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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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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郭文强从某五星级酒店大门出来,骤然遇到外面的冷风,下意识的揉揉脸。转身看看旁边的姑娘一边扣大衣扣子一边往皮包里装信封,脸上一副发财了的模样,撇嘴,
"我说包大小姐,你说你站一酒店门口,一边穿衣服一边装钱,你让这来来往往的人以为你刚才在里面干嘛了?!"
包颖慢条斯理的把皮包拉好白他一眼,
"你说我能在里面干嘛?就算是是那啥的我也不敢抢老板你的风头啊。"
郭文强无奈垂头,
"得,你是我姑奶奶。唉,你说我当初怎么招了你这么一'报应'啊…"
"嘿嘿。老板消消气儿。"
包颖赶紧过来伸手放他胸口上下胡噜,
"那个,今儿没别的事儿了吧?我男朋友今儿难得有假约我吃饭呢…"
郭文强斜眼看看瞬间变成可爱萝莉的包颖,也掐着嗓子学她语气,
"嗯,你去吧。我男朋友今儿也约我了…"
包颖做呕吐状,凌乱的走了——虽然跟了老板几年了,但对他时不时的装可爱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看着包颖的背影,郭文强刚想喊她先去银行把钱存上,突然想起来她朋友是警察,也就闭嘴了。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打车奔约好的饭局。
'咣'!
脸色已经被酒精熏红的老大重重的把刚喝光的杯子顿在桌子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郭文强,
"老六你说说你,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我也不说你什么了。可你看看我家闺女都会打酱油了,你连个男朋友还都没有!你们都在北京,也不知道说说他!"
老六——也就是郭文强两手一摊,
"我怎么知道?没见着靠谱儿的呗。"
"这都毕业多少年了?一个都没瞅见?!"老大明显不信。
"是啊,毕业多少年了,时光如水浸润我的忧伤啊。想想咱们在学校的日子,那时候,APPLE和黑莓还都是水果,前者那么便宜后者没见着过…"
"甭跟我整这个!"
老大一激动老家方言都带出来了,
"你瞅瞅老二,啊,虽说结一个离一个吧,那好歹是百折不挠啊。"
老二低头——这是夸我呢吗?!
"再看看老三,当年咱们寝室最笨的,可现在不也留校当老师了吗。你瞅瞅这也都找着姑娘结婚了,刚不说还准备要俩。再瞅瞅你吧!我不指望你能结婚,法律不许可我知道,可你好歹领个正经人过来让我们瞅瞅啊。"
郭文强苦笑——当年宿舍6个人真跟兄弟一样。老大毕业进山沟搞科研去了;老二家境好毕业就结婚,不过现在二婚都离了;老三是最木讷的一个,留校;老四换学科出国了,现在读第二个博士;老五参军在东南沿海过不来…也难怪老大把火儿都撒自己身上。
"什么你要生俩?不知道咱们是人口大国啊?"
老二看看老大真有点儿多了赶紧打岔,
"唉生吧生吧,我把我那生育指标都让给你。"
"不是,二哥。我那不是双独生子女吗?你别灰心,老婆还会有的,你条件这么好…"
老三还真信了。
"我就是说说,你还真信啊?!"
老二撇撇嘴,
"反正我见着合适的还得结婚,我想好了,生命不息,结婚不止。"
"你瞅瞅人家这觉悟!"
老大又和老二碰个杯,人家随意他干了,
"六子,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小子呢?"
老大话一出口,屋里一时全默了。
半晌,郭文强呵呵的笑起来,
"瞧你说的,他上哪儿去了我都不知道,没准儿人现在也是孩子他爹了…"
"六子,大哥知道你念旧…"
"是啊,我是念旧啊。所以我现在琢磨呢,是不是还追寻下我当年的理想,找个白衣飘飘,气质淡雅的美女…"
当年眼瞅着他被勒令退学的众人终于被激怒,在老大的带领下,群起而攻之,包间里一片混乱间,郭文强的手机响了,短信:
'有时间见个面吗?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发件人:邹昱
要放平时,依他的脾气,见着邹昱有求于己,肯定得逗两句'以身相许'什么的,但今儿喝得晕乎乎的脑子骤然间看到这条讯息无异于抓到了浮木,抄起手机就出去了,
"喂…"
"呃,对不起这个时间找你。"邹昱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有些嘈杂的背景音,迟疑的,
"我这边的事情真的有些…我考虑了很久…"
"我知道,难事儿是吧?没问题,你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
"不是,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是面谈一下,你不知道…"
"没关系,什么都成。只要你答应我救个急…"
半小时之后,包间里多出了两个人——一个是邹昱,另一个是,
"来,小昱,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老三媳妇,跟着我叫三嫂就成了。"郭文强喜滋滋的拦着邹昱的肩膀,
"三嫂,这是我男朋友,邹昱。唉你们那都是什么眼神啊,人家是国营单位的中层干部,正经人!"
后面的情景顺利的让郭文强觉得诡异——连他自个儿都觉得自己和邹昱绑一块儿怎么瞅着都觉得不搭,可那三位哥哥愣是没看出来;要说他们是喝多了的话,后面被老三叫过来的三嫂——'老三太过分了,赶明儿要好好批斗他'——竟然没觉得不对,跟邹昱聊得那叫一热络。也就是老三老实,要搁别人,就算知道这是GAY也得吃醋。
酒终人散出门的时候老大更是连'我家六子就交给你了'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听的郭文强后背直冒冷汗。
直到大家都走远了邹昱才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转头看看一脸惊疑的郭文强,
"你那么看着我干吗?"
郭文强的反应是窜过去两只手抓住他的脸颊像两边扯,
"这真的不是人皮面具?我认识你那么些年都没瞅见过几回你笑…"
邹昱轻轻皱眉拍掉他的手,
"不是你说要装像一点骗过你老同学吗。"
"可你装的也太像了!不对不对…"
郭文强拍拍自己脑袋,目光炯炯的看着邹昱,
"难道…难道你其实早就看上我了,演练过无数遍,今儿终于逮着机会发挥了?天啊,我这是引狼入室啊~"
邹昱静静的看着他,
"从现在开始,你也得演练。我需要你帮我的忙就是:跟我去见我姐姐,然后跟我假同居。"
纪麟下了飞机,先拨通的不是自己女朋友——其实更应该说是未婚妻的电话,而是丁思贤的,
"我回来了,对,都办完了,谢谢你哈。有时间没有出来喝杯咖啡…我脑袋很乱,想找人聊聊。"
__
我一贯不善于写开头,有点乱,大家将就。
第 2 章
纪麟带着黑纱坐在约好的咖啡厅点了杯黑咖啡——虽然这里离丁思贤家不远但他还是稍晚才出现:一贯的打扮得当,透着一股贵公子的劲头儿。坐下点杯茶,然后看着一脸颓败的纪麟,
"你婶娘的葬礼都办完了?你爸去了吗?"
纪麟点点头,
"谢谢你帮忙。他也去了,还好没带那个女人。只是问我阿萍怎么没跟我一起回去,我说她忙。"
丁思贤吹吹漂浮的茶叶,
"这不挺好的,你干嘛还这样?"
"不是因为我爸什么,他去不去我都无所谓。而是…而是婶娘走了之后我突然觉得,轻松了。不是我不孝顺,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压着我了。"
纪麟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咖啡,好像能透过那浑浊的液体看到杯底咖啡渣的指引一样,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老家来电话说婶娘不成了的时候我都慌了,什么都没想就回去了。到了之后邻居问我阿萍怎么没回去我才发觉我都没想起来跟她说。后来家里天天人来人往的,也就没顾上。直到婶娘下葬了我爸跟我说要帮我把房贷一次还清,催我跟阿萍早点结婚我才又想起她来。"
丁聚贤微微皱眉,
"我明白你的意思。阿萍是你婶娘喜欢的。但现在她去世了,你想反悔了。可你别忘了,你们在老家摆过订婚酒,按咱们那里的规矩,这就是结婚了。"
"我知道…我也不是想反悔,阿萍虽然…有点虚荣,但人品还是不错的这我都知道。可是我心里就是,就是觉得特别空。上飞机之前我犹豫过要不要给她打电话,我知道只要我说一声她肯定唠叨半天然后还得过来接我。可我就是没打,我很累,我想有个人跟我说说话,但我不想跟她说,你明白吗?"
丁聚贤垂下眼皮想了一下,
"我明白,女人嘛,就是用唠叨昭示自己存在感的。我跟我前妻也是这样。她在的时候,我觉得她就是家里一摆设,给爸妈看的,不想理她。现在爸妈都回老家了,我们也离婚了,家里空空荡荡的又不想带男人回去,也很无聊的。"
"…可我现在是巴不得有点自己的空间。阿萍总是催我结婚、拉我去见她的同事朋友什么的,要不就是没完没了的逛街,完全不问你有什么安排。有时候我看着她就像看一条上吊绳你知道吗?!"
"女人就是这样子,她愿意拉你出去见朋友,是觉得你带的出去,说明她重视你。上吊绳?亏你想得到。结婚嘛,两个人捆在一起,彼此视对方为私有财产。空间?别想了。"
纪麟抬起头看着说起自己刚结束的婚姻脸上没有一丝遗憾神色的丁聚贤,
"阿丁,你对我说实话,当时你家里逼你结婚你就结了,到现在你后悔过吗?"
丁聚贤的表情渐渐凝重下来,又慢慢的放松,
"说不上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们这样的,坚持下去的有几个?还不是都要往结婚走?我那老婆还是我自己挑的呢?这些年我也看明白了,女人啊,婚前这样那样婚后都是一样的。实话讲,她要不是外面有人了跟我闹离婚分财产我真不介意再继续下去。和谁在一起时间长了不是柴米油盐?你瞧着她俗,日子拖长了,你比她还俗,谁都是这样。"
"会吗?一定有人不是这样的…"纪麟的眼神投在不知名的地方,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对方还是说给自己听。
邹昱的话一出口郭文强半天没明白过来,眨巴着眼睛愣了半天,
"你是说,要我跟你去骗你姐姐?"
邹昱点点头,
"也不能说是骗吧,就是让我姐姐安安心…"
"不是,邹昱,这扯上家里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穿帮了麻烦就大了。"
邹昱撇撇嘴,
"那你干嘛还叫我过来骗你哥们儿?"
"…第一,那些虽然是好哥们儿但毕竟不是家里人,也不是总能见面的;第二…"郭文强的表情刚严肃一些又瞬间专为痛心疾首,
"我以为这么缺德的事儿就我能干的出来,邹昱啊,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早习惯他间歇性脑抽的邹昱叹了口气,
"咱别在大马路上说了,这儿离我家不远,上那儿说吧。"
打了辆车奔邹昱家,下车到楼道拿磁卡开门的时候安静了一路的郭文强还是没忍住,
"这是你家吗?我记得你不是住西直门吗?"
邹昱诧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
"嘿嘿,以前帮你打车的时候听你跟师傅说过。"
邹昱垂下眼皮,
"那是我姐姐家,我刚准备搬出来。"
如果说进门之前郭文强还有点儿小心思万年冰山邹昱终于被自己融化了,不过进去之后马上就发觉不对了。
当然,发觉不对之前先是吃惊——或者说震撼。
"这是…牌楼?"站在小小的门厅仰头看着大概4米高的纯木门楼,郭文强不可置信的问。
"嗯,算是吧。进来吧,不用换鞋,屋子还没收拾呢。"
于是,土包子郭文强跟着邹昱屁股后面参观了他的家——跃层,至少200平不说,最令人震惊的是楼上楼下所有家具全是纯实木打造的,连洗手间的门都是雕花双开折叠的,如果不是抬头能看见电灯,简直像上上个世纪的民居。
"这家具?"郭文强掀开罩着白布的八仙桌——屋子里能罩的地方都盖着白布,看得出好久没人住过了。
"这房子是我爸给我结婚用的。"
"…你不是跟我求婚吧?"
邹昱忍住抓狂,
"不是,我已婚,不过应该快离了。"
"啊?闹半天你叫我来当小三儿啊?咱可是正经人…"
"…你坐下听我跟你说。"
邹昱找了半天没找到水壶,幸好郭文强也不是讲究的人,坐在一屋子的白布中间听邹昱说了半天郭文强终于明白了,
"你是说,你结婚了,媳妇在国外,现在要跟你离婚,两边家里不同意可你同意,顺道儿就出柜了。你爸把你轰出来了,你姐为了你决定去美国人工授精生孩子随你姓让你爸饶了你?"
"对,差不多就是这意思。我姐比我大不少,一直身体不好结婚好多年也没打算要孩子,这会儿忽然想人工了都是为了我。所以我想着让她安心才来求你帮忙。"
郭文强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邹昱愣了半天,
"我的个娘嘞,感情那时候我是在和有妇之夫上床啊?!邹昱你良心大大的坏了!"
——
其实,这真的是一个有些荒诞的城市爱情故事
第 3 章
郭文强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跟着邹昱把搬家公司撂在门口的箱子往屋里搬,就这嘴里还不闲着,
"你说说你也忒好欺负了,有搬家公司这么干活儿的吗?把箱子往门口一撂就走你也不知道让他们帮你该抬哪屋抬哪屋去,还得自己搬…"
邹昱倒是准备得当——一件蓝色的大褂,手上都带着麻布手套。也懒得搭理他,安静的干活儿,闹得絮叨了半天的郭文强有点不无趣了,
"真看不出来哈,你还挺有劲儿。"
这回邹昱终于抬眼了,不过也就看了他一眼,就接着干活儿了。
郭文强没脾气,看着东西搬得差不多了,甩手下楼上小卖部提了一件儿矿泉水上来往桌子上一搁,
"得了先喝点水吧,都累半天了。"
邹昱慢条斯理的摘下手套过来拿了一瓶,一口气喝下去一大半——他也真是累了,一大早就打包找搬家公司。
郭文强润润喉,嘴又开始不闲着,
"你说说你怎么跟逃难似的,昨儿刚说搬家今儿就干上了…"
头天邹昱跟他说完之后他是当时就答应了,一是因为他最近是想租个房子,这下正好省事儿找了。第二是他看上这房子里那硕大的书房了…当然,还有一个元素就是因为喝多了。
答应是答应了,可今天从自己床上睁开眼之后他又觉得像是做梦——听说过有找人装女朋友回老家应付爹妈的可那也是电视上演的,这会出现在现实中了,而且还是俩男人…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
有些犹疑的给邹昱打了个电话,那边的回答让他彻底'安心'了,
"我找搬家公司把我东西都搬过来了,你现在要是有空过来一趟吧,咱们分配一下空间。"
于是,郭文强就坐这儿了。看着邹昱那因为干活儿而终于不那么苍白的脸色,没来由有点儿烦躁,
"你老实跟我说,真不是你姐轰你你才这么急?"
邹昱贯彻沉默如今的一贯风格,只是白了他一眼,于是郭文强踏实了,
"你说你要搬家也跟我说一声儿啊,我那公司虽然不大可好歹还衬辆金杯,还用得着你受搬家公司的气?"
邹昱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手,半天终于说了句,
"我姐在家呢,还不想让你们见面。"
"啊?怎么个意思?你找我给你当托儿不就是为了糊弄你姐的吗?怎么又说不想让我们见了?"郭文强糊涂了。
"该见的时候必然得见,但要是现在见了,万一…"
"哦…"郭文强恍然大悟,随即一脸坏笑,
"看不出来你还是很狡猾的嘛,嘿嘿。"
邹昱的反应是叹了口气,
"路上我想了一下,为了不影响双方生活,我住楼上次卧,主卧是我的起居室,你住楼下成吗?"
"…不一块儿住吗?我这人仗义,帮朋友从来都豁得出去…"
邹昱的脸又红了,这回是气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豁不出去,谢谢!"
"别生气啊,开玩笑的。"郭文强笑得没皮没脸的,心里却是一动——跟邹昱认识也好几年了,刚开始以为他是GAY,不过从没见他找过男人;昨儿乍闻是个双儿,不过也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
"无所谓,我住哪儿都成。不过我这人吧,你也知道…"
"嗯,我知道。你可以带人回来,不过不能是杂七杂八的,还有,别太招摇就成。"
其实郭文强说这话是故意的,他虽然不是闲得住的人,不过一般也不把那些□儿往自己生活圈子里带。但邹昱答得这么痛快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这你放心…还有一事儿…"
楼下的房间虽然是佣人房,但放张双人床也没问题,这就比他现在每晚睡在自己公司里强不少,而且他垂涎的那个大书房也在楼下。不过话还没说出来,邹昱手机响了——一阵郭文强听了头大的琵琶曲,
"我姐…"邹昱跟郭文强说了一声就接了,
"嗯,正收拾着呢,对,他也在,帮我收拾呢。你放心吧,缺什么我会买…嗯,看你方便…好,我跟他说。"
放下电话瞅着支起耳朵的郭文强,
"下周三你有空吗?我姐想见你。"
"啊?那么快?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是啊,得抓紧了。"邹昱转身从自己挎包里拿出两张打印纸,
"这张是我的基本资料,另一张表格你现在填吧,我先把我衣服什么的搬上去。"
"别别等会儿…"
郭文强抖落着那个需要自己填的表格赶紧拉住他,
"父母职业、学历、居住地…个人学历、曾住地、主要经历,兴趣爱好…这是什么啊?政审?"
"我和我姐说我是外边有人才希望离婚的,而且处了挺久的了,这些当然都会知道。我的资料你也好好看看,别露馅儿。"
郭文强看着那些东西头疼,在楼下哀嚎,
"我能退出组织吗?没见过这样儿的,搞得跟大妈在公园儿帮儿女相亲似的,就差写上身高体重了。"
邹昱当然不理他。
中午简单吃了点儿东西,两人坐在客厅交换情报一样的交换资料,
"你爸是文化部的?哎呦,官儿还不小。"
"闲职,早退了。"邹昱看着郭文强填的资料,眉头微皱,
"你父亲初中毕业,是开饭馆儿的?母亲家庭主妇?你大学肄业?"
"那是谦称,我爸那好歹也是连锁饭馆儿,你没见着过吗?北京好几家分店呢!"郭文强倒不是虚荣的人,不过看着邹昱父亲那一大堆的'这家、那家'的头衔眼睛发花。
"你姐不也是家庭主妇?"
"是…自己偶尔做点小生意。她身体不太好。"
"身体不太好还弄这个?"郭文强咋呼,不过抬头看看邹昱瞬间有些阴沉的脸还是住了嘴,
"…你姐夫,公务员。唉你姐夫知道你的事儿吗?"
"知道。"
"哦也对,你姐出国他不知道也得知道。"
郭文强三两眼扫完邹昱的那张资料,开始琢磨眼前的邹昱——相对于自己的有一搭没一搭,他倒是看得很仔细,瞧的出来是在用心的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都能看到他眼皮上那颗痣在微微颤动——邹昱是个苍白清瘦的男人,一百个人见了他九十九个唯一能记住的就是他左眼皮上的那颗痣了:上下各长一半,合起来才是个整个儿的。再加上睫毛比一般男人长一点,睁着眼睛看着也老像是微眯的。
"唉,你说这房子是你爸给你结婚用的?"
"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买的,从南方运的木头,几个老师傅干了大半年才打好的。"
郭文强咂摸着舌头环视——怎么看都像养老的,给孩子结婚用…真不知道文化人脑子里怎么想的。
"那…你和你媳妇儿——现在该叫前妻吗——以前在这儿住过?"
邹昱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过因为那颗痣,他的瞪眼在郭文强这儿从没发生过效力,
"我们还没离婚,所以法律意义上她还是我妻子——不过已经在走法律程序。至于第二个问题,那是我个人问题。"
"得得,我不问了。"
郭文强脑子转了转,
"那你看,我什么时候搬过来合适?"
"东西多吗?不多今天晚上就搬过来吧。"
"今儿晚上?…你没那么如狼似虎吧?!"
"…早点摆好阵势心里踏实。"
"你姐…有那么可怕吗?"郭文强想起头天邹昱说的'即使姐姐出国也得在这儿住着,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眼线盯着自己'的话,心里犯嘀咕。
邹昱抬头认真的想了想,
"我母亲去世得早,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家里的一切就都是我姐姐打理…我好像忘了写了,我姐比我大十二岁,今年37了。我爸73。"
"…邹昱,你这么气一70多的老头儿,真挺不是东西的。"
——
这文吧,会走很普通的现实路线,那些什么风花雪月的就甭想了。目标是里面的人就是马路上能看见的那种
第 4 章
周三
约的是中午,但上午要见客户的郭文强迟到了,路上不断的给邹昱发短信,
'我今儿穿的粉红色的衬衫,咱姐不会觉得太轻浮吧?'
'没关系的。PS.那是我姐。'
'我心里特紧张,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我姐夫没来,就我和我姐。'
'我要是临场发挥失常,你不会怨我吧。'
邹昱索性不回了。
约好的餐厅到了,郭文强下了出租车站在门口深呼吸——自己也算是外场人。但今天这情况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就着店家走廊的镜子照了下,自己给自己打气,
"多精神的小伙子啊,人见人爱!"
不过他的勇气在见到邹昱姐姐之后就烟消云散了——资料上是没配照片儿的,按郭文强的想法这岁数的家庭主妇应该就是个大妈样儿,可瞅瞅坐在邹昱旁边那位大美女…
的确是大美女,要说一眼看上去和邹昱挺像的,一样的白皙清瘦,甚至都有颗显眼的痣——只不过邹昱是长在眼皮上,他姐是长在两眉间稍偏一点儿,还是鲜红的,标准的美人痣——说是近亲谁都信。可这模样在邹昱身上就是安静柔软,在他姐身上却带出了一股傲气,等郭文强点头哈腰的坐下之后,那打量的眼神甚至带着些霸气了。
邹昱倒是一贯的淡然,好像介绍同事一样的语气,
"姐,这就是郭文强。"
"姐…啊那什么…"郭文强这时候突然想起邹昱之前那句'那是我姐'了,一时间只是恨为什么之前对资料的时候没商量好应该叫什么。
邹昱姐姐柳眉稍稍一挑,熟练的从名牌手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推过去。郭文强赶紧双手拿起来,然后汗都快下来了,
'万俟旻'…就第一个字认识…
"呃…万绮雯。好名字啊,我小时候喜欢的一个香港女演员就叫这名儿,腿可长了…"
邹昱一声咳嗽,郭文强才恍然自己说岔了,竟然说到女人!更加不敢抬头,眼睛像要盯在名片上一样。
"我的姓念'默奇',单名'民'。你叫我旻姐就成了。"
"啊?啊,旻姐好…"
万俟旻没回答,只是用郭文强将将能听见的声音对自己弟弟说,
"他学什么专业的啊?万俟不知道就算了,旻都不认识?!"
郭文强眼泪都快下来了,心里把他们姐弟那'忒有文化'的老爸鞭挞一百遍啊一百遍——都给孩子起的啥名儿啊。
邹昱同志还是比较厚道的,没顺话题提起当初俩人认识的时候郭文强也不认识自己名字的事儿,只是淡淡的,
"我没怎么和他说咱家的事儿。"
郭文强稍稍松了口气,挂起笑容抬起头,正对上万俟旻玩味的目光,心里又是一晃,赶紧坐好,
"旻姐对不起啊,上午见了个客户,拖延了一下,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我反正没什么事情。听小昱说,你是做会务的?主要做婚庆方面?"
"是啊,做了几年了,生意还成。人民生活富裕了嘛,都比较重视这个。"
"挺有意思。你一个GAY,怎么想起做这个?"
关于这种问题郭文强不知被问过多少遍了,答起来滔滔不绝,
"首先,市场需要。虽然现在市场上同类公司不少,但大都是草台班子,就会搭个气球门,挂个拉花什么的。而我们做的是根据每对客户的需求细致划分;第二嘛,您也知道,我是不会结婚的。不过我衷心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看着别人开开心心我也觉得高兴。"
说的那叫一精神抖擞,透着一股乐观向上的五好青年模样。
万俟旻笑了,抬起纤纤素手啜了口果汁,
"看你满头大汗的,先喝点水吧。还是喝酒?"
"不用不用,我下午还要去公司,水就好水就好。"
倒水的工夫偷看了眼同谋邹昱——这小子倒是真够镇定的。
"听小昱说,你们认识好几年了?怎么认识的?"
这话题不在他们之前的排练之列——郭文强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和邹昱交换眼神,那样必然穿帮,正思考着怎么说,邹昱倒是先开口了,
"那时候我心情不好,出去喝酒,碰上郭文强没说几句话急性酒精中毒了,他送我去医院洗胃一直陪到我醒过来,就这么认识了。"
郭文强竖起耳朵听着,在心里默默举大拇指——这才是说谎的最高境界啊,全都是真的,但要紧的一个字没说。
想起当初自己上GAY吧猎艳,正碰上半熏的邹昱。醉酒的他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不知怎么就吸引了自己。很快就一起去开房了,衣服刚脱得差不多,自己手机响了,员工通知过几天要办的那场婚宴场地出问题了,自己一下就急了,顾不上身下还有人喊了出来,手机那边还没有回复邹昱的回复上来了——迷迷糊糊间就听见郭文强说什么'请柬都发出去了,婚礼都安排好了…'之类的,脾气一下子随着酒意涌上来,劈头盖脸的就给了郭文强一大嘴巴,
"我叫你要结婚了还招我,你个大混蛋…"
郭文强懵了,被踹下床准备还手的时候才发现邹昱昏过去了,皮肤发凉嘴唇发紫。赶紧手忙脚乱的帮他把衣服穿好叫120送他去了医院,陪了一宿点滴是真的,郭文强自问是个好人。
万俟旻耳朵里听着自家弟弟的描述,两眼却没离开面前的年轻人——跟邹昱差不多的身高,皮肤微黑,那种健康的黑。短短的头发显得很精神。说话间大酒窝若隐若现,一双男人很少有的又圆又大的眼睛里闪动着机灵的光芒——是聪明而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狡猾的机灵。
"这么说我要感谢你那时候照顾我弟弟啊。"
"没有,应该做的。"郭文强发自内心的含羞带怯——记得自己当时等邹昱醒来收到感谢的时候说的是,
"你要出点儿什么事儿我也跑不了,开房压的是我身份证。我要不管你赶明儿晚报上再出一什么'同性情侣酒店争执一人自杀'…"
"我这要出国一段时间的事儿小昱应该也跟你说了,他平时朋友少,我就是临走前说一起吃顿饭,先谢谢你帮我照顾他。"说话间那眼神转到了自己弟弟身上,郭文强瞧着那闪动的母性有点儿感动,赶紧表决心,
"我们互相照顾,互相照顾,小昱挺好的真的…"
"我们的母亲去世得早,他都可以说是我带大的,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看着随和其实最认死理儿。小郭你能包涵就包涵,不能包涵也要教育他。"
"旻姐您别跟我客气,其实我脾气也不好,都是他包容我。"
万俟旻被他那小媳妇一样的神情逗笑了,美女就是美女,那叫一容光灿烂,
"小郭你别紧张啊,菜都上来了说半天还没动筷子呢,先吃东西吧。"
"我不紧张不紧张。"
郭文强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要不是GAY真就得迷上。心里明白自己这最初一关算是过了,感慨着一定要再接再厉好好表现圆满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伸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盘木耳,狗腿的,
"这木耳都凉了,我让他们再给热热吧。"
邹昱捂脸,万俟旻笑得花枝乱颤,
"哎呀小郭你真逗,那就是凉拌木耳啊。"
郭文强欲哭无泪。
第 5 章
一阵交响乐的曲调响起,万俟旻从包儿里拿出手机,难得的有些忙乱的用眼神示意一下就起身离开接电话了。
郭文强头儿都不敢转,竖着耳朵听着那轻盈的高跟鞋声走远了才伏低身子咬牙切齿的对着邹昱,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咱姐是美女?!"
"这有什么说的?我姐上中学起就是校花。"
邹昱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还有,那是我姐。"
"不是,我最怕美女你不知道吗?"郭文强表情那叫一扭曲,
"我不知道啊。"
邹昱回答的无辜,"为什么?"
"因为…算了,反正你记住就好。你姐真是家庭主妇啊,怎么那么…"晃悠着脑袋组织了半天语言,
"御姐范儿。"
"御姐是什么意思?"
郭文强拿头磕桌子,咣咣的,不过在邹昱接下来那句,
"也不能算是全职吧,她和朋友合开了家婚纱影楼,叫纽约春天。"
郭文强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说的是纽约春天?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了?"邹昱觉得今天的郭文强神神叨叨的。
"不是,你知不知道那是连锁店,规模很大。影楼啊,婚纱影楼啊,我是做什么的,还没琢磨明白吗?"
"没有。"邹昱回答得十分干脆。
"就是说,"郭文强两手挠着桌布,
"婚纱摄影是我一直想合作的项目,组成婚庆服务一条龙。你说咱俩…这样,怎么也应该算是…"
"要说你自己去和我姐沟通,我不会在中间做什么。"
郭文强的头又抵在了桌子上,
"我要是敢还求你啊?!"
郭文强委屈死了,筷子划拉着布碟,
"我现在不觉得我这是丑媳妇见公婆了,我这是秀女入宫啊…"
邹昱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颗痣几乎完整。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万俟旻娉婷着过来了,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坐下先情不自禁的搂了邹昱一下,
"事情差不多敲定了,检查报告都出来了,医生说我身体情况比想象中要好,能承担双胞胎。"
"双胞胎?!"这回是邹昱和郭文强同时叫了出来。
"嗯,既然要就一步到位,一个姓邹,一个随你姐夫。你姐夫说了男女都喜欢,同性别双胞胎的几率也不会很高的。"
万俟旻说的自信,可看在郭文强眼里怎么怎么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过这种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插嘴。
邹昱沉默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姐姐为他做的牺牲。
"哎呀好好儿的吃饭说这些干什么。小郭你怎么不吃菜啊,是不是不合胃口?"
"没有没有,都挺好的…我平时和邹昱一起也吃这个。"
"能和小昱吃到一起真不容易呢。你家几个孩子啊?"
"就我一个。"
"哦,独生子女像你这么随和的少。家母是少数民族,我随母姓。不过小昱应该也和你说了,我们年龄相差得大,他小时候也是像独生子女一样长大的。"
"相差得大?没有吧,您俩…差5岁?"郭文强装傻。
"呵呵你可真会说话…你家知道你的事儿吗?"
郭文强心里一凛——来了,
"知道,把我轰出来了。"
"唉…也别怨你父母,谁辛辛苦苦养大个男孩子不希望他安安分分啊。小昱…也不怪你。"
郭文强敏锐的抓到了话里没说的部分,没吱声,陪着笑脸又聊了些别的,但总感觉气氛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好了。幸好一直沉默的邹昱终于开口,
"姐别聊了,我中午请假出来的下午还上班呢。"
"哦我都忘了,呵呵。小郭你下午也有事儿呢吧,你看我这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啊没事儿。"
郭文强眼明手快的结了账。目送着他们姐弟俩上了万俟旻的雅阁,累得差点没摊在地上。
晚上,郭文强守在家里邹昱一进门就扑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咱姐说什么了?!"
邹昱慢腾腾的放下包,再慢腾腾的扒拉开他,
"再说一遍,那是我姐…没说什么,就说挺逗。"
"挺逗?然后呢?"
"没了。"
郭文强做撕心裂肺状,
"为什么啊?!我是真的像表现得成熟稳重的啊!"
邹昱懒得理他抽风,自顾自上楼换了家居服又下来,
"今天我要工作,没事别进书房。"
"干嘛啊,又糊窗户纸啊。"
邹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那叫装裱!"
砰的关上门,差点砸到郭文强的鼻子。
同一个晚上,纪麟的宿舍
阿萍坐在纪麟的单人床上,有些落寞的看着他边翻书边记笔记。
"阿麟,很晚了,别看了。"
"这些书快到期了,很多人等着借呢。"
"我今天和几个朋友逛了一天的街,累死了。"晃晃脚上有些大的脱鞋——那是纪麟的。
"哦,那赶紧回去泡泡脚赶紧睡吧。"纪麟头儿都不抬。
"…今天中友商场打折,我买了好几件内衣呢,当然也给你买了。"
"是吗,我跟你说了不用给我买什么,有那些钱给你自己多买点东西吧。"
阿萍咬咬嘴唇,看看袋子里那些'小号'的内衣,再一次在心里埋怨父母为什么没把自己生成波霸,好让自己也能像电视里那些女人一样抖落着大号的内衣凑过去…
"我妈给我打电话了,说不管多大规模,结婚酒席是一定要办的。"
纪麟的心终于乱了,调整一下脸上的表情转过来,
"你说咱俩参加工作没多久也没什么积蓄,再说之前不也摆过酒了?"
"那是订婚啊。我说的是结婚。"
看纪麟转过来了,阿萍马上来了精神,
"我想在北京摆酒。"
"为什么?你家亲戚过得来吗?"
"他们订婚时候都请过了,咱们以后要在北京生活的嘛,请请同事啊同学啊什么的不也挺好。我同事都想见见你呢你总没空…"
"医院总要值班你又不是不知道,做医生都是这样。"
"咱俩都订婚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带同学什么的一起吃饭唱歌什么的。"
纪麟心里一惊——当年的事情不少同学都知道…
"我们见面也都是那些东西你不喜欢听的。再说我同学一毕业分配到哪里的都有,我平时也很少见到他们。"
"…那,咱们在北京办你答应了?"阿萍起身坐在纪麟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阿麟,你家情况我也知道,回去办我家那么多人你家人少也不好看,索性在北京,老家就我爸爸妈妈来就好。"
纪麟心里叹息揽住她的腰——阿萍是个好姑娘他心里清楚,只是现在他自己状态不对,她对自己越好,自己越是…
"好,就在北京办,小规模的就好…你知道我身边也都是医生,大家都忙的。"
"嗯,那我就去准备了啊…咱们什么时候领证…"
说到这个纪麟又是一阵头疼,
"我婶娘刚去世,这么快办喜事不太好,再说房子也还没下来呢。"他指的是父亲帮忙付了首付自己还贷的期房。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办婚礼很麻烦的,稍微看得上的地方早就被订出去了,甚至要排到明年。"
"反正咱们在一起,我又不会看上别的女人…"
说到这个阿萍终于开心了——纪麟虽然有些不解风情但这方面是很信得过的。
"我知道…"头埋在纪麟的脖颈间,
"阿麟,我今天不走了好不好。"
偎得这么紧,纪麟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僵,接着轻轻抚摸阿萍头发的机会把她的头移开,
"说了多少次了,我这边是宿舍,不隔音的,让别人知道了也不好…再说,我也不想你那么早起床回去换衣服,女人要多睡觉才漂亮知道吗。"
阿萍甜笑着点点头,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终于离开了。纪麟站在路边看着出租车远走长长的松了口气,可肩膀上那重量却怎么也卸不下去。
第 6 章
郭文强被邹昱拍在了外面,撇撇嘴上客厅去了——几年的来往他也早打听清楚了邹昱除了在书店上班外,业余时间也接些私活儿给人裱裱画什么的。以前以为是第二职业,这次知道他父亲是画家之后才明白是家传。
快过年了,邹昱的'生意'看起来不错,下班也不知道在哪里吃饭,总之回来就猫书房忙活,郭文强这段时间也抓紧走访老客户,有时候一天也碰不上一面,自然相安无事。等俩人忙得都差不多了,都进'小年儿'了。
也算是满意郭文强这段时间的'安静',邹昱把'活儿'都交出去之后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去听音乐会,
"音乐会?什么音乐会?"郭文强从电脑前抬起头,
"…单位发的票,中山音乐厅,xx交响乐团的。"
郭文强没听过音乐会,但是一来自己也没什么事儿,二来自己住进来邹昱死活不要房钱,心里也存着讨好的意思,没打磕巴的就答应了,
"用不用穿正装啊?"
"不用,整齐点就成。"
"嗯嗯,这寒冬腊月的,想穿拖鞋去也去不了啊。"邹昱一主动搭话儿,郭文强的话匣子就又打开了。
邹昱没搭理他,坐下拿起遥控器看电视。
"你怎么不说话啊,得亏咱俩不是两口子,要不你这就算冷暴力知道吗?"
"看电视就是看别人说话,我说什么啊?!"邹昱调到一科教节目,
"这种节目最无聊了,看着好像信息量很大,但其实跟生活相关的基本没有,观众还只能被动接收,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当成填鸭喂成白痴,自己还挺高兴…"
邹昱默默的转到新闻联播,
"新闻联播是最没得看的了,前十分钟领导勤政;中间十分钟人民幸福;后十分钟外国水深火热…"
邹昱默默把台转到体育比赛,
"又是韩乔生啊,他那转播就是笑话集,网上那总结的帖子看过没?…"
邹昱默默把台转到动物世界,
"哎这个好,我最爱看动物世界了。"说着还站起来模仿某著名主持人的声音,
"春天到了,河里的冰都融化了,又到了小浣熊发情的季节…"
'啪!'
邹昱把电视关了,起身上楼,郭文强赶紧拉住他袖子,
"生气了?不至于的吧?"
"…没生气,累了,准备休息。"
"哦…那,你还请我听交响乐吗?"郭文强问得可怜巴巴的。
邹昱挥开他的手上楼了。
结果还是去了,人还不少,台上一堆穿燕尾服的人中间坐一穿长裙的金发女人没完没了的拉那大提琴,郭文强很满意于自己没像电视上演的那些老粗一样打瞌睡,实在是因为那女人拉得太如泣如诉了,怕睡着了做噩梦。
出来慢慢的往马路上溜达——中山公园的夜景还是挺美的,邹昱明显还沉浸在刚才的余韵中,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静静的走,忽然张口,
"谢谢你陪我来听,我知道你并不喜欢对吧。"
"没啊,以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呵呵。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说谎。"
"没骗你,真挺有意思的。不瞒你说我刚才观察了半天周围的人,的确是有像你这样认真来听的,但是好多人也明显是别人送的或者单位发的票,跟我一样什么都听不懂还装得倍儿认真,特乐。"
邹昱想了一下,
"其实票是我买的,想来听又不想一个人。"
"我知道,"郭文强转头冲着邹昱嘿嘿的笑,
"要真是你单位发的不能就来你一个人吧,以后这种事直说就成,咱不是那种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
邹昱淡淡回个笑容,又不说话了。
"我刚想起来,你怎么没叫咱姐陪你来啊。"
"那是我姐…她已经走了。"
"啊?这还剩几天啊,不能等过完年再走?"
"美国那边又不过年,都安排好了就抓紧过去。"
"那你过年就你一人回家陪你老爷子了?"
"…我父亲过年很忙,来往客人多,往年也都是我和我姐过。"
"那你姐夫呢?"
"…他回他家。"
于是郭文强机灵的没有再问什么。
咖啡店,纪麟又约了丁聚贤出来。
"过年不回去啊?阿萍呢?"
丁聚贤也知道找自己无非是倾诉,坐下点了茶主动挑起话题,
"她们私营公司放假早,前天就回去了,我过年值班,不回了。"
"那你应该算是解脱了啊,干嘛还来找我聊天。"
纪麟翻翻眼皮,
"解脱?她跟我谈要在北京办酒的事儿了,这次回去肯定要跟她家人商量这事儿呢。"
丁聚贤笑笑,
"迟早都有这样一天,看开点啊。其实结婚并不是终点的,大把的人结了婚还在外面玩儿,同志是这样,异性恋的更多。再或者像我,离婚,又是另一段生活的开始。"
"…你才算是解脱,婚也结过了,以后不结了别人也不会再说什么。"
"怎么不会说?没孩子啊,我一天不给我老爸弄个孙子他就一天不会放过我。"
"阿丁,你说,你找个女人就为了能要个孩子不受人非议,道德吗?"纪麟沉沉的望着面前的咖啡。
"你告诉我什么叫道德?我老子要我结婚,我要是不结那就是不孝,算不算不道德?GAY结婚的多了去了,有几个真是碰到女人硬不起来的?跟男人做还是跟女人做无非是得到□的程度不一样,你说结了婚我是碰她算道德还是不碰她算道德?的确结婚前我没跟她说过我也喜欢男人,但这世上有人对老婆完全说实话的吗?我知道对于你们这些念书多的人来说女人都是弱者,但实际我也告诉你了,我那前妻一边外面找相好的一边花我的钱,离婚判决都下了我为什么还不出去放松一下坐在这儿跟你聊天?还不是怕她发现我是个'双'更不依不饶?撒一个谎真的得用一百个来圆。"
纪麟静静的听着,的确,他前妻不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真要是知道自己丈夫,哪怕前夫是个'双',那心态必然会完全不一样。
"所以啊,有你的前车之鉴,我是更怕这些。"
丁聚贤笑笑,
"总要有这一天,真结了婚,该对老婆好还是要对她好。我没有后悔过结婚,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能忍受别人异样眼光的人,我只是后悔找的人不对。"
"那你现在也没孩子,跟家里没法交代,还准备再婚吗?"
"不知道。"丁聚贤从口袋里掏出烟,示意一下,看纪麟点头,点上,
"你知道吗?很多圈子里的人出去都是好丈夫,因为心里有鬼,会对老婆格外的好。很多老婆过的也挺幸福的,因为她们的老公从来不看别的女人,只要别让她们知道…想想很有意思。还有的女人发现了之后说,'你哪怕出轨找别的女人都成,只要别找男人!'你说同样是出轨,找什么人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如果是找女人的,那自己老婆好歹是几分之一,如果是找男人的,那那个老婆就什么都不是。"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这世界上最多的还是双,什么男人女人,喜欢,觉得好就可以了。你对阿萍没感情吗?你们没做过?"
纪麟叹口气,
"怎么可能没有…"
"那不就得了?不结婚女人没有安全感,结了婚男人没有安全感…呵呵,该结还是结吧,顶多再找男人的时候更多加小心一点,我觉得你那个阿萍不错,傻乎乎的,这样的人才最有福气。人啊,最怕想要得太多。"
"可能吧…我只是觉得累,结婚就要对她负责任,我不是怕负责任,只是不甘心这么骗自己…也骗她。"
"什么不累?独身天天被人拖着相亲不累?或者真有那决心找个男人过日子?我告诉你周围人指指点点会更累。"
丁聚贤掐灭烟头,敲敲自己的茶杯,
"知道为什么我是做咖啡生意的但自己出来总是喝茶吗?这做人啊,就像茶,不管什么纷纷扰扰,最后都要尘埃落定;咖啡就不同了,搅得乌漆麻黑胡天胡地,最后剩不下什么的。"
"阿丁,你就没碰上过一个人,让你觉得再累都开心,都愿意去扛?"
丁聚贤靠在沙发上,目光放远,
"…有过,一个傻孩子…但是那时候,我以为结婚才能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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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没什么说的,就是一种现实
第 7 章
昏暗的房间,充满了□的喘息声,间或几声调校,
"我这才回来,轻点儿…"
"我这是帮你舒活筋骨…操,小点儿声成吗…"
童闯难耐的把几乎脱口而出的呻吟咽回去,咬咬牙直接拽下郭文强啃了上去,唇舌交缠间腰间的酸痛似乎也减轻不少。郭文强曲着身子觉得下面使不上劲,索性把童闯翻过来让他把头埋在枕头里。童闯眼睛看不见了,触觉更加敏感,只觉得郭文强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更加猛烈的撞击,反倒是放慢了节奏揉捏起他的臀瓣来,探进去的时候向两边掰开让自己进得更深;出来的时候又双手用力使劲往中间挤,他舒服了,自己那劲儿吊在半空没着没落儿的,乌涂涂的骂,
"你快点儿,玩儿我哪?"
郭文强索性拔出东西在他屁股上啃了一口,
"宝贝儿你真聪明,我不就是玩儿你呢。"
童闯有点儿急了,往前错了下身子翻了往他身上压,郭文强一边儿乐一边儿挣扎,却忘了这里的床四角是有床柱的,后脑勺砰的一声撞上去了,
"哎呦。"一声顿住了身子,童闯顺势坐了上去,
"你也太畜生了,我都撞疼了。"郭文强捂着后脑勺那叫一委屈。
童闯更委屈——他下面有点儿软了,挠不到自己身体里那最舒服的地方那份空虚让他想咬人,也不管郭文强说什么了,一只手向后探到他的囊袋上又搓又揉。郭文强真是有一阵没碰过人了,几下就被童闯搓得又上了劲,抓着他的大腿就往上耸,身体一剧烈活动头更晕。
黑灯瞎火的屋子里童闯也看不见他什么表情,就知道自己刚舒服会儿郭文强又不动了,干脆稍微跪坐起来一些胡乱抓过旁边一个枕头塞到郭文强屁股下面,这下不用他动也能顶到自己最深了。郭文强□被他里面一下下的摩挲很快也什么都顾不上了,喘息着享受,直到到了临界点,
"你别动,别动…"
童闯停住了摆动,手终于放在自己也直挺了许久的东西上,敏感的身体一下释放了出来,脑中空白间只觉得郭文强发疯似的拼命在自己后面冲刺了几下才颓然间不动了。
童闯就着这姿势又暧昧的蹭了几下,刺激得余韵未消的郭文强差点叫出来,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别闹啊,让它歇会儿。"
嘿嘿笑着倒在一旁,昏暗中看郭文强退下桃子打个结扔在一旁,摸过枕巾先帮自己擦了擦,然后才蹭干净胸口处的液体,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干净了?"
"怎么着?不许人进步啊。"郭文强擦完了下意识要把枕巾扔地上,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打开了床头灯把枕巾叠好放在旁边床头柜上,嘴上还不吃亏的,
"还是你跟山沟儿里待时间长了,就喜欢那糙爷们儿了?"
"滚,我敢吗?!"
童闯顺顺气,起身下床,
"我洗澡去了,你一起吗?"
"哎呦我的童童哥,还没吃饱啊,可怜我这小身子骨儿哎。"郭文强点上烟,露出深深的酒窝。
看他就要那样出去赶紧拉住,
"咱先把衣服穿上,这儿还有一人呢。"
童闯笑笑,看看那床柱和上方的雕花,
"你这是住一什么人家啊?现在还有人弄这个?"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郭文强好了伤疤忘了疼,大言不惭,
"这柱子,倍儿结实,我打算过两天跟这儿弄一吊床,下次你再回来保准让你爽翻,哈哈。"
童闯白他一眼,穿上保暖衣裤出去了。
邹昱睡觉有点儿轻,虽然这些日子也习惯了郭文强晚归在楼下洗手间洗漱,但在听见有人跟厨房兮兮索索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对了,披上睡袍下楼,看厨房灯开着,
"郭文强,是你吗?"
轻声问着进去了,却看见了穿着秋衣秋裤的陌生人一手拿着杯子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打量了他一下,笑了,
"你是蝈蝈室友吧?我是他朋友,找点儿水喝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邹昱这时候不明白也得明白这是什么人了,客气的笑笑,
"没事儿,饮水机在那边,你要喝热的自己开,上面柜子有茶和咖啡。"
"不用不用,我喝点水就成了,谢谢你。"
童闯也没想到自己想象了半天的主人竟然是这么个苍白的年轻人,一时也有些拘谨,于是就有些冷场。
"呃,用了楼下的浴室。"
"没关系,那是郭文强的。"
"你家装的…挺有品位的。"
"谢谢…那你自便吧,我回去了。"
"啊,不好意思哈。"
邹昱紧紧身上的睡袍,转身出去了,留下童闯喝着水,若有所思的看看郭文强那屋儿的门。
喝完了水,把杯子放下,想想又刷了下,这才关了灯回去。郭文强已经睡着了,童闯钻进被子推推他,
"唉,你楼上那是什么人啊?我还以为跟你一样不要脸的呢。"
郭文强迷迷糊糊,
"嗯,我不要脸,你二皮脸…"搂住童闯,又睡过去了。
咖啡厅
阿萍不在北京,纪麟找丁聚贤找得更勤了,勤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难得丁聚贤也没事儿闲的,逢找必到。
"你这真是收心了?这么有空?"
纪麟知道他将将也算是个富二代,好容易离婚了这么清闲实在不正常。
"也不是吧,懒得出去。我老子怕我乱搞,从老家送了个保姆过来盯着我,这下我也得跟你学了——人在海淀都得找通州的人玩儿。也就是北京大,要不这一来一回好几十公里要在外地都能领出差补助了。"
纪麟有些恼,但也无可反驳——自己是做医生的,每天坐诊天知道会碰上什么人,不得不小心一些。
"阿萍走了你还不放松点儿?总找我做什么,你我是顺边儿。"丁聚贤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
"走了?她人是走了,每天好几个电话追着,幸亏我没带她去过我医院,要不她查岗能查到护士站去。"
"女人就是这样的,喜欢你呢,就把她自己当你的,但同时也把你当她的。要是更喜欢你呢,恨不得把你当儿子养。老弟啊,你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像我,出去找的那些人当着面儿都死心塌地,转脸不知道躺谁怀里,我在北京没亲戚,就是表兄弟多…"
纪麟苦笑摇摇头,
"其实有时候,我倒真希望她不那么死心眼儿,我跟她说过好多次,趁着还年轻,出去再学点知识开开眼界。我也不是想要做什么,就是想松口气。"
"她抓住你很正常啊。你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找男人要什么?有车有房,没爹没娘。你长着张小白脸,说出去是名牌大学出来的高材生、大医院的大夫、房子也有,还没有父母,她不抓紧你才叫傻。"
"是,这话我也听她说过。你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什么医生都和护士有一腿,天天向我打听我们科护士有没有长得漂亮的。说的多了,她自己都信了。有时候我真的像要不然就找一个护士什么的让她死心吧,但是又做不出。阿萍有时候是刁蛮了一些,但心眼真的不错,我不想伤害她。可人为什么就非要和另一个人拴在一起呢?!"
"还是因为你不够喜欢她啊,要是你喜欢,你自己都会把自己拴在对方身上的。"
"是啊,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要我怎么跟她开口?说我其实喜欢的是男人?"纪麟冷笑,
"别说是男人了,哪怕说别的女人她也会到我医院去大闹的。"
想起自己当初放弃了那么多,婶娘那么辛苦供自己念书,他实在退不得。
"是啊…"
丁聚贤也微微叹气,
"我是怕我老子,你是怕你院长,这就是做人的苦衷啊。你就算今天和她分开了,以后你们院里也会有别人给你张罗,还不是一样?"
"你离婚了,你家就没给你再张罗?"
"怎么没有?这是什么年代,大家的心思都活络着呢。虽然我是二婚,可我那家底亮出去愿意的人大把。别说小姑娘,就是那些男孩子,我说清楚了我还要再结婚的都不介意,你说说他们图什么?唉你爸爸愿意帮你把房贷都还清的事情和阿萍讲了没有?"
"没有,现在就是用这个拖着呢,要是讲了,明天她就能带着户口本飞过来拉我领证。"
"你啊,就是心肠太软,领证就领证呗,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没结婚要是闹起来顶多是作风问题,结了婚那就是家务事,更没人能说什么了。"
"我无所谓,可她是女人啊,禁不起这些的。我做医生看着好像挺风光,其实像我这个级别薪水就那么一点,混到专家级不知道什么年月。我给不了她什么总不能害她。"
"所以听我一句话,忍了吧。你去民政局门口问问,有几个人是和最爱去领证的?更何况我们这样的人。不是有句话叫日久生情吗?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日久生情?怎么生?只怕还没到生情的时候就先出问题了。人家说老夫老妻像左手拉右手,我们现在就已经那样了。"
丁聚贤抿口茶看着他,
"就算是左手右手,也是不能砍的。"
纪麟看看他的茶,又看看自己的咖啡,
"也许可以吧…你说的对,只是因为,我没碰上我真正喜欢的那个人而已。"
——
关于有人说纪麟窝囊,只能说,他走进死胡同,心肠又软。
第 8 章
第二天邹昱早上起来熬了粥,想想还多蒸了几个速冻包子。不一会儿,郭文强的门开了,童闯上身穿着秋衣,下面套着郭文强的睡裤,郭文强随意穿身居家服就出来了。
"吃早饭吗?我做了3个人的。"
阳光充沛的餐厅内,邹昱已经坐在那里就着咸菜喝上粥了。
郭文强迟疑了一下,还是笑嘻嘻的拉着童闯过去了,
"这是我一哥们,昨儿晚上下的飞机我去接的。"
邹昱点点头——早上下来的时候已经看到玄关处的行李箱了,轻轻的对童闯笑笑——没有任何含义的那种,
"只有粥、咸菜和包子,可以吗?"
"可以,我不挑食。"童闯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昨儿半夜起来喝水我们见过了,蝈蝈你就别介绍了。"拿着自己的洗漱包上洗手间了,郭文强刚醒脑子有点儿晕,借着跟着邹昱进厨房帮忙端粥的工夫压低了嗓音,
"你们,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邹昱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于是郭文强更晕了。
童闯出来到了谢就坐下吃了,等郭文强洗漱完了俩人已经聊开了,当然邹昱还是那个样子,大部分都是童闯兴高采烈地在说,
"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我说要见面,他嫌我专业不好,说'学土木工程的都又土又木。'我当时就急了,说'那你还是学软件的呢'。当时还以为他得是特事儿一人,见了面才知道是话痨。"
邹昱微笑,
"所以你才管他叫蝈蝈儿?"
"你也知道,外面不是谁都直接报真名儿的,他外号就叫蝈蝈儿,不是我起的。"
邹昱抬眼看看过来的郭文强,想想还真是,笑得更深了。
"呦这聊得还挺欢,童童你说我什么坏话呢"
"我都多大岁数了还童童?!"童闯嗔怪的瞪了郭文强一眼,
昨夜没细瞧,今天借着阳光细细看了下,才发现看着虽然有些娃娃脸,但已经有些风霜的颜色了。
"别听蝈蝈的,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童闯,在XX工程集团工作,工程师。现在在XX线上开隧道架桥呢。"
"嗯,我在中国书店工作,琉璃厂那家。"邹昱也痛快得让人吃惊。
"是啊,你个海龟要是想学习下书法国画什么的记着上他那儿买笔墨纸砚去。"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看大家这么融洽郭文强还是很高兴的搭话。
"海龟?"
"唉,就是出去读个博士,镀镀金回来蒙人的事儿。"童闯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做我们这行的读出什么来实际工作都得扔山沟儿里去一线实践,工地上几百上千个糙老爷们管你博士还是什么的呢,带上安全帽都一样。刚才其实是闻见你包子味儿才醒的,在工地天天吃那大锅熬出来的东西回来见着什么都香。"
"别听他诉苦,人现在副总工,技术大拿呢。"
"副总工是什么职务?"邹昱顺利的接过话题,
"副总工程师,就是常驻工地盯着生产进度,随时应付可能发生的技术问题的。说白了就是替总工程师跑腿儿的。 "
"那工作压力是不是也很大啊?"
"其实中国现在路桥建设真挺过关的,设计院弄好图纸那些项目经理照着图纸盯着工人干就成。项目大了才会派个副总工意思一下。平时事情也不多,就是不能回来。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混到总工啊,就工程剪彩、验收的时候露露面,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邹昱又笑了,忽然想起来,
"郭文强,你不是跟我说你是学什么…飞行器设计的吗?"
"是,我双学位…要是毕业了的话,呵呵。"
"蝈蝈很厉害的,我硕士论文好多图都是他帮我画的。"
"跟我们那图比,你们那傻大三粗的图太好画了。"
"是是,你们学的都是往天上飞的东西。"
邹昱很安静,安静的慢慢吃早餐,安静的看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甚至为'铁道桥梁用钢轨里到底应该加多少钼才合适'的问题互不相让,旁证引博,各种自己听不明白的公式满天飞,忽然觉得见到了郭文强的另一面。
他没有多插话,也没有催促什么,他知道这种情况下郭文强必然是跟家里装着今天才到北京的样子所以才不慌不忙的,早餐不可避免的吃完之后,邹昱又去切了些水果,不用寒暄,也不会摆出什么主人的架势,就那么放在桌子上,然后安静的坐在一旁,饶有趣味的听着。而那两个人,争论不出所以然之后又转到最近工作中遇到的趣事,开心无比。
邹昱都开始边听边琢磨着中午要吃什么了的时候,童闯看看墙上挂的表,起身告辞。邹昱没有虚伪的挽留,进厨房收拾去了,再出来,童闯已经换好了衣服——金丝边眼镜、黑色呢子大衣,神色西裤,脸上那沉稳的神色实在让人有些不能将眼前的'副总工'和之前那个嘻嘻哈哈的人联系起来,邹昱心里叹口气——为童闯觉得辛苦,客气的送到玄关,说了声有时间过来玩儿,看着郭文强送他出去。
一走出楼道郭文强就打了童闯肩膀一下,
"你搞什么呢?平时瞒的贼死,这头回见面儿的人什么都说,不怕传你老子耳朵里去啊。"
"我怕什么,邹昱一看就不是那种嘴快的人,再说人这么大一房子压这儿呢。"童闯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
"哎,你俩,到底怎么个意思?"
