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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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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box! 碎碎念[留言板]

姑娘們如有要推介的文可以在下面留言(注明標題和作者) 或者發TXT檔到俺郵箱szheung@gmail.com
    

《宝贝》作者:neleta(2011.8.19正文完,NP文)

文案:

  武林尊者儿子怎麽能废物?

  可偏偏了。

  武林尊者老婆怎麽能和人私奔?

  可她偏偏私奔了。

  若出生残疾带来父亲冷漠和母亲眼泪;

  那母亲私奔换来则更加不堪处境了。

  不能言语对父亲和兄弟们露出自己最渴望笑,

  哪怕能得来一个关爱眼神都会让好似掉进了蜜罐里,

  可,大家都讨厌小宝呢。

  为什麽小宝不会说话?为什麽小宝生来就坏了一条腿?为什麽小宝总会疼呢?

  这些小宝都不知道。

  小宝要去找妈妈,问问妈妈为什麽丢下小宝和别人"私奔"?

  还有还有,"私奔"究竟什麽呢?为什麽父亲会因此把丢在没有人烟地方?

  这里好可怕啊,常常会有"鬼"在叫,叫得不敢睡觉。

  怕啊怕啊,吓坏小宝忍无可忍地去找"鬼"理论,不要再叫了。

  找到了"鬼",也看到了"鬼"。

  啊!!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当那道暗门被打开时,

  掩埋了七年宁静被打破了。

  腥风血雨,一笑泯恩仇,谁也做不了主,谁也做不得主
楔子

  元庆二年的中秋,武林被浓浓的血腥与火焰淹没。武林尊首聂家满门一百余口全部死於非命。聂家人的酒水中被人下毒,毒药乃聂家的养子、有著毒痴之名的老二叶狄独有的"醉生梦死"。而那些没有喝酒的人,则被埋伏在聂家庄内的杀手全部残杀。没有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麽,就在前一天,聂家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聂政刚刚获得武林盟主的尊位,三子、同样也是养子的蓝无月正式宣布出师,踏入武林。当人们赶到的时候,聂家已陷入了漫天的火焰中。此事震惊武林,叶狄事败,被众人追杀,重伤後逃脱躲了起来。五年过去了,依然没有人能找到叶狄,聂家就以这样令人惋惜的结果消失在了武林中。

《宝贝》的大纲我写了改,改了写,嗯,现在差不多想顺了,可以陆续开写了。
宝贝:第一章


  "啊──!!"

  "啊!"

  "吱吱!"

  伴随著一道隐隐约约的凄厉惨叫,还没睡下去的小宝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快速裹好破旧的被子,睁著一双充满惊怕的大大的眼睛瞪著身下的床板。

  "啊──!!"

  又是隐隐的一声惨叫,小宝被吓出了两身的冷汗,第一身是刚刚。一只猴子吱吱叫著钻进他的被窝,小宝抱紧猴子瞪著床板,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鬼又来了!鬼又来了!

  "吱吱吱吱!!"名唤小贝的猴子全身的毛也炸起来了,和他的好朋友一起盯著床板。

  一人一猴躲在被窝里等了好半天,没有再听到鬼叫声。根据以往的经验,小宝知道接下来不会再有鬼叫了,他这才吐了一口气躺了下来,准备睡觉。可是因为被吓坏了,所以好半天过去,他仍是瞪著那双大大的眼睛,毫无睡意。

  "吱吱吱吱。"小宝的兄弟兼最好的朋友林小贝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愤愤地发泄不满。大有一把捏死鬼的架势,完全忘了刚才它可是吓得直发抖。

  小宝嘟起嘴,握著小贝的爪子,在心里咕哝:究竟是什麽鬼呢?为什麽总是叫不露面呢?紧接著,小宝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不要来不要来,小宝会害怕。天灵灵,地灵灵,鬼怪不要来。

  "吱吱",林小贝困了,小宝翻了个身,床板吱呀地响了几声,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这一晚,鬼没有再叫,不过小宝却睡得很不踏实,好在他不用去读书,也不必早起。日上三竿,总算睡醒的小宝被饥饿的肚子催著下了床。穿上虽然破旧,可是身上的布丁缝得都很漂亮的衣服,再穿上昨天刘婶刚给他做的新布鞋,小宝出了破旧的土坯屋,到院子里的小水井边打了一桶水,乖乖地洗了脸,用柳条刷了牙,又给小贝擦了脸,然後挪著步子出了院子。

  小宝住的地方是整个宅子最最偏僻的地方,他的住处後方就是宅子的後山。不知道小宝身份的人会以为他是守山人。不怎麽利索地拖著生来就畸形的右脚,小宝用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後院的厨房。一进厨房的院子,院子里正在忙活的人看到小宝纷纷向他打招呼。

  "小宝,起来啦?太阳都晒屁股喽。"

  "小宝,昨晚是不是又和小贝贪玩了?快来快来,包子还热著,赶紧趁热吃了。"

  "小宝,老爷今天在府里宴客,你可别到前院去,吃完包子就回去,知道吗?"

  "嗯。"小宝软软地应了一声,拿著装了四个大肉包的碗走到角落的一个小凳子处坐下。给小贝拿了一个包子,他自己再拿起一个,安静而又幸福地吃了起来。

  这时,一位大娘走到小宝跟前,把一床被子放到小宝的脚边,说:"小宝,这床被子大娘给你补好了,别忘了抱回去,昨晚是不是冻著了?瞧你脸色不大好。"大娘说著,担心地摸了摸小宝的脸。

  小宝抬头给了大娘一个甜甜的笑,附带两个深深的酒窝:"不冷。谢谢。"

  大娘揉了揉小宝的脑袋,眼里闪过可惜,然後就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每一个人都在忙著府里的宴客,小宝也不打扰大家。和小贝一人吃完两个包子,他抱起被子,慢慢朝自己的住处挪。

  看著小宝吃力地抱著被子往回走,厨房里刚来的小夥子很想去帮忙,却被一位大爷拉住了。那位大爷说:"小宝早一点学会照顾自己,他就可以早一点离开这个家,他可以抱回去的。若想帮他,就帮著他避开老爷。"

  小夥子忍不住好奇地问:"小宝怎麽说也是老爷的长子,老爷为何对他这麽狠心?难道就因为小宝的腿和脸?小宝是不大聪明啦,但性子很好啊,如果右脸上没那块胎记的话,很讨人喜欢咧。"

  给小宝送被子的大娘瞪了小夥子一眼,怒道:"谁说那是胎记了?小宝以前可爱著呢,那是後来得了病才有的。而且谁告诉你小宝不聪明了?我敢说这院子里头没一个人比小宝聪明。"

  小夥子的好奇心更重了:"什麽病?"有胎记看上去都那麽可爱,那没有胎记的时候该有多可爱啊。

  大娘难过地摇摇头:"唉,夫人走了之後小宝就得了怪病,一到初一、十五就全身疼。老爷又不让管他,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有法子,就一直这麽拖著了。"

  "啊?夫人?是小宝的娘吗?"小夥子继续问,"我听说大夫人跟人私奔了,是不是真的?"

  这下不止大娘瞪人了,厨房的老人家都瞪他了。

  "难,难道,不是?"小夥子不禁挠头,这事可不是府里的秘密。

  那位大爷怒道:"你才来几天,哪来这麽多听说?老爷最不喜欢别人嚼舌根,尤其是说夫人的事。去去去,该干啥干啥去,别杵在这儿!"

  "好好好。"小夥抹抹鼻子,扛起柴火干活去了。

  小夥子走後,老人家们都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们谁都不相信跟仙女一样的大夫人会跟人私奔,大夫人可是把小宝当宝贝般疼呢,不然也不会给小宝取这个小名,还给那只猴子起了个"小贝"的名字,就是要凑成一对宝贝啊。大夫人怎麽忍心丢下小宝呢?可是想想老爷,老人家们又摇摇头,也许大夫人是受不了老爷娶了一个又一个,所以才离开的吧。想老爷跟大夫人曾经是多麽神仙眷侣,最後却变成了这样,真是造化弄人啊。

  小宝自然没有听到厨房里关於他的那些对话。当他好不容易回到住处的时候,身上都被汗浸湿了。他的腿不方便,被子又沈,一路上停停走走的,还靠著墙歇了好久。把被子放到床上後,小宝就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吱吱吱",小贝跳到小宝的背上,又是踩,又是拍。小宝笑了,翻身抱住一身黄毛的小贝,跟它玩了起来。

  白天可以清楚地看到屋里的摆设。其实也没什麽摆设,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和两把凳子。六年前小宝的娘一声不响的突然离开了家,从此下落不明。大家都说她与人私奔了,可小宝不相信。虽然他失去了娘走的那天晚上的所有记忆,但他记得娘有多麽疼他,坚信娘不会不要他。他其实不大明白什麽是私奔啦,但肯定是不好的事情,不然爹也不会差点掐死他啦。

  在他的记忆中,爹从来都不喜欢他。因为他的腿有残疾,因为他是哑巴,也因此娘没少哭呢。其实他不是哑巴,他只是说话晚啦,黄伯伯是这麽说的。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让娘知道,娘就走了。

  "娘……娘……"记忆中,娘的脸依旧是那麽清晰,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一样。

  "吱吱吱",林小贝似乎知道好友想说什麽,在他肚子上跳了跳。小宝嘴角的酒窝又出现了,他的眼里是一抹坚定。他要多多学本事,早一天能出去找娘。他要告诉娘,他会说话啦,他还跟黄伯伯学了很多诗,背了很多书呢。还有还有,他会自己缝扣子、修凳子,还会做饭了呢,虽然不是很好吃,但以後一定会好吃的!

  "吱吱吱",林小贝想出去玩了。

  小宝为难地摇摇头:"功课。"

  他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呢,不做好的话黄伯伯会生气的。这样想著,小宝放开小贝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前拿过昨天黄伯伯给他的书,认真看了起来。

  两个时辰之後,教完少爷们功课从读书院过来的黄良玉一进门就问:"小宝,我昨天叫你背的书你都背下来了吗?"

  小宝对著黄良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点点头:"嗯。"

  "好,那你背吧。"

  黄良玉在擦得干干净净的凳子上坐下,小宝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很慢地背了起来。黄良玉很有耐心地听著,看著小宝认真的模样,他在欣慰之余更多的是惋惜。虽说这是座新宅子,他们也是刚刚搬来还不到一年,可府里的老人们都是看著小宝长大的。大夫人虽说不怎麽爱说话,可对谁都是温柔有礼,府里谁身子不舒服了,大夫人还会亲自去给他看病。有谁家的孩子哭了,大夫人也会抱著哄。也因此,府里上下对小宝都是疼到心坎。

  只是老爷不是一个满足的人。大夫人生下小宝没两年,老爷就接连地娶进了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二夫人还是怀著身孕进门的。大夫人虽说看上去没什麽,可心里哪可能不苦啊,不然也不会狠心丢下小宝一走了之。老爷是个好面子的人,本来就嫌弃小宝身有残疾,又是个哑巴,大夫人一走,丢了面子的老爷就更是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小宝的身上,把他一人丢在後院不闻不问。

  若那时候老爷不那麽对小宝,在小宝会发声之後就教他学说话,小宝也不会十三岁了说话还不如三岁的娃利索。这也是他为何每天都要小宝背书,也许小宝能早一点正常,只是成效不是很好。也怪他发现的太晚了,两年前他才发现小宝的嗓子没问题,若他早一点发现,小宝也许能早点学会说话。

  而且小宝自大夫人走了之後就得了怪病,脸上还莫名地多了一块黑斑,老爷就更是讨厌小宝了。不许小宝在他眼前出现,只要一看到小宝,老爷轻则把他关在柴房里,重则寻个借口鞭打一顿。下人们不忍心,又念著大夫人的好,自发地照顾起了小宝,也帮著他避开老爷。五年前老爷成了武林盟主,更要注重体面,即使知道下人们私下照顾小宝,他也当做不知道,只是要管家告诉他们不要让小宝出去给他丢脸。武林盟主怎麽能有一个残疾的儿子,怎麽能有一个跟人私奔的老婆?

  想到大夫人,黄良玉不由得又生出一股敬佩。府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大夫人姓什麽,来自哪里,只知道大夫人单名一个"冬"字,大家也习惯叫她大夫人。大夫人还在的时候,对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都很好,从不与他们争宠,即使常年被老爷冷落大夫人也从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对其他夫人的怨恨。大夫人的性子就如她的人,跟仙女似的。大夫人还常常带著另外两位少爷跟小宝一起读书识字。也许大夫人那时候已经在未雨绸缪了,否则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也不会默许府里的人对小宝的态度,不然的话早就把小宝赶出府了。他也不可能自有地教小宝读书。

  就在黄良玉陷入往日回忆的时候,小宝终於把书背完了,很渴很渴。黄良玉也及时收回心思,其实不用听他也知道小宝一定是一字不落地都背下来了。掏出帕子给小宝擦擦额上的汗,黄良玉起身给小宝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谢谢,夫子。"

  恭恭敬敬地行礼接过,小宝咕咚咕咚牛饮般得一口气喝完了。

  摸摸小宝的头,黄良玉说:"明天把最後一篇背下来,我要检查。"

  "是。"

  "天晚了,我带你去厨房吃饭,晚上不要和小贝贪玩。"

  "是。"

  一手牵著小贝,一手被牵著,小宝吹著三月天的春风,跟著夫子去厨房吃饭。去年刚搬来的这座宅子比旧宅子大了一倍,不过对小宝来说是件好事,他碰到爹的机会几乎没有了。嗯嗯,他今年已经十三啦,个头虽然没长多少,但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去找娘了,然後再也不让娘离开他。哈哈,有娘在,鬼也不敢来吓他啦。说到鬼,小宝握紧夫子的手,唔,还是不要告诉哥哥姐姐叔叔伯伯婶婶了,免得他们担心。

宝贝:第二章

  林盛之的书房内,昆山派大弟子左书士面色沈重地说:"盟主,最近有消息说'聂家刀'重现江湖,掌门担心有贼人意图趁机扰乱武林,特派弟子前来禀报盟主,此事还望盟主慎重对待。"

  林盛之儒雅的面庞此时格外的严肃,他道:"可查明这些消息是从哪传来的?聂兄一家惨死至今,仍未找到叶狄,虽说当年他受了重伤,但这麽多年过去了,也难说是他。"

  左书士说:"具体是从哪传出来的弟子还未查出来,只是近日不断有流言说有人见到了聂家刀。聂家刀乃聂家所有,若果真有人见过聂家刀,找到那人说不定就能找到叶狄。聂家一事一直是武林之痛,一日找不到贼人,师傅一日无法安心呐。"

  林盛之的眉心紧蹙,点了点头:"此事要格外慎重,万分小心,谨防上了贼人的当。聂家刀事关重大,此事我打算与几位武林泰斗商议一番,再做定论。"

  左书士起身抱拳道:"掌门让弟子转告盟主,昆山派愿候盟主差遣。"

  林盛之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左书士面前感激地说:"有叶掌门这句话,余便放心了。"

  左书士随後说:"弟子此次前来一是告诉盟主此事,二也是代掌门表示我昆山派的决心。弟子今日就将返回昆山派,若有其他的消息,弟子会马上告知盟主。"

  林盛之双手按上左书士的肩膀,沈声道:"此事我定会慎重,还请转告叶盟主,余改日会亲自登门拜访。"

  "弟子代掌门谢盟主。"

  寒暄完後,左书之没有多停留,离开了林宅。他一走,林盛之温和儒雅的面容立刻变了。他招来自己的两名亲信,关紧书房的门,低声说:"昆山派说有人看到了'聂家刀',你二人速速去查此事。"

  "是!"

  "切记,不要惊动他人,尤其是几大门派。"

  "是!"

  两人马上离开了。独自坐在书桌後,林盛之咬牙,重重在书桌上捶了一拳:"难道'他'果真还活著?"

  五年前,也就是元庆二年中秋,刚刚成为武林盟主的聂政一家惨死,包括他怀著身孕的妻子和刚满五岁的女儿。林盛之作为聂政最好的朋友之一,赶来的时候聂宅已是一片火烧後的废墟。林盛之亲自从废墟中挖出聂家人的尸体,把他们都厚葬了。之後,林盛之发出武林帖,请各武林人士诛杀聂政的义弟叶狄,因为残留在酒壶内没有被烧光的酒水里有叶狄独有的"醉生梦死"。这种毒药闻如酒,服下後也如喝醉酒般身子轻飘,胡言乱语,随後内力极快的散去,接著就如死了般再不会动作,任人宰割。但在酒中超过五个时辰,酒便会变成淡淡的蓝色,极好辨认。

  除了叶狄,没有人有这种药。叶狄自己配出的毒药从不给任何人,就是兄弟他也不给。这醉生梦死之所以武林皆知是因为曾有一位武林前辈身患重症,四前痛不欲生,叶狄给他用了这毒,那人这才没有痛苦地离开了人世。中秋那晚,聂家人齐聚一堂,唯独少了老二叶狄,接著就发生了聂家惨案。叶狄在众人围攻中虽受了重伤,但因为他善使毒,仍是叫他逃脱了。之後林盛之成为武林盟主,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叶狄一事。

  聂家刀是聂家的镇宅之宝,相传已有百年的历史。聂家出事後,聂家刀也随之消失,不知去了哪里。武林人士都在寻找这把刀,始终没有任何的消息。五年过去,聂家刀突然有了消息,怎麽不叫武林中人紧张。

  鬼并不是天天都会来,经过小宝不到一年的经验总结,鬼基本上半个月来一次,不过今年年节的时候两个月才来的,小宝暗想:难道鬼也过年吗?可是那鬼来的时候也是不知躲在哪里惨叫,那声音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但小宝自从娘走後就一直一个人生活,习惯了安静的他对一点点声响都很敏感,也因此才能听到鬼叫。

  只是令小宝不解的是,他总觉得鬼是在他的床底下叫,可他床底下除了一口破箱子什麽都没有啊。那天晚上又被鬼吓了之後,小宝坐在门槛上想了一个上午,想到了一个法子。这天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小宝就出门了,当然不能从前门走啦。小宝带著小贝,一瘸一拐,慢慢地从宅子最偏的偏门出去了。偏门平时没什麽人,小宝的住处虽说还是在宅子里,却不在主宅的范围内,因此也没什麽护院会守在偏门。

  林盛之不许小宝对人说他是他的儿子,小宝很自觉地自己做了顶帽子,出门的时候就戴上,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的脸啦。小宝昨天已经和黄伯伯说了今天要去庙里,所以今天他不必急著赶回来背书,可以慢慢走。

  不过小宝也走不快,他也没有马车可以做。带了一天的干粮,小宝牵著小贝以蜗牛的速度朝镇子上走去。林家的新宅子坐落在石门镇风水最好的地方,不过离镇子上有段距离。但因为林家在这里,所以镇子上几乎没什麽盗匪、小偷,不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相去不远。镇子上的人也因此对林家相当的尊敬,林盛之在石门镇的威望也很高。

  一直到太阳到了头顶,走了三个时辰的小宝终於来到了镇子上。找了个地方歇了歇脚,和小贝一起吃了干粮,又有了力气的小宝便朝镇子上的观音庙走去。到了观音庙,小宝很虔诚地给观世音菩萨上了香,然後又跟庙内的和尚求了几张驱鬼的咒符,这才高高兴兴地往回赶。他今天出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啦。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小宝回到了宅子。顾不上去厨房吃饭,小宝把求来的咒符在门上贴一张,在床边贴一张,然後把剩下的三张全部放在了床底,这样鬼就会跑远,不会再吓到他了吧。做完了这一切,累坏的小宝瘫在地上起不来了,腿好疼啊,整条右腿都软了,动也动不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刘婶的声音:"小宝,回来了吗?"她是宅子里负责给主子们裁补衣裳的婆子。

  小宝扶著床站了起来,在人推门进来的时候露出大大的笑脸:"来了。"

  "要说'回来了'。"刘婶纠正道。她手上端著一碗热腾腾的肉,胳肘窝下还夹著一身衣裳。看到小宝的笑脸,她不自觉地放柔声音说:"小宝子啊,厨房的伯伯婶婶们给你留了碗肉,我估摸著你也该回来了,便给你拿过来了。饿了吧,快趁热吃。"

  "不。"小宝摇摇头,"婶,吃。"刘婶的肚子里有宝宝,要吃肉。

  刘婶已经把碗放到桌上了,她抖开给小宝做的一身粗布衣裳,走到小宝身前比了比,然後把衣裳折好放到床上说:"婶子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你叔可能委屈了婶子吗?这肉可不能放,不然晚上召老鼠。你也别都给小贝吃了,你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不能饿著。你现在的衣裳都小了,婶子又给你做了身,明天别忘了把换下来的这身给婶子拿过去。好了,婶子走了,你乖乖的,晚上别跟小贝玩到太晚。"

  "好。"小宝抱了一下婶子,放开。

  刘婶疼爱地摸了摸小宝不瘦但也不胖的脸,转身走了,还不忘给小宝关上门。

  "吱吱吱吱",闻到肉香的小贝忍不住了。小宝呵呵笑著,挪到桌旁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大的吹凉了递给小贝,然後自己吃了块很小的。虽说是一碗肉,但碗不大,还有萝卜,所以肉也不是很多。小贝吃了三大块肉就舔著指头跳开了,它当然可以吃下一整碗的肉,可它才不会那麽贪心呢。见小贝不吃了,小宝才笑著,一小口一小口把剩下的肉全部吃了。小宝从来都觉得娘给他起的这个名字非常好。小宝,小宝,大家都拿他当宝贝一般照顾。等他找到娘,他要把伯伯婶婶叔叔们都接过去,他要孝顺他们。

  吃饱了,累了一天的小宝洗漱完後抱著小贝就上床睡觉了。这一觉小宝睡得很熟很熟,没有听到鬼叫也没有梦到娘。外头挺冷的,可盖著两床被子,搂著小贝的小宝一点都不觉得冷。吃了肉,有了新衣裳的他浑身都是暖暖的。


  林盛之不在府里的时候,小宝就会到藏书阁去。休息了一天,得知爹出府了,小宝吃了晚饭就跟著黄伯伯去了藏书阁。黄良玉负责教府里的少爷小姐们读书,也负责掌管藏书阁。林盛之是武林有史以来最儒雅谦逊的一位盟主,他的藏书量也在某一点上体现了他的风度与学识。小宝喜欢看书,而且可说是过目不忘。黄良玉与妻子就住在藏书阁的顶楼上,他没有孩子,一直都是把小宝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小宝喜欢读书,他自然会尽可能地提供他方便。林盛之在府里,黄良玉就把书带给小宝;林盛之不在府里,黄良玉就把小宝带到藏书阁去让他自己去看书。

  油灯下,黄良玉准备著明日的教程,小宝捧了一本武林杂学在一旁安静地看著,时不时因为故事的发展而低呼两声。抬头看了眼小宝瞪得大大的、满是紧张与担心的眼睛,黄良玉摇著头笑了笑,随後又无声地叹了口气。看老爷的态度,今後肯定是要把小宝赶出府的。他一方面希望小宝能永远保持这份纯真;一方面又希望小宝能早日独立、沈稳,这样他日後才能照顾好自己。再过两年小宝就满十五了,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小宝在府里的日子不会太久。黄良玉又无声地叹了口气,满是对小宝日後生活的担忧。

  看得入迷的小宝并不知道夫子对他的担心,他的眼前好似出现了飞来飞去的武林大侠,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宝贝:第三章

  "呜……娘……疼……"

  蜷缩在床上,小宝紧紧抱著被子,脸上全是泪。林小贝缩在枕头旁陪著小宝哭,不敢随便乱动。今天是四月初一,一到初一和十五,小宝就会全身疼痛不止,好像在被人用尖细的簪子戳穴道。林盛之不管他,府里的大夫也查不出是什麽毛病。不喜欢叔叔伯伯婶婶们看到自己的这个样子时伤心难过,小宝十岁後每次犯病都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不让任何人进屋。他也不会大喊大叫,就是抱著被子低低地喊痛,低低地哭。

  一开始,黄良玉他们还会在门外拍门,可後来想想,小宝今後总要学会独自忍受,他们也只好忍心地放小宝一个人受著。不是不愿意管,对小宝来说,离开这个家远比留在这里好。这一晚,一些婶婶伯伯们躺在床上睁著眼睛叹气。这就是命,人各有命,每一个人的命都得自己去受,谁也管不了,谁也替不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小宝吃得饱,穿得暖,让小宝能早日独立,早日离开这个家。

  "呜呜……"

  把头埋在被子里,小宝稍稍放大了哭声,他忍不住了,好疼好疼。娘……娘……小宝好疼……娘……小宝想你……呜呜……娘……

  "吱吱吱",林小贝咬著自己的一只爪子,呜咽。

  直到後半夜,小宝才渐渐不那麽疼了,难过的一晚的他脸上带著泪水,抱著被子沈沈地睡去了。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裳,小宝根本没有力气起来换衣裳。看他睡著了,林小贝这才抽出被子钻进小宝的怀里,同样是脸上带泪的睡了。

  醒来的时候,小宝迷迷糊糊地睁著眼睛,一时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直到不断的敲门声钻进他的耳朵,他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也想起来自己昨晚是怎麽了。

  "小宝,醒了吗?开门。"是掌管府内药房的南汝信,南伯伯。

  "嗯。"低低地应了声,小宝带著昨晚的余痛从床上撑了起来。小贝已经先跳下床去开门了。门开了,南伯伯一进门就问:"小宝,好点没?"

  "嗯。"

  小宝的脸上还有泪痕,南伯伯的眼底全是心疼。他来到床边抱起小宝,一摸,小宝身上还湿著,他正打算帮小宝换衣裳,小宝摇了摇头。

  南伯伯放下他,问:"要自己换吗?"

  "嗯。"

  小宝拿过昨晚提前放到枕头旁的衣裳换了,南伯伯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说:"小宝,南伯伯刚配了一种药,你试试,疼的时候吃上一颗,看管用不。不管用的话南伯伯再试其他的。"

  "谢,谢。"不舒服的小宝说话都慢了几分,不过他接过药後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南伯伯。虽然爹不喜欢他,可是叔叔伯伯婶婶们都特别疼他,他一点都不可怜。

  "小宝,去洗漱,徐伯伯去厨房给你拿吃的去。"其他人不是不想来,而是怕来了看到小宝这样难过。所以没回小宝犯病後,来的都是南汝信。

  小宝又摇摇头:"我,自己,去。"

  想了想,南伯伯叹道:"好,伯伯等你。"

  "嗯。"

  放开南伯伯,小宝缓缓下了床,走到井边,吃力地打了一桶水,比平常慢很多的给自己和小贝洗了脸,刷了牙。

  南伯伯看著小宝,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多好的孩子啊,命怎麽就这麽苦呢!在小宝收拾完转过身时,南伯伯脸上立刻挂了笑。他领著小宝去厨房吃饭,厨房里,婶婶伯伯们给小宝留了肉汤,还给他留了一颗苹果。这一天,黄良玉没有检查小宝功课,而是给小宝讲了许多许多外面的故事。对於今後的生活,小宝毫不害怕,更多的是憧憬,是希望。

  休息了两天,小宝又生龙活虎了。就在小宝小心翼翼地躲著爹的时候,他爹的贴身侍从丁琅却出现在他的屋子前,交代了他爹的命令:"大少爷,老爷要见你。"口气说不上恭敬,但也不轻视。

  小宝当时就吓坏了,爹怎麽会好好的要见他?难道爹要赶他走了?!

  黄良玉也在场,他摸摸小宝的头让他别害怕,问:"老爷是有什麽事吗?"

  丁琅回道:"我也不知,老爷只说让我把大少爷带过去。"

  黄良玉心里也有点发慌,清楚老爷的脾气,他推推小宝说:"不要怕,去吧,别让老爷等急了。"

  小宝害怕地仰头看一眼黄伯伯,抱起小贝冲丁琅瑟缩地点点头。丁琅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不过他走得并不快,小宝可以面前跟上。一步三回头,小宝忐忑不安地跟著丁琅去了他从未去过的爹的书房。

  四肢忍不住发抖地站在书房里,小宝低著头不敢往前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爹了,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他也是不被允许露面的。记忆中,爹似乎从来没有对他笑过,总是很严肃,很叫他害怕。

  书桌後,林盛之看著自己的长子眼里毫无温度,甚至带著明显的厌恶与羞辱。对小宝的害怕与衣裳的破旧视而不见,林盛之严肃地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小宝紧紧抱著小贝,从中获取勇气,可是面对爹,他却怎麽也开不了口,声音卡在喉咙里就是发不出来。娘说过,不管什麽时候都要学会笑,笑著就不会害怕了。所以他喜欢笑,见到谁都会笑,可就是在爹的面前他笑不出来,他总觉得爹很可怕,很可怕。

  林盛之没有那个耐心等小宝想起来,他也几乎已经忘了他这个儿子的大名叫林彦梓,忘了这个儿子的模样是什麽了。尤其是这个儿子的脸上还多了一块黑斑,更令他的颜面扫地。不指望小宝会说话,林盛之自答道:"我记得你好像十三了。"

  小宝点了点头。

  林盛之道:"再过两年你就满十五了,总在家里游手好闲不成体统。十三也不算小了,你出去学门手艺,满十五之後就出去吧,你是男儿,我不可能养你一辈子。"然後,他把桌上的五十两银子向外推了推:"这银子你拿著,留个急用,养你这麽多年,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也别怪我这个当爹的心狠。"

  小宝还是点了点头,蹒跚地走到桌前,他细瘦的小手拿过了银子。

  林盛之看了眼小宝的残腿,说:"你回去吧。记著,出了这个府你就不是林彦梓,不许对任何人说你与我的关系。"

  小宝又点了点头。

  "好了,没什麽事了,你下去吧。"

  小宝恭恭敬敬地给爹行了礼,抱著小贝拖著自己的右腿离开了感觉阴森森的书房。

  出了书房,拐过走廊,小宝这才把胸口紧张的闷气给吐了出来。拍拍胸口,他把银子放进衣襟内,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他的银子又多了,可以早点离开了。可是一想到要离开叔叔婶婶伯伯们,他又万分的不舍。最多只有两年了啊……

  "小宝。"

  扭头看去,小宝嘴角露出了酒窝。对方朝他招招手,小宝快速朝对方走去,虽然这样会令他瘸得更厉害。

  叫他的人不是别人,真是府里现在的掌家夫人安若谣。小宝的娘离家前安若谣就基本接管了林家,冬是位神仙般的女子,自然不会管这种俗事。

  把小宝带到自己的房里,屏退了丫鬟,安若谣拉著小宝坐下,还给他倒了杯蜂糖水。小宝说了声谢谢,接过杯子一口一口慢慢喝。摸摸小宝的头,安若谣叹道:"小宝,二娘知道你爹找你做什麽。你不要怪二娘、三娘和四娘平日里对你关心少,你也知道你爹不喜欢。"

  "不。"小宝甜甜地笑了,"娘,好。"不管是二娘还是三娘、四娘,过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偷偷给他银子呢。

  安若谣又摸了摸小宝的头,心下惋惜。小宝长得像极了那个女人,即使是现在脸上多了块巴掌大的黑斑也遮掩不了小宝是个漂亮可爱的孩子。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几乎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安若谣不是不嫉妒的,只是那样的女人很难令人嫉妒,也因此她一点都不讨厌小宝。只是碍著老爷,她无法对小宝表现出太多的关心。

  从袖袋里掏出一方帕子,安若谣打开,帕子里是一锭银子。她把银子塞到小宝的衣襟内,说:"小宝,这是二娘、三娘和四娘一起凑的钱,你收著。二娘们帮不了你太多,这钱你日後出去了也好找个住处。你爹让你去学门手艺,也是想你出去後能养活自己。你身子不好,你南伯伯跟二娘说想你到药房里做个学徒,你可愿去?"

  "好。"喝完蜂糖水的小宝从凳子上下来抱住了安若谣,"谢谢。"

  安若谣轻轻拍了拍小宝,说:"那从明日起你就去药房里当学徒。南伯伯已经跟'济安药馆'的掌柜说了,你明日去了说你是小宝就成了。"

  "嗯!会,听话。"他会听话,好好学的。

  "好。"放开小宝,安若谣催促,"那你快回去吧。"

  朝安若谣恭恭敬敬行了礼,小宝揣著一百两银子带著小贝离开了。加上以前过年过节收到的银子,他现在有一百二十多两银子了,即使现在就离开,他也能养活自己和小贝了。忽略心底那一点点不安,小宝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小宝从黄伯伯的脸上看出来他已经知道了,他抱住一脸难过的黄伯伯笑著说:"不怕,我,长大,了。"

  黄良玉双手抱著小宝,久久没有出声,老爷果真不会久留小宝啊。

  第二天一早,小宝带著小贝出了门。门外有辆很小的马车,是安若谣私下给小宝准备的,让他代步。小宝以前跟府里的哥哥们学过赶马车,这个倒也难不倒他。驾著自己的小马车,小宝开始了学徒的生涯。在小宝看来,爹虽然不喜欢他,可对他还是很好了,他果然是"宝贝"呢。

宝贝:第四章

  "啊──!!"

  "啊!"

  正在做梦的小宝被突然传来的鬼叫给吓醒了,在他怀里的小贝也听到了,吱吱叫著更是往他怀里缩了缩。一身冷汗地坐在床上,小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都去庙里求了驱鬼的咒符了,鬼怎麽还会来呢?

  "啊!!"

  "呵!"

  又是隐隐的一声凄厉的鬼叫,小宝的眼睛瞪到不能再大了。那鬼叫得好凄惨,好像被丢到了锅里炸一样。书上有写,阎罗王会把那些坏鬼们丢到油锅里。算算日子,好像又是半个月了!

  这下睡不著了,小宝又很害怕。他哆哆嗦嗦地下了床,哆哆嗦嗦地找到火折子,哆哆嗦嗦地点上油灯。屋内亮了的那一瞬间,小宝吐出一口气。都说鬼怕火,点上油灯他就不怕鬼来找他了。

  "吱吱吱",屡屡被吓的小贝愤怒地在床边跳脚。小宝抬著油灯来到床边,把油灯放到地上,他跪在床边探身看去。那几张黄色的咒符还好端端地放在地上呢,真是奇怪,难道鬼不怕咒符吗?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小宝又隐隐地听到了鬼的呜鸣,听起来是那麽的可怜,听得小宝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鬼?"小小声地叫了一声,小宝抱紧小贝,唔,鬼没有理他。

  "鬼?小,宝。"我是小宝。鬼还是没有理他。

  等了一会儿,隐隐的从床底下又传来了鬼叫,小宝皱了眉头,鬼这次叫得次数好像比以往都多呢,而且听起来更痛苦呢。

  "鬼?你,出来。"小宝再一次尝试和鬼说话,可是鬼还是没有现身。小宝眨眨眼睛,突然眼前一亮,啊!有咒符在呢!鬼当然不敢出来啦!

  放开小贝,小宝钻到床下去拿咒符。但是爬进去之後,他挡住了油灯的光,看不大清楚了。小宝一手把油灯拿过来,一手快速把咒符拿掉。有一张咒符被他放在很里面,他努力伸手去够。

  "啪嗒",有什麽很轻微的响了一声,小宝够咒符的手顿住了。

  咦?小宝四处摸了摸。

  "啪嗒",又是一声,小宝的眼睛瞪大了。

  "小贝!"小宝惊叫,小贝钻了进来。小宝把油灯拿到面前,瞪著那张咒符下面的地砖。这一回,他又仔细地按了按那块地砖,"啪嗒""啪嗒",地砖发出不平的声音。小宝倒抽一口气,这块地砖是松的!

  "吱吱吱!"小贝也发现了。它的爪子轻易地抠进地砖的缝里,然後用力。就见地砖起来了一下,又回去了。地砖太沈了,小贝拿不开。

  小宝的心怦怦怦直跳,小贝又试了几次,还是撬不开。小宝拦下小贝,小小声说:"等。"然後快速爬出床底。

  从屋子里找出他种花的小锄头,小宝又快速钻到床底。有了锄头就方便多了,很快,小宝和小贝就撬起了那块沈重的地砖,而小宝也愣住了。

  "呜……"比以前都要清楚的鬼叫从地砖下黑乎乎的暗道里传了出来,小宝浑身的鸡皮疙瘩随著暗道里散出的寒气而落了一地,又迅速长出来。

  "小……贝……"小宝的声音都飘了。

  "吱吱吱!"小贝怒吼地跳到小宝怀里,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嘘!"捂住小贝的嘴,小宝面色惨白地咬紧嘴,鬼会听到的!

  隐隐的,鬼的惨叫声又传了出来,只是比刚刚又轻了许多,好像在拼命压抑。小宝的心要跳出来了,他呆呆地跪在暗道的入口处不知道该怎麽办。

  "鬼……"颤抖颤抖。

  没有鬼回应。

  "鬼……"颤抖颤抖。

  "呜……"隐隐的痛苦。

  小宝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继续眨眨眼睛。一手哆嗦地把油灯拿近了些,探头过去,暗道里阴森森、黑乎乎的,什麽都没有。

  "鬼……?"没那麽颤抖了。

  "我,是,小……宝……"鸡皮疙瘩下去了一点点。

  "鬼……?"再把油灯拿近点,唔,暗道里除了土就是土啊。

  隐隐的又传来了鬼叫,小宝的头皮麻了一阵子之後稍稍恢复了正常。是不是鬼正在地下被阎罗王折磨呢?想到鬼叫得那麽惨,小宝又不禁可怜起鬼来了。侧耳听了听,又探头看了看,小宝犹豫了半天,下了决定。

  "小贝,走。"去看看。

  "唔唔唔!"还被捂著嘴的小贝尾巴都竖起来了,它不要去!

  "嘘……"让小贝不要出声,小宝放开他,一手拿著油灯,一手拿过小锄头,在入口处看半天後,他毅然地爬了进去。

  "叽叽叽!"被要求不能出声的小贝声音小的像耗子叫。它两手死死抱住小宝的左腿,被小宝被动地拖进了密道。虽然它很害怕,但是它绝不离开小宝!

  密道很窄,小宝也只能勉强往前爬,而且他还要小心油灯不能倒了、不能烧到自己,所以他爬的很慢。密道的尽头,偶尔又会传来鬼的惨叫,小宝仍是害怕的,非常非常害怕,可是他又觉得鬼很可怜。而且鬼虽然总是吓他,可是从来没有伤害过他,没有像书里写的那样挖出他的心脏或者直接啃他的肉。

  就在小宝努力地向前爬时,过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鬼似乎不叫了。小宝的动作放慢,难道鬼被阎罗王折磨完了?还是说鬼已经走了?小宝停了下来,那……他还要不要继续爬?

  "哗啦!"

  小宝身子一顿,好像是铁链的声音哦。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唔……好像……还有人在说话。那那,那还要不要爬呢?摇摇头,小宝下了决心,继续爬!因为密道太窄,小贝又死死地缠在他腿上,他倒爬不回去啦!

  定了定神,握紧小锄头,小宝给自己鼓气,又开始向前爬。隐隐的,前方有一点点很微弱很微弱的亮光。小宝赶紧吹灭了油灯,书上说有鬼的地方都有鬼火,说不定那里就是阎罗殿呢,还是不要被阎罗发现自己的好。

  密道是那麽的长,铁链声和说话声越来越明显了,甚至还夹杂著怒吼和咆哮。小宝越来越肯定前方是阎罗殿了,阎罗王的声音好可怕啊。感觉离鬼火不远了,小宝不敢爬了,他还是很害怕,万一被阎罗王发现了把他和小贝抓到阎罗殿里怎麽办?他明天还要去药馆呢。

  就在小宝犹豫不定的时候,一道较为清楚的声音传来:"你还不说吗?"

  小宝的耳朵动了动,咦?

  "聂政,我一直看在你我曾经的情分上对你手下留情,难道你真想我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耳朵,把你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你才肯说吗?还是你以为我不会这麽做?"

  啊!

  小宝的身体抖了抖,阎罗王的声音怎,怎麽,那麽,那麽像,爹!

  小贝的耳朵很灵敏,它也听出了阎罗王的声音很耳熟。它放开小宝的腿,钻到了小宝的身下,刚想说话就被人死死捂住了嘴。

  "嘘……"很轻很轻地发出一声,小宝推推小贝,让它继续往前爬。小贝也不害怕了,身形极快地向前蹿去。握紧小锄头,小宝就著那一点点微弱的鬼火,紧跟在小贝的身後。

  "咳咳……"有人沙哑地咳嗽了几声,就在小宝快爬到接近鬼火的地方时,他又听到了很像爹说话的阎罗王的声音。

  "聂政,你已经废了,聂家刀於你已经毫无用处。你还痴心妄想地要报仇吗?哈哈哈……你若不想叶狄和蓝无月也被我抓来陪你,你就告诉我聂家刀在什麽地方!"

  "嘶……嘶……"除了痛苦的喘息声外,没有人回答。

  铁链声响起,随著血水的滴落,整个密道里都充斥著"鬼"凄厉的惨叫声。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墙根处,一人隔著一块毫不起眼的木板瞪著大大的眼睛,惊恐地看著缝隙中透出的一切。他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一手又死死地捂住怀中小贝的嘴。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害怕地下一刻他就会被活生生地吓死。

  "聂政!你还不愿意说吗!你只要说了,我不仅可以放过叶狄和蓝无月,我也会给你个痛快。说!"

  "啊──!!"

