的奶渍。
林笑惊呆了,反应过来猛地去推他,苏明河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手臂反扭到背后,将他锁到怀里托着他的后颈,舌尖强行要撬开他的嘴唇,林笑拼命扭着头躲避挣扎,惊慌地叫道:"苏明河你疯——唔!……"苏明河舌尖乘机滑进他口中蛮横地纠缠,林笑身体拼命的后仰,苏明河顺势将他压在沙发上,屈膝压住他下身,将他衬衫下摆拉出来,手伸进去从下往上地胡乱抚摸,林笑一弹,猛地抽出手来,"啪"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下去,两个人都愣住了。苏明河被他打的脸一偏,这时慢慢地回过头来,定定看着他,眼中幽黑一片。林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表情,心中一激灵。他可没忘了,他自小就没打过苏明河过。苏家这兄弟两个,都是他的克星。苏明河定定看了他许久,却没有像林笑想象的一样暴怒,只是抚摸着他的脸道:"笑笑,我一直喜欢你,你知道吗?"
林笑呆住了。
苏明河掐住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放开他开门又出去了。
林笑看着他关门走出去,有点反应不过来。这……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他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细细回想和苏明河认识以来的一切,真的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这小子……不是在耍他吧?
虽然这样想着,但林笑的食欲还是没有了。
晚上7点,苏绍下班回到家,看到餐桌上他准备的餐点没动多少,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不合口味?几时起来的?"林笑有些没精神:"刚起来。"苏绍亲了亲他的额头,道:"我做饭给你吃,你想吃什么。"林笑打起精神抱了几个菜名,苏绍便系上围裙去厨房做,林笑看着他韶秀、比几年前更添籍蕴的背影风采,不由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喃喃说:"阿绍,我爱你。"苏绍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回身温柔地与他接吻。
后传夜香港(五)
温存许久,两个人才分开。苏绍揽着他的腰,柔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林笑将脸埋在他怀里,道:"没事。"
确实没事,只不过不知为什么苏明河突然发了一把神经罢了。
苏明河出了门,开着车在市区里乱逛,却无处可去,想起今天回去时看到林笑的样子,他身上心里就有一把火在烧。林笑这个迟钝到家的,他哥都看出他对林笑有意思了,这个没心没肺的还是没有一点察觉,整日里毫不避讳地在他眼前晃。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才也知道苦恼!
今天和施华英相约去马场骑马,回来时经过公寓,苏明河一时兴起邀施华英回家坐坐,结果一进门,就被无边春色惊呆在门口。林笑赤足端着餐盘站在餐桌边,只穿一条睡裤,光裸的上半身吻痕齿印狼藉,□无比,神情慵懒入骨,一看便知刚经历过什么,浑身散发着致命的性感诱惑味道,懒懒地向门口看来,让苏明河的身体轰地一声便燃烧了起来。
瞬间就有种把他按在地上正法的冲动,三两下打发走也看到他这幅情状的施华英,按住他强行索吻,林笑从震惊到惊慌,最后一巴掌打过来,苏明河没有生气,早知道是这个后果。苏明河敢肯定,虽然是林笑先动手,但现在更苦恼的人一定是林笑。没错,他就是这个目的,让林笑一同苦恼,不知道林笑知道他的目的后还会不会认为他很直肠子。
目的达到了,苏明河心情舒畅了些,但身体里的火却消不下来,想到酒吧找个人来场419泻火,在车里后望镜里一看,自己的一边脸却有一个红肿的巴掌印,林笑下手真是不轻。不想顶着这个巴掌印出去招摇,只好到苏绍在香港另一处买的公寓里洗了个冷水澡,顺便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苏明河就又接到施华英去打高尔夫的电话邀请,苏明河一看镜子,脸上还有淡红的印子没消,他的皮肤太白皙,看上去十分显眼,不想出门,于是道:"你怎么天天这么闲,都不用工作吗?"施华英笑道:"我也不用天天工作啊,今天周末你忘了。"苏明河往床上一躺,这回直截了当道:"我不想去。"施华英顿了顿,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这样啊,其实今天一同去打球还有我别的朋友,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林总以前的那个旧情人,他难得来香港玩,我以为你会有兴趣……"苏明河沉默了,片刻后说:"我去。"对喜欢的人前情人不感兴趣的,那是死人,BH如苏二公子也不例外。