"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假同居安抚他家里人,别多想。"
童闯回头看了看,
"蝈蝈,我这次回来待不了几天,上面压工期赶进度,可能初三就得回去。这几天也闲不住,我爸找了关系想我这工程盯完就把我弄回来走政途往上爬。"
"哎呦你家老爷子终于想通了,不是之前怕你刚留学回来在北京待着太吃香祸害大姑娘才把你扔山沟里锻炼的吗?要是你爸知道你其实才是大姑娘总让人祸害得什么样儿?"
童闯白他一眼,又正下神色,
"我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总钻在山沟儿里,这要是能调岗…"
郭文强也不笑了,俩人肩并肩默默往小区外面走,直走到马路,才终于再开口,
"我知道…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哪天你小子结婚,得请我去当伴郎,我不出份子你得包我身儿衣服还得回礼给我喜烟喜酒外加红包。"
童闯深深的看着他,
"会的…谢谢你。"
临上出租车,童闯又转过身,
"我不是因为我什么才说的啊,我觉得邹昱不错,看着有点儿闷可人挺大气,也是安省的人,而且这他家又…你自己好好考虑,你们要是能好上,我真会觉得高兴。"
郭文强笑笑。
拿钥匙开了门郭文强一进门就冲楼上吆喝着,
"邹昱刚人夸你大气来着呢…"
换了鞋进屋看邹昱坐在客厅看着他吓了一跳,
"那谁…夸你呢。"
邹昱点点头,
"我听见了,替我谢谢他,我也觉得他人不错。不过,郭文强,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啊?什么?"
"你住进来的时候咱们说好了,你可以带人回来,你自己拿捏。不过你昨天带童闯回来,什么意思?试探我?"
郭文强有些尴尬——他的确是对于邹昱突然叫他过来住这事儿的性质有点儿拿不准,正好过年童闯回来了…
掩饰性的咳嗽下干脆大方的承认了,
"是我不好,对不起,不过童闯那边…在北京熟人多也实在不好在外面开房。"
邹昱点点头——郭文强都道歉了他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主儿。看看郭文强的脸色,
"童闯…比你大?没出?"
"嗯,比我大三岁,33了。没出。"
"那你们…我没有打听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在一起,挺有话说的。"
郭文强露出了深深的酒窝,只是那笑,有些苦,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刚念研究生,那时候就说明白了,他还要读博士,争取出国读,所以不能出柜。"
邹昱微微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
"因为…怎么说呢?中国建筑从业人员几百万,可混到他那层级的就那么几百个,互相谁都知道谁,要想在这个行业做下去,就不能踏错一步。"
邹昱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其实不单建筑业,什么都这样。他那时候对女人没兴趣,想着出人头地掌控自己生活发奋学习,学到博士了,英国名校,然后呢?任何社会阶级都是金字塔形,你越顶尖,下面盯着你的人就越多,同时,你能选择的空间就越小。他学到了博士,听着不错,可越是这样让他放弃一切找个其他的领域重新开始就越是不可能。我们曾经打趣,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学剪头发化妆呢…当然只是笑话。他喜欢建筑,要不也不会一学这么些年,他有他的理想,所以我支持他。"
"但感情呢?放弃吗?"
郭文强笑了,这次暖的多,
"如果只靠情感、或者说只靠性生活,那和动物有什么区别?人,最终的需求是要自我价值实现。他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不能两者兼顾,是社会的悲哀,不是我们的问题。但是,只知道埋怨社会的人,我也看不上。"
"你,或者他,遗憾吗?"
"不,我们都是工科生,讲求理性。认识的时候既然都说的很明白,后面就顺理成章。奔向理想的道路上,总要有一定的牺牲,也充满着不可知的获得,这也算是一种恒定。刚才出去之后他说他要调回来了,我明白他的意思——这边安稳了,就要娶妻生子了。我们曾经说过,等他结婚那天,要请我去做伴郎,我会笑着祝福他另一段生活的开始。"这话是看着邹昱说的,表情平静。
"他装□那个女人,不辛苦吗?"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所以刚才在这里才能那么自在。至于离开这里之后…他能做到的。"
"那你明知道他会结婚,还…"邹昱的眼神已经有些黯然——本来,自己从童闯前后判若两人的气质中也猜到了一些,本想打击郭文强上赶着倒贴的。但此刻,他突然发现,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我还什么?他没有骗过我什么。所以,在能让他开心的时候,我绝不会吝啬。人,都是有很多面的,不存在哪个真实哪个不真实。但个体的相加永远不能代表整体,我认识的,是他的整体。"
邹昱看着他那比平时更深邃的眼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郭文强说的没错,选择中总要有放弃,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理想主义。平静的迎接并承担生活带来的所有,才是一个人应该努力做到的。
第 9 章
郭文强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忽悠邹昱跟他去超市买年货。
'难得过年前有时间准备年货'——这据郭文强说是一定要的,虽然邹昱实在想不明白就他们俩人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但还是被他拖到了超市。
沃尔玛一向很多人,临近过年更像是菜市场一样拥挤,邹昱满眼的人、大红色的各种装饰;耳朵里满脸褶子的刘天王没完没了的唱'恭喜发财'什么的头都要晕了。
郭文强倒是逛得津津有味——他这个人好像有种特殊的才能,就是不管做什么都能让自己看着像特愿意去做的。眼下,他就拉着邹昱的胳膊——真的是拉着,他很快就发现了邹昱必然绝少到这种地方来,不拉住了怕待会儿找不到了。
俩人晃到了家用小五金的区域人才稍微少了一些,邹昱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微皱着眉头,
"你经常逛超市?"
"不啊。"
邹昱微微松口气,然后听郭文强接着说,
"不过我经常逛农贸批发市场。"
看邹昱的眉头又皱起来了,笑出了两个大酒窝,
"我就知道这种老百姓爱来的地方你大少爷从来没来过。"
"为什么?"虽然事实的确是这样可邹昱还是有点不服气,
"因为你在看东西的时候每样东西都要看价签…"
邹昱不说话了——即使是再会计算的人,也只会挑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比较价格。只有像他这样买东西从来只在楼下小卖部的骤然看到这么多商品才会什么都好奇。
邹昱有点害羞,他能想象自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的在超市里东张西望被郭文强看在眼里的情景,不过幸好郭文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视线只是稍微在他微红的脸上停了一下就理所当然的从他兜儿里掏出钱包,
"这个放在我这儿,这么多人别回头再丢了。"
邹昱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钱包已经被郭文强揣怀里了。
"今天主要买食品,过年我给你做好吃的,家里什么都没有,锅瓦瓢盆油盐酱醋也都得买…门口没推车了,待会儿你要看见有空的赶紧抢过来…瞪我干吗?不抢我挑的东西就都你抱着。"
邹昱屈服了,他本来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于是,过了好一会儿——谁让邹昱脸皮儿薄,之前看上了很多辆都不好意思'下手'呢,反正郭文强也不着急,只是不停的把东西往他怀里堆——就变成郭文强在后面左躲右闪,悠哉游哉的推着车看邹昱好奇的在熟制品柜台拿起这个看看再拿起那个瞅瞅,偶尔看到合意的,还转过头来询问的看看郭文强,得到点头许可才小心的放在推车里——没办法,钱包在人家那儿呢。
超市里人再多最后汇聚的地方也只有一个——收银处。
望着前面长长的队,邹昱有些不耐烦,幸好还有郭文强这嘴闲不住的不停的给他灌输'老百姓如何过日子'的观念,
"这超市人多说明这儿卖的东西齐全还便宜,即使个别的比别的地方稍微贵一些但综合起来一次性买齐还是合算的。知道我为什么想和影楼合作吗?就是要扩大服务范围,项目多了,即使个别的稍微贵一些但是配套齐全来的人就更多了。"
邹昱转头看了他一眼,
"所以你去农贸市场帮着把花生瓜子糖什么的都买了也是为这个?"
"聪明!"郭文强又露出了大大的酒窝,
"你看周围排队的人,车里都是那些单价比较贵的东西,这就说明那些大路货都在农贸市场买全了。看那个这时候还在看包装袋的大妈了吗?那就是过日子精细的,每件东西都看看,万一刚才人多打错价签了也能赶紧发现。你啊,平时没事儿就应该出来多走走,什么人都能瞅见,可有意思了。"
邹昱不置可否的时候,俩人后面传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买安全套就要买这个牌子的,世界上做的最薄,用起来也最舒服…"
郭文强终于闭嘴了。邹昱轻轻转过身子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笑了,悄悄的问,
"她说的是什么牌子?"
"你问这个干吗?!"郭文强呲牙,
"到咱们了,你帮着装袋儿。"
回去之后两人都松了口气——买的东西真不少,郭文强作为发起人也揽下了其余的工作,
"我来收拾然后做饭,你去休息下吧。"
"呃…要我陪帮忙吗?"
"得了,你越帮越忙。"
不过,邹昱在自己屋里休息没多会儿就又起来了,不是他心里过意不去让郭文强这么辛苦,而是…他实在受不了了。
气愤的冲破重重烟雾到了楼下,冲着缭绕中的郭文强嚷了出来,
"你在干嘛?纵火啊?!"
郭文强倒是一派从容,
"做川菜就是这样啊,等着吧,有好吃的。"
邹昱被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看着郭文强还能哼着小曲儿颠锅翻炒真的说不出什么了——自己再待一会儿眼泪都得出来。
恨恨的打开所有窗户,站在窗边等着厨房溢出的烟气散尽,过了好一阵,郭文强终于端着盘子出来了,
"等急了吧,马上就好了,摆桌子吧。"
看着邹昱的表情又加了一句,
"不是吧,连桌子都不会摆?"
邹昱恨不得冲过去抽他。
饭菜终于都摆上桌,郭文强一副主人的样子,
"别客气,尽管吃。"
邹昱没说什么,小心的动筷子夹了块儿肝尖儿尝了口,细细品嚼,惹得郭文强无比紧张,
"不能吧,我做饭应该还不错…虽然好久不做了。"
"还不错。"
郭文强夸张的擦汗,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能吃辣呢…我就说我手艺不错嘛,我爸毕竟是开川菜馆儿的,知道什么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吗?!"
邹昱微微笑笑,
"我上学的时候也都在学校吃食堂的。"
"唔?是吗?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大少爷都是保姆每天送饭呢。"
"哪儿有?"
邹昱真是有点儿饿了,不再搭理他开始认真的吃饭,郭文强倒是不慌不忙的样子点起支烟慢悠悠的看着他吃。
"你怎么不吃?不饿吗?"
"你不知道大厨都不着急吃饭的吗?何况是自己做的。"
邹昱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郭文强看着他吃,忽然开口,
"好吃吗?"
"嗯,我说了你做的不错。"
"不错吧,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再大吃一顿,什么烦恼都能忘了的…其实我觉得女人不开心了血拼一回做发泄挺科学的,什么比转移注意力更好的呢。"
邹昱的手停下了,慢慢咀嚼完嘴里的东西,抬起头看着郭文强,
"可是…你心里还是不开心的吧。"上眼皮的痣微微颤动,眼神慢慢充满忧伤,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开心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
邹昱不解,满含疑问的看着他。
郭文强大惊,
"不是吧,昨晚我们那么大动静你没听见?"
邹昱咬咬牙,埋下头继续开吃。
丁聚贤刚勾搭了个男孩外面开房——也不算是刚勾搭,之前就算是认识,人家也表达了期望,只是他一直渗着没往床上带。
男孩很动情的样子,两条腿抬的高高的,扭动、呻吟、拥抱一样不少,可在丁聚贤心里却越做越冷——精明如他,已经可以从对方的迎合度上分辨出对方要的是什么了。
对方要的当然不仅仅是自己更猛烈的冲刺,所以他也就放慢的节奏心里衡量究竟能答应对方多少。他不急,一点儿都不急,所以坚持的时间也很长,不管真的假的,当他退出来的时候对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看他没有伸手的意思,自己声情并茂的撸动自己的东西很快射了出来。
'也算尽职尽责…'丁聚贤在心里冷笑,暗暗在自己已经想好的份额上稍稍加了一点,然后,温情之外,更像谈判,他只知道,离开那个房间的时候,男孩睡得很香,而他,比来之前还清醒,清醒得让他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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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大年三十
中国人最重要的日子,邹昱回来的比平时晚一些——作为经理,他要最后检查一下才能离开。
"郭文强?"一进门就傻了——屋子里张灯结彩,弄得他霎那间甚至怀疑自己进错了门。
"我在厨房。"
邹昱进了厨房看见地上一片零碎,郭文强撸着袖子蹲在那里拆拆洗洗,
"你在干嘛?"
"上次做饭烟太大是因为抽油烟机出毛病了,我拆开修一下。你之前用过这没有啊?"
"之前…住过几次,后来就搬我姐那儿去了没再使过。"邹昱不敢乱动,怕踩到什么,
"你保证你拆了还能装上去?"
"当然了!"郭文强挥舞着手上的螺丝刀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咱可是工科生,这点儿玩意儿,小意思!"低头拿起片扇叶,
"螺丝松了影响排风,我都拆开是就势洗洗,马上就装起来然后做饭,你换衣服等着好吃的吧。"
"外面那些…也都是你装上的?"
"是啊,好看吧,我从公司拿回来的。"
邹昱笑笑,
"挺好看的。"
邹昱上楼换了衣服拿了瓶茅台下来,刚对着郭文强晃晃手机响了,姐姐。
郭文强一边装油烟机一边竖着耳朵偷听电话,从邹昱的回应中可以听的出来那边万俟旻应该在不断的询问和叮嘱,然后,听到邹昱叫自己的名字,
"我姐叫你听电话。"
擦擦手接过手机,那边冷静的声音传过来,
"新年快乐。"
"也祝您新年快乐哈。"郭文强从善如流,忽然想起什么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你别动那些啊,待会儿我来弄,你等着吃就成了。"
沙发上的邹昱莫名其妙。
电话那头必然也听到了这句,顿了一下声音温暖了不少,
"这是第一次我没在小昱身边陪他过年…幸好还有你在。"
"您这话说的…这不应该的吗。您要在就好了,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小昱刚才说他会休息几天…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郭文强下意识的瞅了邹昱一眼——邹昱的休息安排他是真不知道,不过嘴上当然不会说出来,
"我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紧凑着呢…您那边怎么样了?还好吗。"
"我这边…还好。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还得给他姐夫打呢。"
"嗯好好,您忙着。替我们跟姐夫问好哈。"
等着那边挂了才夸张的一抹汗,笑嘻嘻的对上邹昱的眼神,
"那么看着我干吗?"
邹昱垂下了眼帘,
"谢谢你…让我姐姐安心。"他不是心眼很多的人,但是并不傻,他明白刚才郭文强的那一嗓子是喊给姐姐听的。
"呵呵,咱俩谁跟谁啊。"
邹昱这么直白倒闹得郭文强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赶紧上厨房忙活去了。果然,外面鞭炮声响起的时候热腾腾的饭菜上桌了,
"隆重啊,还茅台。"
"都是从我姐夫那儿拿来的,他家很多。"
这次果然没有什么烟气了,邹昱兴致也很高的样子,倒上了酒。两人相对而坐,互相举杯,
"新年快乐。"
酒过三巡两人都放松下来,郭文强的手机一直在不停的响——拜年短信一个接一个;相形之下,邹昱的手机安静的过分。
"你…不给你爸打个电话?"
邹昱摇摇头,脸已经有点红了,眼皮上的痣颜色也更深,像要滴落下来似的,
"不用了。"
"那你姐夫呢?"
"发过短信了。"
郭文强不再问了,继续找话题、吃菜、喝酒。
邹昱的手机终于响了,郭文强敏锐的察觉看到短信的时候邹昱的神色黯淡了下,不过也只是惊鸿一瞥,很快就神色如常的放在旁边继续喝酒了。
即使谁都没心思看,电视还是开着,里面歌舞小品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酒喝得差不多,郭文强出了新主意,
"咱打牌吧,有扑克吗?"
"打牌?"邹昱犹豫了下,
"我牌打得不好,要不…"
"别,别跟我说下棋啊。那是老头子和文科生才玩儿的。"
邹昱已经半熏了,不解的看着他,
"你知道文科生和理科生的区别吗?"郭文强清清嗓子,
"文科生最搞不清楚家里给生活费那存折上面到底应该有多少钱,理科生最弄不明白情人节前夜给女朋友卡片上写什么;文科生最爱吹嘘哥德巴赫猜想没什么难的,理科生最爱显派读完了《红楼梦》而且读懂了…"
郭文强滔滔不绝,邹昱被逗得两颗痣都合到了一起,
"…文科生最喜欢的活动是中国象棋,因为有很多历史典故;理科生最喜欢的活动是桥牌,知道为什么吗?"
邹昱配合的摇摇头,
"因为记分复杂!"郭文强一本正经。邹昱想明白了,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所以,看在今天我做饭的份儿上,咱还是玩儿牌吧。"
"可是,我们只有两个人…"
"没事儿,敲三家儿,记分一样不简单…呃,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拿笔记分。"
翻了半天还真找出副扑克牌,郭文强提议'带点儿彩头',
"谁十分对方喝一杯?"
邹昱晃晃已经有些晕的头,
"不行,你酒量比我好…输了,输了回答问题。"
"好啊,我最不怕讲故事了,哥们儿全身上下每个器官都是故事。"
"去,不许编,要说实话!"
咖啡厅
只有他们一桌客人,连服务员都凑到前面去看电视了。
"你今天不用值班啊。"
"大年三十都是专家级的值班,也算是政治任务。"
"那就好…"丁聚贤轻轻摇动手里的茶杯,
"幸好你没值班,不然真不知道找谁聊天。"
纪麟了然的笑笑——再怎么着今天也是大年三十,平时再怎么的也都会把自己收拾整齐了回去装乖孩子。
"如果我今天没叫你出来你会去干吗?"
纪麟想想,
"在宿舍看书吧。"
丁聚贤笑了,
"你倒还真是悠闲…知道吗,其实在你之前我给好几个人打过电话,都出不来。"
纪麟点点头,
"也许,你应该找个人定下来。"
"找什么人?男的女的?"
"…这要看你,觉得和什么人在一起更…舒服。"
"哦,'舒服'。"丁聚贤自嘲的笑笑,
"咱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不是那种二十出头见着充气娃娃都兴奋的小男孩了。男人、女人,有什么不一样吗?跟女人无非是生殖器摩擦,跟男人…呵呵。"
察觉到他今天心情很差,但他的心情也不好——这也是他第一次没有婶娘的新年,只不过他不想这个年过得太糟,
"你可能只是不太适应…往年,这时候你应该带着老婆回去过的。"
"是啊,但是今年我爸妈都没催我回去——他们可能觉得我离婚了回去丢人。"
"也许他们只是希望你能过个自由点儿的年。"
"自由?人活在这个社会中就没有自由。我以为我离婚了就能好一点,可结果呢?之前面对女人,连偷情都只找女人。离婚了,可以敞开了找男人了,也找了,结果发现只是在弥补之前的负数。"
纪麟默然——如果离婚之后的放纵只是为了填补之前缺失的话,那的确体会不到快乐。
"你保姆也回去了?"
"嗯,所以我不愿意在那房子里待着,太冷清。"
想想自己同样冷清的宿舍——周围不用值班的同事回家的回家,回不去的也都找朋友什么的过年去了。自己也想过约个网友什么的去开房,用最熟悉的体位最快得到快感然后回去睡觉,可还是没有行动——他不想证实自己真的空虚。可现在,见到比他还落寞的丁聚贤,他动摇了,
"也许今天真应该约个网友什么的…最起码得到快感之后不会胡思乱想。"
"你错了。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这□啊,其实不是身体记忆,是精神记忆。你是做医生的比我清楚,多少女人一辈子不知道什么叫□?男人累死累活她跟那儿想着晚上该做什么菜,□像上班打卡。就这,还一天到晚提防着男人乱搞,好像男人都是一夜七次郎,只要得着机会是女人、怎么折腾都成似的。"
纪麟笑了,感同身受。的确,不少女人真是这么想的,她们不知道其实男人的精力才是有限的,他们还羡慕女人往那儿一躺什么都不用做呢。
"和男人呢?做1,男人那洞其实和女人的差多少?润滑剂,再怎么摩擦也是凉的。你去问问有多少是一边动一边YY什么人射出来的?做O呢,我做的少,但也知道他妈的前列腺比女人的G点还难找。那些愿意趴着的大部分都是彗星撞地球那么次机率爽到了,然后期待着能再次得到。听着他们在下面哼哼唧唧,闭着眼不知道回味什么人呢。所以我说这就是精神记忆,不断尝试复制感受,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最开始是怎么样的了。小男孩还好,有冲动,像咱们这岁数的,什么都玩儿过了,真不知道还要什么了。"
"但是不做又不可能,憋得慌。"纪麟苦笑了接了下半句。
"是啊,遇上顺眼的还会往床上带,然后后悔了也得让自己硬起来,不然丢不起那人。"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一同沉默,半晌,纪麟张口,
"阿丁,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一定要你找个人定下来,你会找什么样儿的?"
"…难得女的丑的俊的都没关系,就算找个天仙时间长了也得审美疲劳。如果再让我找…我会找一个能在家等着我的,不单是人,而是整个人都等着我,你明白吗?"
纪麟点点头——如果没有感觉了,能留下感动也是好的。
——
这文可能比我预想中会长,但是不会有《U》那么长的,放心。
第 11 章
邹昱家:
邹昱很快得到了十分,于是,
"你当时为什么出柜?后悔吗?"
"为了爱情呗,呵呵。没后悔,真的。"
邹昱明显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得了吧,看你对过年啊什么的这么上心,往年你都是怎么过的?真没后悔过?骗人。"
郭文强没想到喝多了的邹昱还能有耍赖的一面——之前唯一见到的就是自己挨打了,小惊了一下笑笑,
"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必然会想起来,但是真没后悔过。具体的…怎么说呢,只能说,我不想生活变成合同。"
"合同?"
"是,我是独生子,我爸妈自然很爱我…当然你不是你爸妈也爱你哈,还有你姐。我是说,我希望他们把我看待成一个成年人而不仅仅是他们的儿子。我感谢父母对我的养育之恩,未来不管怎么样,虽然我老子比我有钱,但是我能尽孝的地方一定会尽力,但是其他的,左右我生活的,不行…那种要求孩子必须听从父母指挥的,给我的感觉就好象是出生的时候就被在一合同上按了手印,父母先期投入,合同自动生效,然后下半辈子,也许更长的时间就是履行条款,而且永远没有修改和复议,太可怕。你明白了吗?"
郭文强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颠三倒四,幸好邹昱理解能力足够强。
"那你现在过得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郭文强露出深深的酒窝,
"这是下一个问题。"
邹昱的手气似乎不错,很快,又赢了。
"所谓梦想的生活,其实是一个变量,我又不是萝莉,人,只要活着,需求就会不停的产生变化。应该说,现阶段我对自己的生活还是满意的。你看,我有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有还不错的情儿,有哥们儿,啊,托你的福还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虚伪。你那情儿都差不多一年一次了;你和童闯聊专业的时候那么开心…"
"这不是虚伪,人,都是有多面性的。我承认我和童闯聊天很开心,所以我说他是情儿。找发泄的用下半身就成了,找情儿才用得到上半身。我是这样,他也是这样。至于你说什么一年一次,其实也不错啊,彼此保持新鲜感,最起码他在我这儿的时候很开心,要天天见面,没准儿我俩也早掰了呢。"
邹昱摆手摇头,
"不对,我觉得你不开心,咱俩看电视的时候一出现飞机你就不说话了。"
"呵呵,观察得够仔细的啊…所以我说这是变量。我小时候想当卖冰棍儿的,之后想当卖小儿书的,后来还琢磨过当图书管理员,最后还是去学了航空,一直也都挺高兴的。至于现在,你以为我本着把母猪PS成范冰冰的心态工作没成就感吗?飞行是人类的梦想,完美的婚礼难道不是吗?当然我毕竟是学这个的,看到相关的东西关注一下也是正常的,我早就想好了,等我老了,就每天去放飞风筝,我绝对比一般老头儿放的高那上面的彩灯还能弄得最漂亮,我甚至能写个程序在风筝上打字你信吗?"
"你天天忙活别人的婚礼,自己,真没想过结婚?"
"…等你再赢我,就告诉你…"
然后邹昱又赢了,郭文强龇牙咧嘴,
"其实你告诉我婚姻是什么?一纸婚书代表不了什么,在现代社会中证书个人认为只在两方面起作用:第一,遗产继承权;第二,就是有了这个才能去申请准生证。除此之外,没了。我父母有我之后才领的证儿,现在不也好好的。跟我爸同时期做生意的那些现在没换老婆的凤毛麟角。当然不是说我摈弃婚姻制度哈,只是觉得两个人真心想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只有男女结婚,才能被认可。"
"外界的认可是一方面,咱总不能为了楼下卖报纸的活着对吧。不管是男女结婚的还是男男姘居的,外遇的都不少。我在这个圈子里——如果这也算是一个圈子的话哈——待的年头也不短了。有的是结婚了还出来找男人的,当然更多的是以为做GAY就意味着不用负责任尽情的玩儿。其实只要有三个人以上就是个小社会,总之我就不会找那样儿的,再寂寞也不找,看不上,因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那你知道你要什么?"
"我要是说我期待心灵的结合你还得骂我虚伪,呵呵。但总的有个人让你有归属感。人类天性追逐自由才会从非洲走向五大洲,但是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就算我现在跑到山里去茹毛饮血也得小心别被猎人当猴子打了。那句话怎么说,小隐于野大隐于市,其实城市就是个丛林,我们都小心翼翼的走在里面,什么都是外物,属于自己的只有秘密和欲望——隐瞒秘密追寻欲望。有人说做GAY是最真实的,因为只有这种不被婚书、彼此家庭、孩子约束的感情才是纯粹的,其实根本扯淡。只要你和一个人有了牵扯,就不可避免的要和周围发生交集,也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周围人或事物的左右,比如童闯;再比如如果不是咱姐这样,现在咱俩能坐一块儿吗?当然咱俩不是那种关系啊,我只是说,真要咱俩在一起,过上日子了,问题什么的一点儿也不会比那些领证的男女少,因为不被认可,可能因为要小心对外产生的矛盾更多。比如今儿晚上你回来晚了,跟我说你被单位大妈拖去相亲了,即使我知道没戏那心里也不会舒坦,没准儿下次有机会我也去了,那回来能不吵架吗?!"
邹昱迷迷糊糊的听着,想了半天,
"第一,那是我姐;第二…按你这么说,和男人女人都一样了?"
"怎么说呢,就好象你娶个老婆,事先就知道她不会生育,其他没什么区别。都是一天吃三顿饭刷两次牙。当然如果彼此忠贞能省套儿钱,但是润滑剂钱又搭进去了。"
邹昱的神情忽然变得哀伤,
"怎么能一样呢?"
郭文强看着他眼皮上颤动的痣,
"和谁在一起,想的都是白头偕老。我曾经听过一个说最幸福的事,就是等你老了,后背痒痒,那个人能一下子就挠对地方。或许有人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个人,而我们还要不断寻找,也许真实远不如想象中美好,但你不能要求一切事情都像你想象中一样,也不能要求一切感情都开花结果,经历过了,偶然回忆起来还有快乐的时光,就够了…现在,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儿了吗?"
"…那你要先赢我。"
于是郭文强赢了,邹昱长叹一声扔下手里的牌,半仰在沙发上,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我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一直都是我姐给我安排生活,大学勉强上个一本,家里还选了北京的。大二认识他,他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我以为能和他就那么下去,以为能过不一样的生活…可是等我毕业了,他…你应该知道了。"
郭文强点点头——他们初次见面那次自己脸上挨的巴掌告诉了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邹昱顿了下,
"然后我姐开始给我介绍女朋友,我那时候…也就结婚了。"
"她…我说你媳妇,知道…"
邹昱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结婚前夕我告诉她了,她说无所谓,她只是想结婚,然后出国…呵呵。"
看着他雪白的脖颈间微微的颤动,郭文强忽然间有些后悔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好奇心是无辜的,但是,这样让他把自己的伤口袒露出来,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屋里一时静默。半晌,邹昱坐起来,眼圈儿微红,那颗痣鲜明的如同一滴泪珠缀在那里。邹昱仿佛也察觉到了自己失态似的,轻轻揉了揉眼睛,
"挺晚的了,收拾下睡吧。"
"…别啊,咱俩俩大小伙子,别说岁都守不了吧。再说你现在睡了,到12点的时候外面那么大炮仗声再震醒就睡不着了。"
邹昱抬头看看墙上的钟,
"守岁应该在亥、子交接的时候,也就是在11点,这帮人…等着12点折腾什么劲。"
"呃?什么意思?"
"就是之所以12时辰要以鼠为首就是因为老鼠的前爪是5趾后爪是4趾,前为阴后为阳,所以一日之始要从23点开始算,到了12点就是子时过半了。"
郭文强愕然——他是真不知道。挠挠头,
"好了,我受教了,可别人不知道啊。我还得等着12点给我妈打电话呢…我还买了速冻饺子,多少赶着半夜下几个应应景儿。"
邹昱看看他,点点头,起身收拾碗筷去了。
郭文强坐在原处点上支烟,不停的瞄着邹昱放在旁边的手机,好奇心又一次占了上风,听着厨房刷碗的声音偷偷拿起来翻到'短信息'栏看了一眼,刚才那个时间只有一条短信,一看就是群发那种祝身体健康四季如意的,最后的落款是'丁聚贤',郭文强下意识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 12 章
丁聚贤他们换了个地方吃饭——簋街。漫街的红灯笼,仿佛能把寒风燃暖和一样。
纪麟本有些意外,以他对丁聚贤的了解,他是不会来这种什么菜端上来都一个味道,环境又嘈杂的地方来的。可他偏偏就来了,
"应景嘛,不能吃辣的有什么关系,看看辣椒也好啊。"
因为都没怎么来过也就无所谓选择,溜达半天看着哪家人最多进去就好。虽然是年三十,但大厅里还是坐着不少人各自跟着不知道是好友还是刚认识的人吃的热火朝天,不是就有一桌人哗啦一下全站起来听着某个人大着舌头说着似是而非混淆逻辑的祝酒词然后嬉笑着一饮而尽。他们照着菜单上的'招牌菜'胡乱点了几个要了瓶最贵的酒边喝着边听着、看着周围的人——果然热闹。
喝了几杯,边上一桌忽然传来起哄的声音——一个脸上已经被酒精烘得红通通的小伙子有些摇晃的站起来,在周围一群人的鼓励中喘着粗气走到同桌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身边,提口气单膝跪了下去,旁边有好事的还跑到款台上的花瓶里抽了把假花递到他手里,于是大家都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xx,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姑娘明显毫无准备,眨着也被酒精晕染得有些红的眼睛定定看了地上那小伙儿半晌,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撺掇她赶紧答应,有容易激动点儿的别的姑娘甚至眼泪都被感动出来了。被求婚的姑娘明显没受过如此大礼,犹豫着站了起来嘴里只知道说,
"你这是干嘛啊,你这是干嘛啊…"但这么一来全场人的目光都被集中过来了,隔壁桌的人也加入到起哄的行列中。
地上的小伙子仿佛受到了鼓舞,腰板挺得更直,残旧的假花被举得更高,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女孩最终还是点头了,被窜起来的男孩拥进怀里,周围人纷纷鼓掌,就连店家都甚有眼力的送了瓶红酒过来,一时间整个店里喧嚣无比。
丁、纪二人有些愕然的看了全部的经过,一时间不知该叹息还是该微笑。女主角现在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不断有人在询问她'是不是很感动'甚至问她什么时候办事儿。看得出女孩儿的眼眸中一片茫然,但还是带着梦游一般的笑容不断的点头;至于那个男孩儿,此刻已经像得胜的将军一样被人簇拥敬酒了。此时此刻,甚至没人想起来这对准新人应该坐到一起去,而这两位,似乎也都没想到这一点。
好半晌,丁聚贤才悠悠叹出一口气,为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明显太过草率的求婚,很难想象,如果不是这个令人寂寞的日子,没有那些怂恿的人们,再刨除所谓的'面子',此刻应该是怎样。
"最起码,还是挺热闹的。"纪麟苦笑着摇摇头,
"热闹不过人看人,冷清不过人等人…呵呵,天知道这个男孩到底是不是那姑娘等的人。"
纪麟端着杯子看了丁聚贤半晌,
"我现在才明白,你今天不是找不到人,对吗?"
丁聚贤笑了,的确,这座城市寂寞的人如此之多,只要你想没有任何时间找不到'同病相怜'的,关键在于,他并不认为那是一种病,而是一种不愿意随波逐流的坚持。
"聪明,所以我才找你来聊天。"
纪麟笑笑,换作是他,何尝不是这样——宁愿安静的聊天,享受寂寞,也不愿意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结婚。"
"会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在那个圈子里,他们就是夫妻了。"
"…如果以后过的不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懊悔今天的草率。"
"那是以后的事情,最起码,在今天,他们是令人瞩目的主角。"看看那些人明显有些寒酸的衣着,丁聚贤笑笑,
"即使没有盛大的婚礼,他们也应该无憾了。"
"无憾?如果是你,会这样吗?这叫无憾?"
"…那就算是快乐吧。很多时候,人能选择的越多,心就越不会平静。等选择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已经感受不到快乐了。"
纪麟转头再看看那对准新人,的确,虽然是被人怂恿,但最起码在众人眼中,他们是和衬到不需要有其他选择的。而对他们来说,正因为不会想那么多,也没有那么多的选择…所以,应该算是快乐了。
两人相互举杯致意,
"祝新年快乐。"
新年倒计时开始的时候,纪麟的手机响了起来,阿萍,半祝福,半查岗。看着他无可奈何的样子,酒意醺然的丁聚贤忽然探身过去抢过了电话,
"弟妹吧,我是小纪哥们儿啊。不是,他是我恩人,我爸那年出车祸多亏了小纪才恢复的,好容易赶上过年他没回去我才能请他出来一起过的…嗯嗯,你放心,就我们俩,哈哈,有时间请你们俩吃饭…"
纪麟目瞪口呆的看着忽然'粗旷'的丁聚贤,看他三言两语解决了电话又恢复一贯的样子递手机回来,
"女人就是这样,耳朵是最重要的器官。"
纪麟有些不敢相信平时唠叨的阿萍竟然这么快就能挂了电话,骇笑着接过电话,
"多亏你了,还是你了解女人…"
"没什么,我只不过讲了实话罢了。"
纪麟忽然有冲动过去抽他——丁爸爸车祸送到他医院正好他值班那段不假,但之前两人曾经在交友网站视频之后出来见面发现顺边儿69解决的前因此刻在他嘴里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郭文强偷看了邹昱的手机,心里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那么重,邹昱宅、邹昱自闭是他的事情,自己只是以一个'托儿'的身份住进来的,邹昱甚至都不收他房租。那么,自己为什么设计去探究邹昱的过往呢,知道和不知道对自己来说有意义吗。邹昱平时是不爱显弄什么,但并不表示他的脑子不够用,今天邹昱是有点儿多了才会傻乎乎的被他把话套出来。万一哪天邹昱明白了,自己…会不会被赶出去?
想到这里,下意识的转头看看自己那间的房门,正看到刚从厨房出来的邹昱一脸沉静的看着他——其实平时他也都是这么看人的,但今天郭文强做贼心虚,
"啊?刷完了?"
"嗯,刷完了。你怎么了?"
"呃…没什么。"抬头看看表,
"快12点了,你煮饺子吧好吗。"
邹昱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点点头就又回厨房了。郭文强擦擦手掌心的汗,拿过自己的手机,
"嗨,美女,新年快乐!"
还没说几句——确切的说是那边的数落还没进入□,邹昱忽然从厨房探个脑袋出来,
"郭文强你吃几个啊。"
郭文强手机差点掉地上,胡乱报了个数字,看邹昱又转回去了,缩着脖子听骂,果然,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声音马上又尖锐了不少,
"你个龟儿子在什么地方鬼混呢?旁边儿是谁?"
"朋友呗,还能谁啊。"
"朋友,你小子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又是男的吧?这么些年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改呢,你爸揍你还是少了…"
"好了好了,美女,多生气长皱纹就不好看了。是男的很正常啊,要是女的我就是耍流氓了。"
厚着脸皮嘻嘻哈哈的挂了电话,转头看见邹昱已经把饺子煮好摆在桌子上了,一时有些尴尬,
"那什么…我妈。"
邹昱抬眼看看他,
"你管你母亲叫…美女?"
"是啊,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妈是大美女,我长的象她。所以我最怕美女了,比如咱姐。"
"那是我姐,为什么?"
"你家里也有你不知道啊?美女是这个星球上最可怕的生物,因为她们觉得所有人都要围着她们转。我跟你说,我小时候想多喝口奶我妈要是不愿意我爸都抽我,你别不信,真的,太可怕了。虽说出去别人看着都挺羡慕的,可作为咱们这样儿的美女家属应该很清楚什么叫月亮背面啊…"
邹昱安静的夹饺子慢慢的边吃边听郭文强BLABLA,忽然张口,
"你出柜的时候有朋友吧。"
"啊,有啊。"骤然间听到这个问题,郭文强一愣下意识做出了回答。
邹昱垂下眼帘半晌,
"那…你们也没在一起,但是你已经回不去了,恨他吗?"
"恨什么,应该感谢他带我认识了这样一个广阔的空间啊,那是我恩人啊。"
"…你说谎。"邹昱的眼睛直看到郭文强的心里。
"嘿嘿,瞧你这人,我都好意思撒谎了,你怎么还能好意思不信呢。"
邹昱没有再说话,郭文强也难得的安静下来——因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收拾了碗筷,各自回屋。
郭文强躺在床上觉得有什么不对,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邹昱名义上的妻子竟然都没有打电话过来。虽说有可能白天打了自己不知道,可他心里很清楚不会是这样。一时间忽然替邹昱感到心酸:跟个男人被人甩了,找个女人还是这样,鼓起勇气出柜心里都没个可惦念的,这样儿的不自闭谁自闭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从床上跳起来决定让邹昱开心忙碌一些。行动派的直接冲出去对着楼上吼了嗓子,
"明儿早点儿起啊,雍和宫上香去!"
然后一片寂静,就当郭文强自己都觉得自己犯傻的时候,上面紧闭的门内传来轻轻的一声,
"好。"
____
明白了吗?丁、纪他们并不是寂寞,只是一种自爱的选择
而郭之前做的,并不是无意义的——我提示过,理科生最喜欢'计分复杂'的牌类,他并不是打不好
第 13 章
很丢脸的,大年初一郭文强自己起晚了,挠着脑袋出来的时候邹昱已经端坐在客厅看电视了。
得亏郭文强脸皮厚,洗漱了一下还能嬉笑着凑过去,
"看什么呢?"
"新闻,说各地怎么过春节的。"
"得了甭看别人的了,换件衣服咱俩出去。"
"上哪儿?"
"跟着我走就成了。"
雍和宫外的队一眼弯弯绕绕找不到头儿,郭文强索性放弃了,拉着邹昱去地坛,
"排队就排会儿呗。"
"算了,那么长的队还不得排晚上去啊。"
"可是,不是做生意的都讲究来烧柱香的吗?"
郭文强有些恼恨于自己的记性为什么那么好,知道邹昱说的是自己还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发短信的人也是做生意的,
"…其实我也就是过来凑凑热闹,咱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邹昱点点头没再说话,跟着他去了地坛。
这边没有入场限制,所以人挨人人挤人的。郭文强看着邹昱在人流中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苦笑,
"你以前没来过庙会啊?"
"啊?跟我姐去过朝阳公园的,这里的,没来过。"
"那是洋庙会,这才是老北京人来的地方。"人这么多怕邹昱走丢了郭文强紧紧的拽着他,
"看那边儿那对祖孙了吗?那大爷一看就是老北京人,你不信去问问,肯定是他爷爷当年就带他来过所以他现在也带着自己孙子来。"
邹昱顺着郭文强指的看过去,顿了一下,
"我想就是我爸有了孙子也不会带他来这儿的。"
郭文强撇撇嘴,
"得了,你爸好歹还能当爷爷呢,我爸还不知道该管谁喊孙子呢。"话题进行到这里有些垂头丧气,看着在人流中站都站不太稳还是一副淡定样子的邹昱,郭文强忽然起了点儿坏心眼儿,
"喝过豆汁儿吗?"
邹昱摇摇头,
"那就去呗,嘿嘿。"
邹昱两只手端着那个塑料的小碗,看着里面黄中泛青的液体,有些纠结的眼神望向旁边期待他出洋相的人,
"别看我了,这得趁热,捏着鼻子一扬脖子就下去了。"
"可是,我手端着碗呢…"
"没事儿,我帮你捏着鼻子。"
邹昱下意识的往旁边儿一躲,横下条心咕嘟咕嘟灌了下去,迅速把碗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一言不发拉起郭文强就走,逗得他哈哈大笑,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邹昱不答话,买了杯梨汤一口气喝下去半杯才长长吁口气,
"味道太奇怪了,以后再也不喝了。"
"哈哈,其实我也受不了那个的…唉你别瞪我啊,我请你吃饭,金鼎轩。"
好容易排上队做到了餐厅的座位上郭文强点了东西看着邹昱吃,调整心情以平日探寻客户需求的的专业方式循循善诱,然后…
"你是说你平时天天晚上躲在屋子里就是看书什么的不是上网聊天打游戏视频?"
邹昱慢条斯理的咀嚼下一个烧卖后轻轻点头,
"那些有什么意思?都是无用的信息。"
郭文强目瞪口呆,
"邹昱哥哥,您不是古代穿越来的吧?"
邹昱索性不理他,由着郭文强自己在那儿捶胸顿足,
"耻辱啊,跟着我这么一计算机大拿同居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奇耻大辱啊啊啊啊啊…"
自己表演了半天,忽然伸过手抓住邹昱的手腕,
"赶紧吃,吃完了跟我去公司。"
"干嘛?"邹昱终于有点儿变色了,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挣扎,
"拆个路由器回去我给你连网络…"
"呃,我不需要。"
"当然需要!就算你不需要咱姐也需要,越洋长途多少钱呢,你这不会过日子的…"
"…那是我姐…"
这是邹昱第一次到郭文强公司,春节假期当然没有人,郭文强去拆东西邹昱自己浏览墙上挂着的婚礼、大会等等的图片。估计是PS过的,一张张都美轮美奂的,而且还很专业的把人脸都做了模糊处理。
"嘿看什么呢?怎么,这还没离呢就想着再婚啊,找我呗,给你打折。"冷不丁郭文强从后面拍了他一下吓了邹昱一跳,
"没有,就是随便看看,做的很好。"
"那是,我们是专业的婚礼策划…看这个,欧洲田园风,我找遍了北京城才找到这么好的草坪。"郭文强指着其中一张明显是露天自主风格的西式婚礼图片自夸。
邹昱看了看,白色主色调配合紫色装饰,的确典雅大方,轻轻点头,
"是不错…但是光紫色和白色有点单调,要是装饰上再加点橘黄色就更有气氛了…呃,我纯粹从色调上来说啊。"
郭文强听着他的话对着图片沉思了一会儿,
"是哈,按照西方礼节,加些桔黄色,然后再让伴娘穿桔黄正好哈…唉那你看看这个。"
郭文强又指着另外一张婚礼大厅悬着根线的图片,
"这个是戴戒指的时候把戒盒从这跟线上滑到新郎手边的创意,当时新娘感动得都哭了。"
"嗯,是挺好的…"邹昱仔细看看图片,
"但是盒子那么小,线那么细,台下的人可能都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弄些亮点…我说不好…"
郭文强彻底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抓着下巴琢磨了半天,
"对,当时除了配音效之外还应该弄个…跟非常6+1似的到新郎手里弄个礼花绽放,这样大家的注意力就全被吸引过来了…线还应该做成荧光的,关灯….邹昱,你人才啊!"
邹昱脸微微红,连忙摆手。郭文强呵呵的笑,
"得,我看你要是再婚也用不着我了。"
对方的脸色稍稍沉了一些,
"我都出柜了,还说这干嘛啊。"
"唉别这么想啊,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固定的啊,我告诉你我看的婚礼多了,还有头年跟我这儿办事儿第二年再找我换人重新办的呢;就说近的,就我们老二,你见过的,丫二婚都离了,还追求真爱呢,没准儿过了年就得带新女朋友出来要份子钱呢,别想那么多,你才多大啊。关键是得多出来转悠,甭天天跟家里憋着,25的日子过得跟52似的。你知道我在家里老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我觉得咱俩啊,就跟《神雕侠侣》里面那俩似的,你就是那小龙女…"
"那家就是活死人墓是吧。"邹昱神情黯淡。
"不是不是,我可没这么说哈。刚开始的时候是觉得自己跟穿越了似的,不过住习惯了发觉真挺有品位的,特踏实的感觉…比方说要是地震了到处都是安全角。"
邹昱实在受不了他的天马行空,看看他手里拿的东西,
"都收拾好了?"
"嗯,先拆个路由,等中关村开了我再去寻摸一个;这本子暂时没人用,先给你,回我再给你台好的。"
邹昱看了看那台笔记本,
"不用了,我那儿有。"
"有你干嘛不用啊?不管男的女的老得少的网络上全有,包有一款适合你…你别那么看着我我说的是老实话。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那都是骗书呆子的。这人长腿儿就得出去,你怎么知道就再碰不上合适了的呢?没准儿下一秒钟你就见着一一见钟情的…"
郭文强还没叨唠完,大门处忽然传来声音,
"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郭文强愕然回头,包颖举着钥匙愕然的站在大门口儿看着他们。
"这是我公司副总,包颖。这是我哥们儿邹昱。唉你怎么来了?"
包颖闪烁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移动,郭文强余光瞄到邹昱在闷笑赶紧瞪了包颖一眼,于是她很有眼力的,
"我一优惠券拉落这儿了我回来拿…那个邹先生是吧你好我拿了东西就走你们慢聊哈我们郭总人可好了我就不在这儿碍事儿了我男朋友还在楼下等我呢下次见哈拜拜…"
以媲美小偷作案的速度拿了东西留下了个甜美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容挥挥手就跑了,留下脸都憋红了的邹昱和脸稍微臊红了的郭文强,
"成了我说的不是她…"
这是郭文强在各自收拾好了之后第一次进邹昱的房间——就像邹昱也从不进他房间一样,两人虽然是'同居'的关系但各自都为对方保持一片空间。
"靠,你这儿是民俗博物馆吧?"一进屋郭文强就傻了,然后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摸西看屋子里的国画、版画、印章、剪纸…直到看清楚了一幅工笔花鸟的提款之后才傻愣愣的回头又端详了一遍其他的东西,
"这些,都是你弄出来的?"
"平时没事儿弄着玩儿的。"
"这画儿画得不错啊。"
"一般吧,没天份。"看着邹昱无精打采的样子,郭文强忽然想起邹爸爸那一串头衔之中的'画家',心里若有所悟,赶紧转移话题,
"别跟我说这俩核桃也是你刻出来的。"指着书柜里一对儿小玻璃盒子里的东西问得傻乎乎的。
邹昱笑了,
"这不是,这是天然的。"
"嗯,真漂亮,好吃吗?"
"…这是文玩核桃,不是吃的。"邹昱脸色有点儿变。
"切,当我真不知道啊?不就是老头儿手里摇着的那种吗。不过你这俩形状真奇怪。"
"嗯,那叫'公子帽'…就像石料分寿山黄田一样。"
"哦…"郭文强似懂非懂的,
"很贵吧?"
"还成吧,别人送给我父亲,然后转送我的。"
郭文强仰天长叹,
"为嘛你出柜了还能带这么多值钱玩意儿出来,我就是光着屁股被打出来啊啊啊啊。"
邹昱笑笑,
"你还弄不弄网络了?"
"啊?弄,弄。你机子呢?"
邹昱从柜子里拿出台崭新的商务机,郭文强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这也不是你买的吧?"
"…别人送我姐夫的我姐给我了。"
郭文强沉默半晌,
"你真是个少爷。"
网口都是现成的,主要的工作就是下载一些实用软件什么的,郭文强一边给邹昱讲一边迅速的都调试好。看看时间还早美国那边估计还没起床两人商量好先各自去睡一会儿晚上再起来,看郭文强这么热心邹昱挺不好意思的,
"没事儿晚上我给我姐打个电话我们商量怎么弄就成了,你也挺忙的…"
"没关系反正我也闲的没事儿,好久没见咱姐了我也挺想的。"
"…那是我姐。"
"好了好了反正就这么说定了我十点过来乖乖等着我啊。"
郭文强摆摆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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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郭文强再上来的时候敲了半天门邹昱才施施然的过来开,
"你干嘛呢,我以为你还睡着呢。"
邹昱笑笑,指指主卧室连接的阳台上的大物件,郭文强傻了——天文望远镜,
"…你别告诉我说这个也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啊。"
邹昱笑笑,
"不是,这是我买的。你刚才没看见吗?"
"看见阳台布盖着什么,以为是你弄的雕塑什么的,没好意思问…我以前有过搞雕塑什么的朋友,没完成前不喜欢别人看。"
邹昱笑笑,
"我这不是。"
"嗯,看出来了。"郭文强两眼放光的扑过去,上上下下的打量这架望远镜,恨不得邹昱赶紧闪开自己凑过去看看——并不是他对天文有什么兴趣,只是天性中对机械的好奇心使然。
邹昱看出了他的念头,
"这两天放烟花的多空气质量不好观测效果也不太好。你在这儿看吧我去给我姐打电话有事儿再叫你。"说完还给他递了件外套。
郭文强巴不得他会这么说兴高采烈的坐了过去,就着邹昱设置好的方位仔细的观察,回头看看他已经坐在电脑前了就开始自己根据镜架上的标识研究调试。
没看几眼,邹昱叫他过去,
"我姐要跟你说话。"
"咦?还有我事儿?"郭文强过去看了下屏幕,
"你们没视频啊?那边儿没摄像头?"
"…不会,我姐那本子比我的好,她说打字就行了。"
郭文强点点头,虽说对方看不见还是小心的坐下,就着邹昱那对话框轻轻敲字,
'我是郭文强,旻姐好。'
邹昱在后面看了眼,笑着走开了。
万俟旻的网名叫'鲜卑女子',无端的给了郭文强一种刚强的感觉,再加上她本人的压迫感,使得他每敲一个字都琢磨半天。其实万俟也没问他什么,大部分时间倒是感谢他带邹昱出去转悠,
——'小昱就是太静了,也没什么朋友,今天说你带他去喝豆汁儿了?真想不到他喝那东西得什么样子。'
'那是我骗他喝的,什么都尝试一下呗。有我在旁边看着,您放心。'
——'其实我也知道没我在他身边他自己也能过得不错,就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接触人少,有些事情拿捏不好你多费心。'
'挺好的啊,我带他去跟我同学什么的吃饭大家都挺喜欢他的。'
——'你同学?他们都知道?'
'啊,就我原来宿舍那几个兄弟,都知道。我带他过去就说是我男朋友,没事儿。'
——'那就好,别给你添麻烦。我国内手机一直开着,有什么事情,你随时找我我随时回去。'
'不用,有事儿我俩商量着来。'
——'小郭,小昱能找到你,我真觉得挺好的。'
说得郭文强那叫一个汗,好容易摆平了万俟,转头看看邹昱倒跟没事儿人似的端坐在方凳上通过望远镜嘹望星空,上去随意的拍了下他屁股,吓得邹昱差点打翻望远镜,
"你干嘛啊?"
郭文强也被他过大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了下,看看自己的手,
"你没事儿吧?"
邹昱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儿,就是不太习惯。"
郭文强敏锐的发觉不会单单是这样,强烈的好奇心又上来了,故意装出受伤害的样子,
"不是吧,虽说咱俩一对儿是假的吧。可毕竟也都是,哈,那啥啊…你这样也太伤人家的心了"
毕竟住一起的时间还短,邹昱对他装相的本事了解仍有欠缺,一时间真被郭文强唱念俱佳的表象迷惑了,赶紧摆手,
"不是,我就是…"
"你别跟我说你们以前没做过…啊我是说,拍一下什么的。"
"…很少。"邹昱垂下了眼帘,
郭文强发现自己最近添了一毛病,就是看不得邹昱这个样子,所以不再追问,
"能抽烟吗?咱姐虽然说的都客气可压力不减啊,的亏现在威胁的是美国人民…"
"去,说什么呢,那是我姐…抽吧。"
"真的啊,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别人在你面前抽烟呢。"
"没关系的,以前在我姐那儿,我姐夫也抽。"
"是吗?我还以为被你姐俩压榨得想抽都得去阳台呢,哈哈。"
屋子里没烟灰缸,郭文强打开扇窗户胳膊肘架着抽,看着烟雾弥散出去,
"唉,我在这儿抽烟不影响你观测吧。"
"呵呵不会的,这只是一个折返射的镜子。再说我也不是想看观测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郭文强转过头,望远镜的光线反射到邹昱的脸上,映射得他眼皮上的痣更加清晰,痣下的目光动也不动的投向镜头,
"邹昱,你为什么喜欢观星呢?…当然我知道什么星云啊是很美的。"
"其实我看星云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那些星星,恒星啦,行星什么的。"可能是有点儿累了,邹昱移开了目光微闭上眼睛休息,
"你今天说的对,这世上能不变的东西基本不存在,所以我喜欢看星星,恒星就不用说了,即使是行星,也会万亿年沿着固定的轨道运动,只要知道轨迹就一直能捕捉到它们,平时可能并不起眼,但只要没有外力就会一直那样运行下去,很…安心。"
郭文强轻吐出一口烟,转身扬起头看向外面,一簇簇的烟花蓬起又迅速落下,消弭于黑暗之中,
"我以前好像看到过一科普文章,说人类肉眼能看到的恒星大概有6000多颗。"
"对,借助这个,大概能看到几十万颗甚至更多。当然也和观测条件等等的相关,在这里看不到多少的。"
"嗯,我知道,这里是市中心,太多的人制造了太多的废气污染了天空。"
"没什么,能看到几颗熟悉的就好了。"邹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寂静…柔软,就像他这个人。听着他的话,郭文强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象起无数个夜晚他独自待在屋子里摆弄那些死物件的情形。直到自己进了他的屋子,才知道了这是一个多内秀的人;可即便是自己,在没了解之前不也只把他当成一个乏味的家伙吗?甚至,还想过他也许是一直在屋子里浏览同志网站什么的呢。
"邹昱,我忘了以前看过的什么古代小说里写过的了,说以前的寡妇啊,不能改嫁,晚上睡不着觉就数一斗绿豆,撒在屋里,然后不点灯一颗颗的找,等都找全了,这一夜也过去了…"
邹昱听明白了他话的意思,只得微笑,笑得有些尴尬,
"也不是…"
"不管怎么着吧,明儿你不上班吧?陪我去看车吧,去车市。"
"啊?过年人家上班吗?"
"我负责去查,哪家开张了咱去哪家看。就这么定了。"
要说郭文强也算是挺有效率的余下这几天还真都带着邹昱到处转悠看车,天气不是特别冷邹昱也无所谓出来闲逛,让他稍微有点儿受不了的是郭文强的唠叨,
"按说哈,要从节油上来讲,还是日韩系车相关指标比较高,其中呢,韩国车外形稍微好一些,当然这些是见仁见智哈。可要是作为商务用车,中国人还是比较倾向于德国车——鑿实,看着稳重。但其实这车的安全性呢,跟外面那铁皮的厚度真没什么关系,如果真发生了车祸,我们期望的是除了踩刹车和地面摩擦力吸收部分动能之外,车体的变形能最大程度的消耗其余动能,要不就得落在人身上。所以说,车辆的安全性跟什么关系最大呢?车身的设计!车辆受到撞击之后必然会发生变形,设计者要做的就是让变形尽可能的长时间持续,所以落实在具体上,选车最重要的是看车架。打个比方要是车架是骨头的话,那钢板就是皮肉。你看那打架打得血沥呼啦的其实未必是什么大伤…"忽然身边的邹昱停了下来,望着一款欧宝发呆,
"怎么了?这车咱就不用看了,中庸的代表。欧洲人有句话,'不管什么车,开几年之后都得跟欧宝似的…'"
邹昱看了他一眼,目光奇异,不过也只是一瞬就恢复原状了。然后继续往前走,
"我以前的朋友…曾经要给我买辆欧宝,他说这车很适合我,我没要。"
郭文强听着这话,看着邹昱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能看到厚厚外衣里面那坚硬的骨架,他想过去跟邹昱说,那个人说错了,他不是欧宝,他车架结实就是外皮薄,是那个人不识货不懂行。可他发觉自己说不出口,因为他很清楚就算他说了邹昱也只会笑笑说没什么。然后又想到,那人不了解邹昱,难道自己就真的了解了吗?这个宁静温和看起来一目了然的男人,自己就真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吗?