  被吊起来的"鬼"又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血水从他被刺穿的锁骨流了下来。他的双臂被铁链子穿过吊在两边的墙上。赤裸的脚下,万根针发出点点的寒光,干枯的和刚刚流下的血水早已在那些针的表面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血衣,根本看不出针的原样。"鬼"的身上布满了旧的和新的伤痕,有些甚至已经化脓了。

  这样的一幕也许只有在阎罗殿才会出现吧。小宝无法把那张狰狞的脸与爹的脸重合在一起。那不是他爹,那是鬼,是比鬼还要可怕的阎罗王。他怔怔地盯著那个正在被爹折磨的人,他甚至忘了闭上眼睛,无声的泪水涌出他睁大的双眼,他就看著那有著一头花白头发,满身都充斥著浓腥的血水与伤痕的人被爹残忍地行刑。他终於知道鬼为何会叫得那麽凄惨了,因为滚烫的烙铁印在了他瘦弱的只剩下骨头的腿上,因为穿过他大腿的钩子硬生生地把他的腿勾了起来,因为响动的铁链扯著他的锁骨把他吊在了空中。晃动的双腿不停地滴下血水,滴在针尖上,消失在厚厚的血垢上。

  小宝不知道他爹是什麽时候走的,当差点窒息的小贝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大口喘气时,他才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爹已经不在了。裤子被自己的泪水浸湿,小宝看到"鬼"被放了下来,双脚又踩在了针板上。"鬼"垂著头,一动不动的,若不是他的胸膛极不明显地起伏著,小宝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小宝一点都不害怕了,他只觉得好疼好疼,胸口好疼。摸摸身前的木板,小宝使劲推了推,木板没有动。握紧小锄头,小宝在木板的边缘使力刨。刨完之後再推,推不动再继续刨。一边抹眼泪,一边刨,小宝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他只知道他要推开这块木板。

  "砰!"终於,木板被推开了,窝在出口处,小宝呆呆地仰头看著仍是一动不动的"鬼",眼泪掉得更凶了。

  ────

  我尽量不把行刑的场面写得太血腥,因为我也受不了,大家自行想象吧。怎麽残忍怎麽来。

宝贝:第五章

  不知那样呆坐了多久,小宝的眼泪暂时流干了,他从洞口爬了出来,他的脚很软,根本站不起来。刑房内很宽敞,两边的墙上各有一支火把,一处角落里放满了各式的刑具,每一个上面都有干枯的、厚厚的血斑。小宝的眼睛又湿了,他眨眨眼睛,把泪水逼回去,不然他会看不清楚。

  刑房内充斥著血腥,不过地面上有打扫过的痕迹,一条水沟从刑房内穿过,汩汩的流水声带走了几分血腥与"鬼"身上散出的因为长年不曾洗过澡,再加上备受折磨以及沾上的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臭味。

  但小宝一点都不在乎,他爬到鬼的面前,仰头看著他。鬼的眼睛闭著,不,该说是睁不开,眼睛被黑红的血痂粘住了!鬼的双臂上各有两条链子,一条穿过了臂骨,一条拷在手腕上,那四条链子悬著他的身体,又刚刚好迫使他不得不踩在针板上。挂在鬼锁骨上的两条链子松松的垂下,这两条链子分别从房顶上的两个滑轮穿过,然後固定在左右两侧的墙上。

  鬼的大腿上也各穿过了一条链子,脚踝处各拴著一颗很重的铁球。左右的墙上分别有四个缠著链子的,一看就知道可以转动的木把手,想到这是用来做什麽的,小宝的眼泪止不住。这样的阵仗把小贝吓得不清,它躲在小宝的身後不敢出来。

  爹……心里一出现这个称谓,小宝的泪掉得更凶了。那不是爹,那是阎罗王……想到刚才看到爹转动木把手拉动铁链折磨鬼的一幕幕,小宝再也控制不住地低低哭了起来,他一边抹眼泪,
一边勉强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他看到了一扇铁门,小宝不稳地走到铁门前,拽了拽,铁门从外面锁死了。铁门上方是铁栏,可以看到外面,小宝踮起脚尖努力向外看,外面有一条通道,不过很安静很安静,似乎并没有什麽人。

  小宝回头,刑房後方正对著水沟的房顶有十几个规整的鸡蛋大小的圆洞,小宝挪了过去,仰头瞪大眼睛,隐隐的有风吹过来,他暗想应该是通气口。擦擦脸上的泪,小宝又走到了鬼的跟前,针板并不高,小宝抬手就能碰到鬼的头。走近一看,他更是看清楚了鬼满身的伤。不敢哭得太大声,小宝小心地抬起手探到鬼的鼻子处,有微弱的呼吸,不知为何,小宝很高兴,很高兴鬼还活著。

  "叽叽叽",小贝紧紧抓著小宝的裤子,浑身的毛全都竖著,一看就是还没从惊怕中缓过来。小宝弯身摸摸它的头,叫它不要害怕。眼泪不停地掉,可是小宝的心里却十分的清醒。不过是安抚小贝的工夫,他心里就闪过很多个念头。他以往没半个月都会听到鬼叫,那是不是就是说阎罗王每半个月才会来一回?

  小宝四下看看,地上没有吃的,鬼都不吃东西的吗?瞄到鬼骨瘦如柴的腿,小宝的鼻子越来越堵了,鬼都没有东西吃。

  小宝长这麽大都没走过那麽快。爬进洞口,小宝使出吃奶的劲往回爬,快得连小贝都差点跟不上他。憋著一口气爬回了房间,已经在密道内熟悉了黑暗的小宝快速找到几样他需要的东西,再让小贝帮他拿几样,小宝又钻进了床下。

  "呼呼,呼呼……"

  死寂的刑房内只能听到一人累坏了的喘息声。把床单折成几折,垫在小木凳上。小宝跪在鬼的面前一手轻轻地把他的双腿抱离针板,然後把满是血渍的恶心针板推到一旁,再把小凳子放到鬼的脚下。踩在床单上的那一瞬间,鬼的双脚忍不住颤抖。汗水从小宝的下巴滴了下来,似乎闻不到鬼身上难闻的臭味,也顾不上自己沾到血水的衣裳,小宝在鬼站稳之後,才放开鬼,站了起来。

  鬼的双腿一直在打颤,但却稳稳地站在了凳子上,身体没有倒下的迹象。这一情况令小宝十分振奋,也高兴地又要哭了,鬼虽然受了那麽残忍的对待,但是他在努力地活下去!擦擦眼睛,小宝拖著已经动不了的右腿来到左边墙上的一个木把手前,靠著墙,他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会儿,这才踮起脚尖,够到木把手缓缓摇了起来,挂在鬼手臂上的一条链子越来越松,越来越松,直到完全垂在了地上。鬼的身体微微动了动。

  小宝很紧张,他很怕鬼下一刻会坚持不住倒下去。再够到第二个,转动……第三个,转动……第四个……好了!小宝拖著右腿又快速来到右边,一边注意著鬼,小鬼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裳,他不在乎;右腿因为疲累而疼得发软,他也不在乎。小贝看出了门道,小宝不怕鬼,它渐渐的也不怕鬼了。小贝的身子轻盈,它直接跳到一个木把手上,学著小宝的动作转动。有了小贝的帮忙,很快,右边的四条铁链子也全部放下来了。

  鬼的身子一摇一晃的,小宝急急地朝他奔去,他恨自己不能跑得再快些。小木凳晃了几晃,在鬼摔倒之前,小宝伸出双臂牢牢地接住了他。

  "哗啦!"

  "砰!"

  脑袋挨著地板的那一瞬间,小宝只觉得眼冒金光。鬼很瘦,可还是把小宝压得喘不过起来。但是小宝却笑了,很高兴地笑了,他接到鬼了,他没有让鬼摔到!

  闭著眼睛喘息,小宝的动作没有停。他憋住一口气用力翻身,然後稳稳地把鬼平放在了地上。"哗啦哗啦",随著他的动作,连在鬼身上的铁链发出了响声。小宝屏息,外头没有什麽动静,他这才松了口气,该是没人听到这里有响动。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小宝爬到翻了的凳子旁,拿过床单,展开。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床单塞到鬼的身下,小宝再也动不了了,他没有力气了。

  "呼呼……呼呼……"

  急喘气中夹杂著明显的抽泣,鬼仍是呼吸微弱、一动不动。小宝满脑子只想著要为鬼做些什麽,顾不上去考虑阎罗王会不会半途又折回来。

  没有时间休息,累坏的小宝指指不远处的食篮,小贝聪明地帮他提了过来。食篮里是厨房的伯伯婶婶们为他准备的明早的早饭。小宝挪到鬼的头边,轻轻抬起鬼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鬼花白的头发散开了,小宝看清了鬼的脸,他不禁低呼:鬼不是老爷爷!看上去和叔叔们的年龄差不多!为什麽?为什麽鬼的头发却白了?脑袋里闪过一个答案,小宝轻轻地把鬼脏乱不堪的头发拨到两边,然後扭头擦了擦眼睛。

  拿出装满水的竹筒,打开盖子,小宝沾湿了手帕,擦了擦手,然後把水桶喂到鬼的嘴边,眼里噙著泪,很小声地说:"喝。"

  鬼慢慢张开了嘴,丝丝甘甜以不会呛到他的速度流过他灰白干裂的嘴唇,进入他的嘴里。鬼很渴,当他尝到甘露的味道时,他立刻大口大口、亟不可待地喝著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好好喝上过一口的干干净净的水。不是带著泥沙的臭水,是干净的、甘甜的水!

  "慢。"稍稍抬起竹筒,让鬼喘口气,小宝继续喂。有水珠滴在了鬼满是血污的脸上,他喝水的动作顿了下,接著两滴、三滴……一只手不停地擦眼睛,小宝喂水的另一只手没有停。鬼看不到,他的指头微微动了动,但也仅是动了动。终於喝够了,鬼稍稍抬了下下巴,小宝竖起已经见底的竹筒。

  眼泪管不住,小宝索性不管了。他把竹筒递给小贝:"水。"小贝抱著竹筒很快消失在了密道里。水沟里的水并不干净,而且小宝打心里排斥给鬼喝这个地方的水。从竹篮里拿起一个馒头,小宝掰下一小块,喂到鬼的嘴边,鬼张嘴吃下。他吃得很慢,似乎是在辨认这是什麽,然後又用了很久的时间把馒头咽了下去。耳边的抽泣声越来越明显,鬼张张嘴,试图说话,可只是发出"嘶嘶"的声音。

  "不,说。"小宝再掰下一块喂过去,"吃。"

  鬼吃下了。

  接下来,鬼安安静静地吃著馒头,小宝的抽泣声没有停止过。当那一个馒头终於全部喂完的时候,小宝的眼睛又红又肿。

  脱下衣裳盖在鬼的身上,又给鬼喂了些小贝带来的水,小宝用剩下的水打算给鬼清理身上的污渍。当帕子碰到鬼的脸时,鬼却躲开了。

  小宝怔怔地看著鬼,不明白鬼为什麽要躲开,他轻声说:"擦。"

  鬼缓缓摇了摇头,再一次张开了嘴,一道气流从他的嘴里发出,小宝的眼睛瞪大了。鬼的嘴型赫然是"不"!

  "伤口,要擦,干净。"小宝解释。

  鬼却仍是摇了摇头,然後小宝看到鬼的右手食指在地上很缓慢、很颤抖地一笔一划动了起来。小宝赶紧瞪大眼睛凑过去瞧。

  鬼写得异常艰难,他只有指头可以微微动弹。当他写完後,他的额头全都是汗。小宝的嘴角一撇一撇的,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

  "会被发现"──鬼写了这四个字。

  小宝再也忍不住地抱住鬼低声哭了起来,他要把鬼带走!他一定要把鬼哥哥带走!鬼是小宝认的哥哥,从今天起,鬼就是小宝认的亲哥哥!

  "鬼,哥哥……哥哥……"

  即使是娘离开,小宝都没有哭得这麽伤心过。他心疼鬼哥哥,又异常的对不起鬼哥哥,他是阎罗王的儿子,为什麽阎罗王要这样伤害鬼哥哥……

  许久许久之後,小宝抽泣地抬起了头。轻轻放开鬼哥哥,他不成声地说:"睡,哥,哥……睡。"

  鬼摇了摇头。

  "不……怕。睡。"像娘以前拍自己那样轻拍鬼哥哥,当鬼哥哥的身子渐渐放松,呼吸也平稳之後,小宝用手撑著自己,拿了一样东西爬到了针板前。

  "嚓嚓嚓嚓"

  幽静的刑房内响起了不一样的声音,小宝手拿砺石在尖锐的针头上磨了起来。这一晚,小宝一夜没睡,尖锐的针被一根根地磨去了光华。当微弱的光从刑房的顶上透进来时,小宝磨完了所有的针。这一晚,鬼──武林前盟主聂政的手指头一直在轻微的颤抖。

  "吱吱吱",睡了一觉的小贝拽拽小宝,该走了。

  小宝的脸上还带著泪痕,辛苦了一整晚的他脸色异常的苍白。他放下砺石,眼眶里又聚满了泪。缓缓爬到鬼哥哥身边,他轻轻摸了摸鬼哥哥的脸。看到鬼哥哥的指头动了,他知道鬼哥哥醒了。

  扶著鬼哥哥的脑袋,小宝招呼小贝和他一起把鬼哥哥扶了起来,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小宝哭出了声。扶著鬼哥哥站在凳子上,小宝在他站稳後很伤心地走到墙边,抓住一个把手,朝反方向摇了起来。

   "吱吱吱吱",小贝是小宝最得力的夥伴。它虽然只是只猴子,但他看得出小宝在做什麽。跳到另一边墙上的一个把手上,它也朝反方向摇了起来。

  聂政很平静地在小宝的搀扶下踩上凳子,很平静地任小宝摇动铁链把他重新吊了起来,又很平静地任小宝拿走他脚下的凳子,给他换上不扎脚的针板。可是他脚底全都是针眼,即使针尖已经被磨平了,脚底依然传来钻心的疼痛。

  不能再耽搁了,他还要去药馆。如果不去的话师傅会担心的,叔叔婶婶伯伯们也会担心,也会引来注意。不能让鬼哥哥别人发现,不然阎罗王一定会把鬼哥哥带走,他就不能救鬼哥哥了。轻轻抱了下鬼哥哥,小宝把他带来的所有东西塞进密道内,然後爬进密道,哭著关上了木板。

  放回爬的途中,小宝一路都在想怎麽拿掉鬼哥哥身上的铁链,怎麽救出鬼哥哥。无数个念头,无数个想法,当小宝从密道里钻出来时,他不哭了。

宝贝:第六章

  当小宝驾著他的小马车来到药馆的时候,药馆的掌柜──小宝的师傅龚袭山一看到他就惊呼出声:"小宝?出什麽事了?"

  老板娘龚婶子在药堂里听到动静擦著手跑了出来,在看到小宝明显是哭肿了的双眼以及苍白的脸後,一把把他拉入怀中担心地上下摸摸,直问:"小宝子,怎麽了?怎麽眼睛肿成这样?"

  心里难过的小宝本来都忍住了,可是师娘这麽一问,他又忍不住哭了。他一哭,龚师傅和龚师娘都吓坏了。小宝子虽然腿脚不便,脸上又有疤,来了也不过七八天,可是又聪明又乖巧又懂礼,惹人疼得很,药馆里所有人都喜欢他。

  龚师傅和龚师娘只有一个儿子,前年考中了进士,现在另一个镇子做县太爷。儿子不在身边,龚师傅和龚师娘一见到小宝就很喜欢他,恨不得把他收为干儿子。也因此看到小宝这麽伤心,他们都心疼死了。

  每天都是高高兴兴来的小宝子今天居然哭著来了,龚师傅和龚师娘忙吩咐店里的夥计把小贝先带下去。见小宝没有拎著他的食篮,龚师娘又让人去厨房拿吃的。

  "小宝子,告诉师娘,怎麽了这是?"把小宝拉到凳子处坐下,龚师娘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问。

  小宝哭著摇头,他不能说。

  "不哭不哭,小宝子不哭,你这麽一哭师娘也想哭了。"龚师娘朝丈夫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倒杯水,龚师傅很快拿了杯水过来。

  龚师娘一手轻拍小宝,一手端著杯子喂他喝水。小宝双手接过,哭著说了声谢谢,然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喝完水,小宝埋在师娘的怀里哭了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时候,夥计把早饭拿来了,龚师娘领著小宝到桌边坐下,说:"小宝子,你先把早饭吃了,吃完了告诉师娘怎麽了。"

  "谢谢,师娘。"站起来恭恭敬敬行个礼,小宝坐下,拿起勺子。可一看到粥,他就想到鬼哥哥在刑房里没有吃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小宝子,不哭,来,先把粥喝了,有什麽伤心事你就告诉师傅和师娘。"龚师娘在另一边坐下,一直给小宝擦泪。

  哭了一会儿,暂时平静下来的小宝慢慢地吃了粥,龚师娘又把包子掰开让他吃。小宝努力不去想鬼哥哥,安静地吃饭,一想到鬼哥哥他就想哭。小贝捧著一个包子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吃,精神看上去也很不好。

  好不容易吃完了,小宝眼睫带泪地对担心的师娘勉强地笑笑,说:"昨晚,梦到娘,了。师傅,师娘,对不起。"说完,他站起来规规矩矩地朝师傅师娘躬身道歉。

  龚师娘这下子心都要碎了,她把小宝拉到怀里,擦著小宝的泪说:"怎麽跟师傅师娘如此见外?小宝子想娘想哭了这有什麽错?不哭不哭,从今天起师娘就是你的娘,小宝子想娘了就来找师娘。"

  "师娘……"小宝紧紧抱住师娘,忍下泪水,轻轻地说,"喜欢,小宝喜欢,师娘,喜欢,师傅。师娘,师傅,好。"

  龚师娘忍下心酸,笑著摸摸小宝的头,说:"好了好了,小宝子不哭了。昨晚一夜没睡吧,去师娘的屋里睡会儿。"

  小宝摇摇头,从师娘怀里出来:"书还,没有看完。"他要多看书,多跟著师傅学医,他要救鬼哥哥。

  龚师娘的心更是要碎了,龚师傅这时候说:"小宝,看书不急於这一天。你把书带回去看,今天师傅放你一天的假,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来了师傅要检查你背书。"

  小宝心下一动,转身,满是惊讶地仰头看著师傅,他可以回去?

  龚师傅严肃地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怎麽能学好呢?师傅放你一天的假并不是让你回去玩儿,该背的书还是要背,明天背得不对,师傅是会罚你的。"

  "谢谢,师傅!"小宝笑了,"会背完,会。"

  龚师傅脸上带了微笑:"去吧,拿上书回去睡觉。"

  "是!"恭恭敬敬行礼,小宝转身跑进了内堂。

  龚师娘这时候叹了口气,埋怨地说:"为何不把小宝子留在这里?瞧他哭成这个样子,肯定不单单是想娘这麽简单。"

  龚师傅低声说:"小宝是个有苦也不会说的孩子,汝信不让我们打听小宝的身世,以免给小宝带来麻烦,还让我们不要留小宝过夜,必须让他每天回去,想想也该猜到小宝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你就不要多问了,做好咱们自己该做的。"

  龚师傅并不知道,南汝信让小宝每天回去的原因是林盛之在小宝离家前的这两年仍要做个表面上还算仁慈的爹,不想让人家说他把还幼小的小宝赶出了府,连家也不让回。

  龚师娘吐了口闷气,怒道:"真不知小宝是谁家的,要我知道他爹是谁,我绝对要去骂他个狗血淋头。"

  "别说了,一会儿小宝出来了。"

  龚师傅的话刚落,内堂就传来小宝一轻一重的脚步声。门帘掀开,小宝抱著书出来了,龚师傅惊讶:"小宝,你怎麽拿这麽多书?"

  抱著厚厚的一摞书,小宝红肿的双眼直接笑成了一条缝:"我,可以,看完。"

  龚师娘说:"小宝,太多了,这些书你看到明天早上也看不完,师傅准你假是让你回去睡觉。"

  小宝摇头,仍是笑著:"会睡,会睡觉。我想看,会看完。"

  心知小宝有多聪明的龚师傅对老婆示意,叫她不要再说了。他摸摸小宝的头,说:"既然你说你能看完,那师傅相信你,有什麽不懂之处你就问师傅。记得,学医半点马虎不得,你一定要仔细。"

  "是,师傅。"抱著书不好行礼,小宝微微低了低头。

  然後,他努力睁大眼睛,求知地问:"师傅,天下最好,的,大夫,是谁?"

  这个问题一下子难道了龚师傅,他看看龚师娘,然後苦笑地说:"天下最好的大夫啊……有很多。但若论医术的话,这天下有一人的医术却是无人能及,不过此人行事怪癖,空有一身的好医术却不愿治病救人,所以不能称之为大夫。"

  小宝的眼睛迅速眨眨:"师傅!是谁?"

  龚师傅笑了:"小宝想超过此人吗?"这也不是不可能。

  "嗯嗯嗯嗯!"小宝连连用力点头,他要去找他!

  龚师傅哈哈笑了,很高兴小宝有如此雄心壮志。他道:"此人究竟叫什麽,师傅不知道。不过凡是江湖人都听过此人的名号,他叫'药圣凡骨子',和'毒圣'叶狄齐名於江湖。可惜啊……"想到几年前的那件事,龚师傅一脸的难过,也没有把话说完。

  小宝不在乎"毒圣",他不需要毒,他一听这个"药"圣,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他又渴求地问:"师傅,骨子,在哪里,呢?"

  "呵呵,"龚师傅笑道,"是'药圣凡骨子',你若让他听到你叫他'骨子'他定会恼火。他啊,住在谁也进不去的'凡谷'。"见小宝一脸的向往,龚师傅弹了下他的脑门,佯怒:"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回去睡觉!"

  "师傅……"小宝软软地叫,希望师傅能多说些。可是龚师傅却一手抱过他的书,一手把他推到了马车上。

  把书放下,龚师傅严肃道:"快回去睡觉,这麽多书,今晚不许熬夜,明早师傅看到你睡不醒,会打你手掌心。"

  见师傅生气了,小宝不敢再问,而是朝师傅师娘道别後,带著小贝和他的书驾著小马车不甘愿地回去了。

  龚师娘在门口看著小宝离开,问:"你怎麽不告诉小宝子'凡谷'在哪里?"

  龚师傅说:"瞧他那样子,肯定想去找凡骨子,那可是有去无回的地方,我不能害他。小宝很聪明,只要他用心,今後超过凡骨子也不是不可能。"

  想想也是,龚师娘拉著龚师傅转身进了药馆。

  驾著马车快速地回到家,小宝先把书搬进屋里,然後去厨房见了各位叔叔婶婶伯伯,告诉他们自己因为昨晚想娘没有睡好,师傅放他一天的假回来休息。一听他这麽说,叔叔婶婶伯伯们心疼死了,给他拿了好些吃的,催促他回屋睡觉。小宝提著重重的食篮高高兴兴地回了房,然後反锁上门。告诉叔叔婶婶伯伯们他要休息,就不怕有人来找他了。叔叔婶婶伯伯们一向都是让他睡到自己醒来呢。

  在竹筒里装满水,关好窗户,放下床上破旧的床帐,装作自己在睡觉,小宝爬到床底,掀开那块秘密的石板,然後在小贝的帮助下,带著竹筒、食篮还有几本书爬进了密道。他不是不困,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他怎麽可能睡得著呢。不看一看鬼哥哥,他无法安心。

  这一回,小宝没有用油灯也很快爬到了尽头,透过木板看一看,鬼哥哥还被吊著,没有其他人,小宝的泪当即就涌了出来。用力推开木板,小宝看到鬼哥哥的手动了下,他高兴坏了,鬼哥哥知道是他来了吗?

  "哥哥……"软软地叫了一声,小宝先钻出来,然後把昨晚放在密道内的凳子、床单拿出来,再把食蓝抱了出来,小贝已经抱著竹筒跳出来了。

  累了一夜的右腿在爬出密道後酸酸软软的,小宝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他索性不站了。爬到鬼哥哥跟前,小宝抱住鬼哥哥的腿就要把鬼哥哥脚下的针板换成凳子,可鬼哥哥却挣了挣,似乎不让他换。

  "哥哥?"小宝仰头,看到鬼哥哥在张嘴,他急忙强撑著站了起来。

  "哥哥?"小宝忍著右腿的痛,努力踮起脚尖,把耳朵凑到哥哥的嘴边,然後他听到哥哥很微弱地说:"走……有人……会……来……"

  有人会来?!小宝瞬间瞪大了眼睛,扭头朝铁门看去。

  "快……走……"微弱的声音飘入小宝的耳朵内。一想到是不是阎罗王要来了,小宝的头皮发麻,眼泪涌出,身子都抖了。

  这时候,小贝突然跳了起来,指指门,又指指密道,还抱著竹筒钻进了密道,直朝小宝招手。小宝看看鬼哥哥,又看看铁门,一咬牙,轻轻抱了鬼哥哥一下,他抱起食蓝一瘸一拐地快速走到密道口把食蓝放进去,再这回来拿起凳子和床单。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小宝哭著看了鬼哥哥一眼,迅速爬进密道,然後关上了木板。一颗光头停在了铁门上的铁栏外,哢嚓一声,有人打开了铁门。一手捂著自己的嘴,一手捂著小贝的嘴,小宝瞪大眼睛看著来人,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宝贝:第七章

  进来的人一手提著一个脏兮兮的木桶,一手拿著一个脏兮兮的木碗,一看到他小宝在心里"啊"地惊呼一声,更紧地捂住自己的嘴。那人驼著背,比干了的橘子皮还要皱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低著头走到聂政跟前,把桶和木碗放下,并不深的木桶里因为他的动作而溅出了粘稠的汤汁。躲在密道里,小宝盯著那桶里的东西,泪迷了双眼。

  驼背人一次也没有看聂政,他先是到左边摇下聂政身上的铁链,聂政因为双脚站在针板上,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倒去,扯动了另一侧身体上的铁链,疼得闷哼了一声。小宝的眼泪一滴滴地滴在泥土里。驼背人根本不理会聂政脚下的针板,不紧不慢地走到右边,再摇下聂政身上另一侧的铁链。做完这些,他走到聂政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很不留情地把他从针板上扯了下来,丢在木桶边。

  "哗啦哗啦……"随著聂政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聂政身上的铁链也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驼背人不管他,从墙角拿过扫帚,又拿起那个木碗到水沟里舀了些水洒在地上,清扫了起来。把聂政前一天留在地上的血水、排出的污物全部扫入水沟里,驼背人再从水沟里舀了一碗水放在聂政的面前,掰开他的嘴喂他吃了一粒药,又灌了他一口脏水,确定聂政吃下了药,便离开了刑房,铁门重新被锁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为了防止聂政受不住折磨而死掉,林盛之会给他吃药,让他受到重创的身体能很快缓过来,以便承受下一次非人的折磨。那药入喉便化了,问不出自己想得到的,林盛之根本不会让聂政轻易死去。那药不仅会让聂政挨得住每一次的折磨,也让聂政没有力气咬舌自尽。林盛之每一步都算得很准,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聂政会忍受五年,不管他怎麽折磨聂政,聂政都不说出聂家刀的下落。

  林盛之也不是没有想过用更加残忍的手段折磨聂政,只是那药不是神丹,为了防止他用刑过重弄死了聂政,他不得不手下留情。再没有得到聂家刀之前,聂政绝对不能死,他要的就是聂政生不如死。

  聂政右手扯著铁链艰难地在地上摸索,试图摸到那个木桶,里面是他这半个月来的吃食。刑房内传来哭声,聂政的动作停了。伴随著哭声而来的是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聂政的指头微微动了动,然後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

  "鬼,哥哥……"眼泪滴在了聂政的手上,他的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

  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引来驼背人,小宝一边流眼泪一边小声问:"鬼哥哥,那个人,什麽,时候,回来?"

  聂政似乎没有听到,只是嘶嘶地喘息。小宝一手紧握住鬼哥哥满是血污的手,一手不停地擦眼睛,就在他准备再问一次的时候,鬼哥哥张开了嘴:"很,久……"

  小宝哭著笑了,接著他哭得又大声了些,为鬼哥哥受的折磨。

  放开鬼哥哥的手,小宝站了起来,把那碗混沌的水倒入桶中,再提起那桶喂猪的泔水,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水沟边,"哗"的一声,他把泔水全部倒入了水沟里。他认得那个驼背人,那人是宅子里负责养猪的"哑巴驼"──厨房的叔叔婶婶伯伯们都这麽叫他。小宝很怕这个哑巴驼,每次他来厨房提泔水的时候,小宝就躲在一边不敢出声。

  这个哑巴驼从不搭理任何人,只有提泔水的时候才会出现,平时就和猪住在一起,从不露面。现在小宝知道这个哑巴驼为何从不理人,为何要和猪住在一起了。因为养猪的地方离他住的院子并不远,因为那里很丑,所以平时都不会有人去那里。鬼哥哥被关在自己的屋子下面,那离养猪的地方也不会太远。哑巴驼不是养猪,而是借著养猪来折磨鬼哥哥。这些剩菜剩饭的泔水是喂猪的!怎麽能给鬼哥哥吃!

  把木桶和木碗都远远地丢到一边,小宝从密道里拿出床单,铺在墙角,那里干燥些。鬼哥哥身上的铁链很长,小宝把鬼哥哥小心地翻过来,然後双手穿过鬼哥哥的腋窝一点点,慢慢的把鬼哥哥拖到床单上,放平。小宝的腿不方便,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但一瘸一拐,再加上手上没什麽力气,还是有几次弄疼了鬼哥哥,小宝的眼泪带了愧疚。

  顾不上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和肿得成了一条缝的双眼,小宝拿来竹筒和食蓝。给小贝拿了一个肉包子,然後靠墙而坐,让鬼哥哥枕著自己的腿,他打开竹筒,喂鬼哥哥喝水,喂完後,他抽泣地说:"哥哥,你,等我,我一定,把哥哥,救出去。哥哥,等我。"

  聂政的喉结极快地上下浮动,张开嘴,久久吐出两个模糊的字:"谢,谢。"

  眼泪滴在了聂政的脸上,他已经分不清时间也分不清白昼了。他只记得似乎不是太久之前,一直有这样咸涩的水珠滴在他的脸上,滴在他的嘴角。飘著肉香的食物喂到了他的嘴边,他张开嘴,含著包子,他良久才咀嚼了起来,再慢慢咽下。

  "我每天,都会,来。哥哥,要,等我。"

  那软软的儿音透著浓浓的伤心与可怜,聂政没有回应,只是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下包子、吃下早已忘记味道的苹果、吃下似乎是几百年前才吃过的牛肉。

  记得书上写的,小宝没有喂鬼哥哥吃太多。看著鬼哥哥手脚上拴著锁的链子,看著鬼哥哥满身的伤,他一遍遍地擦眼睛。一定,一定要救出鬼哥哥,一定!靠著墙,满脑子都想著如何救鬼哥哥,累坏了的小宝渐渐闭上了眼睛,和鬼哥哥一起睡著了。

  果然如聂政所说的那样,当小宝醒来的时候他仍是保持著坐姿,被鬼哥哥枕著的右腿早就麻了,但看著鬼哥哥的睡颜,他却笑了。心窝还是阵阵刺痛,小宝轻轻抬起鬼哥哥的头,再搬出右腿。在他动作的时候,他知道鬼哥哥醒了,因为鬼哥哥的手指头动了。这是好事,这说明鬼哥哥的手没有断,还能治!

  待如针刺般难过的酸麻过去後,小宝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凉掉的包子几口吃下。肚子早就发出饥饿的声音了,但想到鬼哥哥,小宝只裹了腹,没有再多吃两个吃到饱。篮子里剩下的一个水果、牛肉、饼子还有包子都要给鬼哥哥留著。小贝嘴馋地在食篮边打转,小宝摸摸它,给它吃了一小块牛肉,然後把食篮的盖子盖好。

  "小贝。"把水桶递给小贝,小宝又摸摸小贝,小贝抱著水桶钻入了密道。小宝不敢随便动鬼哥哥身上的伤,鬼哥哥已经提醒过他了。万一给阎罗王发现有人为鬼哥哥治伤,那鬼哥哥受到的折磨会更大,可是难道他只能给鬼哥哥喂些水和吃食吗?

  小宝上上下下打量鬼哥哥,一直到小贝来了他都没有发现。

  "吱吱吱",小贝抱著水桶在小宝面前跳跳。回过神来的小宝朝小贝歉意地笑笑,然後拿过竹筒。浸湿了帕子,小宝轻轻地搬动鬼哥哥,让他侧躺著,然後掀开鬼哥哥身下早已成了一条条碎布的裤子。长年累月排出的污物顿时散发出一股恶臭,小贝捂著鼻子跳开了。小宝没有嫌臭,只是眼圈更红了。

  这个地方阎罗王一定不会发现的。小宝摸摸鬼哥哥瞬间绷紧的身体,慢慢地擦拭清理了起来。刑房内,除了水声与轻微的铁链晃动的声音外,又加入了微微的抽泣声。小宝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眼泪,鬼哥哥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会让他忍不住想哭。

  不知提了多少竹筒的水,不知从水沟到鬼哥哥身边跑了多少趟,当右腿累得已经完全失去知觉时,小宝长长地喘了口气,嘴边的酒窝冒出,弄干净了!

  再小心翼翼地把鬼哥哥翻过来,小宝看看通风口,没有光了。想到叔叔伯伯婶婶们,小宝不安地小声问:"鬼哥哥,不会,有人,来?"

  聂政轻轻点了点头。

  小宝放心了,又喂鬼哥哥喝了点水,说:"我回去,一会儿,就来。"

  聂政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鬼哥哥会回应自己,小宝高兴极了。把食篮等东西全部搬入密道,小宝关上木板,又看了鬼哥哥一会儿,这才带著小贝从密道返回房间。

  爬出来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小宝钻出床底,顿时累得爬不起来了。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小宝撑著床站起来,拖著酸软无力地右腿来到门边,打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小宝松了口气,看来叔叔伯伯婶婶们没有人来找他。

  一时判断不出现在是什麽时辰了,小宝挪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洗了手脸,又把身上的泥土拍掉,然後带著小贝去厨房。

  一进入厨房的院子,一位正在忙活的大婶看到了小宝,马上招呼著说:"小宝,睡醒了?快来吃晚饭,你起来的可真是时候。"

  "谢谢,婶子。"小宝挪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大婶立马端出一碗面,递给小宝。香喷喷的面,小宝很饿,可是却不想吃。

  大婶又拿出两个肉包子递给小贝,便忙著给老爷夫人们送饭去了。

  厨房里的人都很忙,谁也没有注意小宝神色间的异样,只当他还因为昨晚梦到娘的事而伤心呢。一口一口慢慢吃著面,小宝的鼻子酸酸的。哥哥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面了吧,一定是。

  哥哥,小宝怎麽样才能救出你呢?哥哥,你一定要撑下去,小宝,小宝一定会救出哥哥,一定!

  吃了面,洗了碗,满怀心事的小宝告别了叔叔婶婶伯伯们带著小贝回了屋。反锁了房门,小宝把他从药馆带来的所有书装入一个布包里,然後拖著布包又钻入了床底。回来的时候婶婶给了他一个苹果,真是太好了!

  两声闷闷的声音传来,躺在地上一动未动的聂政眼皮轻颤,接著是一人软软的、轻轻的低唤:"哥哥?"

  聂政的左手指头微微动了动,然後他听到了对方喜悦的声音:"哥哥,我回,来了。"孩子身上固有的干净的味道扑面而来,有人扶起了他,他的头枕在了一人软软的腿上。

  "哥哥,苹果。"和刚才一样,小宝咬下一块,然後手拿著喂到鬼哥哥嘴边。在鬼哥哥吃下後,他再咬下一块,手拿著继续喂。舍不得吃难得能吃到的苹果,小宝舔舔咬苹果时残留在牙齿间的果汁,满足的红肿的双眼变成了弯月。

  "吱吱吱……"小贝也要吃苹果。小宝咬下一块递给他,然後专心地喂鬼哥哥吃苹果。直到苹果已经没有什麽地方可咬了,小宝把果核咬碎了,把能吃的咽下去,不能吃的籽丢到食篮里,回去的时候要全部带出去呢,不然会被阎罗王发现。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子尿骚味,小宝看著哥哥的腿根处慢慢涌出的一滩黄色的水,他先是一愣,然後懊恼的皱了脸,他忘了自己喂哥哥喝了好多水。摸摸鬼哥哥因为想要忍住而紧绷的身体,小宝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宽慰鬼哥哥的话,他一点都不在乎的!

  情不自禁地,像娘曾常常对自己做过的那样,在鬼哥哥满是血污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低低说了声:"不忍,著。"小宝跪著擦了地板,又给鬼哥哥擦干净,然後又说了遍:"不忍,著。"

  聂政的指头动了动,眼皮动了动,却是抿紧了嘴。

  小宝把鬼哥哥几乎一半都白了的头发拨开,软软的、欢喜地喊了声:"鬼哥哥……哥哥……"

  聂政的喉结浮动了几下,终究仍是没有说什麽。

  小宝不在乎,只要鬼哥哥还活著,其他的他都不在乎。再次让鬼哥哥枕在自己的腿上休息,小宝一本本地看起来自己带来的书。从现在开始,他要多看书,多学本事,这样才能尽快救出鬼哥哥。嗯!首要的是先制定出一个计划,然後一步步按照计划来进行。小宝暗暗握紧了拳,不再等那两年了,他要带著鬼哥哥远远的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阎罗王。


宝贝:第八章

  小宝在刑房里看了一夜的书,陪了一夜的鬼哥哥。虽然鬼哥哥说不会有人来,但小宝不放心,临走之前还是把木桶和木碗摆在了一开始的地方,再把他带来的所有东西收进密道。喂鬼哥哥喝了水,吃了篮子里的食物,小宝含著泪水不舍地丢下鬼哥哥,提著快空了的竹篮,返回了房间。

  洗干净手脸,刷了牙,又换了衣裳,小宝把脏衣服泡进盆里,从箱子里摸出他藏的银子。取了二两装在身上,再把剩下的银子藏好。喝了满满一肚子的水充饥,小宝带著小贝去药馆。看了一夜书的眼睛涨涨的,又因为哭的时间太久,小宝的眼睛很疼,可是没有他的心疼。今天是四月十四,明天就是十五了,一到十五他就会全身痛,那样他就不能陪鬼哥哥了。

  想到这里,小宝更难过了。鬼哥哥现在很虚弱,身上又拴著链子,链子上还有锁,他还没有想到怎麽把鬼哥哥救出来。而且当务之急是怎麽能阻止阎罗王不伤害鬼哥哥呢?想到那晚的那一幕,小宝心疼的脸更白了。他不明白,阎罗王一定不缺好刀,为什麽非要鬼哥哥的什麽聂家刀呢?那个聂家刀究竟有多好?他不懂,他虽然是武林盟主的儿子,但是他不懂。

  怀著满腹的忧思,马车抵达了药馆。前一天他哭著来,一早龚师娘就在门口等著了。看到小宝一脸的愁苦,龚师娘担心地走了过去。

  "小宝子,昨晚你好好睡觉了吗?眼睛还是这麽肿,走,师娘给你敷敷眼睛去。"

  "师娘。"

  软软的唤了声,小宝在师娘的帮助下下了马车,难过地抱住了师娘。师娘的身上有娘的味道,令他忍不住依赖。

  龚师娘在小宝抱住她的一瞬间,心顿时软成了面糊糊。她抱住小宝,心酸地说:"还没吃饭吧,以後不要带吃的来了,就在师娘这里吃。"

  "谢谢,师娘。"

  "你都喊我一声师娘了,还说什麽谢?"

  抹抹眼角,龚师娘露出笑容,把小宝带到了後院。

  先给小宝拿来早饭让他吃了,然後龚师娘给小宝敷了眼睛,又给小宝洗了个头。她也不知道小宝住在怎样的地方,头上都是泥土。洗得干干净净,在头发干了之後,龚师娘给小宝梳了两个漂亮的羊角髻。小宝因为身有残疾,个头本来就比同龄的孩子要低一些。虽说脸上有块黑斑,可仍然掩不住小宝的可爱与漂亮。干干净净的巴掌大的小脸,配上那两个羊角髻,还有小宝嘴角的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哪里像十三岁的少年,根本就是个应该还在娘亲的怀里撒娇要糖吃的娃娃嘛。龚师娘忍不住拉过小宝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换来小宝更深的酒窝。

  "小宝,书看完了吗?"

  龚师傅从房里出来,小宝立刻规规矩矩地躬身说:"读完,了。"

  龚师傅和龚师娘目露惊讶,那麽多书都看完了?!

  龚师傅咳了两声,保持严肃地说:"今天你跟著师傅学习鉴别草药。配药不能马虎大意,你要仔细学,认真记。"

  "是!师傅。"为了鬼哥哥,他一定会仔细学!

  龚师傅满意地点点头,带著小宝去了药堂。站在帘子後看著小宝认认真真听著夫君讲解每一种草药,龚师娘擦擦眼角。这麽乖的孩子,小宝的爹不疼他,日後一定会後悔!