苏二公子驱车来到约定地点,施华英已经在等着了。施华英一见苏明河的脸就是一愣,他脸上是红痕还鲜明地能看出是个巴掌印,不由问道:"你脸上……这是怎么啦?"苏明河帽子压的低低的,不冷不热道:"被打了,看不出来么?"施华英眼前浮现出昨天苏明河看到半裸的林笑时露骨的眼光,很想问:"你做了什么?被谁打的?令兄还是林副总?"但他好歹身为一个精英分子,这样八卦太难看,还是忍了,最后只是关心道:"没事吧?"苏明河冷冷道:"能有什么什么事?"左右看看就他一个,问:"你说的那人呢?"施华英看了下表,微笑:"还没到。"两个人于是先做热身运动。
九点多的时候一个穿着休闲的高个子男人才摇摇晃晃从外面走过来了,下巴上青青一层胡茬,额前的头发有点长,几乎遮住眉眼。施华英招呼道:"这里。"男人有些诧异地看了苏明河一眼,走过来。施华英又看了下表,笑道:"迟了半个小时,肖警官,您难道就不能守时一回么?"肖跃不在意地答道:"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守时。"言外之意是在他这儿不需要。施华英无奈地笑。
肖跃出现后苏明河就一直盯着他看,想看出他有哪一点优点吸引了笑笑,一阵风拂过,吹起肖跃额前的刘海,苏明河隐约看到他眉上一道细细的疤。
施华英先向肖跃介绍道:"这是……"肖跃打断他的话:"我认识,方圆集团的副总,苏二公子。二公子,林笑近来还好吗?"苏明河没想到这人认识自己,还这么直截爽快,这性子倒很合苏明河胃口,也干脆地答道:"他很好。"爱情事业双丰收,生活美满,除了昨晚他特意找的那点小麻烦,简直完美无缺,幸福到冒泡了。
肖跃叹了口气,但还是微笑道:"那就好。"施华英听他口气,有些讶异地问道:"你不打算去看他?"肖跃道:"还有什么好见,已经结束了。想来苏绍也会待他很好。"接过施华英手里的球杆,飞起一杆将球打进洞。
肖跃进去换衣服,三人于是一起打球,直至结束都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打完球后施华英提议一起去吃饭,苏明河拒绝了,独自开车离开。他本意是来看林笑的旧情人什么样,看完了就算,没打算跟这人有什么深层次的接触。肖跃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问施华英:"你打人家什么主意?"施华英也拉开车门,无辜地问:"什么什么主意?这位是内地军政世家的二少爷,我敢打什么主意?"肖跃不屑地撇嘴:"行了,别再我跟前装,你本性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你什么时候这么迁就过一个人?"施华英笑了,温文贵公子的形象瞬间褪去,眉梢眼角邪气肆意:"你不觉得,他实在很漂亮么?"瞧着苏明河离去的方向,像一头野生的豹子在观望自己的猎物。肖跃佩服:"行,你胆肥!"施华英阖上车门靠着车身,似笑非笑道:"昨天我去苏宅,才见了一个人。"
肖跃知道他说的是谁,不由站直了身体。施华英用一种诱惑的语调道:"我到苏宅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多,和苏二少一起去的。我们进门的时候正碰上你那个老情人才睡起来,只穿了一条睡裤,半裸着身体在客厅吃东西,那小模样啊,让我一下子就热了,你好艳福。"肖跃愣了一下,狠狠瞪施华英一眼。他是常年在死亡线上游走的人,这一眼凌厉而煞气。但施华英仿若未觉,仍旧笑吟吟地道:"我猜他前天晚上是一夜春宵,战况太激烈了才会一直睡到那时候,那一身印子,让人看了都要脸红心跳。不知道将他和苏明河一起弄上床,是何等风光。"肖跃冷笑:"好大的志向,你为什么不想着连苏大公子一起弄上床?"施华英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那位大公子我暂时还惹不起。"肖跃讽刺地道:"原来你还有点理智啊,我还以为您已经以为您自己是宇宙主宰了呢。"施华英还是笑吟吟道:"还没有。"
他在英国上学的时候和肖跃认识,做过一段时间情人,后来他想稳定下来,但肖跃不愿意,于是分手了。当时分手是两人一起提出的,但施华英一直认为是肖跃甩了自己,虽然这么多年过去,感情早放下了,可是每次见面还是以惹怒肖跃为乐事,看见肖跃生气就浑身舒畅。这次这样说话也半真半假,故意气肖跃的。他确实对苏明河和林笑都很动心,但理智还是存在的,没真的想故意去惹恼苏大公子和苏家。
肖跃也知道他是故意气自己,但还是忍不住为林笑担心,警告道:"你给我离林笑远点,不要太过分。"施华英双手抱肩,挑眉道:"喂喂喂,肖警官,你是否太过偏心,我也是你老情人。"肖跃道:"但是我那个老情人,没打算打这个老情人主意。"施华英知道他还没有对林笑忘情,故意刺激他:"那当然,你那个老情人,现在日子过的正甜蜜嘛,而我还很空虚。"肖跃感觉道了,也似笑非笑:"要不要我来安慰安慰你?"