郭文强觉得自己的目标变了,不再仅仅是带邹昱多出门了。现在的他,对这个人的整体发生了强烈的兴趣。
——
我记得我提到了蝈蝈的好奇心很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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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丁聚贤喜欢德国车——稳重、踏实,更关键的是德国车代表了他这个阶层的群体性主流审美,所以他又买了一辆,宝马。
此刻,他开着新买的宝马,旁边坐着他最近的'朋友',一个很机灵很'上道儿'的男孩儿。
"宝马就是宝马,看这内饰…"男孩儿细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台面,丁聚贤瞥了一眼,想象着那手指之前划在自己背上的感觉…想不起来,跟之前每个人都差不多。
"为什么不买金色的?那多炫啊?"男孩儿仍在滔滔不绝,
"出门做生意还是黑色的给人感觉好。"即使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没有什么回答的必要,但一向注重维持完美形象的丁聚贤还是回答了。
"切,你们这帮人真俗,开车还都要开一样颜色的…"男孩儿撇撇嘴,动作很小,但丁聚贤还是透过看到了,忽然间想问一句,'既然觉得俗,为什么还要跟<我们>这样的人在一起?!'
当然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了,这个有些骄傲的男孩儿先会停顿,然后应该会撒娇,但无论如何,罅隙仍会产生,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不是为了要顾及这个男孩儿的感受,而是因为要顾及自己的:见面、吃饭、□、兜风——很完美的约会流程,于情于理自己都不想在最后的时候亲自破坏这一切。虽然在刚才穿裤子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看对方的感觉好像在看床单,心里已经想好了要和平'分手'…
根据他之前无数次的经验——是的,他是那种什么类型都尝试但自己从来都是这副样子的人,所以听到类似的'抱怨'不知有多少次了,现在的孩子似乎都比较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并把这些无知视为展现真我的方式——他知道自己应该宽厚的笑笑,去握握身边男孩儿的手甚至做些更亲密的举动,用肢体语言或是什么来表达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对方说的很对,这样对方会因为觉得自己看穿了问题的本质而开心,进而觉得自己很离不开他而更快乐。丁聚贤不是跟自己较劲的人,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愿意看到身边人乐呵呵的。那些什么所谓'征服欲',一定要让别人见着自己就怎么怎么地,不管是如痴如狂还是畏若蛇蝎的,他都觉得是脑子有毛病——为什么大家不能心平气和的做一切事情呢?尽力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不好吗?这样,分手之后如能再见,也能微笑着谈谈天气吧?
所以他从不说重话,无论对方是温柔还是骄蛮,他都微笑着一并接受——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既然也没想过会有多长的关系,那么,在某个时候自己想要一个某个样子的'朋友',要就是了;等不想要这个口味了,换就是了。何苦去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打击对方呢,他坚持自己的绅士。
又开了一会儿,男孩儿受不了这种安静了——其实车厢内还是有声音的,丁聚贤一直在放着自己喜欢的大提琴曲,一张费城交响乐团与名家合作的原版CD,无限循环…
"…刚才,咱们吃饭的时候,有几个朋友约我出去坐坐…"男孩儿组织下语言,看着他的侧脸,
"哦?那就去呗。"丁聚贤的声音平淡如常,既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不关注又不会显得过分关注。
"挺远的地方呢…"
"是吗?安全吧?玩一夜?"
"不会的,玩一宿第二天眼袋都会出来。我去待会儿就回去了。"男孩儿住的地方在市区,不是他的房子,但是自从在一起了之后他负责付房租…还有一堆男孩儿想要的东西。
丁聚贤微微侧脸,用肢体语言表达了疑问,
"那个…我能借你的车去吗?那地方不好叫车回来,保证不会出事儿…"
丁聚贤微微的笑了——先从心里: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对方想去显派的意思?然后蔓延到脸上,只不过表现的是纵容,
"那你自己小心点,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已经懒得去看身侧男孩儿欣喜的笑容,在前面路口拐到辅路,停在能叫到出租车的地方,绅士的吻上已经顾不得他的男孩儿,潇洒的下车。看着远去的车灯,想到之前吃饭的时候男孩儿喝了些酒这会儿应该不能开车的。无所谓,反正车子安全系数很高,要是真撞了,有保险,而且省得想藉口分手了,这也是他为什么喜欢德国车…
丁聚贤觉得这个晚上过得十分完美。
阿萍提前回来了——她舍不得纪麟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年。同租的室友还在老家没回来,此刻,阿萍的房间氤氲着□过后的味道,她紧紧的攀附着身边有些疲惫的男人。
"想什么呢?"这似乎是男女欢爱之后TOP10的第一个问题之一。
纪麟什么都没想:阿萍回来了,提前耳提面命的要他去接,他去了,在见到她带回来的大包小包的家乡特产之后也适度的表达出了惊喜和感谢。然后是食、然后是色、然后是性也。他知道在阿萍的脑子里两人好久没做了自己应该是迫不及待的,他为此感到悲哀,但还是尽心尽力的闭着眼睛完成了——对于一个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的女性来说——这不是阿萍的错,作为医生他很清楚女人身体构造不同于男人再加上种种原因使然,中国相当一部分女人都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的,甚至还有女性觉得这是证明自己不是□的标志。作为GAY,他对此深怀感激——只要关系已经进展到某一步的男人硬起来插入就是满足了,踏实了。而他,恰恰就是那个'关系已经进展到某一步'的男人,如果不做,对方必然会感到担心,然后不知道会联想起什么,所以他只能这样…于是他为自己感到悲哀。
当然,这些话他是永远不能对阿萍说的。屋里没有开灯——谢天谢地——透过窗帘外传来的灯光他看到即使在这种情形下阿萍还是用被子盖住了她的胸部。对于平胸这件事,他知道她一向很介意,甚至有些自卑,好像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什么医生都是大流氓之类的。殊不知虽然不是全部,但自己当初接受她恰恰是因为她没有丰满的大胸脯向他强调自己身下的是个女人…当然,这些话他也永远不会对阿萍说。
"累死我了,你呢?"半天等不到纪麟的回答,阿萍开始卖弄同样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鼓舞男人的撒娇技巧,
"也累啊,一直加班。"
"唔…"阿萍伸直身体凑过去一连串的吻在纪麟的脸上,于是纪麟觉得自己像洋娃娃。
"我室友不在,晚上住这儿吧…我一个人害怕。"
可能是说了前半句感觉到了纪麟瞬间的僵硬,后半句找出了理由,虽然并不充分。
听着外面隆隆的炮仗声,纪麟直想乐,俯身亲了她一口,
"我最近要写论文,过年了坏人也都回老家了。别害怕,有事给我打电话。"
应该是感觉到了纪麟的温柔,阿萍刻意□着起身去浴室冲洗了——只是没忘了用枕巾拥着有些平坦的胸部。纪麟两只手枕在脑后脑子忽然转到论文上——大医院压力很大,要评职称什么的就得不停的写论文。写什么题目好呢?《论女性无法体验□对家庭稳定的重要性》?失笑,起身穿衣服。戴了套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事后不用费多大劲清洗,当然还有他不想闹出'人命'——虽然只是路边自动贩售机那里一元钱一只的也足够起到作用;又忽然想到了这社会什么都涨价就这个没涨,看来还是人命不值钱…
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穿戴好的纪麟冲着水声滴答的浴室喊了声'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什么的就离开了,站在楼下路边打车欣慰于今天又过去了,自己表现得不差。
郭文强觉得自己和邹昱真是'绑'一块儿了——远在东南沿海服役的宿舍老五听说自己终于找到'伴侣'了借着来北京开会提着行李先找他来了,酒过三巡死活非要见见邹昱'把把关',无奈,本着破罐子破摔精神的郭文强——当然破罐子只能是自己不能是人邹昱——只能把他带回了家。
于是,本来都准备睡了的邹昱只好又披上睡袍端坐在餐桌旁听着舌头都喝大了的老五不停的念叨着,
"你看这多好…你要是早找着这样儿的我们几个也早就放心了…你看这多懂事儿,还知道给我泡茶——谢谢啊我就想喝酒好好替六子开心一下——以后好好过吧,别再想那什么姓纪的小子了,那人不是个东西——呃,我自己倒就成了,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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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丁是什么人了吗?想象下他和邹当初在一起的样子,我觉得挺配的
第 16 章
郭文强心里清楚任谁处在邹昱的位置上大半夜的被这么一打扰心情都不会很好,所以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神色,最后的结论是'好树结不出烂桃子'——牛人万俟姐姐教育出来的邹昱就算是在面子上,那也真是滴水不漏的。
老五已经醉到车轱辘话来回说了,拽着邹昱不停叨唠着'就当初那个姓纪的,没事儿的时候天天往我们宿舍跑找六子,那时候看他那样儿就不是爽快人,果然,事儿一出了他脸一翻把自己择干净了,什么黑锅都让六子担了…'
邹昱静静的坐在那儿听着,脸上的神色既不表示自己知道也不表示自己不知道,这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态度让老五的倾诉欲更强,
看他已经分不清喝下去的是酒还是水了,邹昱起身去厨房给茶加水,郭文强轻轻跟了过来,
"对不住啊,老五就一话痨你甭跟他一般见识。"
邹昱'噗'的乐了——还有什么比听见一个话痨如此评价别人还搞笑的事儿呢?
他这一乐倒让之前也喝了不少的郭文强想岔了,
"得,我知道我以前做的傻,你愿意笑就笑吧。"
邹昱知道他误会了,收敛了笑容,想了一下,真诚的看着他,
"没有,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样的,那都是你的选择不是吗?而且无论如何,这样的性向,你的老同学们都还能这么跟你来往,说明你做人还是很成功的。"
郭文强听见他说的眼圈儿竟忽然有点儿红,难得的说不出话来。邹昱看到了,也没再说什么抱着壶出去了,等郭文强平静了心情再出去的时候老五已经在抓着邹昱念叨他当年的风光了,
"六子聪明啊,老大老二都是复读上来的,老二还靠了航模加分;像我,当年全省前50,自己觉得不错了,过来一看,嘿!还有他这样儿的跳级上来的。你知道吗?六子当年,帮着全系的作弊,我们考前抱佛脚,人家做分数体系,保证每个人抄出不一样的成绩。就这,平时有什么玩儿的事儿一样没少了他。那会儿我们都说,他非得是我们里面最有出息的,结果一下子,开除!那时候真是恨啊,恨这小子不成钢,他妈的医学院多上几年学了不起啊?把我搁那儿多解剖几具我也能搞明白,让他们来组装飞行器试试?你不知道那时候我们系主任对六子多好?都知道就等着他毕业把自己闺女介绍给他呢。我们工科校女生少可喜欢他的不少,他一个都看不上,我们还觉得他挑,结果他妈挑来挑去挑个男的。男的也就算了,还他妈挑这么一没种的玩意儿。以前我们有个师兄,搞大了医学院女生的肚子,结果怎么着?一块儿退学,生了孩子再考哈工大也没耽误。就六子傻!那姓纪的就是欺负六子人心眼儿好!"
老五喝成这样儿最后必然也不可能去会务组报道了,没办法,郭文强把他架到自己屋儿里简单收拾了自己东西去邹昱那儿睡了。进门还看着从柜子里抱被子的邹昱嬉皮笑脸,
"别害怕,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要不你在咱俩中间放把剑什么的?"
当然这是他四顾打量墙上没挂着什么龙泉宝剑之类的之后才提议的。
邹昱静静的看他一眼,
"不用,撒把图钉就成了。"
郭文强的脸瞬间垮下来,
"…真不愧是从事文化产业工作的同志啊。"
虽说是各睡一床被子,但就这么躺在一起还是觉得有点儿别扭,邹昱那边儿想什么郭文强不知道,不过他也真的没有借机爬过去的想法,一是心里清楚俩人这样就是装相,邹昱没让他睡地上已经是仗义了;二是一贯以来的宗旨是不碰已婚的;三么…虽然没说过什么,但就是知道邹昱不是那种胡闹的人。就算楼下没睡着老五,也不想为了这个发生什么不愉快。
邹昱那边也有点儿睡不着——多久身边没睡过人了?自己几乎都忘了身边有人床榻微微倾斜的感觉。自己跟郭文强的假的,虽说住在一起,但实在没想过有一天真会睡在一张床上。无关性,心里一时间也理不清是不是有违和感。
"你睡了吗?"
"你那同学…"
同时兼开口又同时间闭嘴,然后都笑了,
"你喝了不少酒,先睡吧,我去观星。"说着就要起身,郭文强不知怎么想的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然后又是一齐顿住,
"那个…不是,我酒醒了,刚你泡那酽茶大部分都让我喝了…别去看星星了,跟我聊聊天吧。"不知怎么的,自己躺在旁边虽说不可能发生什么邹昱还去寂寞的观星他就是觉得不舒服。
邹昱还是从善如流的好脾气,顺势躺了回去,斟酌了一下,
"你同学喝那么多,没人看着没事儿吧?"
"老五你甭管他,越是不能喝的越爱喝,每次都这样,不过酒品不错,多了就是睡。"
"那就好…"
然后就是安静,郭文强受不了了只好主动提起话题,
"你就没点儿好奇心?"
"什么?"
"比如我和他说的那人以前怎么回事儿?"
"这件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就是你认识了个邻校学医的,交往,后来被发现了,你一个人担下了所有,所以你被开除了,家里也知道了。现在你们也没有联系了。"
邹昱描述得语气平静,听得郭文强心里一阵的灰——这些年来,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提起来无不是感叹、愤慨、怒骂。陡然听到这种云淡风轻的总结,忽然觉得当年的大义凛然轰轰烈烈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可能是察觉到了郭文强的心情,邹昱沉吟了一下又作了个注解,
"其实每个故事都可以用一句话总结的,即使《红楼梦》也不过是富家公子不喜欢家里的安排爱上贫寒表妹的故事。"
知道他在安慰自己,郭文强无声的笑笑,提起精神,可能是之前在厨房邹昱的那些话,忽然间有了倾诉的欲望,不是想得到什么,
"我家里是开饭馆的,我爸一直想让我子承父业,最好跟他似的在自家买卖里找一个,领班啊迎宾啊什么的,踏实过日子。所以我从小到大的理想就是找一个有文化的,书卷气强那种的,他们那时候老说我想找个仙女。"
邹昱安静的听着,心里必然也跟着他的描述想起自己——自己父亲何尝没希望自己子承父业,但自己认真学了那么久得到却只是一句'没灵气'和老父失望的表情…
"我们学校女生少,还都是恐龙,无非是食草和食肉的区别,因为比例的原因还一个个拽得要死。隔壁医大女生多,所以我没事儿就老往他们自习室跑,想着能碰着一个我理想那种的,白衣飘飘的。结果美女没碰上到碰上个帅哥。"
想起自己没吃饭又闻了医大自习室过于浓烈的福尔马林味道之后中暑晕倒,醒来见到的那张斯文英俊面孔上的关切神情,郭文强一时中断叙述,
"…醒过来之后还想着先认识个男的,再通过他认识女的。呵呵,那时候我大三了,看着他白白净净的模样,还想着装师兄,问他哪级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很害羞的回答我,'大六'。哥们儿一下就费了,这才想起来这是医学院,然后就这么认识了。"
邹昱想了一下,
"那时候,你知道自己是…?"
"我不知道啊。不是说了吗,我爸从我16就惦记着给我介绍一个,我家店里那些小姑娘什么的也老往我跟前凑,中间儿倒有一个我觉得还成的,结果突然有一天走了,后来才知道偷偷怀孕了,跟一厨师跑了。所以后来确立目标一定要在大学找个有共同语言的。刚认识他那会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他是一个…怎么说,挺傲的,就跟我说的话还多点儿。那时候老打球啊爬山去什么的,有点儿磕碰都找他,他从他们学校拿点儿纱布什么的给我弄,他们还说我泡医学院值了,找了个私人医生。后来慢慢熟了知道他爸妈离婚了,他是他婶儿带大的。觉得他挺不容易的,还老拉他上我家馆子吃饭去——不过那会儿我也老带着宿舍那帮臭小子回去白吃白喝,多带一个他也没觉得什么,我妈还说他有礼貌。"
思绪慢慢飘回以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想起在一堆狼吞虎咽之中只有他显得那么不好意思,只是一个劲儿的夸赞自己老妈年轻漂亮,哄得老妈那叫一开心,还说自己要找就得找个跟他这样儿的…可事儿出了之后呢?老妈的口气又变成'那时候看他就不是什么好玩意…'。这人啊…
"他人挺聪明的,而且特别刻苦。他们学校管的严,后来走的近了就上我们宿舍找我,每次还都带着书,我不在他就一边看一边等。"
"所以你被感动了?"
"也不是吧…就是有一次他放寒假回老家,我没事儿干飞过去找他玩儿,他婶儿不在,我说给他做炸酱面。我俩去超市转了一圈儿出来想起来忘了买肉馅,他那么聪明一人傻乎乎的问我,家里有肉松成吗,那一瞬间我觉得他特可爱…后来回去我炸酱,他在旁边看着,出锅儿的时候看着我说了句'你真好'。就那一句话…呵呵哥们儿就交待那儿了。"
邹昱很理解他那种心情,轻轻叹息,
"必然中的偶然。"
郭文强也叹息,
"是啊,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也挺亏的。傻啊,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抱着亲亲摸摸什么的,最后也就是做到互相口…然后就被人发现举报了。他们总说我充能耐成了炮灰,其实那时候也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他比我还需要那张毕业证。真的,学医不容易,尤其是他家那样儿的。我好歹实在不成还能上中关村给人装机子去,他能干什么?不能去杀猪吧?!还有就是'犯罪价值'——当然不是说我俩这样是犯罪,只是说,既然别人都这样认为了,那么,如果我不出头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俩人都开除,还不如一个人担了呢,是吧,好歹给社会多留下一个好医生,他真的是很喜欢学医。"
"你成全了他的理想,那你的理想呢?"
"…我们宿舍人除了老四你也看全了。老大去了军工单位,娶个同事好几年都不敢要孩子,怕辐射;老二家里有关系毕业就进了银行,彻底的转行;老三倒是留校,资历浅教的也不是专业的;老四留学我们这专业国外对口的根本不招留学生,早转纯物理了;老五为了媳妇参军,还他妈参一海军,飞行舱还海底密封舱都叫舱可完全不是一概念。看看他们其实我也挺知足的,有多少小时后画飞机的男孩长大了画飞行器图纸啊?"
"那…你恨过他吗?"
"都说了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而且后来老二偷偷告诉我,我被开除了他那边也不好过,本来是奔着心脑外培养的最后给发别的科去了。我谁也不恨,要当初在医大中暑晕倒要是碰上的不是他而是一美女可能也得搞大肚子退学,那现在没准儿也都放弃理想安安心心在家里开饭馆儿呢。所以这些都没法说,我只能说我从来没后悔过,因为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的。也许你可以说我是脑袋一热,说我做错了,但人这一辈子总会做点儿什么脑子一热的事儿,那样等老的时候才有谈资感慨对吗?"
说到这个,郭文强索性侧过身子看着邹昱。
"你很坚强。"邹昱沉吟了许久,看着天花板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哈哈,如果不坚强,懦弱给谁看?老三跟我说,我们那事儿也成了段子,也有后来的学生听说他跟我是同学还打听过,还有女学生特崇拜我说什么为爱牺牲,还求他想见见我。我说都是扯,我要是在乎别人的评价当初就不会那么做了,别人说什么永远都是站在自己立场的,于我没有意义。我不需要别人肯定或否定什么,我选择的是我的生活。你崇拜我也好唾弃我也罢我也要这么一天天的过。鲁迅先生说过,'什么叫悲剧?悲剧就是把最珍贵的东西撕破给别人看。'我没那兴趣去做这么无聊的事儿,也不承认这是悲剧——无论好的坏的,都是我私人的东西。"
邹昱想了很久,忽然笑了,也侧过身体看着郭文强,
"那么,你为什么不把你这样的想法告诉你的同学们呢?他们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说了啊,有时候他们叨唠急了我也说,但是没人听啊。什么叫朴素唯物观啊,就是硬性的把人分为好人和坏人。在他们心里我就是好人,就是那出门老受欺负的。你不知道,我刚被开除的时候老大还组织过大伙儿一起去揍他一顿给我出气呢,幸亏老二帮我把大家都劝下了,实在没必要。后来我也想清楚了,既然以后跟他没什么关系了,那就装老实人吧,别辜负这帮同学的心对吧。"
邹昱亮亮的盯着他看了半晌,
"我觉得,你活得很快乐。"
"那是,灵魂上我不欠任何人的,我不快乐谁快乐。"
——
这章比较长,因为想一口气的交待一些东西,无论是过往还是对过往以及一些事情的看法。
第 17 章
"我曾经读到过一个故事…或者说典故吧。说人死后在上天堂的时候守卫的天使会用一个秤来称量,一边放上你的灵魂,另一边放上一尾羽毛,如果你的灵魂比羽毛重,就判定为不合格——所谓灵魂的重量,就是你死后心里仍在意东西的多寡。"
咖啡厅,丁聚贤点了杯茶,摊开手讲述…或者说给自己辩解。
他的宝马还是让那个男孩儿撞了,不过并不严重,刮蹭。有意思的是男孩儿自作主张找了个没资质的地方给他补漆,结果惨不忍睹。
丁聚贤没有表现出对车的痛惜或是什么,在绅士的询问了紧张的男孩儿'有没有伤到?'之后,优雅的把话题转到,
'你还要什么…'
所以,当他开着这辆还没有完全修补好的车出来见纪麟以及讲述了发生在这辆新车上的故事之后,在面对对方诸如'你到底想要什么?'之类的问题之后,进行了以上的阐述。
纪麟苦笑,透过窗户望望下面停车场上的车子,
"我曾经看过一个电影,说有人测量过人死前和死后重量相差21克,据此推断,这就是灵魂的重量,但是从医学的角度来讲,这纯粹是无稽之谈…"
丁聚贤笑了,平和淡定,
"每个人对于这个都有自己的理解,我知道你作为医生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对于我来说,其实信奉的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而孤单,死时也必然同样,难道不是吗?"
知道纪麟因为种种自身的原因在为自己如此轻待那个男孩儿感到莫名的愤然,但是丁聚贤的心情仍然很好——他的眼光的确不错,那是个骄傲的男孩儿,些微的提示,他就会自动离开。
纪麟思虑半晌,唯有叹息——的确,这是最真实的实话,但是在现实中,绝大多数人不知为什么并不这样想。考虑半晌,终于开口,
"有件事拜托你…阿萍想见你,或者说想见见'过年那天跟她通过电话的我的朋友',你有时间吗?"
丁聚贤先是微微愕然,然后在注意到纪麟稍稍有些尴尬的神情之后迅速的理解过来——阿萍开始逐步的适应自己'纪太太'的角色了,她需要以这样的,或者说'准'这样的身份开始介入纪麟的生活——首先从结识他身边的朋友开始。他并不后悔自己那天'冲动'的替纪麟'解围',只是有些感慨:什么样的压力才会让纪麟把自己'抛出去'?
看他迟迟没有回答,纪麟望着他面前那杯茶水,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去和她讲。我知道'君子之间淡如水'。"
以他们之间交心的过程,丁聚贤知道他这话绝不是为了负气,
"你想好了?虽然我觉得我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你知道,女人有那个…所谓第六感。"
纪麟笑了,吸引了经过的服务员女孩儿的目光,
"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是吗?而且我真的相信你…不管你信或不信,在北京,甚至说在这个世上,能让我说这么多实话的人,稀少。"
丁聚贤坐在沙发上微微欠身,
"我的荣幸,应该说,你也是。"
相顾举杯。
"米开朗基罗说,'事物好不容易表现出如愿的时候,也就是死亡。'"
邹昱在楼下的书房雕琢一方印章,忽然听到郭文强没头没脑的一句,
"你对两个男人之间美满的感情怎么看?"
第一时间做出如上回答。
郭文强貌似也是随口一问——他搬了台笔记本'挤进'了这里,正两眼直盯的屏幕手上不知在忙活什么,听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然后'啪啪'的敲打着键盘,忽然大声哀嚎,
"不是吧,又被关闭了,多纯爱的帖子啊。"
邹昱抬起了刻刀,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那边屏幕上满眼的半裸男图片,
"你浏览的是□网站,用不着愤然。"
"没,我只是感谢政府'无微不至'的关怀…"郭文强有气无力的退出了这个页面,托着下巴想了一下,
"我在追一哥们秀幸福的帖子,今儿该讲性生活了,结果帖子被封了…不过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不对不对,你怎么就能那么悲观呢?"
邹昱差点划到自己手上,心情不对了,索性收手,叹口气对着郭文强,
"你要实在没有事情可做可以去看看书什么的,看一些有用的东西,比那些乱七八糟不知真假的帖子强。"
"我知道啊,书中自有黄金屋嘛。我也看书啊,也学习啊,比如要在厕所看见旁边那哥们儿东西比我的大,我就跟自己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郭文强倒坐着椅子,下巴枕在胳膊上,神情一派天真无邪。
邹昱无言以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上楼,却被郭文强拉住,
"这刚几点啊就睡,今儿阴天看不了星星。坐下陪我聊会儿天儿嘛。你说咱俩一个门进进出出楼上楼下的,,一天说还不到5句话,你这是冷暴力你知道不?"
邹昱也不说话,只是重又坐下,静静的看着抽风的郭文强,等待下文。郭文强抓抓头发,
"聊聊咱姐呗。"
"那是我姐。"
"切。那就聊聊…你前任?"
"…有什么好说的?"
"他比你大?有经验?"郭文强无视邹昱明显不愿意多谈的态度,抛出自己的猜测。
"…是,比我大10岁。"
"哇,熟男。我也想找个那样的呢呵呵。这男人跟女的不一样,找女人呢,要找纯的;找男人呢,要找熟的。嗯嗯,不错,有眼光。"
邹昱淡淡笑笑。
郭文强眼珠子一转,
"他勾搭完你,自己结婚去了,你不恨他吗?"
邹昱的眼神瞬间变得很遥远,许久才轻轻的回答,
"恨什么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要做的事情。我,能理解他。"
"不是吧,这么圣母?想想看,他为了一颗卵子跟你分了,要是我,就扎小人儿咒他,咒他娶媳妇生不出儿子,生了儿子也没□,有了□也天天被人□还爽不起来…"
邹昱目瞪口呆的看着喋喋不休的郭文强,骇笑,
"不必要这样吧?"
"怎么不必要?当然有必要了!先撒完心里的气,然后开开心心去找别人,世上男人千千万,一个不行咱再换。离了他还活不了了?!"
邹昱没有接话,只是苦笑着摇摇头——他能理解郭文强的好意,只是对他那种看待问题、解决问题的方式,敬谢不敏。
"干嘛啊,还舍不得啊?他头上顶光圈儿啊?"其实郭文强本来习惯性想说'他那玩意儿镶钻的啊',不过话到嘴边想起来面前是邹昱,不知怎么的觉得这样的话当着他说不太合适,硬生生的换了形容词。
邹昱的目光又变得很远,
"那倒不是。他,是个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做的很完美的人,无论是穿着、仪态、待人接物…对事情也都看得很透彻。性格很温和,从不发火,再大的事情也会一两句带过。而且很有生活情趣…可能因为他家里是做咖啡生意的吧,他对咖啡很讲究,经常自己从选豆到研磨、萃取,甚至到最后为我做拉花…可惜我只喜欢喝茶。"
"停、停。"郭文强两只手摆出T字形,伸过脑袋对着邹昱,
"我怎么听着这味儿不对啊?不能你现在还惦记着他那吧?"
邹昱轻轻摇头,目光垂下去,用那颗痣遮掩了情绪,
"他已经结婚了,再怎么样,介入别人的婚姻都是不对的,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忽然想起来面前的邹昱也是已婚男子,郭文强没来由的心虚,赶紧转话题,
"刚才听你说了半天,我怎么觉得这人就跟那什么王室成员似的,No explain , No
complain。我一直觉得这种人看着仙儿似的,其实活得挺没劲的,多累啊。"
邹昱只能笑笑,那个人…已经将此作为常态了,要他想别人那样情绪起伏,或许才是'累'吧…
当然这些跟郭文强是解释不清的,而且他也没觉得有必要去解释,脑中斟酌了一下,也只能说一句,
"他不会。"
郭文强斜眼打量着邹昱,
"真没什么坏话能说?比如白天压抑晚上梦游什么的?天天穿皮鞋有脚气?"
邹昱这回是真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摇头,
"别胡乱猜测了,没有。即使有,须知'闲谈莫论他人非'。"
郭文强死死盯住邹昱的眼睛,
"真的?"
邹昱躲闪了一下,还是放平心回视,
"真的。"
郭文强瘪瘪嘴,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邹昱笑笑,起身上楼。
回到自己房间,徐徐吐出一口气,恨他吗?连自己也不知道。多年以来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心态已经深入骨髓。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面对他即将结婚的消息,自己鼓起了勇气争取过,可然后…想起他当时那句回答,邹昱闭上了眼睛,好久才睁开,慢慢坐到了天文望远镜前的矮凳上。
郭文强装疯卖傻了半天,邹昱滴水不漏。抱着笔记本晃悠悠的回去随手抄起一本闲书,随意翻开一页,上面写的却是,
'能说出口的委屈,便不能算是委屈…'心里忽然一荡,联想起楼上的那个人,低低叹了口气,目光忽然落在了笔记本上…看来,要转变思路了。
第 18 章
郭文强这是第一次到邹昱的单位去——早在他们认识之初他就知道邹昱在哪里上班了,但是因为彼此心知肚明的原因他从来没来过这里,当开着新车在琉璃厂巡梭两圈终于找到这家位于胡同口儿的中国书店之后,还费了半天劲才找到车位。
不同于那些现代化的书店,这家的光线很暗,暗得让一脚踏进去的他小适应了一下才开始打量四周——也许是地处书画街的关系,这家店里以字帖、画帖和文房四宝居多。与之相称的就是及其安静的环境,看到他进来,也没有任何人来招呼或者询问。邹昱,就穿着深蓝的大褂,带着眼镜站在内侧卖笔架的柜台后面轻声细语的向询问的顾客推荐。
郭文强不想打扰他,只是站在另一个角落静静的观察——他知道邹昱有轻微的近视,但平时很少带眼镜,反正他几乎没见到过。如果说平时的邹昱是宁静的话,那这里的他除了那些以外还带着一股沉朽的味道,就像本古籍…恰好他印象中的古籍也大都是蓝色封面。
带孩子来的女人很快选好了中意的货品,邹昱轻轻冲他招招手——他早看见了自己。
郭文强摘下墨镜笑眯眯的过去,走近了,才发现邹昱鼻梁上架的是一副玳瑁方镜,更显得不像个现代人,宽大的镜架也遮住了眼皮上的那颗痣,只留下镜片后面看不分明的眼睛,这让郭文强觉得很陌生。
"你怎么来了?"
看到郭文强直白的眼神,邹昱冲周围的同事示意一下,带着他去了后面的库房,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明媚的可以看到其中飞舞的灰尘,背景是一排排的书架和一箱箱没拆开的书籍,邹昱,就那么站在那里,轻声又问了一遍。
"啊?啊,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路过这边儿,想过来看看你平时是怎么工作的。"
邹昱笑笑,
"有什么看的,还不就是这样。"
指指唯一的椅子,从大褂儿兜里掏出副劳保手套,搬过一个箱子擦擦坐在上面。郭文强有点儿不好意思,也伸手准备搬个箱子坐,然后才发现竟然那么沉,
"…我这回知道你那力气是怎么练出来的了。"
"这边同事上岁数的比较多,一般这样的工作我能做就做了。"
"我看见了,不过心里总还觉得你是个少爷。话说你这这儿真安静,刚才我进来连个抬头多看我一眼的人都没有。"
"能到这里来的顾客一般都是有目标的,我们一般都不多问,怕露怯。"
"是吗?呵呵,幸好我没说话。"郭文强挠挠头,
"那个,今儿过来其实有事儿。有事儿拜托你。"
邹昱没说话,静待下文,
"那什么,我们接了一给孩子过生日的活儿,那父母准备大办,包了一酒店的宴会厅,我们琢磨着改变一下布置…毕竟请的大部分也都是幼儿园同学什么的。实话说这种以前没接过,也没做过这么多大背板,日子紧制作来不及只能画,想来想去的,就想起你来了…"
邹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摇头,
"这恐怕不成,我对这个…"
"就画点儿卡通人物什么的,耽误不了你多少功夫。大背板我都弄好了。你要是嫌累光画个轮廓就成,我让他们填色。熟人介绍的,实在是不好推,帮帮忙,不让你白干啊。"
邹昱摆摆手,
"不是这个。实在是…你知道我是画国画的,这些…我真的不会。"
"哎呀一通百通嘛。再说小孩儿好糊弄,你再怎么着也比我强吧——画蘑菇别人都说像雨伞。"
邹昱笑了,但还是摇头,郭文强有点儿急了,
"你真不答应?再不点头我出绝招了啊。"
这下轮到邹昱好奇,只见他从内兜里掏出一信封不由分说塞到邹昱手里,
"这是我这俩月的房租,,参照市场同类价格估算的。你要是再跟我见外,我以后就月月交租!"态度那叫一彪悍。
邹昱愕然,再推回去郭文强死活不收,最终只能无奈点头,
"我试试看,画得不好你别赖我。"
"没问题,我对你信心大了去了,嘿嘿。"
又耗了会儿等邹昱下班,学着他的样子客气的和每个同事到了别,郭文强领他到了自己搁车的地方,
"怎么样,今儿上午提的车,你是第一个坐的。"
邹昱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艳红的吉普'指南针',
"你,这么想起来,弄这么一颜色?"
"红色喜庆啊!"郭文强投过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兴致勃勃的拉他到了另一侧,指着车上字体花哨的公司名称,
"不错吧。"
于是邹昱不肯坐了,
"这太傻了吧?"
"怎么傻了?广告效应啊。"
"这坐在里面,让路上人看见…"
"看就看呗,他看你你也看他。再说这车底盘高,一般看你的也都是仰视。你结婚的时候没坐过婚车啊?!"
"…我那时候,没办。"
郭文强不说话了,低下头想词,不期然看到了邹昱的手,玉一样洁白修长的手指上套着个简洁大方的戒指,无名指。
注意到了郭文强的目光,邹昱轻轻把戒指摘了下来放在内侧口袋里,
"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告诉大家我结婚了,所以上班的时候都带着。"
郭文强心里有点儿不是味儿,想说句'结这给别人看的婚多没劲啊…'可对着邹昱又说不出来。深吸口气又挂上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你当真不坐?"
邹昱摇摇头。
"果然不坐?"
邹昱笑了,听出来他在拽戏文,
"那好吧,谁让我有求于你呢。"
伸手打车——本街特产:人力三轮车。
"反正定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你别笑啊,小心灌风。"
4星级酒店的门童见多识广,饶是如此也没见过打人力车过来的,邹昱觉得脸上发烧下了车往里面急走,被郭文强拽住,
"跑什么啊?这边儿。知道画什么吗?"
"呃…米老鼠还是白雪公主?"
"就说你要多出来走走嘛,那些都OUT,现在孩子爱看的是喜洋洋和灰太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对吧?猜就这样,给你准备好了。"
上次到郭文强公司赶上放假,这次到了会场才发现人比想象的多,只不过清一色的女孩儿。
"包颖,过来。你们上次见过我就不介绍了。这次是我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才把人请过来的好好伺候着啊。让你准备的图片带来了吗?"
事先被打过预防针的包颖完全进入的工作状态,从包儿里拿出几张宣传画,
"邹先生,麻烦您了,就照着这几张画,材料什么的都在这儿,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看人准备的这么周全邹昱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了,客气致谢之后就去构图了。郭文强也挽起袖子去忙活,冷不丁被包颖拉住,冲邹昱的方向努努嘴,
"成啊你,开夫妻店?"
"去,瞎说什么呢?"郭文强瞄瞄那边画得专心致志的人,扒拉开包颖的爪子,
"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关系。是他姐叫我多带他出来转转的。"
"是吗?然后你就带人家过来当包身工了?这么大工作量让人一个人干,郭扒皮啊你。"
"他这人害羞,要知道咱这儿别人也能画就该不好意思出手了,你给我收着点儿听见没?别吓着人家。"
"切!"包颖翻个白眼走了。郭文强想想工作量也是大了点儿,心里也有些担心邹昱一个人扛不下来,可等自己这边弄得差不多了凑过去一看,人家不仅把底子都打好了,上色都弄得快一半儿了。
"成啊你,手够快的啊。"凑在旁边啧啧赞叹,吓了邹昱一跳,回头羞涩的笑笑,
"我之前在广告公司做过,还可以。"
郭文强做高山仰止状,竖了竖大拇指,突发奇想,跑到另一侧拿出摄像机,
"大家加把劲哈,很快就能收工了。想象一下明天小朋友们看到咱们工作的成果会有多开心,要让他们蹦起来!"
女孩子们都笑了,母性被激发手上干得更起劲。镜头转到邹昱那里,可能是感觉到了,邹昱站在椅子上一手托着画盘也转过身子,轻轻笑笑又转回去接着画了。摄像机忠实的记录下这里的一切。
因为之前分工明确,所以到了最后就剩下邹昱那里还没画完。别人都走了,包颖留下来,
"这人肯定是专业的,这么大的板一般人光构图设置比例就得折腾半天。要不让人先回去得了,剩下的我来干,多半天了。"
看着心无旁鹫仍在爬上爬下细细描画的邹昱,郭文强也有点儿心疼,不过必然不会和包颖说,
"没事儿,你也忙活一天了,赶紧回去睡吧明儿早点儿过来。"
打发走了她慢慢踱过去,心里赞叹邹昱的细致,这样的简笔画那树林什么的也画出了距离感。拍拍他站在椅子上的小腿,都站僵了,
"得了,留下后面那幅不用上色了。"
邹昱垂下头不解的看着他,脸上微微渗着汗水,再注意带来的大褂上也沾染了几点颜料,
"图案你不都描出来了吗?我刚才想了一下,留着明儿让孩子们自己上色也挺好的。"
邹昱摇摇头,
"没事儿,我不累。"
"你不累我都累了,把这点儿画完,咱回去了。"
静静看了郭文强一会儿,笑了,
"那好吧。那我待会儿把那幅上面的都画完——小朋友爬不到那么高。"
阿萍兴高采烈的和纪麟探讨关于'蜜月'旅行的问题。
"咱们去济州岛吧,电视剧里拍那里可美了。"
想起裹脚布一样的韩剧纪麟就头疼,他实在搞不懂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情节的东西怎么那么多女人爱看。
看出了他没兴趣,阿萍又改了想法,
"要不咱们去马尔代夫?我们同事都说那里天特别蓝沙滩特别软。"
纪麟无奈了,他相信那里很美,可整个蜜月期间被禁锢在一个小岛上吃早饭晒太阳吃午饭晒太阳吃完饭晒月亮能有什么乐趣?简直是豢养。揉揉太阳穴,提醒自己不要打击阿萍的积极性,
"把目光放远一点好吗,蜜月一辈子就一次,去一些有意义的地方不好吗?"
"马尔代夫不好吗?大家都说挺好的。"
"大家都说是大家的事儿,我们为什么非要和大家一样呢?既然是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情,去一些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再去的地方不好吗?"
"可是大家都…好吧,那你说去哪里?"
"可以去南非啊,体味一下不同的风情…"看着阿萍皱起来的脸,
"要不去埃及,尼罗河。"
"非洲多乱啊,大家都说去那里得打预防针,太可怕了。"
纪麟颓然,
"要不去欧洲,希腊,阳光、沙滩,灿烂的古文明?"
"一堆破石头有什么可看的?欧洲啊…那咱们去法国吧?!优雅的法国人,大家都说那是最浪漫的地方了…"
纪麟咽下几乎冲口而出的'那你和大家去得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再考虑下别的地方吧。"
——
所谓魂灵契合
第 19 章
在这钞骗局'中,邹昱的心其实是最虚的。
多年的欺骗,一直也设想过终有一天会向父亲说出一切,但每每望到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都会把话又咽回去——实在是忘不了父亲说出'你没有灵气'时那失望的神情,即使与父亲并不亲近,但还是没有勇气再一次面对可能,或必然比上一次更失望的神情,所以他妥协了,继续埋头做着'不出众的儿子'。
直到大洋彼岸的离婚信息过来,面对父亲决断阻挠的时候,压抑许久的话语终于冲了出来。之后,他忽然觉得轻松,周围人的神色都已与他无关,面对父亲用气得发抖的声音对自己的询问,平静的确认。那一刻,他如旁观者一样的冷静;如胜利者一样的傲然,因为他终于对正了自己的心。直到耳边传来姐姐的声音,
"爸爸,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也和小昱商量过,我准备要孩子,姓邹家的姓好吗。"
邹昱愕然——并不是因为姐姐说出那句'早就知道',之前和丁聚贤的事情他相信冰雪聪明的姐姐是猜出来了,但为了彼此的尊重姐弟间一直对此晦如莫深。他吃惊的是结婚十年坚持没有要孩子的姐姐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案'。情不自禁的将头转向那边,看到的只是姐姐一贯胸有成竹的样子。之后姐姐还和父亲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脑中只剩无奈——作为邹家的儿子,竟然连传宗接代这样的事情都要由姐姐代劳,自己果然是失败。
不知道姐姐最后是用什么方式劝服了父亲的,邹昱只记得在麻木的跟着姐姐回去的时候在车里看到她坚毅侧脸上的一丝疲惫。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姐姐转头冲他笑了,保养得宜的手抚上了他的脸,
"小昱别担心,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没问题的,你姐夫那边我去说。"
适夜,邹昱毫无困意呆坐在望远镜前,耳朵捕捉着姐姐房间的响动,他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在姐姐提出这个建议之初就坚定的出来否决。他决定如果那边传来争吵的声音自己一定会冲过去告诉姐夫不要了,自己的问题自己会解决…可是什么都没有,如往常的每个夜晚一样,那边寂静无声。第二天早上起来姐姐已经如每日一样摆好早餐,但只有他们俩人用餐,姐夫带着前所未有的阴沉脸色直接去单位了。
邹昱没有问什么,他知道姐姐已经说服了姐夫,如以往历次一样,妥协的永远是姐夫,而自己,只要继续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照顾就好。
之后一阵家里的气氛一直很压抑,他不知道自己该对姐夫说什么,只好选择沉默,自私的催眠自己一切会很顺利,直到姐姐带着歉疚的语气告诉他要去美国做人工植入胚胎的手术,他才不得不□的面对事实,看着面前虽仍旧美丽但毕竟已步入中年的姐姐,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姐姐临上飞机能够安心于自己的独立。于是他扯上了郭文强,虽然平日走得也并不近,但对一向交际狭窄的自己来说这已经是唯一的选择。
就像上次姐弟间的心照不宣一样,从姐姐见到郭文强那一刹那的眼神中,邹昱就知道姐姐看出来了。但和上次一样,姐姐还是没有挑破什么,只是笑靥如花的叮嘱自己要好好的。所以他没有去送行,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实话。
再次回到几乎没怎么住过的房子让他很不适应,更不适应的是生活中加进来的那个人。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准备,但当这个总是喋喋不休的人真正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经常心烦意乱,即使他们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每天能见到的时间并不多。但慢慢的,他发现看到了郭文强的另一面,看到了那副嬉皮笑脸下对生活的乐观和豁达。他知道郭文强在热心的、有预谋的挤进他的世界,可令人惊奇的是自己竟然并不怎么想抗拒。即使不愿意承认,他也知道自己在逐渐对郭文强是怎么养成今天这种性格产生好奇心。
所以,在开门见到打扮俗艳的郭文强母亲的时候,他请了对方进来,尽自己最大的热情陪对方谈话,虽然很快发现彼此几乎对所有事情的认知都是不一样的。但仍感觉心情愉悦,因为从这个明显没受过多少教育但快乐爽朗的母亲身上,他觉得自己找到了郭文强性格中那副散漫的根源。
所以,在看到郭文强苦着脸回来的时候,邹昱真的很想笑。
"你还笑?知不知道你刚才说错话了?!"
郭文强送瘟神一样的送走自己老妈回来看见邹昱跟没事儿人一样眼睛里竟然还带着笑意气就不打一处来。
"是吗?什么地方?"
"就是…"郭文强叹口气,
"听出我妈说话有口音了吧?她是四川人,17岁出来打工遇上我爸,不到19有了我…虚岁。"
邹昱像听天书奇谈,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自己那句'看着不像50多的'说错了。不知为什么,心中没有半点猜错女士年龄该有的愧疚,反而笑的更深了,
"之前资料里你没写,我怎么知道。"
"是是是,都赖我成了吧…谁跟你们家似的啊…"
看郭文强那副颓败的样子,邹昱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家那样也属于比较少见的,我父母都是上完大学忙工作结婚晚…再说我不是还有姐姐呢吗…"
"嗯嗯,所以说你家是知识分子家庭。"即使说的酸溜溜郭文强也听懂了邹昱的意思,心里小感动,
"你是不会理解我的!那时候孩子户口都随妈,我从小就是借读生,长的又丑,学校里可受气了。好容易等到政策变了上了北京户口我长的开始像我妈了,他妈的我又开始喜欢上学习了!"
"啊?你小时候长得丑?真的吗?"邹昱潜基因里面的恶劣因子被调动起来了,
"是啊,现在像我妈了,小时候像我爸可丑了。"
"多丑?"邹昱追问,
"…反正按我当时还在世的奶奶说的就是,'脖子上拴块儿肉才有狗愿意跟我玩儿',你自己想象吧。"
邹昱露出震惊的表情,实在想不出来那得有多难看,
郭文强斜眼看看他,搓搓脸,
"所以说我妈才老说她改变了我们老邹家的基因。"
邹昱深以为然的点头,
"令堂挺不容易的。"
"什么啊,你是不知道我妈在我家什么地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怕美女吗?就是因为这个。我小时候想多吃口奶我妈要不高兴我爸都抽我,女人太可怕了,尤其是好看的。"
邹昱想想,决定无视对方的话语里对自己姐姐的指责,
"不过你和令堂长的真的挺像的,刚才一开门我就知道是谁。"
"你胆子够大的,就这还敢让进门。"
"为什么不让,总不能让人在外面等吧,那多没礼貌。"
郭文强装出恐吓的样子,
"我老妈很凶的,你就不怕她是上门找你麻烦的?!"
"呃…"邹昱明显没想到这点,
"不会吧…有事不能好好说吗?"
郭文强被打败了,
"所以我真不知道我没回来之前你们都在说什么,怎么也想象不出你们能聊什么。"
"不会,令堂很有趣。"
"…真的吗?不是安慰我?得了我知道你这是礼貌,说实话我很多时候跟我爸妈也交流不能。不过无所谓,他们虽然文化程度都不高但是彼此交流得不错,这样就挺好你说呢。"
邹昱认真的想了一下,点头,
"我想你说的是对的。我母亲去世得早,但在我记忆里因为他们专业不同所以说话也很少,也许…"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是啊,所以我习惯了我家那种吵吵嚷嚷的日子了,见着你家这样儿的反倒不适应,一个个都跟假人似的。"
邹昱想象着郭文强嘴里那种家人相处方式,轻轻笑了,那样也是一种关心的表达方式吧。
"对了最近跟咱姐联系了吗?咱姐提到我了吗?"
"联系了几次,也问到你了,我说没什么事儿都挺好的。那是我姐。"
"嗯嗯,问到我就成了。"
郭文强选择性忽视邹昱的强调,心里对自己的策略更增强了信心。
咖啡厅
纪麟约了丁聚贤,当然没有带阿萍。
"看你很累的样子,工作上还好吧。"
丁聚贤轻晃茶杯,注视着自己修饰得宜的手。
"工作…在搜集资料写论文。"
"那应该是轻车熟路啊。"
"算是吧…今天和阿萍逛了一天街,也没买什么,她吵着下次一起去挑婚戒。"纪麟一脸颓唐。
"你觉得太快了?"丁聚贤的目光移到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低调的铂金男戒,浅浅的点缀几颗碎钻,任谁都能从设计感上看出其不菲的价值。
纪麟的目光也随着他注视到了那里,
"为什么离婚了你还戴着它?"
丁聚贤笑了,
"为什么不带?既然在大多数人眼睛里结婚了的男人才是可靠的而我也去做了,为什么不多享受一下这福利呢?"
"所以,这戒指于你而言就是装点。"
"是的。不单是戒指,那场婚姻都是。大家希望我结婚,于是我就结了,皆大欢喜不好吗?恰好我也到了没力气去展示特立独行的年纪了。反正只是装点,走个仪式,然后该做什么还可以继续。"
纪麟目光黯淡下来,
"可我不想,不想被套住。"
"万物由心已矣,端看你以什么心态去看待。"
"你叫我能以什么心态去看待?这明显就是一个套,套住我的生活,甚至思想。"
"不错。但人生下来就是一个一个的套,明知道如此也要一个一个的去钻。你写论文是为了什么,评职称。这难道不是一个套吗?这次评上了还有下一个更高的套在等待你,你不会去了吗?"
"你决定结婚的时候就没有过挣扎?"
丁聚贤微笑着摇头,
"没有,因为我很清楚我能得到什么。我结婚了,我父亲才会放心的把生意都交给我自己回去养老,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我的自由度更高了。"
纪麟叹息,
"是啊,你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换。但我呢,我能换来什么。"
"很多啊。比如再不会在这里长吁短叹,哈哈,开玩笑的。有人不是说婚姻是围城吗?虽然围起来,但毕竟是个'城',多大空间要靠你自己把握。"
"我现在根本感觉不出空间,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只困兽…"
"我曾经看到过一位著名投资家说过的话,'变老于我最大的好处,就是再看到朋友美丽妻子的时候不会有冲动,这有助于保持友谊'。可见凡事都有其两面性。"
纪麟深深叹息,
"是啊,有时候我也想,既然逃不出去就这样吧,也许可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转到钻研业务方面。可是,心里还是觉得缺了一块儿。"
"这世上本就没有完全的获利,或者说无本万利,请原谅我在商言商…想得到,必然会先失去什么。就像我现在,暂时不用承担结婚的压力了,也是付出离婚的代价换取的。"
纪麟摇头,
"不一样,你那是抱着目的结婚的,是利益交换甚至说就是一种合同,我不一样。"
"每个人和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但我们共同能学会的就是在漫长的时间里去适应不同的状态。"
"但如果这种状态可预见的没爱情、没激情,那么它还有要去适应的价值吗?"
"蒙田说过,'爱情,或燃烧、或持久,不能两者共存。'我不想说什么爱情终会转化成亲情的观点,因为我并没有经历过。我只能说,就我个人来说,我选择有节制的去享受激情,不执着、过分的去追逐过于激荡的事物,审慎客观的保持自我,不沉溺。"
看纪麟眼中露出迷惘的神色,丁聚贤指指摆在旁边的烟夹,
"就如你所看到的,我只抽香烟。不是不知道雪茄的妙处,更不是经济什么的原因,只是还没到时候:对香烟还没有完全的厌倦对雪茄还没有完全的渴求。或许过几年我会让自己慢慢的去转变嗜好。过于轻率的投入,最后只会让自己无所适从。"
纪麟了然,
"所以你才看不上那些所谓的'富二代'开名车找刺激,因为都玩儿过了剩下的就剩虚无了。"
丁聚贤眼中浮起赞赏——正因为纪麟的聪明,才能让他们彼此保持'树洞'的关系,
"没错,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没人知道明天你会遇上什么,我们能做的,就是发现身边能找到的快乐,轻轻享受。"
"就像你不断的换身边的男孩儿吗?"纪麟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算是吧。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看他们在你身边对同样的事情作出不同的反应也是很有趣的…只不过由于目的单一结局多样性不强…"
说到这里丁聚贤微微苦笑,
"我也觉得有点没意思,也许是该换个嗜好的时候了。"
第 20 章
虽然老二介绍自己新女友给大家特意点了邹昱的名字,郭文强心里还是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靠谱。安慰着自己'邹昱不愿意坐我车',特意跑到琉璃厂等他下班然后一起打车过去:拦下车的时候下意识想坐前面,琢磨了一下还是一起坐在了后面。
邹昱是一贯的安静,即使面对几乎寸步不动的路况也毫不急躁,郭文强就没他这份定性了,打开手机的时实路况研究了半天确认无路可走之后东张西望,一眼望到了邹昱的手,
"你怎么还戴着…"
邹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下,刚才出来的急了,忘了摘戒指。轻轻拿下来放在专用的口袋里,一时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也不知道老二这次找个什么样儿的。"为了打破尴尬,郭文强清清嗓子开启话题,
"你不是说这是第三个了吗?应该是谨慎考虑过的吧。"对于此邹昱实在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发言权,但又不能不接话。
"是啊…他第一个老婆是我们同学,材料系的高材生,一女学究。"
邹昱想想老二那副微发福的官僚样子,实在有些想象不出来。
"可结了没多久,人家出国做交流学者就没回来,听说现在还一个人攀登在通往科学顶峰的道路上呢。后来老二总结了经验,找了个人文学科的,大学教书的,长得倒是比第一个强多了业务也不错,刚结的时候还好,没两年变了,一门心思把研究成果转化为生产力,整天到处跑搭关系开公司,弄得老二家乌烟瘴气,结果只能是离了。这第三个了,不知道又得找个什么样儿的呢…"
聚会的地方是老二定的,学院路挺高级的餐厅,最好的包间。
"唉你们晚到一步,我们刚跟老四视频连线完。"
郭文强拽着邹昱找地方坐下,看着服务员在收投影仪,
"整的够高级的啊,开视频会议啊。老四怎么着了最近,还没被遣返回来护照上盖个戳儿'流氓'呢?"
郭文强说的非常流利,见邹昱吃了一惊的样子赶紧解释,
"老四你没见过,那就是以披着科学外衣的流氓,除了男的、黑的、都成。"
邹昱骇然,尴尬的笑笑。
"唉怎么就你们几个啊,我那2.3的嫂子呢?"
"2.3?"老三没听懂。
"最早那个2.1,上一个2.2,这个不就2.3了?"郭文强回答得振振有词,三嫂在旁边捂嘴偷笑。
老二一块儿餐巾扔过来,
"该叫二嫂叫二嫂,什么2.1、2.2的,软件升级哪?!"
"切…这不是为了表述清楚吗…人呢?还不好意思见人啊。"
"哦,她出去接个电话,应该就在门口啊,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啊,很漂亮的女孩子。"老三接话,
"漂亮女孩儿?没注意。"郭文强一脸茫然。
老二又抄起另一块餐巾扔向了老三,
"你这不是废话吗?他能注意姑娘吗?!"
扭头呲着牙对郭文强微笑,
"六子,刚才门口有一帅哥看见没?"
郭文强回以真诚的假笑,一把揽过身边的邹昱,
"没看见,就看见我们家小昱了。"
"哎呀你就是六子吧,刚我在门口看你俩下车心里还猜是不是你们…你比照片上帅诶。"
这边还在逗贫,后面忽然传来声音吓了郭文强一跳,回头一看再跳——一全身'90后'范儿打扮的姑娘正在冲他笑,大眼睛闪啊闪的莫名的兴奋光芒在他和邹昱之间游动。
郭文强呆滞,老二伸出一只手虚虚一比划,
"这就是我女朋友,娜娜。娜娜,这就是六子,那边那是你邹哥。"
"六子好,邹哥哥好,呵呵。"娜娜PIAPIA的蹦到老二旁边儿那位子上去了,然后就是窃窃私语,不时看看他俩。
郭文强凌乱了,做梦也没想到老二口味变化这么大找这么一个。这边脑子乱着人家倒是落落大方的主动跟他聊天,
"六哥…"
"别!"郭文强伸出一只手挡住,
"你就叫我六子得了,你跟老二…再叫我六哥听着像乱伦。"
老二的暗器又过来了,这次是勺托。
"哦,六子。他给我看过你们上学时候上青龙峡的照片,不过你本人真的比照片上帅,邹哥哥也跟我想象中的一样,你们看着真配。"
姑娘倒是不以为意,笑嘻嘻的一脸真诚。
郭文强提醒自己忽略'邹哥哥'这个称呼,余光瞄到邹昱也有些木然,心里稍微好受点儿,胡乱点点头,
"谢谢哈。你是头一个这么说的。"——之前没碰上这么二百五的…
"哈哈是吗?你真逗,跟老三他们之前跟我说的一样呢。邹哥哥他是不是平时都这么好玩儿啊?"
'好玩儿…'郭文强瞬间把自己想象成洋娃娃。邹昱倒是从之前的木然中回过点儿神,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微笑着点点头,
"还可以吧。"
"多好啊…"娜娜转头不满意的看看自己男友,
"瞧瞧人家,再瞧瞧你,大叔似的!"转脸又是春花灿烂,索性跟老三换了位子坐过来,
"唉六子,你什么星座啊?"
"呃…白羊。"
"白羊啊?等我查查啊。"低头翻手机,
"白羊座是火象星座诶,这星座的人乐观豁达但脾气大,不过好哄,属于给个棒棒糖就能马上消气的。哎呦,说的真准,是吧邹哥哥?"