  这两天都没有睡好,可小宝却是一身使不完的劲。今天师傅教了他十种草药,小宝把这十种草药的药性、样子全部都记了下来。小宝不敢向师傅求救,怕给师傅师娘带来麻烦。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宝看著盘子里的肉,眼圈瞬间红了。马上低头大口吃饭,不敢让师傅师娘发现他的异样,小宝把对鬼哥哥的心疼用力压下。

  "小宝子,不著急,慢慢吃。吃完了把碗放到厨房就行了,师娘去喂鸡。"

  "好。"小宝还低著头。

  先吃完的龚师娘给小宝夹了几块肉,便起身离开了。龚师傅习惯午饭後小睡一会儿,也放下碗起身离开了。另外两名龚师傅的徒弟因为都比小宝大,其中一人说:"小宝,碗放著,一会儿我回来洗。"

  眼泪回去的小宝抬起头,甜甜一笑:"好。"

  吃完的两人也起身离开去药堂招呼客人去了。

  小宝给了小贝一块肉,吃饱的小贝吱吱叫著跳上院子里的树晒太阳去了。小宝看看桌上的饭菜,吃饭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剩下的饭菜并不多了,但也足够小宝吃了。坐在那里盯著好吃的菜许久,小宝起身进了厨房。没花太久的时间,小宝在厨房的角落找到一个落满灰尘带著盖子的小木盆,他高兴地笑了。

  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洗干净木盆,小宝返回饭桌前,把自己剩下的那半碗饭倒进去,然後把剩菜一样一样地拨到木盆里,留下菜汤。白色的米饭、绿色红色的菜、还有冒著油光的肉,好看地摆在木盆里。小宝嘴角的酒窝从未这麽深过。盖上盖子,小宝招来小贝,叮嘱:"拿到,车上。小贝乖,不要,偷吃。"

  "吱吱吱吱。"小贝似乎在说我才不会偷吃,然後抱著木盆跑了。

  小宝脸上的笑没有停留太久,他又犯愁了。那些根本不够鬼哥哥吃……白天他不能陪鬼哥哥,鬼哥哥就吃不到饭。眼睛又红了,小宝不敢再想鬼哥哥,怕自己会忍不住跑回去。他把桌上的碗盘全部收到厨房,洗干净摆好,再擦了桌子,小宝这才去了前面的药堂。

  喂完鸡的龚师娘一进厨房就看到了洗得干干净净的碗,碗并没有放进碗柜里,龚师娘长长吐了口气。不用猜,一定是小宝洗的。若是其他人洗的会放进碗柜,小宝个头低,够不到,只能摆在灶台上。把摆得整整齐齐的碗放进碗柜,龚师娘沈默了片刻,弯身从碗柜下方拿出两个鸡蛋。

  下午一边跟著师兄帮师傅抓药,小宝一心二用地一边听著师傅给病人看诊。在这样的忙碌中,天渐渐暗了下来,小宝该回家了。道别了师傅,小宝带著小贝上了车。打开木盆的盖子,饭菜都在,小宝摸摸小贝的头,夸赞它。今天又跟师傅拿了四本医书,晚上要看完。

  "小宝,等等。"

  龚师娘大步走了出来。

  小宝回头,正要叫师娘,手心里就被塞了两个热乎乎的鸡蛋,然後他听到师娘说:"小宝子,这两个鸡蛋晚上拿回去吃,你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不能饿著。以後师娘每天都给你煮两个鸡蛋,你可不要都给小贝吃了,啊。"

  "师娘……"那两颗暖暖的鸡蛋从小宝的手一路暖到了他的心里。

  擦擦小宝湿了的眼睛,龚师娘忍不住抱了他一下,哑声说:"小宝子,不难过,以後有师傅和师娘疼你。"

  "师娘……"

  再抱一会儿小宝肯定要哭出来了,龚师娘赶紧放手,笑著摸摸小宝的脸:"快回去吧。"

  "嗯。谢谢,师娘。"

  不舍地放开师娘的温暖,小宝一手握著那两颗鸡蛋,一手扬起马鞭。马车缓缓驶离了药馆,小宝回头跟师娘挥手道别。

  直到小宝的马车转过街角不见了,龚师娘才眼圈泛红地转身回去了。


  小宝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到另一条街上买了一小袋米,买了一个砂锅,买了两个苹果,买了一小把青菜。驾著马车赶回家,小宝没有立刻去找鬼哥哥,而是先把买的东西拿回房藏好,然後去了厨房。厨房的大婶早已准备好了他的晚饭,明天是十五,大婶特别加了一颗荷包蛋。中午几乎没怎麽吃的小宝吃了一半,给了小贝一半,然後把碗里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厨房的叔叔婶婶伯伯们多,他不好剩下带回去。

  吃完了饭正要回去的小宝在路上被南汝信喊住了,南汝信给了他一瓶药,说:"小宝,你的病南伯伯治不了,这是给你配的养身的药。明天是十五,天黑之前你吃一粒,等後天早上醒了你再吃一粒。说不定等你的身子壮实了之後就不会那麽疼了。"

  南汝信说著捏了捏小宝的下巴,他怎麽觉得几天没见小宝好像瘦了。

  不清楚南伯伯心思的小宝感激地抱住南伯伯,哽咽地说:"谢谢,伯伯。"他是高兴的想哭。

  南汝信叹息地摸摸小宝,说:"快回去吧,晚上早点睡。"

  "好。"

  放开南伯伯,小宝带著小贝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回到他的小院子,小宝把木盆放到院子角落里简易的火炉边,平时要洗身的时候他就在这里烧热水。刚要进屋,又一人来了。

  "小宝,在药馆还好吗?"是黄良玉。

  "好。"想到师傅和师娘,小宝的笑甜极了,"师傅,师娘,好。"

  "那就好。"黄良玉手上拿著三本书,他进了屋直接放在桌上,说,"明天是十五,你师傅有没有说後天准你一天假?"

  小宝眨眨眼睛,摇摇头。

  黄良玉马上说:"那黄伯伯一会儿去跟你南伯伯说说,叫他跟你师傅提个醒。这几本书是故事书,後天你身子最虚,不要看那些费脑子的书了,看看故事,养养精神。"

  小宝缓缓走过去,一把抱住黄良玉,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谢谢,伯伯。"他是叔叔婶婶伯伯还有师傅师娘宠著的宝贝,他很幸福!

  黄良玉微微一笑,看著小宝干净的头发,和头上那两个漂亮的羊角髻,他对小宝的师傅和师娘放心了。

  送走了黄伯伯,小宝又见到了刘婶,刘婶给他送了一身新做好的里衣。明天是十五,小宝会出一身的汗。抱著刘婶,感受了一会儿刘婶身上和师娘一样暖暖的味道,小宝送走了他今天的最後一位客人。

  给竹筒加满水,在饭菜温热了之後,小宝让小贝抱著竹筒,他抱著木盆,口袋里装了一个苹果还有南伯伯给他的那瓶药丸,钻进了床下的密道。

  透过木板看看,鬼哥哥仍是他离开时的姿势,一动未动过。那个木桶和木碗还在原处摆著,刑房里的东西也没有被动过的迹象,看来哑巴驼果真要很久才会来。可是具体是多久呢?小宝很不安。

  推开木板,清楚地看到鬼哥哥的手指头动了,小宝深深的笑了:"鬼哥哥……"

  这道独有的声音传来,聂政的眼皮动了动,两只手的手指都动了动。

  来到鬼哥哥身边,看到鬼哥哥的下身又有了一滩水,小宝愧疚地说:"对,不起……我,晚了……"在鬼哥哥身边跪下,小宝的鼻子动了动,探身过去,才发现鬼哥哥不只是尿了。想到自己就这样让鬼哥哥躺了一天,小宝的泪又出来了。

  先喂鬼哥哥喝了点热乎的水,再喂鬼哥哥吃了几口干饼子垫垫胃,小宝快速地给鬼哥哥清理了起来。小贝早就躲开了,钻进铁门上的铁栏处向外看。小宝费了点工夫才给鬼哥哥清理干净,若不是会被阎罗王发现,他很想把鬼哥哥身上的衣服都换成干净的。

  用竹筒里的水洗干净手,小宝让小贝回去打水。小水缸里有盛好的热水,小贝只要舀起来就成了。给鬼哥哥稍稍挪了个地方,在鬼哥哥身下塞上床单,小宝这才捧著木盆在鬼哥哥的头边坐下,让鬼哥哥照旧枕在自己的腿上,小宝打开木盆的盖子,饭菜仍冒著轻微的热气,小宝暗呼幸好。鬼哥哥受了那麽大的难,要吃热的才成。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让你饿了一天。小宝舀起一勺饭菜,喂到鬼哥哥的嘴边。

  聂政的喉结动了动,鼻尖是饭菜的香气,他的肚子不受控地发出了响声,然後他听到一人愧疚的"对不起"。聂政张开嘴,温温的食物进了他的嘴里,含著他带著肉汤香气的饭菜,聂政的喉结又动了动。

  "吃,鬼哥哥,吃。"小宝轻轻地摸摸鬼哥哥的脸,眼泪险些又掉下来。

  聂政合上嘴,极慢极慢地咀嚼。小宝没有催促,在鬼哥哥吃下之後,他再喂下第二勺。

  寂静的刑房里又响起了一人的低泣声,这顿饭小宝喂了很久,聂政吃了很久。随後,他又吃到了香甜爽口的苹果,也知道喂他的这个孩子一口都没有吃。

  小手放在鬼哥哥的头发上,小宝一手拿著医术仔细地看。但是他的心思还是有一半在鬼哥哥身上。又看完一页後,小宝放下书,轻唤:"哥哥?"

  聂政的指头动了下,小宝这才稍稍放大声音问:"解手?"

  聂政吞咽了两下,微微点点头。

  小宝轻轻抬起鬼哥哥的头,抽出右腿。他刚才返回房间找了一个旧竹筒,给鬼哥哥解手用。小宝映著火把光亮的大眼中是心疼、是纯真、是守护。毫不嫌脏地帮鬼哥哥解了手,倒了尿,清理了旧竹筒,小宝又问:"还要,吗?"

  聂政的下颚紧绷,摇了摇头。

  小宝微微一笑,返回他喜欢坐著的地方,让鬼哥哥重新枕上自己的右腿。这回,他没有拿起书,而是掏出那瓶很宝贝、他一直犹豫要不要跟师傅讨的药。取出一颗,他喂到鬼哥哥嘴边:"药,对身子,好。"吃了饭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可以吃药了。

  聂政没有一丝犹豫地就张开了嘴,微苦的药丸被人很轻地放进了嘴里。头被抬高,水喂进。然後头又枕上了那条细弱的腿,接著他听到这孩子说:"鬼哥哥,睡,睡吧。"

  聂政的呼吸有略微的停顿,他的眼皮动了几下,然後便没了动静。小宝这才重新拿起书,认真看了起来。

  小宝的记忆力惊人,这一点整个林宅除了林盛之和几位夫人外,恐怕谁都知道。看过一遍的书,小宝都能完整地背下来。虽然他生来带著残疾,但老天似乎也不忍心给这个孩子太多的痛苦,他给了小宝一颗聪明的脑袋瓜。

  很快,四本书看完了,小宝低头,鬼哥哥正在熟睡。犹豫著要不要弄醒鬼哥哥,小宝又不舍。鬼哥哥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心疼地摸摸鬼哥哥灰白的头发,小宝想了想,还是小心地搬起鬼哥哥的头,抽出了腿。

  鬼哥哥没有动,应该没有被弄醒吧。小宝放了一颗心。小贝也在睡觉,不过在小宝有动作的时候它就醒了。摸摸睡在他身边的小贝让他继续睡,小宝拖著发麻的右腿一点点爬到了密道口,钻了进去,没忘了关上木板。

  熟睡中的聂政眼皮动了动。

宝贝


  (15鲜币)宝贝:第九章

  宝贝免费章节的字数够了,从今天开始入V了

  ────

  回到屋子里,小宝点亮油灯。月亮已经下去了,众人都在沈睡中。揉揉眼睛,打了两个哈欠,小宝拖著疲惫的身子拿出他今天买的锅、米和菜。开门到了院子,打了井水洗了锅,淘了米又洗了菜。把砂锅放在火上,加了水,加了米,小宝坐在小炉子边脑袋一点一点,打盹。

  心里有牵挂,小宝没有睡死。当他打著哈欠睁开眼睛时,粥的香气已经飘来了。用勺子搅和搅和,把今天师娘给他的两个鸡蛋剥了壳,放进锅里,用筷子弄碎了,再加入用手掰碎的青菜。闻著那香气,小宝的肚子叫了。揉揉肚子,小宝用筷子沾了一点,尝尝,唔,没有味道,不知道鬼哥哥爱不爱吃呢。啊!有了!

  用布包著砂锅的把手,把锅拿到一边,吹吹被烫到的手,小宝一瘸一拐地赶紧跑回房。桌子下有一罐大婶专门给他腌的咸菜。打开咸菜的罐子,小宝笑了,好香呢,没有坏!大婶很疼他,等这罐咸菜吃完了,他再跟大婶要一点儿。

  腿脚不便,锅又很烫。小宝就在炉子边一口气一口气地吹,直到锅没那麽烫手了,小宝盖上盖子,用自己的旧衣服把砂锅包起来,然後提紧衣服的四个角,小心翼翼地回了屋,关上门。

  努力保持平衡,不让砂锅倒了,小宝艰难地在狭小的密道内爬行。等小宝爬到密道口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汗了。推开木板,看到哥哥的指头动了,小宝嘴角的酒窝出现,鬼哥哥每次都知道是他呢。

  太累了,小宝走不快,慢慢挪到鬼哥哥跟前,把砂锅轻轻放下,小宝坐回原位。这个时候外头已经渐亮了,再过半个时辰小宝就该去药馆了。让哥哥枕回自己的腿上,小宝拉开衣服,掀开砂锅的盖子。锅子里,绿的、白的、深褐色的,煞是好看。小贝瞬间就醒了,吱吱吱直叫。小宝摸摸它,让它不要跟鬼哥哥抢,小贝一脸的委屈。小宝从锅子里舀出一块大点的鸡蛋,吹凉了,用手拿给小贝,小贝吃了後不叫了。

  安抚完了小贝,小宝摸摸鬼哥哥的头发:"哥哥,醒了?"

  聂政的手指动了动,他闻到了鸡蛋的味道,多麽久远的味道啊。

  小宝一手抬起鬼哥哥的头,小声说:"我白天,要去,药馆。哥哥,喝粥,不然白天,会饿。"

  聂政的喉结动了动,抿了抿嘴。

  小宝舀起一勺粥,确定不烫了,才喂到鬼哥哥的嘴边,然後他愣了。鬼哥哥竟然偏过了头!小宝慌了,鬼哥哥不爱喝粥吗?然後他看到鬼哥哥的指头在地上写字。当他意识到鬼哥哥写的是什麽後,小宝的鼻子酸了。

  你吃──听到小宝肚子叫的聂政抿紧了嘴。

  小宝忍著不让眼泪掉下来,哽咽地说:"哥哥,吃。药馆里,师傅师娘,有吃的。"

  聂政还是偏过头,不吃。

  小宝的嘴角出现了酒窝,他吃下那勺粥,故意发出明显的吞咽声,然後快速舀起一勺,吹凉了喂到鬼哥哥嘴边:"一起吃。"

  聂政张嘴了。

  小宝的眼泪差一点滴在勺子里。发出一个吞咽的声音,让鬼哥哥以为自己吃了,小宝开心地喂鬼哥哥喝粥、喂鬼哥哥吃鸡蛋。鬼哥哥,也很疼他呢。

  喂完粥,把东西都收起来,小宝又照顾鬼哥哥喝了水、吃了药、解了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今晚他不能陪鬼哥哥了,天老爷,你一定不要让阎罗王或是哑巴驼来欺负鬼哥哥。心里一遍遍祈祷著,小宝带著小贝离开了刑房。

  在他走後,聂政的头动了动,眉心微微的蹙起,又很快平展。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这个莫名出现的孩子。聂家刀,他绝对不会交给林盛之,绝对不会!

  林盛之的书房内,一人斜斜地躺在林盛之专属的软榻上,口吻慵懒地说:"聂家刀的事是真还是假?"

  林盛之拧眉道:"还没有消息传回。昆山派只说听到消息,是否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还很难说。聂家刀事关重大,此事我需要与几位武林泰斗商议。"

  "哈,"那人翻个身,看著屋顶说,"林盛之,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装君子了。聂家的事我不想知道你在其中是何角色,我开门见山地说吧,我要与你合作。"

  林盛之完美地掩饰住眼里的杀气,不悦地说:"你这话是什麽意思?潘灵雀!"

  雀庄庄主潘灵讥笑道:"林盛之,当初聂家被灭门的时候,是你第一个到的,也是你说凶手是叶狄,什麽都是由你嘴而出,你以为我会相信?"

  林盛之不回击,等著潘灵雀说出他的目的,此人是他最头疼的敌人,但这几年武林中他能用之人,却也只有此人。就如豺狼身上的那只狈,林盛之是狼,潘灵雀就是狈。这个模样俊美,名字如女人,却心狠手辣的家夥与林盛之在某种程度上可谓是天作之合。

  果然,潘灵雀坐了起来,双目透出毫不掩饰的欲望,说:"你要聂家刀,而我,要蓝无月。"

  林盛之冷哼:"蓝无月已经死了。"

  "当真死了?"潘灵雀笑了几声,"林盛之,你骗那些蠢材也就罢了,你怎麽会以为能骗过我呢?那把大火烧死了聂政,却绝对没有烧死蓝无月。哈,'醉生梦死'根本就不可能毒死蓝无月,他可是叶狄的兄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叶狄从开始炼毒後唯一的嗜好便是给他那两个兄弟喂毒,聂政和蓝无月的血都可以当解药了。聂政怎麽死的我不关心,我要的只有蓝无月。"

  "就算蓝无月仍活著,你觉得你能得到他吗?"林盛之撤去了脸上的虚伪,露出本性的阴鸷,"江湖上称他为'月公子'可不单单是因为他的绝世容貌,更是因为他的性子。我怕你还没碰到他,就被他一剑穿心了。敢对蓝无月无礼的人可没有活下来的。"

  潘灵雀又笑了:"我敢要他,自然有法子得到他。"

  林盛之冷道:"若蓝无月没有死,那这五年他为何从未出现过?叶狄一直没有找到,蓝无月若还活著就是上天入地也会找叶狄报仇,他的性子绝不会容许他躲起来。"

  潘灵雀脸上的笑不见了,阴狠地说:"蓝无月是聂家三兄弟中心机最重的,这五年没有他的消息,不表示他就未曾出现过。林盛之,我不与你争辩,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帮你拿到聂家刀,你帮我得到蓝无月,而且,我还可以帮你找出叶狄,并除掉他。"

  林盛之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紧盯著潘灵雀。潘灵雀没有躲避他阴鸷的目光,任他打量。许久之後,林盛之举起桌上的茶盅:"成交。"

  "痛快!"


  中饭过後,龚师娘就催著小宝回去,龚师傅准了小宝两天的假。他们已经知道小宝逢初一和十五就身子痛,龚师傅给小宝诊脉之後也查不出原因。听了南汝信的话後,他特地给小宝配了一剂药,还做成了药丸方便小宝吃。

  拿著师娘给他煮的两个鸡蛋、从师傅那里借来的书、还有师傅给他的药,小宝告别了师傅和师娘驾著马车离开了。仍是拐到另一条街上买了一条腊肉、买了一小把青菜,小宝心急地朝家赶。不知道鬼哥哥饿了没有。

  虽然龚师傅让小宝回去好好休息,但小宝还是磨著师傅借给了他好几本书。回去首先去厨房跟叔叔伯伯神们打了招呼,再带著叔叔伯伯婶婶们给的吃的返回屋子。关了门假装睡觉,小宝迫不及待地钻入密道。

  如前一天一样,给鬼哥哥清理了,让鬼哥哥枕著自己的腿喂鬼哥哥吃了自己中午省下来的饭,又喂鬼哥哥吃了一个苹果和一颗药,小宝捧著黄伯伯给他的故事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看完了这几本故事书,他就可以趁著还书的机会跟黄伯伯借书看了。他现在还没有想好该怎麽救出鬼哥哥,目前他能做的就是让鬼哥哥多吃些,把身子养好。

  看到一半,小宝犹豫地低头看了鬼哥哥一眼,然後继续看,翻过一页,他又犹豫地低头看了鬼哥哥一眼,然後小小声地唤道:"鬼哥哥……?"

  聂政的眼皮动了动。

  小宝很愧疚地开口:"我今天,晚上……不能,来……"

  聂政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没什麽。

  "唔……我,初一,十五的,晚上……都,不能来……"小宝很难过,鬼哥哥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刑房里了。

  聂政仍是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没什麽。

  "明早,明早就,来。"

  这回是微微点点头。

  摸摸鬼哥哥的脸,小宝又一次忍不住在鬼哥哥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宝有很多人疼,可鬼哥哥只有他一个人疼。

  得到鬼哥哥的原谅,小宝捧起书又看了起来,翻过几页之後,小宝的身子明显一震,双眼大睁地瞪著书上的几行字,心扑通扑通直跳。

  ──王坤挣开绳子,趁著!山打瞌睡,从柜子後头的密道逃出生天。

  密道,密道,密道……小宝的心要跳出来了。
宝贝

  (20鲜币)宝贝:第十章


  克制住心里的紧张(激动),小宝抬头看一眼通风口,几乎没有什麽光透进来了。大口大口地喘气,让自己冷静,小宝先把书放到一边,然後抬起鬼哥哥的头,抽出依然被枕麻了的腿,未作停歇地向密道口爬去。他得去厨房,不然叔叔伯伯婶婶们会来给他送饭,还有鬼哥哥也该吃饭了。只有小宝自己知道他有多想爬回去把那本书看完,但是不行,今晚他不能照顾鬼哥哥,他必须忍住。

  尽管一条腿麻了,但小宝却比平时快了许多地爬回了房间。刚爬了出来,还没有把地砖搬回去,就传来了敲门声。

  "小宝,醒了吗?"

  啊!是南伯伯!

  小宝快速把出床底,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边喊:"起,起来了。"惊慌地看看有没有什麽地方没有掩饰好,小宝摸摸胸口,一瘸一拐地去开门。

  "南伯伯。"

  南汝信的手上端著一碗饭,香气飘入小宝的肚子,小宝的肚子咕咕直叫。南汝信蹙眉上下打量小宝,小宝很是紧张,眼睛都比平日大了一些。

  南汝信走进屋,道:"小宝,你身上的衣裳太脏了,脱下来伯伯带回去给你洗洗。还有啊,明天你到伯伯那儿去,伯伯给你洗洗。"

  自己很脏吗?小宝低头看看,啊,裤子的膝盖处有没有拍掉的土。他并不知道他的脸上也有土,羊角髻上也沾著土。密道太狭小,他每天爬进爬出的不知道要蹭到多少,就是拍也拍不干净。

  南汝信已经把碗放到桌上了,盯著小宝问:"跟师傅学医累吗?怎麽一身的土?"

  小宝的心怦怦怦直跳,他从未对伯伯们说过谎,他只是隐瞒了鬼哥哥的事。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看出他的紧张,南汝信上前摸摸他的头,顺便排掉一些土,和蔼地说:"南伯伯不是怪你,只是怕你在那里辛苦。"

  小宝马上摇头:"不苦,不苦,师傅师娘,好,很好,疼我。"

  南汝信与龚师傅相识多年,自然知道那二人的为人,不过听小宝这麽一说,他更是放心了许多。然後他捏捏小宝的下巴,又蹙眉道:"怎麽瘦了?脸色也不好,晚上是不是又和小贝玩到半夜才睡的?"

  小宝摇头,甜甜一笑,仰头说:"师傅有,好多好多,书。我看书,忘了时间。"

  南汝信假装板起脸:"这怎麽行?南伯伯要跟你师傅说说,不要让他给你带书回来。"

  "不要不要。"小宝急了,拉住南伯伯的手,"我睡觉,睡觉,要看书。"

  南汝信马上笑了,小宝喜欢看书是好事,他疼爱地说:"书要看,觉也要睡。南伯伯给你的药你每天都要吃。"

  "嗯!"小宝用力点头,心里是对南伯伯的愧疚,他把药给鬼哥哥吃了,鬼哥哥比他更需要。

  看看时辰不早了,南汝信也不多留,叮嘱小宝把饭吃了,他便离开了。南汝信一走,小宝就赶快关上了门。大碗里是肉汤煮出来的面条,还有两颗荷包蛋,十几片卤牛肉,还有绿油油的青菜。筷子上放了两个大包子,是给小贝的。小宝把包子拿给小贝,又夹了一颗荷包蛋,吹凉了拿给小贝。小宝吃了几口面条,垫垫肚子,然後把面条全部倒入砂锅里,用衣服包起来,他又重新钻进了密道。

  "小贝,你在屋里,有人来,你要去,叫我。"生怕别人会来看他,小宝叮嘱小贝,让它守门。小贝明白地点点头,窝在凳子上吃它的晚饭。

  天快黑了,小宝没有时间给鬼哥哥煮粥,而且粥也吃不饱。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每天都会饿肚子,小宝奋力往密道的尽头爬。他要救鬼哥哥,要救鬼哥哥,鬼哥哥,你等著小宝。满怀坚定的信念,小宝推开木板,对著只是微微动了动指头的鬼哥哥深深一笑。就在刚刚,他,想到法子了。

  爬到鬼哥哥身边,小宝和以往那样喂鬼哥哥吃饭。荷包蛋里香香的蛋汁缓缓流入鬼哥哥的嘴里,小宝的酒窝深深。

  "鬼哥哥,养好身子,咱们,就走。"

  聂政的身子猛地一震,然後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擦去他嘴角沾到的蛋汁,然後他听到那软软的儿音又一次带著欢喜的响起:"哥哥再等等,一定会带,哥哥走。"然後,美味的荷包蛋进入他的嘴里。

  "咬。"

  聂政失神地咬合,还在为他刚刚听到的话而震动。

  小宝很高兴,好像在一片黑暗的迷雾中看到了亮光,而亮光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了通往光亮的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鬼哥哥身上的铁链,而是密道。密道太窄了,根本容不下鬼哥哥,而且鬼哥哥不能动,他还要想办法把鬼哥哥弄出密道。有许多许多的事要去考虑。至於鬼哥哥身上的铁链,小宝的眼睛里有了泪水。

  第一天见到鬼哥哥後,他就仔细看过鬼哥哥身上的链子了。穿过锁骨的是两个带著链子的钩子,到时候只要把钩子拉出来就成了。脚踝上绑著两个铁球的链子是被锁在脚踝上的,需要打开锁。而四肢上的链子其实是两条链子合在一起的。穿过四肢的是一头尖、另一头拴著链子的有指头那麽粗的铁棍,就好比粗了很多很多被的绣花针。"针"的尖头部有一个孔,另一条链子穿过这个孔,两条链子合二为一。链子太粗太钝,不能直接穿过四肢,阎罗王就是用这个法子把鬼哥哥的四肢穿上链子,折磨鬼哥哥。

  小宝的眼泪掉了下来,一手轻轻摸上了鬼哥哥腿上的那根粗铁柱。时间太久了,铁柱的尖头部分都被血污给包起来了。然後,他擦擦眼泪,眼睛微微弯起,正是因为另一头是套在尖头上的孔里的,所以那个锁扣是活的,只要把锁扣撬开,就能取下那条链子,然後拔出铁柱……想到那时候鬼哥哥会受的罪,小宝的眼泪止不住了。

  "嘶……"聂政的喉咙里发出了声音,小宝赶快擦干眼睛看了过去。就见鬼哥哥张开了嘴,小宝急忙问:"鬼哥哥?解手?"

  聂政微微摇了摇头,用力发出声音:"谁……"太多年没有说过话了,聂政喘了几喘,再次张嘴:"你……是……谁……"

  声音很微弱,还伴随著粗喘的沙哑,但是小宝听到了,嘴边的酒窝不自禁地深陷。

  "小宝。我叫,小宝。"眼泪扑扑地往下掉,小宝却一脸的高兴,鬼哥哥不是哑巴!不是哑巴!鬼哥哥会说话!会说话!

  "小……宝……"这一声聂政没有发出来,只是动了动嘴。可是第一次被鬼哥哥叫出自己的名字的小宝却是喜极而泣。

  "鬼哥哥,我叫,小宝,小宝。"

  聂政的手动了又动,小宝一手握住他的手,紧紧的。他不敢告诉鬼哥哥自己是阎罗王的儿子,不敢让鬼哥哥知道自己姓什麽。他怕鬼哥哥知道了会恨他,会不理他。

  "鬼哥哥,我叫,小宝……小宝……一定带,鬼哥哥,走……"小宝哭得停不下来,因为激动,因为愧疚,因为对鬼哥哥的心疼。

  聂政的指头微微用力,感受著小宝手掌的温暖,眼皮动了动,他张张嘴,却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再说出任何的话。

  身子一个哆嗦,小宝涌出的眼泪停了。他咬咬嘴,放开鬼哥哥的手,赶紧拿起筷子,另一手扶起鬼哥哥的头喂鬼哥哥吃饭。他怎麽忘了他今天会疼了?

  "吃,鬼哥哥,吃。"小宝把面条卷在筷子上,然後喂到鬼哥哥的嘴里。

  聂政没有拒绝,张开嘴一口一口吃下小宝喂进来的面条。小宝刚才的话给了他希望,以至於他没有发现小宝越来越紧绷的双腿。

  之後小宝没有再说话,汗水顺著他的眉滴在他浓密的睫毛上,然後落下。小宝死死咬著嘴不让自己叫出来。眼前一片迷茫,疼得呼吸都不稳的他终於喂完了最後一口面条。顾不上收拾,把空了的砂锅推到一边,他下意识中仍记得把鬼哥哥的头小心地抬起来,然後慢慢抽出腿。

  身子越来越疼了,小宝屏住呼吸爬了起来,缓慢而痛苦地往密道爬,不能让鬼哥哥知道自己有病。鬼哥哥现在唯一希望就是他,如果鬼哥哥知道了他的身体不好,会失望吧。而且,鬼哥哥也会担心他吧。

  心里乱乱的,小宝憋著一口气爬到了密道里,然後关上木板。

  "唔……"再也忍不住地低吟出声,小宝疼得眼泪掉了下来。娘……娘……鬼哥哥……哥哥……小宝艰难地一点点往前爬,眼泪和汗水滴落在密道里,与泥土混在一起,又沾到了小宝的衣服上。

  "呜……娘……哥哥……"小宝疼,小宝好疼……

  刑房里传出微微的铁链声音,爬不动的小宝窝在密道里低声哭。密道很狭窄,小宝只能弓著腿,半蜷缩起身子,捂著嘴低低哭。

  "吱吱吱!"小贝跑进了密道,一看小宝躺在那里浑身抽搐,它大叫地跑了过去,扑到小宝的身上,抱住了他。

  "不……叫……"疼得发抖地抬起手,捂住小贝的嘴,小宝和眼泪和小贝的同时涌出。

  "叽叽叽叽……"小贝拽住小宝的手想把他拖出去,可是它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无法挪动小宝。小宝越来越疼,很快,整个密道里都是小宝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小宝听到了铁链的声音。那一刻,小宝从疼痛中清醒,难道是阎罗王来了?!再也顾不上自己的疼,小宝哆哆嗦嗦地向後退著爬,眼泪又一路往回滴。好不容易脚碰到了木板,小宝咬住嘴,困难地转过身子,张大被泪迷住的双眼,小宝透过木板的缝隙。下一刻,他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他奋力推开木板,哭著喊:"哥哥……呜……"

  在地上缓慢地摸来摸去的聂政动作瞬间停下,他已不在他原来躺著的那个墙根处了,而是爬到了密道这边。但是他看不见,尽管他听到了小宝的哭声,却找不到密道的入口。聂政狼狈地爬在地上,四肢被铁链穿过的伤口因为他的挪动而涌出了血水。小宝从密道口跌了下来,距离聂政有只有五步之遥,可是这一刻,小宝却觉得他离哥哥好远,好远。

  "呜……哥哥……"浑身疼的小宝,虚弱的小宝,被病痛折磨的小宝这个时候只是一个需要人疼的孩子。他哭著朝哥哥爬去,聂政则咬紧牙朝小宝发出哭声的地方爬。血水顺著聂政的锁骨和四肢不断的涌出,他却好无所觉。当哭声越来越近,当他碰到小宝冰凉的指尖时,他努力张开嘴:"小……宝……"

  "哥哥……"小宝往前挪了挪,握住了哥哥的手,再也忍不住地哭道,"疼……哥哥……呜……小宝……疼……"最後的力气用尽,小宝再也爬不动了。沾满泥土的手和满是血污的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

  "哗啦,哗啦……"脸碰到了小宝的头,肩膀挨到了小宝的肩膀,聂政咬紧牙继续爬。当他的整个身体都碰到小宝时,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湿衣服的他努力地让自己贴著小宝。

  "呜……"小宝出於本能地抱住了聂政,下意识地避开他胳膊和锁骨的伤,低低地喊:"哥哥……疼……"

  聂政的眼皮和喉结不停地动作,他用长满胡须的下巴轻蹭小宝的头,喉咙里嘶嘶作响。眼角有水珠混著血污流了下来,聂政张开嘴,用力发出声音:"小……宝……宝……宝……"

  微微地蜷缩起身子,生怕碰到哥哥的伤口,小宝仰起头让自己能更紧地贴住哥哥的脸。眼泪落在了哥哥的身上,自从娘离开後,小宝又一次感受到了和娘相似的疼爱与温暖。

  "宝……"

  "哥哥……"

  受尽折磨的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这一刻,小宝发现身上的疼似乎没有以往那麽厉害了;这一刻,聂政毫不迟疑地选择了相信,相信这个他只知道名叫小宝,年龄未知、模样未知、走路并不利索的孩子。

宝贝

  (10鲜币)宝贝:第十一章

  当疼痛终於过去时,满脸是泪是汗的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尽管鼻端全都是鬼哥哥身上并不好闻的血污气味,可小宝却不自禁地又朝鬼哥哥不怎麽温暖的怀里贴了贴。模糊的双眼看到了鬼哥哥锁骨的伤,还有未干涸的血水,小宝的泪又涌了出来。

  "鬼哥哥……"虚弱的轻唤,带了依赖。

  聂政的身体微微动了动,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小宝的脑袋。

  "不,疼了……"眨掉泪水,小宝看向通风孔,微弱的光进来,天应该亮了。小宝仰头,在鬼哥哥的满是胡子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软软地又叫了声:"鬼哥哥……"

  聂政的嘴巴张了张,过了一会儿,他努力喊出:"宝……"

  小宝的眼睛带著泪水地笑弯了,慢慢地从鬼哥哥的怀里挪出来,这才更加看清楚鬼哥哥昨晚因为找他而出血的伤口。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小宝抽泣地亲亲鬼哥哥的脸:"等。"

  聂政微微点了点头。

  "吱吱。"在小宝身边守了一夜,也吓了一夜的小贝跳到小宝身上直蹭他。小宝摸摸小贝的头,亲了亲它的脑袋,被安抚了的小贝从小宝身上跳下。拖著仍旧浑身疼的身子,小宝爬到密道口,钻了进去,小贝叫著跟上。

  比平时用了更长的时间爬回房,小宝爬出一身的虚汗。这样子不行,怎麽照顾鬼哥哥呢?犹豫再三,小宝从怀里摸出药瓶,小心地倒出一颗药,放进嘴里。趴在地上休息了许久,药劲上来了,小宝才有力气从床下爬了出来。

  开了门,天刚亮,小宝随便洗了把脸,用柳条刷了牙,便带著小贝慢慢地朝厨房挪去。这个时候叔叔伯伯婶婶们应该都起来了。走两步歇一歇,小宝终於挪到了厨房。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厨房时,厨房里的叔叔伯伯婶婶们都跑了过来。

  "小宝,你怎麽自己过来了?!婶子会把你的早饭给你端过去的。"

  "小宝,瞧你的脸色,比纸还白了,你怎麽不在床上躺著呢!"

  大家夥都急了,你一言我一语,小宝满脸是汗地虚弱地对叔叔伯伯婶婶们深笑:"我,饿了。"

  "你等著,马上就好。"

  婶子们转身就往厨房跑,一位年轻力壮的叔叔把小宝抱进了院子的一角,让他坐在椅子上歇息,还有人在小宝身上搭上件衣裳,免得他著凉。

  蜂糖水送来了,苹果切好了端来了,一部分人忙著府里的爷爷奶奶们吃喝,一部分人则忙著照顾小宝。很快,早饭端来了,有包子、有鸡蛋、有肉汤还有精致的小菜。小宝在众人的关心中饱饱地吃了一顿,然後那位叔叔一手提著食蓝,把小宝背了回去。

  "小宝,睡醒了你让小贝到厨房去,叔叔把饭给你端过来,你别再过去了啊。"给小宝盖上被子,叔叔说。

  "谢谢,叔叔。"

  "跟叔客气啥?快睡,睡到什麽时候算什麽时候,叔叔婶婶们不会来吵你。"

  "嗯。"

  闭上眼睛,疼了一夜的小宝很累。

  门被人关上了,小宝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下了床。反锁了门,再关上窗户,小宝让小贝抱著装满热水的竹筒,然後提著食篮爬到了床下。尽管身子还在微微的痛,可是小宝却是奋力往前爬。鬼哥哥,鬼哥哥……第一次这麽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鬼哥哥。

  推开木板,看到鬼哥哥动了,小宝的大眼睛里又有了泪花,这回是幸福。爬出密道,快速爬到鬼哥哥身边,小宝在衣服上擦擦手,然後软软的小手拨开鬼哥哥脸上的头发,低低地唤了声:"鬼哥哥。"

  "宝……"聂政的眼皮动了动。

  不敢移动受了伤的鬼哥哥,小宝原地坐下,让鬼哥哥枕在自己的腿上,从小贝手上拿过竹筒,眉眼弯弯:"吃饭喽。"

  聂政张张嘴:"宝,吃。"

  "吃过啦,饱饱的,哥哥摸摸。"拉过鬼哥哥的手摸摸自己鼓鼓的肚子,小宝的眉眼更弯了。

  没有听到小宝肚子饥饿的叫声,聂政配合地张开了嘴,甘甜的热水缓缓地流入嘴中,随後是香喷喷的肉包子、清脆可口的苹果还有微哭的药丸。

  小宝嘴角的笑就没有停过,直到喂鬼哥哥吃晚饭,他都在笑著。抽出腿,拿过洗干净的布巾,小宝喂鬼哥哥清理,却被鬼哥哥避开了。

  "哥哥?"

  聂政在地上慢慢地写道:去睡。

  嘴角的酒窝深陷,小宝握住鬼哥哥的手,软软地说:"不累。有鬼哥哥,疼,我已经,好了。"亲亲鬼哥哥的脸,小宝在鬼哥哥耳边甜甜地说:"哥哥在,我没有,那麽疼了。谢谢,哥哥。"

  聂政的喉结动了动,微微合起手掌,包住小宝软软、暖暖的手。

  "哥哥……"小宝的眼眶湿润了,他又多了一个人疼他,是不同於叔叔伯伯婶婶的疼。

  轻揉地给哥哥清理了,小宝把昨晚丢在这里的砂锅和脏了的布巾带出去洗了。又给哥哥在身下垫了垫子,拖来自己的被子,小宝贴在鬼哥哥的身边和哥哥盖著一条被子,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地下很暖和,还有哥哥在,他一点都不觉得冷。

  心里想著鬼哥哥,头顶上是鬼哥哥的呼吸,小宝很快就睡著了,睡了自娘离开後最幸福最甜蜜的一觉。

  铁链声轻微地响起,聂政闻著小宝身上独有的孩子味,一手贴住他的小手。这麽小的手,这麽虚弱的身子,如何能把他救出去?他到底该不该让这个孩子陷入泥沼,还是推开这个孩子?但是,这也许是他唯一的一个逃离此地的机会。他不能就这麽死了,聂家一百多条人命,爹娘妻子不能就这麽白白地冤死!他要找到叶狄和无月,他要报仇,他一定要报仇!

  挣扎了许久,聂政深深吸了几口气,他要抓住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哪怕,会连累了这个孩子。

  对不起,小宝。

  ────

  好困,去睡会儿,你们先打打牙祭

宝贝

  (14鲜币)宝贝:第十二章


  沈沈地睡了一觉,醒来的小宝浑身都是劲。通风孔有光透进来,天还亮著,小宝也不知道是什麽时辰了,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香很香。尤其是醒来的时候鬼哥哥就在身边,被窝里暖暖的,小宝低低笑出了声。铁链微动,聂政早就醒了,只是紧紧贴著他的孩子睡得很沈,他不忍打扰,即使他快要忍不住了。

  暖暖的被子透著孩子身上好闻的气味,聂政忍了忍,还是出声:"宝……"

  沈浸在幸福中的小宝马上抬头,见哥哥的眉头锁著,他立刻爬了起来,低问:"哥哥,解手?"

  "嗯。"难为情地应了声,聂政想爬出来。

  "不动。"轻轻按住鬼哥哥,小宝快速起身拿来旧竹筒,掀开被子,熟练地帮鬼哥哥解了手。然後小宝又提来那个装泔水的桶,困难地扶起鬼哥哥,让鬼哥哥坐了上去。

  "不忍著。"含蓄地说了一句,小宝拿著旧竹筒挪到水沟处清洗去了。故意磨蹭了许久,小宝才返回来,然後扶著鬼哥哥躺下,给鬼哥哥清理下身的污物,再把桶提到水沟处清洗。无法自理的聂政这种时候只能靠这个孩子,被折磨了这麽久,即便是很丢脸、很苦闷,他也必须咬牙挺过去,没有什麽比活著出去对他来说更重要。

  收拾完,又喂鬼哥哥喝了水,小宝爬回了房间。打开门,天暗了,小宝招来小贝:"小贝,去厨房,乖。"

  "吱吱吱。"小贝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小宝从井里打了桶水,大口喝了好多,井水很凉,不过喝了之後小宝更精神了。擦擦嘴,揉揉饿了的肚子,想到昨天南伯伯让他过去洗身,小宝为难了。想了想,小宝决定先等小贝回来,然後他去南伯伯那里走一趟。

  坐在门槛上,小宝满脑子都是救鬼哥哥的事情,就在他深思的时候,小贝吱吱吱吱叫著跑了过来。小宝回神,这才看到叔叔端著热腾腾的饭菜过来了。

  "叔。"马上站起来。

  "小宝,好点了吗?"

  "好了。"

  跟著叔叔进了屋,小宝惊喜地发现今晚的饭菜好丰盛啊,有鱼呢。

  把饭菜放下,叔叔摸摸小宝的头:"刚才你南伯伯去厨房说让你吃了饭後去他那儿,他给你洗洗。小宝,怎麽身上都是土?晚上跟小贝闹什麽了?"