施华英不屑地撇嘴:"我瞧你比我更空虚,还不知是谁安慰谁呢。"这话题再扯下去只会更扯不清,肖跃明智地闭嘴,打住。两人终于停了唇枪舌剑,一起上车,去吃饭。
苏明河独自开车离开后发现自己还是没处去,他不想回家,想让林笑多苦恼一会儿,也不想再回那个空荡荡的公寓,没意思,酒吧却大多白天都不开门,也没什么人。苏明河在街上转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个消遣的法子,找了个网吧打游戏。这一打就是打到天黑,然后看看天色感觉差不多了,才开车施施然回三人共住的公寓去。
果然,回去一开门,就迎上了林笑又担心又愧疚、又怀疑又矛盾的眼神,林笑表面上还尽力做出与平常相同的样子:"阿明,你昨晚去哪里了,不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今天一天打你电话也没人接。"
后传(六)
其实从本质上来说,苏明河也是个腹黑的人,性格并不像他的外在表现那样直,这个从他强吻林笑还能让林笑感觉愧疚这件事就可见一斑。苏明河不冷不热道:"在浅水湾那边的公寓住了一晚。"林笑更加内疚,苏明河一个人孤零零跑到那边,不愿回家,不敢继续问下去,只道:"是这样啊。你今晚想吃什么?"苏明河挑眉:"你做?"林笑尴尬地笑,他做的饭可端不上桌。
苏绍低沉清越的声音在林笑身后响起,如同秦筝勾起的弦音:"阿明,你想吃什么?"苏绍系着围裙出现在厨房门口,淡淡地看着他。苏绍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但苏明河知道他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撇撇嘴,道:"随便。"蹬蹬蹬跑上二楼进了自己的卧室。林笑有些担心地瞧向楼上,苏绍微笑了下,亲亲他的额头,却没有说什么,折回厨房。
苏明河虽然喜欢林笑,但并没有在他和哥哥中间掺一脚什么的意思,只是小出一口气,气出完了又故意让林笑忐忑了几天,也就作罢。他是知道林笑和自己哥哥在一起后才察觉自己也有些喜欢林笑,他当然没有和哥哥争的意思,自然也不会放任自己深陷。林笑是他很重要的朋友,他不像哥哥那样,很肯定自己会喜欢一个人到天长地久,当然是做朋友更长久一点,对这段感情的执念并没有多深。郁闷了几天之后,也就算了,照样游走花丛。他长的漂亮,追逐者前仆后继,虽然不怎么喜欢谈感情,床伴是从来不缺的。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过去,苏家二老终究觉得这样不行,将小儿子召回成都了,林笑和苏绍照旧在香港过自己的小日子。又过一年,成都居然传来苏明河要订婚的消息。林笑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哪路神仙竟然能降住苏明河这匹野马!?翻到喜帖落款一看:新娘,沈静。林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向苏绍求证:"是重名?"苏绍把玩着喜帖,笑微微道:"不是,就是静静。没想到他们俩会走一块,不过倒是挺配。""挺配??"林笑无法想象苏明河和沈静这对诡异的组合,但再仔细想想,苏绍说的倒也是。自小就只有沈静能降住苏明河了,而且说起来沈静只比苏明河大两岁,也没什么不般配。但林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再怎么说,这也太快了吧?而且大家自小一起长大,这两人要擦出火花的话,那也早该擦了吧,怎么会等到现在,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
但奇怪归奇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友要订婚,一个还是苏绍的弟弟,林笑和苏绍自然二话没说飞回去帮忙张罗。订婚宴一个月后紧接着就是结婚宴,时间安排的很仓促,林笑对这个却并不奇怪,他一次看见沈静不舒服,上去给她诊脉,发现她……怀孕了。林笑这才恍然,原来是奉子成婚,不过他还是没办法理解这二人到底是怎么到了一起的。但这二位都很彪悍,他不敢问,只有任凭好奇心在腹中发酵。
苏明河结了婚以后,林笑有些忧郁,他也20多了,不会过几年,父母就也该催逼着他结婚了。他是不可能放弃苏绍的,到时势必要和父母摊牌,一定会伤害到他们的。林笑很重视父母亲情,但苏绍是他灵魂的一半,谁能分割自己的灵魂?