邹昱不置可否。
"那邹哥哥你什么星座啊?"
"…处女。"
"哦,这个星座有洁癖,属于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要求都比较高的,稍微有点神经质但是有包容心。你们看,我就说你们配吧!"
一副邀功的表情冲着两个人,郭文强把求救的眼神抛向老二,可人家已经和老三夫妇俩聊上了压根没往这边儿看。
邹昱看看郭文强,再看看娜娜,微笑,
"其实,我是不怎么相信什么星座的。"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娜娜的不依不饶,拽着邹昱唧唧喳喳没完没了,得不到确定的回应还不甘心的又拽上了老三媳妇。
郭文强赶紧挪挪椅子抓紧机会加入另外两个人的话题圈里,刚要点烟被老三喝止,
"别抽了,我媳妇怀孕了。"
"啊?上次还没动静呢…"赶紧把烟塞回去,
"嗯,前两天刚查出来的。"老三一脸幸福。
"挺好,咱们宿舍又多个第二代。"
"多仨!"老二严肃的比划出三个手指,
"老四刚在视频里正式说了,他爱上了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俩孩子。"
"靠不是吧?丫连这样处境的伟大女性都招惹,太没人性了。"
"刚才我和老二也这么说,不过老四特正经的跟我们说他这回是遇到真爱了。真的你没瞅见他说'真爱'的时候那眼神,开始都说英文,后来还特别拿中文强调了一下。说连求婚戒指都买好了。"
"你知道老四也是单亲…"
郭文强愣了半天,
"他从小没妈也不带这样的啊。上次不还说跟一小助教同居感觉不错什么的吗?爱尔兰人…"
老二点点头,"话是这么说,但是都这么大了,应该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咱不管他是不是恋母还是什么的,只要他是认真的,就应该祝福对吗。"
"…不是你这话说的不是老四吧?你老实跟我说,这2.3,不是,娜娜,有18吗?咱不带拐诱未成年人的哈。"
"20了,不过还在上学,大专,学文秘的。我们计划着等她毕业就结婚,不会办得很大,但是她毕竟头一次,你当伴郎?"
"还我当?!"
可能是说话声音太大了,娜娜的注意力也被转过来了,一副'大路'的样子,
"我知道你给他当两回了,这回咱们来西式的规矩,新娘找伴郎新郎找伴娘!我让邹哥哥给我当好不好?"
郭文强刚松口气准备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赶紧看向也是脸色微变的邹昱,只见邹昱沉默了一下挂上谦和的笑容,
"我这人笨手笨脚的,又不会说话更不能喝酒,还是找你们同学吧。"
娜娜还想说什么,似乎察觉到什么的老二发话了,
"弄什么西式?伴郎我找伴娘找你那些闺蜜去,允许你组个伴娘团。"
娜娜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又开始开心的讨论伴娘团的事儿去了。
郭文强心道'好险',和邹昱交换了个眼神转回来正碰上老二有些探寻的目光,赶紧转移话题,
"那什么,你们要办事儿记得找我哈,给你八八折。"
"啊,他结婚你才打八八折啊?幸好我旅行结婚…"老三在旁边叫屈,
"那是,就他有钱不坑他坑谁?要你就收成本价了。"
老三赞同的点点头,转头看看那边几个,
"看来娜娜真挺喜欢你那位的。"
郭文强也转头,三个人还在聊,邹昱是一贯的淡漠,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但坐在那里看着就是不带丝毫烟火气,老三媳妇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只有娜娜还在不时征求他什么意见,得到也只会是轻轻的点头或者摇头。看他转头过来,微微笑笑,一点不耐烦的感觉都没有。
看他这样子,郭文强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自豪感:自己身边的人就是有品!
没多会儿娜娜要赶在学校关门之前回去,正好老三媳妇也累了就一起走了,郭文强凑回邹昱身边低声,
"没说什么吧,苦了你了,我看着都头大。"
邹昱还是一贯的好柔软,
"没事,其实,挺可爱的。"
"还可爱哪?看见她再一次证明了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唉老二不是我说,她比你小一轮,还学文秘的,还大专,咱不说什么学历决定什么,可你老实说,你们真有共同语言吗?"
"怎么会没有。"老二笑得理所当然的模样。
"怎么能有呢?就这么大的孩子,整天都是追星啊,流行啊,他们聊什么你听的懂吗?"
"慢慢听不就懂了?再说你看她不也在努力融进咱们的圈子吗。"
"这是说融进就能融进的吗?甭别的,你就给她讲讲热能第一定律,我看看她多会儿能听明白。"
邹昱在旁边微咳,
"那个…我先回去了好吧。"
还没起身被郭文强一把拽下,
"你别走。"
邹昱无奈看看大家只能又坐下。
老三看气氛不对赶紧给俩人都添上酒,
"来,喝酒喝酒,庆祝一下我要当爸爸了。我这可是亲的,老四没的比!"
那两位好歹还给点面子,都是一口仰下,老三看邹昱一副不解的样子大概给他讲了讲,莫了还笑笑的解释,
"聚会的规矩嘛,谁不在说谁坏话…"
邹昱轻笑。
可惜良好的气氛没持续多久,不知哪个话题又不对了郭文强又开始发飙,
"老二,二哥。不用你谦虚大家也知道你是咱们宿舍、咱们班混的最好的,毕业就进银行,铁饭碗,现在也是个中层领导是吧。虽然跟咱之前的专业不搭边可也不能否认是个成功人士。你们圈子里的人我认识的不多可见过的不少,车、房子换完了就该换媳妇了。可我一直觉得你不一样啊,你真要跟你身边那些脑满肠肥的一样奔着嫩的找吗?!"
"老二不是那种人,六子…"
"不是三儿你别拦着我。真的二哥,刚来的路上我还跟邹昱说没准儿这次你找个女博士什么的呢?他都说你成熟,所以我想着怎么也得是个升级版吧,没想到整个一VISTA,一堆的BUG,这补丁你得补到什么时候是一站啊?!"
老二没说话,只是沉下脸看着面前的酒杯,老三又出来打圆场,
"互补,互补哈。"
"补得上吗?你看看老三,好歹是夫唱妇随。咱都是老同学知道你家情况,是,要是再由着你性子真找个博士什么的岁数可能大了难要孩子,可你好歹找个差不多的啊!我不是说娜娜不好,但你自己也看见了,这几乎还是个孩子呢。咱们班我最小,你们也老说我长不大,可就算我喜欢女的见着这样的都得绕道走。二哥你是咱们里面最稳的,干嘛呢这是。"
邹昱知道这不是他插话的地方,索性扮空气。旁边的三儿不行,汗都有点儿下来了,
"六子其实娜娜挺聪明的,挑媳妇看的是人…"
老二沉默半天终于开口,
"我之前那俩你们也都认识…邹昱没见过六子肯定也跟你说过。没错,她们都是一个路子的,我也承认我比较欣赏知识女性。但离了两回我算是想明白点儿了——结婚不是谈恋爱,这俩一个是理论一个是实践;或者说一个是理想一个是现实。当然我们都希望理想照进现实,但太阳每天还都得东升西落呢对吧。老五上次来给我打电话说给你介绍了一兼职做飞艇你没给他回话,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脱节对吗?"
"那跟这事儿没关系!"
"六子你没结过婚,当然我不是想用这个压你。所谓结婚领证你可以说是一个形式,但这后面真的并不是两人人搬一起去就得了的事儿。结婚意味着以后漫长的相处,这其中会涉及到很多问题、很多不适应,都是要克服的。邹昱我也见过两面了这是,平心而论,我也觉得他跟你不是一路人,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你们相处得不错,对吧,就跟三儿刚才说的似的,互补。"
老三在旁边猛点头。
郭文强想争辩,忽然衣角被邹昱拉拉,想起来俩人的关系,闭上了嘴。
"娜娜呢,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你们也都看见了,很真的一个女孩儿。至于你说我之前那俩怎么怎么着,是,我承认,都是学历阅历拿出来能砸人的。但人都是会变的,这世界上没有谁就跟谁合适一说,就像咱们上学学的没有绝对静止。只能说在某个点相交相互觉得合适,决定一起走下去,相互磨合适应。"
郭文强紧紧抿着嘴唇想了半天,终于还是举起酒杯,
"二哥其实咱们宿舍我一直觉得最聪明的就是你,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刚才我就是发表下我个人观感没别的意思,也只是希望你继续保持你自己,别被周围影响。"
老二笑了,也举起了酒杯。""
又东拉西扯了半天,终于散场,看郭文强脸色还是不好邹昱提议走一走。
"邹昱刚才你和娜娜说的话多,你说是不是?老二看着神神道道的,脑子里主意最多,这要是跟古代,真是丞相的料儿。"
邹昱笑了,
"要这么讲,你也就是个莽福将。"
"我就是那被他送出去当炮灰临死还得念他好儿的!所以我就更不明白,他怎么想的找这么一个?!除了带出去年轻漂亮有面儿还有什么?至于为了别人的目光改变自己吗?"
邹昱想了想,
"可是你想过没有,他是很认真的把大家找来介绍女友的。如果因为你而和娜娜之间产生什么罅隙,那么,算不算为了别人的目光改变他自己呢?"
"我这是真心为他好!"
"是,我知道,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没真生气。但是他比你还大两岁,就像你说的,他知道自己要什么。最起码,作为旁观者,能看到他看娜娜的时候眼睛里那份宠溺是真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
郭文强一下停住脚步,严肃的看着邹昱,
"要知道宠和爱是两回事:宠可以没有交流但爱不能!"
邹昱被他突然止步吓了一跳,半晌才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垂下眼皮不再说话了。
郭文强还想发挥一下看他这样子忽然想起他说过的那人比他大10岁的往事,明白自己这话题又触动他心事了,有些讷讷,
"那个…你别多心…"
"没事。你说的是对的。的确有很多人,把宠当做了爱…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路口到了,两人默默打车、回家。
进了门,邹昱道声晚安就往楼上走,忽然被郭文强拉住,吃惊回头,
"那个…之前没跟你你说。上次老五来是跟我说了他一老乡,我们学弟,火箭发动机专业的,自己弄了个公司做民用飞艇,想找我一起干,兼职吧。肯定不挣钱,就是…"
邹昱慢慢转过身子,拉郭文强一起坐在楼梯上,
"我对这个不是很懂,但是也知道要把什么弄上天最重要的就是发动机功率。那么,他找你做什么呢?"
"我能做的多了。做飞艇发动机当然重要,但是飞行姿态也很重要。当然现在咱们国家没开放低空飞行里面理论上不能搁人,但是无论是民用还是什么都要按照预定线路和高度飞行吧?这就需要用螺旋桨控制了。水平飞翼、螺旋尾翼都要靠我们设计。不是我吹,我的气动学在大系里都是有名的,上学的时候自己也组过小型飞行器,那十字飞的教授看了都掉下巴…"
邹昱微笑着看着两眼放光的郭文强,
"你不是已经做决定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可是…民用的市场无法保证,往里贴钱是必然的;而且国内这些几乎是空白,即使拿到订单找工厂加工最多也就做个雏形,精密机床都跟军工厂里面呢。肯定都得自己手工打磨,实验纠偏。这都算了。主要是,我这么多年都没弄了…"
"理想和现实永远有差距,但正因为有差距那才叫理想不是吗?"
郭文强傻乎乎的看着笑得温和的邹昱——两颗痣快贴到一起的痣在自己面前颤动
"…邹昱,我想亲亲你…"
邹昱抛个白眼给他起身上楼了,留下郭文强还扶着栏杆在那儿大喊,
"没别的意思,就亲你那颗痣成吗?半颗…"
——
这章可能有人绝对别人的事儿太多,只是想表达下一种想法:所谓合适,不是外人眼中的定义。
第 21 章
"都提前那么多天说了还穿那么素,简直砸我场子嘛。"
约好的餐厅门口,打扮得只能用花枝招展来形容的郭文强'愤愤'的看着米黄色衬衫、灰色休闲裤慢慢过来的邹昱直撇嘴。
"呃?还有别人?"
"有谁你不这样儿啊?!"
话是这么说,在马路边等了半天的郭文强其实还是挺高兴的——进入4月了,婚礼一个接一个,邹昱也忙着书市的事儿,虽说同一屋檐下俩人感觉也挺久没见着了。
不过今天是他生日,他觉得自己有理由挑剔一下。
邹昱好脾气的笑笑,跟着他进了餐厅:要是找别人没准还会挑个环境小资点儿的,带邹昱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郭文强压根就不往那边儿琢磨,由着自己口味挑了个以'麻辣'闻名的餐厅。点菜的时候邹昱照例的不发表意见,所以吃的时候看他被辣的面红耳赤不停的喝冰水郭文强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种莫名的快感。
"来来,尝尝这里的兔肉,温补啊,最近累坏了吧,特意给你点的。"
"哈…好。"邹昱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逗得郭文强终于笑了出来,
"得了得了不逗你了,再点个不辣的吧。"
"…今天你过生日,当然随着你。"
"唉,你啊。"
又点了个不辣的,边吃边聊,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那什么,我自己出去转悠转悠,你自己回去没事儿吧?"
邹昱饭桌上被灌了些酒,现在头还有点儿晕,听见这话,侧过脸看看,
"你要出去找人玩儿是吧?"
"呃…"没想到他能这么直中靶心说话的郭文强愣了一下,下意识否认,
"没,就是自己随便遛遛,你看早晚温差挺大的你穿得又少…"
"古语有云:单嫖双赌。你必然是去…"邹昱脸有点儿红,没往下说,但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郭文强觉得有点儿臊得慌,要搁别人说他浪荡他没准儿还觉得是夸奖,但这话从邹昱嘴里出来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儿让他恼羞成怒的意思,也不太清醒的脑袋转了转,
"得,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得了。"
"哪儿?"
"还能哪儿啊?GAY BAR啊。"
"…算了我还是先回去了。"
"别别,刚不是说今儿我寿星我说了算吗?一块儿去转转呗,没准儿还能碰上你合意的呢。"话说到这儿反倒是郭文强死拽着邹昱不让走了。
"我就算了,我不想…"
"不想什么啊?"借着酒劲一把拉起邹昱的手,看看上面光秃秃没戴戒指,
"都是男人老憋着不健康,放心我不给你添乱,去了就装咱俩不认识不就得了?你要没看上的自己走我也不说你什么的啊,走吧走吧…"
北京的哥忒精,还有段距离俩人就下车了自己往那边溜达,
"我觉得我还是先回去吧,万一…"
"万一什么啊?放心我不带你去什么污七八糟的地方。"
"可是我心里还是觉得…"
"害怕啊?没事儿那儿去的人都挺规矩的,就是喝喝酒聊聊天什么的,除了极个别意外警察抄都没事儿。"
"极个别意外是什么?"
"就是…比如说有次我看见一大姐揣着结婚证过来捉奸。"转头看看邹昱脸都白了,郭文强笑得露出大酒窝,
"说了那是极个别意外,别瞎想了,到了。从现在开始,咱俩装不认识啊记住了,这是套子自己揣好了,祝你好运!"
都到这儿了邹昱也只能跟在他后面装不认识一样的进去了——不装也不成,郭文强一进去旁边一卡座上就站起一个穿着网眼背心露出健美身材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儿,
"蝈蝈今儿你生日吧,还说晚点儿给你打个电话呢。"
男孩儿肤色黝黑,头发很短,有点儿八字眼,笑起来两边颧骨上方都是笑纹,很憨的样子,但动作却一点儿都不憨,过来直接摸上了郭文强的背,往他后面看了看,
"你带来的?"
"啊?不是啊,不认识。"郭文强还装模作样的回头看看,悄悄使个眼色就跟着那人去卡座聊天了。
邹昱抬眼看看这边的环境,还好,布局不错,光线也没想象中那么昏暗,不大的舞台上一个男孩抱着吉他自弹自唱。客人不少,有的看着纯聊天的样子,当然也有不少已经勾肩搭背贴着亲上了的。
没什么心思的邹昱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吧台,要了杯淡啤酒,侧着身子面向舞台坐在那里全当听歌。他无心,可架不住别人有意,不一会儿,郭文强的余光就瞄到有人端着酒杯坐他旁边的吧椅上了。
要说那人跟郭文强也算是半熟脸儿,常在这边儿泡着,彼此知道对方都是1,偶尔在洗手间什么的碰着还能打声招呼。人还成,反正他没听说过有什么龌龊事儿,瞄了两眼就转头跟自己那桌儿人胡喷去了。
因为是寿星,又是这里的常客,过来敬酒的人也小络绎不绝了一阵儿,等他上洗手间洗把脸再出来,邹昱旁边已经换了人,而且那人已经快挂邹昱身上了。
夜深了酒吧的灯光也调暗了不少,郭文强掏出根站墙角烟眯眼看着,不得不说邹昱真的很显小,其实这边儿来的小孩子也不少,但一个个都往妖里妖气捯饬,跟他们一比,穿着简单脸上干干净净的邹昱反倒更像个学生。特别是自打进来连眼神都不乱瞟一下,更让人加深了'单纯'的印象。
正看着刚才招呼他的男孩过来了,轻佻的摘下他嘴里的烟自己抽了口再塞回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看上那俩谁了?"
"没谁…那个喝黑方的你认识吗?"
"…不认识,以前好像没怎么来过…看着还成啊。"
"还成吗?"郭文强不敢苟同的摇摇头,自己怎么越看越不顺眼呢。
"是还成啊,刚座儿上还有人叨唠说那休闲西装是XX牌子的,上万呢,真他妈能装…不过这么看看,那学生的衣服也挺不错的好像…"
郭文强心里一动:他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对这些都不怎么在意,但组织会议什么的看得多了也有些了解。之前没往那边想,听人一提起来仔细看看才发现邹昱穿的虽然简单但材质做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是大路货,心里再次向万能的万俟姐姐致意,跟着人回去接着喝酒,聊得热闹可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不时回头往邹昱那边看看。是人都看得出邹昱不愿意,随着那人一点点的凑过来一次次的往后闪,终于,当郭文强看到邹昱快从小小的吧椅上掉下来的时候,终于坐不住了,到了声别起身过去了。
邹昱开始的时候感觉还不错:吧台这边很安静,酒保也不是爱说话的人。他清楚自己的酒量,也认真注意了酒保开瓶、倒酒、推过来的一系列动作,相信酒里面没放别的什么东西。就算刚才过来了一个人搭讪聊了两句知道他不愿意之后也礼貌的离开了。
可现在这个人不是了,过来的时候还挺客气,提的话题也还好,可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儿。不想被郭文强嘲笑落跑的邹昱已经板起脸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可这人偏偏好象是受虐狂,你越冷脸他越热乎,不停的往这边凑。邹昱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不想在跟他多说什么为了掩饰紧张只能不停的小口喝酒。事实证明淡啤酒也是酒,喝得慢慢有些发晕的邹昱看着几乎要贴上自己的男人已经开始准备敲他一酒瓶子然后走人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
"我说哥们儿,这点儿本事也出来勾仔?我在那边瞧着直起急。看我的。"
一手搂住邹昱,鼻尖对鼻尖,微凹的大眼睛深深的看进邹昱的心里,轻轻的,
"帅哥,待会儿一块儿去你那儿?"
邹昱脸红了,不是喝的,也不是害羞的,纯是憋笑憋的,余光扫到一脸错愕的那人,微微点点头。然后,郭文强带着胜利的姿态拥着邹昱从已经石化了的男人面前走过,旁边有认识他看到了事发经过的人还在鼓掌叫好,领袖状挥挥手,傲慢的往外走,出去拉着邹昱就跑。
"哈哈哈,你看见那哥们儿的表情了吗?真应该拍下来,太他妈乐了。"
邹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乐得直喘,
"你…你真是。"
"我怎么了?这叫创意。靠,穿件名牌了不起啊,泡了你那么半天不还是被飞了。"
身为同伙的邹昱也没法说什么,只是不停笑着摇头,忽见郭文强的脸色严肃起来,
"别乐的我问你,你以前真没去过GAY BAR?"
邹昱老实的摇摇头。
"靠,你跟你以前那位平时都干嘛啊?"
"呃…郊游、听听音乐会什么的。他很绅士,自己一般也不来这种地方。"
郭文强撇嘴点了支烟,
"所谓绅士都是披着外套的狼!不过不管你以后会不会再来,听我跟你说,不能这样了?"
"哪样?"邹昱一脸茫然。
"你说哪样啊?"郭文强郁卒了,
"你真不知道自己刚才什么样儿啊?仙儿似的进来了,谁也不看谁也不理,直接往吧台一坐慢慢喝啤酒,别人找你说话你就低头。打扮得还像个学生…"
"我平时都这样穿啊…"邹昱有点委屈,
"别打断我说话。你知道你那什么形象吗?就差往脑袋上写仨字:'我是雏'。"
邹昱脸红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谁都不认识…"
"谁不是从谁都不认识谁开始混起的啊,你看看那里谁跟你似的?坐那儿简直一小兔子,还得是小白兔儿。都是男人你不知道男人的终极欲望是什么啊?征服欲!你不知道刚才那里多少人看你多长时间才能被带走呢。"
"啊?是吗?"
"当然了。那人死磕了这么半天还没拿下,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他走了马上还得有人来,直到成功,受到众人景仰。"
邹昱垂下眼皮想了一下,
"那你这么跟我出来了,是不是就不方便回去了?"
"是啊,你才明白啊?怎么着,要不咱俩换一家儿继续表演一下,刚才那感觉挺好的,嘿嘿。"
"得了吧,我可不去了。"邹昱白了没好心眼的郭文强一眼,往前走准备回家了,
"唉你这是过河拆桥你知道吗?就刚才找我那个,体育老师呢。我前年生日就跟他过的,可稀罕我了。"
"就那个穿网眼装的?"
"是啊,那身材,这上床摸着才是个男人,比那些描得跟小姑娘似的强多了。你也看见了是吧,帅不帅?"
邹昱回想了一下,
"帅什么啊,长得跟咸菜疙瘩似的。"
郭文强乐了,上前拽急走的邹昱,
"你还会说'咸菜疙瘩'哪?还会说什么?啊…"
邹昱不理他,抿着嘴忍着笑快步往前走。
郭文强喘息着,微眯着眼睛,回想着之前那'体育老师'当初在自己身下主动抬屁股迎合的情景,回想着自己睡过的一个个男人到□时那痛苦而又□的表情,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可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是出不来。他闭上了眼睛,开始想象自己上面坐着一个人而不是自己的手,快了,就差一点儿了,肌肉已经开始放松,紧闭的眼皮也稍微张开了一点,然后,他感觉到了光明…
光明?!他明明是关着灯的啊。猛然转头冲着门口望去,那里站着目瞪口呆的邹昱。一阵热流,终于出来了。
郭文强顾不上擦试赶紧扯过被子掩住自己,难得的结巴,
"你…你怎么…"他好像是没锁门,因为自打搬过来邹昱从来没来过他房间。
邹昱当然明白他在干嘛,即使逆着光也能看到他的脸红的不像样儿了,低头迅速说了句,
"我敲门了你没理我才开门的我就想跟你说一声要不你再出去找吧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晚安再见。"
转头走了。留下郭文强无奈的看着旁边还在嗯嗯啊啊播放着GV的笔记本,深深叹气。
收拾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楼梯下面张口结舌了半天还是回去睡了,这一夜睡的极不踏实,接连不断的梦里全是邹昱手足无措一脸紧张的模样…
——
脑子已经不在状态,先挑好写的段落写。
第 22 章
一夜没睡好的后果必然就是睡眠不足。其实也不是不能赖床不起的,反正自己是老板迟到也没人扣钱,可不知为什么,一想起自己在屋里磨叽着不起外面到点起床吃早饭的邹昱可能会往别的地方琢磨郭文强就在床上躺不住。在设想了譬如把门厅的鞋偷偷藏起来装做已经离开等等的可能性之后,还是乖乖赶着邹昱平时起床之前的工夫儿溜到了公司。
早起不是没有好处的——楼下卖煎饼的不用排队。郭文强美美吃了个双薄脆的大煎饼从柜子里找出之前没有搬走的备用被褥胡乱摊在拉开的折叠沙发上,准备补觉——他公司是商住两用楼,他租的这个单元双卫。在搬到邹昱那里之前,他都是住在这儿的。反正作为老板自己也是独立办公室,白天办公晚上睡觉挺好。
刚有点儿睡意,灯忽然被打开,郭文强有了昨晚的'刺激'刺溜一下从被窝儿里坐了起来,眯着眼看到门口站的是探头探脑的包颖才松了口气,
"干嘛啊,吓我一跳。"这才想起在邹昱那儿住舒服了,到这儿都忘了锁门,不过反正也没脱衣服就是了。
"你才吓了我一跳呢。我一来看你门虚掩着里面好像还有动静以为来贼了呢,能不过来瞅瞅吗?!"
郭文强叹息,
"我说包大姐,人家小姑娘觉着进贼了应该先找物业或是报警什么的吧,哪儿有你这样儿的?!这也就是我,要万一真是贼再把你怎么着了你说我给你算不算工伤?"
"呸呸呸,你盼我点儿好儿!"
反正还没到上班时间,包颖毫不顾忌的干脆走了进来掩上门,看看明显是刚刚睡下的郭文强,
"我说强子,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了我才提醒你一句啊…春天虽然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但咱也要懂得节制,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郭文强坐在床上眨巴眨巴大眼睛,
"啥意思?"
包颖淫淫一笑,
"你说啥意思?!你胡天胡地不要脸不要命惯了,人家邹先生还纯呢…今儿他去上班了吗?"
郭文强气结,
"你说说你大姑娘家家的整天走琢磨什么呢?!"
"你说我琢磨什么呢?不过应该没事儿吧?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你这会儿应该发挥绅士精神在家端茶倒水哈…"
包颖开始了缜密的推理,郭文强无奈死,
"就说你找了个刑警这也不带传染的吧?咱哪儿说哪儿了啊,你跟我这儿这样也就算了,跟人光荣的人民卫士面前可别胡说八道的,丢人。"
"切!"包颖鼻子里哼出口气,
"我傻啊,跟我HONEY面前咱淑女着呢…唉说到这个你等会儿啊。"
飞奔出去片刻回来拿了双丝袜,摊开显派,
"怎么样,最流行的钩花丝袜,你说我穿上小勾搭我家那位一下怎么样?"
"…那你问他去啊,问我有用吗?"
"你好歹也是个男的啊,提点意见呗。要不我换上你看看?"
郭文强拥住被子正经状,
"包颖同志我严肃的警告你,不能因为我是同志就调戏我!"
包颖翻个白眼,
"我调戏你有什么用啊,那得是人邹先生的工作。唉我说,你俩怎么样了,进展到哪一步了?"十足八卦嘴脸。
郭文强哀嚎一声,干脆觉也不睡了掀被子下床,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就是普通室友关系,别的什么都没有。"
关于和邹昱之间的关系,郭文强早在过年他们见过面之后就都和包颖说了——一是不想包颖误会;二是自己也不是能藏得住事儿的人,还是需要有个人提供双耳朵的。
"得了吧。"包颖撇嘴,
"要真是什么都没有你们俩能那么腻估?上次我说留下来帮忙你都把我轰走了…"
"我对天发誓真的没什么,再说你也知道那是已婚人士,咱总不能当小三儿吧。"
"这点我信…不过,你就真的没什么想法?邹昱性格多好啊,要不是先被你惦记上我都想等着他离。"
郭文强恨不能拿头撞墙,
"你让我怎么说才能明白啊?现在我们就是纯洁的室友,人家信任我让我搬过去住,还楼上楼下的。再怎么也不能辜负人家这份信任吧…"
脑子里忽然想起昨夜,迟疑一下又加上一句,
"至于以后怎么着那谁也不知道。但最起码到目前为止,基于操守也不能和已婚男人搞在一起。"
"你还有那操守?上次谁一个婚宴间就勾搭上人伴郎我陪着新郎新娘送客人死活找不到你俩人的?"
"…那不是伴郎吗,又不是新郎…反正已婚的绝对不会怎么着的,咱正经人。"
包颖站在办公桌另一边肘部架在桌子上俯身贴近郭文强,仔细的打量他,瞧的郭文强直往后躲,
"你那么瞧我干嘛?爱上我了?日久生情也不带咱俩这样儿啊。"
包颖没搭理他,继续打量,低声,
"天天一门儿里住着,心里真的不挠的慌?都是过来人,什么不能说啊,啊?"
郭文强挠挠头,两手摊在桌子上,歪头,
"楼上楼上直线距离至少10米,我就算有那想法儿也没那么长啊…"
包颖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愣了好几秒才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瞬间涨红,顺手抄起旁边的文件夹朝着他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郭文强抱着头躲闪,嘴里还委屈的控诉,
"你自己说你是过来人的,呜呜…女人都是骗子…"
邹昱早上被闹铃叫醒也在床上镇定了好一会儿才下床,万幸的是发现郭文强已经走了——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时间不长但两人间也产生了奇妙的感知:另一个人在不在家不用去门厅看鞋更不用推门去看就能察觉到。
其实一般情况下都是邹昱先起来的,毕竟他的上班时间比较固定。不过由于最近进入了婚宴的旺季郭文强才偶尔一大早起来,不过那也都是在周末。
'那么,今天这么早离开就是为了躲自己了…'
体味到这种认知的邹昱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不高兴。独自坐在餐桌边吃着万年不变的奶黄包就着茶水——昨儿回来晚没提前熬好米粥,只好泡杯茶——的邹昱不知道该怎么定性这件事,甚至下意识的想打个电话问问姐姐,随即想到姐姐已经远在大洋彼岸了才作罢。
想到姐姐,邹昱又是暗暗叹息——自从郭文强给他装上了聊天工具之后姐弟间的联系的确是方便了不少。想来那边的检查准备工作应该也是以患者轻松舒适为主的,反正自己正常时间每次上线姐姐的头像都亮着。但除了最开始的几次之外,姐姐一直拒绝和他视频,他想问为什么,但每每还是作罢——他不想勉强任何人,包括自己最亲近的姐姐。
没有习惯的米粥早餐也没吃好,到了单位又要抓紧做前一阵参加书市的总结,午餐叫了洋外卖,不习惯那种油炸食品的邹昱整个下午都觉得胃不舒服。文件写完,小型总结会开完看看时间已经临近下班了,目光有些迟疑的投到了平日几乎像是摆设的手机上——回去了,该怎么面对家里的那个人呢?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晚见到的场面,那么陶醉,痛苦中夹杂着渴求…
心慌意乱间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随着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邹昱吓了一跳,赶紧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顾不上查看来电姓名就接了起来,
"喂你好。"
"晚上想吃什么啊~"听筒里传来那个熟悉的不正经的声音,奇迹般的,邹昱的情绪瞬间平复下来,只不过刚刚慌乱的心情不知不觉又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
"呃…随便什么都成。"
"别随便啊,你可不是随便的人…点菜吧,我什么都会做。"如果邹昱现在能看到对方,就会发现郭文强声音随意,其实握着手机的手骨节都突出来了,眼里也满是紧张。
"真的,我吃什么都成,你看着做吧…"邹昱有些后悔于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放低。那边的郭文强敏锐的察觉到了,心情不明所以的明媚,习惯性的开始臭贫,
"唉,你是跟柜台呢还是办公室呢?这个时间有人打电话来问你晚上吃什么你们同事不会想歪吧?"
"怎么会…"邹昱很聪明,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郭文强话里的意思——的确,同事们虽然都知道他结婚了,可也都知道他太太在国外,那这个时间打这种电话…
"不能吧,我觉得咱邹大少爷是正经人啊,难道在我之前经常接到这么贴心的电话?"郭文强开始蹬鼻子上脸。
"没有啊…"正好一个同事进来拿东西,邹昱敏感的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赶紧恢复严肃状,
"你随便买点什么做吧,我不挑食。"
郭文强自然不知道那边的邹昱身边有人,只是以为他在硬撑,嘴角扬起,
"不行,你不说我就不挂,直到你们同事都听见为止,哈哈…"
邹昱同事真听见了——听不见这边郭文强的声音也听见了邹昱的声音,
"邹经理,家里请保姆了啊?"
"啊?啊,是。刚请的…"邹昱面容僵硬,干笑的回答热心的同事。
邹昱高价手机良好的收音效果将同事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到了另一方的耳朵里,举着手机正要起身拿外套的郭文强被椅子一绊栽到了地上。
——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要是这俩能一见钟情瞬间勾搭成奸也就没有这文儿了。郭文强的底线是不招惹已婚人士,邹昱更不是随便的人…
刚回来状态还不对,先小写一过渡章,最近的主要精力会放在贴吧的游记上面,欢迎留言。
第 23 章
和邹昱的这点小尴尬——郭文强不断的在心里对自己强化这就是个极其意外、极其微小的…尴尬——就在他的插科打诨下过去了。邹昱那天回来也神色如常的态度让他暗地里松了口气,至于除了这个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其他感觉,最近的他顾不上思考,因为——
包颖和男友吵架了。
俩人搭档这么些年,包大小姐那纯北京大妞儿的火爆脾气郭文强自问比谁都了解,有时候包颖也会找他聊聊,希望他能以男性的身份分析下,然后该化解的化解该分手的分手。但这次,情况不一样了。
跟客户沟通神游天外招致投诉;
交上来的文案不知所云;
分配协调工作漏单…
风和日丽的日子,本来只要包颖过来协调的室外婚纱照拍摄工作,郭文强心里不踏实还是也过来了。果然,约定的时间是早上7:30,等新娘画好妆盘好头发10点了包颖才姗姗来迟,这还不算,明知道是草地的环境还穿了双至少有8厘米高细高跟鞋,迎着早春的微风,凛然的还穿了件低胸碎花连衣裙,勾搭得新郎的视线一个劲儿的往她那里瞟。
郭文强不好在外人面前数落自己的员工,只好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敬业精神陪笑跑腿儿,好容易完成了拍摄工作,送准新人们上车离开挥手道别,转身拽住包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我知道你和你那JC吵架了,但也别挂着这么副晚娘脸啊,咱们做的是婚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但你也替我想想啊,我们都打算结婚了,现在闹成这样还得看着别人甜蜜…"包颖委屈得眼圈儿直泛红。
郭文强余光瞄到周围已经有人把好奇的视线投过来了,赶紧拽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要我说你那脾气是得改改,是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的。"
"我脾气怎么了?咱俩搭伙这么些年我不一直都这样吗?你也没说过什么啊,怎么就他那么多事儿!"
郭文强瘪嘴,
"我这不是特殊情况吗…"
的确,包颖的脾气一直不怎么好,但因为GAY对女人没感觉所致的补偿心理或是什么微妙的东西,这些年遇到事情两人也从来没起过什么争执。但那JC不是GAY,人家有自己的需求,郭文强提口气端出笑容,
"跟我一起能和跟他一起一样吗?你说人家辛辛苦苦保卫市民平安不能回来面对的媳妇儿比歹徒还凶恶吧,听话,回去买点儿好吃的什么都解决了。"
"凭什么我示弱啊,要和好也得是他先来找我!你怎么能不向着我?!"
后面一句话的声音可能是大了,矮树林间忽然探出一颗脑袋,
"嘿,吵架回家吵去啊。"
两人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很背静的地方,影影绰绰间,都是低声絮语的情侣。
郭文强赶紧陪笑道歉,
"不好意思啊,这就走这就走…"
冷不防却被包颖挽住了手臂,
"我不嘛,好容易你陪我出来遛公园儿…"那语气说多娇嗔有多娇嗔。
郭文强长叹口气,拍拍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回家吧,孩子的作业还没看呢,回老师又请家长…"
包颖终于绷不住笑出来了,乖乖的跟着郭文强往回走,只是那手臂,还挂在他胳膊上,忽的低声说了句,
"还有你…他上次接我看见你之后也旁敲侧击的问过我跟你有没有过什么…"
郭文强脸色一肃,又迅速转为嬉皮笑脸,
"天啊,难道长得太帅也是我的错?!要不我明儿上医院开个处男证明你去给他看得了。"
"滚!"细高跟鞋碾上了他的脚,看郭文强在那儿抱着脚疼得龇牙咧嘴,包颖在旁边儿笑得那叫一开心。
邹昱下班回来,看郭文强衣衫大解的在门口的穿衣镜前面晃,沙发上还摊着好几件衬衫,见他回来赶紧抓住,
"快来,帮我看看穿哪件合适?我约了包颖的男朋友…穿衬衫是不是太正式了,要不穿T恤?"
邹昱反应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你…见包颖的男朋友去干吗?"毕竟也出入过郭文强的公司,对于他的这个助手还是留有印象的。
"嗯…紫色那GAY了,还是穿这件格子的吧,休闲。"郭文强得不到回应自己做了决定,从镜子的反射里看到邹昱的表情,乐了,一边系扣子一边解释,
"包颖和她朋友吵架了,闹分手,最近工作老出问题。那小伙子我也见过,人不错,想去劝劝合。"
"你怎么有人家联系方式的?"
"从包颖手机里偷的呗。"郭文强回答得理直气壮。
"这个…不好吧,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郭文强看看表时间还早,又整理了一下自己拉着邹昱坐下,
"我也不想啊,但你也知道,我跟包颖哥们儿那么多年了,看着她这样怎么也得去试试吧。"
邹昱觉得脑子有点儿晕,简单整理下思路,
"我认识包颖,也希望她一直开心。但这件事,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吵架,但以你的身份去中间调和…合适吗?"
郭文强点起只烟笑嘻嘻的,
"没办法啊,私营买卖,组织机构不健全,咱就客串工会大妈的位置呗。"
邹昱没听出他话里的戏谑,很认真的,
"可是再怎么的那也是男女之间出现的感情纠纷,你一个…GAY在中间…"
郭文强脸上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可眼睛里已经换了另一种神色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对我来说,不管我喜欢男人也好还是什么也罢,对朋友,我就是这样。"
看邹昱又要张口做了个手势止住,
"我的性向和别人不一样是我的私事儿,除了这个之外我别的跟周围的人没什么区别。上次老二找个萝莉我不是也发表我意见了吗…可能有人觉得做GAY不了解男女之间的事儿就应该回避,很多人也是这么做的,或者为了掩饰刻意回避、藏藏掖掖。但咱不那样儿,哥们儿乐天阳光,积极享受主流生活!"
邹昱瞪大眼睛听完他前面严肃,后面胡嘞的'宣言',眨巴眨巴眼睛,
"包颖知道你是…对吧。她朋友呢?"
"包颖不是那种乱嚼舌头的人。"这点郭文强很肯定,
"那…你这么约对方,会不会…像示威?"
郭文强笑了,大酒窝深深的,
"所以我才要低调啊,哈哈…放心,我去就是以朋友的身份说和说和。毕竟都是男人嘛,半瓶二锅头下肚,都能成哥们儿。"
"…可,可是万一…你毕竟是个男的,要是起了反作用…"
"不能够,要是那小子敢胡想我就抽他!"
邹昱瘪嘴,
"对方是JCHA…"
"精查怎么了,又不是没搞过…不是,你别那么看我,我是说咱也是从历次扫黄打非战役中成长起来的战士,嘿嘿…"
转头照照镜子,夸张的揉揉脸,自言自语的,
"不成不成,要严肃,咱毕竟也是个领导哈。"拧了把邹昱的脸,趁他还没发火赶紧起身批外套,骚包的摆个姿势,
"乖乖等我好消息哈!"
半夜,醉得路都走不直的郭文强回来了,进了门愕然发现邹昱果然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笑了,
"原来你这么八卦啊,还真等着我信儿哪。"
邹昱没有答话,小心的看了他半天,
"刚才童童来电话了,说他跟一女孩儿相亲感觉不错,都大男大女的了可能很快就会领证办事儿,让我转告你别忘了他结婚你答应去做伴郎…"
郭文强松开领扣儿瘫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茶,
"就这事儿啊,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不对,他怎么知道你号儿的?那次翻我手机了?"
"…应该没有,他打座机过来的。"邹昱给了他一个'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啊'的眼神,看郭文强喝了茶,
"你…真答应过他啊?"
"是啊,早就说好了的,怎么了。"
不太明亮的光线中,邹昱的眼神悠悠难辨,
"可是,你俩…"
郭文强苦笑,
"你想什么呢?我俩的关系我不是早就跟你都解释清楚了吗?他迟早有一天会结婚,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那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作为朋友,我祝福他。"
邹昱两只手下意识的搅动在一起,
"是啊,朋友…两个男的,说出去也只能是朋友。对不起,是我想多了。"
起身想走却被郭文强拽回来按回去,
"你怎么了,怎么说着说着这样儿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看包颖和朋友吵架了,能拿出来说,还有人会去劝和,可两个男的…"
郭文强无奈的揉揉太阳穴,
"这不是一回事好不好。我会去当和事佬是因为我知道他们那只是怄气,换句话说我去不去的他俩都能和好,我只不过加快一下进程起个推进作用而已。"
"可能吧…但你也得承认,男女之间好歹还有个方向,有个终点,譬如结婚。但是两个男的…"
"那你要这么说结婚也不是什么终点,然后你还得要孩子、找学校、催孩子结婚、带孙子…没完没了。"
"但好歹有明确的阶段性目标是吗?"
"每个人有确立自己阶段性目标的方式,我理解这些并不代表我就一定要照着去做。我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在不伤害其他人的前提下让自己开开心心不就挺好?"
看邹昱还是一副不认同的低落模样突然起身,抓过邹昱一只手夹在自己胳膊下面作势往外走,
"你干嘛?"邹昱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回抽没抽出来,郭文强扭过脸笑得无比轻浮,
"你不是想要终点吗?跟我回去偷户口本儿去。"
邹昱脸红了,终于把手抽了出来,想上楼,还是犹豫着说了句,
"我接了电话想了很久,觉得毕竟人家要我传话,不跟你说不好才等着你回来说的。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商量的,但你也说了他结婚之后一定会过不同的生活,所以…如果你心里不高兴不去我觉得也是合适的。"
邹昱这话是低着头说的,所以他看不到旁边站着的郭文强听到他这些话眼睛里的情绪,只听到那一贯有些油滑的腔调,
"去,干吗不去啊。好歹得去瞅瞅跟我抢男人的女人到底什么模样儿吧。"
邹昱沉默了好一会儿,轻轻拉他坐下,眼睛看着他的,
"我能…想象那是什么情形,嘴上说的再轻松也必然不会特别好受的。"
郭文强的脸上忽然换上悲伤,
"是啊,怎么能好受啊,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邹昱真信了,手搭上了他的胳膊,
"听到这个消息你伤心是正常的,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说。"
"真的吗?"郭文强软软的朝他这边倒下来,
"我伤心死了,今晚陪陪我让我忘了他吧。"
本意是如果郭文强不好意思反悔自己去和童童说的邹昱听了这话定住了,然后猛的推开一脸坏笑的郭文强,喘着气实在说不出什么来气哼哼的上楼了。
直到听到楼上传来的关门的声音郭文强脸上的痞笑才转换为龇牙咧嘴,
'他MD这童闯搞什么!'
想直接打电话过去大骂一顿看看时间还是放弃了——都说了相亲感觉不错,这要是打过去人姑娘在旁边儿躺着呢就全完了,这点儿意识他还是有的。恨恨的冲了冲睡觉去了。
——
我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写爱情小说,咱看人物哈,看人物…
游记终于写完了,这两天会尽力集中更文,欢迎留言。
第 24 章
早上上班掐着点儿郭文强给童闯打了电话,准备好的骂词儿还没出来人那边儿倒先聊上了,
"没事儿吧兄弟,跪了一晚上搓衣板儿?"
"…不能够,想什么呢。"
"吹!我等了你一晚上电话呢,现在才打,刚到公司吧。"
这给郭文强气的,
"不是你那儿又是相亲又是结婚什么的,我他妈不是怕你丫大半夜的接着男人的电话跟人姑娘解释不清楚啊,靠的!"
"够贴心的啊,哈哈…"
童闯那边儿乐了半天语气终于转为正经,
"邹昱接着我电话跟你怎么说的?"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那儿座机的。"提起这个郭文强就来气——自己手机永远24小时开机童闯不是不知道,这分明就是故意!
"那天晚上往我手机上打了一个呗。"话音儿里透着'我就是故意的、有预谋的你怎么着?!'
"…你说你丫有有这脑子苦哈哈的学什么工民建啊,国AN"局常年招人。"
"得了得了,不就是惹你那小宝贝儿生气了吗?我这是好意啊,故意告诉他一声儿咱有主儿了,不惦记你了。你说你不感激涕零一下还冲我嚷嚷,什么人啊…"
"我擦,我们俩真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关系,人家为了你这句话昨儿等我到半夜传话,点着灯安慰我。"
童闯那边儿终于不乐了,他从郭文强的语气里能听的出来他说的是真的,
"反正我做了我能做的,蝈蝈,上次我临走跟你说那话你没事儿真琢磨琢磨,都老大不小的了,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
"什么意思啊你,别把我往你那道儿上引哈。"提到这些,郭文强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啊。上次看见我就觉得这人不错,透着干净。刚听你一说更是。蝈蝈咱都是过来人,都知道这世上陪你乐的人好找陪你哭的人难得。"
郭文强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不得不说童闯看邹昱看得很准。回想起昨天晚上邹昱那么真诚的陪着自己'难过'的时候,说没动心也是假的,可是…说不出来的感觉,还是觉得差了那么一点。差在哪里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不过既然现在对话的是童闯,他也姑且把这'一点'归结为不愿受束缚吧。
"成了你在哪儿呢这么说话不怕人听见给你未婚妻打小报告啊。"
"我还在工地呢,这边还得做作交接什么的…那些,回去估计就得抓紧了。蝈蝈儿,无论如何,我希望我结婚的时候是你俩一起来。"
"别扯了,到时候你家里人问'这是谁啊'你怎么办?"
"我都想好了,就说你是我考计算机二级的时候别人介绍的教辅,邹昱是你表弟。"童闯的声音无比认真,认真得郭文强这边都没法儿再嬉皮笑脸,沉默了下,叹口气,
"得了你先忙你的吧,我这边…再说吧。"
挂了电话郭文强脑子有点儿乱,发了会儿呆扯过旁边包颖给的方案看,那些平时无比熟悉的词句此时像很多小虫在纸上爬,看得他心烦意乱。刚拿起内线想着把包颖叫进来当面沟通,桌子上的座机倒是先响了,
"头儿,中午想吃什么?"
郭文强这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呃…你想吃什么随便给我带点儿上来就成了。"
"你想吧,我不下去。"
郭文强叹口气起身出去,看包颖拉着张脸坐在工位上发呆,手中不安的摆弄着手机,
"…又怎么了?"
"他在下面呢,我不想下去。"
听到自己昨晚的努力得到了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郭文强的神儿终于回来了,
"干嘛啊,又不欠他的。得了得了,人都来找你了顺着台阶儿下去吧啊。"
包颖这边还没说话刚下去的同事一脸兴奋的又跑回来了,
"包姐你男朋友在下面等你呢,好大一束玫瑰花…"
说完了才发现旁边坐着的老板,吐了下舌头又跑了,郭文强抬起眼皮看着那一直怀疑他和包颖之间有暧昧的小姑娘跑走,无力感油然而生,
"听见了没有,玫瑰花,女人最喜欢的,再不下去花儿都谢了。"
包颖何尝听不出语带双关,翻了个白眼给他,
"凭什么啊,冲我嚷嚷然后拿束花儿来就完啦!"
郭文强起身看看屋子里没别人了,抓过包颖面对着自己,
"不然你还想怎么着啊?你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岁数了,还当自己花季少女哪?!母亲节快到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最流行的短信是什么?'妈,节日快乐;对不起,没嫁出去'。"
包颖生气了,
"那我就非得嫁他啊,挣得不多比谁都忙还一副死脾气,男人死绝了?"
"挣得不多稳定啊,忙点儿没时间出轨啊,找个娘的你要吗?别觉得自己怎么着,你知道现在的女孩儿拉出去都多精?现在人相亲都不问'你薪水多少'了,你知道现在都怎么问?人家都说,'你们小区的车位多少钱一个月',多可怕,你有这脑子吗!"
包颖想了半天,终于摇摇头,又磨叽了一会儿,终于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那天下午包颖没有再上班,只是发短信请了假。第二天郭文强一来看包颖喜气洋洋的,心里踏实了不少,叫了她进来,
"雨过天晴了?"
"嗯…他昨天要拉我回去拿户口本登记去。"
"好事儿啊,领了没。"
"哪儿能那么便宜他…不是啦,当精嫂要政审的,怎么也得等几个月呢。"
"嗯,那提前恭喜了。结婚要是办事儿的话婚庆我赞助了,不过喜烟要我常抽的牌子,喜酒要双份儿,喜糖我就喜欢吃大白兔,还有我不掏份子钱…"
BLABLA一大堆听的包颖直翻白眼,终于起身锁上了门又坐回来,
"郭文强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为了我找过他?"
"啊?说什么呢?挖我墙角我还去找他?…"
包颖怀疑的视线X光一样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最终还是没穿过那媲美铅板的厚脸皮,拧巴拧巴走了。
郭文强这才松了口气,想想身边儿的人都有着落了,再想想童闯那些'唠叨',犹豫了下还是抓起手机,
"邹昱,礼拜天你休息吧,咱俩踏青去吧。"
"啊?礼拜天我想去潘家园儿转转呢。"
"那成,说好了,咱俩一块儿去。"
于是,周日大早,俩人就出现在了潘家园市场。邹昱的目的很明确:开春了,文玩核桃都摆出来了。郭文强小催吧儿一样的跟着他屁股后面一家一家的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你那么认真的都看什么呢?不就是一对对儿的核桃吗。"
"是啊,就是看那一对对儿配不配得上。"
邹昱说话永远那么和颜悦色。
俩人遛达到一家大一点的铺面,看老板正口沫横飞的给一位看起来挺有钱的客人推荐一对儿核桃,听得那位连连点头。
那些术语什么的郭文强也听不明白,邹昱在那儿观赏柜台里的货品不搭理他,百无聊赖间从墙上挂着的几幅图片中间看见了眼熟的,
"唉,你看那个,跟你屋里那对一样嘿。"
或许是声音有点儿大,店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老板的眼神儿瞬间亮了,上下打量了邹昱一番几句话打发走了那位客人就过来了,邹昱有点儿尴尬,瞪了郭文强一眼想赶紧离开被老板不着痕迹的堵在了那里,笑眯眯的几句话之后就连郭文强这'棒槌'都听出来了——对方想收购。
郭文强不懂行市,卖不卖的也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对他来说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老板挡住邹昱滔滔不绝,而邹昱想走而不得的窘态。看邹昱汗都快下来了才过去几句话拦住话头,拽着邹昱离开。
"都怪你,乱说什么。"即使是被郭文强'救出来'的,邹昱还是没好气儿。
"怎么叫乱说啊,有就是有嘛,这叫实事求是。再说你转了半天又不买,我可不以为你是想卖吗。"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我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货,随意走走,要不是你…"
"好了好了,大热天儿的别生气了。再说,要不是我,就你那性子,现在还的被堵那儿呢。"
提到这个邹昱不说话了,的确,他是那种再怎么也说不出重话的人。叹口气,
"这边消息传得快,本来想多走几家这下也不能了…"
"那咱就转悠别的去呗,溜达了半天我眼睛都快成核桃了…唉,咱去看看字画吧,你不是懂这个吗,没准儿咱还能捡着什么漏儿呢。"说起这个,郭文强眼睛里直泛金光,一副贪财得要流口水的模样儿,逗得邹昱也终于笑了出来,
"看那些就别在这边了,仿得太假,咱们去古玩城吧。"
相对于半露天市场,古玩城的环境明显上了不止一个档次,即使客人稀少,那些店铺里的老板伙计什么的也一个个气定神闲的。偶尔哪家进去个把人说话声音也非常低,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意思。
就算是一样看不懂,对于郭文强来说走在这里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放轻,而邹昱就更不用说了,穿梭在或真或假的物件儿中的他简直就像是为了这个生的。
跟着邹昱到了字画区没三分钟,郭文强就深觉自己来对了——没想到这边竟然很多人是认识邹昱的,都知道他眼力高。见自己跟着他来,客气寒暄间都以为得是什么大人物能劳邹昱带着过来品评。
郭文强当然不会把话挑明,心里喜滋滋的跟着邹昱慢悠悠的转悠,偶然看到觉得不错的不敢露怯低声问问邹昱的意见,也都能得到详尽的、普及版的解说。
"这不错,到这儿才知道没文化真可怕,呵呵。"走到拐角没人的地方,郭文强感叹,
"术业有专攻罢了,你那些东西我不是也看不懂。"邹昱当然听的出来他话里的奉承,笑笑。
"唉,你以前那位跟你来过这儿吗?"或许是心情太好,郭文强脑子没转的想什么就说出来了,
邹昱顿了一下,
"也来,不单是和我。他对国画有些造诣…"说完继续往前走了。
莫名的,郭文强不高兴了,想象着当初那两个人在这边四处品评的情形,忽然觉得自己和前面几步远的邹昱之间距离拉大了很多。
——
还是铺垫,铺垫。很多东西,比如大家想看的,不能写的太多,因为不想在后面招骂。你觉得节奏慢,是因为整个脉络已经逐渐由邹昱的节奏来把握。大概再有两三章,会有人爆发,顺便交待出之前埋的一些线。
第 25 章
"周末没事儿吧?跟我去参加婚礼吧,我哥们儿的。"
虽然上次两人一起出去回来的时候郭文强有点儿…不那么痛快,不过再怎么着他也是个乐观的人,略微一琢磨就明确了要继续多拉邹昱出去走走,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忘掉一段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
至于为什么自己不高兴,那一定是因为看不得那个姓丁的把人甩了还让人总想着他,太欺负人了!
"啊?这么快…"邹昱明显吃了一惊的样子,低声嘟囔了一句之后,
"好的,如果你愿意,我陪你去。"
周末
"不是童童吗?"在郭文强给他介绍了新郎们并道贺递上红包之后,邹昱显得很吃惊。
"不是啊,没说是他啊。"郭文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他哪儿那么快啊,除非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哈哈…"可能自己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话没说完自己都笑了。
邹昱也只好苦笑,看来的确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们来的晚,摆好的几排椅子上已经坐了不少人,郭文强带着他在后面找个位子坐下,自己四处打了招呼再回来的时候看邹昱瞧着台子上进行仪式的那俩人感动得眼圈儿都有点儿发红,凑过去坐在他身边,
"怎么样,甜蜜吧。"
邹昱笑笑,
"是啊,如果不是你带我来,说什么也想不到两个男人也能办婚礼,还邀请这么多来宾,他们一定很相爱。"
郭文强撇撇嘴,指指其中一位,
"看见那个了吗?那我铁瓷,就前两天,什么都落听(准备完全的意思)了还拉我出去喝酒,喝多了闹酒炸说要跟我私奔呢。"
"啊?不会吧?"邹昱瞪大了眼睛。
"我还能骗你啊?当然头两天那是喝多了开玩笑的,他婚前焦虑症。不过这儿来的估计一半儿以上都跟他睡过,他之前的'规矩'是无论谁,只睡三次,然后必换人。要不这次一听说他从良了,那么多人跑过来看热闹呢。"
邹昱的嘴张成O型,怎么也无法把他嘴里说的那个人和前面正下来拥抱一位面貌相似的老太太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那是他妈,平时跟他哥在南方住,也是特意回来的…没准儿也是怕自己这儿子临了再改主意吧,呵呵。"
邹昱的目光落到另一位主角的身上,
"那另一个知道这些吗?"
"知道啊,他俩可真是折腾了不少日子才定下来的。"
邹昱叹息,
"那他真的很伟大,能改变你那个朋友。"
郭文强撇撇嘴,
"我倒是觉得我哥们儿才伟大,有勇气改变自己。"
邹昱若有所悟,转过头看向郭文强,却见他已经跟大伙儿一起鼓掌起哄两人拥吻了。
如果不是有这个简短的仪式,这次婚礼不如说更像是露天自助餐会,结束之后大家起身,三三两两的端着盘子到旁边拿吃的,两位新郎到别的地方换下了西装再出来的时候有人开始起哄要他们挨个敬酒。
郭文强一见这架势,拉着邹昱过去说了几句吉利话儿碰了杯赶紧走,出来的时候邹昱看见还有几个人也和他们一样碰杯就走,甚至还有连喜酒都不喝就离开的,有些纳闷儿。
"我那哥们儿什么都好,就是酒品不成。只要一喝多了逮谁抱谁,什么委屈全来了,然后一般就聊床上去了,跟他睡过的多一半儿都是这程序,今儿这架势他必多…"
郭文强边解释边跟前后脚出来的几个人点头致意,大家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邹昱坐上了公交车才琢磨过来,
"你刚才说跟他…过的都知道他酒品?"
"呃…是啊。"郭文强忽然有种感觉自己刚才顺嘴说的太多了,
"那就是说,刚才着急走的那些人,都是…?"