  小宝的脸红了,心虚。

  一看他这样子,叔叔笑了:"一定是晚上跟小贝偷溜出去玩了吧。"

  小宝的脸更红了,还是笑著不答。

  擦擦小宝鼻尖上的泥土,叔叔说:"你身子不好,白日里还要跟著师傅学医,不要贪玩,要早点睡。"

  "好。不玩,不玩。"小宝大力点头,拽拽叔叔的袖子,"叔,我自己,洗。能不能,告诉,南伯伯,我不,过去了?"

  叔叔想了想,说:"好吧,叔叔回去正好顺道去你南伯伯那儿告诉他。"然後他颇为心疼地说:"小宝啊,你要多学些本事,今後出去了才不会受苦。"

  "知道,谢谢,叔。"抱抱叔叔,小宝的鼻子酸了,舍不得叔叔伯伯婶婶们。

  摸摸小宝的头,叔叔忍下心酸:"快吃饭吧,吃完了就去睡觉,明早再把碗送过去。"

  "好。"

  放开叔叔,小宝送叔叔离开,然後擦擦眼睛回到屋里。

  把小贝最爱吃的肉包子给它,再给它夹了一大块鱼肉和一个荷包蛋。小宝吃了三分之一的煮得软软的白米饭,然後把剩下的饭菜全部倒入砂锅里。今晚叔叔伯伯婶婶们不会来看他了,小宝放心地反锁了门,提著砂锅钻进密道。

  聂政早已不记得鱼是什麽味道了。当小宝掀开砂锅的盖子时,扑鼻的香气令聂政有些头晕。然後,他听到了熟悉的儿音:"鬼哥哥,吃饭喽。"

  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随之喂到嘴边,聂政不知道小宝有没有吃,就在他犹豫时他听到小宝说:"叔叔伯伯,婶婶们,做了好多。我已经,吃完了,哥哥快吃。"然後,他的手被人握住,"哥哥摸摸。"

  不像前两天是瘪瘪的肚子,聂政放心地张开了嘴。

  难得能吃到鱼,小宝却仔细地挑出鱼刺,把鱼肉全部喂给了哥哥。在鬼哥哥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後,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吃了剩下的鱼尾巴和鱼头,小宝又喂鬼哥哥吃了药,然後抽出腿,低低地说:"哥哥歇。"

  聂政点点头,不好奇这孩子要去做什麽。现在的他就是个废人,什麽都做不了。

  小手轻轻地摸摸鬼哥哥的脸,给鬼哥哥盖好被子,小宝走到密道爬了进去。找到他留在密道里的小锄头,小宝干起活来。看不到的聂政只听到有轻微的声音传来,却听不出那是什麽声音。想到可能是小宝发出的,他放松身体让自己陷入沈睡,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

  接著从刑房透进来的微弱的火把光亮,小宝从床下的密道口开始挖。密道很窄,小宝坐不起来,只能趴著挖,而且锄头也不大,每一下挖下的土都不多,可是小宝毫不气馁。不管要挖多久,他都不会放弃,他一定要把鬼哥哥救出去。

  林宅内,子时的更声敲响,小宝并没有听到。他专心致志地挖土,衣服上满是大片大片的汗渍他也不知道。汗水一滴滴地从他的下巴尖落下,变成深红色的泥土一圈圈扩大。小贝也在帮忙,小宝挖土,它就用爪子刨土,见小贝的爪子都破了,小宝握住它的两只小爪子心疼地说:"小贝,你把土,搬出去,好不好?"

  "吱吱吱吱。"小贝捧起一小把土钻出密道,不一会儿它又返回来再捧起一把土钻出去。

  对著小贝赞许地笑笑,小宝继续挖。泥土迷了眼,嘴巴里也落了土。小宝吐出泥土继续挖,早一天挖好,他就可以早一天带鬼哥哥出去。左手酸了,换右手;两只手都酸了,小宝就停下喘几口气,然後再接著挖。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太阳都出来了,密道里的挖土声才停了下来。累坏的小宝和小贝蜷缩在满是土的密道内相依地睡著了。梦中,小宝似乎看到了娘,娘对他说:"小宝,不要怕,你是宝贝,会有很多很多人疼你。"

  "娘,小宝不怕,小宝现在又多了哥哥疼。娘,小宝想你,小宝,想你……小宝,不要做阎罗王的孩子,小宝,要救出哥哥……娘,小宝,想你……"

  "小宝,你是最勇敢坚强的孩子,即使娘不在你身边,你也会幸福的。小宝,娘的小宝……"

  "娘……"

  低喃,小宝的眼角流下一滴泪。

  睁开眼睛,发现洞口很亮,迷糊中的小宝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天亮了。脑子里一个激灵,想到鬼哥哥该饿了,小宝赶紧爬出洞口。打开门来到院子,拍拍身上的土,小宝先点著炉子烧水,洗了手脸,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然後关好门,带著小贝去厨房。

  到了厨房,饱饱地吃了一顿,又拿了两张饼子、两颗鸡蛋和一个苹果,小宝高兴地带著小贝回了住处。水已经烧好了,小宝灌进竹筒里。然後淘米、切腊肉、洗青菜。叔叔婶婶伯伯们让他回来休息,今天不会再有人过来了,他可以放心地给哥哥做吃的。腊肉的香气渐渐飘出,加入青菜,剥入鸡蛋,粥熬好了。

  等著粥凉的工夫,小宝找了一个只剩下一半的破木桶,把昨晚挖了一夜的土从密道里抬出来。本来小宝是打算把这些土倒到外头去,正好他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菜叶子,顿时双眼一亮。把院子里堆著木柴的角落收拾出来,把土全部倒在那里,小宝踩了踩。可以在这里种菜呢,这样不仅可以省下银子,还可以常常给哥哥弄菜吃。这里只有叔叔伯伯婶婶们会来,他们都希望他能多学本事,不会起疑的。

  这样想著,小宝笑出了声,就算他带哥哥逃出去後花完了银子,他也可以靠种菜卖菜来养活自己和哥哥呢。

  待把洞里的土都抬出来了,小宝的腿也瘸得愈发厉害了。尖瘦的小脸在忙碌了一夜之後似乎更瘦了,可是他的脸上却是神采飞扬。把不那麽烫的砂锅包好,小宝把身上干净的衣裳脱下来,换上那身满是土的脏衣服,然後再次钻入了密道。

  没有说自己昨晚做了什麽,小宝伺候了鬼哥哥吃喝,又给鬼哥哥清理干净身下的污物,便又钻进了密道。挖土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宝的眼睛晶晶亮。

宝贝

  (19鲜币)宝贝:第十三章

  "小宝子,过来。"

  正在帮师傅切药的小宝站起来,擦擦手,走了过去。

  龚师娘皱眉盯著小宝的脸,问:"最近很累吗?师娘看你是一日比一日瘦了。晚上回去是不是没饭吃?"

  小宝深深笑笑,回道:"不累。师娘,不担心,有饭吃。"

  龚师娘蹲下,十三岁的小宝个头却比同龄的孩子低了很多。摸摸小宝的脸,龚师娘仍是不放心地问:"小宝子,不怕,你告诉师娘,是不是在家里有人欺负你?你刚来的时候脸上还红红润润的,可你看看你现在,脸上没血色不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小宝的笑更深了,抱了抱师娘,软软地说:"没有,没有。我要多,学本事,在学种菜。"

  "种菜?"龚师娘惊讶,"你头发上每天都沾著土,是种菜弄的?"

  小宝点点头,脸上丝毫没有被人欺负的委屈。龚师娘看了他半天,犹豫地问:"小宝子,你为什麽要学种菜?是不是你爹……对你不好?"

  小宝愣了愣,却还是笑盈盈地说:"好,好,是我自己,要学。师娘,不担心。"抱住师娘,忍不住在师娘怀里蹭蹭,小宝仰头,"叔叔伯伯,婶婶都,疼我。我好好,吃饭睡觉,师娘不,担心。"

  龚师娘的鼻子有点酸,她岂会没有看到小宝眼中闪过的不安。她捏捏小宝尖尖的下巴说:"师娘跟你师傅说了,从今天开始,你早一个时辰回家。记得你答应师娘的,要好好吃饭睡觉,不要再让师娘看到你这麽累的样子。"

  "会,会。"小宝猛点头,就怕师娘问多了他会说露嘴。

  龚师娘站起来,牵住小宝的手:"走,师娘给你洗头去。"

  "药。"小宝不愿走,他还没切完。

  "走了,那麽多药一天也切不完。师娘熬了鸡汤,你带回去,晚上让婶子给你热热喝。"

  "师傅师娘,喝。"师娘每天都给他煮鸡蛋,他不能再要了。

  龚师娘假装板起脸:"听话!"

  小宝的酒窝深陷,抱紧了师娘。


  比以往提前了一个时辰回来,在药铺里已经喝了一碗鸡汤的小宝照例把带回来的鸡汤全部给鬼哥哥喝了。今天是四月二十五了,哑巴驼自从那天丢下一桶泔水和一碗水後就一直都未出现过。小宝在安心和紧张中盯著日子,眼看著半个月就要到了,小宝的心揪了起来,阎罗王是不是要来了。他白天挖不了,再加上自己的力气有限,密道挖得很慢。而且他还要想办法把鬼哥哥从密道里拖出来。鬼哥哥一身的伤,弄不好的话会更加重鬼哥哥的伤,小宝为此伤神不已。

  菜已经种上了,知道小宝要学种菜,厨房的婶婶们还特地给他拿了菜籽,手把手地教他怎麽种。叔叔们还从外头挑了土给他。小宝在用心学种菜之余满是对疼他的叔叔婶婶伯伯们,还有师傅师娘的愧疚。但是鬼哥哥的事他一个字都不能说,不能让阎罗王发现,不能连累最疼他的人。

  派小贝在屋里守著,锁紧门的小宝在密道里奋力地挖。一直到小贝在密道口叫了,小宝才爬出密道,洗干净手脸,换上干净的衣裳。今天师娘刚给他洗了头,小宝拿布子包住了头,免得明天去了师娘看他一头的土又担心他,也不容易让人起疑。

  到厨房吃了饭,因为小宝这阵子瘦了,脸色也不好,厨房的婶婶们每天都给他装好些吃的让他带回去吃。当然,这些吃的也都进了鬼哥哥的肚子里。鬼哥哥能清楚地叫他"宝"了,每次听到鬼哥哥叫他,小宝的心窝都甜甜的。他喜欢鬼哥哥叫他"宝",感觉比"小宝"还要宝贝。

  看小宝吃完了,一位婶子把食篮拿给他,说:"小宝啊,下个月二十八是老爷的生辰,老爷今年要宴大客(以盟主的身份邀请武林豪杰前来贺寿),夫人说到时候会有上百人来府里。这两天就会有人入府了,你可要当心点儿,没事儿千万别到前院去。"

  "知道了。"小宝记下,这阵子他会躲好。以前爹宴大客的时候他曾不小心被人撞见过,被爹关进柴房里饿了三天。他要照顾鬼哥哥,一定不能被关起来。

  "叔叔婶婶伯伯们最近都会很忙,会照顾不到你,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可不能再瘦了。"婶子不满地捏捏小宝的尖下巴。

  "不会,不会。"小宝抱了抱婶子,提著食篮走了。心里想著:那这阵子叔叔伯伯婶婶们该不会有空上他那里去了,他可以有多的时间挖密道了吧。这麽想著,小宝不禁雀跃。


  鬼哥哥说了阎罗王就这两天会来,小宝把该收拾起来的东西全部搬进了密道。自从发现了鬼哥哥之後,小宝就没有在床上睡过觉了。累得紧了,他就窝在鬼哥哥身边睡一会儿,早上大多是在密道里醒来的。鬼哥哥虽然还不怎麽能说话,但这阵子吃得好,手指头的动作也灵活些了。鬼哥哥告诉他刑房里不能太干净,不然阎罗王会发现。小宝就让小贝在刑房里解手,臭是臭了,可是一想到鬼哥哥又要被阎罗王虐待了,小宝也无心在乎那点儿臭气了。

  从厨房回来,小宝钻进密道里继续挖。天晚了,该不会有人来找他,小宝就让小贝在鬼哥哥身边守著。小贝这阵子跟著他也累了,他怕把小贝累坏了,说什麽也不让小贝帮忙了。正挖著呢,小宝感觉到密道里的光亮暗了,一回头,就见小贝好像钻了进来,还把木板关上了。心下一突,小宝丢了锄头就爬了过去。

  小贝很机灵,在小宝爬过来之後没有叫,而是很焦急地指指外头。小宝的脸色刷的白了,难道是阎罗王来了?!刚把眼睛凑到木板的缝隙处,小宝就听到了明显的脚步声。紧接著,一颗光头在铁门外出现,小宝马上捂住了嘴,眼圈红了。小贝躲进了小宝的怀里。

  铁门开了,进来的人没有看躺在地上的聂政,而是走到一侧墙边,握住木把手转了起来。随著铁链的哗啦声,聂政的身子抽动,他的半个身体被吊了起来。想到应该就在附近的小宝,聂政咬紧牙忍住,不让自己叫出来。随後,哑巴驼又走到另一侧,摇起木把手,聂政整个人凌空,针板放在了他的脚下。

  做完之後,哑巴驼把木碗丢到木桶里,然後拿过扫帚把地板打扫干净,接著就出去了。在脚步声远去走,小宝哭著退开木板,刚要出去,他就听到了鬼哥哥的声音:"不要,出来……"血水顺著聂政身上被穿透的地方流了出来,聂政沙哑地又说了一句:"快回去。"

  小宝紧咬住唇,哭著关上了木板,阎罗王要来了,阎罗王要来了。怎麽办,怎麽办……泪水决堤,在残忍的一刻还没到来时,小宝已是泣不成声。不一会儿,又有脚步声传来了,小宝一手把小贝的脑袋压在怀里,不让它看到外面即将发生的事情;另一手捂紧自己的嘴。


  "哗啦"

  "哗啦"

  "啊!!唔──啊!!"

  "聂政!别以为我不会杀你,聂家刀在哪儿!"

  "啊啊啊──!!"

  "好!你嘴硬!下次,你若还不肯说,我就把你做成人彘!"

  "你知道什麽是人彘吧。就是把人的四肢剁掉,挖出他的眼睛,在耳内注入铜水,嘴里灌入哑药,再割去他的舌头,令他成为又聋又哑又瞎的猪。然後把他丢到茅坑里直到他死。聂政,我有心留你一命,你别不知好歹。等你成了人彘,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还指望叶狄或蓝无月来救你吗?哈哈哈,你别痴心妄想了!这麽多年,叶狄早已不知死在何处,蓝无月逃了又如何?五年来他音信全无,估计早就被毒死了。"

  "聂政,告诉我聂家刀的下落,我留你一条命!"

  聂政虚弱地喘息,如以往那样不理不睬。林盛之怒急,潘灵雀已经猜到了聂家一事与他有关,那人心思难辨,难保日後不会反咬他一口,他必须尽快得到聂家刀。眼神闪过阴鸷,林盛之从炉火里拿出火钳。

  "刺啦──"

  "唔唔……啊啊啊!!"

  伴随著皮肉烧焦的味道,聂政的身子再一次不停地抽搐,不止一次被烙过的胸膛又留下了一处焦黑的烙痕。当疼痛达到极限时,聂政一口咬住了嘴唇。小宝,不要看,不要看。

  这一次林盛之铁了心要从聂政嘴里逼问出聂家刀的下落,刑问的时间比以往久了许多。一直到聂政出气多入气少,眼看快要不行了,林盛之才恨恨地丢下刑具,掰开聂政满是血的嘴,丢了一颗药进去。

  整理了整理溅满血迹的衣裳,林盛之打开铁门,喊了一声:"哑巴。"

  沈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哑巴驼弓著身子出现了。

  林盛之脸色阴沈地交待道:"把他放下来。"

  哑巴驼低著头进去了,对满地的血水视而不见,甚至没有看聂政一眼,他放下两侧的铁链,聂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下个月府里的人多,我就不来了,别让他饿死。半个月後你再给他提一桶泔水。"

  哑巴驼点点头。

  接著,林盛之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交给哑巴驼:"每四天喂他吃一颗。"

  哑巴驼又点点头,接过药收了起来。冷冷地回头瞧了眼聂政,林盛之自言自语道:"你的命还真硬,这样也好,免得你挨不住死了。"

  说完,林盛之便走了。

  哑巴驼没有跟著离开,而是拿过扫帚把地上打扫干净,然後没有关铁门就出去了。一块和墙体的眼色一样的木板背後,一人低著头缩在那里,眼泪把身下的泥土打成了泥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那人准备出去时,脚步声又传来了,他赶紧缩了回去。透过木板,不敢看地上的鬼哥哥,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那人泪眼模糊地看到哑巴驼提著一桶泔水,拿著一个木碗进来了。

  把泔水放在聂政的头边,又从水沟里舀了一碗浑浊的污水放在桶边,哑巴驼锁了门走了。小宝哭著在小贝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後推开了木板。被吓坏的小贝围著聂政转了两圈,然後跑到门边跳了上去,钻出铁栏。

  仍是不敢看鬼哥哥,小宝两只手死死捂著嘴,低头无声地哭泣。每过多久,小贝回来了,跑到小宝跟前吱吱吱吱叫了几声,还摇了摇头。

  小宝放开手,爬出密道,哭喊:"哥……哥……呜呜……"哭声压抑而哀伤,"鬼……哥哥……呜呜……"

  爬到鬼哥哥身边,小宝的手伸出去却又瞬间停下,他不敢碰,鬼哥哥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血,都是血。

  "哥哥……"轻轻地伏在鬼哥哥的身上,小宝抖得厉害,"不要,丢下……小宝……哥哥……呜……哥哥……"

  谁来救救鬼哥哥,谁来救救鬼哥哥……谁来救救小宝的鬼哥哥……

  ────

  写最後一段的时候我哭了

宝贝


  (17鲜币)宝贝:第十四章

  这一宿,小宝一夜没合眼。鬼哥哥伤得太重了,他不敢随便挪动鬼哥哥。想到哑巴驼还会来,小宝把泔水桶提到一边,然後给鬼哥哥熬了粥,给鬼哥哥喂了药。粥里滴了许多小宝的眼泪,一整个晚上,刑房里的哭声就没有断过。

  摸摸鬼哥哥不再那麽烫的额头,小宝把药丸用水弄成糊抹在鬼哥哥的伤口上。阎罗王这个月都不会来了,他要在阎罗王来之前把鬼哥哥带走。他受不了,受不了鬼哥哥再被这样对待,更受不了鬼哥哥被阎罗王做成什麽人彘。

  在鬼哥哥的脸上轻轻亲了两下,小宝擦擦眼泪,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眼前阵阵发白,小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样下去怎麽救出鬼哥哥呢?小宝的眼泪一直往外淌。拿出一颗药吃下,小宝缓了缓又站了起来。

  钻进密道爬回房间,小宝把入口的地砖推过去盖好,然後爬出床底出了屋子。打开门,天刚亮,四周静悄悄的。小宝返回去换了衣裳,然後锁好门带著小贝离开了。驾著小马车来到药馆的门口,药馆还没有开门,小宝钻进车内搂著小贝躺下,这样就不怕睡迟了。

  街道上渐渐传来了人声,药馆的门板也从内被人取了下来。小宝的师兄在取下两块门板後惊呼一声,急忙把门板放到一边,走到门外的马车旁掀开车帘。

  "师傅,师娘!"

  大徒弟朝药馆内喊了一嗓子。

  "来了,出什麽事了?"龚师娘手拿扫帚地跑了出来,龚师傅则拢著头发出来了。一看到小宝的马车停在屋外,龚师娘丢了扫帚跑过来:"怎麽了?可是小宝子?"

  "师娘,您看。"大徒弟掀开车帘,龚师娘探头一看,脸色变了,急忙扭头喊:"相公,是小宝子!"小贝已经醒了,精神很不好地叫了两声。

  龚师傅出来了,朝车内看了一眼後他把龚师娘推到一边,说:"我把小宝抱进去,你赶紧去做饭。"

  "哎!"

  龚师傅把没有动静的小宝抱了出来,龚师娘吩咐大徒弟看著药馆,她急急忙忙跑回内院去做饭。

  把小宝放在自己的床上,龚师傅立刻给小宝诊脉,小贝坐在床脚,耷拉著耳朵。龚师傅的眉头越拧越紧,然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收回手,给小宝脱了衣裳和鞋,再盖好被子。

  "小贝,跟我出去,让小宝好好睡一觉。"

  "吱吱吱。"小贝摇头,不走。

  "走,去吃饭,吃饱了你再回来陪小宝。"

  "吱吱。"

  小贝站起来看看小宝,一手拉住龚师傅的手跟著龚师傅出去了。

  龚师傅一出来,在厨房忙活的龚师娘擦著手就出来了。

  "小宝子怎麽了?"

  龚师傅满眼疑惑地说:"小宝是太过疲累,心伤过度,再加上身子太虚,现下是昏睡过去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再吃点好的,我一会儿就去给他开药。等小宝醒了,你把药给他熬上。"

  龚师娘点点头,同样是满眼的疑惑:"小宝回去後到底是怎麽了?要不要待会儿去找找汝信,问问?也不知小宝究竟是谁家的。"

  龚师傅想了想,说:"等会儿我亲自去找汝信问问,实在不行的话,我们看看能不能说服小宝他爹,让小宝跟了咱们过吧。"

  龚师娘笑了:"我老早就想把小宝要过来了。反正小宝他爹也不疼他,不如给了我们疼。"

  "你先去做饭,小宝这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守著药馆,我吃完饭去找汝信。"

  "好。"

  林府的偏院里,南汝信在听到龚师傅说的事情後,格外诧异地问:"小宝累倒了?"

  龚师傅严肃地说:"汝信,小宝是谁家的?他不仅是累著了,身子虚的像好久没有好好吃饭的样子,昨夜似乎也是哭了一夜。"

  南汝信拧紧了眉,好半晌後,他说:"小宝的身世你别问,这不仅是对你好也是对小宝好。可是小宝没有好好吃饭这就奇怪了。他在你那里不可能吃不饱,回家後也不可能饿著。他爹对他虽不好,可不曾克扣过他的吃食。等我问问,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龚师傅说:"汝信,我想收养小宝,你帮我问问他爹,能不能把小宝给了我。"

  南汝信一听,急道:"你可别动这心思,万一让小宝他爹知道这件事,小宝可就麻烦了。你若想小宝今後好,就不要过问小宝的身世。这两年你好好栽培他,小宝聪明,这两年从你这里学到的本事够他出去找份差事养活自己了。"

  "你这话是何意?"龚师傅心下大惊,"小宝两年後要走?"

  南汝信无奈地说:"小宝两年後就得离开家,依他的身世,他不可能留在这里,必须到别的地方去。我把小宝交给你也是清楚你不是藏私的人。原本我是可以教他,但著实不便。"想到此事,他心情沈重地说:"小宝肯定是每天看书,不好好休息,这才累坏了。他想这两年多学些本事,等日後出去了也好养活自己,不让我们担心他。"

  龚师傅还有话要说,南汝信截断他:"你就听我一句,别多问小宝的事。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小宝离开这里远比他留在这里好。小宝是个不愿意让人为他操心的孩子,再苦也不会对人说。他娘走了之後他一直是一个人过,昨晚他肯定是又梦到他娘了,所以才会哭。袭山,小宝我就暂时交给你了。"

  "别这麽说,我和你嫂子都是真心喜欢小宝。"见收养小宝无望,南汝信也不再多留了,道:"小宝想多学些本事,那我就给他多些时间。这样,他隔一天到药馆去学徒,小宝很聪明,不出两年他就能在药馆看场子了。这样他日後出去也能到药馆找份差事,若还学了其他的本事,就更不会饿到自己了。"

  南汝信点点头:"有劳你了。"

  告别了南汝信,龚师傅回到了药馆,听到他的回复後,龚师娘凑到龚师傅身边小声问:"你说……小宝子会不会是林家的孩子?"

  龚师傅马上说:"不要多问!咱们不怕麻烦,但不能害了小宝。汝信都这麽说了,咱们就当什麽都不知道。我打算从今天开始让小宝隔天到一次药馆,他肯定是晚上回去後又看书看到很晚,第二天还要早起来药馆,所以才累坏了。小宝的身子从娘胎出来的时候就不壮实,这样他既可以多些时间看书,又不耽误他学徒。"

  "也好。"龚师娘心酸地低语:"若小宝子能留下来就好了。"

  龚师傅只是叹了口气。

  一直到傍晚,小宝才幽幽醒了过来。肚子咕咕直叫,迷迷糊糊的小宝被师娘扶了起来,喝了一大杯蜂糖水,又吃了满满的一碗粥,小宝才彻底地清醒过来。

  靠在师娘温暖的怀里,小宝低低地唤了一声:"师娘……"眼泪随即涌出。

  龚师娘擦擦他的眼泪,双手从後搂著他问:"小宝子,告诉师娘,怎麽了?"

  小宝翻身,埋进师娘的怀里边哭边叫:"师娘……呜呜……师娘……"

  他这一哭,龚师娘的眼泪也忍不住了,摸著小宝的头直道:"小宝子,告诉师娘,受什麽委屈了?师娘给你做主。"

  小宝摇头,不是他受委屈了,是鬼哥哥。眼前全是满身是血的鬼哥哥,小宝的心窝子疼得厉害。

  龚师娘以为小宝是不愿意说,也就不追问了。紧紧抱住小宝,让他哭个痛快,龚师娘在心里把小宝那个爹骂了个狗血淋头。

  哭声变成了轻轻的抽泣,小宝这才从师娘的怀里退了出来,抬起头,双眼红肿地说:"师娘,我,没事,了。我昨晚,梦到,娘了。"

  果然是梦到娘了。龚师娘擦擦小宝眼角的湿润,慈爱地说:"师娘就是小宝子的娘。小宝子以後想娘了就来找师娘。"

  "师娘……"小宝嘴角撇撇,又要哭了,可是眼睛里却是被疼的幸福。

  搂著小宝坐了许久,龚师娘把今天跟龚师傅商量的事情告诉了小宝。听完後,小宝心里又愧疚又高兴。愧疚的是,他瞒了师傅师娘,让师傅师娘为他担心了;高兴的是他有多的时间可以挖密道了。

  "小宝子,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能再这样不顾自己的身子,知道吗?"

  "嗯。"

  他要养精蓄锐救鬼哥哥。

  "晚上要早点睡,每顿都要多吃饭。"

  "嗯。"

  不会再让师傅师娘担心了。

  看看天色不早了,龚师娘有心留小宝住下,可是又顾忌著南汝信的叮嘱。喂小宝吃了药,又给他包了药材和吃的,龚师傅和龚师娘把小宝送出了药馆。

  "小宝,有什麽困难要跟师傅说,师傅这里不多你这一双筷子。"

  "谢谢,师傅。"

  小宝忍回眼泪,抱了抱师傅和师娘,上了马车。

  回到小院子,小宝就看到南伯伯、黄伯伯还有几位婶婶们都在等他。大家都从南汝信那里得知小宝今天累倒了,能抽出空的人基本上都来了。每人手上都拿著东西,有的是吃的,有的是穿的,有的是喝的。小宝当即就眼圈泛红地扑到了婶婶的怀里。

  南汝信又给小宝诊察了一番,婶子们在一旁不停地念叨叮嘱。总之,大家都很心疼小宝,尤其是小宝的脸色很不好,眼睛和脸颊都红红肿肿的。就在小宝回来前,厨房的叔叔婶婶们已经商量好了,以後每天都要给小宝加餐,他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一定是晚上饿了没得吃所以才会身子虚。

  小宝一个劲地跟伯伯婶婶们道谢,心里又十分的愧疚。但是鬼哥哥的事他不能也不敢告诉别人,只能在心里对叔叔伯伯婶婶们说对不起。

  黄良玉给小宝带来了一箱的书,什麽方面的都有。黄良玉帮不到什麽,他希望小宝能多看些书,这样出去後就知道该怎样独自生活了。这是小宝最喜欢的礼物,笑得两只红肿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想著让小宝早点休息,大家夥叮嘱完後就离开了。穿著婶子们给他做的新衣裳,嘴里含著婶子给的麦芽糖,小宝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下了床,关紧门窗,小宝换上自己的脏衣裳,把头包起来,爬进了床下

宝贝


  (20鲜币)宝贝:第十五章

  鬼哥哥这次伤得很重,小宝一方面更加精心的照顾,一方面则抓紧时间挖密道。为了能更好的照顾鬼哥哥,小宝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整宿整宿的不睡觉,每天都保证睡三个时辰。所幸小宝不必天天去药馆,而厨房的叔叔婶婶们给小宝加的餐足够小宝和鬼哥哥吃了,也因此小宝不必再时常饿肚子。七八天後,小宝的脸色又变得红润了起来,大家夥总算是放了一颗心。

  哑巴驼每四天来一次,喂了聂政药之後便离开。小宝每天会把桶里的泔水倒掉一些,造成贵哥哥有吃的假象。不过哑巴驼似乎并不关心聂政有没有吃,更不好奇聂政这几天怎麽没有解手,好像只要做到林盛之交代的事情就够了。观察了几次,小宝大著胆子把鬼哥哥破衣服下的伤口都清理了,结果哑巴驼也没发现,这下小宝放心了。

  这阵子府里来了好多人,小宝相信了阎罗王的话,看样子阎罗王这个月都不会再来伤害鬼哥哥。不过小宝的时间仍然非常紧迫。密道只挖好了一半,小宝还要想办法把鬼哥哥弄出地道。小宝想了好几个法子都不成,鬼哥哥一身的伤,他必须考虑把鬼哥哥带出来後不会加重鬼哥哥的伤势。

  在这样紧张忙碌的日子里,五月的初一和十五,小宝如往常那样犯病了。这两个晚上,虚弱的聂政紧挨著小宝陪了他一夜。在小宝疼得大哭时,他用他满是胡子的下巴轻蹭小宝的额头,然後不停沙哑地低唤:"宝……宝……"

  这一次,聂政伤得极重,可却不像以往那样难熬,因为有一个为他哭泣的孩子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给了他活下去的坚持。当那双温暖柔软的小手颤抖地擦拭他的伤口时,他觉得,老天爷还没有遗弃他。

  从鬼哥哥的怀里醒过来是小宝最最幸福的时候。犯病後的第二天,身子极弱的他就坐在鬼哥哥身边看黄伯伯给他的书。力气回复了,他就继续努力地挖密道。眼看阎罗王的生辰就要到了,密道还有三分之一没有挖完,小宝在药馆想了一天,下了决心,哪怕和鬼哥哥一起死,也不要再让阎罗王欺负鬼哥哥。

  告别师傅和师娘,小宝驾著马车回了家。先去厨房吃了饭,再回来喂鬼哥哥吃了饭,小宝洗了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留下小贝,趁著夜色壮起胆子踏上去前院的小路。今天是五月二十五,再过两天就是阎罗王的生辰了,听叔叔伯伯婶婶们说生辰过後,府里的客人们要三四天才会全部离开。阎罗王一定会在客人们都走了之後才会再去找鬼哥哥,算算日子,他还有最多六天的时间。这六天里哪怕不睡觉也要把密道挖好。

  越往前走,来往的人越多。小宝尽量缩起身子,一瘸一拐地朝二娘的住处走,他今天就要跟二娘辞行,密道挖好後,他就连夜带鬼哥哥走。小宝的心怦怦怦直跳,好怕会遇到阎罗王,不过现在天已经暗了,阎罗王应该不会出来吧。心里越害怕,右脚就越不听使唤,小宝几乎是拖著右脚走路了。前方传来一人的笑声,好像是府里的客人,听声音是往这边走来了。小宝赶紧挪到墙根站住,低著头等著来人走过去。

  笑声越来越近,小宝的头埋到了领子里,身子也不禁瑟瑟发起抖来,如果阎罗王和客人在一起的话,他一定会被罚的。

  "潘庄主与盟主关系匪浅,此事还需潘庄主在盟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呐。"

  "哈哈,王老板谦虚了。我不过是会养几只鸟儿,盟主这阵子恰巧有心於此罢了,要说替谁美言,我可没那麽大面子。"

  随著这声充满讥嘲,毫不给对方面子的言语,一位身著七彩绫罗衫的俊俏男子从回廊的拐角处走了过来。看到此人,林府的仆从们纷纷行礼问好,一路上就听著不同的人喊他"潘庄主"。小宝紧张地竖起耳朵,听起来阎罗王似乎不在,他稍稍放了心,然後更缩起身子,希望对方不要看到他。

  潘灵雀和做丝绸生意的王老板并肩而行,看也不看沿途向他问候的诸人,不过对这种恭维的场面他是极为受用的。总是闪过讥嘲和邪佞的他目中无人地朝自己的住处而去,向前走了几步,潘灵雀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回了头。

  "潘庄主?"王老爷疑惑地跟著回头看去,什麽都没有啊?

  潘灵雀的眼里闪过不悦,转身走到墙根处。王老爷定睛一看,啊!那里有个人!

  "你,抬起头来。"潘灵雀冷眼看著这个在墙根处发颤的孩子。离得近的几位奴仆看到了那人,心下大惊,他怎麽到这儿来了!

  小宝吓坏了,想到这人认识阎罗王,他更是缩了缩身子,不敢出声。

  "我叫你抬起头来!"潘灵雀声音一沈,在周围的惊呼声中甩手就给了小宝一个巴掌。瘦弱的小宝哪里受得住习武之人的一巴掌,小小的身子瞬间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痛呼在出口时被咽了下去,头晕目眩的小宝顾不上身上的疼,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一个劲儿地低头说:"对,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道对方为何打他,但道歉一定没有错。

  王老板看不下去了,劝道:"可能是哪个院的小厮吧。潘庄主,这是盟主的家府,我看还是个孩子呢,您别动气。"

  "孩子就能乱了规矩吗?盟主掌管天下武林,府里的人不懂规矩,岂不是落人口实?我替盟主教训他的家奴,盟主只会谢我。"潘灵雀很恼火。这个孩子见到他不仅不行礼问候,还一副被吓他到的模样,难道他长得很可怕吗?没规没矩。就是林盛之见了他都不敢给脸色,一个孩子算什麽东西。

  他走到小宝面前,照著小宝明显残疾的右腿膝盖就是一脚,小宝"啊"的痛呼一声,跪在了地上。

  "抬起头来!"

  小宝的脸都白了,眼睛里全是泪水。不敢再躲著,他害怕地抬起头,潘灵雀的眼神变了,这麽丑的东西居然还敢怕他!

  "啪!"

  又是一个耳光落下,小宝的身子飞落,却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是妖还是魔?"潘灵雀走到小宝跟前,"你那是什麽眼神?"周遭的奴仆们各个都急坏了,又不敢告诉潘灵雀这人是老爷的儿子。

  "对……不起……"小宝的嘴里满是血腥,眼睛也被泪迷住了,强忍著不敢哭出声。

  潘灵雀怒了,若这里是雀庄,他定把这不懂规矩的小鬼丢到鹰笼里,叫他被鹰活活啄死!控制不住体内不断涌上的残暴,潘灵雀一手提起了小宝。

  "潘庄主?怎麽了?是哪个不懂规矩的惹您不高兴了?"

  就在潘灵雀另一手掐住小宝的脖子时,得了消息的安若谣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她的出现使潘灵雀冷静了下来,松手,丢开软绵绵的小宝,转身:"二夫人。"

  看著小宝没有生气地瘫在地上,安若谣忍著怒气强颜欢笑地说:"潘庄主对林府的家奴有何不满跟我说便是,我定叫人好好教训他。潘庄主说什麽都是贵客,我这个女主人管不好手下的家奴,惹了您不悦,叫老爷知道了定会怪罪於我。"

  这话给了潘灵雀面子,却也告诉了他这里是林府,你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客人,无权对林府的家奴出手。

  潘灵雀自然听出了安若谣话中的意思,勾起抹冷笑说:"夫人都说我是贵客了,怎麽还有人见了我跟加了鬼一样?"

  安若谣招手示意跟来的人把小宝带走,不理会潘灵雀的不满,盈盈笑道:"潘庄主在江湖上谁人不知?何必跟个孩子较真呢?这孩子平日就在後院整整花草,他娘在世前是我的干姐妹,去世後把他托付给了我。只是他胆子太小,府里人来人往的,我就怕他不小心触了谁的霉头所以把他安置在了後院。若我知道他会惹潘庄主您不悦,我定不会叫他这个时候来见我了。"

  见潘灵雀还是面色不善,安若谣继续笑著说:"潘庄主,您就当给我个面子吧。以後潘庄主来府里,我绝不叫他这孩子到前院来。您也瞧见了,这孩子模样不好,也免得他污了您的眼。您不快了,老爷也不饶我。我就代这孩子给您赔个不是了。"

  一听这孩子跟二夫人的关系不俗,而且二夫人还给了他台阶下,潘灵雀也收起了脾气,笑笑:"二夫人都这麽说了,我若还较真那就说不过去了。我就给二夫人这个面子,不过二夫人也该知道我的脾气,下回他见了我还对我不敬的话,我可不会手软了。"

  "那自然是,有了一怎能有二呢?"安若谣微微福身,算是替小宝给潘灵雀道歉了。她都做到了这个份上,潘灵雀自然满意。不是没有看到安若谣眼底的紧张,潘灵雀道:"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待会儿我就让人给夫人送药过去。"

  "多谢潘庄主赠药。"安若谣不客气地收下了,雀庄的伤药千金难求,何况还是他打伤的小宝!

  这场风波就这麽过去了,潘灵雀回他的住处,安若谣则派人去找南汝信,她匆匆赶去小宝的住处。来之前她已经吩咐家仆把小宝带回後院去。

  一进屋,看到床上的人,安若谣就神色慌张地跑了过去,眼泪刷的涌出了。小宝的脸肿得骇人,更是青得发紫,更别说脸上、眼角、额头、下巴的擦伤了!单薄的衣裳也磨破了,露出流血的肩膀和手肘。安若谣擦去小宝嘴角的血水,气得直骂:"他算什麽个东西!这里是林府,不是他的雀庄!他凭什麽动林府的人!"

  "夫人,您小声点儿。"安若谣的侍女提醒,并急忙关上门。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小贝急得双眼通红。

  "二……娘……"小宝一张口,血沫子就吐了出来,吓得安若谣急忙说:"不说话,小宝不说话,你南伯伯一会儿就来了,小宝不怕啊。"

  "咳咳……"小宝摇摇头,却努力地勾起嘴角想对二娘笑一个,"不……疼……"

  安若谣的泪一滴滴往下落,她擦著小宝的嘴角勉强笑著说:"二娘知道小宝最勇敢,小宝不说话了好不好?"

  "不……哭……"小宝还是努力要笑,血沫子又流了出来。

  安若谣受不了了,她扭头对侍女喊:"快去看看南汝信怎麽还没过来!"然後她双手发颤地脱下小宝的衣裳,这才发现小宝的身上有多处瘀伤,右腿膝盖更是肿得老高,紫黑紫黑的。

  "小宝还是个孩子!他怎麽能下得去手!"安若谣第一次对自己的丈夫有了不满。如果潘雀灵知道小宝的身份,根本就不会这麽对他!

  这时候门开了,南汝信提著药箱走了进来:"夫人,小宝怎麽样了?"接著,他倒抽一口冷气,"他怎麽能这麽对小宝!"

  "小宝?!"跟著他一同前来的黄良玉看清床上的人後,眼前发黑,"怎麽能有这麽狠心的人!怎麽能有这麽狠心的人!"

  "吱吱吱吱……"林小贝的爪子抓破了床单。

  小宝还是努力摇头,宽慰大家:"不……疼……我……不……疼……"

  "小宝……"安若谣忍不住抱住小宝哭了起来,这个傻孩子,这个,傻孩子……

  小宝的院子里不一会儿就聚满了人,小宝在自己的家里被人打得奄奄一息,众人愤怒之余更是对老爷林盛之异常不满。叔叔伯伯们站在门口各个牙关紧咬,婶婶们则是不停地擦眼泪。潘雀灵把药送到了安若谣那里,安若谣的侍女送了过来。南汝信没有用潘雀灵的药,他沈著脸异常痛心地给小宝上药、喂药。

  在小宝沈沈睡去後,南汝信对二夫人说:"夫人,让小宝……早点儿走吧。"

  安若谣看著小宝直掉眼泪,过了半晌後,她点点头:"走吧,早点儿走的好。"

  屋内和门外的众人都擦了擦眼睛,没有一人开口说让小宝留下
宝贝

  (21鲜币)宝贝:第十六章

  我承认我是後妈,你们鞭笞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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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宝比自己的儿子年长两岁,可个头还没有自己的儿子高。从小宝那里返回来的安若谣心情压抑地把儿子的旧衣服整理出来,打算明日给小宝送过去。虽说现在早了些,可为了小宝著想,还是让他早些出去吧。

  正整理著,林盛之进来了。听到动静的安若谣把衣服快速包起来放到角落,出了卧房。林盛之见到她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梓彦今晚为何到前院来?"脸色不悦。

  安若谣忍著心酸,语带埋怨地说:"是我叫他过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人叫他他是绝对不会到前院来的。老爷,就算小宝不是您的儿子,但他好歹也是咱林府的人,他潘灵雀凭什麽对咱府里的人动手?"

  林盛之却厉声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麽!潘灵雀会在府中长住,我与他有要事共谋,你管好府里的人,不要让他们再做出不懂规矩的事。"

  安若谣忍无可忍:"小宝是你的儿子!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话吗?!他差点打死小宝!"

  "那又如何?"林盛之不为所动地说:"我留他在府里已是仁至义尽,他若再给我惹出什麽麻烦,就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把他赶出去!"

  安若谣对自己的丈夫彻底失望了,她讥嘲地笑笑,说:"不必老爷您赶,我跟小宝说了,等他的伤养好了,他就走吧。走得远远的,也好过在自己的家里不知什麽时候就断送了性命。"

  "那样也好,养了他这麽多年不仅帮不到我,还尽给我惹麻烦。"林盛之没有半点的愧疚,似乎他来的目的就是质问安若谣小宝为何会擅自到前院来。说了此事,林盛之便抬脚走人了。没有问他今晚去哪里过夜,安若谣抿紧嘴,眼里涌出泪水。这就是她的夫君吗?