但是这一天比林笑预料中来的要迟的多,一年一年又一年过去,直到林笑已经三十二岁,路倩已经死去十三年,一天回乡探望父母的时候,母亲才犹犹豫豫跟他提起这件事:"笑笑,你也实在不小了,圆圆家小浩都5岁了,你还没遇上可心的女孩子么?"林笑本来正在吃她亲手擀的面条,啧啧称赞,闻言胃里忽然沉重地像是塞进去了一疙瘩铁,轻声愧疚地叫道:"妈……"林母怕儿子以为自己是在逼他,连忙道:"妈知道早些年……你喜欢那个小姑娘为救你出了车祸,但你都为她独身十来年了,难道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么?"林笑诧异而震惊,白了脸:"妈,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在家里人跟前透露过一丝口风。
林母见他脸色不好,有些不安地道:"还不是圆圆,听你们那个院里的小姑娘说的,辰辰也说过这件事。"便是因为这件事,林父林母才这些年都没有催他结婚,怕惹他伤心。
林笑的脸色更加苍白,他不明白沈静和方辰是怎么说的,引起父母家人这般误会,但路倩已经为他死去,他不能再利用路倩达到任何目的。他不由自主咬紧了下唇,道:"妈,你误会了,那个姑娘只是我的朋友,我不结婚不是因为她。"林母不知为什么,神情更加不安,但还是问道:"那是为了什么?"林笑道:"因为我喜欢男人,那个人您也认识的,就是苏绍。"林母呻吟了一声,捂住脸倚在椅背上,又是伤心又是失望,哭道:"你说这是什么话?你疯啦?"但神情里并没有太多意外。林笑看出了些什么,走到她跟前,拉下她的手,道:"我没疯,妈,你也早知道了是不是?"林母泪流满面,侧过头不看他,只是喃喃哭道:"造孽呀,造孽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退步的余地,林笑脸上毫无血色,却坚持看着妈妈的眼睛,道:"妈妈,我喜欢他,这辈子不会再喜欢上别的人了。"林母"啪"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指着门道:"你给我出去!"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是林笑头一次挨母亲的打,重生以后他甚至连呵斥都没有受过一句。他慢慢垂下眼帘,转身走出门去。
话一说开,林家自然起了一场风暴。当年沈静告诉林言消息时是故意引导林言往路倩是林笑的心上人那方面误会的,林辰不大了解这中间的事,是真的那样误会了。但几年过去,林言对弟弟和苏绍之间的事也多少看出了些苗头,林圆最精乖的人,也早有所察觉,如果换一个人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她的哥哥,她大概会兴奋不已,但主角偏偏是她的哥哥。她对同性恋没有偏见,甚至很喜欢,但是这条路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十分艰难,她无法欢呼雀跃地支持哥哥去走,只能保持沉默,看哥哥自己的选择。林父长叹一声没有对儿子说什么,但林母却极度不谅解,甚至不准林笑进家门,林笑只好重返香港。
苏绍知道林笑和家人摊牌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抱住他抱了很久。林笑仍旧住在香港,只是常常回去,希望能得到父母亲的谅解。林母到底心疼儿子,林笑再回来虽然仍旧不跟他说话,但也不再把他赶出门外,只是进去出来只当没有这个人。出了这件事情,没过多久林母就显的老了一些,林笑非常内疚,但怎么也不可能妥协的,只能尽可能的多回家来陪她。林言林圆都帮林笑说话,林父本身是个开明的人物,态度已经软化很多,但林母却仍然不为所动,虽然没有强硬地要求儿子跟恋人分手。这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林笑只有寄希望与于时间了,希望时间的流逝能让母亲改变态度。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0/05/03 at 下午9:24: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 by 匿名 - 5/5/10 03:30
很好看
# by 匿名 - 5/5/10 18:47
pretty good, interesting piece, but some part a little too fairy tale.
M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