郭文强不知道是不是该松口气,
"嗯,都是…你别这么看着我,毕竟能走到这一步挺不容易的,大伙儿也都是抱着善意过来参加的。"
"我知道,可是,既然你们都知道他这个习惯,最起码,最起码应该留下来提醒他一下啊。"
看着无比认真的邹昱,郭文强有种伸出手摸摸他头的冲动,掩饰性的干咳一声降低声音,
"我比你更清楚他是个成年人,而成年人交友的守则就是:相信对方能做出合理的判断和选择,比如他选择结婚…呃,从今天开始,他们这也算是婚姻了。"
邹昱定定想了下,
"也许算吧,但是毕竟还不像是一男一女,法律保障的约束性。"
郭文强两眼望天,无语。
纪麟的目光从窗外飘散的细雨中转到面前的咖啡上,丁聚贤气定神闲的坐在对面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两边的人仿佛被墙隔开。
"就像潜水,看着透明清澈,只有你慢慢沉浸下去,才知道什么叫水压…"
丁聚贤笑笑,弹弹烟灰,
"你觉得自己要被淹死了?…其实不错啊,即使是真的,这应该也是最温柔的死法儿了,总比被人从楼上推下去强多了。"
眯着眼瞧着纪麟,手上做着动作,
"砰的一声,血液四溅,还要被人围观着议论,'看,脸都没了,多惨!'"
即使是做医生的,想象到那样的情景,纪麟也觉得浑身发冷,慢慢摇着头,
"明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实可能还不如闭上眼睛干脆的来一下儿呢。"
丁聚贤笑得更深,
"你怎么知道那些盲目选择闭上眼睛'跳楼'的不羡慕你还有时间做出抉择呢。你的问题就是考虑自己太多。"
仿佛被那笑容刺激到,纪麟语速开始加快,
"你难道从来不为自己考虑吗?或者说你才是重头到尾没未别人考虑过的那种人。我之所以顾虑重重,是因为这是正正经经的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儿,不是你那些今天来明天走的小男孩儿…或者小女孩儿。"
丁聚贤笑容不变,
"你嫉妒了?我早说过嘛,你也可以的,只要你愿意。"
"愿意?"纪麟冷笑,
"愿意什么?是,我虽然也不是什么…但是我从来不像你,漫无目的的挥霍感情。你觉得你对那些孩子做的很高尚吗?或者你真觉得他们之中有人是用真感情出来的吗?无非是你拥有更多的社会资产,仅此而已。是,你选择的也是'潜水',但你是背着氧舱下去的,现在你漂漂亮亮的浮上来了,就对别人指手画脚?"
丁聚贤的笑容慢慢收敛,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跟我在一起的,我比你更清楚他们要的是什么。也许你认为这种用钱换'感情',或者干脆说就是性的行为很令人不齿,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我是商人,付出就要获得回报,这是天性,也是公理。特别是…"
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向后靠坐在沙发背上,
"特别是,当我清楚的知道这些吸引人的'社会资产'是我牺牲了我的自由换回来的时候,我就更要把他们利用的有价值,而现阶段,最起码是现阶段,他们最有价值的体现就是让我开心!"
"你开心吗?你并不开心,只不过你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这一点而已。是啊,你穿名牌,还要那种别人看不出的名牌衣服;开好车;住大房子;不停的换情人,还总摆出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你为什么要总换人呢?难道不是怕有人在你身边待时间长了发现面具下的你吗?!"
丁聚贤按熄了烟头,俯身过来,
"你我认识时间不短了,那么,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呢?或者说,你希望在听了你那些又要当□又想立牌坊的愿望之后我怎么说?说纪麟你醒醒吧,这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要么你就乖乖的去当你的大医生、好好先生,周末晚上趁你媳妇出去打麻将的时候看看GV自己锁上门SHOU.Y;要么就干干脆脆的去跟你嘴里那个缺心眼儿的女人说你压根没喜欢过她,以后也绝对不会,让她趁着还年轻赶紧找下家儿。就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脾气,结婚之后连出轨都别想,这世上的女人再傻对着自己老公也精着呢,就你这小身板儿,真要出去干点儿什么回来绝对交不了差。到时候被自己老婆骂阳痿你才真受不了呢!知道那些小公园儿厕所里等着给男人嘬JB的老头儿都哪儿来的吗?都是在家里对着老婆不成自己还憋得慌出来的。当然你不会,你是医生哈,撑死了检查脚趾头的时候也让男病人把裤子都脱了多瞅几眼也就过瘾了!"
纪麟刚刚激动的说了一大堆之后自己也有点儿后悔,还没来得及道歉,陡然听到丁聚贤转性一样的说出这些话之后完全傻了,喃喃的,
"阿丁你…"
丁聚贤闭上了嘴,又恢复了一贯的高高在上,仰坐回去又点起只烟,微笑,
"其实哄女人最简单,第一,挣够给她买裙子的钱;第二,陪她去买;第三,说好看。"
纪麟眨眨眼睛,徐徐吐出口气,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是啊,这么说,是挺简单的…"
——
最近状态有点儿不对,不过基础的铺垫基本都写完了,后面会好写一点,欢迎留言。
第 26 章
据说爱情步入春天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希望身边的所有人都成双成对儿的。童闯算不算这样暂且不说,那毕竟离得远;包颖这么干郭文强就真没辙了。
"我跟你说带邹昱出来没错儿吧,你看,客户一见着他多开心,一下子咱们公司形象都好了不少…"
郭文强看着那边被新人父母围住问东问西的邹昱,只觉浑身无力,
"跟你说了我们不是那关系,这儿有我还不够啊?你说你非逼着我把他带这儿来干嘛,还跟人说他是咱现场督导?他会什么啊?!"
"缺人手儿嘛,你不还得盯演员什么的吗?待会儿等主持人来了我就赶那边儿的场子去…哎,来了,我走了啊,撑住,哥们儿!"
意有所指的拍拍郭文强的肩膀,兴高采烈的踩着高跟鞋去督导另一场婚礼了。
郭文强眼瞅着主持人拧巴着那杨柳腰就过来了,
"蝈蝈儿,等我呢吧。场子布置得不错啊,挺有新意…"
伸手也往他肩膀上拍,不过这就跟之前包颖那个完全不是一味道了。郭文强不动声色的错了错身,
"嗯,总得拿点儿新东西吧。那什么,你先换衣服去吧,然后出来跟新郎还有两边家长碰头,串串词儿。"
不过主持人那双桃花眼还是发现了邹昱,
"那是新郎吗?我去他那边儿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是…我一朋友,过来帮忙的,算是督导。你上XXXX房间换去吧,今天有演出,那房就是演员休息室。"
"朋友?"主持人的眼神来来去去转了好几圈儿,
"蝈蝈儿,我说最近有活儿老不找我呢,敢情你有新欢了啊…"
郭文强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往外推他,
"得了得了,说的跟真的似的,赶紧的吧你啊。"
等主持人的部分都结束了,新郎新娘开始下来挨桌儿敬酒了,郭文强台前台后的引领演员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过来歇口气儿,才明白包颖为什么死活拉着邹昱过来——主持人没走,跟邹昱聊得正开心呢。
确切的说,是那主儿自己倍儿开心,邹昱只是一贯的微笑,偶尔接一句两句的。
"你怎么还没走啊?"
"哎呦我还没着急呢你这儿干嘛啊?"主持人似嗔似怨的瞟了冲过来的郭文强一眼,
"我还没拿着喜烟喜糖呢,怎么着,规矩都忘了?"
郭文强瞪他一眼,飞似的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主持人按规矩要拿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在他怀里,
"喏,给你了,大包儿的,赶紧走吧走吧…"
"哦,那小昱,下次再有我主持的婚礼咱再聊啊。"
郭文强听的太阳穴直蹦,跟自己说要淡定淡定,溜溜儿等到婚礼结束送走了所有人开始收拾东西了看邹昱也跟那儿笨手笨脚的帮忙,终于忍不住借口叫他过来帮自己,状似无意的,
"那主持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就我我挺适合做这行儿的。"
"别搭理他,他那嘴…"
"怎么了?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啊。"邹昱眨眨眼睛。
"好什么啊,从他嘴里说出来,什么你都甭信。"郭文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切切叮嘱。
邹昱笑了,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两颗痣也合到了一起,
"那…他跟我说他跟你之间没什么呢?也别信?"
郭文强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好容易稳住,赶紧蹦下来,
"丫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是你去找喜糖什么的时候。"邹昱有问有答的。
郭文强想挠墙,
"这是真的,你一定要记住,这是真的…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呃…"邹昱的脸红了,眼睛往下看,
"他还说,跟你认识挺长时间了,说我跟你,挺…"
脸都和地面平行了,郭文强恨不得弯腰贴上去,嘴里往下接,
"合适?登对?般配?…"
邹昱深吸一口气,忍住笑意忽然抬头,
"差不多吧,不过我没信。"
转头儿走了,留下郭文强目瞪口呆。
凡事有一就有二,之后郭文强这公司再有什么叫上邹昱就理所当然了,反正按包颖的说法,
"他那朝九晚五的,周末也不用加班,没事儿带咱这边儿来呗。"
郭文强打心眼儿里觉得是这理儿,一想起邹昱一人儿在家白天看书听大提琴晚上看星星听大提琴心里就觉得那啥;不过一想起把他带自己公司那帮狼女中间儿也觉得不太合适,纠结。
不过这次是火上房了:他接了个急活儿,本来新人们找的是另一家业内知名的,大笔预算进去迟迟拿不出让人满意的方案,又找上了他们。就为了这个,明知道新人挑剔,明知道时间紧,郭文强也咬牙接下了,然后就是集思广益想方案。
"俩人青梅竹马,从小儿一块儿长大的,都是做广告的,喜欢与众不同。但主体形式还要传统桌餐似的。那些什么表演之类之前别人提过被否了,现在,姑娘们,提点子吧…"
为了培养气氛,郭文强特意把大家全带到准备用的会场,一家他哥们儿开的精品酒店。背着手来回溜达了几圈儿,看下面没人答话,
"张嘴啊,给你们机会了。不要会上不发言会后老发言嘛…"
众女笑,包颖起头儿,大家陆续提了几个创意,可惜都是先前的公司提过或者类似的,都被否定了。大家垂头丧气,郭文强目光扫了一圈儿,落到了坐在最边上的'编外'邹昱身上,好奇的发现他正在膝头的本子上涂画着什么,
"邹昱,你画什么呢?"
邹昱画得正专心,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下才开口,
"就是刚才看你站那儿,后面有影子…我想,能不能找他们要之前各年龄段的合影放出来,然后用一些效果以影子的方式做成水墨画什么的,中间用动画串联…我也说不好…"
大家都安静了,郭文强定定看了他半晌手背撞手心重重一拍,
"听见没有,要的就是这样儿的。大家散会,那谁,赶紧写文案。"
不用再被逼头脑风暴了,大伙儿都兴高采烈的起来往外走,只有包颖溜达到了邹昱身边,探头儿看看他本子上描的,转头看看还在台子上给文员讲解的郭文强,
"你在画他落在墙上的影子?"
"啊?是啊,平时觉得他难得安静下来,刚才跟那儿傻站着,影子挺有趣的。"
包颖点点头,莫测高深的冲他笑笑,
"我是修油画的,这个方案顶多帮忙做做构图,还得多麻烦你,辛苦了。"
"啊?没关系的,我平时也都很闲。"
邹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的,也许你们客户不认可呢。"
包颖摇摇头,
"不会的,我有预感,一定会过的…让老郭好好报答你吧,呵呵。"
转身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邹昱。
正好接到性急的新娘电话询问进程,索性把他们叫过来,邹昱不擅长现场发挥,郭文强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打车离开,车都走了还在门口看着,冷不丁后面传来调侃,
"成不成啊?魂儿都跟着走了吧。"
郭文强不用回头儿也知道是自己那开酒店的哥们儿,头儿都没回保持着那个姿势往回退,一不小心撞上了人门口儿影壁前面摆着的大盆栽,
"我的橘子…"
酒店老板,TIGER'心疼'的大呼。
郭文强回身弄弄盆栽,没好气儿的白他一眼,
"吵吵什么啊,明儿我上批发市场给你买几斤去。"
TIGER胳膊肘儿倚在前台笑嘻嘻的看着他,露出一口白牙,
"不叫你还不回头儿呢,见不着了还是怎么着?看眼里都拔不出来了…"
郭文强也过来靠那儿发根烟自己也点上,
"你丫还好意思说我?好容易等你从那什么太平洋岛国回来了还说好好聚聚呢,好么,热带地方还染上'气管炎'了,改居家好男人了。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家那位啊?"
"谁他妈气管炎啊?"TIGER笑嘻嘻的否认,
"这不是忙活买卖嘛…"
"哎呦,还会找借口了,看来病情严重。要不要哥哥给你看看?保证一'针'下去,药到病除。"
老板在这儿员工都离得远得远,郭文强说得挤眉弄眼,一脸□。
TIGER笑笑,
"你他妈跟谁这儿充大辈儿呢!刚跟那儿装完情圣这回来就原形毕露了?,这要你那乖弟弟回来瞅见我看你还怎么装…"
"嘿嘿,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儿了…"
——
呃,还是没写到爆发,下章,下章一定写,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是为了剧情推动,认知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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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阿萍说现在要办婚礼的话必须找婚庆公司先沟通,纪麟诧异于两个人连证儿还没领呢日子也没定呢她一天到晚琢磨这些干嘛,阿萍的回答很严肃,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确定呢你又总说没有时间我才要找婚庆公司先咨询的,咱们这边朋友不多又都没什么亲戚帮忙,自己去找酒店什么的肯定吃亏,我们同事说了,有个大致的时间剩下的交给婚庆就全都解决了,咱们只要在总预算上控制一下就成了…"
然后照例是'同事ABCDEFG'说的'婚礼UVXWZY'须知和重点。
纪麟头大,那句到嘴边的'你去和你同事结婚好了'又生生咽下。
阿萍虽然嘴上说的头头是道,但真要拿主意的时候还是要拽着纪麟的,难得有半天空闲,纪麟来到市中心的某家四星级酒店,阿萍约了同事介绍的婚庆公司的人在这边谈。
稍微迟到了一点,难得阿萍没有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催,纪麟估摸着是谈的不错,心里打定主意到了那边一切点头就好。这是家开张很久的酒店,纪麟记得自己实习的时候还跟着前辈来这边参加过一个什么会议,这次再来,到门口就发现重新装修过了。
进门,问了门童大堂吧的位置,穿过前厅,纪麟停住了,然后下意识的向后退躲了起来——整面玻璃墙透进明亮光线的大堂吧一角,坐着频频点头的阿萍,而她对面,坐的是自己再也没想过会遇见的那个人。
郭文强面带笑容,几句话套出了阿萍的基本思路之后就开始根据经验延展,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从对面女人的眼神中,他知道这个单子自己必然是拿下了,而且基本也都会跟着自己设计思路走。大致一遍捋完,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一口,
"那么,陆小姐,您看我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
陆萍几乎被郭文强说晕,缓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觉得您比我们想的周到得多了,不亏是专业的…我未婚夫来要是没什么意见就先预定了…"
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
"怎么还没来…啊,不好意思啊,我未婚夫是医生,比较忙。"
郭文强笑容不变,
"医生啊,那是,能理解。恭喜啊,医生太太,受人尊敬啊。"
陆萍已经尽力掩饰受到恭维之后的欣喜了,可那眼神中的光芒还是出卖了她,
"我再打个电话吧,不好意思啊…"
纪麟觉得自己全身都僵硬了,僵硬得一步都走不出去。在那些甜蜜的时光里他也有意无意的注意过一些名著中对感情描写的段落,可现在,久别重逢,那些激动、感慨、心脏从胸膛中跳跃出来的感觉统统没有出现。他只是扶着旁边不知什么东西看着那边,贪婪的打量着那个即使在梦中都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想的男人。
忽然想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他一跳——那是陆萍特意给他下载的'老婆'专用铃音,在飘荡着轻音乐的大厅中显得那么的突兀,可即便如此,纪麟也是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
那句糯腻的'老公,接电话啊…'将他拉回了现实,有些慌乱的将它按掉,抬头看到旁边洗手间的指示牌顾不得别的一下子就冲了进去。
陆萍有些失望的挂掉了电话,
"那个,他没接,可能是临时又有手术了…"
"没关系…这样,您咱们要不先上楼去看一下,好歹有个大致的印象,如果可以呢您回去也可以更直观的和您先生描述一下,如果不满意我再根据您的需求给您推荐别的地方。"
陆萍敏锐的抓住了郭文强话中的那句'您先生',开心的笑了,
"好的,那咱们走吧。"
纪麟双手撑住洗手池愣愣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双目无光,眼神疲惫还泛着缺乏睡眠的血丝。走在路上一下子就会被淹没掉的白衬衫、牛仔裤,活脱脱一个平凡中庸的小知识分子形象。而那个人——纪麟闭上眼睛——仍旧如当年一样的自信洒脱,光芒四射。他忽然觉得鼻子很酸,酸得几乎连镜架都支撑不住,胡乱推开旁边的一个隔间钻了进去,没来得及摘下眼镜泪水就涌了出来。
他不想这样,他是医生,经常上手术台的医生,冷静是他的信条。可今天,就在这小小的隔间里,他决定放纵自己一下,为了他临毕业受排挤没进到心仪的医院、没进去最适合他的科室;为了最亲的婶娘去世时故作的镇定;为了纠结是不是要和阿萍走下去而长吁短叹的那些夜晚;为了每次从根本不怎么记得住面孔的男人床上下来心中空虚和疲惫…为了走到今天身后那条路上所有的辛酸和坚忍…
这么多年,从最开始告诉自己为了他的'牺牲'也要走下去,到后面渐渐麻木,甚至有时竟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天性中的懦弱,背弃了那段到现在为止唯一的感情,再到现在根本不敢去回忆,生生在自己心里筑起一道墙,每日加固。可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全都坍塌了。阳光照在那个人身上,看在他眼里灿然若神;而自己,拼却了那么多,却只能躲在角落里。纪麟觉得委屈,无比的委屈,他知道这无关那人什么,只是从心里为自己的'付出'与'获得'感到委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呼吸,下意识的冲了下水,听着那水流冲过的声音,内心一片空寂。擦擦泪水,出来打开笼头洗脸,再抬头的时候,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正拿着一小块儿用水打湿的纸轻轻擦拭领口处的口红印,看他的目光扫了过来,心照不宣的笑笑,纪麟的目光又扫过那人无名指上的戒指,也只好笑笑,心中渐渐浮起一些念头。
邹昱现在基本要'上'两个班——他提的那个点子准新人们非常惊喜的接受了,然后就是准备——主要是画图,而且是那种水墨风格的动画片一样的大量的图。而这些,放眼全公司都没人干的了,而家里材料设备又不全,邹昱只能一下班就到直接到郭文强公司来干活儿。
以邹昱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和郭文强谈报酬的,包颖私下问过他要给多少,怎么给,在郭文强一脸舍生取义的表情说出'肉偿'之后也不抻这茬儿了,开开心心的去给邹昱打下手儿。公司的女孩儿们很快都接受了邹昱,于是郭文强很'欣喜'的看到自愿留下来加班的员工越来越多却无可奈何。
周末有个婚礼,本来邹昱是要留在公司画图的,被郭文强强拉到会场他竟然还有些不太高兴,怕画不完误事儿,
"给根棒槌你还就认真啊…"
"时间这么紧,提前还要给客户看一下,不抓紧怎么行。"
郭文强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的看到邹昱也会顶嘴了,叹息,
"劳逸结合嘛,我又不是周扒皮。"
这天的婚礼上花大价钱定制了好几尊冰雕,在射灯的照耀下晶莹剔透,衬得整个婚礼华丽端庄,所有来宾也都交口称赞,不少人悄悄过来名片。郭文强自然是眉开眼笑,邹昱跟着瞧着也很开心。婚礼结束郭文强盯着工人收拾完了场地把该拉走的拉走,拉着邹昱就在酒店餐厅吃饭,点了不少东西,
"就咱们两个人,太奢侈了吧?"
"没事儿,你多吃点儿,这阵子在我那儿净吃盒饭了,看你都瘦了…"
邹昱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过去是帮忙,开始的时候每顿饭郭文强都是拉着所有加班的人一起出去吃,但看到平时饮食清淡的邹昱面对众位姐们好意夹过来的菜闭着眼往下咽之后就改主意顿顿盒饭了:大家都吃辣的,专门给他订清淡的。
看到邹昱瞟过来的眼神,即使知道那是无心的郭文强还是觉得心里小跳了一下儿,
"…这要是咱姐回来瞅见了不得抽我啊。"
这回改白眼儿了,当然照例还跟着那句,
"那是我姐…"
不过这是正常反应,郭文强恢复了,
"要不喝点儿酒吧,红酒,刚才有人说过两天找我呢,扑拉扑拉的生意啊。"
邹昱平时很少喝酒,不过看郭文强这么开心还是同意了。酒足饭饱,车必然是不能开了,俩人溜达着上车库准备从车上拿点儿东西再打车回家
"谢谢你。"没头没尾的,邹昱忽然盯着脚下说了这么一句。
郭文强何等机灵的一个人,即使邹昱没有明说什么也瞬间琢磨过来这声'谢'必然不是为了刚才那顿饭,而是为了拉他出来。要放平时可能装下糊涂跟着问一句'谢什么啊?'岔过去。可今儿可能是喝多了不想装傻,嘿嘿一笑,
"应该的。"
邹昱也笑,
"我知道我闷,所以还是要谢的。"
郭文强那二百五的劲儿又上来了,
"说你傻你还流鼻涕,你以为拽你出来真是为你啊,那是为我!我那儿就我一男的,咱还这么帅,那一天到晚的小眼神儿,嗖嗖的。这你来了,虽然不如我吧,但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多少能分担点儿…"
邹昱被逗得笑弯了腰,直起身子刚想说什么忽然站住了,目光直愣愣的朝车场一边扫过去。
郭文强还美呢,忽然发觉身边儿的人不见了,回头看见邹昱站在那里不动,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一个一身高档西装人到中年却保养得宜的男人胳膊上挎着个描眉画眼,姿色中上的年轻女人说笑着往一辆别克那边走。再回头看看邹昱苍白的脸色,心里一下子就想起了过年时的那个短信,下意识的也瞪大眼睛朝那边看去。
——
好戏要拉开大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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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郭文强看着眼睛里已经隐现怒火的邹昱,难得的有些打结巴,
"那个…是他太太吧…"
邹昱转头瞪向他,
"那是我姐夫!"
没来由的,郭文强心里轻轻舒了口气,不过还没舒完余光扫到一向做什么都不徐不缓的邹昱已经往那边要冲过去了,下意识的拦住他,
"你要干嘛?"
"放开!"
郭文强打定主意不放,不过也没想到平时看似文弱的邹昱真怒起来力气这么大,逼得他不得不用尽全身的力气生生拦腰抱住他才能将将挡住他不要冲过去,嘴上还没闲着,
"你过去能干嘛?骂人?你会吗?本人精通老北京骂人常用五百句,要不要我现在教教你,保证不用背单词三分钟速成…唔…"
冷不防被挣扎的邹昱一个肘击撞在肚子上,疼的终于闭嘴,下意识松开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还死死的抓住邹昱的,声音终于严肃,
"邹昱你听我说你不能去。"
看那边那'对儿'已经钻进车子走了,邹昱愤怒的回过身质问。
郭文强深呼吸几下慢慢站直,貌似盯着邹昱,实则看着那辆车离开才缓缓开口,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过去能做什么?吵闹?动手?你想想旁边那女人看了心里得多高兴?"
"可就这么放过他?他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姐姐?!"
邹昱激动的浑身颤抖,转头看那两人已经消失了,从兜儿里掏出手机就开始拨号。
"你给谁打?"郭文强问得傻乎乎的。
"当然是我姐,我要告诉她那人就是个混帐!"
号没拨完手机就被郭文强盖住,
"你疯了?这时候你要打过去一切才真的没法收拾了!"
"我不管,我要让我姐跟他离婚!"
"怎么离?让咱姐挺着大肚子听弟弟说亲眼看见老公出轨?"
"那是我姐!"邹昱几乎是在咆哮了。
郭文强终于默然——那四个字他听了无数遍从没像刚才这句那样从语气中透出强烈的亲疏——缓缓移开手,
"你打吧,我不拦着你。"
邹昱几乎是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迅速拨通,走到旁边说话去了。郭文强站在一边,丝毫没有竖起耳朵偷听的打算——从邹昱那微微颤抖的背影就能猜到他肯定激动的把刚才的一幕原原本本的都说了。郭文强不想承认自己被邹昱语言中的推拒伤害到了,他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盯住邹昱的背影,想过去拥住,却又觉得距离那么的遥远。
邹昱的电话讲完了,郭文强看着他收了手机深呼吸了几下才转过头面对他,面色如常,如果不是眼睛里那片激动还没完全褪去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这个文弱的年轻人刚才冲动如堕入陷阱的幼兽。
"说完了?"
邹昱点点头,目光漂移。
"你姐说什么?"
"我姐说…"扬起头深吸口气,脸上放出一种光彩,
"孩子生下来一个随我姓邹一个随她姓万俟。"
郭文强轻轻点头,这话像是万俟旻能说得出来的,
"你在这儿等我拿东西去,回家我有话跟你说。"
一路无语。
进了家门,拉住要上楼的邹昱坐下,点起只烟,组织了下语言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邹昱你老实告诉我,对于你姐为了你一个人跑到美国去人工生孩子的事儿你怎么看?"
"你什么意思?"
邹昱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的核心,像只刺猬一样炸起了全身的刺,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儿,我姐本来也要给他生一个的,不过发现了也好…"
郭文强伸出只手阻止了他后面的话,
"邹昱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
"我怎么自私了?是他做的太过分!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我爸就不同意,说门不当户不对,我姐非要嫁给他,身体不好还要给他生孩子,这下果然。"
郭文强静静的看着他,终于叹口气,
"你光想你了,或者说光想你家人了,你为你姐夫想过吗?是,他追你姐的,他家里不像你家门第那么高。但就因为这样他就要为了小舅子拖五年结婚;为了这个就要受老丈人的气;为了这个就一直融不进你们家;为了这个结婚十年之后老婆终于同意要孩子还是跟着给娘家要的附带?!你别那么看着我,是你自己说的他们大学就好上了说好毕业就结婚的可你姐今年37减去10等于27,中间这五年干吗去了?照顾你去了,照顾到你15岁初中毕业才出嫁对吗?而且你自己也说过你姐跟你爸说'你们'商量好了生孩子姓邹的时候说的是生一个,也就是说这个'你们'指的只是你和你姐对吗?你们姐弟俩都把你姐夫当透明的!"
"没有!"
邹昱气的涨红了脸,
"你不知道我姐为他付出了多少。我姐那么能干为了不让人背后说闲话差不多在家当全职太太了。他自己连双袜子都没买过,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自己心里知道我姐为他后面打点了多少关系!"
"是,你姐厉害,你爸也厉害,所以你姐夫才能当上局长。但就算他全靠着你家的关系当上了部长也不能20好几都结婚了的小舅子还常年跟自己两口子住吧?!"
"我这不是搬出来了吗!"
"是,你是搬出来了,那是因为你姐去美国了家里就剩你们俩了。你姐夫为你、为你们牺牲了多少你心里不是不知道,你不是不愿意单独面对他而是不敢单独面对他才急着搬出来的。不说别的,就说他做了局长,老婆跑到美国去,知道的是为了要孩子,不知道的以为转移资产做'裸官'都是正常的。这些你在那种家庭长大不可能想不到,只不过你不愿意去想。你觉得他娶了你万能完美的姐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邹昱已经不说话了,只是脸还憋得通红,大口的喘着气,眼睛里喷射出愤怒的光,看着郭文强终于软了下来,
"其实刚开始知道你姐的那个计划的时候我都觉得不靠谱,她那样子是人都看得出身体不特别健康。可她还是去了,我觉得她就跟唐僧似的,听说那边有真经就那么万水千山的去了…我真佩服她。"
邹昱听了这话,气也似乎小了点,垂下眼皮幽幽的看着地面。
"但是你心里要明白,不管生下那俩孩子跟谁的姓,法律上、伦理上、生理上那都是你姐和你姐夫的孩子。就算跟你姓邹也得管你姐夫叫爸爸吧?!"
"离了婚就不用了…"
"离了婚也不能管你叫爸爸啊!就算你能找到关系收养,你觉得你养得好吗?你做好了当监护人的准备了吗?你父亲年纪大了明知这是名义上的也愿意接受,可你替孩子们想过吗?你愿意他们生下来就没有爸爸?或者说你愿意你姐挺着大肚子等着做单亲妈妈?"
"那就忍着?眼睁睁看着他做这种对不起我姐姐的事情?!"
邹昱抬起了头,眼中的怒火又回来了。
"很多事情,说实话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就像刚才,要是真冲过去了两边都翻脸了才真没法收场。那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婚姻,合与分都应该是他们做决定。我敢说今天的事儿如果看到的是你姐姐本人她也不会过去。"
"虚伪!"
"是,你可以这么说。"郭文强应承的心平气和,
"但这就是成年人的生存方式,有些事情,就是眼见都不能让自己当真,要闭上一只眼睛再去看。毕竟你姐夫对你姐姐必然是不错的,不然她不会已经高龄产妇了还惦记着一下生俩。"
看邹昱气的要站起来,又强拉住他一只胳膊用力按住他坐下,看着他的眼睛,
"记住,即使是'虚伪'的'伪',也是有个'人','为'了什么做的事情。"
邹昱静静的看着他,无喜无悲,只是充满了蔑视。郭文强也随他,
"我知道你爱你姐姐,所以有关她的事更要考虑周全。你想过她大着肚子独在异乡,忍受着那些妊娠反应,想着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会多么皆大欢喜。然后,一切,就你这么一个电话,全完了。你要是真爱她就不应该这么伤害她…"
邹昱听到这里终于再也忍不住,用尽所有的力气挣脱了郭文强的钳制站起身,声音颤抖,
"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转身咚咚的跑上楼,破天荒的把门直接撞上。郭文强坐在沙发上听着,最终只能叹气。他知道他今天说的话太多了,更知道他没有什么资格介入这件事,介入…这对姐弟。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做了,即使刚才看邹昱的眼神恨不得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扎死他,他还是说了,可能是因为看不得邹昱一辈子踏不出他姐姐的宠溺吧——他把这归结为自己的良心发作。
躺在床上,郭文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知道楼上的邹昱必然也是这样,甚至能想到他现在在干什么——看星星。的确,对邹昱来说,发生了今天的事情,以后更加会确认宇宙间唯一不会变化的就是星空中那些寂寞的石头了。转头看看写字台上安安静静的笔记本,终于叹口气——好人做到底吧。
果不其然,'鲜卑女子'的头像还亮着,郭文强有一瞬间'怨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聪明,能一下子就想到经历了这些那头像还顽强的亮着意味着那边的女人还在坚强的等着什么。自然不是在等自己——即使这几个月两人背着邹昱一直在暗地里联系着:当然都是有关邹昱的——而是在等着邹昱,那个她心爱的弟弟。即使出了这样的事儿,万俟旻还是更怕自己执拗的弟弟受到什么伤害。
郭文强搓搓脸,点出小对话框,上来也不废话,直接要求语音。万俟旻那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内子的事情,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你还好吧'
'我还好…小昱没什么事吧,他没有上线'
果不其然啊,郭文强咬咬牙,
'咱俩聊了这么久,你一直不同意视频,听邹昱说你也没和他视频过'
'…是啊,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我觉得有必要。咱们视频好吗?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看你还好吗…不是,我知道出了今天这事儿你必然不会很好,只是…'
郭文强说不下去了,头一次觉得自己词汇匮乏。
这次那边沉默了很久,终于,视频邀请的小灯闪动了,郭文强赶紧接受,那边,出现了数月不见的万俟旻。郭文强静静的盯着那边的女人:□浪卷发剪短了,齐耳;没有化妆;脸庞也比之前浮肿了不少,郭文强能猜到那是服用了一些激素造成的。
万俟旻笑了,仍然秀丽,但是已经没了那种咄咄逼人。
"你看到了?"
"看到了…"
郭文强心底默默叹息——果然,这就是她不愿意和他们视频的原因。
"小昱和我说,看到他们之后你拦着没让他过去…谢谢你。"
郭文强明白她谢的是自己让她保留了最后的颜面,更加心酸,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过去对他、对你都不好…其实他们也没怎么样,只是说话而已,没有其他的。"
那边万俟旻微微摇摇头,
"不用解释什么了,内子的性格,我比你清楚。"
"那么…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问我们会不会离婚?"万俟旻笑笑,
"邹家两个孩子前后脚离婚?呵呵。"
郭文强尴尬的笑笑,
"不离就好,不离就好…其实我真怕你们要离婚,别看邹昱嘴上凶,其实我觉得最接受不了的可能就是他。"
这话郭文强说的真心实意——邹昱一直在感叹两个男人之间没有长久的情感,这要是他身边的、他最仰视的姐姐也离婚了…那他就彻底什么都不信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个…就原来他和那姓丁的不就是…弄得他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俩男人能过长了,总跟我叨唠着没证儿没保障。这次你们要是…我怕他连有证儿的都不信了,那就真麻烦了。"
听了这话,万俟旻定定的注视了他很久,终于叹息,
"他竟然连这个都跟你说了…说实话,上次小昱带你来见我,我对你的印象…并不好,甚至有种感觉你们合伙瞒了我什么。不过今天,你能这么看小昱…我很欣慰。小郭,无论我这边怎么样,小昱和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郭文强觉得后背往下滑冷汗——果然还是有破绽。当然脸上不敢显现出来,
"那当然,照顾他是我应该做的,咱重任在肩一往无前啊,呵呵。"
万俟旻浅笑,稍纵即逝,
"回来之后小昱情绪怎么样?"
有了刚才的'提点',这次郭文强不敢隐瞒,除了那些太过'刺激性'的,挑挑拣拣的把和邹昱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从心底里,他不怕刺激你万俟旻,一是今天出了这事儿垫着,他那些话只是小儿科;二来,他也觉得邹昱养成今天这性格跟万俟旻也是脱不了干系。潜意识里,他不想让其再继续发展。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听了他这些话,特别是听到最后他对邹昱说的'如果你爱你姐姐应该怎么怎么做'的那些之后,竟然会失控。
视频那边,万俟旻眼泪如珠子一般滑下来,肩膀不停抖动,哽咽半晌,终于擦去泪水面对镜头,
"如果他恨我都是应该的,我对不起他…"
郭文强一脑子雾水,
"是和…姓丁的有关吗?"
万俟旻点点头,
"刚开始的时候,看他们走得近我没觉得什么…等后来发觉不对劲了,丁家的请柬已经送过来了。这种场合内子不方便露面,而我…明明看到了小昱不对劲还要求他必须和我一起去,我总觉得…可真到事情出在我身上了才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咬咬牙就顶过去的…"
"这不是你的错…"即使知道这句话相当于没说但此时此刻郭文强也仅能挤出这么干巴巴的一句安慰。
"不对…要不是我为了面子,硬要小昱跟我去,硬要他面对现实...姓丁的过来敬酒我还要他替我喝…都是我的错…"
那边的万俟旻再度泣不成声。
"旻姐,我不知道我说的话你信不信,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邹昱真的很爱你。你没看见今天那场面,我认识邹昱这么多年从没看他那样过,眼睛都红了,要是我没拦住他真会过去动手儿…"
后面两人又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郭文强在规劝,好容易看到那边万俟旻的心情平复了,关机,躺在床上,更睡不着了。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邹昱对童闯的事儿那么关心,想到楼上那个骄傲又脆弱的人,郭文强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
爆发,算吧。不过不是那种,就你们想的那种。只是深入的剖析了下一直清汤寡水的邹昱——每个人走到今天都是过往无数事情磨练出来的,我们都是从过往中不断学习更高级的生存法则运用到未来中。
5000字啊,求留言
第 29 章
邹昱早上收拾好了自己下楼的时候难得的闻到了粥的味道——昨天没泡米啊?…下来一看郭文强套着围裙正在餐厅摆桌子,
"下来了?奶黄包热好了,粥马上就得…"
邹昱定定看了他一眼才慢慢坐下,旁边郭文强马上热情的递上筷子,
"我盛粥去啊,你先吃这个。"
垂着眼皮慢慢的搅动碗里的粥,邹昱知道对面的郭文强貌似在吃其实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观察他,深吸口气直视对方,
"你也赶紧吃吧,我没事儿了。"
"…我吃着呢,吃着呢…真没事儿了?"
"嗯。"邹昱点点头,
"你昨天说的那些我回去想了,在这个时候让这些事情刺激到我姐的确我太欠考虑了。"
郭文强歪着头看看他,
"哦…其实我还有些话没跟你说,京D XXX60这车牌你知道吗?"
邹昱点点头,
"那是他公车的号儿。"
"那就对了!"
郭文强做恍然大悟状,
"你昨儿没带眼镜看不清楚,我看的真真儿的,他们俩上的就是这辆车。而且都坐后面,前面有一30来岁的小胖子开车。不过既然这是他公车…"
"…你说那人是他的司机,我认识。"
邹昱迟疑了一下终于接口。郭文强心里松了口气,本来还想再发挥一下不过看邹昱那脸色只念叨了句,
"我就觉着吧…这要真有什么也不能坐着公车还带着公家的司机哈…"
邹昱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那么看着郭文强,
"你真看清楚了?"
"肯定的啊,不然我上哪儿知道你姐夫车牌号儿去啊…我昨儿没跟你说是看你太激动,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所以…"
邹昱眼皮一挑,即使郭文强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心里还是激灵一下——这动作太像万俟旻了。索性他只是邹昱,挑完那下就又低头看粥了,
"粥熬得很好,谢谢你。"
郭文强眼巴巴的等了半天发现没下文了,也只能搅搅自己的装傻笑笑
"呵呵,好喝就成…"
三两口解决了早餐起来抹抹嘴,
"我公司还有事儿先走了,你刷碗啊。"
赶紧跑了——提心吊胆一早上生怕邹昱下来那劲儿还没过去,这好容易看都没事儿了自己真得找地方儿缓缓。
于是他没看到自己在门厅换鞋的时候邹昱投在他身上的眼神。
于是,再次没敲门就直接进老板办公室的包颖再一次逮到了上班时间窝被窝儿里偷懒的郭文强,
"怎么着啊你这又…"
"我求你了让我歇会儿,真一晚上没怎么睡,劝了小的劝大的…"
包颖一下子明白必然是邹昱的事儿,收起了脸上的戏谑,
"有什么能跟我说说的吗?"
郭文强坐起来想想,发现真没法开口。首先,他不能擅自和外人说邹昱的家事——其实就连昨儿他的介入严格说起来都是没立场的:他谁啊?说好听点儿是邹的男朋友,可他自己心里清楚那都是假的,邹昱那句咆哮明白的告诉了他,是他自己屁颠儿屁颠儿的非往里掺和,过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犯傻——这的亏是邹昱自己琢磨过来了,要是还没琢磨过来那自个儿活脱就是大坏人;说他和邹昱俩人之间的事儿吧…难道让他跟包颖倒苦水说那邹昱就是一蜗牛,仗着自己有个壳儿不管自己费多大劲也只肯伸出俩触角,稍有点儿不对就缩回去,而那壳儿就是自己惹不起的他姐姐?说自己已经够有耐性了可还是时不时的觉得自己根本走不进那姐弟俩的世界?说他到现在为止都觉得自己没摸着邹昱到底什么意思?说他一阵儿一阵儿的觉得即使再也不找什么人邹昱就这么守着他姐过一辈子可能也挺好而且他姐肯定也愿意?
踌躇了半晌,还是决定挑不那么重点的说说,
"邹昱吧,以前有个朋友…后来那人结婚了。"
"哦,那不就没戏了。"毕竟和邹昱也算是熟人了,包颖知道他绝对不是能接受这个的主儿。
"是没戏了,可是,从言谈话语里面吧,还老提那人。就是聊天儿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想起来稍一句那种。而且因为那事儿吧,弄得他到现在也…怎么说,对这事儿挺灰的。"
包颖认真想了想,也觉得出不了什么主意——这事儿不是一句两句能劝得过来的。
"得了不说这个了,你找我干嘛?"郭文强越想越觉得头大,索性先抛开。
"哦,邹昱画那些草图我都看过了,根据时长来看基本够了,剩下的衔接什么的我估计自己补上没什么大问题,我看下一步就是你那后期了。"
郭文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有昨儿值班儿的说有个姓纪的男的来找你,说是要办婚宴过来了解一下的。"
郭文强晕乎乎的再点点头,
"没别的事儿了吧?我再睡会儿有事儿让她们找你。"
包颖点头出去了,郭文强趴被窝儿里呻吟——这给邹昱说不用他再忙活了还得小心措辞,别再让他觉着是有什么别的意思…累啊…
阿萍察觉到最近纪麟有点儿不对——如果丁聚贤知道一定会得意:他说的没错,再傻的女人对着自己男人的一丁点儿变化都精着呢——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周末陪自己逛商场的时候给他自己挑衣服了。
其实这也正常,纪麟虽然不是那种油头粉面型的,但是对自己的形象也是在意的,无论是上班还是什么,一直都整洁大方,应该说,这也是阿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谁愿意找个邋邋遢遢的男人呢。
挑了衣服就要试穿,而阿萍觉得不对劲的就是试穿的时候纪麟那眼神——定定站在那里看向镜子中自己的目光,审视的像是在打量别人——那种目光让她吃惊,说不出什么,可心里就是觉得不对劲。
纪麟当然不知道阿萍在想什么,如果真知道了,肯定会吓一大跳——因为阿萍看对了。他照镜子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如果穿这件去见那个人,在他眼里,自己会是什么样?…会不会,有吸引力…
他一直认为自己很有自制力,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中,都一直为自己超于一般人的自制力感到骄傲。但那天见过那人之后,他的自制力瓦解了。的确,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应该把这件事忘掉,让阿萍换一家婚庆公司(这对他来说很容易),然后像之前计划好的那样继续自己的生活。
可他做的却是,想象着那人的眼光挑选了衣服;巧舌如簧的从阿萍那里'要'来了那人的公司地址、联系方式;计划着见了面应该从什么话题开始——是,他要见面,而不是打电话。不是怕电话里受到拒绝,而是对那人的思念,已经不能仅仅通过声音得到满足。
所以,当其他员工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郭文强还在屋儿里对着电脑做后期加工衔接的时候,看着那敲门进来的男人,一下愣住了。
"我要结婚了,过来咨询下婚宴的事情…"
纪麟何尝不激动,但幸好,他比郭文强的准备更多,调整了下呼吸,还能微笑着说明自己的来意。
"啊…是吗,恭喜啊,坐,我给你倒水…"
坐在桌子两边的男人各自端着水杯都没有说话,纪麟的脑子已经乱了,事先准备好的那些一句都想不起来了。而郭文强,看着面前几乎没怎么变的人,脑子里全是他们最后见面的那一次…
无论是童闯还是其他什么人,对于他和纪麟最后那次见面,他都没有细说过。事儿发了之后,他废了老大劲儿托了很多人终于把不敢再随便联系的纪麟约到了圆明园。荷花池边,两人也是这么坐着互相看着,直到自己磕磕巴巴的说完了自己的想好的把所有责任全推给自己的计划之后,他也没说什么,等了很久,才点点头,神色淡然。然后自己就走了,绕过那池塘,满眼怒放的荷花。他清楚的记得,走到另一边的时候,不知道是后悔还是留恋,回头看了一眼,茂盛的花池那头,他蹲在刚才两人坐的长椅边上,哭得几乎要掉到池子里。
郭文强的眼神很好,好到能看到纪麟握在手里的眼镜,好到能看到那不断颤抖的背脊。'这就够了。'他一样好的记忆告诉他自己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然后,离开,再没相见。
而现在,当年那个蹲在池塘边痛哭的人又坐在了自己面前,眼中当然已经没有了泪,可那眼神…
纪麟终于抿了口水,脑子仍然纷乱,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一句,
"如果要去蜜月旅行的话,你有没有什么推荐?"
"啊?…如果是你的话,去希腊吧,希波克拉底宣言啊,呵呵…"
纪麟也笑了,心底忽然清明。
——
有人在叹息写了这么多怎么还看不到进展,我自己也知道…
但是没办法,为了后面的,只能这样。不过上章的'爆发'不是没用的,也不是拖沓,真得是为了情节发展。我保证后面就快了,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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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丁聚贤做东请纪麟和阿萍吃饭。
其实这是阿萍要求的——纪麟找了个理由让阿萍换家婚庆公司,阿萍照办了,对她来说,这意味着纪麟终于对婚礼的事情重视起来,于是,她鼓足勇气要求见见纪麟的朋友——没有特指,谁都可以。
纪麟当然明白她这样做的原因,可实在找不到理由反对,于是,丁聚贤'担'下了这件事,
"不成就让她见我吧,上次过年的时候不还在电话里聊过呢吗…我也很想见见她真人什么样儿。"
于是,在丁聚贤选定的某海鲜酒楼,纪麟和阿萍一起来了。
丁聚贤不着声色的打量着这个已经被纪麟形容了无数遍的女人——客观的说,真的很一般。一般的容貌,一般的身材,一般的风姿,如果说还有让他稍觉意外的,那就是性格了——竟然意料之外的开朗活泼。他知道自己今天做这样大的排场纪麟是不高兴的:这不像朋友吃饭分明就是宴请。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至于理由,
也许就像是他一上来对阿萍说的那样,
"纪医生是家父的救命恩人啊,难得见到他未婚妻,不好好招呼一下怎么行…"
也许…是想在这个女人最后的时刻对她好一点…
阿萍的确跟着纪麟一进来的时候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这样的地方她不是没来过,不过也仅限于公司年景好的时候选个高档点的地方开开年会,而她,也只是敬陪末座的。
可今天,从一进门门童知道了是'纪先生'之后,一路遇到的服务员全都以纪先生/太太招呼,告知'丁先生在X厅等您',她下意识的想挎住纪麟的胳膊,但是被不着声色的躲开了。如果是平时,她可能会小别扭一下,但此时此地,她把这理解为纪麟在隐晦的告诉她:
'拿出医生太太的气派来'。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够不够好,心里对那个肯请他们到这里来的纪麟的朋友也十足十的好奇,但是当他们重重叠叠的穿过明晃晃的一道道走廊,来到那个已经有人在等待他们的包间,见到纪麟的那个朋友之后,她反倒放松了。
当然,丁聚贤不是那种脑满肠肥的暴发户,实话讲,虽然说不上十分英俊,但自有一股温文的气质;而穿着、谈吐、甚至举手投足也无一不与这边的环境搭调,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但也恰恰因为这样,阿萍反倒不紧张了——大部分女人,哪怕再良家,只要还认为自己年轻,碰到条件相若的男人,都会禁不住下意识的或矜持、或豪放、或修饰,用以换得他人的赞赏。而如果遇到条件差得特别多的,反而会平平常常。
阿萍现在就是这样,所以反倒特别放得开;而丁聚贤是商人,让谈话对象说得开心是他的天赋,今天又是特别有心让阿萍多说话,于是,轮到纪麟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两个人倒像是相见恨晚一样有来有回。
趁着阿萍上洗手间,丁聚贤点起只烟,冲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纪麟眨眨眼睛,
"挺有意思的,最起码娶回家不会太闷。"
纪麟端起杯子笑笑,
"有句古话说的好:老婆总是别人家的好——古人诚不我欺。"
丁聚贤也笑,
"看到真人了发觉和我想的一样,最起码一定是那种会安心在家里等自己男人的女人。"
纪麟还没答话,阿萍已经回来了——丁聚贤扫过去一眼就看明白:她没有去补妆,真的是上洗手间。
阿萍坐下第一句就是,
"丁先生你还吸烟啊?!"
丁聚贤慢慢的捻灭烟头,微笑着,
"是啊,我也知道这毛病不好,所以不敢在女士面前吸啊…"
然后,重启话题再开始——只有丁聚贤轻轻瞄到,纪麟微不可察的把椅子往后稍微退了一点。
时间已经晚了,眼看着这一顿宾主尽欢的酒席已经快要结束,纪麟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下马上站起,
"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
再回来,
"对不起我有个朋友出了些事情我要过去一下…"眼光扫过丁聚贤的时候下意识的递过去一个眼神,丁聚贤何等聪明马上接过话茬,
"那你赶紧去吧,我送陆小姐回去你放心。"
纪麟点点头,顾不得和阿萍解释什么就离开了。于是,酒桌上终于冷场,半晌,丁聚贤才微笑的,
"陆小姐,咱们看看甜品吧,木瓜雪蛤还是椰汁红豆?"
"…不用了…"
坐在丁聚贤的宝马上——阿萍再三推辞,但还是架不住丁聚贤的盛情,终于坐了上来——再征询了阿萍的意见之后,丁聚贤打开了音响,大提琴哀婉悲怆的音调流淌出来。
"丁先生,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阿萍沉浸在大提琴曲中,刚刚被丁聚贤劝下的红酒些微弥漫。
丁聚贤稍稍侧头,
"你问啊,没关系。"
"…听纪麟说,你和你太太…分开了。可是为什么…"
阿萍的视线落在他左手的戒指上,丁聚贤顺着这视线也看向自己无名指上那闪耀着冷峻光泽的宽幅指环,
"没什么,只是,还没想摘掉。"
阿萍点点头,自动为这句话加上'长情'的注脚。丁聚贤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在静静的等待着——她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后面就一定还有话说。
一路无言,阿萍在想,丁聚贤在等,直到车停在阿萍楼下,即将下车,那憋在心里一路的问题才终于出口,
"丁先生…你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话问出口那一刹那,阿萍就后悔了: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啊。
丁聚贤微笑——如果她问'去见谁',自己真不好答——
"我不知道。"
"哦…那个,我不是觉得他说谎了啊…"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荒唐,赶紧摆手解释,得到的,是丁聚贤纹丝不乱的微笑,
"我明白…"
然后在阿萍开门默默下车的时候,忽然像自言自语似的讲了句,"所谓誓言,就是说的人信了;所谓谎言,就是听的人信了…"见阿萍诧异的回头,仍然只是微笑,晃晃左手的戒指,
"希望你们幸福,不要像我一样。"
再不说什么,掉头,驶走。
纪麟也不知道自己去做什么——电话是郭文强打来的,也只是平平常常的问了句,
"有空吗,想找人聊聊。"
于是他就抛下一切打车过去了。
其实自从上次自己到他办公室去两人山南海北的聊了一通之后,他又找过郭文强一次,一样是兴致所至的随意谈话,当然,没有谈到'婚宴'什么。甚至,他连郭文强能不能把自己和阿萍对上号都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能坐在这个人面前,毫无负担的随意聊聊各自的工作什么的,就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幸福。之前宣布离开的时候丁聚贤眼里的警告意味他看见了,但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这是再见面之后郭文强头一次主动约他,即使是扑火,他也要做那只飞蛾。
郭文强坐在小酒馆里,百无聊赖的在桌上玩儿打火机。公司出了点儿问题,他想找个人聊聊。邹昱了解他公司的人事构成和基本工作流程,自然是最佳谈话对象。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想找邹昱说这些。可能是因为邹昱忙完了他的事情又接了几个装裱的活儿一下班就躲在书房忙活的原因;也有可能,是自己心里太明白,即使说了,得到的也只能是鼓励——不是不真心实意,可就是觉得缺了些什么那种。
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纪麟。自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俩人聊过两次了,应该说,都是挺尽兴的。当然,他知道纪麟在回避一些东西,可自己为什么也从善如流呢?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再跟纪麟这么接触下去不对,毕竟,他是个要结婚的人了。可情感上,这个'准新郎'的身份反倒成了自己心里的盾牌——反正他要结婚了,俩人之间不可能再有什么,聊聊天儿还不成啊…?再往下挖其他的,比如今天心情不好想到叫他出来,应该就是放松了——
没错,迥异于和包颖说话的男女有别;和邹昱说话的小心翼翼。可能是十年前那事儿自己扛了留下的心理优势,反正,和纪麟说话就是特能放松。什么荤的素的,可以拍着桌子指天画地的骂骂咧咧胡说八道,甚至比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时代还能放肆…
思索中,纪麟来了,带着真正的欣喜笑容,
"我才下班正愁上哪儿吃饭呢,你电话就来了…"
——
我觉着吧,我意思写的挺明白了,然后,你们可以揣测了;性急的,可以开始骂人了。
第 31 章
纪麟在神游太虚,那么小的宿舍阿萍晃来晃去的他都没什么反应,莫名的?慌张多过生气,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想论文呢。"
纪麟当然说的不是实话,不过,他也没有完全在想郭文强,自从决定去见,他就给自己在脑子里下了个'禁制':在阿萍面前,绝不想他。可即使是医生,也是无法控制自己思想的,他看到了阿萍在自己身边晃,也隐约能意识到自己应该对此作出回应,可他就是做不出来,宁愿相信有个小小的异次空间能让别人看得见,却触不到自己。
和他第一眼的感觉相符,再次'相逢'没几句,他就知道了郭文强果然坚持了'弯路'的选择,果然在那年最后见面之后被学校开除、被家庭驱赶——一切的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他当然知道自己应该为此感到歉疚,可不知道为什么,歉疚只是一闪而过,在从郭文强的嘴里确认了这些的时候,自己心里竟然更多的,是欣喜!
压力最大的那段日子里,不是没想过10年之后如能再相见会是什么模样。每每想到那人可能会结婚生子就痛的想不下去——虽然知道这也将是自己无力改变的命运,可就是希望那人能坚持下去,能继续自己无力承担的理想,能永远像当初跟自己说的那样,
'不就是一男的喜欢另一个男的吗?这算个芝麻啊…'
那样的满不在乎、那样的信心满满、那样的…光芒万丈。
再见面,他没有变,说起性向、说起这些年走过的路,一样的满不在乎的口气动作表情,如太阳一般让纪麟坐在旁边都觉得仿佛能感受到那种心被炙烫的温暖——所以,他感觉到欣喜,欣喜于自己当年的眼光没有错,更欣喜于…他们绕了10年,还有可能…
"哦,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我们同事说,现在很多人都有'婚前恐惧症',就是越临近结婚越紧张,嘻嘻…"
阿萍是容易满足的,马上又想起了其他的话题,好像很惊异于竟然有人有这个毛病的时候笑得开心。
邹昱看着她笑,也咧咧嘴——难得的她那些同事真说对了什么…低头想想,
"那应该是一种强迫性紧张…也能理解,毕竟婚姻是人生大事,必须要考虑全面,不能有丝毫的勉强。"
"是啊,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一直等着你啊…"阿萍坐到旁边的床上,双手放在他膝上仰头看他,下意识的收腹挺胸,微带紧张却勇敢的,
"我一点都不觉得勉强,你呢,觉得找我勉强吗?"
纪麟静静的看着她,终于挤出个微笑,摸摸她的头…
于是阿萍又开心起来,继续唧唧喳喳,
"对了我忘了跟你说,那个丁聚贤,就上次请咱们吃饭那个,我总觉得怪怪的,就那眼神…哎呀说不上来,不过他真的很大方哦,我去和同事说你的朋友请我们去那里吃饭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说你那个朋友是要求你帮忙搞麻醉药啊还是找你偷器官卖啊,哈哈哈…"
邹昱主动找郭文强,
"过几天我父亲过寿,我想不好送什么礼物…不用多贵,一份心意。"
对于他能主动的找自己咨询意见,郭文强是感到高兴的,但是,在提了一大堆的备选都被以'很多人送过了/不会喜欢'之类的原因否决之后,
"你问你姐了吗?"
在那次之后,郭文强再提到万俟的时候全部改为'你姐',对此,邹昱察觉到了,心里也有些愧疚,可又不好主动纠正什么,只能听之任之,
"往年倒都是我姐准备的,不过她最近反应很大,而且又那么远实在顾不上…所以让我全权做主。"
"那以前你们送什么你姐没征询过你意见吗?"
"倒是有一年我姐有事儿让我选的…"
"哦,那你送了什么?老爷子喜欢吗?"
"呃…粉彩书画卷轴缸。"
看郭文强一脸问号又比划着解释了一句,
"就是大概这么大,放在书房可以做'聚宝盆'摆设又可以把书画轴什么的放进去的,我爸挺喜欢的。"
"哦…"
郭文强听的似懂非懂,
"老爷子喜欢就好呗,你不是也挺会送的吗。"
邹昱头微微低下,
"那是…一个朋友帮忙选的…要不我这次送笔海好了,前几天看到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卖出去我再去看看。"
郭文强瞬间觉得什么兴致都没有了:他知道那个'朋友'是谁可他不知道'笔海'是什么,这让他感觉无力。
轻轻摆摆手,
"好啊,那就送笔海吧。在哪儿看见的,要不要我去帮忙搬?"