  刑房内,躺在地上的聂政竖著耳朵听周遭的动静。小宝还没有来,以往的这个时候小宝早就来了。聂政不是肚子饿了,也不是想解手,他只是担心。这麽久了,小宝从未迟过,哪怕是他初一十五犯病的时候都要在这里陪著自己,一定是有什麽事耽搁了。这样想著,聂政的心底涌上担忧,也异常愧疚。这麽久了,他竟然只知道小宝的名字,连他姓什麽、几岁了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小宝是哪条腿不利索。

  小宝总是软软地、依赖地喊他鬼哥哥,他喜欢这个称呼,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刑房内这麽久,他早已是鬼了。只是,小宝从未怕过他,甚至是心疼他。若小宝是林盛之为了从他嘴里套出秘密而故意找来的人,那他不得不佩服小宝做戏的能耐。可是他不愿意相信,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他,小宝是真的担心他,真的心疼他,不是林盛之为了迷惑他而摆的一颗棋子。至少到现在为止,小宝从未问过他有关聂家刀的事。只是……小宝究竟是谁?难道真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吗?那他是怎麽发现自己,又从哪里来的呢?

  一边猜测小宝的身份,聂政一边焦急地等待著小宝出现。若小宝就如他平时表现的那样,他很担心小宝是出了什麽事情。那孩子哪怕摔断了腿也会来找他吧。而且他感觉得出,小宝这阵子很累,似乎每天都在忙活著什麽。小宝只说带他出去,也没有说怎麽带他出去。聂政压著心中的期望,怕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骗局。经过了那些事後,他不再相信任何人。

  就在聂政胡思乱想时,熟悉的闷声传来,聂政不知道自己几乎是立刻就动了手指,竖起的耳朵等著那声软软的鬼哥哥。可令他失望的是,传来的声音竟是小贝的"吱吱"声。

  跑到聂政的身边,眼睫上还挂著泪的小白把一样东西塞到了聂政的手里,然後吱吱叫了两声就跑紧密道里,关了木板。聂政动了动头,又动了动手。掌心里是一块暖暖的东西,聂政摸了摸,上面刻著什麽,应该是玉一类的东西。可是小贝为何给他一块这个?难道这是小宝的?若是小宝的,那他人呢?

  聂政的心里没来由地发慌。小贝和小宝是形影不离,这应该是小宝让小贝拿给自己的,小宝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他不会只让小贝来,而自己却不出现。

  铁链声响起,聂政拖著伤残的身子摸索地爬行,小宝平时就是从那个方向出来的,难道小宝又犯病了?没有听到小宝的哭声,暂时把小宝的身世之谜压下,终於爬到墙根处的聂政摸索地寻找。

  床上,全身疼得根本无法动弹的小宝在小贝跳上床後就急忙问:"小贝,你给了,鬼哥哥了,吗?"脸肿的老高,小宝说话含含糊糊的,每说一个字,双颊都痛得厉害。

  "吱吱吱吱!"小贝猛点头,在小宝受伤的脸颊上轻蹭。

  被小贝弄疼的小宝抽了口气,眼睛弯下,没有退开,而是费力地抬起左手,搂住小贝:"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明天,就好了。"

  "吱吱吱……"小贝哭了。

  "不哭,不哭……"南伯伯一会儿就过来了,小宝心里很著急,鬼哥哥见不到他一定会担心的吧,可是小贝又不会说话,不能告诉鬼哥哥他今晚过不去了。把娘留给自己的唯一的玉佩送给鬼哥哥,小宝还是不放心。他的右膝盖受了伤,动不了,再加上一身的伤无法钻密道,小宝一边安抚小贝,一边想办法。

  眼睛瞟到枕头边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小宝有了主意。摸摸小贝的头,小宝把衣服拿过来放在小贝的手里说:"小贝,拿给,鬼哥哥。"想了想,他又拉过小贝的头亲了亲他,说:"再替我,亲亲,鬼哥哥。"

  "吱吱。"小贝拿著小宝的衣服跳下床,钻进了床底。

  鬼哥哥会明白的吧。明天不管身上还疼不疼了,他一定要去看鬼哥哥。幸好今晚去找二娘的时候他有喂鬼哥哥吃过饭了,明早,明早南伯伯走了他一定去看鬼哥哥。鬼哥哥,不要担心我,我很快,很快会好的。

  想著鬼哥哥,小宝的眼眶红了,他想鬼哥哥,很想很想。想窝在鬼哥哥身边,想跟鬼哥哥说自己今天被人打了,不不,不能告诉鬼哥哥,鬼哥哥会担心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没有人在场,小宝露出自己的脆弱与委屈,很疼,耳光抽在脸上很疼,被踢了的膝盖也很疼,想鬼哥哥,好想好想。

  在墙根处摸索著,突然手掌下什麽东西在动,聂政心下一紧,放下手,熟悉的闷声传来,差点碰到聂政的脸,接著聂政听到了小贝的叫声。好像有点奇怪聂政怎麽会在这里,小贝在洞口看了一会儿才跳出来,把小宝的衣服放在聂政的身上,然後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吱吱吱吱",似乎是想告诉聂政小宝受伤了,小贝在聂政身边又叫又跳的,还拉起聂政的手摸摸自己的脸,再摸摸自己的腿,再摸摸肩膀,凡是小宝受伤的地方都摸了一遍。再呜呜呜假哭几声,然後再抓住聂政的手摸自己的脸,自己的腿……

  无暇去顾及墙上有什麽机关暗道,聂政就算再看不见,也从小贝的举动中察觉到了几分异样。怀里的布料一闻就知道是小宝的,上面有小宝身上干净的孩子气。当小贝终於放开他的手後,聂政张嘴:"宝……出事,了?"

  "吱吱吱吱!"小贝跳起来,再一次抓住聂政的手摸自己的脸和腿。

  "受,伤了?"心,发颤。

  "吱吱吱!"如果小贝会说话,它一定会说聂政很聪明。

  "脸,和,腿……受,"聂政喘了几口气,"受,伤了?"

  "吱吱吱!"

  小贝的叫声如一把锤子砸在聂政的心上,难怪小宝今晚没有来,原来他受伤了。那一定是伤得很重,不然小宝一定会来。

  聂政的喉咙嘶嘶响,这孩子,受了伤还不忘他。给他"石头"和衣服是想让他安心吗?聂政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眶发热,想看一看小宝,很想看一看小宝。哪怕只看小宝一眼,他就能看出小宝是不是真心对他,他就能放下心地疼爱小宝。

  聂政把小宝的衣裳拉到鼻端,喘道:"我,知道,了……"他没有什麽可以给小宝的,只是握紧了那颗石头,他,知道了。

  "吱吱吱吱",小贝叫著在聂政的脸上又亲了口,那是小宝经常亲的位置。做完小宝交代的事,小贝钻进密道,关上木板跑了。

  铁链声响起,聂政费力地抬手在刚才的那个地方摸来摸去。指甲碰到一块凸起的地方,聂政不顾胳膊上被铁链穿过的伤口,咬牙抠开。有什麽打开了,聂政手指颤抖地摸著那空空无物的地方,然後手掌碰到了泥土。这,是什麽?!

  当聂政废了好大的力气把周遭摸了个遍後,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喉结不停地上下翻腾。是密道,这里有一处密道!小宝每天就是从这个密道里钻出来的!想到小宝口口声声说要带他离开,聂政强撑起身子,试图钻进密道。

  "哗啦",铁链制约了他的行动,希望就在眼前的聂政却奋不顾身地往里钻。尽管密道很窄,他的肩膀根本进不去,但是聂政却无法抑制地低笑了起来,似乎前方就是他逃出生天的地方。从未发现,他离希望是如此的近。

  "宝……"小宝,我,可以信你吗?

  "鬼哥哥……"

  耳边是软软的声音,聂政的手努力伸进密道,那松软的泥土满是他的希望。如果小宝是真的,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鬼哥哥,哥哥,鬼哥哥……一滴血泪顺著聂政的脸颊滴落在密道的泥土上,聂政咧著嘴从密道滑下,然後合上了木板。

  "宝……宝……"只要你带我离开,不管你是谁,在我报仇之後,我的命随便你拿去。苍天啊,你是否还未抛弃我?

  在极度的激动与期盼中,聂政闻著小宝的衣裳一夜未眠。通风孔又微弱的光透了出来,分不清昼夜的聂政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墙面发出动静。

  "噗!"闷声传来,聂政几乎是瞬间清醒,然後,一道令他眼眶发热的软软的声音传来:"鬼哥哥……"

  聂政动动手指,张嘴:"宝……"

  "哥哥……"软软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委屈。

  聂政努力张开手臂:"来,哥哥,抱。"

  "哥哥……呜……"委屈化成了哭泣,拖著不能动的右腿,爬了许久许久的小宝困难地来到鬼哥哥身边,扑到鬼哥哥并不强壮的怀里,"呜呜……哥哥……"

  "宝……"小宝,你会跟我要聂家刀吗?"怎麽……了?"

  满身是伤的小宝抬起头,在鬼哥哥的脸上亲了一口,见到了鬼哥哥,他一晚的思念都化成了被疼爱的幸福。

  "想,我想,鬼哥哥……"不会告诉鬼哥哥自己受了伤,小宝轻轻抱住鬼哥哥,心,踏实了。"哥哥,哥哥……"

  "伤,哪儿,了?"聂政想摸摸,怀里的脑袋却摇了摇,接著他听到小宝软软的声音:"我要,回去了。叔叔伯伯,婶婶们,会来。"话音一落,一个软软的吻又落在了他的脸上。干净的气息远离,聂政不由收起手臂。

  "等叔叔,伯伯婶婶,们走了,我就来。"不舍地闻闻哥哥的味道,小宝拖著根本无法动的右腿退开,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哥哥的身上,小宝看到了鬼哥哥手里握著的玉佩。把玉佩拿出来,戴在鬼哥哥的脖子上,小宝忍不住又亲了哥哥一口,他得走了。

  "拿下,来。"会被发现。

  小宝却是摸摸鬼哥哥的脸,发誓一般地说:"不会,再让,鬼哥哥,被阎罗王,欺负。等,鬼哥哥,等,很快,很快。"

  聂政的喉结动了动,许久之後,他张口:"好。"声音哑得厉害。

  得到鬼哥哥的疼惜了,小宝不舍地离开鬼哥哥钻进密道。南伯伯去抓药了,他要赶紧回去。关上木板,把鬼哥哥单独留在那里,小宝拖著右腿不顾身上的伤努力往前爬。南伯伯说昨天晚上打他的那个人给了他一瓶很好的伤药。幸亏南伯伯没有给他用,而是留给他今後出去後用。这下好了,鬼哥哥的伤有药了。现在只要努力挖好密道,想办法把鬼哥哥带出去就好了。这样想著,小宝笑了,酒窝因为脸肿而没有出现,但是小宝的笑从未这麽甜过
(20鲜币)宝贝:第十七章

  因为小宝受伤了,叔叔伯伯婶婶们就把饭菜端到小宝的屋里。小宝的行动不便,把给小贝的包子用油纸包了然後让小贝给鬼哥哥送去,他和小贝则分吃他的饭。机灵的小贝在这个时候帮了小宝很大的忙,也幸亏林盛之的生辰马上要到了,府里的人都很忙,没有人发现小宝的秘密。

  到了傍晚,小宝攒足了一天的力气,下了床。一蹦一跳地来到门边,打开门,小宝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朝外看看,外头没人,南伯伯已经给他上了药回去了,该是不会有人来了。小宝松了口气,拖著残腿来到院内的水井边,打水。他饿一天无所谓,但不能让鬼哥哥饿著。用了比平时久了一倍的时间熬好了粥,小宝又把婶子留给他的馒头在火上烤的香喷喷的。待砂锅没那麽烫了,小宝忍著腿伤,一点点挪回房间,钻进床下。

  密道除了洞口的那段小宝还没有挖,其他地方都挖宽了,小宝爬起来也顺畅了许多。右腿太疼了,小宝就左半个身子趴著慢慢往前挪,小贝已经抱著竹筒过去了,看著越来越近的密道口,小宝笑开了嘴,很快就能见到鬼哥哥了。

  左腿都软得打颤了,小宝终於爬到了密道口。把包著砂锅的衣服小心地放下,小宝软软地喊:"鬼哥哥。"

  聂政缓缓展开双臂,做出拥抱小宝的姿势,小宝只觉得心窝子甜甜的。费尽力气爬到鬼哥哥身边,小宝摸摸鬼哥哥,再轻轻趴到鬼哥哥身上让鬼哥哥抱一会儿,然後满是欣喜地说:"吃饭喽。"

  聂政忍不住用下巴蹭蹭小宝的脑袋,然後摸索到他的额头,轻轻印了一吻。

  "鬼哥哥!"小宝捂著额头,眼圈瞬间红了,嘴角的酒窝深陷。

  "宝……"这孩子伤得不轻,身上都湿透了。

  "鬼哥哥!"激动不已的小宝不清楚鬼哥哥现在在想什麽,他只知道鬼哥哥亲他了,鬼哥哥疼他了。头埋在鬼哥哥的颈窝,小宝哽咽地低唤:"鬼哥哥……哥哥……哥哥……"

  "宝……"一定不要骗我,一定不要。

  擦擦眼睛,小宝撑著身子坐起来,拿过砂锅,语带鼻音地说:"鬼哥哥,吃饭喽。"

  "好。"

  流著幸福的泪水,小宝喂鬼哥哥吃了饭,然後在小贝的帮助下给鬼哥哥清理了今天排出的污物。在鬼哥哥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宝用双手当脚,挪回了密道。但是他没有返回房间休息,而是拿起了他的小锄头。

  "噗噗"声在密道中响起,想到那是什麽声音,聂政的呼吸急促,小宝是在挖密道吗?挣扎地翻身,聂政朝发声处爬去。

  "哥哥?"

  当聂政的手摸到密道口时,一只沾满泥土的小手捉住了他,聂政的手指颤抖,他摸到了软软的掌心上硬硬的茧子。

  "宝?在做,什麽?"是在挖密道吗?

  小宝安抚地轻拍鬼哥哥的肩膀,小声说:"哥哥躺著,我在挖土,挖好了,带哥哥,走。"语气轻松地好似挖密道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忘了为了挖密道他的双手磨出了多少水泡,最後又变成了血泡。聂政在听到这句话後喉咙里发出嘶嘶声,眼角有水珠涌出。小宝心疼地用手背擦去,倾身在鬼哥哥额头上亲了一口,软软地说:"躺著。"

  "谢……谢……"聂政的身体不支地倒下,却仍是不舍得放开小宝的手,那是他的希望。

  "不谢,不谢。"小宝急急地说:"鬼哥哥,不谢,我愿意,愿意。"他不要鬼哥哥的谢谢,他要带鬼哥哥走。

  "好……好……"聂政抑制住泪水,别过头。

  心疼地看了会儿鬼哥哥,小宝没有再说什麽,而是更努力地挖起了密道。小宝很庆幸,庆幸那个人弄伤的是他的腿而不是他的手,不然他就挖不了密道,不能尽快救走鬼哥哥了。

  这一晚,累极的小宝带著一身的伤在距离密道口不足一米的地方睡著了。睡梦中,他梦到他解开了鬼哥哥身上的锁链,却怎麽也无法把鬼哥哥从密道里带出来。鬼哥哥满身的伤,他稍稍一碰鬼哥哥,鬼哥哥身上的伤就裂开了。就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刑房的铁门被人打开,阎罗王进来了,然後发现了他。

  "啊!"

  猛地睁开眼睛,小宝吓出了一声的冷汗,急忙爬起来朝洞口看去,就见鬼哥哥正在熟睡,小贝在他的脚边睡著,被他刚才的那一声给吓醒了。原来是个梦……摸摸小贝的头让他继续睡,被吓坏的小宝却怎麽也睡不著了。两条手臂用力过度软软的,小宝放弃了继续挖的念头。明天他就能把密道挖好了,可刚才的梦提醒了他要把鬼哥哥从密道里带出去并非易事。怎麽办呢?

  再看一眼鬼哥哥,小宝想了想,困难地转了个身朝自己的房间爬去。黄伯伯给他拿了好多书,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好办法。

  钻出床底,才发现天已是蒙蒙亮了,这个时候是人们睡得正香的时候。小宝靠著床歇了歇,然後勉强站起来一步三挪地挪到水盆前,洗了手脸。还好被梦惊醒了,再过一个时辰婶子就要来给他送饭了,发现他没在屋里就麻烦了。

  把身上满是土的脏衣服换了,取下包著头的布,点燃油灯,拿到床边,小宝上了床。床头摆满了黄良玉送给他的书,其中有一半小宝都看完了。小宝仔细地从中寻找他可能需要的书,找出了几本,靠在床头看了起来。小贝也从床底下钻了出来,还很聪明地把地砖推了回去。小宝拍拍身边,小贝甩甩身上的土,跳上床,在小宝腿边躺下,又闭上了眼睛。

  小宝专心致志地看书,眉心满是严肃。油灯下,小宝的脸青青紫紫,淤青的嘴角带著深红色的伤口,可他专注的模样却是天下最最可爱,最最惹人疼的。

  利用叔叔伯伯婶婶们来的空挡看了两本书,小宝没有找到他需要的东西。不过当务之急是把密道挖好,把鬼哥哥身上的链子拿掉,剩下的事自然会有办法。小宝很乐观,想通了之後他就嘴角带笑地继续挖密道了。

  五月二十七的晚上,小宝终於把密道口拓宽了,当他轻松地从密道口爬出去後,他抱著鬼哥哥又哭又笑。聂政也哭了,血泪与小宝的泪混在一起。那一晚,小宝窝在鬼哥哥的怀里,沈沈的睡了一觉。

  在小宝睡著的时候,聂政第一次轻轻地摸上了小宝的脸。明显肿起来的双颊,在他的手指轻蹭过後,怀里的人发出了疼痛的轻哼。聂政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这孩子一次都没有问他有关聂家刀的事,他也许,可以相信这孩子。

  宝……你会是上苍派来救我的宝贝吗?

  五月二十八这天,林府内喜气洋洋。林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贺寿的人几乎踏平了林府的门槛。林府前院内的所有房间都住了人,还有很多人不得不在客栈里落脚。林盛之脸上的得意就如他嘴角一直未消的笑一样。相比前院的热闹,後院则充满了忙碌,只有小宝的院子静悄悄的。趁著没有人有空管他,小宝带著小贝悄悄从後门出了府。

  二娘已经同意他早一点走了,他不打算和任何人告别。鬼哥哥的事不能让人知道,他准备到时候带著鬼哥哥偷偷地走。今天出来一是买些东西,最重要的是和师傅师娘道别。想到师傅师娘,小宝满心的不舍。舍不得师傅师娘,舍不得叔叔伯伯婶婶,舍不得二娘。可是,为了鬼哥哥,他必须尽快离开。

  马车还没在药馆门口停稳,龚师娘就出来了,一看到小宝的脸,尽管她已经知道小宝被人打伤了,她仍是惊呼出声,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小宝子,你受委屈了。"

  "师娘……"

  小宝强忍著不哭,笑著给师娘擦眼泪:"我,不疼。"

  "你别宽慰师娘了。"扶著小宝走进药馆,龚师娘对走出来的龚师傅说:"我去给小宝做点好吃的。"然後就进後院了,她要去大哭一场。

  龚师傅脸色凝重地把小宝带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问小宝是被谁打的,他给小宝诊了脉,然後沈声说:"你南伯伯跟我说了,说你会提早离开家。"

  小宝的眼泪快掉下来了,他眨回去,哽咽地说:"今天……是来跟,师傅师娘,道别……"

  龚师傅长长吐了口气,问:"定下来何时走了吗?"

  小宝摇摇头,确实还没有定下来。

  "定下来了一定要告诉师傅。"

  小宝点点头,在心里对师傅说对不起。

  擦擦小宝的眼睛,龚师傅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他手里拿著一个药箱走了进来,放在小宝的身边说:"这里面都是师傅给你配的药,还有药方。你身子虚,这些药每天都要吃。吃完了你就照著方子去抓药。"

  然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百两银子放在小宝的手里,道:"这是师傅师娘给你的,你收下,别拒绝。"

  小宝的嘴角颤抖,扑进师傅怀里紧紧抱住师傅。

  忍下心酸,龚师傅推开小宝继续说:"小宝,你很聪明,师傅从未见过一个如你这般聪明的孩子。师傅很遗憾不能继续教你,可是你不能放弃,知道吗?"

  小宝努力点头,不敢开口,开口他就会哭。

  龚师傅神色有些犹豫,片刻後,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展开,竟是一副地图。龚师傅指著地图上被他画了个圈的地方说:"小宝,这里就是凡谷。你天资聪颖,若不能拜一位良师实在是可惜。
你身子有残,若能习得一身医术,不仅是对你还是对世人,都是好事一件。凡骨子性格怪癖,但怪癖之人却往往是性情中人。你若能拜在凡骨子名下,定能成为天下名医。小宝,去找他吧,不管多麽困难,不管他如何拒绝你,哪怕会吃很多苦,你都要拜在他的门下。一旦凡骨子愿意收你为徒,定会全心教导。"

  "师傅……"小宝的眼泪流了下来,拿过那张羊皮地图,他哭得不能自已,"一定,一定会。"他一定会求凡骨子收他为徒。他果真是宝贝,在他为鬼哥哥的伤发愁的时候,师傅告诉了他凡骨子在哪里。

  "小宝,独自在外会遇到许多艰难,但不管多麽艰难,你都要学会笑面人生。希望十年後,你能以天下第一医者之名来见师傅。"

  "嗯……嗯……"紧紧抱住师傅,小宝在心里喊:爹爹……

  龚师娘在门口抹眼泪,直到龚师傅把要交代的都交代了,她端著肉粥走了进来,强颜欢笑地说:"小宝子,来,吃完了粥师娘给你洗头。"

  "嗯。"擦掉眼泪,把地图和银子收好,小宝接过粥,舀起一勺放进嘴中。眼泪流到了嘴里,小宝仔细地品尝,品尝师娘为他做的粥,以後不知道能不能吃到了。龚师娘转过身擦眼睛,龚师傅也是眼圈泛红。


  从药馆里出来,小宝跪下给师傅和师娘磕了三个头,然後带著师傅师娘送给他的宝贝上了马车。挥别师傅师娘,小宝哭著朝家赶,师傅师娘,小宝今後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孝敬你们。

  夜晚,前院热闹异常,寿宴已经开始了。客人们陆续送上自己带来的寿礼。後院的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小院子里,小宝坐在门槛处敲敲打打。想了一天一夜,他终於想到了把鬼哥哥带出来的法子。小宝感激叔叔伯伯婶婶们,感激他们教会了他许多的本事。就在小宝认真做工具的时候,前院却发生了异变,昆山派大弟子左叔之满是血的倒在了林府的门前

(16鲜币)宝贝:第十八章


  前院的气氛十分凝重,热闹的寿宴此时却无人敢喧哗。昆山派大弟子左叔之满身是血地倒在林府的门前,见到林盛之後他勉强说出一句话便吐血身亡,双目大睁,死不瞑目。他死前说的最後一句话是:聂家刀,重出江湖。

  左书之的身上共有一百零八到,刀刀见骨,他能撑到见林盛之一面已是奇迹。一百零八道刀痕,在左书之的身上犹如一幅山水画,只不过这幅画是用人血为色。哪怕左书之没有撑到说那最後一句话,在场所有的江湖人也知道他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聂家刀一出,一百零八刀见骨;身为绢,血为色,骨肉连成一幅画;画山水、画人家,见著阎王当作礼。"

  但凡在江湖混迹过一段日子的人都知道这段关於聂家刀的传言,聂家刀一出,杀戮即现。有人说聂家刀不过是个传说,有人说聂家刀不过是一部刀法,总之众说纷纭,聂家对此始终保持著神秘的沈默。聂家到聂政的爷爷那一辈就再无人当众使出过聂家刀,不过每一位聂家的新当家继任那天,老一辈都会请出聂家刀。只不过聂家刀是聂家的传家之宝,镇宅之物,所以外人并不得见。久而久之,聂家刀便蒙上了一层神秘之色。不过碍於聂家的强大,无人敢觊觎。

  在聂家惨案发生之後,江湖中无人不对聂家刀感兴趣。武林大家出於面子,都是暗中寻找,例如林盛之之流;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武林中人则是明著在聂家被毁的宅子里搜寻聂家刀的下落,当然,这些人都被林盛之寻了个名目给除去了。但是五年过去,聂家刀好像随著聂家的消亡而消失了,没有人能找到它。前阵子聂家刀出现的消息传遍了武林,林盛之派出心腹寻找,昆山派也加入了寻找之列,哪知,林盛之的心腹还没有传回消息,左书之先遇到了聂家刀,而他遇到的後果却是送了性命。

  看著左书之身上如画的刀伤,即便是没有见过聂家刀的江湖人也相信这就是聂家刀留下的。在场的众人面色虽然悲戚,可心里各个是跃跃欲试、毫不激动。苦寻了这麽多年,聂家刀终於出现了!其中,最为激动的当属林盛之,当然,他是一点都不会表现出来的。

  含泪合上左书之的眼睛,林盛之悲痛而又愤怒地大声说:"不管聂家刀是否出现,不管对方是谁,我林盛之以武林盟主之名号召武林所有义士找出聂家刀,找出凶手,为书之报仇!"

  潘灵雀随後跟著说:"聂家刀消失了五年突然出现在江湖,此人一定就是当年聂家惨案的凶徒!说不定就是失踪的叶狄!当年他重伤逃跑,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他,很可能是他养好了伤,回来找我们了。今天是盟主的生辰,他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不仅是向盟主挑衅,更是向武林挑衅!"

  "找出凶徒!为书之和聂掌门报仇!"有人立刻喊了一嗓子。

  马上,所有人跟著大喊:"找出凶徒!为书之和聂掌门报仇!"

  峨嵋派掌门姑苏道长出声:"盟主,您说怎麽办吧,我们都听您的。"

  "盟主,您说怎麽办吧!"众人纷纷附和。

  林盛之抬抬手,让大家冷静,想了想说:"此事事关重大,敝人虽是盟主,但也要与众位武林前辈们仔细商量一番。这样吧,今天的寿宴便到此为止,请几位前辈到晚辈的书房一叙。商量出结果後,我们再与大家通报。"

  对此,大家都无意义,各个门派能说上话的人都跟著林盛之去了书房,其他说不上话的则坐在原位等待,顺便把桌上丰盛的酒菜塞到嘴里。

  第二天,前来祝寿的江湖众人开始陆续离开林府。商议的结果是,此次寻刀复仇之事由林盛之统一部署,各大门派和江湖上有名的山庄高人听从林盛之的安排,兵分几路寻找聂家刀的下落。不属於哥们各派的闲散人士则全部归入雀庄,由潘灵雀部署。

  第三天,林盛之交代了安若谣一声,便和潘灵雀一起离开了林府,匆忙的完全顾不上还被他关在刑房里的聂政。若这次能找到聂家刀,那聂政也没有留著的必要了。所以,万分紧张地连夜赶制工具的小宝在吃饭时听到婶婶们说阎罗王离府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他愣是呆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哥哥!鬼哥哥……鬼哥哥,鬼哥哥……阎罗王走了,阎罗王走了……奋力地向前爬,拖著依然没有好的右腿,小宝又哭又笑,阎罗王走了,阎罗王走了,他果真是宝贝,老天爷爷都来帮他了。鬼哥哥……阎罗王走了,阎罗王走了……

  喜悦的泪水滴落在泥土上,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终於爬到了木板边,小宝刚要推开木板,小贝就吱吱吱叫了几声,挡住了他。

  低呼一声,小宝赶紧捂住嘴,眨掉眼里的泪,难道阎罗王没有走?!正害怕著,刑房的牢门被人打开了,小宝赶紧凑到缝隙处去看,心落回了肚子里,是哑巴驼。

  哑巴驼低著头走到泔水都嗖了的木桶前,提著木桶出去了,门没有关,小宝不敢出去,看样子哑巴驼还会回来。鬼哥哥就躺在面前,只要推开木板就可以碰到鬼哥哥了,小宝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忍不住发出声音被哑巴驼听到。

  焦急地等了约一刻锺,哑巴驼的脚步声再次传来,小宝屏住呼吸。哑巴驼进来了,把装满了泔水的桶放到地上,又到水沟里舀了一碗脏水。好似没有看到地上的脏污,哑巴驼就锁了门出去了,没有喂聂政吃药,也没有打扫。在小贝点点头表示可以打开木板後,小宝用力推开木板,欢喜地轻唤:"鬼哥哥!"

  聂政的脑袋动了动,缓缓伸展开双臂,孩子干净的气息扑面而来,瘦瘦的小身子轻轻趴在了他的身上,接著他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声音:"鬼哥哥!阎罗王,走了!走了!"

  走了?聂政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宝搂著鬼哥哥直哭:"哥哥,哥哥,阎罗王走了,走了,後天,晚上出去,带哥哥,出去。"

  聂政倒抽一口气,放在小宝背上的手指瞬间僵硬,接著就是无法抑制的颤抖。宝刚刚说了什麽?後天晚上什麽?

  "鬼哥哥……"小宝脸上带泪地笑著亲了亲鬼哥哥,小声说,"再等等,再等等,後天,晚上出去。"

  聂政张开嘴,最终,化成一个字:"好。"血泪,流下。

  拭去鬼哥哥的血泪,小宝离开鬼哥哥重新爬回密道。东西还没有做好,他要抓紧时间。阎罗王走了,哑巴驼也不喂鬼哥哥药了,这样至少有半个月不会再有人到刑房里来。太好了!太好了!他的时间又多了半个月,这样鬼哥哥可以养几天伤再走。呜呜呜,太好了……他果真是宝贝,是被人疼的宝贝。

  高兴坏了的小宝躲在房间里敲敲打打。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个月终於琢磨出一个把鬼哥哥带出来的好法子。小宝很感激叔叔伯伯婶婶们,他们教会了他许多本事,让他可以救出鬼哥哥。试一试手里的折叠板子,小宝还不甚满意,拿过刨子继续校正,等他把这个做好了,就可以带鬼哥哥出来了。


  瞒著叔叔伯伯婶婶们自己很快就要走的事,五月初一这天,又到了小宝犯病的时间了。他的伤还没有好,尤其是膝盖,依然肿的厉害。老爷不在,府里的叔叔伯伯婶婶们也有时间了,趁著一切机会来看看小宝。小宝也趁著这个时候多抱抱叔叔伯伯婶婶们,在心里向他们道别。

  早早地吃过了晚饭,小宝送走最後两位婶婶後钻进了密道。在犯病前喂鬼哥哥吃了饭,小宝静静地躺在鬼哥哥身边,等著疼痛的到来。

  这一晚,小宝在鬼哥哥的怀里低低地哭泣;这一晚,鬼哥哥不停地亲吻小宝的额头,不停地唤他宝,宝;这一晚,小宝虽疼,却觉得无比的幸福。

  通气口透出了亮光,小宝在鬼哥哥的怀里醒来,醒来的他对鬼哥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虽然鬼哥哥看不见,但是他要很疼很疼鬼哥哥,就像鬼哥哥疼他那样。抬起头,在鬼哥哥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宝拖著酸痛的身子爬到密道口。

  "宝……"今晚,可以走吗?

  小宝回头,酒窝深陷:"鬼哥哥,等我。"

  聂政的喉结动了动,张嘴:"鬼,哥哥……等,你。"

  眼眶发热,小宝重重地"嗯"了声,爬进了密道,关上了木板。鬼哥哥,小宝从今以後再也不和鬼哥哥分开,再也不把鬼哥哥一个人留下。

  爬出密道口,窗外的天果然大亮了,小宝把地砖推回去掩藏好密道,然後带著小贝爬出床底。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小宝带了两串铜钱,一两银子,锁了门出去了。厨房的婶婶来给小宝送饭,发现他居然不在,而且小马车也不在,婶婶长长叹了口气,端著饭回去了。虽然小宝不说,但是他们都明白,小宝呆不久了。

  驾著小马车停在衣服店的门口,小宝走进去笑眯眯地对掌柜说:"我要买,衣裳,和鞋子。"一刻锺後,小宝抱著几身衣裳出来了,然後上了马车继续走,接著停在了铁匠铺的门口。

  当太阳升到头顶时,饿坏了的小宝买了四个包子和小贝填饱肚子,然後拐到布庄,买了一匹白布,可以包扎伤口的白布,最後,到一间小药铺里,抓了好几包药,这才驾著马车返回。

宝贝:第十九章

  在夜晚到来之前,小宝把密道不够宽的地方又挖了挖,然後把隔间堆放杂物的小屋子收拾了出来。在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草,再铺上两床婶子们以前给他做的褥子,做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床。太阳落山了,脏兮兮的小宝带著同样脏兮兮的小贝去厨房吃饭,结果被婶子们抓去洗了个澡。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宝双颊仍然肿著,带著被打的青紫,右脸的黑斑似乎又大了一圈,已经蔓延到了眼皮上。可是,小宝的笑依然那麽甜,依然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南伯伯的药很有效,小宝的右腿可以稍稍用力,可以慢慢地走了。不过小宝不在乎,哪怕他的右腿彻底废了,他也要把鬼哥哥救出来。哪怕他要在密道里爬一天,他也一定要把鬼哥哥救出来。提著食篮一瘸一拐地挪回自己的小院子,小宝脸上的笑消失了,眼眶发红,鬼哥哥又要遭罪了。

  甩甩头,压下难过,小宝对自己笑一笑,会好的,鬼哥哥会好的。他会去找凡骨子,求他治好鬼哥哥。黄伯伯说过,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管多麽困难,他都不会放弃。仰头看看天,太阳完全落山了,小宝深吸几口气,提著食篮进了屋,关门,插上门闩。

  没有点油灯,小宝抹黑爬进了密道。小贝帮忙抱著竹筒先跑了,小宝在已经拓宽的密道里不是太费力地向前爬,背上背了一个包裹,脚上绑著一条绳子,绳子拖著一块刚刚好够密道宽度的折叠起来的木板。在自己仍会疼的右膝盖上,小宝紧紧缠了几圈布,这样跪著就不会太痛了。

  爬过漆黑的密道,小宝推开隔开他与鬼哥哥的木板,然後对朝他展开双臂的人软软地喊了一声:"鬼哥哥。"

  "宝。"聂政的喉结不停地浮动,耳边是自己的心跳声,心情既紧张又不安,害怕听到小宝跟他说今天走不了了。

  解开脚踝上的绳子,小宝先爬出密道,然後把板子拖下来放在墙根。爬到鬼哥哥跟前,取下背上的小包裹,放到一边,小宝低头亲了亲鬼哥哥,笑著说:"吃饭喽。"

  "宝……"真的……可以出去吗?

  小宝心疼地摸摸鬼哥哥的脸,轻声说:"鬼哥哥,吃饭,有了力气,才能走。"

  "好……好……"聂政张开嘴,呼吸不稳。

  擦擦鬼哥哥眼角的血泪,小宝坐好,让鬼哥哥枕在自己的左腿上,然後打开食篮,从小贝手里拿过竹筒。鬼哥哥,吃饱了,咱们就出去喽。

  聂政吃得很快,也比以往吃得都多,好几次都差点噎到。小宝看得心酸极了,但他能体会鬼哥哥的心急。喂鬼哥哥喝下最後一口水,小宝摸摸鬼哥哥的发顶,甜甜笑道:"鬼哥哥,歇一歇。"

  聂政摇头,他不累,他想赶快出去。

  小宝的笑容多了几分伤心,带著茧子的手指来到鬼哥哥的锁骨,他吸吸鼻子:"鬼哥哥,会疼,很疼。"

  "不要,担心。"聂政的声音发颤,"你,只管,弄。鬼哥哥,死,不掉。"

  眼泪掉下来了,小宝赶快擦去。一手拿过包裹,打开,里面有白布,有伤药,有粗粗的铁针,有钳子和一块两指宽一指半长的撬片。小宝抽出腿,先拿过那根粗铁针,爬到鬼哥哥的脚边。以前被阎罗王关在柴房里的时候,叔叔就开了锁给他送饭送水,後来,叔叔就教他怎麽开锁。对小宝来说,开锁不过是他学到的本事中最简单的一样。

  聂政发颤的手指没有目的地在身边摸索,胸膛剧烈的起伏,就在他焦急的等待时,只听哢嚓一声传来,聂政摸索的手瞬间停下。

  把脚铐轻轻地打开,小宝忍著夺眶的眼泪,鬼哥哥的脚踝都烂了。把脚铐丢到一边,小宝拿过一块已经裁减好的白布,包在鬼哥哥的脚踝处。等带鬼哥哥出去後,他要先给鬼哥哥清洗伤口,然後再上药。

  "宝?"脚铐……取下,来了?

  小宝继续开另一副,头未抬地问:"鬼哥哥,疼吗?"

  聂政试著动了动左脚踝,嘴角发颤:"不,不疼。"

  "哢嚓。"又一声,右脚的脚铐也打开了,小宝把那两颗重重的铁球滚到了一边,这个再也伤不到鬼哥哥了!接下来,就是最困难的事了,小宝的眼圈发红,鼻子发酸。从摊开的包袱里拿过一瓶药,倒出一颗药丸,小宝喂到鬼哥哥嘴边。聂政想也不想地张嘴吃下,尝出是小宝每天都给他吃的那种药。甘甜的水喂了进来,然後是一块折得厚厚的布子。

  "咬著。"

  聂政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麽了,他很淡很淡地笑了,摇摇头:"哥哥,不怕,疼。"

  小宝的眼泪掉了下来,执意把布塞到鬼哥哥的嘴里:"咬著。"

  聂政脸上的笑明显,张嘴咬住布巾,朝小宝的方向点了点头,他准备好了。

  铁链的哗啦声不时的响起,小宝全神贯注地一手用撬片卡进拴著针眼的锁扣固定,一手用钳子钳住锁扣的一端用力把锁扣拉开。

  "哗啦"

  "哗啦"

  小贝也来帮忙,它的两只小猴爪握住撬片,小宝可以腾出一只手用力。一人一猴奋力地撬开锁扣,当锁扣打开的空隙越来越大时,小宝脸上的笑也越来越深了。小宝的动作很小心,生怕弄疼了鬼哥哥。但不管他多麽小心,聂政仍然感觉到了疼,那些伤口即使不碰也日夜在煎熬著他。可是他一声都没有吭,和即将出去的喜悦相比,这点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小贝,放手。"

  "啪嗒",撬片掉在了地上,把钳子丢到一边,小宝欣喜地喊:"鬼哥哥,鬼哥哥,开了,开了。"随著他的话音刚落,一只小手把锁扣从穿过聂政腿骨的铁针的针尖孔处拿了出来,拴著聂政左腿的一条链子再也不能吊起聂政了。

  聂政急促的呼吸伴随著小宝欣喜的笑声。没有想到会这麽顺利,小宝的干劲更足了。利用同样的方法,小宝和小贝一起,把拴著鬼哥哥的铁链一一拿掉。用胳膊随意擦擦下巴上的汗水,再擦擦前额湿透的头发,小宝拿过竹筒灌了一口水,歇口气。把撬片和钳子放进包袱里,小宝拿过药。

  眨掉眼睛里的湿润,小宝在鬼哥哥身上每一处被穿透的伤口上洒了药,这是师傅给他配的伤药。洒完了药,小宝跪坐在鬼哥哥的头边,左手按住鬼哥哥肩膀,轻声说:"哥哥,我要,把钩子,拔出来。"

  聂政咬紧布巾,点点头。

  "哥哥,会疼,不,忍著。"

  聂政微微摇头。小宝,不怕,地狱的疼我都尝过了,这点痛又怕什麽?

  小宝也咬紧牙关,小贝捂住了眼睛。右手握住铁钩的底部,小宝用力。

  "唔!"聂政哼了一声,随即便硬生生地忍下了。他的额头青筋直冒,整个身体随著小宝的动作而抽搐。小宝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鬼哥哥涌出鲜血的伤口上,他稍稍别过脸,手上不停。

  "嘶嘶……"痛苦被压抑成微弱的喘息,血肉随著慢慢拔出的铁钩染红了小宝的双眼。眨掉眼泪,小宝的嘴唇也滴下了血水,和鬼哥哥的血肉融在了一起。

  聂政的身体一阵阵的抽搐,小宝闭上眼睛,猛地向外一扯。

  "唔!"聂政的身体瞬间弹起又落了回去,带著血肉的钩子被小宝举在手里。紧紧咬著唇,一张嘴绝对会哭出来的小宝死死地忍著。丢下钩子,在伤口上再撒了一些药,小宝拿过布巾压住伤口。白色的布巾被血水浸染,一滴滴透明的水珠落在血布上,接著便无影无踪了。

  夜深了,深埋在地下的刑房内偶尔会响起压抑不住的低泣。寂静的林宅内,没有人会想到在他们看不到的暗处正发生著什麽。

  月色下,一名黑衣人闪进了林盛之的书房。书房内机关暗布,黑衣人极为小心。在书房内寻了一圈,并未找到什麽有用的东西,黑衣人在书架前谨慎地摸索。手指不经意地扣到一个凸起,书架竟朝两边缓缓打开了。黑衣人露在外的双眸闪过亮光,密道内夜明珠散发著柔和的光亮,映出黑衣人美丽的双眸。

  从腰间抽出剑,黑衣人仔细查看了一番後,这才抬脚迈进。每一步,黑衣人都走得格外谨慎,虽然墙面和地面猛地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差别,但曾经与林盛之接触过的黑衣人却心知其中深藏的危险,走错一步,就有可能招来祸患。即便是这样,黑衣人还是踩中了一处机关,早有防备的黑衣人轻易地躲过直奔门面的暗器,继续向里走。定睛一看,才发现黑衣人右边的袖子里空空荡荡,黑衣人竟然没有右臂。

  走过狭窄的密道,眼前豁然开朗,入目的满是金银财宝以及散发著古味的书籍。把剑收入腰侧,黑衣人的眼里划过讥嘲,在满屋的财宝中寻找了起来。

  武林各大门派的秘籍,天下名家的字画,价值连城的古玩……没发现一样林盛之不应该拥有的东西,黑衣人的眸子就暗了一分。在角落,黑衣人发现了一口被林盛之锁起来的木箱。抽出剑,举臂挥下,锁掉在了地上。

  黑衣人蹲下,打开箱盖,当箱子里的东西映入黑衣人的眸中时,他赫然睁大了双眼,倒抽一口冷气,里面放著的东西他就是瞎了也知道是什麽。一本聂家刀谱、聂老太太送给儿媳妇的碧翠的一对玉镯、聂老爷子最喜爱的百年玉如意、由武林第一铸刀大师为聂政做的千锁刀。黑衣人的眼睛通红,泛出杀人的历光,全身的骨骼因为极度的愤怒而作响。

  "林、盛、之!"合上盖子,黑衣人握紧左拳,血水顺著拳心滴在了地上。不停地深呼吸,黑衣人再次掀开箱子,扯过林盛之收藏的天蚕宝甲衣,黑衣人把箱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放在衣服上,用嘴巴咬住衣服的一角,黑衣人单手把这些东西全部包起来,然後挎到肩上,起身离开了密室。

  不一会儿,黑衣人又折了回来,手里拿了一支未点燃的火把。把火把丢在那堆金银珠宝上,黑衣人捡起两锭金子揣入怀中,接著从怀里取出火折子。

  布巾上留下了一排血印,早已落在了脸侧。聂政呼吸微弱地躺在地上,就在刚刚,他体内的最後一根铁针被拔了出去。耳边是小宝的哭声,聂政努力张开嘴:"……宝……"不要哭……鬼哥哥,死不了……

  "鬼哥哥……呜呜……"小宝边哭边给鬼哥哥包扎伤口。他的双手上全是血,原本该是青紫的脸因为心疼而惨白。

  不敢随便挪动鬼哥哥,小宝跪在鬼哥哥身边低低地哭泣。聂政再次努力张开嘴,过了好半天,他发出一个音:"走……"离开这里,离开,他要离开……

  "走,走……鬼哥哥……呜呜,咱们,走……"双手不稳地把鬼哥哥的长发用布条扎起来,小宝泪眼迷蒙地从包袱里拿过几条白布条。小贝很聪明地帮小宝把折叠的木板推了过来,小宝把木板展开,长宽刚好够聂政躺在上面。

  密道的入口不够深,如果是一条直直的木板,根本无法送入密道。小宝想了几个晚上终於想到了这个法子,把木板做成可以折叠的,这样就可以送入密道了,而且出来的时候因为木板可以活动,也方便他把鬼哥哥拉出来。可是鬼哥哥现在一身的伤,他实在不敢动鬼哥哥。

  "……宝……"不要顾虑我身上的伤,我要离开,我已经忘了太阳暖暖的光晒在身上的滋味了。

  "走,哥哥……咱们,走……"擦擦眼睛,小宝让小贝帮忙固定好木板,他爬到鬼哥哥头顶处,双手穿过鬼哥哥的腋窝,憋足一口气。

  右腿膝盖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带鬼哥哥走。眼泪和汗水不知落下多少,小宝忽略鬼哥哥身下的血,把鬼哥哥移到了木板上,然後用布条把鬼哥哥和木板绑在一起。

  在鬼哥哥的额头印下一吻,小宝哭著说:"哥哥,咱们,走。"

  聂政张张嘴,赫然是:好。

  刑房内响起了一种别样的声音,一手拉著拴在木板上的粗绳子,小宝和小贝一起把鬼哥哥连同木板拖到了密道口,然後,小宝钻进密道,背对著鬼哥哥跪好,把粗绳子绕过脖子。瘦弱的肩膀承载著鬼哥哥的性命与希望。小宝向出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低下头,手脚并用。

  几乎要废掉的右腿使不上什麽力,辛苦了半夜的双手也快没有力气了,可是不能停,今晚一定要把鬼哥哥带出去,当早上的太阳升起来後,他要告诉鬼哥哥天亮了。

  "吱吱吱──"小贝在後面用力推,木板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密道内移动。

  右腿使不上力,就用左腿;手腕没了力气,就用手肘;左肩被绳子磨破了就把绳子换到右肩。鬼哥哥,咱们,出去喽。

  木板在密道上划过两道深深的引子,把小宝留在上面的痕迹也抹平了,只留下混著汗珠和血水的泥土。

  重重地趴在了密道里,小宝的眼前白花花一片,没有力气了……扭头,接著刑房内火把散发的微弱光亮,小宝看到鬼哥哥的胸膛仍在起伏。嘴角的酒窝显现,鬼哥哥还活著,还活著。甩甩头,甩开疲惫和眩晕,小宝半个身体趴在密道里继续一点点地向前爬,希望,不远了。

  後院最偏僻的小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以为院子里的小主人在甜蜜地熟睡著,也因此,没有人会想到来打扰他。前院,冲天的火光惊醒了林府内的所有人。林盛之的书房被不明人士放了一把火。家仆们忙著灭火,安若谣脸色发白地一边指挥人灭火,一边暗自担心等老爷回来了她要如何向老爷交代。

  林府外的林子里,一人站在茂密的树顶冷眼看著林府内起火的地方,背上背著用天蚕宝甲衣做的行囊。

  当天边的曙光出现时,他才从树顶跳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宝贝


  (23鲜币)宝贝:第二十章

  当小宝用尽最後一丝力气爬出密道时,他虚脱地趴在地上动也动不了了,隐隐的,公鸡在叫。小宝困难地取下肩膀上的绳子,翻了个身。双肩都被绳子磨得血肉模糊,全身都痛到麻木的小宝只觉得累,倒也感觉不到疼了。

  "吱吱吱……"一直帮忙推木板的小贝也累坏了,躺在小宝身边一动不动。

  "鬼,呼呼,鬼,哥哥……等,等等……"朝四周看了一眼,小宝调整好鬼哥哥的位置,先爬出床底,然後左脚蹬住床腿,两只手死死攥住绳子,身子向後仰,木板带著鬼哥哥露出了一点。大口喘气,歇了歇的小宝再次攥紧绳子,蹬住床退,用力。木板连同鬼哥哥又出来了一点。

  "吱吱……"小贝跳到小宝身边,抓住绳子,和他一起用力拉。

  "呼呼呼……唔──"憋得脸都红了,小宝使出吃奶的劲拉绳子,木板一点点地被拖了出来。全凭下意识的反应了,已经累到虚脱的小宝只知道蹬住床脚用力,他甚至看不到板子出来了多少。

  当窗纸透出屋外微弱的光亮时,小宝的身子整个向後仰摔倒在了地上,他才後知後觉地发现木板已经被他全部拉出来了。嘴角的酒窝深陷,浑身像刚刚沐浴後湿透了的小宝欢喜地笑出了声:"鬼哥哥……咱们……呼呼……出来,喽。"

  聂政没有动静,只是胸膛的起伏瞬间明显了一些。

  就那样躺在地上歇了半个时辰,小宝振作精神爬了起来。拖著几乎废掉的右腿来到门边,小宝打开门探头出去,天已经亮了,不过小院子里很安静,隐隐的有嘈杂声,是叔叔伯伯婶婶们起来了吧。小宝扭头看向床底,可以明显地看到鬼哥哥,不行,要赶快把鬼哥哥移到隔壁的小屋子里,说不定一会儿婶子就来给他送饭了。

  左腿又酸又软,小宝困难地走到井边,拿起水桶灌了一肚子凉水。放了一夜的井水冰凉,小宝打了个寒颤,不过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其实已经累的使不出力气了,可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打起精神,小宝挪回房间,用手托著木板把鬼哥哥往外拉。肩膀都是血,小宝疼得忍受不了,只能用手。手掌心也满是水泡,小贝的力气有限,就算帮忙也帮不了太多。

  又是拉,又是拖,又是推,小宝终於把鬼哥哥移到了小屋里,不过再没有力气把鬼哥哥从木板上搬下来了。给鬼哥哥喂了点儿水,又给鬼哥哥重新上了药,包扎了。小宝最後贴著地,爬回了自己的房间。小贝已经把密道口盖起来了,地上好多血渍,大部分是从小宝肩上流下来的。心知不能这样,但累极的小宝还是靠著门板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小宝被晒醒了。睁开眼睛,又马上合上,眼光很刺眼。过了一会儿,小宝适应了阳光後睁大双眼,这才发现自己就那麽睡著了,冷汗顿时冒出。叔叔婶婶伯伯们没有人来过吧?!院子里有明显的木板划过的痕迹,还有清楚的血渍,在看看自己的身上,又是土又是血,小宝吓坏了。就在他慌乱不已的时候,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如果叔叔伯伯婶婶们来过的话怎麽可能不叫他呢。拍拍自己还没消肿的脸,小宝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即便叔叔婶婶伯伯们知道了也不会怪他的,最多就是给他们惹了麻烦。

  顾不上饥饿的肚子,小宝赶紧起来收拾。手掌的血泡都破了,根本拿不了扫把,也碰不得水。小宝咬著牙忍著钻心的痛先把地面打扫干净,尤其是屋子里满地的土,然後再打来井水,擦掉地上的血渍。做完这些太阳已经从头顶过去了,小宝的手掌泡了水,惨不忍睹。顾不上身上的伤,宝又赶紧打理了打理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把那身带血的衣裳丢到床底。

  换衣裳的时候,小宝忍了好久的泪差点掉下来。衣服和肩上的伤口沾到了一起,脱衣裳的时候就像连著皮也脱下来了,小宝低低哭了一会儿,不完全是因为伤口疼,而是想到了鬼哥哥。鬼哥哥昨晚不知道比他疼多少倍。

  看一看,没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小宝关上门,去隔壁看了看鬼哥哥,鬼哥哥的身上很烫,嘴唇青白干裂。又给鬼哥哥喂了点水,喂了药,小宝锁上门带著小贝去厨房,心里直纳闷,叔叔伯伯婶婶们怎麽没有来?以前他过了时辰还没去厨房,一定会有人来问的。

  走走停停,小宝来到了厨房,一脸诧异地站在了厨房院子的门口,怎麽了吗?这时,一位叔叔看到了他,马上招呼小宝过来,顺便解释道:"小宝啊,昨晚失火了,老爷的书房被烧了,又是半夜里烧起来的,发现得晚了,偏巧後半夜又刮起了风,前院几乎被烧了大半,刚刚才把火扑灭了,还没来得及做饭呢。"

  小宝的嘴张得大大的,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头一位婶子把小宝推到他常坐著的地方,说:"幸好咱们都住在後院,没被波及,也幸好是老天爷有眼,没人被烧著,就是老爷的书房毁了,老爷回来後定会大发脾气。小宝啊,"婶子蹲下,摸摸小宝带伤的脸,眼圈红了,"这阵子婶子们都要帮著夫人收拾,趁老爷还没回来,你赶紧走吧。"

  刚刚那位叔叔走过来说:"小宝啊,这场火邪门,等老爷回来後家里肯定不得安生。刚刚叔叔们还合计著,在老爷回来之前你走吧。"万一老爷拿小宝撒气就遭了。

  小宝的嘴合上了,心下放心,二娘他们没事真是太好了!点了点头,他低低地说:"过两天,就走。"即使叔叔婶婶不说,他也要走的。

  婶子摸摸小宝的头说:"走之前说一声,婶子去送你。"

  "嗯。"小宝含糊地应了一声。

  这时候,厨房里的一位大婶出来了,手上端著碗:"小宝,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带回婶子给你做饭。"说著,把碗放到了石桌上。

  "够了。"小宝没有动,他两只手都破了,被婶子们看到就不好了。大婶给小贝拿了一个昨晚剩下的馒头。接著,大家夥就各忙各的去了,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得出忙了一夜的疲惫。没有人注意到他,小宝这才安静而快速地吃了粥,好在喝粥用勺子就行,手也不会太疼。

  吃完了粥,小宝跟婶子们强调他吃饱了,不用再给他送饭了。大婶不放心地又给小宝煮了两颗鸡蛋,小宝用袖子捧著便带著小贝回去了。叮嘱小贝在院子里守著,有人来的时候要赶紧告诉他,小宝直接进了鬼哥哥的房间。

  因为许久没人住过,屋子里并不热,反而有点阴森。小宝把热乎的鸡蛋放到一边,探了探鬼哥哥的额头,还是烫。睡了一觉,又吃了饭,小宝有了点力气,把带子解开,把鬼哥哥移到"床"上,再把鬼哥哥身上那一身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衣裳脱下来,当小宝第一次看清楚鬼哥哥身上的伤後,他哭了。

  ※

  府里起火,叔叔伯伯婶婶们忙得也顾不上小宝了,小宝安安静静地给鬼哥哥擦了身子,给鬼哥哥仔细上了药,换了干净的衣裳。然後烧了热水,把鸡蛋黄用水化了,喂鬼哥哥吃下,蛋白就给了小贝。鬼哥哥伤重,也吃不了什麽,在鬼哥哥的额头上搭了块冰凉的湿布子,小宝亲了亲鬼哥哥干净的脸,出去了。锁好门,把鬼哥哥藏好,小宝回了自己的屋。密道里还没有收拾,小贝已经帮著关上了木板,累坏的小宝哆嗦著四肢爬上了床。几乎是脑袋一挨著枕头,小宝就睡死了。

  救出了鬼哥哥,小宝的心轻松了一半,再加上太累了,小宝睡得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小贝也睡死了,仰躺在小宝的身边都没翻过身。天黑下来的时候,厨房的婶子端著饭过来了,看到小宝和小贝都在睡觉,她没有打扰,把饭放到桌上拿竹斗盖上,就轻轻关上门走了。小院子里有炉火,小宝起来只要热热就能吃了。

  一觉无梦,当小宝醒来的时候月亮都移到另一头去了。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小宝的眉头皱皱,肩膀好疼,不过下一刻他就深深笑了,他把鬼哥哥带出来了,呵呵。

  "吱吱吱吱……"小贝也睡醒了,在揉肚子,它饿了。小宝也饿了,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时辰了。小宝摸索著下了床,找到火折子点上油灯,一眼就看到了竹斗。拿起竹斗,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婶子来过了。

  碗里是六张馅饼,小宝拿起一张咬了一口,白菜鸡蛋馅儿的,真好吃。一人一猴分吃了馅饼,小宝给自己和小贝洗干净了手,拿出砂锅和米,给鬼哥哥熬粥、熬药。夜深人静,正是人人好眠的时候,小宝却做著他最秘密的事情──照顾鬼哥哥。

  可能是心情不同了,第二天,聂政就醒了过来。当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出来了,血泪当即流下,嘴角也有了笑。小宝的手疼得厉害,只给鬼哥哥刮了胡子。当鬼哥哥的下巴干干净净时,小宝愣了,鬼哥哥很好看呢。

  身上是柔软的衣服,鼻端是干净的气息,这些最基本不过的事情对聂政来说却恍如隔世。也确实是隔世了,死过不知多少回的他早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聂政。身上的伤口被人小心翼翼地清理、上药,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人因为心疼而发出的哭泣,聂政张开嘴:"宝……"我似乎,可以相信你。

  "鬼哥哥,疼?"小宝吸吸鼻子。

  聂政摇摇头,又唤了声:"宝。"

  "哥哥。"软软的吻落在聂政的脸上,没有了厚厚的血污,他更清楚地感受到了小宝干净的气息。

  用湿布再擦擦哥哥不停流出淡黄色液体的眼睛,小宝心疼地说:"鬼哥哥,我们去,凡谷,找骨子。"

  聂政心下大惊,小宝会怎麽知道凡骨子!

  小宝自然不清楚鬼哥哥在这一刻的情绪波动,继续说:"师傅有,给我地图,我们去,找骨子,找他给,鬼哥哥,治伤。"摸摸鬼哥哥纠结在一起的发,小宝悄声询问:"鬼哥哥,三天後走,好不好?"

  走?去找凡骨子?聂政心里满是疑惑,小宝,究竟是什麽人?他的师傅为何会给他凡谷的地图?

  以为鬼哥哥是担心凡骨子不愿意给他治伤,小宝宽慰地说:"不怕,我会求,骨子,一直一直,求,让他给,鬼哥哥,治伤。"

  聂政的手指动动,小宝马上把手伸过去,虚虚地放在鬼哥哥的掌心:"哥哥,会好。"一定会好。

  聂政摸索地握住小宝的手,正要说话,他就听到了小宝的痛呼声,掌心的小手轻颤。虽然痛呼很快被对方压下了,但聂政还是意识到了什麽。指尖感觉到了本是柔软的掌心此刻却凹凸不平,而且因为他的触碰,小宝的手又抖了抖,却没有再发出声音,可是聂政就是知道小宝在忍著。

  久久之後,聂政轻轻握住小宝的手腕,稍稍用力,他也使不出什麽力气,只是想让小宝过来。小宝过去了,趴在了鬼哥哥的身边。

  "宝。"放开小宝的手腕,聂政的声音更加沙哑了,"来,抱,抱。"

  小宝展开双臂,轻轻搭在鬼哥哥身上,避开鬼哥哥的伤口:"哥哥,小宝,疼。"他会疼鬼哥哥。

  聂政听出了小宝的意思,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没有再说什麽,只是寻到小宝的脸,亲了一口。宝,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这一晚,在鬼哥哥睡著後,小宝又返回了刑房。一切仍是他走时的模样,看样子哑巴驼没有来过。把地面上的痕迹全部用水冲掉,小宝钻回密道,把木板紧紧合上,然後用泥浆封了起来。他不知道阎罗王会不会发现这里有条密道,只要阎罗王发现了密道,也就知道了是谁带走了鬼哥哥。他要尽可能地拖延被阎罗王发现的时间,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找到凡谷,找到凡骨子。

  把床板下的地砖也用泥浆封死了,小宝洗干净手,给自己上了药。他要快快好起来,他还要照顾鬼哥哥。

  抱了被子去了鬼哥哥的房间,小宝幸福地在鬼哥哥身边躺下。原本是睡著的聂政把头转了过来,小宝笑完了眼,在鬼哥哥的脸上亲了一口,他窝在鬼哥哥身边闭上了眼睛。老天爷,请你保佑鬼哥哥,保佑鬼哥哥能完全好起来。心里祈祷著,小宝很快睡著了。

  闻著小宝身上干净的气息,聂政的心里虽然仍是激动,但又满是愁苦。被废了功夫的的他即使治好了伤也是个废人,更别说报仇了。若小宝不是骗他,那还是孩子的小宝把他带出去後又如何在生存呢?好多的问题在聂政的脑中涌出,对未来,聂政就如在一片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希望都放在小宝的身上,可眼下,他能依靠的只有小宝。

  小宝,你究竟是什麽样子呢?你是如何发现的我?我又忘了问你今年多大了。真想看一看你,若我能看到你,我一定能看出你是不是在骗我。小宝,不要问我有关聂家刀的任何事情,你问了,我便知道你其实是在骗我,你和林盛之一样,做出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聂家刀。小宝,不要骗我,不要让我心底最後的那一点对人性的渴望也消失。

宝贝:第二十一章

  休息了三天,小宝的手掌没那麽痛了。打他的那个人送来的药很管用,小宝给鬼哥哥用了之後,鬼哥哥身上曾经被穿透的伤口也不流血了。只是被刺穿的地方太多年了,鬼哥哥只能动动手指,勉强说说话,几乎算是个废人。小宝心焦不已,鬼哥哥的眼睛里一直由黄色的脓水流出,小宝不敢随便给鬼哥哥上药,他也不敢找南伯伯或师傅来给鬼哥哥看伤,只能清水每天给鬼哥哥擦拭,再加上一点不会伤了眼睛的药粉,药粉还是师傅给他的。

  自从把鬼哥哥带出来後,小宝每晚都在小屋子里陪鬼哥哥。前院被烧了,叔叔伯伯婶婶们忙著收拾,也顾不上到他这里来,小宝有了更多的机会陪伴鬼哥哥。这期间,小宝去看望了二娘、三娘和四娘,算是向她们道别了。每一次见到叔叔伯伯婶婶们,小宝虽然笑得很甜,可是心里却十分伤感,他马上就要离开了,不能亲口向叔叔伯伯婶婶们道别,他很愧疚。但是一想到鬼哥哥,小宝把所有的愧疚都压在了心底。

  五月初六这一天,小宝起了个大早,给鬼哥哥熬了粥,喂鬼哥哥吃了饭後,小宝带著小贝照例去厨房填饱了肚子,然後便驾著他的小马车出去了。即使叔叔伯伯婶婶们不说,他也知道今後的路会很难走,更何况他还要带著鬼哥哥。但是小宝从来没有过退缩的念头,再苦再难,他也要治好鬼哥哥,这是他欠鬼哥哥的。

  远远的看到药馆,小宝笑了。马车刚刚在药馆门口停下,龚师娘便跑了出来,直喊著:"小宝子,你来啦,快来给师娘看看。"

  小宝跳下马车,抱住师娘,眼睛弯弯:"师娘。"

  龚师娘摸摸小宝已经消肿但仍青紫的脸,拉著他往里走,边说:"你这麽些天没来,师娘很担心你,腿还疼吗?"

  "不疼,好了。"小宝慢慢地跟著师娘走,仰起头仔细把师娘的脸印在心里。

  龚师娘正要说什麽,突然发现小宝的手掌不对劲,翻过来一看,她脸上的笑没了。"小宝子,手怎麽了?"全是伤口!

  小宝摇头,仍是笑著说:"学本事。"这几天,他都是用这个借口。

  龚师娘拧紧了眉:"学什麽本事会把手弄成这样子?"一看就是伤了好几天了。

  小宝还是摇头:"不担心,不疼。"

  "你就会宽慰师娘。"龚师娘红了眼圈,对正好出来的龚师傅说,"小宝子的手伤了,你给小宝子上上药,我去给小宝子熬点肉汤去。"

  "去吧。"龚师傅从龚师娘手里牵过小宝的手看了看,没有问小宝这是怎麽来的,直接把他带到自己的屋里,拿出药箱。

  见师傅的脸色不是很好,小宝赶紧说:"师傅,不疼,快好了。"

  龚师傅拿出一瓶药,在小宝身边坐下,摊开他的手掌,说:"师傅不问你是怎麽弄的,以後独自在外,你要多加小心。决定了何时走吗?"

  小宝的心里一紧,低下头,摇摇。

  龚师傅给小宝掌心带著血痂的伤口上药,语气沈重地说:"师傅给你写了一些药方,你带上。有个小毛小病了,你就照著药方上的去抓药。师傅这里的书你也看了不少,自己要学著给自己看病,也要学著自己配药。哪怕你无法成为凡骨子的徒弟,你也要走学医这条道。"

  小宝用力点头:"会学。"

  龚师傅应了声,没有再说什麽。

  给小宝的两只手上了药,龚师傅给他包扎起来:"过两天就能好,好之前不要碰水。你这伤一定是碰过了水,才会烂了。"

  小宝又用力点点头,他记下了。他的手要快点好起来,不然会很不方便。龚师傅顺手把那瓶药给了小宝,又把自己写好的那十几张药方交给小宝。小宝仔细看著师傅的脸,把师傅的模样也深深地刻在心里。

  "小宝子,中午在师娘这里吃饭,不许说不啊。"龚师娘这时候进来说。小宝的脸上闪过为难,他要回去照顾鬼哥哥。

  龚师娘佯装不悦地说:"师娘好几天没见你了,想你,你怎能不陪师傅师娘吃顿饭就走?"

  小宝马上点头:"好。谢谢,师娘。"鬼哥哥这几天吃的不多,他吃了饭就回去,鬼哥哥也不会饿著。

  见小宝答应了,龚师娘笑著走了。

  ※

  这半上午,龚师傅和小宝说了许多,大部分都是他出去後该注意小心些什麽,小宝很用心的一一记下。南伯伯和黄伯伯已经对他说了许多,再加上师傅说的,他更不怕了。只是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太阳升到了日头,小宝陪师傅师娘吃了饭,便不舍地离开了。心知小宝要回去准备离开的事情,龚师娘也没有再留他,看著小宝的马车不见了,她才红著眼圈返回了药馆。龚师傅和龚师娘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就是小宝与他们的道别。

  返回的路途中,小宝顺便买了些东西,他今天出来一是去看看师傅和师娘,二来便是买些路上要用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给鬼哥哥准备的。回到小院子里,把马拴在门前的大树上,小宝把买来的东西一一搬进鬼哥哥的小屋里。鬼哥哥早上的粥还剩了一半,小宝凉在井里。取出来热了,喂鬼哥哥吃下,小宝便开始忙活了。

  鬼哥哥的头发全是血污,小宝的手又不能碰水,和鬼哥哥商量之後,小宝索性把鬼哥哥的头发全部剃了。小贝帮著小宝拧布巾,小宝又给鬼哥哥擦了身子,鬼哥哥不能动,躺得时间长了背上会长褥疮,天天都要擦。在鬼哥哥干净的光脑袋上亲了一口,小宝把鬼哥哥的头发、之前剃下来的胡子还有换下来的血衣全部烧了,烧得干干净净,谁都发现不了。

  到厨房和前院见了叔叔婶婶伯伯们,见了南伯伯和黄伯伯,揣著南伯伯给他配的药和黄伯伯送给他的几本书,小宝回来後把自己关在了房里。等他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个包袱。把包袱放在鬼哥哥的屋里,锁上门,小宝带著小贝又驾著小马车出去了。这一次,小宝直到天将黑的时候才回来,小马车变成了能躺两个人的大马车,车内铺著厚厚的褥子,还放著一口箱子。小宝拴好马,没有动车里的东西,带著小贝直接去了厨房。

  "小宝啊,婶子刚想你再不来就给你送饭去呢。"见到小宝来了,一位婶子端著饭出来了。这几日府里因为被烧的事格外混乱,大家也顾不上小宝,不过看小宝的脸色还不错,婶子放心了。

  "谢谢,婶子。"紧紧抱住婶子,闻了闻婶子身上和娘一样温暖的味道,小宝咽下不舍,端过碗坐到自己的小凳子上低头吃饭。小贝似乎清楚小宝是怎麽了,安静地近乎伤感地坐在他身边吃包子。

  "小宝,你想吃什麽,婶子明天给你做。"另一位大婶问。

  小宝的眼眶瞬间湿润,压了半天,他才抬起头甜甜地笑著说:"婶子做的,都好,吃。"

  "呵呵,小宝的嘴真甜。"大婶摸摸小宝光滑的小脸,笑著做事去了。

  一一看过厨房里忙碌的叔叔伯伯婶婶们,小宝忙低下头,一滴泪落在了碗里。趁著大家不注意,小宝擦擦脸,大口大口把饭吃完了。把空碗放到一边,小宝走到一位叔叔的身後抱住了他。

  "小宝?"

  "叔,谢谢。"

  叔叔转过身,蹲下:"怎麽了?"

  小宝摇摇头,笑著:"就是想,谢谢叔。"

  "哈,跟叔客气什麽。"捏捏小宝的小鼻子,叔叔有高兴,也有伤感。

  "要谢。"小宝走到另一位叔叔跟前,抱住他。

  就这样,小宝一一抱过每一个人,然後说:"叔叔伯伯,婶子,我,回去了。"

  "小宝,怎麽了?"一位伯伯察觉出小宝的异样,问。

  小宝的泪在眼角挂著,可依然在笑著:"就是,想。"

  伯伯意识到了什麽,走到小宝面前蹲下,问:"可是决定了何时走了?"

  小宝点点头,眼泪流了下来:"再过,几天。"对不起,他撒谎了。

  大家一听,都围到了小宝的周围,气氛一下子变了。伯伯无声地叹息一声,摸摸小宝的头,说:"定下来要告诉伯伯,咱们都要送小宝走。"

  "嗯。"忍不住地抱住伯伯,小宝的声音有了泣音,"不忘,永远,不忘。"

  大家都忍不住别过脸,擦眼睛。

  "不忘,当然不会忘记小宝。"伯伯的眼圈红了,声音哑了,"小宝这麽乖,今後一定会遇到好人家,一定会遇到疼小宝的人。小宝,想伯伯了,就给伯伯来个信,伯伯虽然不识字可看著你的信伯伯就知道你是平平安安的。"

  "嗯。"小宝放开伯伯,又抱住婶婶,"会写信,会写。"对不起,对不起……

  一位叔叔把小宝拉了过来,勉强笑著说:"小宝啊,不哭,不是说过几天才要走吗?明天叔叔伯伯婶子们给小宝做一桌子好菜,给小宝践行!"

  "好!就这麽定了!明天晚上咱们给小宝做一桌子好菜,给小宝践行!"另一位叔叔说。

  "好好,咱们还没跟小宝一起吃过饭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用快了来掩饰悲伤。小宝擦著眼泪用力点头,在心里不停地向叔叔伯伯婶婶们道歉。

  回到小院的时候,天完全黑了,小宝仰头看著天上残缺的月亮,眼泪一滴滴落下,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见到疼他的师傅师娘和叔叔伯伯婶婶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二娘、三娘和四娘……

  ※

  夜,深了,万籁俱静,只听得蛐蛐儿还在热闹的吟唱。林府最偏僻的後院内,一扇门悄悄地打开,一人手上拉著绳子,费力地把一个人从屋里拖了出来。那人被固定在一块木板上,灰色的衣裳使他在暗夜中显得毫不起眼。

  脚步不稳、一瘸一拐地拖著木板来到门边,打开门,小宝四处左右瞧了瞧,没什麽动静,他放下一颗心,再缓缓地迈出门槛,轻缓小心地把鬼哥哥拖了出去。

  上了马车,小宝靠在车的一头,憋足一口气把鬼哥哥使劲往上拉,小贝在後头帮忙,也是憋足一口气使劲向上推木板。一人一猴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好不容易把木板拖了上去。再把木板拖到车内,小宝的汗如雨下。只要上了车,就好办了。

  又废了好大的力气把鬼哥哥从木板上挪下来,小宝这才松了口气。把木板折起来,放到车後头,小宝给鬼哥哥盖上被子,然後跳下了车。来回搬了三趟,把要带走的东西全部搬上了马车,小宝跪在院子里,朝著叔叔伯伯婶婶们住的地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关上院子的门,小宝忍著哭声上了车,依依不舍地最後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家",然後咬咬牙,挥出手里的小马鞭。

  "驾!"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只不过沈睡的人们谁都不曾听到。渐渐的,马蹄声消失在了林子里。小宝曾经居住的房间里,床上的被褥都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块干巴巴的床板,桌子上有一封信,隐约能瞧见几个字──对不起,小宝,走了。

  马车在一条街的街口停下,小宝下了车,没有带小贝,他独自一人静静地走到一间药馆的门口,跪下磕了三个头,他流著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进了门里,然後又磕了三个头,起身。返回马车,心里喊了声"师傅师娘",小宝再次挥动马鞭。

  天蒙蒙亮的时候,城门开了,一辆马车毫无阻碍地出了城。赶车的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孩子,他戴著纱帽,遮住了自己的脸。守城的人打著瞌睡,也懒得去管谁这麽早出城。虽说武林盟主的家被人烧了,但烧的毕竟不是县太爷的家,管他什麽人呢。

  马车快速地行驶著,当太阳光冲破了黑暗时,小宝侧身掀开身後的车帘,对车内的人说:"鬼哥哥,咱们上路喽。"

  "宝……谢,谢……"聂政的呼吸不稳,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小宝红肿的眼睛此刻弯弯的,他甜甜地说:"鬼哥哥,我们去,找骨子。"

  "……好。"

  放下车帘,小宝专心赶车,声音中带了希望:"鬼哥哥,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聂政的喉结上下浮动,出来了……他果真,出来了吗?还是他在做梦,或者,他已经死了?

  ※

  日上三竿了,小宝也没有来厨房吃饭,一位婶子想到昨日小宝的异样,心里打了个突,端著饭亲自给小宝送去了。敲了敲门,发现没没锁,婶子推开门,一眼看尽屋内的一切,婶子手上的碗掉在了地上。

  "小宝!!"

  而此时,龚师娘一遍遍看著小宝的信,嘤嘤哭泣,龚师傅则是坐在一边沈默不语。

  爹、娘:

  小宝,走了。小宝不敢跟爹娘道别,小宝,会哭,会舍不得走。爹、娘,小宝学了本事,有了出息,一定会来找爹和娘,会孝敬爹娘。

  爹、娘,等小宝,不要,忘了小宝。

                                  不孝儿:小宝

  "呜呜……小宝子……小宝子……娘,等著你……"

  ※

  "鬼哥哥,听,鸟叫喽。"

  "啊。"我听到了,很好听。

  "鬼哥哥,我们去,凡谷喽。"

  "嗯。"小宝,鬼哥哥很想,看一看你,很想。

  ────

  觉得虐,是源於心疼吧。写文的时候我也为小宝心疼了,以後会好好爱他的

宝贝:第二十二章

  把对师傅师娘和叔叔伯伯婶婶们的思念与不舍压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带著鬼哥哥逃出来的小宝满心的欢喜感染了聂政,好像他自己才是那个被关了许多年的人,一路上看到什麽都要跟鬼哥哥说说,哪怕是拂面的微风,他都要掀开车帘,让鬼哥哥也感受感受。

  除了给鬼哥哥解手,喂鬼哥哥吃饭外,小宝马不停蹄地朝凡谷的方向而去,他自己则是一边驾车一边啃几口饼子喝两口水就当一顿饭了。天热了,吃的放不住,小宝也没有买太多吃食。鬼哥哥吃不了太硬的东西,小宝连砂锅都带上了,还买了一小篮子鸡蛋。路上不方便熬粥,他就找一户人家讨点热水,冲两颗鸡蛋给鬼哥哥吃。若方便的话,他就支个火堆,给鬼哥哥煮粥,婶子们给他的那坛子咸菜这个时候可帮了大忙。

  出来三天了,小宝不时会回头去瞧瞧,生怕有人来追他们。聂政让小宝尽量走小路,不要走人多的地方。小宝听鬼哥哥的话,白天走小路,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就拐到大路去,寻个离驿站不远的地方休息。他行动不便,鬼哥哥又一身的伤,在小路上很容易遇到危险。小宝一直带著纱帽,他不知道阎罗王多久後会发现是他带走了鬼哥哥,他必须小心,书上都这麽写的。

  这一晚,小宝把马车停在了小树林里的小河边。再往前走不到二里路就是一个镇子了,虽说已是入夜,可大道上还是不时有人或马车经过,所以树林里也不会有什麽危险。给鬼哥哥擦了身,又给鬼哥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小宝脱了衣裳,跳进了小河里。白天的暑气已经过去了,河水冰冰凉凉的,小宝给自己和小贝清洗。马车的帘子掀开了,小宝在林子里找到了驱蚊虫的草,就点在马车旁,不会让蚊虫叮了鬼哥哥。

  静静地躺在车里,聂政听著潺潺的水声还有小宝欢快的说话声以及小贝的吱吱声,他动了动手指,此刻仍不能相信自己就这麽出来了。风,是那麽的舒服,即使白天车内很闷,他也觉得那是一种幸福。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废人,别说报仇,就是自理都是困难,可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外头,绝不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最後变成一具无名的枯骨。

  "鬼哥哥,水里,好舒服呢。等鬼哥哥,好了,就可以,下水了。"

  甜甜的儿音飘了进来,聂政的喉结动了动。他,还能好吗?凡骨子那样一个怪癖的人,即便小宝找到了他,他也未必会答应给他治伤,何况他的伤是这麽的重,就是大罗神仙也束手无策吧。只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麽放过林盛之,他还要找到二弟和三弟,告诉他们真相。

  聂政咬紧了牙关,不知道二弟和三弟是否还活著。那一晚,聂家变成了血腥的地狱,二弟没有如期回来,也许早就被林盛之杀了。林盛之口口声声拿二弟和三弟威胁他,但他能相信林盛之的话吗?眼前是被砍掉一只胳膊、满身是血的三弟,聂政张大嘴用力呼吸,心窝绞在了一起。二弟、三弟,你们可还活著?

  "鬼哥哥?"浑身是水的小宝探头进车内,轻轻唤了一声,见鬼哥哥似乎不舒服,他急忙捡起地上的布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爬进了车内。

  "鬼哥哥?"伤已经好的小手摸上鬼哥哥的脸,小宝借著车外的月光看到鬼哥哥的眼角有水珠,他心疼地拭去,"鬼哥哥,疼?"他知道鬼哥哥不是因为疼才哭,鬼哥哥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吧。

  聂政摇摇头,张嘴:"宝,哥哥,累了你了。"

  "不累,不累。"小宝用力摇头,刚从河水中出来的冰凉的身子带给了聂政几丝凉意。闻著小宝身上混著青草的干净气息,聂政说出这几日他考虑了许久的话:"宝……鬼哥哥,好不了了……你,找个地方,把鬼哥哥,放下……你,走吧。"

  小宝的眼圈当即就红了,他轻轻趴在鬼哥哥的身上,用他瘦弱的双臂抱住鬼哥哥,摇头:"不,有救,鬼哥哥,有救。找到骨子,骨子可以,救哥哥。"

  聂政在小宝的头顶上印了一个吻,沙哑地说:"宝,鬼哥哥,已经废了。"

  "没有,没有。"小宝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聂政却继续说:"宝,帮鬼哥哥,一个忙……鬼哥哥有两个弟弟,一个,叫叶狄;一个叫蓝无月……你帮鬼哥哥,找到他们。告诉他们,聂家之事,乃林盛之所为,让他们……"

  "不,不,"小宝哭了,"鬼哥哥,会好,会好。等找到,骨子後,我就去,就去找。鬼哥哥,不要,不要丢下,我。"

  感觉到身上的孩子在发抖,聂政的呼吸不稳,他蹭著小宝湿润的头发,狠著心说:"宝……你,走吧……我不仅会拖累你,还会,害了你。"

  "不,不,不拖累,不害……"小宝的心好疼,疼得他脸都白了,"鬼哥哥,不丢下,小宝……我们去,凡谷,去凡谷,找骨子。鬼哥哥……不丢下……"

  聂政的喉结浮动得极快,听著小宝令人心疼的哭声,这一刻,他几乎要相信小宝和林盛之没有任何关系了,小宝是没有任何目的地把他救出来的。

  "鬼哥哥……"

  这声鬼哥哥在聂政的心上流下了涟漪,他不禁张嘴:"宝,让哥哥,看看你。"小宝哭著执起鬼哥哥干枯的右手,避开掌心黑红的伤口,展开僵硬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脸上。

  粗糙的指尖划过细细的眉,然後是长长的睫毛,能想象的出睫毛下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带著水珠的大眼睛;接著,是小巧的鼻子,瘦弱的脸颊同样带著湿润,小小的嘴,尖尖的小下巴……明显是一个孩子,自己的手掌几乎可以覆盖住小宝的脸。

  小宝的动作很慢,聂政"看"得很仔细,当小宝把他的手轻轻放下时,聂政听到了孩子软软的、带著乞求的声音:"鬼哥哥,不要丢下,小宝。"

  聂政的喉咙被什麽塞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心窝更是阵阵钝痛。当钝痛缓解後,聂政张嘴:"宝……对不起……鬼哥哥,一直都,不相信你。"

  小宝的泪掉了下来,但是他却笑了,轻轻扑进鬼哥哥的怀疑,小宝低低地说:"鬼哥哥,我们去,凡谷。"鬼哥哥现在相信他了吗?

  "宝……会危险,很危险。"

  "不怕,不怕,在一起,小宝要和,鬼哥哥,在一起。"

  流下的泪水,是幸福,是喜悦,也是愧疚。他是林盛之的儿子,他对不起鬼哥哥。

  "宝,让鬼哥哥,抱抱。"

  嘴角的酒窝深陷,小宝轻轻拉起鬼哥哥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背上,然後撑住自己的身子趴在鬼哥哥的身上,让鬼哥哥"抱著"自己。

  指尖碰到了小宝凉凉的背身,这个时候聂政才知道一直照顾著他、把他带出来的孩子究竟有多麽瘦小,而他没有忘了,小宝的腿脚有问题。聂政很想收紧手臂,把这个孩子紧紧地拥在怀里,可是他却没有办法。

  "宝,哪条腿,不方便?"