邹昱歉疚的笑笑,
"不用搬,就和一个碗差不多大…"
郭文强彻底没词儿了。
纪麟约丁聚贤出来,丁聚贤些微的'心虚'——自己上次送阿萍回去可能说的太多了。
不过见面之后纪麟倒是丝毫没提这个,他提的是别的,于是丁聚贤罕见的失态了,
"你要我去勾搭你老婆?疯了吧你?!"
显然,他的反应全在纪麟预料之中,沉默一下,
"从法律上来说,阿萍还不是我妻子…"
"可你们摆过订婚酒了,在咱们那里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
纪麟喉结滚动,
"我清楚,我清楚她是个好女孩儿。跟我走了3年我什么都没能给她,但我更清楚我不能和她结婚…她今年虚岁28了,要是再拖下去我才真是害了她。"
"你以为你这样就不是害她吗?知道不能结婚你早早做什么去了?啊,对,你现在碰到你以前的男人了,那人招招手你就过去了。纪大医生,你的事业呢?你的声誉呢?要是你医院的人知道你跟男人搞到一起你知道会出什么状况吧?!"
"我当然知道…阿丁,其实这么来拜托你我也知道很不…恰当。但相信我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以前我们提到阿萍可以说这样那样的不够好,但我心里清楚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她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没错,如果不是那人又出现了,我一定会和她结婚,尽力做个好丈夫,甚至好父亲…但是他又出现了,就在准备婚礼的时候。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至于你说的工作上的那些,我也已经考虑过了…"
"考虑过什么了?先跟所有人说你未婚妻疯了要是跑到医院来闹事直接送精神科?"丁聚贤难得的打断别人。
"不是…我考虑过直接和她说,但是我怕她接受不了。真的,我不怕她跑到医院去闹或者是什么,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事实永不可怕。我更怕的是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我和她走三年其实喜欢的是男人…"
纪麟有些说不下去,这的确是他心底的忧虑,但是,他又怎能告诉丁聚贤阿萍连自己平胸都自卑了三年,要是告诉她自己其实喜欢的是男人她真的可能会崩溃——未婚夫宁可选男人都不选她。
丁聚贤冷笑,
"那你觉得要我去勾引她,然后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甩掉她的理由她就能接受了?哈,纪医生被女友劈腿单身了,道德制高点啊,是不是你还会和那些仰慕你的小护士说你一点都不恨她,是你自己平时太忙没时间多陪她啊?"
纪麟看着丁聚贤,听着预想之中的刻薄,
"不会。我已经准备辞职,在联系私人医院,当然不是为了躲她…我知道我的专业去那边找不到什么好职位,毕竟不是主修牙科或者妇产科的…不过我都不在乎,即使做保健医、做复健指导都可以。"
丁聚贤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那初恋很有钱吗?能让你这么牺牲?!你不是一直说要当首屈一指的专家,要论文上《柳叶刀》呢吗?他有多少钱?要不你跟我得了。"
纪麟微笑,平心静气,
"他也是做生意的,小本买卖。其实,不管他做什么的,我都不会用他的钱。他原来是学火箭相关专业的,你不知道他多喜欢自己的专业,可是为了我,他没有拿到毕业证,只能放弃…说实话,说到钱,我到现在才知道多重要。如果我有钱,很多的钱,我愿意都拿出来让他去组装火箭,可是我没有,所以,我只能跟在他身边,努力让他生活的更好吧。"
"所以你为了这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目标放弃现有的一切?包括一个女人?你这样会给阿萍造成多大的伤害你知道吗?本来是一好姑娘,生生被你搞成水性杨花?!你还想要我去帮你?帮你什么?和她上床拍下照片让你能拿着去找她?"
"…我没有,我没想让你们…到那一步。我只需要一个借口,哪怕只是你们单独去看电影、去唱歌…什么都成。我知道我自私,我也知道这荒唐,可我真的没别的办法了。他知道我有女朋友,虽然我们聊天的时候从来不提,可是我心里还是难受。每次我们说到以前的理想什么的时候,想起阿萍,我就觉得自己是叛徒。"
"你就是叛徒!他为了你被开除的时候你干嘛去了?现在说什么茫茫人海再相遇,然后为了不做旧情的叛徒背叛现在的女人?"
纪麟沉默,只有他自己知道拿到毕业证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郭文强宿舍的'老二'——那个在郭文强被开除之后曾经来找过他提醒他出入小心些的人——求他告诉自己那人的消息。可那人告诉他,'如果为了六子好,就不要再打扰他…'这句话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郭文强,他能理解那人是为了'六子'好,但是,既然能再次相遇,他绝对不能再错过。
"随你怎么说,背叛、伤害、欺负一个女孩儿,我都认了。如果世间真有地狱我也知道那一定是我的归宿。但我是唯物主义者,我清楚的知道人的一生有多么的短暂,在这短短的几十年还可能会遇到各种不可知的意外。我和他已经错过了10年,我只是想,趁着我们都还没老,能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趁着你们还没老?呵呵,你不如干脆说趁着你们都还有机能还都能硬起来多搞几次!"
有了上次的恶意显露,这次再肆无忌惮似乎是驾轻就熟,丁聚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毫无顾忌的用各种词语侮辱着纪麟,
"他活儿好?好到比你平时偷偷摸摸去外面开房搞的那些都强?好到10年了你还忘不了他的屁股?"
纪麟闭上眼睛,隐忍的,
"我们当年在一块儿没做到过最后一步,那时候…都不是很懂。现在..我能肯定他是1…虽然我们还没做过。"
"哦!还没做过?那么就是说你愿意去躺下了?我真的不理解你,放着看你跟看神一样的人不要非要上赶着脱裤子等一个不知道还愿不愿意□的男人上,怎么,不补上当年那炮儿不甘心?还是你一直都是个0自己没发觉?还有你怎么知道他就算这次上了你之后不会觉得你老了不好玩儿了不要你?"
纪麟睁开眼睛,终于愤怒,
"我找你是因为我身边没有别的可信的人。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不要涉及到别的。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就是那种你再玩儿10年、20年也碰不到的人!别作出一副什么都很了解的样子,你知道什么是感情吗?你知道什么是理想吗?你的理想就是接了你爸的生意,你得到了,所以你空虚了。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的理想是必须有这个人跟我共同完成的。即使我只能去个私人医院、去个小诊所我都会好好干,因为我知道每天晚上我回去都能有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人在等着我,我们相互鼓励,互相为对方骄傲。你有过这样的人吗?你根本连什么是感情都不知道。你知道见到一个人,只是见到就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大脑皮层都会发生颤抖的感觉吗?知道这世上有个人能完全让你放松、安静的感觉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不愿意去相信有这么个人存在,但是我相信,而且我确信他就是那个人!我上学的时候学解剖,教授告诉我们要大胆假设小心推断,刨除那些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就一定是真理。我这么做了,我设想过了一切由于我自身现有环境所引发的可能性,然后一一排除。最后确认的是,这的的确确就是爱情。你尽可以讥讽我那是梦想去抓住什么初恋的尾巴,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不是,我知道我一直在爱他,10年了从未变过。我了解他,他一个表情我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也是。我和你都是混蛋,不管结没结婚都已经亏欠了某个女人,还一直自鸣得意的亏欠着自己。但是,我们之间唯一不同的是,我相信世上有那么一个人,能让我冒天下之大不韪付出一切和他在一起。那时候我傻,我以为其他的能弥补,我想了10年终于想明白了,没有他我的一切注定不会完整!"
纪麟说的激动,两眼仿佛都放出光芒,端起桌上已经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
"现在,我不愿意亏欠自己了,你,继续'快乐'做你的混蛋吧。"
掏出钱包放下钱起身离开,身后,传来丁聚贤难得低沉的声音,
"好,我帮你…"
纪麟惊诧的回头,看丁聚贤又摆出惯常的微笑,
"不是赞同你…算是给自己'空虚'的生活找点儿事情做吧。"
纪麟沉默了,许久,
"别伤害她…"
丁聚贤冷笑。
——
我赌没人想得出纪麟会出这个主意,我知道这绝对会挨骂,但长痛不如短痛,这的确会很有效而且一劳永逸。
现在,准备骂人的可以漱口了,准备骂街的可以吃润喉糖了,准备骂一整条街的可以开始系鞋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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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丁聚贤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不是去追求阿萍,只要营造出一种若有若无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就大功告成。
送花当然是最好的主意,至少这不用自己出场去面对面的扯谎。丁聚贤拿起桌上的电话想叫秘书来办,忽然想起自从自己离婚公司里那些不安分的小姑娘每次见到他的做作——自己一直没摘婚戒她们还不会怎样,这要是知道自己在向外送花…他暂时还不想投放这样的讯号,于是又把电话放下了——正因为是假的才要顾虑周全,把其他可能性降到最低;如果是真的,有时候反倒不用特别在乎。
趁着午休时间下楼转转,繁华商业区的高楼大厦中间果然不缺花店,丁聚贤要过纸笔直接写下地址,拿出钱包放下足以让老板心花怒放的数目,
"我不管你送什么,帮我最快拿下就成好。"
老板卖力推荐,
"没问题先生,我们这里有每天空运的'红衣主教'…"
摆摆手,
"我不喜欢红玫瑰。"
"哦…那卡片呢?最起码您要留个名字吧。"
丁聚贤微一思附,
"就写个'丁'吧,要空白那种。"
说完好像再也没有兴致一样转身推门,刚要出去忽然又转回来,
"你还没问我要送给谁呢。"
店老板一愣,
"那位小姐应该知道吧?"
丁聚贤笑了,忽然觉得有意思了,
"记住,送给陆萍小姐。"
阿萍在一众同事的艳羡中接到了花:老一大束粉百合。不知为什么,从送花人说这是给她的花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不可能是纪麟送来的,果然,在看到小小空白卡片上的'丁'字时,确认了。
所有同事都以为这是她医生男友送来的,有比较亲密的知道她在筹备婚礼,更是嚷嚷着要准备红包。阿萍假笑着——一向平凡的她从没这样成为众人焦点过。她甚至想不好到底该不该解释。
丁聚贤的电话倒是先过来了,不等阿萍这边发文气定神闲的先开口,只是一句,像是在聊天气,
"花漂亮吗?"
"…漂亮。"错愕之下本能的照着问题回答。
那边好像松了口气一样,
"漂亮就好,那先挂了。"
听着电话那边的忙音,阿萍糊涂了。
花一天天的送过来,每天都不重样,百合、粉玫瑰、鸢尾、水仙、三色堇…甚至红豆。很快,每天上午固定时间送来的鲜花已经成了全公司所有人共同的期待——除了阿萍。
她知道自己没做什么,可再面对纪麟的时候,还是没来由的感到心虚,几次憋不住想提一句可每每话到嘴边又都咽下了——人家也没做什么,连红玫瑰都没送过,怎么跟纪麟说呢?真说了,纪麟又会怎么看自己?每次花送到不久丁聚贤的电话都会追过来,阿萍摸清这个程序之后也在心里组织过语言想拒绝,抓住机会,
"我就想跟您说一声,别送了。"
"…哦?花不漂亮吗?"
"漂亮,可太招摇了,您知道这样,不好。"
组织好的语言是应该申明自己已经有男友的,可对着电话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他当然是知道自己和纪麟关系的——他们根本就是通过这个才认识的。也设想过学着电视剧里高傲女孩那样拒绝追求者,可从始至终,人家什么都没明确提过。还有就是,阿萍压根就不认为丁聚贤那样的人能看的上自己。所以,机会抓住了,也只能顾左右而言其他。
"太招摇…"话筒那边的人好像思索了一下,然后客气,
"是我没想到,跟陆小姐造成麻烦了,对不起。"
电话挂了,阿萍松了一口气,
'再不会有花了吧…'不可否认,心里还是有小小失望的。
于是,第二天当同样的时间看着硕大扁盒子里面紫色郁金香的时候,阿萍彻底混乱了。旁边的好事者已经'尽职尽责'的把百度结果告诉了她,
"紫色郁金香的花语是无尽的爱啊,真浪漫,今天这花你要再不要那就归我了啊…"
郭文强最近很忙——的确,接连几个各具特色的婚礼让他在高端婚宴策划市场创出了名声,但接下来的接连被人挖角让他疲于奔命。天气热了起来,办婚礼的少了,开半年总结会的多了。又是一个醉醺醺回来的晚上,邹昱在等他。
这一阵他早出晚归邹昱也看在眼里——郭文强从没跟他说过什么,可从包颖那个自来熟那里邹昱也听说了他公司的情况——如果是婚宴什么也许能帮一点忙,可其他的,他真的插不上手。
邹父的寿宴他自然是自己去的,回来之后等着郭文强问问老爷子身体,见到姐夫没说什么吧之类的,可郭文强什么都没说,这让邹昱觉得有些不适应。
"你回来了?我有事儿跟你说。"
郭文强诧异于邹昱这么晚了还在等他——自从和纪麟又恢复联系之后,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下意识的和邹昱交流少了很多;再加上工作实在是忙,早出晚归的…
"啊?你等我洗把脸啊,马上。"不管怎么说,邹昱主动找还是让他开心的。迅速用冷水冲了脸出来坐下,
"什么事儿?"
邹昱指指桌子上的卡片,
"我爸要在美术馆办个人画展,新作不多,半回顾性质吧。我知道你最近忙,如果有空,要不要去看看,主要是山水方面的…"
郭文强拿起卡片看着上面的注释——大意是凡在那里办艺术展的都有相对数量的这种卡片,自然年内持卡随意出入。
"美术馆不是免票了吗?"
"是,可是拿着这个可以在后院免费停车,那边不好找车位的。"
"哦…我还真不知道那边还有后院儿。进大门的时候给门卫看这个就能开车进去?"
"对,然后从西边绕过去就成了。"
郭文强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我们店得了一个先进,上面拨了些奖金,大家说聚餐,我是想,你家有个店离我们那里也不太远,方不方便我们去那里…"
郭文强一愣,旋即想到自己老妈上次过来肯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不少,那边邹昱看他没反应赶紧又补上一句,
"不用打折,我知道你不方便,就是觉得…"
于是郭文强到了嘴边的'要按咱俩这关系你直接找我妈免单都没问题…'变了,含情脉脉的看向邹昱,
"你怎么那么贴心呢,这要让你婆婆知道得多高兴啊,我准备以身相许…"
邹昱推开他,红着脸上楼了。留下郭文强在那里深呼吸——心里的确烦躁:虽然他不愿意相信那是因为再次确认两边的差异造成的——下面起反应了,这点他确信是太久没疏泄致使的。至于是不是因为靠近邹昱他迷糊的脑子懒得去想。冲个冷水澡赶紧睡,明儿还要早起。
郭文强带着摄影、化妆等一众人等跟着两对儿客户去山东了——新人们要在海边拍婚纱照。以前也接过这样的活儿,去的一般都是包颖。不过她最近又要忙工作又要盯新房装修,再加上现在公司实在没什么人可派,郭文强只好自己来了。
海边的风景的确漂亮,不过海风吹着、太阳烤着,不但发型跟妆累得一塌糊涂,就连主要管协调沟通、间或帮忙举举反光板的郭文强一天下来都打蔫儿。草草解决了晚餐,回到酒店看到大堂里面正在跟前台询问的纪麟的时候,郭文强整个人都定住了。
——
过渡章,状态真的不好。
丁算是尽职尽责了。
第 33 章
之前和纪麟老友般闲聊的时候顺嘴提到过要来这边拍照,可也只是说了句'订了海边儿的一小酒店。'这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稍微看得过去的酒店大都集中在海边,郭文强能想到纪麟一家家问过来的情景。
再不用多说什么,从纪麟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郭文强就有心理准备了——他不是瞎子,纪麟看自己的时候眼睛里那种味道是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更无论明知道他做医生时间不受控制可每次自己任性的打电话还总能匆匆的跑来…
让其他人先回房间,郭文强走过去,
"吃饭了吗?"
纪麟摇摇头——没头没脑的一家家找下来自己都快放弃了竟然能戏剧化的遇到,反倒有些局促。
叫了送餐上去,郭文强什么都没说,只是示意纪麟多少吃点儿。有个人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坐在旁边看着,必然是食不知味的。纪麟觉得自己应该高兴郭文强什么都没问,至少,这种沉默能让他觉得自己没那么…过于主动。
草草吃了大半碗并不美味的炒饭,纪麟擦擦嘴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叫人来收碗筷,郭文强已经过来直接把他扑倒在床上,纪麟下意识的挣扎,
"没刷牙…洗澡…"嘴就也被堵住了。
衣服很快就都脱&@!()#掉了,皮肤像有记忆一样贴合到一起。看着郭文强仍然线条明显的躯^#*)体,疏于锻炼的邹昱下意识躲闪,却被按住。郭文强伏在他身上鼻尖相对只喘!#&息着问了一句,
"纪医生,不会得阑尾炎吧?"
就被反抱住了,同时感觉到身下的人张开了双腿。
果然是有备而来,沾上纪麟带来的润#&(!滑剂,只一根手指,郭文强就觉得什么东西冲上了头顶——太紧了。视线上移,从纪麟的表情上,一下子明白了他平时的位置,有些犹豫的停顿,手却被抓住,再明显不过的示意他继续。
不想让他太难受的郭文强把纪麟翻过来,克制着自己的冲!@##动用掉了大半管才带上套子小心的进去。感觉到快感之前先感觉到的是疼,被紧紧夹住的疼。伴着窗外海浪的声音,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更能听到纪麟为了松弛大口喘息的声音。10年前,两人也不是没尝试过,但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接受不了年轻身体过于敏感的疼痛触觉而放弃。现在,从众多床#!*)ban身上积累出无数辨别肢体语言经验的郭文强清楚纪麟要的是什么,再不犹豫,大力抽@^&((插——稍微麻痹一下最先的不适感能过去得更快。
纪麟终于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了,最起码能说话了,
"让我翻过去…"
郭文强停了一下,
"这样你能好受点儿…"
拦不住纪麟自己反过来,忍受着尾椎内侧的酸楚扯过一个枕头垫在下面,伸出腿虚虚环住郭文强示意他继续,满足的抱住再次进来的男人,
"我只是想看着你的脸…做…"
再顾不上别的了,不管是出于身体上的需要还是情感上的淤积,在郭文强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有感觉的男人在急切的要求自己。冲刺,再冲刺。不想再去思考纪麟这样是临婚前的放#!(纵还是别的,也不想再搞清楚他是不是平时没做过0。他只知道身下人的眼神充满了迷恋和引!#^!(诱,只知道这个身体彻彻底底的为他打开,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一个男人血!$!_(脉偾!#(_张的呢。
他知道纪麟并不习惯这样,即使再迎#&!)合一些细微的身体反应是骗不了人的,比如在自己挺进的时候纪麟拼命撸$^@&(动那东西也是半死不活的,但当自己的手圈上去的时候,竟然很快立起。在自己释!@放之后没弄两下纪麟也喷了出来,这给了郭文强小小的安慰——毕竟,自己还是给了他快#$*#@)感的。
简单冲了澡窝在郭文强怀里,听着他小声的询问还好吗,纪麟喃喃,
"原来人类真的是先用精神感知的,然后才是身体触感…"
郭文强笑了,然后纪麟也笑了——他们都想起来当年两人第一次互相用手释放对方之后纪麟的感言:
'我终于相信弗洛伊德了…'
笑过,又回归沉默。半晌,纪麟像想起什么似的起来从带来的小包里拿出藿香正气、仁丹等一堆药品,
"这边太阳毒,明天你给大家发点儿别中暑,注意多喝水,别喝饮料…"
东西都拿完,好像'任务'也完成了一样,有些尴尬的在郭文强的注视下拿起衣服准备穿上,却被拽住,有些紧张的解释,
"我再去开间房,明天得特早起来,会耽误你休息…"
郭文强手上使劲把他又拉回自己怀里——不想再去想明天会怎么样,他只知道,不能让纪麟大老远的过来就这么带着还有点儿见血的身子去别的地方。
丁聚贤从每天和阿萍的电话里察觉出了对方细微的变化,这让他有小小的失望——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纪麟最近很'忙',他知道,也懒得去询问进展。闲来无事到琉璃厂溜达,走到中国书店门口信步进去,马上又退了出来——他相信自己的视力——最里面的角落正在整理书架的那个人,即使只是背影,也一定是邹昱。
回到自己的车里,丁聚贤怦怦的心才沉静下来,然后是自嘲的笑:又有什么要紧张的呢,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在家出版社上班的,不用想也知道出了那事儿之后,是万俟旻那个厉害的女人把自己的宝贝弟弟弄到这边来的吧。
顺着烟雾想起从前,的确,最开始接近他们是抱着和那个政坛上很有前途的官员攀关系的主意,然后认识了官员夫人…和仍在上学的小舅子。万俟很美,但没有美到能让自己丧失理智去勾引的地步,慢慢接触之后更是对那种精明敬谢不敏。至于邹昱,记不得自己是何时开始对这个活在姐姐身后月亮一样纤细安静的男孩儿感兴趣的——无论是风情还是长相,应该说都不值得自己耗几年的心思。那么,唯一让自己继续下去的理由,就是他的从不质疑和安静吧…或许,还有在精明的万俟旻眼皮底下偷情的刺激——万俟旻太自信,甚至怀疑过自己频繁拜访是因为她,如果不是最后自己被家里逼婚跟邹昱摊牌太快,可能她到死也想不到自己几乎是一开始盯上的就是邹昱吧。
是的,婚礼上,万俟旻看自己那眼神,让他知道她全明白了。他不怕什么,对于万俟这样的官太太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必须要收手——之前万俟即使后来知道了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可如果婚礼之后自己还敢继续,万俟不是下不了决心剁掉他的爪子。
那么,既然清楚的记得当初这个'游戏',那为什么再见到那个一如既往宁和的男孩时自己还会落荒而逃呢?丁聚贤的视线落到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上,想起那个同样阳光明媚的午后,自己如往常一样约了邹昱到咖啡厅,他记得那个男孩儿雀跃的进来,坐下,点了喜欢的食物。然后,自己微笑着掏出刚挑好的戒指,告诉他自己很快就要结婚,旋即,男孩儿脸上所有的明媚消弭,冰凉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左手,养尊处优的长指甲掐破了他的手指。他记得自己当时流血了,但仍在微笑,仿佛邹昱的这份愤怒回报了自己无比耐心的用在他身上几年的心思一样。然后…
丁聚贤闭上眼睛,他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一见到邹昱、只见到他的背影就落荒而逃了——
他想起来了自己当时迎着那小动物掉到陷阱里一样的视线提前戴上了戒指,遮住了手指上的伤口,然后微笑着回答那个傻孩子问出的问题,
"我爱你,但这不是义务…"
从那天以后,无论在任何人的脸上,他再也没看到过那么悲伤的眼神。
烟头烧到了他的手指上,而他,只顾着回忆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背影…一点都没变的背影。
——
双更,即使状态不对。
欢迎留言,我说了后面的进度——我指情节上的——会快很多。
第 34 章
纪麟和阿萍谈过了——为了避免和丁聚贤对证,当然没有把送花这事儿当主要原因。只是就'从你同事那里听到每天有人给你送花你还都收下了'为起点引出了对于她的众多失望。
丁聚贤置身事外的等待着——送去的卡片上只有一个'丁'字,从来没有短信,即使真要调出通话记录,那也是自己不常用的一个号码。他等来了阿萍的电话,如他预料中的,希望他去和纪麟解释。
他约了阿萍见面,在经常和纪麟见面的咖啡厅。在等待女孩儿来的时间里,心情无比平静——他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等待猎物上钩。
阿萍果然如他认知中的单纯,不用费多大力气,丁聚贤就把她的情绪从对纪麟的痴恋中转到了不被理解产生的怨恨——3年的相处得到这么个下场,任谁心中都会有不甘的吧。喝着丁聚贤为她叫的鸡尾酒,阿萍唠唠叨叨的回忆着3年来的点滴。丁聚贤是个好听众,不但没有丝毫的不耐还总能恰到好处的帮她分析。慢慢的,连她自己都开始搞不清楚他们之间拥有的是爱情还是习惯,这种不确定让她更加无助。丁聚贤沉着的捕捉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借着幽暗的灯光,不失时机的邀请她去自己家里坐坐。
阿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女孩儿,作为一个成年人,她也清楚那个邀请后面的意味,如果是往常,她可能会气愤的站起来马上离开,但此时此刻,看着桌子对面那个能够理解她的男人,她答应了。
丁聚贤的房子预料之中的大,摆设意料之外的少。楼下的客厅,甚至只有中间的一组沙发和角落的鱼缸。一进家门丁聚贤就脱掉鞋,示意阿萍也脱掉凉鞋跟他就那么踩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坐在沙发上,
"没想到…你家这么简洁…"
阿萍的'勇气'在路上耗尽了大半,感受着脚下的柔软,尴尬的挑起话题。
丁聚贤落寞的笑笑,
"这只是住的地方,只有我一个怎么能叫家?本来还有个老阿姨,这两天还回老家了。"
阿萍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婚戒上,丁聚贤发觉了,索性扬起手晃晃,
"想跟着我来这里的女人,说实话,不少。不摘这个,还能挡住一些。不过你来了,也看到了,这里有多空。"
阿萍的心瞬间柔软——这么优秀的男人,只能回到如此空旷的房子里,她忽然有一种理解丁聚贤为何总给人孤傲气质的感觉,
"那你平时,在家里都做什么?"环顾四周,连电视都没有,阿萍觉得简直不能相信。
"平时?"丁聚贤故作茫然的也跟着四下看看,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
"你知道我是做咖啡生意的?跟我来。"
不由分说拉住阿萍的手上楼,硕大的卧室,没有丝毫女人的痕迹,墙边的长桌上,一组奇形怪状的玻璃器皿吸引了阿萍的视线。
"这是我收藏的古董虹吸咖啡壶。坐下吧,我给你演示。"
阿萍小心的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丁聚贤站在那边开秒表,磨咖啡、装过滤器、加水、点火…
"这时候升上来的水是92度的,这个温度是最适宜的…"每一步,丁聚贤都会耐心的给她解释——并未回头,只是背对着她赞赏式的介绍,引导着她去欣赏。
直到最后熄火、搅拌、降温、小心翼翼的垫着布把咖啡倒进温好的杯子里,回头看了几乎已经入迷的阿萍一眼,笑笑,没有马上端过来,而是又拿出了什么在那里摆弄。
阿萍没有开口,虽然她对这些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看过了那么美妙的过程对于即将端过来的咖啡也必然充满了期待。丁聚贤的动作很快,很快端着咖啡转身递过来,
"咖啡其实就是苦的,这么煮出来的更是,我不想让你苦,所以自作主张调了Macchiato,希望你能喜欢..."
阿萍伸出双手小心的接过咖啡碟,微褐的咖啡上,奶油拉花出的桃心凝固其中。惊讶的抬起头,丁聚贤正深深的看着她,
"Macchiato是要一口喝下去的,不然,味道就会变了…"
阿萍感觉到紧张,小心的在丁聚贤的注视下闭上眼睛一口气喝下了杯里的咖啡,再睁眼,发现对面的男人笑得像孩子,
"我一直想着,能带着喜欢的人来这里,亲手为她调杯她会喜欢的咖啡…谢谢你。"
阿萍呆住了,定定的看着丁聚贤伸出一根手指摸去她嘴边的奶沫,抹到她微张的嘴唇上,然后,自己尝过来。
吻慢慢加深,手跟着搂上来,抚摸,并不急切,但足以让人感觉到手主人的渴望。阿萍呼吸都要停止了——几年来纪麟从来没这么吻过她…纪麟!
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然推开丁聚贤,看到他错愕的表情又像做错了事情一样连声道歉,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自己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丁聚贤很快恢复了镇定,甚至还拿出了纸抽递给她,
"怎么了?"
阿萍拼命摇头,什么也解释不了,只是不停的说着'对不起…'胡乱的抽搐几张纸巾擦擦脸,转身跑了出去。丁聚贤下意识的跟过去,听见他的脚步声,阿萍跑的更快,直跑出了他家。
已经是深夜了,等出来阿萍才发现外面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而自己,匆忙间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可她不敢回去,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敢,所以,虽然狼狈,还是坚持着往前走。
身后传来车笛声——丁聚贤开车追了上来,吓得本来是走的阿萍又准备要跑,却被停了车追上来的丁聚贤一把拉住,
"不管怎么样,先穿上鞋再说。"
阿萍不敢再看他,顺从的一只只穿上鞋子。看她这副样子,丁聚贤没来由的心里一股气,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阿萍没吱声,只是摇头。
"那至少让我送你到小区外面打着车吧?小区这么大,又这么晚了…"
"不用了…我自己出去打车就成了。"
丁聚贤叹了口气,刚要转身,看阿萍又有要走的意思不禁提高声音,
"站这儿别动。"
须臾,从自己车里拿出件外套,习惯性的抖开想给她披上,却在见到她下意识的瑟缩时顿住,无奈伸直胳膊递过去,
"拿着,外面冷。"
阿萍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接过去,犹豫下才披上。丁聚贤在旁边看着,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也只能挫败式的挥挥手,转身回到自己车子里。
阿萍如蒙大赦一般的继续向前——之前是坐着车进来的,现在虽然有路灯可差不多的园林绿化她实在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忽然,身后投来光明,先照在她的身上,然后微微朝一边的路上移过去,阿萍再不迟疑,追着那束光奔了过去。
丁聚贤坐在车里,忽然很想抽雪茄——车灯照射下女人离开的背影,单薄,却坚定。
顺着那灯光的指引,阿萍很快出了小区,顾不得理会保安怪异的眼神,很快的打着了车回到自己租住的老旧小区。楼道前被楼长大爷拦住,
"你可回来了,街道普查燃气热水器呢,你家那不是电的吧。"
阿萍摇摇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哦,那你那是直排的还是强排的啊?"大爷契而不舍。
阿萍再次摇头,结结巴巴的,
"我也不知道…"
热心的大爷终于看出了不对,
"你没事儿吧,遇上坏人了?"
阿萍想哭,可不能真当着大爷哭,赶紧继续摇头,
"大爷我没事儿,谢谢您…那个,改天我让我男朋友过来看看告诉您成吗?"
"那行…记着这事儿啊。"
用最快的速度跑上楼,合租的女孩去男友那里过夜了,阿萍现在特别想窝在纪麟怀里,哪怕听听他的声音都好,可又知道现在绝对不能给纪麟打电话,她只能颤抖着打开热水器蹲在卫生间,任由还没被加热的冷水打在身上,头埋在膝盖上哽咽。
丁聚贤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里,甩掉鞋,窝到沙发上,忽然觉得想笑——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其实本来也没打算做到最后,可竟然…他忽然有些羡慕纪麟,至少,还能有这么一个人能为他坚持。
纪麟和那人上床了,虽然没亲耳听到承认,但从他那掩饰不住的神情中就能知道。刚才出去追阿萍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告诉她,但最终还是没能开的了口——他不愿意去想是不是因为忽然不忍心再刺激那个女人。
叹口气拿过手机拨通纪麟的电话,把事情以最简单的方式说了下,也在最后强调了没成功,然后也不挂,静静等着那边的回复,很久,才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叹息似的声音,然后纪麟挂了电话。
丁聚贤扔开手机,仰躺下去——他不觉得跟纪麟说自己没得手有什么丢人的,本来设计好的就没包括这些。应该说,目的都达到了,那么,为什么他心里还会觉得有些不适呢。起来揉揉眉心,忽然觉得累,上楼,走到卧室门口,下意识的顿住——今天还是睡客房吧。
——
还是写了一整章,然后发觉别的情节只能放在下章,这章加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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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在18章之后
"啊?你又要结婚?上一个刚离了几天啊?!你考虑清楚了没有?玩儿哪?!靠,我强烈怀疑你这是有预谋的诈骗份子钱!"
郭文强愤愤然的挂掉电话,扭头看旁边的邹昱不动如山的仍在看电视,
"唉,你不好奇出什么事儿吗?"
"无非是你宿舍老二又要结婚了…"邹昱头都不带扭的回答。
"呃?偷听别人的电话是不礼貌的。"
这下邹昱终于动了——抬头看看作出愤然表情的某人,起身准备上楼,又被拉住,
"跟你开玩笑的,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坐下坐下,还有你事儿呢,老二说他要带未婚妻出来让大伙儿看看,点名要求你也得去。"郭文强斜着眼睛看着他,
"我?…好吧。"
这下轮到郭文强吃惊了,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
"你真去啊?"
"啊?不是对方邀请了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就不去了,反正我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邹昱说的真诚。
"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从来不会拒绝别人啊?"
邹昱性情温顺这郭文强是已经确定了的,但能温顺到什么份儿上他真拿不准。当然就他个人来说,有这样的朋友自然会觉得舒服——谁不想身边有个毛毯一样的人呢?但是从事物的两面性上来分析又是另一回事——就好象夏天谁都离毛毯远远的一样——性情温顺在某一方面代表的就是没主意。于是这又绕回了原点:身边有个没主意的朋友,对于郭文强这种热心肠来说最大的忧虑就是怕他出去让人欺负。
倒不是说自己的二哥什么的不是好人,如果真是好朋友的关系他当然也愿意多拉邹昱出去: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多并不意味着能出来聊天的人也多。因为性向的关系很多事情不方便和那几个哥们多说;能说的又没几个靠得住的,能碰上邹昱这样的他觉得挺好。可毕竟理智在那儿——就是他和邹昱的关系是假的。老二是个人精,邹昱傻乎乎的,这要万一被套出来…他能想象老大骑个导弹过来轰炸他的情景。
可现下的情况老二他们明显都当真了,而且都很喜欢邹昱——这是废话,任谁看到邹昱都会一眼觉得他不错,这主儿明显带着一副教养良好的样子(万能的万俟姐姐),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担心穿帮之后的情形。
他不知道邹昱心里对于这事儿是怎么想的,对于他介绍的社会关系邹昱几乎从不拒绝也从未显露出丝毫不耐烦的样子。这点拉出去让别人看自然是倍感亲切,可问题是回来对着自己也是这样啊!
这事儿之后两个人谁都没再提,反正离老二约的日子还有几天,他还有时间考虑要不要由更多的人来'见证'这场骗局。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
郭文强从公司回来,看到门厅邹昱鞋边摆着一双女鞋:按说这没什么可吃惊的,邹昱有个把朋友什么的来往也很正常。但稍微有些突兀的是那双靴子上闪亮的蝴蝶图案水钻,郭文强咂舌,
'什么品位…'
可忽然心里又有种熟悉的感觉。甩甩头换鞋进去,
"我回来了!"
"你死哪儿去了怎么刚回来?"
郭文强眼前一黑,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有那种怪异的熟悉感了…
"美女…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客厅,主沙发上坐着自己永远气势逼人的老妈,侧面坐着永远平和淡定的邹昱,看他们面前的茶水,应该已经坐了好一阵了。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不能来啊?"后半句想起这必然不是儿子的房子声音稍微低了些,饶是如此也是这屋子里难得出现的大音量了。
"能来能来…"郭文强垂头丧气的坐过去拥住自己老妈,从她头后面拼命朝邹昱使眼色,可看到的却只是邹昱眼皮上的痣。
"你怎么才回来,我和小邹都聊半天了。"
邹昱妈抓过儿子的脸仔细端详,看看脸色不错情不自禁的捏捏,脸上露出了和儿子一样的大酒窝,
"换地方儿了也不知道和家里说一声儿。"
"说什么啊?通知我爸砍人的地点啊…"
邹昱看这俩旁若无人的说上了自己抱着茶壶起身上厨房了,郭家母子默契的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怎么着?这有了媳妇忘了娘啊?我倒要过来看看什么人迷住了你!"
"什么媳妇啊,想什么呢都,我跟你说不是…"
"不是什么啊?年前在超市老娘一眼看出就是你,你知道我怎么摸这儿来了吗?老娘请了私人侦探!人家说你们就是在同居!"
郭文强脑门发胀——这什么情况连私人侦探都出来了,心虚的回头看看厨房的方向,邹昱还没出来,以他对邹昱的了解,那也不是偷听的人。头还没转回来就被老妈又扯住了耳朵,
"看什么啊?再怎么你也是我儿子我也是你妈?"
"是是没说不是啊,唉唉你先放手,疼…"
揉揉自己耳朵,
"我就是从小被你这么扯才长成扇风耳的。"
"我呸,你那是随你爸那丑样儿!"
"说到我爸…"郭文强突然严肃起来,对上描画了粗重眼线的老妈眼睛,
"你突然找我?不是你和老爸出什么事儿了吧?"
"我呸呸呸,你说你盼我们点儿好。"看看酷肖自己的儿子,语气又放了下来,
"我跟你爸都没挺好的,就是担心你。那天在超市看见你们俩跟小两口儿似的,不知道什么情况也没打招呼…"
郭文强心里吐血,北京这么大怎么就那么巧撞上了!
"后来过年你打电话回家听见旁边有人心里就想着是不是这孩子。"
"妈我每年过节都往家打电话身边也都有人,放心你儿子闲不住。"
"屁话,那些时候你身边乱七八糟的声音能是什么好人啊?!我新换的手机好着呢,那边儿说下饺子的声儿我听得倍儿清楚。"
"美女你普通话说的真好,'倍儿'都会说了…"
"你个龟儿子好好听我说!"
"别拧我你说你说…"
"我心里觉得这回的应该不一样了,能给你煮饺子。也不敢跟你爸说,想来想去就找了个私人侦探。你别说,效率还挺高,没几天就给我老厚一袋子照片喏。还说小邹在国营单位上班,是个经人。唉,真是你们老郭家祖上冒青烟,你还能找个正经人。放心我来这儿没跟你爸说,他那脾气…我就是过来看看。"
郭文强实在无话可说了——话都让老妈一个人说完了,这时候邹昱抱着壶也出来了,乖巧的给郭妈妈添上茶水,又安静的坐回去眼观鼻鼻关心,于是郭文强很轻易的了解到所谓'聊了半天'必然都是自己老妈一个人叨唠。
"哎呀谢谢你啊小邹,其实阿姨今天来也就是顺路过来看看,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刚才我还跟强子说呢你这屋子真不错,这么大阳光也好,就是这装修…过时了点儿。"
郭文强差点儿没从沙发上栽下去赶紧端起杯子塞老妈手里,
"喝茶喝茶。那什么,邹昱,刚你和我妈都聊什么了?"
"呃…"
"都聊你呗,聊你那乱七八糟的工作,开什么给人办婚礼的买卖,自己又结不了…啊哈哈小邹你也喝茶啊。强子,小邹这孩子一看就文静,刚还夸我保养的好,说什么来着?啊,说'岁月都没在我脸上留下痕迹'呢,你看多会说话。"
"是啊,可是留下了体积…"
"…其实阿姨真的保养得很好,一点看不出像50多岁的。"
郭文强已经有撞墙的心了,趁着自己老妈还没琢磨过来什么叫'体积'也没再解释什么赶紧又把茶杯抢走,
"妈时候也不早了就不留你吃饭了…不是不是你别掐我我意思是说到饭点儿了你应该上几个店里转转别让他们偷懒,讲信誉保质量嘛。来来,大衣在这儿我送你出去…"
不由分说生把自己老妈推出去了,只有邹昱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恭敬送到门口,
"阿姨您慢走,有空…"
"没事儿邹昱外面儿怪冷的你赶紧回去吧。"
'啪'的关上了大门隔断了自己老妈和邹昱的道别才终于小松口气,扭头看见老妈探究的神色精神又开始绷紧。
郭妈妈被推出来的时候难得的安静,上上下下的端详了自己儿子一番终于开口,
"你就这么不愿意我多待啊?"
"不是,你看你俩也不熟…"
郭妈神色忽然紧张起来,拽着自己儿子稍微走远一点,
"强子你跟妈说实话,你俩到底啥关系?"
'来了来了…'
郭文强心提到了嗓子眼,清清喉咙准备说实话的时候郭妈提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不能是被人包了吧?儿子咱喜欢男人改不过来也就那样儿了,可你不能干这事儿啊。你那买卖是不是亏了啊?不成妈这儿还有点儿私房钱。再不成你回去跟你爸认个错儿娶个媳妇也就没事儿了。哎呀早知道就不把你生这么帅了,由着你长得跟你爸似的就没人要了多好。"
郭文强到嘴边儿的话被堵回去了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妈,不是这么回事儿。"
"我想也不是,要不我先打死你。那私人侦探说了他就一小书店经理死工资能有多少钱,也就是有套大房子。唉看他年纪轻轻的房子哪儿来的?不是他以前被人包别人送的吧?"郭妈想象力无限延伸。
"妈邹昱人你也看见了,觉得他能是那人吗?"郭文强的脑子被老妈搅得晕晕乎乎,下意识的先为邹昱申冤,
"这可难说,听说现在好多跟你一毛病的都喜欢这种白白净净小姑娘似的男孩子。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就你原来那个叫什么来着,纪麟,不也是看着老实一碰上事儿就把你甩了?!"
郭文强无奈了,怎么说着说着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说出来了?
"是是,就你儿子傻是吧?这话刚才当着人你怎么不说啊?"
"刚才怎么能说?一看那孩子就是一小心眼的,说了不得跟你闹脾气啊?你当你妈脑袋坏了?"郭妈没好气的白了儿子一眼,又叹了口气,
"不过你怎么每次都找这种摸不着根底的人啊,我刚跟他聊了半天,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得了得了邹昱什么人我知道的啊你就别操心了。他那房子是他爸给他的你别瞎琢磨了。"
"啊?那他家知道你们的事儿啊?哎呦那得是一什么家庭啊这都不管,啧啧…"
"人家正经知识分子家庭成吗?您有那心思多用我爸身上好不好?天儿都黑了赶紧的吧,回去别跟我爸说我住哪儿啊。"
"我当然不会说的。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还护上了…"
郭妈愤愤不平的踩着高跟鞋往停车场走了,郭文强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一辆荧光绿的'甲壳虫',
"妈你换车了?"记得原来开的是辆粉红色MINI COOPER的。
"是啊,以前那车有人说不是我那岁数开的就换了,好看吧?!"
现在这也不是你这岁数开的啊啊啊啊啊…不过知道这话说出来老妈敢开车碾他,只得老老实实的帮老妈倒出来然后挥手目送那车歪歪扭扭的离开,忽然有大哭一场的冲动,
"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
'骗局'越做越大…
我知道我又搬文搬错了,抱歉。。。不过每章完整的意思都说清楚,不怎么影响看哈。
第 36 章
丁聚贤决定去找邹昱谈谈,他知道这很冒险:因为这不单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某种程度上,他要注意不触动到万俟旻。
他并不知道万俟旻现在人在美国——就像郭文强分析的那样,官员的太太出国这么久说出去必然会引发一些不太好的揣测——但是他很容易打听到了,邹昱结婚了,以及现在正在办理离婚。
开门见山的找上书店里,没费多少唇舌邹昱就答应下班和他出来吃饭了,痛快得令他吃惊——从邹昱结婚的时间来看,他不能不认为这是万俟旻一手撮合来对付他的,而现在在办理离婚,所以,他觉得自己仍有'筹码'来尝试一下。
一家精品淮扬菜餐厅,没有要包间,窗外的阳光温柔的投射在窗边的两人身上,丁聚贤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故人,几年时间过去,邹昱似乎完全没有变,一如当年的清秀澹泊。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光秃秃的手指没有带婚戒,丁聚贤手放在桌子下面摩挲着自己那枚,笑笑的开口,
"没想到你我还能在一起吃饭。"
邹昱抬眼看看他,也跟着笑笑,这笑容鼓励了丁聚贤。叫过服务生点了一桌邹昱喜欢的菜——他庆幸自己还记得邹昱的喜好。
菜很快都上来了,邹昱并没有客气,夹起筷子吃得慢条斯理,丁聚贤没有什么食欲,点支烟坐在那里看着,恍然间回到了之前的日子——那段自己生命中难得的、可能是仅有的单纯的日子:邹昱像颗夹心糖,外表柔和,中间冷漠,而内里…陡然想起他在自己身下并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皱起眉头的时刻,颤抖的手似松实紧的揽在自己背上。什么眼波流转、什么呻吟反侧、什么激昂喘息,统统没有。有的只是真实的紧张,真实的颤栗,真实的羞怯…为什么,为什么那时的自己将之视为寡淡无味呢。
轻轻簌簌喉咙,丁聚贤忽然觉得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平时的侃侃而谈徘徊在喉咙口却不知哪句应该先出来。犹豫半晌,还是先说明了自己现在单身,之后,顺利成章似的对失败的婚姻发表了感言——他知道这很傻,十个男人九个在外面泡妞的时候都会这么讲,可是,除了这个,他一时间好像真的找不到什么话题了:更何况,面前的邹昱,淡然得似乎随时会飘散一般。
邹昱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间或抬起眼看看他,丁聚贤只能把这认作让他说下去的鼓励——鼓励自己继续抨击舍弃眼前人去追寻的婚姻。直至口干舌燥,邹昱也没发一言,丁聚贤不得不硬着头皮问出声,
"小昱,你在听吗?"
邹昱点点头,拉过餐巾斯文的擦擦嘴,嘴角微翘,轻声细语的,
"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丁聚贤呆住了,从那淡漠的眸子里他忽然明白从邹昱同意和他出来吃饭到现在自己一直觉得的不对劲是什么了:是疏离——那前一刻还让自己有些沾沾自喜的'顺从',原来是人家的'客气'。前尘往事翻过去,自己和他,已经重回陌路,脑海中突然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个成语,刻舟求剑。自己怎么会这么傻,如果邹昱对他还有一分的情谊,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这么平静的坐在这里呢。
丁聚贤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台子上的小丑,自导自演得都要声泪俱下了,台下的看客,只一个哈欠就击碎了所有。邹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看看表,一闪而过的若有所思落在了丁聚贤眼中,他当然能分析出那后面意味着什么:邹昱在等什么人,或者说,邹昱觉得有什么人在等他。于是他又嫉妒了——他不想承认有些冲动的过来找邹昱是嫉妒纪麟,但是此时此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嫉妒那个让邹昱恍神的人,凭感觉,他知道那应该不是女人。
重新浮上洞悉世事般的笑容,
"真是让你见笑了,我也没想到遇到老友能说这么多。你现在怎么样?看气色,应该不错。难得能见一面说说话,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机会,喝一点?"
邹昱有些讶异的看看他,还是听明白了那话中'以后可能再不相见'的意味,刚才说出那样的'狠话'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都是被郭文强传染的吧——现在看丁聚贤这样客气,终于点点头,
"好吧…"
郭文强的头大了——纪麟明白的告诉他,自己和女友分手了。过程他没有讲自己更不可能去问。听到这个'告知'的时候他甚至不知是该提防还是松口气。如果说之前的把酒言欢还只是相互试探的话,那海边那一晚纪麟的目的就已经确凿无疑了。而自己,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接受了。回来之后纪麟没有再提起这个,但再见面也有拥抱接吻,当然都是纪麟主动,但身体上的熟捻感是骗不了人的。郭文强一向自负是洒脱的人,但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迟疑了。虽然纪麟很快又说这不代表什么,可他心里清楚这也仅仅是个说辞。
在和纪麟聊天中,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从始至终没有提到过邹昱。开始是觉得事情比较复杂,慢慢到后来,想再提却没有机会了,然后就一路稀里糊涂下来。纪麟接着又说了很多对未来的设想,他知道那都是说给他听的,但毕竟,没有点明什么,所以他仍然可以继续装傻,而且他也确信只要他装傻一天,纪麟就会陪下去。可是,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
这么些年,婚宴订好临了又取消的他不是没见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对于男女双方都像是脱了一层皮,他相信对于纪麟来说也是如此,可他就这么做了,为了自己。纪麟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敢跟自己说单身了那就一定是都处理干净了,即使自己再做出什么感叹惋惜的样子也都没有意义了。他已经把他的全部摆在了自己面前,剩下的,就看自己了。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两小无猜似的恋人中间分开再复合,大团圆结局喜闻乐见。可是现在,他身边有了邹昱。
听了纪麟的话,他不可避免的想到邹昱,虽然他们之间几乎手都没拉过,更没有什么确认,可是…郭文强觉得脑子有点儿乱,胡乱对付了几句就要回去了,当然,临分开前,还是和纪麟在背人的地方吻别了,真实的触感提醒着他,眼前的人是实实在在的,是一伸手就能握得结结实实的。
邹昱没在家,有点儿出乎郭文强的预料,但同时似乎也感到些轻松。翻箱倒柜的找出些白酒坐在客厅自斟自饮,不能不说是给自己鼓劲。
不知道几点,门口终于传来了声音:礼貌的敲门声。郭文强已经有些晕了,懒洋洋的叨唠着,
"这么晚回来还没带钥匙啊…"去开了门,之后愕然看着门口的两位。
丁聚贤冷静的搀扶着已经面红如赤醉意陶陶的邹昱,丝毫不见慌乱的看着郭文强,
"鄙姓丁,小昱的…朋友。好久没见多喝了两杯实在不好意思。"
郭文强愣愣的听着,'姓丁…'
见他没有反应,丁聚贤脸上的笑意更深,
"先让小昱休息一下好吗?楼道里有风别吹着他。"
郭文强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宣誓主权似的伸手接过邹昱——丁聚贤也没闪,稳稳的把邹昱递到郭文强怀里。邹昱感觉到了晃动,扬起脸看到郭文强,一下笑了,
"郭文强我跟你说,今天我太高兴了,你知道我说什么了…"
郭文强尽力维持着怒气,温和的打断他,
"好了我都知道,咱先上沙发躺会儿啊。"
连搂再拽的把邹昱放到沙发上,扭头看丁聚贤没有进来的意思,违心的客套着,
"谢谢你送他回来啊,进来坐坐吧…"
丁聚贤摇摇头,站在门外打量着门厅那'牌楼'上的'素位'二字,点点头,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看郭文强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他,笑得别有深意,
"没想到小昱还会搬回这边住,挺好…告辞,晚安。"
直到坐到车里才轻声嗤笑,笑自己的幼稚:既然已经放下,何必又要留下那样一句话引人揣测呢?!纵然再不甘,那也是邹昱的选择了,看那扑到那人怀里的表情就知道。
丁聚贤摇摇头,忽然看到手上的婚戒:被邹昱那句话打击得连事先想好的桥段都忘记了。有些费力的拔下,愕然发现,那一直以为仍然留在戒圈后面的疤痕竟然已经不知在何时消退了,剩下的,只是淡淡的白痕。丁聚贤看着手指发了很久的呆,终于苦笑——这下,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把戒指随手抛在置物箱里,发动车子,离开。
邹昱被架到楼上的时候仍在兴奋,抓着郭文强翻来覆去的要告诉他什么。郭文强不想听,本来想好的所有都被打乱了,被这二人一起回来的震惊、被邹昱醉酒后的兴奋、被那句自己听不懂的古文…被丁聚贤那含义不明的'搬回…'
他有点恼恨自己的好记性,即使喝了酒,也能清楚的回忆起来邹昱一次闲谈中说过的'曾经在这边住过很短的时间。'
那必然是在他婚前,以那时邹昱的状态,必定不会带如今的妻子过来,那剩下的…抬头四顾,这里曾经是他们约会的地方,一定的。现在他们又见面了,那么,今晚之后,自己算是什么…
第二天邹昱头昏脑胀的下楼,再次难得的在餐厅见到郭文强,心情大好,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昨天自己和丁聚贤说了什么以及说了之后丁聚贤的表情,可刚起了个话头就被他拦住了,
"邹昱,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上学的时候那个男朋友吗,我们…和好了。那个…现在你姐也怀上了,估计过几天就能回来了,咱俩这…反正也不是真的是吧…我打算,搬出去了。"
眼睛一直盯着桌面,艰难的说出琢磨了一夜的说辞。
邹昱沉默了,过了很久,轻声的重复,
"不是真的…你能告诉我,暧昧,是什么吗?"
郭文强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咬咬牙,强颜欢笑的抬起头,
"暧昧啊,好像有'爱',好像有'未来',但有没有,得'日'过之后才知道。"
邹昱的脸色煞白的盯着一脸满不在乎的郭文强,终于点点头,
"你走吧。"
——
这章真的混乱,我是说我。这个局面,相信很多人也想到了——毕竟之前磨叽那么久也没真怎么着,其实就是为了这里。开骂吧,别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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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于是包颖就再一次在办公室的简易床上发现了郭文强,只不过,虽然躺在那里却是睁着眼睛的,吓了包颖一跳,
"诈尸啊,昨儿又没睡好?放心吧招人的广告都打出去了,我那边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准备等我那位有时间了我们去挑挑家具呢。"
郭文强慢慢坐起来,
"反正这些最后肯定也都听你的,干嘛还等他休息才去啊。"
包颖飞了个白眼,
"这就是你不懂了,毕竟是两个人的家,必须有商有量有互动才甜蜜,要不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不成宿舍啦!"
郭文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说的对…我也有事儿要告诉你一声:我和我初恋和好了,他本来是找咱们公司办婚礼的,因为我散了。这两天我就会从邹昱那儿搬出来。汇报完毕,你可以骂人了。"
包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半晌,猛然站起一言不发摔门而去。
日日期待的下班时间成了煎熬,从理智上郭文强明白长痛不如短痛,以邹昱的性格,甚至可能会今天下班晚些回去给他'留出'搬家的时间;可情感上,他知道自己不想就这么蔫不出溜儿的离开——虽然肯定也不能是敲锣打鼓吧,但至少…
不过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不会直接从邹昱那里搬到纪麟那儿,心态上,他受不了。
揉揉脸起来收拾下办公室:邹昱房子大,虽说一开始没打算长住但蚂蚁搬家似的也弄过去不少东西。现在得做好都拿回来的准备。这边毕竟是办公室,不能太乱太生活化。
童闯的电话'救'了他,坐在公司附近一家安静餐厅的角落里,郭文强把之前和包颖说过的又和童闯重复了一遍,然后,等待宣判似的静默。
毕竟和女人的视角不一样,童闯听了之后沉默了下,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郭文强想了一下没琢磨明白,
"情理之中我能理解,意料之外什么意思,你还真觉得我们有戏啊?"
童闯笑了,
"其实我回来有一阵了,只不过单位一些转关系什么的没腾出工夫来。你也知道我差不多一回国就是盯工地,这次才真算是了解现今国情,本来要你要没这事儿呢,我打算找你出来倒苦水顺便膜拜你的。"
"膜拜我?别价我的大博士,我就一做小买卖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真的,蝈蝈,你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说过我的理想吗?我说我希望可以在业内指点乾坤,希望我能混到所有绯闻恶癖都成为别人津津乐道的不凡之处?你当时就打击过我,说'你怎么知道你就能混到那一步啊',当时我还生气来着。可这些年过来我明白了,就算我真能混到那一步,估计到时候也连生理机能都没有了。"
郭文强苦笑,端起酒杯晃晃。
童闯喝了酒继续,
"苦了这么些年我毕竟不甘心,所以我回到主流社会,我妥协。即使清楚即使我妥协了地球也绝不会为了这个围着我转,但是我不能放弃哪怕一丝的希望,但是你不同,你坚持。这么些年,你从来没有一次哪怕只在我面前动摇过,我们什么时候碰面,你什么时候都跟我说,你要找个仙女,或者说仙女似的男人。所以我才说是意料之外。"
郭文强的眼神放远,于是童闯继续,
"第一眼看见邹昱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一定就是你梦想中的那种人,说实话咱们都这年纪了说没见过女人不可能,不怕和你说,哪怕我准备结婚这个,家世学历工作样样一顶一,又能怎样,我早看透了:结婚之后马上调养身体准备怀孕,然后至少20年围着孩子转,之后再是中年危机…如果我有的话,呵呵,最后夕阳红。你看,往后到死的日子我都想好了,没有未知数,最起码安心。但你不是那种人!"