  聂政感觉到了小宝不安的颤抖,他在小宝的额上落下一吻。小宝就是用他这副残缺的身子把他从那里救了出来,小宝为了他吃了很多苦吧,一定是。

  耳边传来小宝怯怯的回答:"右脚,坏的。"

  聂政的眉心紧拧,手指用力,似乎这样能更紧地抱住怀里的孩子。

  "让鬼哥哥,看看。"

  小小的身子又抖了一下。"不,好看。"

  "哥哥,想看看。"

  等了许久,怀里的孩子才有了动作,仍是轻轻地执起他的右手,对方又犹豫了半天,才把他的手放在了他的脚上。和想象中一样小小的脚,有著明显的畸形,其中四个脚趾头甚至是不完整的,脚踝也与正常人的脚不同。小宝就是拖著这样不便的右脚一次次地爬过密道去照顾他,最终还把他从密道里带了出来,他没有忘记出来的那天,小宝的喘息和疲惫。在被曾经的好友背叛、在经历过那麽久的非人折磨後,聂政堵上了自己心中的最後一点人性。

  "看"完小宝的那只脚,他说:"宝,鬼哥哥告诉你我的名字。"

  小宝自卑的双眸瞬间亮了,马上把自己的手掌摊在鬼哥哥的手下,然後他就看到鬼哥哥慢慢的、一笔一划地在他的手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聂、政。

  小宝高兴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握住鬼哥哥的手说:"鬼哥哥,我叫小宝,小小的小,宝贝的宝。小贝是小小的小,宝贝的贝。"虽然他早已知道鬼哥哥叫什麽了,但是鬼哥哥亲口告诉他的意义远比他自己听到的来的珍贵。

  这一刻,两颗心贴得又近了。

  小宝毫不掩饰的欣喜传给了聂政,被小宝握住的手指微微用力,他说:"宝,睡吧。鬼哥哥,搂著你睡。"从未听这孩子提起过他的爹娘,他会尽自己的所有来疼他。

  小宝甜甜地笑了:"鬼哥哥,等。"

  跳下车,把小贝从河水里拉上来,给它擦干净了。把洗好的衣裳晾在车辕上,快速收拾妥当,小宝只穿了条小亵裤,就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和鬼哥哥,幸福地躺在鬼哥哥的胳肘窝下,小心地不压到鬼哥哥手臂上的伤口。

  右臂越过小宝的头,贴在小宝的光光的小脊背上,聂政清楚地感受到小宝凸起的肩胛骨和没有一点肉的肋骨,他咽下了感谢。小宝是打定主意要照顾他,要带他去凡谷,这份恩情,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他也偿还不了。这麽久了,小宝一次都没有问关於聂家刀的事,甚至没有提过聂家的事。小宝,或许就是人如其名,是一块难得的珍宝。

  堵在心中很久的闷气瞬间消散了,抛开了怀疑与杂念,聂政陡然发现自己其实早已下意识地就接受了小宝,下意识地喜欢上了这个孩子。若小宝是林盛之派来的,他不可能做到这一步,更不可能废了那麽大的劲把自己带出来。如果小宝是一个阴险的孩子,他的言语和行为不会如此的纯真,他时常提起的叔叔伯伯婶婶们也不会那麽疼他。仍是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但是他愿意相信小宝。小宝滴在他嘴里的泪水咸咸的、涩涩的、心疼的。

  想通了这一些,聂政放松心情,下巴贴住小宝潮湿的脑袋,意识不一会儿就模糊了。未来的路不由他自己做主,若小宝找不到凡骨子或者凡骨子不愿给他治伤,他就让小宝找个偏僻安全的地方,两人暂时藏起来。剩下的,再想法子。

  耳边的呼吸渐渐平稳,贴在背上的手掌也失了力道,软软地垂著,小宝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是压抑的泪水。小手摸上鬼哥哥饱经苦难的凹陷的脸颊,小宝在心里说:鬼哥哥,小宝永远不会丢下你,哪怕你好不起来了,小宝也要照顾你一辈子,再也不让阎罗王欺负你。鬼哥哥,即使要上刀山、下火海,小宝也会求凡骨子给你治伤。

  闭上眼睛,紧紧贴著鬼哥哥,小宝向苍天爷爷祈祷。一定要找到骨子啊……

  ────

  怎麽样,这章不虐了吧,相信我,我是亲妈。

(20鲜币)宝贝:第二十三章

  聂家刀重现的消息风一般的在江湖上传开了,带人四处寻找聂家刀的林盛之在得到自己的书房被烧的消息後已是一个月後。当天,他就带著自己的随侍往回赶,并飞鸽传书潘雀灵,由他暂时统领此次行动。一想到书房被烧,林盛之的心里就直冒冷汗,若只是烧了书房,那还没什麽,但是书房後的密室若被贼人发现,那後果……

  而且能潜入他的府中,进入书房重地的人不会简单,究竟是谁?林盛之马上想到了两个人,但是又在心里摇头,不可能是他们,况且他们没有理由这麽做,当年的事知情人已全部被他灭口。林林盛之越想心里越不踏实,聂家刀在这个时候出现,自己的书房又被烧,这一连串的事令做贼心虚的他食不下咽。

  而寻找聂家刀的各路人马进展的也不顺利,一个多月来,已有五人死於聂家刀下,皆是死不瞑目、一身的刀画。可他们竟然连"凶徒"的影子都不知道在哪,更何况是寻刀了。寻不到凶徒的踪迹或气息,潘灵雀空有雀庄的上万只鸟儿,却不得使用。要用鸟儿追寻某人的踪迹,必须要先得到那人的气味或者在那人的身上留下雀庄特有的秘药,才能对鸟儿发出指令,现在对方是人是鬼都不清楚,潘灵雀气得直骂那些武林人士是蠢材。

  整个武林可谓是陷入人仰马翻之中,一人冷眼旁观,伺机而动。

  "老板,五个包子。"

  "好咧。"

  细长白净的手指递出两枚铜钱,从老板手上接过用桑皮纸包著的热包子,遮在黑色纱帽下的美目远远地瞧见街口行来一队人马,灰衣男子拐进了街旁的小巷子内,向里走了约十步,十几匹马从他身後而过,男子在马声渐远後,这才转身走了出来。

  走出巷子,男子朝那队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环顾了一圈四周,抬脚走到茶水摊旁,坐了下来。

  "老板,一碗茶。"放下纸包,男子从腰间摸出一枚铜板。

  一碗清淡的茶水摆在了他的面前,男子单手从纸包里拿出一个包子,吃将起来。

  看了一眼明显没有右臂的男子,再看一眼他腰上的剑以及背上包著什麽的行囊,茶水摊老板好奇地问:"这位公子,您也是来寻宝的吗?"

  隔著黑纱,男子的眉目射出精光,仔细打量老板的脸,可是口气却带了几分不解地问:"什麽寻宝?"

  一听有人不知道,老板来了兴致,压低声音说:"您不知道哇。这阵子大家都在传呢,说江湖上有了个什麽藏宝图,江湖上的人都去找那张藏宝图了。连著十来天了,每天都有好多像你这样的江湖人从这里路过呢。"

  男子眸中的精光消散,慢慢地吃著包子,说:"我不知道,我是来找人的。"

  "哦。"一听不是寻宝的,老板没了说话的兴趣,也看不到这人的模样,说不定是个丑八怪呢。

  不理会老板的心思,男子吃完了包子,喝了茶水,起身离开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街头。

  老板正要收拾,一位脏兮兮的乞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直奔男子刚刚用过的那个茶碗还有沾著一点包子皮的桑皮纸。一看到他,老板抄起搭在肩膀上的布巾就甩了过去。

  "啊啊啊……我饿,我饿。"被打疼的乞丐一边躲一边伸出黑爪子去扯那个桑皮纸,老板怒骂:"你这个傻子,滚开!"

  "啊啊啊,吃,吃。"抢过桑皮纸,也不管抽在自己身上的布巾,乞丐猛舔上面残留的那点包子皮,几乎连纸都要吃下去了。

  "傻子,那是纸,不能吃!"老板绕过桌子,从他嘴里抢下已经被吃了一半的纸,踹了他一脚,"你还真是傻,纸都吃,真是饿不死你!"老板嘴硬心软,从自己的摊子上拿过一张饼给了傻子,又踹了他一脚:"吃这个!"

  "嘻嘻,好吃,好吃。"傻子拿过饼子,咧开嘴,黑乎乎的脸上只看得到两排白牙。他不仅脸黑,脏兮兮的头发散著,盖住了脸,下巴上不知多久没刮过的络腮胡也是黏在一起。整张脸几乎看不出应该是啥模样。

  舔著饼子,傻子离开了茶水摊,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茶水摊老板对著傻子的背影摇摇头,这傻子是去年流落到此地的,也不知叫什麽名,大家都叫他傻子。本来茶水摊老板也跟其他人一样,嫌他又脏又傻,平时一见他要不骂要不避开,傻子也不生气,打他他就缩成一团哭;骂他他就傻笑。时间长了,老板也动了恻隐之心,时不时给他点吃的什麽的。

  "嘻嘻嘻,好吃,好吃。"咬一口饼子,傻子乐呵呵地没有目的地往前走。路过一户人家,夫妻两人正在吵架,傻子也听不懂,高高兴兴地啃自己的饼子。

  "都是你!瞧你干的好事!"女人叉腰大骂。

  "关我什麽事?明明是你做的!"男人不甘示弱。

  "放屁!明明是你说你要做,我才没管你,你看看你!这还怎麽吃!"

  "我让你多放点水,你偏不,还赖到我头上,这都是你的事!"

  骂著骂著,那对夫妇当街打了起来。傻子手里的饼掉了,塞得满满的嘴巴也停下了咀嚼。

  "是你!是你下的药!"

  "杀了他!聂家被灭门,都是他做的!"

  "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干的!杀了他替盟主一家报仇!"

  "杀了他!"

  "啊啊啊啊!!!"一声惨叫,正在打架的两夫妻停了下来,突然眼前一花,两人被重重地撞倒在地。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傻子抱著头一路狂奔,不管前面是否有人。

  "天杀的哟!"被撞倒的人摸起手边能丢的东西统统丢了出去,可是傻子却毫无反应,大叫地跑远了。

  "这好好的怎麽就疯了呢?"叹息一声,茶水摊老板摇摇头,无力去管傻子跑到了哪里。

  一处无人居住的破宅子里,一人对著墙把脑袋重重地往墙上磕,血水染红了他的眼睛,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边哭边喊:"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直到他的额头血肉模糊,失血过多的他渐渐没了力气,他才软软地瘫坐在了地上,喃喃地低喊:"爹娘……大哥……三弟……不是,我干的……"

  "唔!"

  漆黑的林中,一声声的闷哼不时的响起,一人睁著惊惧的大眼,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衣裳被人剥下丢在一旁。

  "想要聂家刀吗?"重伤他的人戴著纱帽,看不清模样。被点了穴道的他只能摇头,期望对方能放过他。

  收起剑,灰衣人单手取下背上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然後放在这人的身边,一圈圈、慢慢地解开紧裹的布。当包著的东西露出来时,这人的双眼透出的不是惊喜,而是绝望。

  "你们辛辛苦苦、四处奔波,要找的不就是这个吗?"

  一缕月光透过树枝照了下来,明晃晃的刀身映出灰衣人头上的黑色纱帽。灰衣人左手拿刀,掀开了黑纱,一张绝美的容颜露了出来。那人更是呜呜呜地发出哀求的低鸣,虽然他不知道灰衣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手上的那把非常好看的刀是不是聂家刀,他什麽都不想知道,只求能活下来。

  "知道我是谁吗?"灰衣人蹲在这人的身边小声问。这人拼命摇头,裤子湿了。

  "我是……"虫鸣掩去了灰衣人吐出的三个字,那人只看到灰衣人扬起了手,剧痛瞬间袭来。

  "唔唔唔!!"

  血水落在了黄色的小花上,闷呼持续不断地响起,许久之後,血水染红了黄花,闷呼声也停了。

  看一眼睁著双眼却已经断气的人,灰衣人用这人的衣裳擦干净刀身,在一棵树上刷刷写下一行字,然後重新包裹起来,背到背上。他只有一只手,可不管是刚刚的"作画",还是写字,都是行云流水,毫无不便之处。

  拉下黑纱,不再看那具尸体,灰衣人离开了林子。

  第二天,有人在林子里发现了那具尸体,也发现了刻在尸体旁大树上的那行字:林盛之,聂家刀我已为你拿到,等你来取。

  马车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小宝从车上跳下来,敲敲门。门开了,一位老奶奶问:"有事吗?"

  小宝掀开纱帽,露出甜笑,老奶奶马上说:"是不是讨水喝啊?"

  小宝摇摇头,说:"这位奶奶,我想问问,到汤泉镇怎麽走?"

  "汤泉镇呐,"老奶奶抬手说,"往西边一直走,约莫三里路有个岔路口,靠南的那条路就是去汤泉镇的方向。"

  "谢谢奶奶。"小宝道谢。

  "不谢不谢,小哥要喝碗水吗?"老奶奶侧过身子。

  小宝舔舔发干的唇,想想说:"麻烦奶奶了,我能不能灌点水?"说著,他从车上拿下装水的三个竹筒。

  "尽管够。"老奶奶拄著拐杖,领著小宝进院。

  喝了满满的两大碗水,又装了三竹筒的水,小宝告别老奶奶,继续赶路。已经赶了一个多月的路了,天越来越热,鬼哥哥身上被穿透的那些伤口一直不大好,小宝精心照顾著可成效甚微。他心急如焚,连带著他也不在路上耽搁了,除了照顾鬼哥哥之外,就是困了小宝也是靠在路边打个盹,一路往汤泉镇赶。

  在师傅给他的地图上,只有凡谷的大概位置,在汤泉镇和建宁镇之间的一处深山中。小宝沿途不敢问太多人,怕见过他的人多了,到时候阎罗王会很快找到他的踪迹,他只敢问那些地处偏僻的人家,也因此,走得很慢。

  "鬼哥哥,解手吗?"

  "不。"

  只穿著一身单薄布衣的聂政随著马车的行动身体轻晃。小宝照顾得很仔细,除了伤重的几处外,他身上其他的伤口都愈合了,就是眼睛也好了许多,虽说仍是看不见,但不再流脓水了。聂政的眼前又浮现了那晚的一幕,呼吸沈重。

  "大哥!你快走!"

  "三弟!"

  "三少爷!"

  回头间,他只看到三弟的右臂被人活生生地砍断,漫天的红雾。

  "大哥!你别管我!快走!"

  "三弟!"

  拼著一口气,砍死五个人,他拖著重伤的三弟往府里的深处逃去。聂家还活著的人为他们挡住了凶狠的刺客。

  "少爷,你们快走!"

  不敢回头,内力正在消失的他不能回头。

  "大哥……别管我……你,快走……"

  把三弟拖进自己的卧房,他点了三弟右臂的几处大穴,想为他止血,可眼睛却越来越模糊。他中了不止一种毒。

  "大哥……"

  "别说话。"按下机关,露出藏在床後的密道,他将三弟推了进去,匆匆叮嘱,"你听著,大哥这回怕是不行了,老二没回来,该是遭了不测。你要找到老二,找出凶手为咱一家子报仇。"

  "大哥!一起走!"从未哭过的三弟哭了。

  "一起走谁都走不掉!"把三弟往密道深处用力推了一把,他低吼:"记著,出了密道马上走,不要回头!"

  "大哥!"

  宝,谢谢。
  "鬼哥哥,喝水吗?"

  思绪被一道软软的声音打断,聂政恍惚地回神。

  "鬼哥哥,渴了吗?"
  按下密道的机关,把三弟的叫声隔绝在密道内,他拿过桌上的油灯丢在了床上,火烧了起来。眼睛,几乎看不见了,他冲出房间奔向前院,不管是谁要冲上来,他都提起手里的刀奋力地砍下。一个,两个,不知砍死了多少人,直到内力完全消失殆尽,他被人重重地一脚踹在身上,再也爬不起来。那一晚,一切来得都太过突然,他毫无防备。如果他多个心眼,不要让林盛之的人来筹备那次的酒水,聂家不会被灭门。


  "鬼哥哥,渴了,要说。"

  "啊。"

  "鬼哥哥,要不要,停下,歇歇?"

  "不用。"


  小宝……是小宝啊……"不,不渴。"

宝贝:第二十四章

  就在林盛之赶回府的途中,江湖上又有了新的消息──武林盟主林盛之似乎与聂家惨案有关。一时间,各个版本众说纷纭。每天都有人被神秘人杀死,满身刀画的暴尸荒野。凶徒在每一个死者的附近都留了一句话。要麽是为林盛之拿到了聂家刀,要麽是为林盛之拿到了少林寺的天蚕宝甲衣,要麽是为林盛之又拿到了某个门派的镇山之物。

  可这也偏偏奇了,包括少林寺在内的几大门派也确实在几年之内都陆续丢掉了自己的宝物。难道这些宝物果真是林盛之偷走了?而且与聂家同一年被灭门的几个小门派的宝物好像也与林盛之有关。众人这麽一想,不禁打个寒颤。那些门派被灭後的宝物为何会与林盛之有关?难道是他灭的?

  头脑发热地寻找聂家刀的众人们一瞬间似乎清醒了,万一那些事都与林盛之有关,那他们即使寻到了聂家刀难道能拥有吗?且不说会不会遭来杀身之祸,甚至更可能引来灭门之灾呐。这下子,所有人心里都犯了嘀咕,开始怀疑起了林盛之。把当年的整件事情联系起来想想,聂家出事第一个发现的就是林盛之;而第一个说是叶狄下毒的也是林盛之……

  总之,当年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林盛之那里传出来的。他们追杀叶狄的时候,叶狄也曾喊冤,说聂家之事与他无关。要知道,聂政一死,林盛之就成了武林盟主,这几年更是独揽武林大权。联想到此,不少人都是一阵哆嗦。

  "今天又死了几个?"

  逗著自己的爱宠海东青,潘雀灵背对著自己的奴仆问。

  "回少爷,刚刚传过来的消息,今天又有四人被神秘人所杀。皆死於刀画,死不瞑目。"

  潘灵雀震了下手臂,海东青展翅飞走,落在了窗前的树上。潘灵雀转过身,唇角勾著一抹讥嘲说:"我当林盛之很聪明呢,也不过是个凡人。现在江湖上满是对他的质疑,我很好奇他要怎麽收拾。用湿巾擦了擦手,潘灵雀走到躺椅上坐下,接过仆从递上的茶盅,喝了一口,道:"林盛之的麻烦与我无关,我只在乎蓝无月是不是还活著。我的直觉告诉我,聂家的人没有死绝。这神秘人不是叶狄就是蓝无月。你亲自去查林盛之与聂家一事的关系,最好能查出些什麽。"

  "是,少爷。"

  潘灵雀笑了两声,自语道:"不过这些人的死法到不像是叶狄那个二闷子会做出来的事,反而很有蓝无月瑕疵必报的个性。"他眯了眯眼睛,"最好是他,我可是等得要不耐烦了。"

  奴仆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潘灵雀的心腹们各个都知道他对蓝无月的执著。以前蓝无月对他从来都是不假辞色,要不就是视而不见。潘灵雀的功夫不如蓝无月,再加上那个时候有聂政挡著,潘灵雀一直找不到机会对蓝无月出手。终於等到聂家倒了,蓝无月却又生死不明,潘灵雀的恼怒可想而知。

  抬了下手,挥退奴仆,潘灵雀看著窗外,似乎看到了一位绝美的人正对著他笑。下一刻,潘灵雀的眼里滑过狠戾,蓝无月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他!无月啊无月,你一定要活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你拴在床上夜夜与你销魂了。

  ※

  看著完全被烧毁的书房以及宛若张著黑色大嘴的密道入口,林盛之的脸色要多阴沈有多阴沈。站在他身後的安若谣大气不敢出,夫妻十几年了,她还从未见过夫君这副模样。

  拳头紧了紧,林盛之反手就给了安若谣一巴掌,怒道:"你是怎麽当家的?!我把家中的一切都交给你,你就是这麽管的!"

  无视安若谣的震惊与脸上的五个明显的指引,林盛之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安若谣的身子飞起落在了满是灰烬的地上。

  "老爷!"

  三夫人方香和四夫人丁蓉蓉同时喊了声,两人扶起完全傻掉的安若谣,方香忍不住蹙眉道:"老爷!您怎麽能把气撒在姐姐的身上?老爷的书房平日里不许任何人进入,这周遭都是老爷的自己人守著,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哪里管得到江湖上的高手?老爷不去质问府里的侍卫们,却拿姐姐来撒气,这有何道理?"

  "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懂什麽!"林盛之的心里是又慌又气。密道被人发现了,他却还不知来者是何人。还有密道里的那些金银珠宝、那些他花了极大的功夫搜罗来的各门各派的宝物一夜之间全部没了!

  林盛之的五官深深的扭曲在了一起,安若谣好像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丈夫,陌生的叫她心寒。脸上很痛,抵不过心里的痛。这一刻,安若谣好似明白了冬为何会离开。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分,克制著杀人欲望的林盛之冷声问:"火灭了之後谁进来过书房?"

  方香和丁蓉蓉异口同声地说:"只有我们和姐姐进来过。姐姐说老爷您的书房定有许多重要的东西,若没烧了的话也不能叫外人瞧见,我们和姐姐三个女人把那些还没烧掉的全部放在箱子里了,在老爷您屋里放著呢。"

  林盛之的眼里闪过杀意,这三个女人,不能留。

  "呵呵……"安若谣笑了,一直盯著林盛之的她撑著两位妹妹的手勉强站了起来。咳了几声,咳出嘴里的淤血,她淡淡地问:"老爷要把我们姐妹三人灭口吗?老爷以为还能剩下些什麽?"心,死了。

  "老爷不妨亲自去看看吧,若不放心,就把我们都杀了吧。"不想再看这个男人一眼,安若谣两手拉住方香和丁蓉蓉,说:"咱们走吧,免得老爷一会儿不高兴了又拿咱们撒气。"

  方香和丁蓉蓉也对自己夫君的态度大为伤心,两人跟著安若谣离开了。

  盯著安若谣的背影,林盛之体内的嗜血之气不停地往上涌,有人在他的耳边一直说:"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

  入夜,安若谣坐在床边给儿子缝衣裳,眼泪无声地往下掉。不是没有发现夫君变了,她只是不愿意承认。刚刚认识夫君时,夫君温文尔雅、温柔体贴,可从七年前开始,夫君就变得越来越无情了,但她没想到,夫君竟然会动手打她。

  "二娘……"

  耳边响起小宝的声音,安若谣捂住了嘴,低低哭了起来。走了好,走了好……离开这个家,小宝会更幸福。

  这一晚,林盛之没有来安慰安若谣。安若谣为他整理出来的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没什麽用处,真正有用的都在密道里。只是叫他没想到的事,当他打开刑房的门时,原本应该被吊在刑房内的聂政竟然不见了!

  "人呢!"一手掐住哑巴驼的脖子,林盛之压制的一天的暴虐之气完全散发了出来。

  "呜呜呜……"被割了舌头的哑巴驼拼命摇头摆手,他也不知道人怎麽就凭空消失了。

  "我问你人呢!"另一手抓住哑巴驼挥动的手,林盛之用力。就听哢嚓一声,哑巴驼的胳膊断了。

  "呜呜呜!!"哑巴驼疼得直翻白眼,还是只能摇头。

  "你这个废物!"甩手把哑巴驼摔出老远,林盛之上前又一脚重重踩在哑巴驼的胸口上。哢嚓几声,哑巴驼吐出几口血,断了气。

  "人呢!人呢!!"

  扯住垂在墙壁上的铁链,林盛之疯了般地把铁链全部拽了下来,然後挥舞著铁链把所有可以摧毁的东西全部砸成了稀巴烂。

  暂时发泄完毕後,林盛之丢掉铁链,在刑房内仔细察看了起来。哑巴驼没那个胆子放聂政出去,若是他的做的,他早就逃了。而聂政,更不可能解下铁链自己逃出去,一定是有人把他救出去的。难道是那个放火的人?!

  在刑房内查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林盛之气急败坏地离开了。聂政逃了,这就意味著当年的事瞒不住了,他必须尽快找到聂政杀了他!一定是叶狄和蓝无月做的!一定是他们!林盛之的脑子转的飞快,回到自己的房间後,他已经想好了怎麽先下手为强,最好的借口就是被人陷害!

  当所有不利於自己的消息传入林盛之的耳朵里时,有人暗中陷害武林盟主、嫁祸栽赃盟主的消息也如风般传了出去。一时间,众人们分不清谁是谁非,都被搅得一头雾水。林盛之发出武林诏书,一来说明自己被有心人陷害,心中无愧,任大家来评断;二来,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他愿辞去武林盟主一职,武林共举新盟主;三来,他请大家到府中看看自己被烧的书房和屋舍,以证明自己也是受害人。

  神秘人与林盛之隔空展开了攻击,寻找聂家刀的事似乎不再是最要紧的事。林盛之更是声泪俱下地痛斥陷害他的"有心"人,委屈的样子令不少人都相信他确实是被陷害的。接著,又有消息传出,聂家灭门当天的所有酒水皆是林盛之筹备的,这下子武林炸开了锅,难道说聂家一事果真与林盛之有关?

  林盛之被神秘人搞的是焦头烂额,不过他善於做戏,再加上多年的经营,武林的许多前辈对他的印象极好,纷纷站出来替他说话,毕竟神秘人每天都在杀人,手段凶残,实在不能不令人怀疑其居心呐。忙著收拾神秘人布下的乱局,林盛之派出了四拨人分头寻找聂政的下落。聂政受了重伤,一定会找地方疗伤,他吩咐手下从沿途的各个药铺里查探消息。他没想到的是,小宝走之前已经买好了草药,而且潘灵雀给他的那瓶药疗效甚好,买来的草药还剩了一半没用呢。

  八月的建宁镇即使到了晚上也透著一股暑气,站在房顶上,冷冷地看了会儿不远处的窗子里透出的一群正在吃酒的人,蓝无月压了压黑色的纱帽。这群人也是冲著聂家刀来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该从哪个人下手呢?

  不在乎他们是否无辜,不在乎自己杀的是不是该杀之人,对他来说,觊觎聂家刀的就是他的仇人。大哥死了,二哥受了重伤如今下落不明。聂家的家传之物在林盛之那里,当年的事情已无需多说。怪他自己没用,不仅救不了大哥,甚至连二哥也不知道从何寻起。

  逃出去的他躲了起来,等他去寻二哥时,却只得到二哥受了重伤不知去向。这几年,他一边疗伤练功,一边四处寻找二哥的下落,却如海里捞针,毫无头绪。二哥会去哪呢?他不相信二哥死了。他和大哥出了事,二哥一定会撑著活下去,除非见到他们,或他们的尸骨。

  想到什麽,蓝无月冷笑。林盛之,若你不说是二哥下的毒,我还会相信聂家一事与你无关。二哥那个性子,让他给自己的亲人下毒,他宁愿先毒死自己。林盛之,我就是死了,也会拉著你一起去见阎罗王。

  盘腿坐下,慢慢调息体内翻腾的内力,蓝无月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

  擦擦汗,小宝看看地图,再看看周围,神色格外的严肃。马车停在树荫下,车内凉快了许多。聂政只穿著褂子和亵裤,小宝把他太热对伤口不好,只给他穿这麽多。聂政不介意,现在的他小宝让他吃什麽他就吃什麽,让他喝什麽他就喝什麽,让他穿什麽他更是穿什麽了。

  "宝,歇歇。"

  小宝回头对鬼哥哥甜甜一笑,欢喜地说:"不累。哥哥,我们,快到喽。"

  聂政的嘴角也带了笑,张口:"辛苦了,宝。"

  "不苦,不苦。"小宝把地图收好,看一眼前方的路,再看看天色,挥动马鞭,"驾!"希望天黑前能进入凡谷的地界。七天前,他们已经出了汤泉镇,可是他怎麽也找不到汤泉镇和建宁镇交界处的那座山。准确的说,两个镇子交界处有三座山,他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座,只能慢慢找。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山林,远离了镇子和驿站,小宝祈求苍天爷爷,千万千万不要让他们遇到野兽或是绿林大盗──书上都这麽写。

  "吱吱吱──"

  进入山林最高兴的莫属小贝,它一会儿摘一颗野果,一会儿摘两片叶子,一会儿再摘两朵花。小宝由著它乐呵,小贝就是他从林子里捡回来的。而且多亏有小贝在,他可以摘到很多新鲜又好吃、还没有毒的野果。

  "吱吱吱──"

  这边,小贝手上捧著三个黑黑的野果子跳上了车,给了小宝一个,小贝自己吃一个,还有一个自然是给聂政啦。不过小宝舍不得吃,把自己的那个果子也喂给了鬼哥哥。

  回到车前,小宝刚拿起马鞭,前方突然窜出来四个人,每个人的腰间别著一把大刀,就听其中一人说:"小鬼,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这林子里的一切都是爷爷我的,你刚吃的那几个果子,你得付银子。"

  "啊!"惊呼一声,小宝手里的马鞭掉了,脸刷的白了。

  "吱吱吱!"小贝吓得躲在了小宝的身後。

  聂政的身子猛地一震,张口:"宝,快跑!"

(18鲜币)宝贝:第二十五章

  小宝的脑袋一片空白,在空白过去後,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保护鬼哥哥。尽管十分害怕,害怕得腿都软了,小宝还是鼓足勇气、结结巴巴地说:"对,对,对不,起……没,没有,银,银子。"银子是留给鬼哥哥买药的,绝对不能动。

  "哈哈,没有银子?"四人的老大抽出大刀,凶神恶煞地说,"小结巴,没有银子,就把你的命留下吧。"

  呵!小宝的身子一个哆嗦,就见四个人朝他走了过来。想到鬼哥哥,他跳下马车,慌慌张张地在身上摸,摸出昨天煮的、他没舍得吃的一颗鸡蛋,递了出去:"给,给……"

  "哈哈哈,"四人仰头狂笑,一人说:"大哥,这小结巴当咱们是乞丐呢,拿颗鸡蛋就想打发咱们了。"

  老大的眼里闪过阴狠,朝兄弟们使了个眼色,三人冲著小宝就大步走了过来。

  "宝,走,走!"聂政挣扎著要起来。

  "吱吱吱!"小贝窜到了小宝的背上,冲著过来的三人怒吼,它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一听车内有人,三人的脚步微顿,接著他们全部抽出了大刀,小宝吓坏了。上前两步试图挡住三人,慌乱地说:"没,没,银子……我们,我们……"本来说话就不是很利索的他这个时候更困难了。不等他的话说完,先走过来的一人一掌挥开小宝,来到车前,掀开了车帘。小宝头上的纱帽掉了。

  "不要!"小宝扑了过去,把那人撞开,挡在车边,"不,不……我哥哥,哥哥……病,病了……"

  被撞开的那人揪住小宝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看清小宝的模样,他愣了,接著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小结巴,敢撞老子。"然後,他扭头说:"大哥,车里面是个废物。"

  "吱吱吱!"小贝跳到对方的胳膊上就是一爪子,另外一人见状,一刀就砍了过来。

  "小贝!跑啊!"小宝的心险些停止了跳动。

  "吱吱吱!"小贝机灵地躲开,跳下那人的身上跑开了。

  "小贝!跑!跑!"

  "啪!"被抓的人反手就给了小宝一巴掌,小宝感觉不到疼,只是对著小贝喊:"快跑!跑!"

  刚才要杀小贝的那人朝著小贝就冲了过来,小贝吱吱叫了几声,飞快地朝林子深处跑走了,小宝差点哭出声。

  "你们放过他!他是个孩子,他只是个孩子!要打就打我!"聂政听到了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心,滴血,都是他拖累了小宝。

  小宝呼吸困难地祈求:"不要,伤,我哥哥,求求,你们……"

  "哟,兄弟情深嘛。"提著小宝的那人摸了摸小宝有著黑斑的右脸,突然用力捏住,凶狠地说:"把银子交出来!老子饶你一命。"

  小宝的眼泪掉了下来,呼吸困难地说:"没,没有……"

  "老三,跟他废那麽多话作甚,直接搜!"站著不动的老大下令了。

  提著小宝的老三让开位置,老二和老四掀开了车帘,爬进了车内。

  "哥哥!哥哥!"拼命挣扎的小宝声音变了。

  "不要伤他!他只是个孩子!"被无视的聂政只能任由进来的人把他压在车壁上,没有办法去救小宝。压著他的老二嫌他吵,照著他的脑袋就是一拳,小宝听到了鬼哥哥的闷哼。

  "哥哥!哥哥!"用力去掰开提著他的那人的手,小宝啊啊大叫,"不要!不要!哥哥!放过,我哥哥!啊啊啊!"

  被打蒙的聂政还在用力嘶喊:"不要伤害他!他只是孩子!是孩子!"

  "你再不闭嘴老子就杀了他!"只找到半箱子草药和五颗鸡蛋外加两张饼子的老四怒了,气急败坏地冲老大喊:"老大,这小鬼的车里屁都没有,连个铜板子都找不到!"

  "呜呜……不要打……我哥哥……"左脸印著五个指印的小宝哭著喊,奈何他的力气太小了,无法挣脱。

  老大不信邪地走了过来,朝车内探头一看,捏住了鼻子,车里的味道真难闻。再看一眼身上明显带伤的男人还有被他们翻出来的那堆草药,老大也怒了。

  "他奶奶的,好不容堵到一个竟是个穷鬼。"

  "我弟弟,是带我出来,寻医的……求你们,放过他……"即使是被林盛之那样虐待也没有"求"过一声的聂政向凶徒们开了口,他现在只求小宝能平安离开。

  "呜呜,不要,伤我,哥哥……我哥哥,病了……"

  老大转向小宝,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瘦弱的身子,视线停在了小宝的脸上。过了会儿,他自言自语地说:"弟兄们,咱们这麽辛苦地劫一次车,竟然什麽都没劫到,说出去多没面子。"

  "老大,这一个伤一个弱的,杀了也没劲呐。"老四一脸的不解,但也同样懊恼地说:"不过太他妈穷了,这一车最值钱的也就那五颗鸡蛋。"

  老大走到小宝跟前,捏住他的下巴,抬高他的头,小宝的身子不住地哆嗦。摸了摸小宝光滑的脸,老大把刀收起来,说:"这小结巴不看他那块斑,模样还挺不错,咱们有个把月没开过荤了吧。"

  "老大?!"三兄弟惊叫,三双眼中闪过欲念。

  小宝不懂他们要做什麽,但车内的聂政岂会不懂,他当即大喊起来:"不要碰他!他只是个孩子!用我的命,换他,你们用我的命,换他!"

  "哥哥!不要!"小宝挣开下巴上的手,使力晃动身体。大哥拦腰把他抱了起来,朝不远处的空地走去,扬声道:"你没银子就用你的身子来抵吧。"

  "大哥,咱们能不能一起啊。"压根无视聂政的存在,三兄弟跟了上去。

  "宝!宝!畜生!你们这帮畜生!放开他!放开他!"聂政摸索著要爬出去,走在最後头的老三返回车前,点了聂政的穴道,嘿笑道:"你放心,咱们不会杀了他,玩够了就还给你,你在车上听听吧,说不定你一会儿也爽了呢。哈哈。"

  "畜生!畜生!宝!跑!你快跑!"聂政身上的伤口涌出了血,他的指甲断裂在车边。

  一直到被压在身下,小宝也不知道他们要对他做什麽。衣裳被撕开了,老大解开自己的裤绳,掏出自己肮脏的家夥,那一刻,小宝隐约知道他们要做什麽。

  "啊啊!"用力推打老大,被吓坏的小宝不会说话了。

  抽了小宝一耳光,老大毫不费力地扯下小宝的裤子,老二、老三和老四也掏出了胯间的家夥。

  分开小宝的腿,老大准备直接来了。

  "畜生!畜生!"

  "啊啊啊!"小宝的胳膊被老二和老三压住了,手掌中被强行塞入男子的阳物。老大用手套弄自己的家夥,让它变得更硬一点。

  "哥哥!!"小宝的脸惨白,要吐了。

  "畜生!你们,放开他!"

  "吱吱吱吱!!"伴随著一声猴子的怒吼,在老大的家夥即将进入小宝的後穴时,刚刚逃跑的小贝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跳到老大的头上,照著他的耳朵就是一口。

  "啊啊啊!"

  "大哥!"

  三兄弟从小宝的身上爬了起来,操起大刀。捂著鲜血狂流的耳朵,老大怒吼:"杀了这只猴子!"

  "吱吱吱吱!!"灵活地避开飞来的刀刃,小贝犹如英勇的斗士用它尖利的小爪子和牙齿在凶徒的身上留下血口。

  "呜……"小贝……小宝手脚发软地提起裤子,胡乱套上衣服。

  "妈的!老子今天要吃猴脑!"老大大吼一声,刀光划过道道残影,向小贝的身上招呼而去。小贝以一敌四,全凭它机灵的反应和利索的身子。小宝在一旁看的很是紧张,可是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一瘸一拐地忍著恶心挪到马车旁,小宝在地上找到马鞭,上了车。

  马车动了,正喊著小宝的聂政感觉到了小宝的气息,声音发颤地喊:"宝?"

  "呜……"被吓坏的小宝不会说话了。

  "啊啊!!"驾驶马车离开,小宝朝小贝大喊一声,小贝似乎明白夥伴的意思,一爪子在老大的右眼上扫过後,它飞快地朝马车跑去。

  "杀了他们!"满脸是血的老大彻底暴怒了。

  小宝不敢停,努力挥动马鞭向山谷外跑,小贝的脚力很快,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小宝,跳上了车。

  "呜呜……"小宝一脸的泪,眼泪还在不停地淌。小贝跳到车顶,看著狂追上来的四人,不停地大叫,似乎是让小宝再快点。

  小宝泪眼模糊地看著前方的小路,聂政在车里说:"宝,匕首,你放哪了?"

  "呜……"小宝只是哭了一声,聂政听出了异样。

  "吱吱吱!!"小贝在车顶上跳,他们快追上来了!

  小宝不停地抽打马屁股,大眼中满是惊惧。这时,"嗖"的一声,一根什麽东西从小宝的身侧飞过,然後他听到了一声惨叫,小宝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去,手不自觉地拉住了缰绳。

  "宝?"

  "呜呜呜……"小宝大哭了起来,有救了……他们有救了……

  "吱吱吱!"小贝跳到小宝身上,警觉地瞪著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坐著的人。

  老大、老二和老四犹如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定在那里,他们握紧手里的刀,冷汗从他们的额上冒了出来。老大的脚边,老三的脖子上直直插进了一支树枝,抽插了几下之後,吐出一滩血,死了。

  树上的人戴著黑色的纱帽,右袖子空荡荡地垂著。右脚踩著一根他刚折下来的树枝,左手执剑,很是认真地削著树枝,似乎并没有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那几个人,似乎刚刚射出树枝的不是他。

  "宝?"聂政看不到,心急如焚。

  小宝的嘴角撇了撇,钻进了车内,扑进了鬼哥哥的怀里。聂政的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不停地亲吻小宝的额头和脸颊。

  "呜呜呜……"被吓坏的小宝在鬼哥哥的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车帘在刚才的奔驰中落了下来,昏暗的马车内,两个被吓坏的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这位壮士,这只是咱们与他之间的私人恩怨,还请壮士能行个方便。"

  灰衣人还是全神贯注地削树枝,老大朝两位兄弟使了个眼色,三人悄悄往後退,打算伺机逃走。

  "嗖!"

  灰衣人刚才还在削的树枝突然凌空划过,直直穿透了老二的脖子。老大和老四这下子是真怕了,两人手里的刀落在地上,膝盖一软,竟跪了下来。

  灰衣人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又削了起来。


  能遇到还是又错过了呢?尼子也在犹豫啊……
(19鲜币)宝贝:第二十六章

  "宝,有人?"

  小宝点点头,呜呜低叫。

  被点了穴道的聂政只有脖子能动,他急得亲了亲小宝:"宝?怎麽不,说话了?"

  小宝张张嘴,可怎麽也吐不出字来了,眼泪不停地淌,他瑟瑟发抖地抱紧鬼哥哥,低声哭了起来。他吓坏了,被那四个人在他身上蹭的东西吓坏了。

  "宝,对不起,对不起……是鬼哥哥,连累了你。"聂政的血泪流了出来,不停亲吻小宝,安抚他,心里则恨不得把那四个人剁成肉馅。

  "呜呜……"只会低鸣的小宝在鬼哥哥的身上擦手,这样似乎能擦掉那些恶心的感觉。

  马车外,老大和老四紧张地盯著树上的男子,吞咽了几口,见男子一直低著头,老大和老四慢慢弯身,去捡地上的刀。

  "嗖!"

  树枝飞过,林子里传来老四的惨叫声,尖细的树枝刺穿了他的左眼,他倒在地上疼得打起滚来。

  "吱吱吱吱!!"小贝在车顶上又是跳又是拍手,兴奋地直笑。

  车内,聂政听出了是怎麽回事,喘了几口气,用力喊道:"壮士!谢谢您,救了我弟弟……他们,是畜生!不得,好死!壮士,我求你,带走,我弟弟。"

  "呜呜呜!"小宝抱紧鬼哥哥,眼里是慌乱。不,他不走,他不要丢下鬼哥哥!

  聂政继续喊:"我是个,废人,我弟弟跟著我,只会被我拖累。壮士,我聂政没什麽,可给的,你可以拿我的命,去换银子。"

  风吹过,车帘猛地被人掀开,刚刚还在树上的灰衣人出现在了车外,掩藏在黑纱下的双眼死死地瞪著车内的人。

  "壮士?"聂政侧了侧耳朵,小宝以为灰衣人是来带他走的,他死死抱紧鬼哥哥用力摇头,哭成了泪人。

  见灰衣人无暇顾及他们了,听到聂政的名字只觉得有点耳熟的老大顾不上理会此人是谁,捡起刀从地上跳起来转身就跑,也不管老四的死活了。

  灰衣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小宝怔怔地看著无人的车前,以为自己刚刚眼花了。
正这麽想著,车後头传来了惨叫声,小宝的身子抖了抖,在鬼哥哥的怀里猛摇头,他不走,他不走。听著匪徒的一声声惨叫,聂政稍稍放了心,听起来像是位有善心的壮士。不後悔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哪怕被对方重新送回林盛之那里,他也不後悔。他是个废人,即使能救也练不成武了,不能再这麽拖累小宝。想到若不是有这位壮士出现,小宝怕就……聂政的心滴血,满是对小宝的愧疚和对自己的无能的失望。

  惨叫声越来越微弱,空中飘著淡淡的血腥气,甩掉剑上的血,不再看被他肢解了的老大和老四,灰衣人两个跳跃落在车前,摘下了纱帽。小宝的眼睛瞬间瞪圆,发出一声惊呼,好漂亮的人!

  灰衣人美丽的双眼此刻却盈满了泪水,他颤巍巍地伸出左手,摸上了聂政的脸,低低的、沙哑地唤了一声:"大,哥……?"

  聂政的身子一震,眼皮剧烈地颤动,呼吸不稳。

  看清楚大哥的模样,蓝无月的双颊滑下泪水,一把抱住了大哥:"大哥!大哥!真的是你!"

  "无,无月?"看不到的聂政不敢确定,怎麽会这麽巧?怎麽会这麽巧!