"我是哪种人?"郭文强反问。
"你是那种看起来世故,什么都吃得开,但是骨子里,我说这里,"童闯拍拍胸口,
"这里最单纯的主儿,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肯奔一辈子的主儿。走这条路的那么多,但是真能像你似的趾高气扬的守下来的有几个。多少人像我一样放弃了,更多的人结婚之后再出来,但你不是。而且你也不是圈子里那些出风头的,你真是实实在在跟着感觉走的。所以我说,我膜拜你啊。"
郭文强苦笑,
"膜拜屁啊,什么都没有…"
"但你人还在,我呢?有时候除了那些学历证书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你不知道我这次回来跟着我老爸屁股后面上上下下打点就希望占个稳当点儿的坑是什么感觉,别说理想了,看那些狗屁不通还端着嘴脸的人我真觉得我他妈累死累活的学什么啊,早点儿弯腰没准儿比现在混的还好。"
郭文强笑了,
"得了你再从小媳妇做起好歹还有婆家,哪儿像我们,跟□似的给钱就是大爷。"
童闯也笑,
"可能吧,最起码你还知道你要干什么。蝈蝈,很多时候我觉得,这么些年什么都变了只有你没变,还跟我当初认识你的时候一样,一说起人生规划的时候两眼还放光。咱们再说邹昱,虽然就见过那么一面,我真能肯定,他也不是那种会轻易改变的人,他能那么仙儿一辈子无论世事变迁。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感动,TNND真是陨石砸你小子脑袋上了,这种珍稀物种你都能遇上,活脱脱就是你整天挂在嘴边儿的梦中情人啊。所以我才跟你说我希望你俩能好上,真不是因为我要结婚了所以劝你也赶紧找一个这样我心里压力小点儿,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我是真觉得碰上这么一个不容易。"
郭文强闷头喝酒,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是,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跟他处的时间比你长,他的确就是,连我妈有次犯神经瞒着我跑过去见着他了都跟我说'儿子,你怎么老找这够不着的啊?'。说实话哥们儿不是没努力过,可你知道…这么说哈,他原来有个朋友,我后来也见着了,真是跟他…反正哥们儿跟他跟前儿吧,就觉着自己什么都不是,说什么什么不对。当然他也不会说出来什么,最多看你一眼,可就那一眼吧…让你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一傻逼。我知道这世道能撞上这么一个真挺不容易的,咱真尽力了。可到了,发现人压根儿没拿你当近人儿,你还是你他还是他。不怕你笑话,我真连他姐姐姐夫吵架的事儿都管了,连他姐都说我不容易。可完了呢,你知道人跟我说什么,说他知道我不容易,谢谢。他NND忙活半天就落一'谢谢',哥们儿图什么啊你说?!"
"你图什么?邹昱要真是很容易就跟你上床的那还叫仙儿吗?"
"是,我知道啊。所以我说我没往这儿使劲啊。但哥们儿也是人啊,也是有感情的啊,好歹费了半天劲出尽百宝您给点儿回应成吗。咱不说脱裤子好歹得给句准话儿吧?你说我们楼上楼下的住着,人宁可天天晚上在房里听古典音乐观星都不带下来跟我说说话的,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就是一家具。"
郭文强说到委屈眼圈儿都有点儿泛红。
"但你还稀罕他是吗?"
"…是。人吧,就这么点儿劣根性,得不到的都是好的。其实我初恋那个要是没出现,哥们儿这不上不下的没准儿还能鼓个劲儿往上努努呢,可现在不用了。咱不说什么覆水能收什么的,就说人为了我什么都能扔下去,这份情谊咱不能不认。真的,我现在能知道的,就是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你甭乐。咱也都这岁数了玩儿不了那你猜我猜的了,踏踏实实抱怀里比什么都踏实。"
童闯叹息,
"那你的理想呢?你坚持了这么些年啊。就这么因为别人给你好儿了——我不是说你那初恋不好啊,我只是就事论事,一直觉得你是奔着自己理想得不到不放手的,你这次就真的甘心?真的准备跟我似的汲汲营营?骗自己这样就不错了?"
郭文强抬头看看天花板,
"可能吧…但真的太累了。我只能说,尊重他吧。"
"那你自己呢?"童闯瞪大眼睛。
"…我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比如你的。虽然客观上我并不见得完全赞同,但是我相信这是你自己根据所处环境做出的最佳选择。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指手画脚去影响你,那样,是对你的不尊重!"
话说到这样,童闯也不好再说什么,气氛一时陷入尴尬,最后还是郭文强没心没肺的提起新话题,
"…唉,之前在施工现场大家把你抬半级叫你总工,现在你回来了满楼都是工程师别人怎么叫你?童工?"
童闯苦笑,
"你啊…让我怎么说你!"
郭文强找了搬家公司,打包装箱搬运流水线,在邹昱在家的时候。邹昱什么都没说,看看搬家公司的小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上楼回自己屋儿了。留下郭文强指挥小工,不多的东西很快搬完,临走,还是忍不住朝楼上嚷了一嗓子,
"出来一下成吗我有话说。"
邹昱出来了,静静站在上面不下来,就那么等着他说。
郭文强咽咽口水,从兜儿里掏出张纸放在茶几上,再掏出钥匙,
"我给你写的东西你有空看看,钥匙在这里了…再见。"
不敢再往楼上多看,黯淡的灯光下,他甚至分不清那是邹昱在瞪他还只是闭上了眼睛露出的那颗痣。
等他们走了好久,邹昱才像恢复了气力一样慢慢下来,捡起那张纸,郭文强并不工整的字体一排排的写着,
《房客须知》
1、不要找生活习惯、吃饭口味不同的房客;
2、如果有什么不满要第一时间让对方知道,该抗议的就抗议;
3、尽力寻找品位相近的房客,一切应你你的喜好为准;
4、不要轻易答应房客的请求,不该帮的忙不要帮,该端着就端着,该拒绝就拒绝。
5、你自己不会交水电网络费,我把电卡什么的都放在电视下面抽屉了,这些事你叫房客去做就成了。
… …
纪麟拿着自己的检验报告,看着上面各种肝病甚至艾滋检测都正常的标示,心里轻轻松了口气,轻笑着回答一脸好奇的小护士,
"没事儿,就是时不时的自检一下,医务工作者也是有风险的"。刚折好放在兜儿里,手机响了,本科护士打来的,
"纪医生您在哪里啊?主任找您呢。"
纪麟了然,
"我在医院,这就上去。"
——
没什么说的,就是郭文强累了,见不到曙光。留言吧。
第 38 章
纪麟到处找房子——薪水本就有限还要还房贷,余下的可想而知。郭文强说要掏他没同意。
房子是个打出了隔断的大开间,家具电器都很老旧,郭文强搬来之前他就细细的打扫得干干净净,直到看着郭文强往柜子里放东西还眩晕得不敢置信——多年的梦想就这么实现了。郭文强放完东西回过头看见他那表情吓一跳,然后笑着抱住他,
"今天咱们出去吃吧,庆祝…乔迁。"
酒足饭饱是像老夫老妻一般的缠绵,谁也没有特别激动急躁,就那么抱在一起慢慢的研磨,抱住身上的男人,纪麟幸福得想哭,即使第二天还要早起,即使腰都要折断…
虽然有过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但实际并没有真正在一起生活过的两个人适应得非常之好:纪麟工作忙,经常一大早出去很晚才回来,有时候还要值夜班,基本上三顿饭都在医院食堂吃。郭文强那边新人都招上来了趁着有时间在和纪麟商量过之后正式跟着老五介绍的同学合了股,他出主要图纸,那人负责去寻找客户。然后是不停的根据客户需求反馈回来修改,也算乐在其中。偶尔,大家都有时间的时候,两个人会一起出去吃个饭、散散步、甚至看场电影。纪麟有时候会把医院发生的新鲜事儿回来讲给郭文强听,郭文强也会跟他说一些工作的进度什么的,即使听不太懂,也都会很认真的听着、笑着。
郭文强知道纪麟自尊心强,房租是必然不会收自己的,他能做的就是悄悄的把其他费用都交上,虽然大部分都是自己吃,但冰箱里也永远都是满满当当的。纪麟的手机很旧了,外漆都磨掉了,他也想着买个安卓系统的送给他,只不过还没到什么节日,他生日也在冬天,郭文强在等机会。
纪麟的生日没到,邹昱的到了——看着很早的时候在手机上设定的'备忘'显示,郭文强不得不想起那个自己下意识回避的人:自己走了之后,他一定又是每晚在房间里听着那怎么听怎么让人想哭的提琴曲看星星吧?他知道那是一定的。
他决定送邹昱个生日礼物——哪怕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呢。可他不知道送什么好,到了这时候,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对邹昱的了解那么少。除了知道他喜欢吃清淡点儿、平时会接点儿装裱的私活儿之外他对这个人的喜好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穿什么尺码的衬衫。有心叫包颖过来商量一下,可自从自己跟她说了搬走的事儿之后,除了工作上的,其他时间,包颖直接当他透明。他也曾推心置腹的找包颖谈过,当然不会像和童闯一样说的那么深,但他相信也说清楚了自己和邹昱之间的不协调之处。包颖认认真真的听了,之后沉默很久,也只是长叹一声,
"做咱们这行的都知道,一个人幸福的时候特别希望周围的人身上都开花儿…可能我是女人吧,不管怎么说,总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特别是你。你说的那些我都能理解,只是有点儿接受不能,邹昱他…我只能说他做的那些我从来没觉得他不是为了你,你自己想想吧。"
然后,一切照旧。
左挑右选,郭文强挑了个月球仪。本想亲手交给邹昱,电话都拿起来还是放下了——都这样儿了,别再把水搅得更混了,又或者,自己真的是不敢见他。叫了快递送到中国书店,第三天上班来看到桌子上盒子原封不动的又回来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的发飙了,把帮忙签收的女孩儿骂得狗血喷头。那女孩儿也在这边儿干了一年多了,从没见过一向和颜悦色甚至有些嬉皮笑脸的老板发过这么大脾气,吓得眼泪都快出来的。幸好出去办事的包颖及时赶了回来,揽着女孩出去只给他留了一句话,
"自己没那本事别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于是郭文强颓然。
出乎预料的,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就没再联系的老二把电话打了过来,
"我要办个订婚宴,也就是大伙儿吃一顿,我媳妇让我也叫上你和邹昱,一起啊。"
郭文强不在意那话里'反正我通知到了你爱来不来'的味道——兄弟之间不吝这个,他犹豫的是纪麟。想着俩人又好上之后朋友圈子完全不存在,不是想不起当年大伙儿对纪麟的成见,但考虑一下还是和老二说了——瞒是不可能的,迟早得说。毕竟那时候老大召集人手准备去教训纪麟的时候还是老二给拦下的。那边沉默了很久,
"那就带他来吧,毕竟是你自己选的——老三那边,我去和他说。"
郭文强感谢老二再没多问什么'别的'。回去告诉了纪麟这个消息。
和他料想的一样,纪麟听到这个先是雀跃的,然后才是迟疑,
"你们宿舍的都在,我去…合适吗?"
郭文强摆出笑容安慰他,
"得了都猴年马月的事儿了,再说咱俩现在不都好好的吗?老二媳妇刚毕业,找那工作得先去上海分公司干半年,这也不算什么正式场合也是半送行吧。而且我们宿舍的也不可能都到,我估摸着除了老二,也就老三和我在北京能去,自助餐似的。"
纪麟微微宽了心,还是尽力做了准备,不停的追问老二媳妇专业类别,性格喜好什么的。郭文强理解他的心情,知道的就尽力答了,可他对那个2.3也实在不熟,就记得叫娜娜,连姓什么都不清楚。
订婚宴来的人明显分为两极——一边是阳光灿烂对未来还充满幻想的娜娜同学发小儿什么的;另一边就是老二这边来的,个个大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好像下一个电话接起来马上就奔赴中东打仗去似的。郭文强带着纪麟过来先找着老二打招呼道喜,老二毕竟是场面人,面上功夫做得滴水不露,要不是转脸儿话里有话的偷偷给郭文强说老三一听说这事儿直接说老婆妊娠反应大来不了,连郭文强都被他骗过去了以为他真的完全释怀了呢。
娜娜是个直肠子,刚见着纪麟的时候那态度是有点儿别扭。不过估计老二给她打过预防针了,也没怎么着,客气几句就去跟自己闺蜜们聊天儿了。慢慢的人多了起来,看都来得差不多了老二拉着娜娜上去说了几句话,接下来就是开吃。没什么熟人,郭文强也懒得应酬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待着,转悠了一圈儿的老二过来坐在了他旁边儿,
"怎么着,你应该也算半个新郎倌儿吧,跟这儿憝着干嘛呢。"
郭文强勉强摆出一个笑容,
"上次那事儿对不住啊,不该那么说话的…娜娜,挺好的。"
老二横他一眼,找服务员要了酒过来倒上,
"当时我是挺生气的,不过后来老三跟我说明白了我就没事儿了。六子,不管怎么说你是为了我好,哥哥心里明白。"
碰了杯,郭文强叹气,
"人和人啊,真的没法说。我那时候也是轴,总觉得…觉得你堕落。你说前两个再怎么着也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你混的也不错,怎么就越找越回去了?老三找我的时候我还跟他杠呢,他说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也是犯浑,回他一句'老二要是喜欢尸体那就得叫恋尸癖,还是得送安定医院'…没别的意思啊。"
老二点点头,抿了口酒,
"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咱是男人,按说不该背后说自己女人的不是。不过这过日子啊,真的不是外人看见的。你说我那第一个,难得出门应酬一次张嘴闭嘴都是专业,对着咱们说这些你们觉得有思想有深度,别人不成啊!回到家里,除了她自己的专业书什么都顾不上。当然不是说找老婆就是找保姆,我花钱请阿姨没问题,可那作息时间完全就是颠倒的。我上了一天班回去别说热饭了连句热话都没有。等你睡了人家开始忙活了,等你要起了人家打着哈钦洗完澡刚准备睡觉。别说要孩子了,好多时候我都觉得我俩是那房子里分时度假的。"
郭文强苦笑,喝光了杯中酒表示理解。
"再说第二个,你们也都知道了,那倒是懂人情世故了,忒懂了。过到后来,我每天下班甚至都盼着她出去应酬别跟家待着,兹她要是在家准备好了晚饭等着我,没别的,肯定是让我给她找什么关系去。你要稍微露出不愿意她就生气,什么不支持她工作啊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每到那时候真恨不得找个不识字的,最起码不会吵架跟写论文似的,还带前后呼应的。"
郭文强静静听了,琢磨半天,
"没错,这都是我们看不到的,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那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毕业了,大家都只能跟这圈儿里找,就你,不说家里关系什么的啊,一蹦蹦银行去了,干的也不错,蹭蹭升级。找媳妇,拉出来都是让人高看一眼的,男人累积物质基础、女人构建上层建筑,多完美的组合模式。"
老二苦笑,
"真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毕业了大家都去对口的地方,就我!咱专业说着唬人,跟民生一点儿关系没有什么都得从头学起。你以为我没想过去科研单位学以致用啊,我连考研资料都准备好了,可扛不住家里啊。是,那时候年轻气盛我也拧过——你们不让我搞这个,我搞个学这个的媳妇你们总不能说什么了吧?!可结果呢!第一个为了出国把我踹了,我真是溜溜等了她两年啊,人还是没回来。不长记性找第二个又这样…我是真扛不住了,找一个散一个,这要是再找还不成那别人真就得说是我有毛病了。"
"你娶你自己媳妇管别人干嘛啊?"几杯酒下肚话也都说开了,郭文强追问。
"你是没结过婚不知道。这婚姻啊,说着是俩人,接着带俩家庭,其实是整个社会。要光说是俩人、哪怕是俩家庭我都能抗,可这社会压力咱真扛不住。所以我才羡慕你,都那样了还能挺着。你说那时候大伙儿老上你家买卖蹭饭去,你爸你妈我们也都熟,说着不愿意你学这没用的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真挺为你骄傲的。你妈看你那眼神儿真跟看花儿似的,你要稍微低个头能被赶出来吗?然后这么些年你身边儿也没什么能带出来给我们看的人儿,老大隔的远那是瞎着急,咱们常碰面我知道你小子琢磨什么呢,要不你老那么显小呢,真是跟上学的时候一点儿没变,想找男的就找男的,想找个仙儿到了领来的真是仙儿。不是我对纪麟有什么成见,头回看见邹昱的时候真替你高兴,你比哥哥强。"
从老二嘴里听到那个名字的郭文强鼻梁有点儿酸,掩饰性的低头喝酒,
"…邹昱,真挺好。可咱就一小民,俗人,真够不上。"
老二叹息,
"所以你跟电话里和我说又跟纪麟好上了,他为了你做了这个那个我能理解,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说呢,从积极的角度看过去也算是成长吧。就像我找了娜娜,是有点儿没心没肺,但不用那么累,逛街知道给我挑衣服,吃饭知道我爱吃什么。而且纪麟也不错,最起码知根知底…而且这次见着他也觉得他变了,你记得那时候他上咱们宿舍找你凡人不理吗?人都要长大,有些东西都要改变,不能说是低头,只能说是妥协。"
郭文强皱着眉头听着,顺着老二的目光往纪麟那边儿看,正看到他站在娜娜和几个女孩儿旁边正说着什么,几个女孩儿听得无比专注,一会儿大笑一会儿紧张的,忽然没来由的心酸——老二说的没错,那时候纪麟来找自己都是带着专业书的,自己如果不在他宁可坐自己床上看书也不怎么和别人说话,只有看见自己回来了才会露出笑脸儿。别人私下都跟自己说他太傲,自己还洋洋得意——这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啊。
可现在呢,他清楚纪麟是什么人,如果不是为了和老二搞好关系是绝对不会去和这帮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们聊天的,还能聊得津津有味。心里明白他能这么做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所以更难受,又不能和老二说,只好一杯杯的喝酒。
订婚宴场地是连着度假屋的,郭文强知道纪麟有车本儿所以婉拒了老二邀请他们留下来的好意回去了。纪麟开车经验少,一路全神贯注,郭文强懒洋洋的窝在副驾驶座上忽然问了句,
"下午你和娜娜她们聊什么呢?"
纪麟吓了一跳,稳稳方向盘,
"就是娜娜说她准备回来就领证要孩子,问我有什么要注意的。毕竟我也在妇产科轮训过,该注意的就跟她讲讲,还有医院里的一些乐事儿…她们都挺喜欢听的。"
"…谢谢。"果然如自己所料,可亲耳听到那种抑郁更加无法排解,想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然后是嗤笑——自己也有拿这两个字挡话的时候。
纪麟是聪明人,从他的语气里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所以闭上嘴再不说什么,只是专心开车。
郭文强眼神望向窗外,忽然想起来自己这车自打买回来邹昱还没坐过呢,自己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开车…
——
我尽力写出人的心态,希望你们理解了。
关于月球仪,其实那是我喜欢的,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桥段才设计邹昱喜欢相关东西的。观星真的是一种高尚但枯燥的喜好,一般人坚持不下来。
第 39 章
所谓孤独,就是你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听;当有人听了,你却不想说话了。
这并不是说郭文强说话纪麟不愿意听或者反过来,事实上,即使两人的专业风马牛不相及但一方愿意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另一个人也会听得全神贯注,特别是当郭文强说话的时候,邹昱听的尤为专心,即使他在胡说八道。可不知为什么,他越是这样郭文强越是连玩笑都不敢开了。
秋季婚宴旺季又到了,坐在公司开通气会,某员工提到有个客户之前参加了那个水墨动画效果的婚宴,很感兴趣,希望自己的也走那个路子,打电话来咨询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郭文强只觉得一道狠厉的目光剜向自己——不用转头,他也知道那是包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打发掉了那员工,只是心里明白,没邹昱,那根本做不了。
散会,包颖没有再说什么,照例视他于无物般离开,郭文强有心再叫住,想想还是放弃。想想自己搬走也有一个月了,拿起车钥匙,鬼使神差的开去了那间中国书店。直到拐进了那小胡同才猛然想起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又不愿就这么离开,自我安慰着看看就走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还是那种并不明亮的光线,而邹昱,也仍然架着那副玳瑁框架的眼镜儿安静的站在最里面的角落,郭文强忽然想起某次自己问他'为什么都是经理了还要出来站柜台',而邹昱的回答是'有个女员工怀孕了血压畸高,只好在家养着…'这才发觉原来他和邹昱之间的对话也是不少的,那么为什么还总觉得距离那么遥远呢。正胡思乱想间,其他员工发现他了,记性好的一下想了起来他是邹昱的朋友,叫了声'邹经理有人找。'于是,那张清秀的脸转了过来。
郭文强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而邹昱也一直是话不多的,所以两个人也只能是默默的站在那里,幸好他的背朝向外侧,别的人看过来只会以为他在小声的说话而邹昱在听。邹昱的镜片反射着凌凌的光,晃得郭文强看不清他的眼睛,有心想把那眼镜摘下来仔细看看,但又知道不可以。尴尬中,一位员工的声音传来,
"经理,趁着没什么人,我把那横幅挂上去吧。"
仿佛打破了两人的魔咒一般,都是一震然后邹昱先开口了,
"您别上去了我去。"
说着就往柜台外面走,郭文强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一把拽住,
"你别弄了,我去就成了。"
挽起袖子对着那个上了些年纪抱着横幅的老员工,
"有梯子什么的吗?挂哪儿?"
老员工看经理没说什么就帮着把梯子搬了过来,打开架好,郭文强麻利的爬了上去,展开横幅,仰头在下面人的指引中寻找着既有的钉子。有人在下面帮扶着,挂另一边的时候那员工负责的柜台来客人了,只好叫邹昱过来帮忙。郭文强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着脚下的梯子是邹昱扶着的就觉得有股什么通过那钢制的铁架传到自己身上,秉心静气的挂好,低头问,
"这样成了吗?"
忽然看到扶着铁架那修长的手指上光秃秃的心里一动,下意识猛的弯腰过去想看清楚些,忘了自己的位置一下子跌了下来,哎呦一声摔到了地上。眼前一晃邹昱已经奔了过来,手抚在郭文强腿上,声音难见的焦急,
"怎么了?要不要紧?还能动吗?…不对,你先别动,小心抻着。"
店里的员工都跑出来,不知是谁说了句,
"不成上医院看看吧,别有什么大毛病,你说这儿也不好打车的…"
于是,郭文强就被邹昱驾着回到了自己的车上,看着邹昱熟练的挂档,捂着还有些酸疼的腿的人嘴上还闲不住,
"你会开车啊,没看出来呢。"
邹昱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直奔最近的友谊医院。
其实郭文强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可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看着邹昱在跑来跑去的帮他挂好排队就把话都咽了回去。软组织挫伤,不是什么大事儿,直到医生看了,药涂上了,实在是没什么事儿了,俩人之间才又恢复了沉默。
"…我给包小姐打电话了,她说这就过来,我回去上班了。"
看着郭文强被包得有点儿夸张的膝盖——这都是他自己要求的——邹昱似乎也想起来自己似乎反应有些大了,急于离开。
郭文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腿,也实在再找不到什么理由挽留,想说'你就这么把一个残疾人留这儿啊,想上厕所怎么办?'可就是说不出来。尴尬中,包颖小跑着过来了,直跑到他们身边这两人才发觉。
邹昱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慌乱的,
"包小姐你来了就好,这是他的病历、车钥匙。我还要回去上班先走了。"
包颖一连声的道谢,低头看着郭文强的腿,
"说你摔了吓我一跳,没什么大事儿吧…"
却差点儿被忽然站起来的郭文强撞到——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问,就那么带着纱布一瘸一拐的追上了急走的邹昱,
"唉还没问你,你上班没带戒指,是不是…"
邹昱想赶紧走,终归又想起郭文强还带着伤,停住,想了下还是回答了他,
"是,手续办完了,我就摘下来了…你好好养伤吧。"
这下真的再没理由了,郭文强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邹昱离开,身后站着皱起眉头的包颖。
可能是因为娜娜走了,老二最近闲的没事儿,叫上郭文强约老三出来一起喝酒,电话里有意无意的说了句老三媳妇不来,郭文强明白这意思就是让他也别叫纪麟,不过心知这是要为自己和老三说合的郭文强忍者腿疼也来还是来了,见了面为了这个两位哥哥关怀一番气氛也就顺理成章的融洽了。
酒过三巡,话题慢慢被老二引到了郭文强的身上,东一句西一句的跟老三说着上次的订婚宴,
"娜娜回去还跟我说呢,说'纪麟不像你跟我说的那么独啊,挺好的,我一姐们儿痛经他还给出了不少建议呢。还有人偷偷问我他有没有女朋友呢,我只能跟人说有了,快结婚了。'"
郭文强心里明白,也赶紧跟着历数纪麟的好,老三不动声色的听着,打个酒嗝上洗手间了。
他走了,郭文强也沉默了,老二喝得最多,拍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看你这没精打采的。"
郭文强点起只烟,没头没脑的,
"你不是说定了吗?干嘛不在娜娜走之前就把证儿领了啊?不怕她一走半年外面儿又遇上什么人啊。"
"呵呵,她要真再有什么人再说呗,干嘛啊,拿证儿拴着?!"
郭文强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说你也没多爱她啊。"
老二笑了,
"你怎么还没拧过这劲儿啊?咱不能说没爱情,但这过日子啊,最重要的是感情。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之前那些倒有爱情,可到了也没留下什么感情,所以我想明白了。"
郭文强皱眉,
"总有人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哈哈,我原来也觉着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找媳妇也得找不一样的。然后呢?圣经上说,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所谓现实,就是阳光之下一览无余的东西,都没必要用理想什么的去对比衬托。你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了?你怎么知道别人之前没犯过那傻撞过那墙啊?…"
老三回来了,于是郭文强又开始拼命描述着纪麟对自己的好,展现着现今生活的惬意。酒终人散,看着醉醺醺的老二离开,打开出租车门的老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一晚上都笑盈盈的郭文强说了句,
"六子,你要真那么开心,用得着这么像我们证明吗?"
弯腰钻进车里离开,留下面具被击碎的郭文强。
纪麟是知道郭文强去和谁喝酒的——郭文强接到电话就告诉他了——以他的聪明不用多说也明白这次聚会背后的意义。郭文强本以为回来之后他会追问老三的态度,回来前还特意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可出乎他预料,见他回来,不知是看出来了还是什么,纪麟只是说了句,
"回来了?水烧好了,洗个澡睡吧。"
就没再问什么。
心里有事儿的郭文强躺在床上睡不着,他知道旁边的纪麟也没睡着。有心用性×唉化解,却在纪麟配合的拥抱、抚摸、亲吻之后发现自己没有硬起来的感觉。抱着温柔的恋人,郭文强微微用力把人往自己身上带,腿也稍稍的分开,暗示着他进行下一步,可察觉到他举动的纪麟停了一下却没有那么做,只是缱绻的又吻了一会儿,就轻轻的躺回去了,
"明天还要早起,睡吧。"
留下心里更乱的郭文强瞪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
——
如果我上一章写的还没让大家感觉到郭文强有什么觉得不对的话,那这章之后要是再看不出来我就没辙了——其实按计划上章就该写的,可写的时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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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郭文强在家里仔细打磨着螺旋桨片——虽然价格很低但这好歹也是他们那小飞艇公司接到的第一单生意。一些零部件民用企业没有相应车床,只能加工出大致再由他们手工打磨。已经入秋了,但在不大的房间里光着膀子做这种枯燥重复的工作还是让他觉得气闷。
点起只烟,看着烟雾袅袅的升到天花板上,郭文强忽然想起邹昱家的那个大书房——那时候想的是做点儿婚礼上要用的大挂件什么的方便,结果从始至终也没用上。要是现在能在那里摆弄这个该有多惬意,不知道邹昱会不会嫌自己吵…嗯,应该不会的,他即使嫌也不会说什么的,没准儿还能帮帮自己忙呢——他性子那么稳,做这个应该比自己更得心应手吧...想到邹昱,郭文强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直到被烟头烫到了手。
纪麟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还在楼道里就听见里面打磨的声音,不想打扰到郭文强,自己用钥匙开门,轻声的,
"我回来了。"
"嘿这寸,我还刚想着这活儿要是你来干该多合适呢…"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郭文强那次摔伤了腿之后也跟他提起过邹昱,也讲到过他的为人处事,虽有夸张但还是透出了为什么没在一起的原因。他觉得纪麟应该理解了,纪麟也表现出了自己的理解,还提醒郭文强别忘了还人家药费、请人吃个饭什么的,当然之后也就再无下文。可今天骤然听到这句话,无论是从那其中的口气还是接下来郭文强脸上的尴尬上都不得不让他确认:郭文强把他当别人了。
毕竟都是理智的成年人,站在门口深呼吸一下,纪麟恢复了平静,
"吃晚饭了吗?"
看他这么平静,郭文强也缓了过来,
"吃了,刚煮了点儿饺子。"
"…哦,那你先忙着吧,我去网吧。"
郭文强点点头,
"成,那你早点儿回来啊,我这儿再干一会儿也歇了。"
纪麟走了,留下继续不下去的郭文强。
刚才那一瞬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视力极好的郭文强还是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尴尬和眼神中的受伤。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说出来他就知道了。他以为纪麟会发火——虽然俩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争执:不管是为了什么事情,为了避免延伸到某个他们都不愿意触及的地方,他们奇迹般的从未争执过什么——但不可否认的,在看到本来'占理'的纪麟却像做错了事情一样近乎慌乱的'逃走',郭文强心里涌起的却不是松口气,而是一种悲哀。他不禁问自己,这难道就是自己想要的吗?两个人都努着劲儿去维持一种平静,仅仅个把月的同居却像是结婚十年的不痛不痒真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他当然不希望吵架,理智上说他甚至是应该感谢纪麟后退一步的。他相信纪麟对自己说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特别快乐,幸福'。为了这句话自己也一直很努力的要去忽略很多。本来那次订婚宴回来他是想着找纪麟谈谈的,最起码要告诉他不要为了别人勉强自己什么,可每每看到纪麟那小心又深情的眼神后又都退缩了。然后照例是告诉自己,他已经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而自己只要在这里就可以,自己还要去强求什么呢。
但心里就是有那么些堵得慌!
他知道这种感觉不仅仅源于今天自己的一时口误,事实上,从那次参加老二的订婚宴回来他就不停的在问自己同一个问题:自己真的让纪麟感到快乐吗?老二那天说的他回来之后禁不住又想了很久,结合现在的情景,那些话与其说是一种肯定和赞许,莫若说是一种嘲弄。当然他知道老二也是好意,但还是没来由的觉得压抑。
就像刚才,自己应该起身去抱住他道个歉最少说点儿什么的,可偏偏就是坐在这里一动也动不了,直到纪麟离开,他才想明白,因为紧张,紧张于自己无意间露出了内心。
手里的活儿再也干不下去了——这种状态再弄下去会前功尽弃——点上支烟打开笔记本,随便点点看见万俟旻在线,忽然想起自己仍然和她有联系必然是邹昱还没跟他姐姐说自己搬出来的事情,即使能往怕孕妇再受什么刺激的地方想还是不由自主的幻想起别的可能性。定定心神,看大洋彼岸的老四也在线,犹豫了下还是没头没脑的甩过去一句,
'要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咋办'
老四那边应该是刚起,过了很久才回了句,
'这还用问,直接抱着锅吃呗!'
郭文强摊在椅子上,苦笑。
纪麟的辞职报告是交上去了,然后被爱才的老主任臭骂一通打了回去,并通知他新一轮的职称考评又要开始了,他很有希望,希望他踏实工作好好准备论文,也没找到什么合适工作的纪麟也只好作罢。郭文强在家里摆弄螺旋桨他最近都是到邻近的网吧来查资料准备论文的。今晚,有些失魂落魄的来到嘈杂的地方坐到习惯的位置上,纪麟才稍微觉得有些踏实。
郭文强是什么人他太了解了,虽然之前话里话外的强调他和邹昱之间并没有什么,但从那些用词遣句上他知道必然还是有感觉的。只不过,他如今在自己身边,对自己来说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幸福还要求什么呢。刚才虽然知道他把自己当那巧手的邹昱了,可毕竟话一出口他脸上还是有歉意的,毕竟分开这么久,'谁没有过去呢?'纪麟对自己说。可此时此刻坐在这里打开最近天天面对的网页,看着上面那一个个冗长却应该熟捻的专业名词,他还是不能静下心思,只是愣愣的发呆。
"今儿怎么了?光看你发呆了。"
不知什么时候,身旁的空座位上坐上了一个秀丽的男人。纪麟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原来是这里的老板,好像听别人管他叫过'伍哥'的,迟疑一下,
"呃…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就是看你天天都过来用功,今儿改发呆了,好奇过来问问。"伍哥掏出支烟,看纪麟没反对的意思点上了,
"这儿来的不是聊天的就是打游戏的,难得看见你这么一来学习的…呵呵,我那机子能看见你们都上什么网站了,当然你写什么看不见啊。"
看纪麟眼睛瞪大了伍哥赶紧解释,
"现在开网吧也担风险,老有那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小孩儿过来装黑客瞎捣鼓。我这也是为了安全就找一懂这个的给装了个软件,要是有人进那些要命的地方好歹能知道。你上那些没见别人上过,没事儿闲的就点进去看了,没看懂,不过知道没别的事儿就是了,呵呵。"
纪麟安心了,本来他上的也不是什么不良网站。也跟着笑笑,安静的打量着面前这一身混混样儿的老板,从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就吃了一惊,比起明星来毫不逊色的面孔即使是男人也值得惊叹。这次坐的近了才发现他眼角已经出现细细的皱纹,应该是有点儿岁数了。难得他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仰着脸任由自己打量。认识到这点的纪麟微低下头,反正也看不下去了,
"那个,开网吧也挺辛苦的吧。"
"还成吧,就是熬人,老得看着,比不得你们有文化的呵呵,你是干吗的啊?"
"我是医生。"
"哦,还真让我们家那位猜对了。那你干吗老上网吧来学习啊,医院没网啊?家里也没有?不能吧。"
"…我在准备论文,占用时间比较长。我家里…爱人用着呢。"
纪麟想了想,还是用了这个词:虽然伍哥身上的感觉让他很快确认了同类的身份,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相信他是为了这个来找自己聊天的。
"这样啊,那你以后就来这儿上吧,看你每次来都是这台,以后我让他们给你留着。"
"这怎么好意思,伍老板…"虽然选的是最角落的位置,但也难保没有爆满的情况,纪麟赶紧摆手。
"叫我小伍儿就成了,交个朋友呗。我这人读书少,就羡慕你们念书多的。"
话说到这里,纪麟也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有个自己喜欢做的工作也就挺好的。"
小伍笑了,更见明艳,
"要说你们念书多的就是会说话,我也这么觉得。"
拉拉椅子坐的离纪麟更近,指着抽板上的键盘,
"你看看这键盘,学问就挺大的。看这PAUSE、BACK、ESC,这都是只有这儿有过日子没有的;而这CTRL、SPACE、SHIFT、HOME、END,就是过日子里有的,只不过不是轻轻一点就成了的。"
纪麟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一个个的看过去,心中若有所思。
有人在叫网管,小伍抻脖子应了一声,起身拍拍纪麟肩膀,
"成了大医生,不耽误你学习了。"
晃晃悠悠的往那边走,走过这一道最靠外面那台机时,那个总坐在那位置带着大耳麦全神贯注的打游戏的男人忽然心灵感应般转头冲小伍笑了一下,就又投入到屏幕中,身边围观的孩子们全然没有注意到别的还在加油。纪麟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一下子明白了小伍口中那个'懂这个的'应该就是这个人,然后明白了这人的身份。忽然有些羡慕,即使各做各的,有这么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就足够幸福吧。
再转头看着键盘上那些各有所用的键盘,纪麟陷入了沉思。
自打上次半夜从自己那儿'逃走'之后,丁聚贤就再也没听到过阿萍的消息,事实上,连和纪麟的碰面也大大的减少了。关于那边的动向,他只知道纪麟终于和他那初恋同居了,于是,很容易的推断出阿萍出局了。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感到意外,任何人如果抱着纪麟那样的决心就没什么办不到的事儿,感情中也没有什么谁对谁错,只是机缘而已。只是,偶尔视线落到卧室那套古董咖啡壶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想想现在的阿萍是什么样儿了。不知抱着什么心理,他一直保持着给阿萍打过电话的那个手机开着,甚至设想过如果阿萍哭哭啼啼的过来找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做,是劝解还是据不见面。
可出乎他预料的是,一切难以置信的平静,纪麟还在那家医院,也没听到过阿萍去找他挽回的消息。这个女人,似乎就这么消失了。
丁聚贤忽然对这个产生了兴趣,在准备好措辞之后拨通了阿萍的电话,没想到接起来的却是一个男人,丁聚贤吃了一惊,还是保持住风度自我介绍了下'是陆萍的一个朋友,能让她接下电话吗?'
可话刚说完,那边的声音就瞬间转为了暴怒,
"朋友?什么朋友?!(#)¥……!"接着就是一顿臭骂。从熟捻的家乡口音中,丁聚贤推断出了接电话的应该是阿萍的父亲,不知怎么的竟然微微松了口气——毕竟自己还没看错,她不是那种这边刚分手那边又有新欢的人。
本着1成的歉疚和9成的执晚辈礼貌,丁聚贤心平气和的听完了咒骂,等那边歇了下来才又客气的继续,
"既然陆小姐不在我就先挂了,麻烦伯父告诉她一声我来过电话了。"
"还告诉她?你到底是谁?啊?…"
丁聚贤若有所失:原来阿萍没有存自己的号码。不再多说什么挂掉了电话,看来阿萍家里人也知道她和纪麟分手了,只不过不知道知不知道自己在其中的事儿。
笑笑,还是不趟这淌浑水了吧。
——
又一个旧面孔出来打酱油,想起来是谁了吧,呵呵。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思考,这是幸事;但思考得太多了,就变成悲哀了。感情生活中,还是要有些激情的。
第 41 章
本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的丁聚贤有些错愕的接到了阿萍的电话——约他务必出来见个面,具体事由电话里不方便说。
挂了电话丁聚贤浮想联翩:从她语气里应该不是知道了什么,而且他相信就算阿萍的脑子忽然开窍了察觉到什么不对去找纪麟询问他也一定不会把自己卖出来。那么,这么郑重其事的约自己出去,为什么呢?
一位年轻女下属轻轻敲门进来放下文件冲他嫣然一笑袅袅婷婷的出去了,留下满屋的'真我'香水味儿,丁聚贤嗅着这香气,不由自主的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联想。
到了约定的日子,绅士的提前10分钟,进了咖啡厅却发现阿萍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见到他来,想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却功亏一篑,最终露在脸上的也只是苦涩。丁聚贤倒是不以为意——阿萍确如他猜测的一般憔悴,本就不丰满的身材更见消瘦,坐在颜色明亮的沙发上几乎毫无存在感,看得他不禁有点儿走神儿——这么柔弱的女人那晚是哪里来的力气推开自己?!
注意到丁聚贤直愣愣投过来的眼神,阿萍似乎更紧张了,直到咖啡被端上来才迟疑的开口,
"今天请你出来是为了…跟你道歉…前两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去买东西了我父亲接的,骂了你…实在抱歉…"
丁聚贤做出大度的微笑,听着阿萍往下说,大致意思他很快听明白了:和纪麟分手的事儿她没和家里说,陆爸爸到北京出差想见纪麟看瞒不住了才说了实情。陆爸爸追问原因,阿萍坦陈了有个男人在追她被纪麟知道了,一怒之下…陆爸爸恨铁不成钢想带着女儿去找纪麟挽回却被阿萍拦住了,住了几天愤愤离开了北京,而丁聚贤的电话又偏偏在那几天打了过去。
欠欠身,做出遗憾的样子,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你父亲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为了表示诚意似的,还摊开两只手放在桌面上。
阿萍歉意的笑笑,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你挨了骂,我回来听说了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其实真的没什么,毕竟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阿萍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咬着下唇看着桌面,良久,
"不,后来我想过了,这件事不赖你。如果不是我…纪麟那么优秀,我早就应该知道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的。"
丁聚贤心里好笑,但脸上还做出气愤的神情,
"为什么这么说?他怎么优秀了,不就是个医生吗?北京大医院一抓一把,里面都是医生!"
阿萍苦笑着摇摇头,又想了一下,忽然有些激动的伸出手握住丁聚贤放在桌上的,
"还有一件事,务必拜托你…"
丁聚贤眉头一跳,心里暗自好笑:来了,果然啊…
"什么事?都是朋友你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这话是他提前就准备好的——阿萍和纪麟已经分开了,这个年龄的女人迫切需要的是另一个能抓住的男人,而她身边又完全没有,那么,条件这么好的自己应该就首当其冲了,更无论之前他还那么'热情'的表达过'爱慕'。
他不觉得阿萍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软弱的人都需要救生圈,而他,很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救生圈,虽然只会圈自己看得上的人。
但他还是来了,不管是绅士风度还是做戏作足…抑或真的像纪麟说的那样,只是喜欢高高在上的俯视别人。
阿萍的手很凉,丁聚贤随着她的动作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养尊处优的手…光秃秃的手指。
"我拜托你…这件事,不要和纪麟说,一个字都不要提,可以吗?"
沉浸在万事不出所料思维中的丁聚贤骤然听到'戏本'外的台词楞了一下,
"什么事?"
脑中开始飞速旋转——难道纪麟不是以自己为借口跟她分手的?!
"就是…就是我父亲知道了这个很生气的事…我知道你平白挨骂了心情必然也不好受,但是…但是我不想让纪麟知道这些…"
"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丁聚贤有些糊涂了,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我家人他都认识的。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好合好散,我…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家里人不高兴的事儿…分他的心。"
丁聚贤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应该爆笑还是站起来打这个女人一顿,舔舔嘴唇,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他把你弄成这样儿你还管他那么多?!"
阿萍笑了,笑得苍凉,
"不怕你笑话,当时在老家第一次相亲我就没想到他能看上我,更没想到我们能在一起这么久。刚开始的时候我特别紧张,他条件那么好,医院里好多女医生、护士什么的都对他有意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晚他还接到过那些电话。可这些他都没瞒过我,总是当着我的面儿直接告诉对方他有女朋友了,就在身边呢…虽然他不愿意带我去他们医院,但我也知道那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过能有这样的话,我还求什么呢。"
"你是说那些女同事找他他都回绝?万一他是同志呢?!"
话一出口丁聚贤自己都吓了一跳,看到阿萍瞬间错愕的表情更是后悔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赶紧转移话题,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回老家?"
"…他不会的,我们…你知道。"女人的脸红了,那抹本不该出现的娇羞更衬得眼中的神情更加迷茫,
"下一步…还不知道。老家是不能回的,我们摆过酒,你明白。公司那边我已经辞了职,本来同事们都以为我们很快会结婚的…"
"我有些朋友的公司在招人,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推荐你去,找个离你住的地方近的也没问题。"
丁聚贤说得有些急,他觉得有些滑稽——本来做好了彻底抽身准备的自己却在急着揽事上身。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心中升腾起来的感觉是负罪感…只是,再帮纪麟个忙吧。
阿萍摇摇头,
"不用了,我想换个环境了。这边的房子,也会很快退掉——我同屋的女孩儿也搬走了。丁先生,谢谢您的好意,我只是想,离开这里…所有。"
话都谈完了,沉默的二人依次走出咖啡厅,丁聚贤本想开车送送阿萍的,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开的是那辆留下过不愉快记忆的宝马,于是顿住了,眼睁睁看着阿萍包裹在风衣中的瘦弱身体消失在落叶纷飞的街上。
坐在车上,没有发动——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纷乱从何而来——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吗?!秘书的电话'及时'打了过来,通知他今天约见的客户快到了,丁聚贤深呼吸,抛开那些重新戴上面具。
阿萍'完成'了自己要做的,拖一般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已经和房东说过退房的事儿了,东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纵然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去哪儿、做什么。
她只是觉得很累,去见丁聚贤,再一次回忆起这几年、或者说这几个月的点滴就让她疲惫无比,更无论丁聚贤那永远让她不明所以的眼神。她想赶紧睡一觉,醒来把这些通通忘掉。脱掉衣服冲进浴室打开喷头,等了很久水还是冷的。简陋的浴室没有浴霸,虽然有暖气可还没到供暖时间。阿萍放弃了,走出浴室觉得更困,睡衣已经被打包了,干脆直接钻进了被窝,沉沉睡去。
郭文强的心一样的乱——童闯正式通知了他明年开春自己结婚的消息。
"你说这还好几个月呢你急着跟我说什么?又没准备让我办。"
"是还有几个月,所以才跟你说…我还是希望到时候你能带着邹昱去。"
郭文强的吊儿郎当霎时间专为狼狈,
"不跟你说了吗我和他分了…本来也没在一块儿过你最清楚了。我现在和我初恋处着呢。"
"可你并不开心…"童闯的眼睛看到他的心里,
"从上次你跟我说你搬出来了到现在才多长时间啊,你像老了好几岁。"
"不跟你说最近捣鼓飞艇呢吗?你以为跟你架桥似的要什么有什么啊?我那都是手工的,劳斯莱斯那样的,明白?熬人呐!"
童闯笑笑,
"反正你嘴硬我也不是今儿才知道。我特意跑来通知你就是跟你说清楚我的意思…蝈蝈,还有好几个月呢,什么改变不了?"
郭文强颓了,好半天,
"他现在应该都和他以前那个和好了…我走之前那人还跟我示威来着呢。"
"你还是郭文强吗?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这样儿过?还说你对邹昱没感觉?我他妈当年跟你说我要去英国好几年你还乐呵呵的祝我一路顺风呢!"
"…是,我承认。可承认了有什么用?我横不能再回去拆人家吧。邹昱那人看着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其实外柔内刚,那拧劲儿…"
"所以说,你觉得他能是前脚你走了后脚就又跟别人的人吗?"
郭文强呆住了,想了一下又气急败坏,
"你不知道,他每次跟我提到那人的时候还总说那人好呢…唉咱不说这个了成吗?闹心。我说你怎么就非得让我和他一块儿去呢?"
童闯神情黯淡了一下,
"蝈蝈,你总得让我彻底死心吧…"
童闯走了,留下郭文强在办公室里发呆。夜色来临,抄起车钥匙,却鬼使神差的开到了邹昱家楼下。想着这时候人家俩人应该正在家甜蜜呢,也许窗户上都能透出亲昵的影子,却自虐般的不看一眼不甘心。做贼一样下了车偷偷走过去,抬眼却看到漆黑一片,自嘲的笑笑:那人是富二代,这时候必然已经把邹昱接大HOUSE里面住去了,这跃层在人眼里算什么啊。
刚想转身离开,却被阳台上一点点的光亮吸引了视线,纵然视力绝佳,也分辨了很久才明白——那是天文望远镜目镜反射的光。郭文强忽然鼻酸,邹昱果然还在那里,在那该死的望远镜后面寂寞的看星星…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看到纪麟正揉着鼻梁从浴室出来,写字台上摊着那些专业书,
"你回来了?"
"嗯…你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纪麟带上眼镜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些躲闪,
"我今天很累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咱们改天再说好吗?"
郭文强卡壳了——他不知道换一天他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决心。正僵持间,纪麟的手机响了,两人先是紧张一下,待听到不是医院来电的专用铃声之后才放松下来。
纪麟看了手机一眼,迟疑着下意识看了身边的郭文强一眼还是接了电话,'你好'还没说完就被那边咆哮着截断,
"你个混蛋,阿萍自杀了!"
——
我相信对于很多的安排写到这里大家已经心知肚明,只不过还需要一些催化剂——我前面埋了伏笔,真埋了,所以没大事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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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很大,但是还不足以大到让郭文强也听到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疑惑的看着纪麟陡然泛白的面色。
纪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但医生的理智让他瞬间恢复过来,
"自杀?!现在她什么情况,重度的吗?送到医院没有,血红蛋白含量多少?"
郭文强看着纪麟在得到那边的回答之后面色稍缓,问清医院之后挂掉电话沉默了下,告诉一脸紧张的郭文强,
"误吸煤气中毒…她那边的热水器出了问题,人已经救过来了。"郭文强长长的松了口气——他当然知道煤气热水器能出什么样的问题,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说什么。看着纪麟起身穿外套准备离开,他只能低声问一句,
"要我一起去吗?"
纪麟抬头看看他,眼睛里忽然闪出一种说不出的东西,最终,也只是轻轻摇摇头,
"我还是自己去吧…"
纪麟匆匆走了,郭文强相信他作为医生的判断,他说没事儿必然是真没事儿而不是安慰自己,但脑子里涌上来的纷乱念头让他不可能平静下来。
不可否认,刚听到'自杀'这个词的时候自己真的是被吓到了,那一瞬间,他甚至连对方是不是怀孕了都想到了。然后才在纪麟接下来的问话中否定了那些揣测。纪麟之前是有未婚妻的,即使他跟自己简要解释过当初为何去相亲、即使他一直不让自己去回忆在众多前来咨询的女性当中到底哪个是'那个'未婚妻,他也从来没试图忘记过这一点。他知道纪麟选择和自己在一起对那个无辜的未婚妻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更相信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而纪麟爱的是自己。这无关什么性向或者别的,只是现实——在这种现实下,即使纪麟真的娶了那个女孩儿,也是欺骗。所以,他一直心安理得。
但今晚发生的,让他受到了震动。纪麟说了是热水器故障,他相信——纪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真正让他震动的是纪麟临走前看向自己的目光,悲伤?痛苦?他分辨不出里面到底包含了多少情感。刨去性别不谈,无论如何自己如果跟着一起去是不妥当,所以他没有坚持。说出那句话,只是想给纪麟一种鼓励:无论如何,我在你身边。他本以为纪麟能感觉到这点,可竟然没有。
点起支烟,缓缓坐下,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纪麟爱他,这毋庸置疑,他相信即使女孩儿真的以死相逼,纪麟也不会同意,因为这关乎每个人对自己本心的忠诚。他也是爱纪麟的,刚才有个瞬间,当他想到可能那女孩怀孕了的时候,他甚至相信自己可以接受那个孩子,和纪麟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但是,为什么,明明相爱,却都那么悲伤?郭文强相信自己是个纯粹简单的人,自己一直相信长久的关系必须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他们有,但却不快乐。不仅是纪麟不快乐,自己也不——从纪麟临去的那一眼中,他也看到了自己:混乱、慌张…疲惫。是的,疲惫,他们都被这场爱情搞得疲惫不堪,不是因为性别、环境、收入、他人…只是因为他们自己。
这些年间,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那么做,两人双双退学坚守爱情,那么会怎样。也许可以厮守下来,也许早早劳燕分飞,每次都没个定论。他是唯物主义者,既然事情已然这样了,既然自己失去的再也追不回了,他能做的,就是在心里默默的祝福纪麟,希望他能坚持完成学业,能做个好医生…能快乐。但再次重逢,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纪麟不快乐——虽然他已经完成了学业成为了医生,但是他不快乐。曾几何时——算算也就是两个月之前,他以为自己能让纪麟快乐,但眼前的一切让他不得不承认失败。
丁聚贤坐在病床边上,强迫自己冷静——医生已经告诉他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发现时间早,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他仍然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到了公司之后没给阿萍打个电话没话找话一样的确认了她回去了,开完了会之后没有觉得心神不定打电话不通之后找上了门,敲门没人应没有贴到门板上听里面的声音进而闻到了煤气味找邻居一起撞门冲了进去…现在会怎样。太险了,真的太险了,甚至阿萍的手机如果不是恰好没电,自己的电话真要打进去可能都会引起爆炸。看着病床上仍然双目紧闭被自己裹着被子扛出来的女人,丁聚贤后怕得抑制不住颤抖。
再轻轻替阿萍掖掖被角,丁聚贤起身想出去给秘书打个电话让她卖身女人衣服带过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纪麟急匆匆的从走廊那边过来,看到他气都没喘匀,
"阿萍怎么样了…"
随即被一拳挥到脸上,丁聚贤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怒气,咆哮着,
"你还好意思问?"
纪麟被打得踉跄了几步才捂着脸停住,吃惊的看着一贯以温文君子自居的丁聚贤,过了好半晌,轻轻活动一下下颌,确认牙齿没有问题,尽力平静的,
"我要进去看看她。"
丁聚贤挥出那拳之后也愣住了——自己怎么会忽然像个莽夫一样?看到纪麟已经微微肿起的脸,也有些懊悔,但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又恢复了立场,冷冷的站在病房门口没有挪动分毫,
"不用了,我来照顾她就可以了。"
纪麟瞪大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我是她…"
"我知道,但你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纪麟急了,顾不得场合也吼了出来,
"你们有关系啊?"
丁聚贤面色平静,低沉却坚定的,
"以后…会有的。"
纪麟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愣愣的瞪了丁聚贤好一会儿,试图从他面上的蛛丝马迹上分辨出来这不是那个意思,声音也低了下来,
"你…你是说?…"
丁聚贤再次点点头,
"是,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纪麟皱起了眉头,忽然抓住过来查看情况的护士,
"我是病人的朋友,也是医生,我要求查看现有的检测结果,另外,我要求给病人做颅脑MRI检查和心电图。"
护士吃了一惊,疑惑的看看他点点头离开了。纪麟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着仍然堵在急诊病房门口的丁聚贤,
"我们谈谈好吗。"
丁聚贤犹豫了一下,扭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看里面的阿萍没有什么动静点点头,两人坐到离病房不远的长椅上,纪麟想了一下,
"…我已经在房屋中介做了登记,准备卖掉在还贷的那套房子…我知道这对阿萍受到的伤害于事无补,但,是我应该做的。"
"不用了,我会给她更好的。"
纪麟有点儿气急败坏,
"出这样的事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我也非常感谢你能把她送到医院。但我毕竟是阿萍的前未婚夫,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丁聚贤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但你们之间的事情已经都是过去时了,我不希望我未来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再有什么牵扯…还有,你做这样的决定你男朋友知道吗?"
纪麟脸色变了,
"阿丁,我是什么人你清楚,反向亦然。"
丁聚贤的视线不知落在什么地方,忽然轻轻的笑了,
"是吗?其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
纪麟真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
"既然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就不允许你去招惹她,她不能再受到伤害!"
说完扔下丁聚贤就往病房走,没走几步又被后面的人揽住脖子拖开,
"你他妈还知道她受伤害了?早做什么去了?现在知道她出事儿了跑这里来装好人了?我告诉你不需要。"
"我亏欠她的我知道,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到更多的伤害。丁聚贤你别忘了你做过什么!"
两个男人全都抛去了平时的冷静和风度,虎视眈眈的瞪着对方正准备动手被及时赶到的护士长拉开,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医院?再吵我叫保安了!"
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纪麟看看急诊室那紧闭的门,
"你真的想好了?"
丁聚贤难得的认真,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与什么都无关,我只是觉得…她需要我照顾…一辈子。"
纪麟盯了他好久,仿佛要确认丁聚贤的真心似的,忽然一阵心灰意冷,
"好…我祝你们幸福…"
忽又提高声音恶狠狠的,
"不过我告诉你,如果哪天你故态复萌,我不会饶了你!"
丁聚贤笑了,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总之不会让她再出这样的事!"
护士送来了纪麟要看的报告,他仔细确认了之后点点头复杂的看看寸步不让的丁聚贤,终于离开了。
丁聚贤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回到了病房,没想到阿萍已经醒了,正满脸紧张的看着他,
"外面是…纪麟吗?"
丁聚贤点点头,
"没事儿了,我已经赶他走了。"
"…他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自杀,你和他说了没有?还有,我…"
看见丁聚贤走近,下意识的把□的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
"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上给你套衣服,待会儿我会让秘书给你买衣服过来的。"
阿萍的脸红了,小声的,
"谢谢你了丁先生,我没什么事儿了,那个…"
丁聚贤走到床边,伸手抚向阿萍,见她瑟缩,索性强硬的盖上她的眼睛,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会陪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郭文强目瞪口呆的看着纪麟脸上的淤肿,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没问,只是小心的,
"病人…还好吗?醒过来了没有?"
纪麟点点头,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坐到郭文强身边,
"之前,你要和我谈什么?"
郭文强愣了一下——即使已经想明白了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个…改天再说吧。"
纪麟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不,今天说吧…要离开了,是吗?"
郭文强大惊,
"你…对不起。"千言万语到最后也不过这三个字。
纪麟轻轻笑了,眼中满是悲伤,指指旁边郭文强的笔记本,
"有人跟我说,生活里没有'BACK'键,我试图相信会有,但真的没有…我们一直是最了解彼此的…"
郭文强也被那悲伤感染,
"是的,我们了解彼此…所以…"
"所以即使伪装也不可能。"纪麟接下了他的话,
"我到今天才明白什么叫刻舟求剑,呵呵…"
手被郭文强轻轻的握住,纪麟吸吸鼻子让自己不要哭出来,抢在他再说什么不舍的话让自己更难受之前开口,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我心里的郭文强不应该是这样的,既然这样,分开是对的,这是大家最好的选择。"
小小的房间里,两个相爱却要分开的人紧紧抱在一起——无关性或是什么,只是想最后一次告诉对方,
'我爱你,只是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
没想到这章这么难写,这可能跟我最近状态很差有关。
关于情节的进程,我相信很多人早早就猜到了。
我早就说过,这是关于理想和现实的故事,可能有人会不爽,但它们之间就是有差距的。
第 43 章
包颖在又一次的在郭文强的简易床上看到了他,只不过,这次,她没有急吼吼的叫起他询问情况,相反,只是安静的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直到郭文强自己慢慢转醒,睁眼看到旁边一言不发的人,吓了一跳,
"你干嘛不出声儿坐那儿?吓死我了。"
包颖沉默的看着他,直看到郭文强心里发毛,微低下头,
"好了,我又搬出来了。"
本以为接下来一定是狂轰乱炸般的指责或是嘲笑,至少要问清楚前因后果。可等了半天,包颖仍然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和表情,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半晌,才幽幽的叹口气,
"回来住多久了?"
"…小半个月了。"
"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看你挺忙的,一直也没顾上…"
"接下来又什么打算吗?"
郭文强勉强笑了下,故作洒脱的,
"打算什么啊,走哪儿算哪儿呗。"
包颖又看了他一会儿,
"我中午请假,去见个人。"
"…好,去吧…"
多年的拍档,再不用说什么,只是在包颖起身即将踏出屋子的时候小声嘟囔了句,
"…替我说几句好话成吗…"
包颖没有回答,他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就成为了煎熬——他知道自己是个混蛋,即使包颖是去'宣布'他的狼狈他也罪有应得,他甚至能够想象在包颖绘声绘色的描述之后邹昱平静如水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模样——他本该如此,他一直如此。但,不可否认,在心底的最深处,还是抱着一点点最最微小祈愿:哪怕邹昱能一起嘲笑自己呢,最起码也能够证明点什么…
包颖回来了,旋风一般直冲了进来,撞上门伸手指着自己的老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郭文强你给TM邹昱下什么药儿了让他那样?还好意思跟我说让我去替你说好话?!你以为你谁啊今儿想跟这个了就走,明儿觉得不合适了再回来?你找个镜子照照你自己配吗?配人邹昱吗?你TM给人提鞋都不配你知道吗!"
郭文强呆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包颖回来能是这反应,后面那些辱骂他都听见了,不过唯一让他挂心的只有第一句话,
"邹昱怎么了?他怎么了?"
包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圈儿都红了,
"我就是脑子进水了还想着去替你说合,结果一见着邹昱就后悔了,你知道他现在瘦成什么样儿了?就一把骨头啊。我当时一见着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想着骂你了。结果我跟那儿骂了半天你知道人家说什么,人家说'郭文强,其实挺好的…'。你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小脸儿都发灰色儿,还咬着牙冲我笑呢。你说你是怎么对人家的人家还能这么对你?你自己拍拍良心说说你配让人这样儿吗?!"
郭文强沉默了,无力的倒在班椅中,耳边包颖的谩骂都已经成了背景音,唯一能听见的就是那句,
'郭文强,其实挺好的…'
这话听着很耳熟——没错,在自己拼命鼓动邹昱要去忘记、要去蔑视、要去恨他前任那个姓丁的时候,邹昱也是这么笑着跟自己评价那个人的。自己当时心情很不好,以为邹昱还在念旧情,觉得他立场不够鲜明,以致于后来见到那人的时候感觉平白矮了一头…现在才明白,邹昱那是风度,自己,才是嫉妒。
包颖骂完了,看郭文强坐那儿没反应,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身过去,
"你现在想怎么着?"
郭文强笑了,轻飘飘的,
"能怎么着啊?都给人祸害成这样儿了还能怎么着?我是给邹昱提鞋都不配,真的,哥们儿自己都承认。既然这样,就在旁边祝福他以后找个比我强的呗…"
话没说完,包颖抄起旁边的文件夹劈头盖脸的就砸了下来。郭文强没有躲,任由她打在自己头上。
他越是这样包颖越是生气,恨铁不成钢的,
"我TM跟你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你听不出我意思吗?"
郭文强也终于急了,忽的站起来大声,
"我听出来了又能怎么的?人已经伤成那样儿了我再往跟前儿凑才真是混蛋呢。我知道我错了,我跟他说了要相信我,要相信俩男人也能一块儿走下去可结果我TM先跑了,现在已经这样儿了你让我还能怎么的?!如果你说我现在就这么回去道歉他哪怕不能原谅我可心情能好点儿我立马就去,可我比你了解他…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打扰他了。"
"你真觉得这样儿就英雄了?就是对他好?你甘心吗?"包颖寸步不让,直盯着他的眼睛。
郭文强苦笑,
"甘心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总比我再去招他强吧…我知道你是好意,可现在…我不敢去见他。"
包颖皱起眉头,
"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一直说要找个仙儿,供着我都乐意。可真碰上了,就只敢跟旁边看着了。我什么人你也知道,可我说我俩连手都没正经拉过你信吗?真怂哈,呵呵,我自个儿也觉着了。"
包颖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像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真假一样。忽然转身大步离开,拉开门冲着外面探头探脑的员工吼了一嗓子,
"都看什么看?没看见过老板和老板娘吵架啊?!"
'砰'的撞上,阻隔住了一切声音。
郭文强在屋里坐着,发呆。过了不知道多久,身子才慢慢的能够活动。他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最起码让手头忙活起来别去胡思乱想,可打开文件一个个方块儿字都变成了'邹昱'。郭文强放弃了,复又打开电脑:整理图片明显更简单一点儿。
把上一季度每场特色婚宴的图片调出来,一张张的选择,配上说明,根据筹备-前期效果-现场-反馈的思路做成PPT。手指麻木的在鼠标上点划,忽然,一张特写一般的图片蹦了出来——
喜洋洋和灰太郎的大背景板前,一个高瘦的男孩儿正站在椅子上托着画板做最后的填色,可能是听到了什么,上半身扭了过来,些微蹭上些油彩的脸上洋溢着无比快乐的笑容,眼皮上的痣都好像要融合到一起…
郭文强觉得有什么热热的东西瞬间涌上了眼眶,他知道自己应该迅速跳过这张,可悬在鼠标上的手指却怎么也点不下去。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郭文强赶紧揉揉脸,还没等他说'请进'包颖就进来了,拿着几张纸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
"方案,怎么追回邹昱的方案。"
"…你弄这个干吗?不都说了这事儿过去了吗?"郭文强想做出惯常的嬉皮笑脸,可他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落在包颖眼里比哭都难看。
包颖看着他,
"强子,咱俩搭伙多少年了?你知道咱俩当初终于能撺出个公司的时候我为什么要你当总经理?就是因为天塌下来你能顶得住。你说说这些年,没生意、发不出工资、被房东抬价赶出去…多少事儿啊你从来都没皱过眉头…"
郭文强低头不敢看她,把桌子上的方案往回推推,
"咱俩的事儿跟这没关系…"
"好,那就说有关系的。这么多年你干了多少不靠谱的事儿,回回我骂你的时候你都能满世界找辙给我怼回去。这是第一次,唯一的一次你没有。真的,听见你说你认怂,我特伤心。看你跟那儿一声不吭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我都觉得那不是你了,我宁可你再嬉皮笑脸都看不得你这样。我知道你这回是真知道错了,咱哪儿趴下了哪儿爬起来成吗?你不是总跟我说成不成的咱总得试试,要不只能后悔吗?"
"这次情况不一样,这是活人…"
包颖叹口气,
"你还记得上次弄那动画版婚礼吗?当时邹昱描你落在墙上的影子咱们才找着方向的?…你记得咱们刚松快点儿的时候我去了趟意大利吗?弗洛伦萨有个岩洞里面就有这样的壁画,相传是男孩儿要上战场前最后和心爱的女孩儿约会,女孩儿趁他睡着的时候照着他落在墙上的影子描画留下来的,我在那个岩洞待了很久…邹昱是真喜欢你,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郭文强沉默了,很久,伸手拿过方案开始翻看。
包颖安静的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一直是喜欢他的,喜欢他大笑时的酒窝;喜欢他聪明的坏主意;喜欢他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满不在乎;喜欢他对周围人的善良…即使明知道他只喜欢男人,即使知道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在一起,即使这么些年看着他身边一个个人来了又去,而自己,一直在这里。有的时候,也会小小的为自己感动——为得不到却仍然付出的感情所感动。一直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直到上次和已经谈婚论嫁的男友闹分手——她知道他们见过面。虽然从自己那个做刑J的男友那里没套出什么,虽然每次从他这里旁敲侧击得到的都是胡说八道,但她就是能肯定他们见过面。她甚至知道郭文强必然和自己男友吐露了性向,不然男友不会那么痛快的从之前不乐意他俩单独加班到现在的无所谓。她知道郭文强是有原则的人,虽然不以自己的性向为耻但也从不主动宣扬,这么些年公司里的同事来来去去的恐怕也就她一个人知道。但为了自己,他能去和只见过几面的男人说这些…这就够了。
包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够了。邹昱是好人,从一见面她就知道,这就是郭文强一直在寻找的人,对他,自己没有嫉妒。更何况郭文强已经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足够多,现在,就当自己还这个人情吧。很快,她就会成为幸福的新娘,她衷心的希望,郭文强,自己最好的'朋友',也能获得幸福。
——
貌似还得两三章,我知道有些人已经看不下去了,实在平淡,连我自己都懒的说了:这就是生活,哪儿有那么多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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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想要接近邹昱,万俟旻就是道迈不过去的坎儿——这点连包颖都知道。
"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你去先认个错最好。"
"…如果光是认错就能解决问题我早就去了。可你让我怎么说?说自打一开始就都是假的,后来稍微真了一点儿,我又跟别人好上把你弟弟甩了?…你不知道孕妇杀人不判死罪啊?!"
郭文强想说点儿轻松的缓和一下气氛可说出来自己都笑不出来,只得咧咧嘴。
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定案的包颖终于急了,抓过旁边的手机拍在桌子上,
"成,最近又有个需要画的活儿,你要是能没事儿人似的给邹昱打个电话请他来帮忙,哪怕人不来呢我都认了,再也不搭理你的破事儿了。我就不明白了,给邹昱姐姐去陪个不是怎么就那么难?!别再跟我提你那美女恐惧症。"
郭文强终于不嬉皮笑脸了,他自己心里明白他为什么不敢去见万俟,不单单是因为他伤害了邹昱,更重要的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万俟真的相信了他。从万俟肯跟他而不是自己最宝贝的弟弟视频开始,到在他面前痛哭,再到后来偶尔上线不涉及邹昱的随意聊天,都表明万俟把他当成了自家人。而他,辜负了这份信任,辜负了一个女人在最艰难时刻释放的信任。
包颖见他不说话也沉默了,良久,叹息一声,
"自作孽不可活。别想万俟了,想想邹昱吧…你真忍心看着他一辈子就那么看星星?"
一股说不清的东西涌了上来,郭文强终于下定了决心,
"帮我订最早的机票,我去见万俟。"
"…你有美国签证吗?"
"不用,她回来了,在她婆婆家。"
再厉害的女人如果走到了万俟旻这步境地也会回归'主流'——从自己弟弟嘴里听到消息之后,动用了一些关系网侧面了解了一下自己丈夫的情况:的确有那么个女人,刚刚调过去的副处级调研员,单身离异,走得很近。
她没有闹——隔着千山万水即使再闹也都是隔靴搔痒——这点理智她还是有的。挺着大肚子回去'坐镇',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动了胎气,后果也不是她愿意见到的。所以,她悄无声息的回了国,没有回家,直接到了婆婆家。
的确,因为她一贯的强势,和公婆间的关系并不太亲近也是必然的。但再怎么样,见到怀着自家骨血的儿媳一脸憔悴的告知他们的儿子'出轨'了,她什么都不要就希望赶紧离婚,只带着孩子净身出户,二老一下子慌了。在电话里把儿子骂得狗血喷头这边还要拼命的哄住万俟旻,越俎代庖的向她保证一定会让儿子离开那个'狐狸精'。
而郭文强,就是在这种纷乱中找到了万俟婆婆家。在婚姻关系还没理顺,她又是高危孕妇的前提下,婆婆死活不同意她单独出去见人,更别说她也解释不清楚郭文强到底是什么人。于是,见面地点就设在了万俟婆婆家里。离上次视频也有段时间了,风尘仆仆的郭文强静静的打量面前的女人——怀孕前期药物导致的浮肿全部消失了,不知是被丈夫的事情打击的还是肚子里的孩子吸收太好,万俟甚至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清瘦了。如果不是那个让人无法忽略的硕大的肚子,光看脸和四肢甚至都看不出是一名孕妇。
老太太摸不清来的人是谁,所以对他十分的客气——亲家是有背景的,天知道这个男的是不是来替亲家给他们传什么话的,毕竟错在自己儿子。直到万俟客气的要求的要求单独谈话才紧张的拉着老伴回了房间。
郭文强在电话里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精明的万俟旻从他的神态上也察觉了不会是什么好事情,看公婆离开了第一句话就是,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就直接说吧。"
事到如今郭文强也实在不能再隐瞒什么,源源本本的把这几个月的经过不带任何感□彩的全说了一遍,然后端起面前的茶一口喝掉,等着对方发飙。
万俟旻的确是被惊到了,消化了好一阵才慢慢张口,
"事情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到这里来要我信任你,让我给你撑腰再去欺负我弟弟?!"
毕竟顾及这里还有别人,再气愤,声音也是压低了的。郭文强一下抓住了这点,趁她没翻脸赶紧把准备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请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他,要不也不敢到这里来见你。"
"你不要这么说,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讲小昱也有责任…"
"不是,他那也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特难受…"
"我能不难受吗?你们一个个的都骗我,当我是什么?!"
屋子里的老人似乎听到了动静,探出头问了声,
"没事儿吧?"
万俟强作震惊挤出了个笑容,
"妈妈没事的,您和爸爸看电视吧。"
郭文强审时度势,转变策略,
"看样子,这两个孩子还是不会有姓万俟的…"
邹昱在书房秉心静气的为一副明末工笔画画的重新装裱做着准备工作——秋拍结束后,他这边也陆续接了几个活儿。应该说,从送来的物品价值上来判断,他在业内的声望是高了不少了。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最近很难集中精力,单单这一副小尺寸的他就准备了很久,迟迟动不了手,幸好买家一看就知道是买回去保值的,并不急着取。
门被敲响,邹昱有些吃惊——他这边很少来人,即使来人,也都是应该先在楼下按铃通话的。实木的门上没有掏'猫眼',慢慢的打开门,看到门口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再把门关上,却被郭文强眼明手快的第一时间伸进了脚,'哎呦'一声也不肯再收回去。邹昱只得再把门打开,只恨自己忘性大忘了锁上防盗门。
郭文强一瘸一拐的蹭了进来,再回到这个虽然没住多久但已经有归属感的地方感觉无比亲切,再看看那个脸色苍白的人,真恨不得一把拥进怀里…然后发现自己真这么做了。
邹昱先是呆住了,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还可以挣扎,直到被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搂住他的人吻上了眼皮上的痣。
很久,郭文强才缓缓放开他,嘴唇上似乎还能感觉到薄薄的眼皮传来的跳动,
"早就想这么做了…"
于是,邹昱翻脸了,
"你来干什么?"
"我来跟你道歉,对不起,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望着一脸怒气的人,郭文强却感动的想哭——他生气了,为自己生气了!
"不可以。你马上离开,马上!"
"别这样好吗小昱,咱们谈谈总可以吧?"语气极尽恳求,心里却非常想笑——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就特别轻松,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不嬉皮笑脸。
"没什么好谈的,我还有工作要做没时间跟你谈…也没兴趣,请你马上离开。"
邹昱还是没有任何缓和,嘴唇气得泛白,看得郭文强又想让那里恢复血色了…然后,他发现自己又那么做了。
只不过这次邹昱也长了教训了——楞的时间更短就开始挣扎,不单是手,连脚都上了。
郭文强吃痛,
"那腿还没好利落呢…"
邹昱的挣扎放缓了片刻,复又开始,郭文强死死挺住,把邹昱按到了墙上加深这个吻——这么柔软的嘴唇实在让他舍不得离开…
"啊…"
郭文强捂住嘴退开,邹昱也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儿,看着郭文强拼命伸出舌头妄图自己查看伤势的动作笑了出来,
"活该!"
郭文强也想跟着乐但舌头实在是疼,对着穿衣镜照照没少块儿肉狠吸了几口凉气才又大着舌头开口,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能听我说了吧?"
看邹昱没有再反驳的意思赶紧把把打好的腹稿全说出来,
"…所以,我现在真的想明白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以前我就说过我想找个仙儿…你别瞪我…后来发现你就是可我倒害怕了。我查词典了,那个词儿叫'叶公好龙'…"
"叶公好龙的意思是以为喜欢其实不然。"
邹昱仍旧板着脸,幽幽的接口。
郭文强愣了一下,
"…是吗?我查错了?不对,怎么又这样了!就是因为你老这样儿,老打击我,让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懂我才害怕的,怕你看不上我…自惭形秽…这词儿用对了吧?"
邹昱没答话,但眼神明显放柔和了,郭文强打蛇随棍上,
"现在其实我还是不懂你那些,什么书画啊、古玩啊、古文啊,都不懂。可我聪明啊,只要能在你身边儿慢慢学,总有一天能跟你有共同语言的。小昱,我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就当挽救无知青年?"
郭文强想严肃,可就是正儿八经不起来,说着说着就说歪了,可最起码意思到了,想表达的表达出来了。
"…无耻。"
邹昱瞪了他半天,终于蹦出这么俩字儿。郭文强终于严肃起来了,也深深的看着邹昱,
"是,我是无耻。可'耻'是什么?是'到耳而已',我是从心里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对吗?"
"出去!"
"不,我不走!"
郭文强的火儿也上来了,
"我走了你就真的一个人了。我知道我做的不好让你难受了,我把自己搭上来赔你还不成吗?咱们好歹再试一次,不仅是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天天坐阳台上看星星,听那让人想磨牙的大提琴?咱们在一块儿的时候你是真很开心的对吧?我保证以后天天都让你那么开心行吗?"
"用不着,没你我自己也挺好的。"
"挺好的什么啊?!你又想缩回去?还想等咱姐回来再搬回去?你自己想想啊,等她回来还得有俩孩子要照顾呢,你能和小孩儿去抢注意力吗?她终会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永远和她一块儿过吧。"
"那是我的事,那是我姐!"
"是,那是你姐。可从我搬到这里来,从我掺和进你家的事儿,那就已经也是我姐了。"
"你掺和我家什么事儿了?难道…你们之间有联系?"
邹昱不傻,从来不傻,郭文强稍微露了点儿口风他就琢磨过来了——怪不得网上聊天中姐姐对他那么放心,聊到郭文强的时候那么轻松随意,原来…
郭文强也没打算瞒,迎着邹昱吃惊的目光,
"是…你那聊天软件还是我装上的,找到她并不难。"
"你…你混蛋。"
"就算我是一混蛋吧,可这混蛋爱上你了,就算在你面前一阵儿阵儿的觉得自己像白痴、就算一听见你说起前任的好嫉妒得要命还得装不在乎、就算明知道里外不是人还拼命往你家庭关系里挤,就算跟别人处着还往你这儿跑在楼上看看你窗户就回去都认了,你认不认吧?!"
邹昱不说话了,看着地面嘴角一抽一抽的,看得郭文强心里难受得要死,嘴上还得说着,
"话我都跟你说明白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以后真的就剩你自己了。我保证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事儿,你可以继续当你的仙儿,我够不着使劲跳…或者就当拿我练手儿,哪天你找着合适的、懂琴棋书画的把我甩了都行,让我陪着你好吗?"
邹昱抬眼看了他半晌,终于叹口气,
"你让我想想…"
"别想了,就我吧,除了结婚证我什么都能给你,再信我一次…再信你自己一次?"
邹昱又沉默了,郭文强知道今儿也就到这儿了,慢悠悠从兜儿里掏出张请柬塞他手里,
"这是什么?"
"…算是一仪式吧,都是你认识的人,我宿舍那帮什么的。"
"什么…仪式?"即使明知道那个答案,邹昱仍然摒息问了出来。
"咱俩的事儿呗。给不了你证儿这个总得有吧…你可一定得去啊,三嫂挺着大肚子为了你也答应出席呢!"
邹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打开了门,郭文强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工作必然是做不成了,邹昱拿着那个烫手的信封,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摸起了电话,
"姐…跟你说件事,方便吗?…"
——
好了,现在可以肯定的说,还有一章完结——当然不算那话痨的结束语。
我知道蝈蝈这样说是有点儿逼邹昱,但有的事儿不逼不成
第 45 章
台下,众人已经都落座。后台,郭文强握紧手机坐在那里发呆,包颖在旁边紧张的转来转去,好像今天的主角是她,
"怎么还没来啊?不成你打个电话问问啊。"
"不用问…他愿意来总会来的。"
郭文强回答得痴痴呆呆,看得包颖一头火儿还撒不出来,看看旁边没别人,忽然凑到他身边,
"你到底和他姐姐说好没有,别这边答应你了那边对着邹昱心又软了,那可就真完了。"
"什么完了完了的一点儿都不吉利,今儿是我什么日子你说这个?!去去招呼外边儿去。"
郭文强也一下子窜了,几句把包颖轰了出去自己继续发呆,他其实才是最紧张的。
那次见到万俟旻,口干舌燥的诅咒发誓,最后听到的是一声长叹,
"家母过世的时候小昱还小,我到现在都记得她老人家拉住我的手,跟我说家父寄情事业,很多时候必然顾不上我们,要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小昱…我尽力了,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现在这样,我对不起我们的母亲…"
说的郭文强也红了眼圈儿,但还的咬紧牙关坚持下去,最后,万俟有些艰难的移动身子向前抓住了他的手,深深的望进他的灵魂里,一字一句,
"你很明白我如果答应你也都是为了小昱好;但我更要你清楚,之前那时候我忍耐是因为顾虑面子不想把事情闹大,也怕家里人接受不了。但现在小昱的事儿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就没什么顾虑了。郭文强你给我记住,如果你以后敢做什么对不起小昱的事,不单是撕破脸的问题,我就是搭上这条命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抓住自己的手指像邹昱一样的纤细却充满了力量,昭示着主人的决心。郭文强同样回望着护犊母狮一样的女人点点头,
"你放心吧,不会有那天的。"
…
这样,就算万俟答应自己了吗?说实话到现在郭文强也不敢确定——事实上从万俟婆婆家出来回京到现在坐在这里,他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唯一的清醒就是守在邹昱楼道口半天才等着别人刷卡蹭进去见他的时候,剩下的时间,脑袋里都是空白的。
包颖的顾虑也是他担心的:他知道自己那天跑过去说了那些之后邹昱一定会打电话给姐姐,如果万俟心软了又对自己宝贝弟弟张开怀抱99%邹昱一定又会缩回去的,这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而是那对姐弟间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实在不是轻易能打破的。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还招来了外面那堆人?他不是轻易把赌注压在别人身上的人,抛去和万俟达成的同盟…他弯腰摸摸椅子下面的消防斧——这是偷偷从包颖未婚夫那边借来的,要是那1%没成真,他敢拿着这个去找邹昱!
娘娘腔的主持人拧巴拧巴的踱过来,
"哎呦我的新郎官儿诶,还在这儿发愁哪?放心,要是你那林妹妹真不来了我陪着你上去也是一样哈哈哈…"
"…滚!"
数九的天气,邹昱穿的厚厚的按请柬上的地址找到这个位于闹市区的不知什么年代修建的小礼堂,看着外表有些残破的建筑,他在附近晃悠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个人问清楚了是这里,走到门口却又犹豫的站住——那天想的脑子都乱了最终还是拨出了姐姐的电话,那边应该还是白天吧,姐姐很快接了起来,听了自己磕磕巴巴的讲述之后竟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自己的事情也很多,让他自己拿主意就挂掉了,惊得他拿着手机愣了很久——印象中从小到大姐姐还没这样对待过自己。复又想到郭文强的那些话,姐姐那边的确已经是一团糟了,这个时候自己的确不应该再去添什么乱…再想想郭文强看自己那祈求的眼神…落在眼皮上的轻吻,想到后半夜才最终决定再尝试一次——最起码,等姐姐那边的事情都理清楚之后,自己也能对她有个交代。
还在犹豫是该推门进去还是先给郭文强打个电话,门忽然开了,一个苗条靓丽的身影闪了出来,还没等邹昱看清楚那人已经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大伙儿都等好久了。大家看啊,邹昱来了,鼓掌!!!"说话的是娜娜——特意趁着周末飞回来见证,没想到等的不耐烦出来打个电话竟然让她碰到了大伙儿等得脖子都长了的主角。
邹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娜娜拉了进去,大衣不知道被谁扒了下去拿走人却被簇拥到台上,没带眼镜的邹昱还没看清楚周围的环境灯光熄灭,舒曼的《梦幻曲》响了起来,然后…
邹昱抬起头,看见弧型的礼堂天花板上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轻轻的,上面出现了无数星光组成的银河玉带,徐徐流淌。慢慢的,灯光又变成八十八星座图,连星等都丝毫不差。台下寂静一片,大家都抬着头看着漫天繁星中处女座和白羊座的星组渐渐亮了起来,最终幻化成神话故事中的形象,慢慢靠在了一起。邹昱眯起眼睛看着,心仿佛都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心房,随着音乐徜徉在了浩瀚的宇宙中。
舞台上,一束光打在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的郭文强身上,抱着麦克,对着邹昱深情的就着新的背景音乐开口,
'Send someone to love me.送一个人来爱我。
I need to rest in arms.我需要在其怀抱中入睡。
… …
As my soul heals the shame.当我的灵魂治愈羞愧。
I will grow through this pain.我会在这个伤痛中成长。
Lord I'm doing all I can.上帝我所能做到的-
To be a better man.就是做个好男人。
Go easy on my conscience.我的心很平静。
'Cause it's not my fault.因为这不是我的错。
I know I've been taught.我知道我受到了教训。
To take the blame.也受到了责备。
Rest assured my angels.我的天使无疑-
Will catch my tears.将带走我的泪水。
Walk me out of here.把我带出这里。
I'm in pain.让我远离伤痛。
Once U've found that lover.一旦你发现你的爱人。
U're homeward bound.你就会回头。
Love is all around.爱就在你周围。
I know some have fallen on stony ground.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消失在无情的土地上。
But Love is all around.但爱就在你周围。
… …
歌声让人不忍卒听,台下已经有人提前在发耳塞,台上的邹昱却听得热泪盈眶。
灯光大亮,主持人手持话筒激动的站在台上罗嗦着冗长的台词,邹昱昏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被郭文强握住了手,满面通红的站在那里接受下面的起哄欢呼,郭文强宿舍之前见过的那几个都拉家带口的来了,甚至还有个带着个白种女性的,应该就是他总提到的老四了;包颖站在离台子很近的地方,手捂住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身边一个英挺的男人揽着她的肩膀在轻轻拍着;还有一些好像不认识的…他的头都昏了,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么瞩目过只想着赶紧下去,手却被攥的死紧,好像松一点他就会跑了一样。郭文强倒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在主持人终于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自己的发言之后拽着脸早已经和地面平行了很久的邹昱走到台子中间,望着下面一双双洋溢着真挚祝愿的眼睛,深吸一口气,
"没啥说的了,大伙儿开吃吧!"
大家哄堂大笑,早已准备多时的侍者开始端盘上菜,郭文强志得意满的站在那里还舍不得下来——做了这么多年婚庆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有站在这里的那一天。目光扫到光线有些昏暗的角落,缓缓站起来正在扣大衣纽扣的童闯冲他点点头,笑着竖起大拇指,郭文强回以灿烂无比的笑容,看着他独自离开。然后拉着邹昱下去享受众人的祝福…
醉得晕晕乎乎的郭文强是被邹昱扶回去的,走进客厅犹豫了一下考虑到他的体重问题还是把他放到了之前他住的房间,帮他盖好被子自己上楼洗漱去了。等收拾完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被窝里躺着两眼冒着精光的郭文强,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
"给你暖床啊。"郭文强回答的理所当然,
"放心我都在楼下洗过了,干干净净香喷喷的,不信你闻闻。"
邹昱死咬着下嘴唇让自己不要笑出来,站在旁边不动,郭文强有点儿急了,
"我保证就是睡这儿不乱动,你看我还带了图钉上来,要不,你撒咱俩中间?"
邹昱瞪了他一眼转到另一边上床盖上被子合上了眼睛睡觉…半晌,
"你手往哪儿放呢?"
"…嗯?你说什么?人家都睡着了…"郭文强嘟嘟囔囔的声音。
邹昱伸出手扭开了床头灯,掀开被子无言的看着伸进自己裤子里的郭文强的手,
郭文强一脸惊奇的瞪大了眼睛,
"咦?它怎么在那儿?它在那儿干嘛呢你说真是的…在那儿能干嘛啊…"嘴上说着手上索性肆无忌惮的往下开始扒邹昱的裤子。
邹昱想躲可一错身反倒被驾轻就熟的郭文强趁势脱下来更多,偏偏这主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亲爱的你开那么大灯干嘛啊,照的人家怪不好意思的…难道你就喜欢这口儿?唉,那我也只好从了,嫁鸡随鸡嘛…"
在他熟练的挑逗下也慢慢有了感觉的邹昱想推又使不上力气,只剩嘴上还硬撑,
"去,你才是鸡呢…"
"你连这都知道?!来,摸摸,真的是'鸡'…"抓住邹昱的手往自己那里伸。
邹昱小抗拒一下也就随他了,毕竟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灯不知什么时候被旋暗,嘴不知什么时候被堵上,很快,屋子里只剩下喘息声还有间或某个话痨的…
"小昱你太棒了…真是尤物…"
'啪!'
"啊,又用错词儿了?那你说应该让我怎么夸你?真紧…要夹断了…"
'啪!'
"咱不带这么调情的啊,打得我兽性都起来了…"
——
遗憾的通知大家,敬请期待下一章,必须存在的,有些痛、有些疼、有些烦恼、有些甜蜜的下一章,你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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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的插曲是《BETTER MAN》BY ROBBIE WILLIAMS。从最开始构思这个故事就准备好的主题曲。
第 46 章
腊月二十五,小年。
匆匆赶到约定的咖啡厅,靠窗的卡座上纪麟已经在等他——那一瞬间郭文强觉得似乎印证了相对论:虽然时间跨度上来说只不过是两个来月的事儿,可再见面却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笑笑坐下点了东西,迟疑半晌说出来的也不过是那句早被电视剧演烂的,
"还好吗?"
纪麟点点头,
"挺好的,看你气色也挺好的…今天忽然找你出来是两件事,第一,给你拜个早年;第二,跟你说一声,我要走了,非洲。"
郭文强一下愣住了,
"…不至于躲我这么远吧?"
纪麟笑得前仰后合,
"当然不是,我报名参加了国际医疗援助小组,坦桑尼亚。"
郭文强的眉头皱了起来,
"坦桑尼亚?跟刚果接壤吧,那儿不还乱着呢吗?不是战地医生吧。"
"接壤的是刚果金不是刚果布,没事儿的。"
"哦…对,他们分裂了…不是这事儿怎么这么突然啊,之前没听你提起过都。"
"我也是前一阵才知道又要派人去的,然后就报名了。"
"…报名?就是说,也许不会去?"
"我自己估计没有问题,毕竟无论是学历、资历、临床、年龄、性别,各种因素综合我都是最佳人选,还有最重要的,我单身,没负担。"
郭文强沉默了,即使知道纪麟说的是实话,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真要去吗?什么时候走?多久?"
"名单过了年就能下来,不过已经提前给我假了——往年过年都难得回家。我明天回去看看我婶娘,给她老人家烧点儿纸,告诉她一声两年回不来了…你知道我也没什么亲戚,也就是跟你说说了。"
郭文强微微低下头,
"我知道这话不应该说,不过…你急急忙忙的去那里,不是为了…"
纪麟微笑,平和而又从容,
"你还记得当年你问我的理想吗?我说我理想很简单,就是当个好医生。好医生是什么呢?就是能把病人治好。正好这次的医疗小组在北京筹备,我一听说就赶紧报名了。"
"就算你想当个好医生也没必要非跑那么老远的啊?"
"你不是医生你不懂,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那里的确比较贫穷、落后,医疗条件和手段都比较缺乏。但这也是一个机会啊,你能不依靠那些乱七八糟的设备,完全用最原始的方法去鉴别、判断并加以治疗。更别说可能还会碰上很多经历过战乱造成器质性损害但前期限于条件只能任由其发展的特殊病例,我是干骨外科的,那里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活的骨骼博物馆你明白吗?"
郭文强静静听着,眼前的人慢慢和当年那个一脸纯真憧憬的大男孩重叠到了一起:他当然记得自己曾经问过他这个,也记得他当时就是这么回答的。他们曾经都天真的以为自己未来的发展就会像自己梦想的那样,可现实却总不能如人意。但,此时此刻,那个为梦想燃烧的纪麟又回来了,郭文强不知是该为他高兴还是什么,
"…之前你还说要评副主任,这你一走…"
纪麟挥挥手,
"那些我都不想了,为了个职称部门倾轧什么的我早就腻了。再说,凡事都有其两面性,去援藏的医生回来都能提半级更何况是援非?"
"呵,感情你早就算计好了?"
纪麟笑笑,然后慢慢将其敛回,
"也不是吧,看那边的情况了。如果真的…也许我不会回来,有机会没准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什么的。我原来的导师曾经跟我说:病人就分两类,一类是能治好的,另一类也是能治好的,但是需要一些时间和精力。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过上那种每天睁开眼睛就是治疗那些能治好的;坐下来就去研究那些需要时间治好的,然后把他们都治好,呵呵。"
郭文强眯起眼睛,看着纪麟挥舞着手臂兴致勃勃的大讲特讲,无数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终于,纪麟发现了他的沉默,放下了胳膊,
"你别这样儿成吗?刚才你一进来我还觉得你状态挺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又这样儿了?我都要走了,可别再给我来深沉的啊。"
郭文强挤出个笑容,忽然下定决心似的,
"那个…我和邹昱,你知道的那个,和好了。还办了个小仪式,没叫你…不好意思啊。"
纪麟也严肃起来,半晌,
"我就知道得这样儿。不用那么愁眉苦脸的真的我挺替你高兴的。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开心,我都看得出来…"
深吸一口气,
"强子,我是真的爱你,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高高兴兴没心没肺下去。我做不到,有人能做到,我真的替你高兴。"
郭文强点起只烟,
"谢谢,是我对不起你。"
纪麟摇头,
"没有,你我之间没什么谁对不起谁的。说句老实话,我还应该谢谢你,没你,我跨不出这一步,可能一辈子都那么窝窝囊囊下去,每天不是腰椎间盘突出就是肩颈周炎。临退休,弄个副院长顶天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跟你在一起那俩月,是我最快乐的时候。的确,是累,心累。但是,快乐。现在回想起来,有那两个月,我很满足了。"
郭文强知道自己眼圈儿红了,
"我真没想到你会…我本来以为,咱俩分开了,你会再…"
"再什么?再回头去过以前的生活?呵呵。不会了,我尝到了自由的味道怎么可能再回去?更何况,我那个女朋友,也结婚了…跟我最好的朋友,这件事,说来话长…"
事已至此,纪麟也没打算再隐瞒什么,源源本本的把那些事情全告诉了他。郭文强认真的听着,忽而瞪大眼睛,忽而低头沉思,纪麟一口气全说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微笑,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心里有什么负担,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也不是想借这个表达我为你怎么着了,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只不过,想找个人说说而已。"
郭文强点点头,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那么,你那个朋友?是真的…"
"是!"
纪麟回答得特别痛快,
"后来我们又私下谈了一次——你知道我再露面不合适——其实不用谈什么我也知道他是真的下了决心了,毕竟他一直跟我说他一定会结婚,也早就想明白了要找什么样的。应该说,他们能走到一起我很放心,因为他们彼此要的就是对方那种类型。"
"可你那朋友…是个双?"
"是,他很聪明,非常聪明,早就已经把什么都看透开始沉淀了。要不是这样,我也不敢放心祝福他们啊。对了我觉得你们可能会有的聊,我也在他面前提起过你呢,我把他电话写给你回头再跟他说一声,他叫丁聚贤,做咖啡生意的。"
郭文强瞠目结舌的看着纪麟掏出手机查找电话簿,
"…这个人,人品怎么样?"
"人品嘛…对所有人都很温和,标准的谦谦君子。接触多了会发现有点儿傲,不过心不坏,偶尔犀利但做事永远能给人留余地,挺好的。"
纪麟回答的一本正经。
郭文强想了想,笑了,
"好,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咖啡喝过了,两人在马路边分手,
"纪麟,在外边不管遇到什么事,记得这边至少还有朋友。到那边一定要小心,定期自检,什么疫苗都得打…"
纪麟大笑,
"成了这些我比你清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在我印象里,你应该说'去那边好好混啊,万一能弄块儿地什么的下来告诉我一声,哥们儿上那儿试射火箭去'…"
郭文强也笑了,
"这不刚要说吗被你抢先了。记得给我寄明信片啊,我要珍惜动物的。"
起风了,郭文强站在那里看纪麟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轻轻呼出口气,一团白雾弥漫开来,搓搓手,转身向停车场走去——邹昱最近忙于前一阵积压下来的活儿,他得自己上超市把年货都买齐。
万俟的肚子太大了,再加上临近过年,也就留在了婆婆家没回来——据邹昱说,他姐夫请了假赶回去了。
过年的时候发生了件大事儿——邹家那个官位高、学历高、层次高、境界高、眼光高,血压血脂反正什么都高的老爷子结婚了,新太太是原来他家的阿姨,一个四十来岁丧偶小学没毕业对艺术更是一窍不通的女人。临过年,老爷子发话谁也不用去看他了,他要带着新婚夫人周游全国旅行结婚顺便拜访故友兼采风。邹昱本来还整天纠结着姐姐不在他得回去待几天,要不要带上郭文强的事儿,这下,连拜年都省了。
郭文强看着邹昱皱着眉头抱着电话和那边的万俟一说好几个小时,不知为什么心情特别舒畅——一想到那个养出他们这对清高姐弟、谁都瞧不上的老爷子竟然做出如此令人大跌眼镜的举动他就没来由的想乐——私底下,他已经趁邹昱不在旁边儿偷偷乐好几回了,当然当着邹昱他一定会做出一脸诧异的表情:毕竟这姐弟俩且转不过味儿来呢,他可不想做炮灰。
大年三十,照例是听着春晚的热闹包饺子。今年郭文强决定'风雅'一把,趁着晚上11点亥子交接之时给自己老妈电话拜年,那边的美女听了半天才明白为什么儿子今年改这时候打电话,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一句,
"你是不是还跟上次我见着那小伙子在一块儿呢?"
"什么小伙子啊?人家叫邹昱,您儿媳妇记住了?"当然后半句是挡着嘴说的,一旁邹昱在跟饺子皮和馅儿较劲呢。
"我就知道你没那文化…"那边接下来的话让郭文强瞬间觉得自己是从垃圾堆捡来的,清清喉咙,
"那成,我包饺子去了啊,替我给我爸拜年。"
"唉唉别挂,我问你,你这是不是就真定下来了?"
"是啊,怎么了?别管我要孙子啊,没有。"
"去,谁说这个了,我是说,要是真定下来了,哪天也让你爸瞅瞅,好歹知道个模样儿。"
"别开玩笑了我爸长得跟钟馗似的见着我手里还得抄把菜刀再把人吓着。"
"谁说这个了,是说让你爸见见邹昱的模样。再说这不还有我呢吗?得了就这么说定了啊,没说正式见,就是瞅瞅,养那么大儿子好歹得知道跟谁跑了啊…"
"美女你放心,我就是孙猴儿,这辈子也跑不出您老人家的五指山成了吧?…"
又贫了几句,回头看看邹昱还在认认真真的包饺子,心里稍微踏实一点儿——他绝对不跟自己似的爱偷听别人电话。
过去坐下悄悄把没包严实的饺子皮捏上,抬头看邹昱的脸红了,心中大喜——他也有做不顺手的活儿啊。
大年初五,郭文强说懒得再包饺子,拉着邹昱到一家新开的酒楼吃饭,坐在大厅东拉西扯滔滔不绝,一顿饭足足吃了4个多钟头,估摸着跟人合股开这里的老爸老妈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连长了几根头发都看清楚了才拽着已经被灌得晕乎乎的邹昱回家。半夜,电话响了起来,姐夫打来的,郭文强头搭邹昱肩膀上听着那边的男人语带哽咽的通知邹昱当舅舅了,有些早产,但母子均安,各几斤几两身子多长...反倒是邹昱像是过来人一样安慰了激动不已的姐夫半天,
"都当爸爸了,以后好好过,给孩子们做好表率…"
郭文强看他那语重心长的样儿蒙着头躲另一边儿乐的直锤床板,邹昱严肃的一边儿讲电话一边儿踹他。
春节假期结束,丁聚贤带着阿萍回来了——过年前他跟着阿萍去了她家,的确有些突然,但心里清楚女儿快要奔三十了的陆家二老还是接受了女儿'闪婚'的事实。况且以丁聚贤的条件除了有段婚史以外也实在没什么可挑的,更别提他落意的讨好。
然后是带阿萍回自己家过年,丁家父母虽然诧异于儿子带回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但毕竟也上了年纪,儿子肯老老实实结婚不再花天酒地,心里都觉得这个儿媳必然有过人之处,也就不说什么了。
没想到有包裹,没有署名。打开,里面是个似木非木的雕花盒子,上面还有刻度精细的表盘。阿萍好奇的翻看,
"这是什么东西啊?"
丁聚贤沉默了一下,
"这是雪茄盒,控制雪茄湿度的。"
"哦…"阿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没有名字诶?知不知道谁寄过来的?"
"…应该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和他说过,等我结婚,会谨慎的控制自己的欲望…算是结婚礼物,你收着吧。"
阿萍必然没听懂前面的话,不过听到是结婚礼物还是开心的笑了,然后,又有些忐忑的,
"你才说要少抽烟这有…咱们不是说要抓紧要孩子的吗?"
丁聚贤笑着摸摸她的脸,
"所以才说要你收着啊,这样你不就能控制我的烟量了吗?"
阿萍放心了,笑得满眼幸福。
"你先上楼去睡吧,我要看下文件,别等我了怪累的。"
阿萍点点头乖巧的上楼去了,丁聚贤踱到楼下书房打开电脑接收邮件,处理公文。很晚了,楼上还传来走路的声音,皱起眉头不满于被打扰的丁聚贤抬头想起书房上面是卧室,那个傻丫头一定还没睡在等他,心中忽然温柔,不自觉的露出微笑,合上电脑,起身上楼。
过了正月,郭文强的公司开始忙活起来了,今年业务量扩张是必然的了——万俟在月子里通过电话和合伙人们协商一致与郭文强的公司合营。鉴于以往婚纱店的生意也都是万俟在后面一手打理而现在她要专心带孩子,合营的结果就是郭文强相当于兼了份职。更'可气'的是万俟回来之后还时不时的带着俩婴儿上他们这儿来聊天——没错,就是聊天。包颖在准备要孩子,见着万俟亲热得不得了,每每都是万俟看完了账目之后就拉着包颖躲到一旁去交流心得了。郭文强想抗议,但又知道得罪不起,只好自己忙着两边的工作还得帮忙看孩子。
看看办公桌旁边双人婴儿车里面睡得喷香的俩小子,郭文强羡慕不已——多久没抱邹昱了,最近真是累的到家到头就睡。其中一个动了动,郭文强赶紧放下手中的工作过去再把小被子掖好,又忘了是盖蓝白格被子的还是盖蓝灰格的那个是姓邹的了,不过没差,外甥像舅,哪个他瞅着都像邹昱。
大地复苏,童闯的请柬来了——准新郎亲自送到了郭文强这里,叮嘱他务必带上家属一同参加。郭文强美滋滋的拿着回家告诉邹昱得到的回答却是,
"不去,你也不许去。"
"啊?为什么啊?"郭文强傻眼了。
邹昱清清喉咙,放下手中的毛笔,
"我姐说了,你以前的事情既然过去了就得让它彻底过去,不要留什么隐患…"
"靠,怎么忘了那姑奶奶了…"郭文强嘟嘟囔囔,邹昱没听清楚追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郭文强眦着牙咧出俩大酒窝,
"我就是想问一句,咱姐夫还活着吗?"
聪明的邹昱一下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微微羞红了脸,也有点儿不好意思的,
"去,谁是你姐夫…"
郭文强这没出息的眼睛又直了——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啃的一干二净了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邹昱这表情还是浑身撩热,半哄半劝的就近把人拽到楼下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亲热一番趁着邹昱余韵未消委屈的蹭蹭,
"唉,看来只能跟童闯说抱歉了…"
邹昱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一点,
"要不,你自己去吧,我就别去了。"
"自己去?童闯过去跟我什么关系你也知道,你说这老情人结婚,新郎不是我,新娘也不是我,他们在台上亲亲热热,人家在台下形单影只…"
于是,心软的邹昱最后还是跟他一块儿去了。
春暖花开
"邹昱,下周末你没事儿吧,跟我去趟河北吧,我那飞艇试飞。"
"啊?我去干什么啊?我又不懂。"
邹昱放下手里的刻刀,抬头,一脸迷茫。
郭文强把刻刀放远一点,握住他的手一脸真挚,
"就因为你不懂才要你去的,你要都懂了我还混什么呀!"
河北某地郭文强和合伙人包下来的试飞场地
"真的飞起来了!唉,还能转8字?!"
邹昱抬头看着天上做着不同飞行姿态的飞艇,一脸惊喜。郭文强操纵着试飞成功的艇身缓缓落下,过来得意的揽住他的肩膀,
"怎么样,你男人了不起吧?!等我做大了,就去申请执照做载人的,带着你上你们书店上面儿转一圈儿好不好?"
"别听他的,北京是严格禁飞区,他撑死了带你上那边儿田上转一圈儿。"
一起过来的老二擦干净激动的泪水过来揭自己兄弟的短,邹昱迎着微风笑了,眼睛上的痣都合到了一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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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因为这个文,头一次发觉每每写完一个文恣意尽兴唠叨的结束语这么难写。的确,这个文平淡得自己都觉得令人发指——平淡、絮叨、无□、更没肉,大部分的读者看起来更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但我还是坚持着写了下来,没什么别的,就是想写一个等同于平凡生活中每一个人生活状态的故事。
立意之初的心态还是蛮高的,可能有人看出来了,本文的场景很少,来来去去无非是家、单位、咖啡厅——如果你能把这里出现的每一次咖啡厅都视作同一个的话;另外就是几乎所有的进程都是靠对话推动的,连心理活动都特别少。没错,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仿着话剧体写的,当然后来发现自己果然没那功力,所以后面出现的场景稍微多了一些。
这文虽然清淡,但其中的脉络非常丰富,无论是各个人物之间的交互关系还是关于理想、婚姻、现实、亲情、妥协等等的探讨,所以自己回过头来想梳理一下都有点儿不知道从何下手。之前写了几千字的结束语,但是又都给删了。索性,就依照现有的留言,从自己想表达但是可能没表达出来的地方说说吧。
邹昱最早设定的就是主角,说实话写这么一个被动的、平和的主角真的很费脑细胞。所以前半部的时候看很多人不太瞧的上他或者为他起急自己也觉得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们身边的确有很多这样的主儿,说慢性子也好说什么也罢,人家自己过得也挺好。有个关于他的留言我印象很深,说他'就像他家那扇没有猫眼的门',没错,他是很单纯的人,至于为什么弄成今天这样咱们后面再说,不过的确,遇到问题他就是像那扇门,要不就全打开自己毫无设防,要不就全关上当作什么都没有,他不会开一个缝儿或是什么先瞅瞅做个准备。但是他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情有些消极,但毕竟还是聪明的。不管最后是蝈蝈和姐姐联手下套儿给他逼得怎么着,毕竟他还是知道自己这么下去不舒服的,所以皆大欢喜。
丁聚贤是很多人嫌恶的对象——自命清高,洋洋自得。透过一个个留言,我甚至可以看出来多少人希望他能摔下来,最起码接接地气儿。但是,还是想说一句,难道像他这样不是大部分人潜意识追求的吗:富有、有品位、单身、自由、世事通透练达。所以,当最后有人说相信他不是真心爱上阿萍的时候,我只有苦笑。我们当然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炙热的情感,但是,阿萍的简单、对感情的坚守、对生活的平实的确是他想要的;而阿萍期望的有个能和自己结婚、带的出去的男人也是他能给的,那就可以了。我在文里面借由N多人的口说出来了,没有几个人是跟着梦中情人去民政局的,人生总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他懂得这些,他懂得自己要的是什么,这就够了。至于说他虚伪,那是我写出了他隐藏在谦谦君子后面的,百年难得一见的东西,你可以说那是他的本质,但我要说那只是地幔——我们都知道存在,但一辈子也见不到。对他的妻子来说,哪怕是装,如果能从始至终装一辈子的儒雅温和,那又和'真相'有什么区别呢。
他或许和邹昱很合适,但的确,万俟的精明、万俟老公的位置都是他招惹不起的。所以,适时而退,聪明潇洒。至于后面再回头什么,无非是得陇望蜀——得到了自己期望的控制力之后希望得到更多。人人都是这样,他能回去再尝试一把,已经是对自己莫大的自信和不自欺。在邹昱说出那句话之后,明知无望,仍然保持百分百的风度。最后对蝈蝈的小挑衅,是唯一的幼稚,不是心神大乱,只是为自己的彻底死心画个轻快的句号。如果比较这文里所有人的信念力的话,他无疑是第一位的——从头到尾,他没有糊弄过自己一分,真正的只旬对'的。如同纪麟送他的那个匿名雪茄盒,余下的日子,会如雪茄一样细细品味,而不急于用无数支香烟填充,只欣赏那每一次点燃、碾灭。可以说,他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童闯是不少人待见的角色,虽然出场很少,但是他一上来就抱着鲜明的态度——这一段只是过度,他有自己明确追求的东西。包括最后他和蝈蝈说的那句'你总的让我死心吧',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但他真不是什么悲剧人物。本质上,他和丁聚贤是同一类的人,懂得以物易物,明白自己放弃什么才能获得得到什么的入场券。他放弃了,义无反顾。最后那句话,与其说是对蝈蝈死心,莫若说是对这种不能容于世人眼光的关系的死心。可能很多年后,他功成名就,再回首的时候,他希望的也是:那里是有真情的,只不过我没赶上。谁回忆的时候都希望回想起来的是好的东西,对蝈蝈的鼓励,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在回忆中能是鲜明的亮色。
值得说一下的是万俟,这其实真的是个强人。除了自己的美貌、能力、事业、家庭外,对弟弟的全心照顾直接造就了今天的邹昱。如果追根溯源的话,当初如果不是她的锋芒毕露,走到十字路口的丁聚贤未必会那么轻飘飘的作出去结婚的选择而偃避其锋。但无论如何,谁也无法否认她对弟弟的爱是发自内心的,即使能拖6年不结婚、即使能结婚十年不要孩子、即使逢年过节为了陪伴家人也不去公婆家,但为了弟弟,冒着身体的绝大风险赶到过年前匆匆单身出国去接受人工植入胎儿,还牛掰的一要俩。甚至得知自己丈夫出轨,第一时间关注的还是弟弟是否安好。可以说,这样的姐姐是伟大的,即使她的过度保护让弟弟变成了蝈蝈眼中的乌龟,即使她身边的弟弟、丈夫甚至最后的父亲都'欺骗'了她。但她在月子里仍旧指挥若定,出了月子就带着婴儿们杀过来明着合营其实揽过了蝈蝈公司的账目,还笼络人心,这仍然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物。提一句邹老爷子,这真的是写文之初就想好的人物,从未露面但影响力贯穿始终——让万俟骄傲让邹昱自卑让亲家尊敬甚至敬畏,更无论一想起他老人家就云里雾里的蝈蝈。设计他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脑子里总想起《等待戈多》里面的戈多,大家翘首了半天最后一句不来了。恰如万俟姐弟维护了半天最后出了个令人大跌眼镜的选择,让蝈蝈这种宵小窃笑。
而阿萍,几乎是万俟的反义词。一切都平平无奇,也恰到好处的没有任何的野心和控制欲,唯一的念头就是找个带的出去的男人跟所有人都有个交代然后好好的相夫教子。纪麟是了解她的,所以在准备分手的时候更小心的顾及到不要伤害她仅有的自信。阿萍没有去闹或是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从前面他们相处的过程中不难看出她小小的自卑,也正是由于这种情感作祟,在面对钻石王老五丁聚贤的时候才能分外的自然平和。如果你不相信这份平实能打动丁聚贤,那么你最起码应该能看出这种踏实正是繁花过眼的丁聚贤难得一见的。当然,以丁的脑子自然不会轻易的为这么点'罕见'就做出什么,真正使他下定决心的必然也不会是什么负罪感——他也不是那种人。最令他动容的,其实只是在纪麟离开了阿萍之后,柔弱女人少见的没有怨天尤人或是另攀高枝,而是能平静的接受,还能朴实的自省,当然还有面对诱惑时对已经对自己冷淡的未婚夫的忠贞。
纪麟是受人嫌弃的角色——丁聚贤是嫌恶。其实大家会这么看待他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他前期的畏缩、绥靖,中期的用那种方式抛弃阿萍,后期的对蝈蝈委曲求全。但意料之外是这个人物其实才是我们大部分人的真实写照——心中的确有梦想,但却一直缺乏契机或者说动力去实现。
他留在阿萍身边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离开是对阿萍的不负责任:仿佛注定了他就要背负这么一个十字架。但是人的一辈子有几次能对自己负责呢?更何况要抛弃唾手可得的那么多东西,童闯没有这样的勇气,丁聚贤干脆轻飘飘的妥协,但是他没有。他燃烧了自己的一切去追逐那个梦想,而且明知道那可能只是个泡泡。对阿萍,很多人对于他和丁聚贤的'阴谋'嗤之以鼻,但是无论如何,应该相信,这是最迅速见效而且最能保住阿萍自信心的方法。从女人的角度来说,你抛弃了我还要给我泼盆脏水。但如果他抛弃的是万俟那样的人呢,我相信万俟肯定会觉得他是自惭形秽了。有人说他应该就去和阿萍直接说,我只有苦笑,说什么?说其实我一直喜欢的是男人?那么做会让阿萍情何以堪?订婚的、摆酒的、耳鬓厮磨过的未婚夫竟然从头到尾喜欢的是男人,让她以后能怎么看待自己?也许纪麟想的偏颇,但他真的没有想过伤害阿萍。即使到了最后,在确定丁聚贤的真心之后还能离开,情愿背上到了门口也不相见的芥蒂,他只是为了阿萍好——既然自己已经注定是这个女人生命中的过客,那么,为了她的以后,自己怎么样又如何。真的要三人六眼的戳在一起吗?如果阿萍知道了什么,估计就真的只能去自杀了。
对于蝈蝈,他是真心的。不单是对前情的延续,还有从蝈蝈身上看到的自己的苍白。我写过了他在酒店洗手间见到的那个擦拭衣领上口红印的男人,他也大可这么做,但是他没有,他选择的是一种飞蛾扑火一样全情投入的方式。他知道蝈蝈也爱他,为了让他高兴也在隐忍,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所以,在未婚妻卧床、好友'反目'、蝈蝈欲言又止的时候,他选择了把话挑明——其实在那个时候他完全可以博一把同情,以蝈蝈的软心肠一定会把话咽回去。但他还是挺直了自己的背脊,直到最后的远走他乡,追逐梦想,或许有些矫枉过正。但正如他在人群中再未回头的背影一样,他对得起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最后那席话,与其说是道别,莫若说是再不相见。离开,这里已经没有亲人或是朋友,如果真在异乡出了什么意外,能说的,他总算都已经说了,至于留下的人怎么想,那已经于他无关。最后的牵挂,也只是匿名送去的那个雪茄盒——提醒丁聚贤要如他们之前的谈话一样,谨慎的控制住自己,莫要辜负阿萍。这已经是他最后能为这个女人做的。
当然也少不了说说蝈蝈,其实,我写文一直不愿意设计什么偶然:每个人作出每个选择的背后都有一堆的推手,都是必然。就像蝈蝈。
邹昱就是那样了,无论蝈蝈是否出现、是否喜欢上他、是否回头,他都注定是邹昱,注定是让蝈蝈仰视的'仙儿'。只要接近,喜欢上,是必然的。童闯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让他能近距离的照出自己理想的价值。而纪麟,则是那个助推器,不得不说,在他被自己的心魔搞的自怨自伤的时候,纪麟的崇拜和推许让他找回了自信心,也给了他一个空间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曾经,纪麟也是个'仙儿',但那只是曾经。而最后的包颖,只是临门一脚,给他一个理由。所以蝈蝈是主角没有错,但他也只不过是一根线,穿起了文里面所有的人。由于他的好人缘儿,前前后后总有人陪在他的身边,给他出或正或反的主意。他很聪明,但往往越是聪明的人在一些小问题上会自己把自己绕进去。就像要不要去做飞艇,反倒是对此一无所知的邹昱给了他鼓励。应该说,他在文里经历的这一年中最大的长进就是学会了妥协——曾经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睥睨世俗,却发现自己仍然会满心欢喜的往之前事实上的围城里面奔跑,即使没有结婚证,也逃不出'大姨子'的掌控,还乐在其中。
邹昱在学习明白;
万俟在学习糊涂;
郭文强开始明白后来甘于糊涂;
纪麟开始糊涂后面勇于明白;
丁聚贤知道自己明白但善于糊涂;
阿萍知道自己糊涂但心安理得的继续糊涂;
你是其中的哪一个?
感谢所有强撑着看下了这个文的人,无论你是其中哪一类,都祝像蝈蝈一样开开心心。
条理太多自己也有些乱,还有希望讨论的欢迎进群,78546589。
再次感谢,敬请期待下部兄弟篇:《空降围城》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1/08/14 at 上午10:55: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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