  "大哥!是我!是我,无月……大哥……你,你受苦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蓝无月单手紧紧抱住大哥,痛哭了起来。

  "无月……三弟……"聂政的泪一滴滴地落下,落在了小宝的脑袋上。被美人完全迷住的小宝呆呆傻傻地眨眨眼,美人哥哥是鬼哥哥的弟弟?

  哭了许久,好不容易压下激动与愤怒,蓝无月左手抚上大哥的眼睛,抚上大哥锁骨处的伤,抚上大哥胳膊上的伤,蓝无月美眸森冷地问:"大哥,是谁?"

  看美人哥哥看到流口水的小宝一个冷战,意识回复。

  "吱吱吱吱。"小贝窜到小宝的怀里,抓紧他。

  感受到小宝的害怕,聂政蹭蹭他的头,嘶哑地说:"先离开此地,大哥慢慢说与你听。三弟,这是小宝,是他把大哥,从阎王殿里救了出来,他为了我,吃了很多苦。"

  蓝无月後退两步,在小宝的惊呼声中跪了下去:"谢谢你,救了大哥。"

  "啊啊啊!!"小宝大叫,飞快地跳下车去扶美人哥哥,脸色煞白,被吓到了。

  "宝?"看不到的聂政自然不清楚怎麽了。蓝无月站起来,单手把没有什麽分量的小宝抱到车上,眉心微蹙。这时候他才看仔细这个孩子有多麽瘦小,双颊上有明显的巴掌印,刚才若不是他在调理内息,不得动弹,那几人根本没有机会嚣张。若他知道车里的人是大哥,哪怕会走火入魔,他也会出手。蓝无月的眼里闪过冷光,他便宜了那四人。

  重新贴住了小宝,聂政气喘地说:"无月,那几人,点了我的,穴道,我动不了。"

  蓝无月这才发现大哥的姿势不对,暗恼自己的粗心,他极快地大哥的身上点了几下,然後立刻扶住大哥软下来的身子。

  "咳咳……"咳出几口血沫子,聂政的手臂用力抬起,抱住小宝,蹭蹭他汗湿的额头,问:"宝?怎麽了?"

  "唔……"小宝把头埋在鬼哥哥的怀里,眼里全是泪。美人哥哥没有右手,是不是也是阎罗王做的?

  "宝?怎麽,不说话了?"聂政的眉心拧了起来。

  "呜呜……"小宝张张嘴,脸憋红了,还是几声呜呜。

  蓝无月听出了异样,开口:"大哥,我看他是被吓到了,你们原本打算去哪儿?"

  聂政的心搅在了一起,咬了咬牙说:"小宝,要带我去凡谷,找凡骨子。"

  "凡骨子?"蓝无月的双眸睁大,又惊又喜,他一把拉住小宝,急问:"你知道凡谷在哪儿?"

  暂时失去说话能力的小宝爬出鬼哥哥的怀抱,在被匪徒们弄乱的车上寻了半天,寻到了他的地图。一手拿著地图,他一手指著上面画了圈的地方,用力点头:"啊啊!"凡谷。

  拿过地图,蓝无月的眼眶热辣,他猛地抬头看向小宝,把小宝吓了一跳。若不是这孩子经不起吓了,他很想再给他跪下,谢谢他。

  "三弟……"聂政的喉结动了动,"我们,不去凡谷……我的伤,就算治好了,也是废人……我不想再拖累小宝,也不想,拖累你。"

  蓝无月还没张口,小宝就抓著鬼哥哥又是摇头又是哭地叫了起来。看著小宝焦急的神色,看著小宝满脸的泪水,蓝无月把地图放进怀里,钻进车。把散落在车内的东西全部收进箱子里,再把大哥的身体放平,然後他钻出马车,转过身,拿起马鞭。

  "你叫小宝是吗?"

  咦?正给鬼哥哥擦血渍的小宝扭头看去。

  "我叫蓝无月,在家排行老三,你可以叫我三哥或无月哥哥,我们去凡谷。"

  "啊啊啊!"小宝喜极而泣,他好高兴啊,能遇到鬼哥哥的弟弟,他好高兴。

  "无月!"聂政心急,他不想去凡谷。

  "大哥、小宝,我们走了。"正要挥鞭的蓝无月身子猛地僵硬,一人从後面紧紧抱住了他。

  "啊啊。"谢谢。有美人哥哥在,他不怕有人再欺负鬼哥哥了。

  蓝无月听出了小宝的感谢,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他拍拍腰间的手,挥起马鞭:"驾!"

  马车动了,小宝放开美人哥哥,又钻进车内整理箱子里的草药。把五颗没有烂掉的鸡蛋放好,他摸了摸鬼哥哥身边折好的被子,还好他把银子缝在了被子里,不然就被抢走了。接著,他笑著摇摇头,不怕不怕,有美人哥哥在,即使银子被抢了美人哥哥也会把银子拿回来的。

  无法说服三弟和小宝的聂政也不再做无谓的"抵抗",说心里话,能遇到三弟他很高兴,很激动,也很心安。看刚刚的样子,三弟的功夫应该没有废掉,有三弟在,他也不怕小宝受欺负了。

  "无月,你找到,你二哥了吗?"

  蓝无月的双眸黯沈,低声道:"没有。"出事後,他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疗伤,一边恢复内力锻炼左手,两年前,他出山,一直在寻找二哥的下落,无意间发现了当年那件事的诸多疑点,暗中查探,果然叫他查到了林盛之。想到大哥一身的伤,蓝无月异常自责。

  "无月,这几年,你都在哪?"

  "我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了。大哥,是不是林盛之?"

  正在收拾的小宝身子一个哆嗦。

  聂政的呼吸带了几分沈重:"是他。遇见了你,我这心放了一半,另一半就是你二哥了。"

  "大哥只管养伤便是,我会找到二哥。"会报仇雪恨!

  "你还活著……真好,真好……老天,还记著咱们,还记著咱们……"聂政的眉心紧拧,压抑著内心极大的痛苦。小宝擦去鬼哥哥眼角的湿润,心里满是愧疚。

  蓝无月的心情也是异常起伏,冰冷的双眸中多了几分激动,手中的鞭子重重地挥下,老天让他以这样的方式与大哥相见,也一定会让他找到二哥。

  "宝。"

  小宝轻轻抱住鬼哥哥,眼泪无声地流下。

  "伤到哪了?让鬼哥哥,瞧瞧。"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聂政费力抬起右手搂住他,怀里的人在发抖,聂政心如刀割,他让小宝受委屈了。

  "大哥,那些人没有得逞,小宝身上有外伤,等找到歇息的地方,我给他上药。有我在,你和小宝都放心吧。"

  压下一肚子的疑问,蓝无月回头看了一眼,在心里记下了小宝的这份恩情。大哥的身上除了血渍之外,没有半点脏污,这个孩子把大哥照顾的很好。大哥说的对,老天还记得他们。

  "驾!"

  马车快速朝第三座山奔去,小宝脸色惨白地压住喉间的恶心。

  "啊……"鬼哥哥,抱抱,好恶心,好恶心。

  聂政不住地亲吻小宝的额头、小宝的脸颊,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想见刚刚发生了什麽。"宝,鬼哥哥,拖累你了。"

  "呜……"小宝摇头,把两只手塞到鬼哥哥的大手里,鬼哥哥摸摸就不那麽恶心了。

  "我还是便宜了那四个人。"蓝无月越想越不甘,该先把那几个人阉掉才对。冲著小宝对大哥的这份恩情,哪怕他是刚刚见到小宝,他也会把小宝当亲弟弟照顾。

  "呜呜……"鬼哥哥,摸摸。

  "宝,不怕,是鬼哥哥,不怕不怕……宝,你说话,不怕。"

  小宝张开嘴,努力想叫一声鬼哥哥,却动了半天,发出的却还是"呜呜"。小贝哭了,抱著小宝吱吱哭了起来。

  "宝,不怕,不怕,鬼哥哥和无月哥哥,在,不怕。宝,说话。"

  小宝干呕了几下,两只手在鬼哥哥的掌心轻搓,聂政亲著小宝的额头,说:"无月,让小宝睡一会儿。"

  蓝无月拿起剑,回身用剑柄点了小宝的睡穴。

  "无月,告诉我,他们对小宝,做了什麽?"

  蓝无月蹙了眉,好半天後,他开口。

  聂政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握住的小宝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不说我是後妈了吧。


宝贝:第二十七章

  天完全黑了,第三座山的入山口还未抵达,蓝无月索性找了个隐蔽的山坳处落脚。点上小宝放在马车後头的驱蚊草,蓝无月就近捡了些树枝,点燃。

  做完之後,蓝无月掀开车帘,说:"大哥,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吧,明早天亮了我们再去找凡谷。"

  "不急於这一晚,你也累了,歇歇。"遇到了三弟,聂政的心情明显大好,眼角、嘴角都带了抹喜悦。

  看看车内,小宝窝在大哥的身边睡著,他便断了叫醒他的念头,转而说:"大哥,你整日躺著身子会不舒服,我抱你出来透透气吧。"说著,他就伸出左手,欲把大哥扶起来。

  聂政摇摇头,说:"小宝每天都会,给我擦身,帮我翻身,外头凉快了,他就会掀开车帘,给我透气,你莫担心了。"还有就是,他不想给三弟添麻烦,三弟只有一只手,抱他出去定会费力。

  不过聂政的话听在蓝无月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感受。满是感激地又多看了小宝两眼,蓝无月还是把大哥扶了起来,说:"大哥放心,我现在虽是独臂,但也不必以前差多少。"他岂会不清楚大哥是顾及他的手。兄弟那麽多年,聂政了解蓝无月的固执,他们三兄弟里老三向来是说什麽就要做什麽,他也就不再多说了。

  先把放在一旁的被子拿出来在地上铺好,蓝无月上了车,把大哥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左手揽住大哥的腰,轻松地把大哥抱了起来,然後稍稍弯腰,把大哥整个人扛起来,再慢慢退出马车。把大哥放在被子上,靠著树干,蓝无月理了理大哥的衣服,宽慰地说:"怎麽样大哥?就算是一只手我也能做好。"

  聂政明显地笑了,可心里却格外伤感,但三弟绝不会要他的可怜,他的手微微动了动,马上被人明白地握住。他沙哑地说:"你一向都是最好的。"

  蓝无月跪在大哥的身边,头抵在大哥的肩上,感受大哥活著的气息,久久没有出声。聂政也没有出声,他只是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握住三弟冰凉的左手,记忆中,三弟的手从未这麽冰凉过。那场灾难,他成了废人,三弟失了右臂,二弟下落不明,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一切都物是人非。

  蓝无月很伤心、很难过,眼泪无声地淌下,肩膀微动。寂静的夜,寂静的林中,他以这样的方式来排解压在心里已经五年的伤与恨。原本以为大哥早已成死在了那场灾劫中,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大哥。五年来的种种艰辛,他独自咽下,不愿也不会告诉大哥。

  聂政的眼角也淌下了泪水,这寂静的林中,压在心底太久太久的情感不受控的释放了出来。聂家一门如今只剩下了他们三人,二弟还不知是否仍在世上。无数个夜晚,耳边是聂家人的惨叫,眼前是那一夜无法抹去的血腥,他完全是靠对林盛之的恨,靠著不甘就那样死去的执著强撑下来,若小宝没有发现他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这五年里所受的非人折磨,他不愿,也不会告诉三弟。

  火堆要灭了,蓝无月直起身子,放开大哥的手,擦干脸,哑声说:"大哥,你饿了吧,我去找些吃的。"

  "车里应该还有些吃的,不必特地去找了。"聂政心疼蓝无月,也担心他的安危,怕他在林子里遇险,毕竟现在该是很晚了。

  想到那几个鸡蛋和那两张干巴巴的饼子,蓝无月皱了眉头,何况小宝那孩子一看就知道好几天没怎麽吃东西了。他起身从车内又抱出一床被子,给大哥盖上,说:"我去找些野味来,不只是大哥您,就是小宝也得吃点好的。"

  劝说的话停在了嘴边,想到因为他不知吃了多少苦的小宝,聂政的心窝阵阵刺痛。小宝今天受了委屈,应该吃点好的。

  "那就,麻烦你了。小宝遇到我,之後,吃了太多的苦,这孩子从来没跟我,喊过一声苦。"

  "大哥还跟我客气什麽?"

  蓝无月有点不乐意了,给大哥掖了掖被子,手碰到几块硬硬的东西,蓝无月摸了摸,愣了。

  "怎麽了?"察觉到三弟气息的变化,聂政心下一紧,"可是小宝,怎麽了?"

  蓝无月不语,拿过剑划开被子面,一看到藏在被子里的东西,他的脸色变了。

  "无月?"

  拿出那几块银子,蓝无月直接放到了大哥的手上。当聂政摸清楚那是什麽时,他的脸色也变了,小宝不是说没有银子了吗?想到了什麽,聂政的手发抖。

  蓝无月继续在被子里找,陆陆续续地竟然翻出来有近二百两的散碎银子。蓝无月看一看大哥从头到脚干净崭新的衣裳,还有箱子里那一身身同样干净崭新的明显是大哥的衣裳,再想到小宝满是布丁的衣裳和露出脚趾的破布鞋,他抿紧了嘴。

  "这傻孩子……"聂政的声音很哑,"明明有银子,怎麽不拿出来?给了他们,也不会被他们,欺负了去。"

  "他是给大哥留著的吧。"蓝无月回头看向马车,一点都不好奇那个孩子会这麽做。

  把银子收好,喂大哥喝了点水,蓝无月去找野味。四周满是虫鸣,聂政却听不进去,心中仍未刚才的发现而波澜起伏。傻孩子……宝这个傻孩子……真想看一看宝的模样,一定如他的声音那样可爱。

  等了约半个时辰,蓝无月回来了,手里是两条已经处理好的蛇,挺肥。然後他又到林子里采了些野菌和野菜。马车内什麽都用,不一会儿,蛇肉就在砂锅内闷著了。几乎是蛇肉刚下锅,陪小宝一起睡觉的小贝就从车里钻了出来。坐在大哥身边,蓝无月用树枝拨弄火堆,这是他五年来心情最平静的一夜。

  "无月,你体内的毒,都解了?"聂政问出他憋了许久的话。

  蓝无月拨弄火堆的手一顿,抿抿嘴,随後道:"解了。二哥平时没少喂我毒丸,没几个月就都逼出来了。只是要锻炼左手,所以花了点工夫,不过现在也没大碍了。"

  "那就好。"聂政稍稍松了口气。

  "大哥呢?"蓝无月扭头看去,目光森冷,"你这一身的伤是怎麽回事?"

  聂政轻描淡写地说:"我被他抓了去,他逼问我,聂家刀的下落。也不知道小宝,怎麽发现了我,我被他救了,出来。"嗓子受了伤,聂政话说多了喉咙就痛,他舔舔发干的唇。

  蓝无月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五年大哥受的罪端看大哥身上的伤就可知一二,林盛之对大哥做了什麽他已经可以想到了。喂大哥喝了水,他恨道:"我一定要杀了林盛之!"

  喉咙好过了些,聂政微喘地说:"他现在是,武林盟主。报仇的事,急不得,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你,二哥。生要见人……死,得见尸。"

  蓝无月的眼角有了水光,低哑地说:"大哥活著,二哥也一定活著。"他没说的是,二哥生性木讷,家里发生了那麽大的变故,又被所有人指责是他所为,他很怕会二哥自尽以表清白。

  聂政也同样担心,但他和蓝无月一样没有把担心说出来,只是坚定地说:"二弟他,一定还,活著。老天,没丢下,咱们。"

  "嗯,一定还活著。"压下胸膛内翻腾的气血,蓝无月把甘甜的泉水喂到大哥的嘴里。

  小宝已经醒了,他听到鬼哥哥和美人哥哥在说话,所以没起来,安静地躺著。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下,小宝在心里一遍遍说著对不起。阎罗王把鬼哥哥一家人都害了,他对不起鬼哥哥,对不起美人哥哥,对不起仍未找到的那个哥哥。

  放下竹筒,蓝无月掀开砂锅的盖子,蛇肉炖好了。眉心微蹙,他抬头看向马车。把砂锅端下来放到一旁,他起身走到车边,掀开车帘。

  "小宝?"

  "啊!"正在哭的小宝急急忙忙擦脸,应了一声。

  蓝无月探身进车内,尽量温和地说:"小宝,起来吃蛇肉。"

  "啊,谢谢。"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小宝一边难过,一边又很是惊喜地坐了起来。借著火堆的光亮,小宝看到了美人哥哥的脸,当即就呆住了。

  蓝无月嘴角的笑转瞬即逝,他伸出手:"起来吧。"

  "啊……"呆呆地张开嘴,小宝下意识地伸出手,眼里全是美人哥哥漂亮的脸,美人哥哥长得真好看。

  单手把小宝抱到马车边上,看一眼小宝那两只又脏又破的鞋,蓝无月没给他穿鞋,直接单手又把他抱到了大哥的手边,让他直接坐在被子上。

  "宝,睡醒了吗?"聂政吃力地抬起手,搂住小宝。

  "鬼哥哥……"小宝完全看得痴迷了,"美人哥哥,真漂亮。"

  "噗!咳咳咳……"聂政咳嗽了起来,蓝无月正在舀汤的手顿住了,脸上不知是笑还是恼。

  "鬼哥哥!"一听鬼哥哥咳嗽了,小宝回神,急忙转身给鬼哥哥顺气,不知道是他自己惹鬼哥哥咳嗽的。

  好不容易顺了气的聂政笑著说:"宝,无月哥哥,不会喜欢听你,喊他,美人哥哥的。"

  "唔……"小宝看向美人哥哥,不明白,眼神又痴迷了,"美人哥哥,美,漂亮。"

  "咳咳咳……呵呵呵……"聂政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把盛满汤和蛇肉的木碗递给小宝,蓝无月面无表情地说:"叫我无月哥哥或月哥哥,不许叫美人。"若是旁人,他定一剑刺穿他。

  小宝一脸的不解,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他还只是捧著碗,看美人看到忘了吃,然後又是一句:"美人哥哥,漂亮。"

  蓝无月的脸色变了又变,聂政忍不住说:"无月,算了,你就让小宝,这麽叫你吧。他不是那些人,只是纯粹地,这麽认为而已。"以前那些敢当著无月的面唤他美人的,都会被他狠狠教训一顿。他没忘了雀庄少庄主潘灵雀曾对无月说了一句"你真美",无月直接在他肚子上刺了个窟窿。不过这是小宝,不是别人。

  蓝无月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说的就是他的脸,可是面前的这个孩子眼里只有纯真的欣赏,毫无半点亵渎之意,更别说他是大哥的救命恩人,也等於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看看小宝破破烂烂的衣裳、瘦弱的身子、苍白的小脸还有脸上未消退的巴掌印,蓝无月咬咬牙:"随便你。"

  "呵呵……"聂政搂在小宝腰上的手稍稍用力,他就知道无月会答应。

  别过脸,继续给大哥盛汤,蓝无月不怎麽高兴地说:"别光捧著碗,快吃。"

  "啊。"小宝下意识地捧起碗往嘴边送,刚要喝,他的小鼻子闻到了异样。回神,定睛一看,小宝的眼睛里瞬间浮现惊喜的光芒,蓝无月看到了,神色缓了许多。

  好香啊!抬眼,见小贝正在津津有味的吃肉,小宝努力闻了闻,好香的肉汤。尝了一点点,小宝瞪大了双眼,真好喝!马上转身送到鬼哥哥的嘴边,小宝高兴地喊:"鬼哥哥,肉汤!喝!"还不忘吹一吹,以免烫到鬼哥哥。

  蓝无月愣了,他吃惊地看向小宝,眸中荡起波浪。

  "宝,你吃。"聂政向後退,不肯喝。

  "会吃,会吃。"用筷子夹起一块蛇肉,吹一吹,小宝如平时那样喂到鬼哥哥的嘴边,软软地说:"鬼哥哥,吃饭喽。"

  聂政的眼皮动了动,张开嘴,鲜美的蛇肉立刻喂进了嘴里。这一路上,他也有吃肉,都是小宝路过镇子的时候偷偷买来的(隐藏踪迹)。小宝把每一点钱都用在了鬼哥哥的身上,盼著鬼哥哥能好起来,自己却只是吃些干饼子或是摘点野菜吃。这一切,看不到的聂政并不知道。

  蓝无月被眼前的一幕所震动了,他捧著给大哥的那碗蛇肉汤,静静地看著小宝喂大哥吃了肉,喂大哥喝了汤,直到碗里的肉、汤全部进了大哥的肚子。

  舔舔碗里残余的那点肉汤,小宝却满足地好像吃了一大碗的蛇肉,再舔舔筷子,小宝轻轻拉开鬼哥哥的手,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马车边,钻进车里,摸出他的口粮──干饼子。拿著饼子下了车,在鬼哥哥的身边坐下,小宝用力咬下一口,一抬头,嘴里的饼子险些掉出来,他怎麽忘了美人哥哥了?

  僵硬地把手里的碗递到小宝面前,蓝无月低哑地说:"肉汤足够,把碗里的都吃了。"

  小宝艰难地收回被美人哥哥的脸迷惑的目光,低头看一看香喷喷的肉汤,然後抬头甜甜地笑道:"美人哥哥,和鬼哥哥,吃。"

  "我都说了肉汤足够,不许再啃饼子!"蓝无月的话中带了怒气。聂政的身子一震,呼吸粗重,却是什麽都没有说,只是摸到小宝,搂住他。

  小宝被美人哥哥吓到了,犹豫地接过碗。蓝无月一把抢走小宝手上的干饼子丢到火堆里,就著砂锅吃了起来。小宝很是心疼的看著饼子被慢慢烧焦,鼻尖全是肉汤的香味,他咽咽口水。肚子里传出明显的饥饿声,聂政和蓝无月都听到了,两人的身子都是瞬间绷紧。小宝端起碗,喝了一点点汤,心里很想把这碗肉给鬼哥哥吃──这已经成了他下意识的习惯。

  聂政开口:"宝,鬼哥哥日後,还需要你,照顾。你要多吃些,要壮一些。"

  蓝无月则直接下令:"全部吃完!"

  小宝低下头,有水滴落在了碗里,他点点头,默默地吃了起来。美人哥哥和鬼哥哥一样疼他呢。他又多了一个人疼。

  "吱吱吱。"吃饱的小贝窜到林子里方便去了。小宝不敢抬头,怕美人哥哥看到他哭,他安静地、慢慢地把肉一块块地吃完、把汤一口口地喝完,真好喝,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肉、喝过的最好喝的汤。

  一双筷子出现在碗里,碗里多了一块肉,小宝的呼吸有瞬间的停止,然後他听到一人说:"有我在,你不必再委屈自己,不管能不能找到凡骨子,我都不会让你和大哥再受苦。"

  "嗯,嗯……"小宝不停地吸鼻子,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摸了摸小宝的头,蓝无月回到火堆边坐下,静静吃了起来。小宝匆忙擦擦眼睛,偷偷看了美人哥哥一眼,嘴角的酒窝深陷。

  ※

  夜深了,之前睡了好久的小宝怎麽也睡不著。今晚吃得饱饱的,他的精神很足。鬼哥哥已经睡了,美人哥哥也睡了吧。他慢慢地坐起来,掀开车帘,美人哥哥果然在火堆边睡著呢。摸出放在车角的针线包,小宝悄悄下了马车。

  熟睡中的蓝无月双眼睁开一条缝,就见小宝跟做贼一样下了车。在对方朝他看来时,他马上闭上眼睛,装成仍在熟睡的样子。

  拍拍心口,没有打扰到美人哥哥,小宝轻轻地挪到火堆边坐下,脱下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裳,小宝取出针线。针头上已经穿好线了(之前补鞋子),找出被撕破的地方,他熟练地缝了起来,不知道自己的一切举动都被人看在了眼里,包括他肩膀上明显的伤疤,那是把鬼哥哥拉出密道时,被绳子磨破的地方。

  缝好了衣裳,穿好,小宝起身回到车边,放下针线包,拿过鬼哥哥刚才换下的衣裳,小宝小声问已经醒了的小贝。

  "小贝,哪里有,水?"

  "叽叽。"小小声喊了句,小贝跳下马车,一手拉住小宝。

  小宝从罐子里拿出一颗皂豆,跟著小贝一瘸一拐地走了。在他走远後,蓝无月起身,悄悄地跟了上去。

  ──-

  大家别催,周末我要陪老公,要出去透气,更新会不定,但能更我一定会更。

宝贝:第二十八章

  聂政刚刚醒来,他就听到一人在车外小声问:"大哥,醒了吗?"

  "啊,醒了。"手指习惯地摸摸睡在身边的人。

  "小宝还睡著,我扶你下来吧。"

  "好。"

  看一眼没有醒来迹象的小宝,蓝无月上车把大哥扛了下来,并说:"早饭我已经弄好了。"

  "辛苦你了。"

  "大哥,你再跟我这般客气,我要生气了。"

  把大哥放在昨晚的位置上,蓝无月给大哥盛了早饭──野菌汤陪烤熟的地瓜。"吱吱吱。"小贝醒了,跳下车後直接跑到了蓝无月的身边,伸出小猴爪,要吃的。蓝无月拿给它一个地瓜,它直接连皮吃了起来。

  单手喂大哥用饭,蓝无月问:"这是小宝的猴子?"

  "是,叫小贝,两人刚好凑成,一对宝贝。"咽下嘴里的地瓜,聂政问:"小宝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蓝无月看了眼马车。

  聂政解释道:"他平时这个时候早就起来了。"

  蓝无月的眼中滑过怜惜,说:"他昨晚睡得晚,天快亮了才睡下的。"

  "怎麽了?"聂政避开喂来的勺子,心急。

  "他昨晚偷偷起来缝衣裳,还把大哥换下来的衣裳都拿去洗了。这些野菌和地瓜也是他找来的。"

  聂政嘴里的汤怎麽也咽不下去。蓝无月继续说:"我本来想帮忙,但是看他和小贝玩得乐呵,就没出面。"

  聂政咽下汤,急急地说:"无月,跟我讲讲小宝,我都不知道,他长得是什麽模样。只知道,他右脚不好。"

  蓝无月淡淡一笑,说:"小宝长得很可爱,比我好看多了,就是右脸上长了一块黑斑,可是看著又不像胎记。但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说完,蓝无月随口问:"大哥,小宝多大年纪了?看上去顶多十一。"

  聂政张张嘴,然後满是愧疚地说:"我什麽,都不知道。小宝从未跟我,说过他的情况,也没有提过他的,爹娘是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一心一意,照顾我。可我竟然也,忘了问他。"

  蓝无月劝慰道:"往後的日子还长著呢,等大哥你好了再疼小宝也不迟。小宝这麽做也是希望大哥能早日好起来。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会连著大哥的份一起疼他护他。"

  聂政哑声道:"我发过誓,不再信任何人,但是遇到小宝後,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再信一回。"

  "大哥放心地信小宝吧,他是好孩子。"

  聂政淡淡地笑了,重重点了点头。

  ※

  聂政吃完了早饭之後,小宝醒了。昨晚吃了好多的肉,他一点都不饿,只吃了一小碗野菌汤。和小宝两人收拾了锅碗後,蓝无月隐去火堆的残迹,驾著马车向第三座山进发。行程中多了一位美人哥哥,小宝的心情格外的好,脸上的笑始终未消。最主要的是,有美人哥哥在,他不用担心再遇到劫匪了。

  "宝。"

  小宝爬进车里:"鬼哥哥,解手?"

  "嗯。"

  马车停了下来,蓝无月回头:"我来吧。"

  "不要不要。"小宝猛摇头,并拉下车帘,"美人哥哥,赶路,我来。"他是不会让美人哥哥做这种脏活的,何况美人哥哥只有一只手,会吃力。

  蓝无月没有赶车,他掀开车帘的一点缝,看了进去。不在乎车内飘出的不好闻的气味,他专注地盯著小宝的动作。

  熟练地伺候了鬼哥哥解手,小宝提著夜壶和竹筒下了车,一瘸一拐地走到林子里去倒掉,清洗,然後再一瘸一拐地走回来。脸上没有半点恶心的神色,有的只是幸福与喜悦。把夜壶和竹筒放在车後晾干顺便去臭味,小宝上了车又钻进车内,喂鬼哥哥喝水。鬼哥哥的嗓子受了伤,要经常喝水才行。

  马车重新驶动,蓝无月开口:"小宝,你今年多大了?"

  给鬼哥哥擦嘴的小宝扭头回道:"十三了。"

  "十三?!"蓝无月震惊,就是聂政都愣了。这又瘦又小的人竟然已经十三了,算半个大人了!

  小宝不解地看看美人哥哥,再看看鬼哥哥,怎麽了吗?

  蓝无月挥动了两下马鞭,压下心惊,又问:"你是怎麽遇到大哥的?"又为何叫大哥鬼哥哥?这也是聂政一直想知道,却一直没有问的一件事。

  小宝的身子微微颤抖,过了会儿,他垂眸低低地解释起他是如何发现鬼哥哥的,只是出於害怕,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世。

  听著小宝的述说,蓝无月的手紧紧握著马鞭,神色阴冷。与他不同的是,聂政只有感慨,感慨他与小宝的缘分。想著小宝一个人住在後院里,身边只有小贝这只猴子,聂政摸到小宝的手,忍不住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拽。

  轻轻趴在鬼哥哥的身上,小宝瑟瑟发抖,若鬼哥哥和美人哥哥知道他是阎罗王的孩子,一定不会再要他、再疼他了。

  "宝,你受苦了。"亲了亲小宝冒汗的额头,聂政以为他是想到自己被林盛之凌虐的场面而害怕,用力拥紧他。

  "不苦不苦。"鬼哥哥和美人哥哥才苦,小宝不敢看美人哥哥,怕美人哥哥发现自己的秘密。

  蓝无月没有回头,他重重抽打了几下马屁股,压下满腔的恨,说:"血债血偿。大哥,林盛之加诸在你身上的每一道伤,我都会找他讨回来!"

  小宝的心揪紧,眼泪忍不住。

  脸蹭了蹭小宝的头,聂政发自肺腑地说了句:"宝,谢谢你。"

  小宝摇了摇头,异常难过,鬼哥哥根本不必说谢,是他对不起鬼哥哥。

  ※

  有蓝无月在,寻找凡谷的过程变得容易了许多。太阳落山之时,马车顺利地驶入了第三座山的山脚,仰头看看被云雾遮住的山顶处,蓝无月掏出地图仔细看了看,似乎就是在这里,可是该怎麽进入凡谷,又如何找到凡骨子呢?

  小宝也努力仰头去看,好高的山啊,不知道骨子在哪里。四处左右看了看,小宝的眼睛微微睁大,盯著不远处的一片黄色的小野花看了半天,跳下了马车。

  "小宝?"蓝无月跟著跳下马车。

  似乎是发现了什麽,小宝低著头顺著那片黄花走,然後是一片紫色的夹杂著红色的野花丛。走了挺长的一段路,小宝才满是惊喜地抬起头说:"美人哥哥,这里好多草药啊。"

  "草药?"蓝无月只认得蒲公英,就是那片黄花。

  小宝高兴极了,一路向前快步走去,蓝无月的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立刻返回马车,驾车跟上了小宝。

  "美人哥哥,这里都是草药!"小宝高兴极了,他也有了同样的念头,"骨子一定在这里!"

  蓝无月的眸中浮现激动,他直接张口喊道:"请问凡骨子在吗?"山谷中传来阵阵回声,小宝紧张地仰头等待。可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回答,他不安地看向美人哥哥,难道他们找错了?

  蓝无月不气馁,又喊道:"请问凡骨子在吗?我大哥受了重伤,还望您能为我大哥治伤。"回声把他的话传了出去,小宝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又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声音,小宝忍不住要哭了,难道他们找错了吗?想到鬼哥哥的伤可能治不了了,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四下又看了看,小宝继续向满是草药的地方走去,蓝无月下了车,牵著马慢慢地跟在小宝的身後,继续喊:"请问凡骨子在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山中的回音。

  越往山林中走,雾气越浓,而那些雾气也似乎带了某种迷香,小宝只觉得雾气有一种甜甜的香味,没有其他的感觉,可蓝无月的意识却是渐渐不清了。

  走在前面,没有听到美人哥哥再叫了,小宝鼓起勇气大声喊道:"请问,骨子,在吗?请救救,我哥哥。"

  软软的儿音回荡在山谷,小宝听到身後发出了闷响,他急忙回头。

  "美人哥哥!"

  扑到美人哥哥的身边,小宝扶起摔倒的美人哥哥,急喊:"美人哥哥!哥哥!"

  "宝……"车内的聂政声音异常虚弱,"这里,有问题……你,你快走。"

  "鬼哥哥!"

  放下美人哥哥,小宝爬上车,钻进车里就见到鬼哥哥的脸色好白好白。

  "小宝,你,带著大哥,快走。这雾,不对劲。"蓝无月盘腿坐下,调整内息,试图逼出体内的迷香。

  小宝一听,先是慌了,然後想起师父给他的药箱子,他赶紧打开药箱在里面翻了一阵,翻出一个木盒子。里面是解毒丸,师父说连七步蛇的毒也能解。手抖地把一粒解毒丸塞到鬼哥哥的嘴里,小宝拿著一粒迅速跳下车,再塞到美人哥哥的嘴里。

  这时候,小宝才发现周围的雾浓的几乎把他包了起来。泪眼模糊地想透过雾气看清楚道路,却徒劳。

  "请问是,骨子吗?"小宝带著哭腔地喊,"我是,小宝。请你,救救我,哥哥。"说著,他跪下了。

  砰砰砰……小宝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头,一边磕一边说:"请救救,我哥哥,请救救,我哥哥……"

  聂政听不到小宝的磕头声,可是小宝的话听在他耳朵里却是叫他要心疼死了。解毒丸很有用,聂政恢复了神智,嘶喊:"宝,我们走,鬼哥哥,不治了。"

  意识也恢复的蓝无月睁眼就看到小宝在磕头,心窝如被针扎,他直接把小宝拉了起来。

  对美人哥哥摇了摇头,小宝又跪下,磕头并喊著:"骨子,请救救,我哥哥,请救救,我哥哥……"蓝无月抿紧了嘴,在小宝身边跪下,跟著他一起磕头。

  "凡骨子,请您救救我大哥,我知道,您在这里。"

  雾气浓得叫人睁不开眼睛,就在小宝的额头已经痛到麻木时,从山中传来一句令人振奋的话却又令人不安的话。

  "我叫凡骨子,不叫谷子,你还稻米咧。谁家的娃娃连话都说不清?"

  "骨子?!"小宝的脑袋轰得炸开了,惊喜地连呼吸都要忘了。而蓝无业则是怔怔地盯著声音传来的方向,嘴唇颤抖。找到了!他们找到了!

  聂政的眼皮极快地动著,他挣扎著要坐起来。

  "还叫我谷子?你们是怎麽做人兄长的?把这麽小的娃娃带出来?"

  "骨子哥哥!请救救,我哥哥!"小宝喜极而泣,又重重地磕起了头。

  "啊啊啊,你这小娃娃真是笨啊,我都说我不叫谷子了。"听不出年龄的声音满是苦恼,接著却话锋一转,冷冷地说:"你们带个孩子来也没用,我几十年前就说过不给人瞧病,你们回去吧。"

  小宝的喜悦瞬间停在了脸上,什麽?骨子伯伯不愿意给鬼哥哥治伤?

  蓝无月同样失望极了,他著急地说:"我大哥的伤很重,还望您能高抬贵手,救救我大哥。不管需要付出什麽,我都答应您。"

  "去去去,小毛孩子别跟我说那麽多废话,说了不治就不治,你们快走,天黑了我这林子里可是会死人的。"

  "骨子伯伯,求求您。"小宝哭著继续磕头。

  "怎麽是伯伯了?我是哥哥!"凡骨子怒了。小宝很是糊涂,骨子伯伯刚刚不是说他几十年前吗?那应该是伯伯了。

  "叫哥哥!"对方很不满。

  "哥,骨子,哥哥。"小宝被吓到了。

  "啧啧啧,真是笨。快走快走,别打扰我吃饭。"凡骨子毫不心软。

  "骨子,哥哥,求你救救,我哥哥。"小宝不走,仍在磕头。

  "你把头磕烂了我也不救!快走!"凡骨子不耐了。

  蓝无月紧紧握著拳头,凡骨子的乖戾天下皆知,却没想竟如此绝情。他很想把小宝拽起来带著他和大哥离开此地,但他清楚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他跟著小宝一起磕头,希望对方能改变主意。

  "宝,无月,咱们走吧。"聂政最不愿的就是让三弟和小宝为难,他的伤就算治好了他也是个废人,没有必要再让小宝和三弟吃苦。

  "骨子哥哥,救救,我哥哥……骨子哥哥,救救,我哥哥……"小宝一遍遍地喊,血染红了他面前的野花。

  "吱吱吱吱!!"小贝愤怒地在一旁跳脚,冲著凡骨子出声的方向挥舞著拳头。一颗小石子从浓雾中飞出,小贝不会动了。

  "小贝!"小宝一手抱住小贝变得僵硬的身体,哭著喊:"骨子哥哥,求求你……"

  "啧啧啧,你这娃娃真是难缠啊。"凡骨子的话中带了一分松动,蓝无月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刻这人仍说出拒绝的话。

  似乎是在考虑,过了许久,久到小宝和蓝无月心底都发慌了,凡骨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也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呐,顺著你们脚下的紫花一直往前走,有个万丈的山崖。你们要我救他,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这人见不得别人好过,要救他就用你们其中一人的命来换。你们若有人能跳下那个山崖,我愿意考虑是否救他。"

  "你!"蓝无月咬牙。

  小宝的眼睛瞬间发出亮光,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在眩晕过去後他顺著脚下的紫花迈出步子。

  "小宝!"蓝无月眼疾手快地去拉他,可是浓雾阻碍了他的视线,他抓空了。

  "宝!"聂政在车上大喊。蓝无月的那声叫已经告诉了他发生了什麽。

  "喂喂喂,小娃娃,你确定吗?你跳下去会摔死哦,而且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一定会救他,我只说了会考虑。"

  "骨子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小宝坚定地顺著紫花道向前走,他的身後蓝无月和聂政都在大喊:"小宝(宝)!回来!"

  蓝无月把不能动的小贝放到车里,牵著马车顺著紫色花道也跟了过去,大喊道:"凡骨子,我用我的命换我大哥的命,你不要为难小宝。"

  "小宝?啧啧,这娃娃的名字可真没新意。"凡骨子一副看好戏地说:"你们谁要以命换他不关我的事,如果你们两个人都跳下去的话,我考虑的时间会长一点。"

  卑鄙的小人!蓝无月在心里怒骂。担心小宝做傻事,他加快了步子。可令他奇怪的事,小宝应该走不快才对,但他却一直无法追上小宝,难道他走错路了?脚下确实是狭长的紫花花道,蓝无月不停地呼唤小宝,可对方却不应他。

  "宝,无月,咱们走,我不治了,不治了!"聂政在车里嘶喊,小宝却好像没有听见,连声音都未传出一声。

  "小宝,你在哪?回来!"蓝无月努力睁大双目,可雾只浓不减。他又担心小宝是不是走错了道。

  就在蓝无月和聂政都心急不已的时候,小宝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了:"骨子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哥哥。我哥哥,很疼,很疼,身上全,是伤。他被,阎罗王,欺负,求求你。"

  "小宝!你回来!"仍是没有追到小宝的蓝无月慌了。

  "宝!宝!回来!回来!鬼哥哥,不治了,不治了!"

  站在悬崖边,衣裳被强风吹得鼓鼓作响,破旧的衣服更显得无法蔽体。小宝扭头看了眼鬼哥哥和美人哥哥的方向,流下了泪,低低说了声"对不起",然後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哟,小娃跳下去了,你的脚程可真够慢。好了,你可以不跳了,我会考虑考虑是否治他。"

  蓝无月和聂政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

  "小宝(宝)!!!"

  悲戚的叫声传遍了整个山林。

宝贝:第二十九章

  眼泪就那麽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蓝无月放开缰绳顺著紫花花道跑了起来。车内,聂政张著嘴,如死了般动也不动,就是胸膛都几乎看不到起伏了。凡骨子好像去考虑了,也不说话了。当蓝无月无意中发现还有一条交叉的紫花花道时,他气得捶了自己一拳,一定是他走错了路所以才会追不上小宝。

  走到那条花道,蓝无月很快来到了悬崖边。悬崖处的雾淡了许多,可以清楚地看到崖边。蓝无月在崖边跪了下来,强忍悲伤地看著崖底。悬崖下依然是浓密的雾,蓝无月的一滴泪跌入了浓雾中。

  "小宝……你这个,傻孩子。"心从未因某个外人疼得这般难受。蓝无月的美眸闪过决然,他站起来,大声喊道:"凡骨子,你刚刚说若我也跳下去的话你会多考虑。小宝还是个孩子,我不能就让他这麽死了,我求你看在小宝的一片诚心上,救救我大哥。我的命,给你。"

  "喂喂喂!"

  凡骨子根本来不及阻止,蓝无月就已纵身跳下,右臂空荡荡的袖子随风扬起,不一会儿就和蓝无月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浓雾中。

  "无月……"聂政的眼角滴下了已经许久未出现的血泪。

  "哟哟哟,看不出你们真是兄弟情深呐。"

  凡骨子的话如一把把匕首,戳在聂政的胸口。

  "你,不必考虑了。我不治了。"

  宝……无月……我陪你们一道。

  "不治了?"凡骨子的语气听起来不大高兴,果然,就听他说:"刚刚那个跳崖的我先不说,那个娃娃呢?他那麽小就为了你而死,你说不治就不治了?"

  聂政心灰意冷,也懒得搭理凡骨子。小宝和三弟都死了,他也不想再活下去了。都是他无能,连累了小宝和三弟。挣扎著爬起来,聂政慢慢地摸到车边,然後继续向外爬,丝毫不管自己会摔下去。他要去找小宝和三弟,他要跟他们死在一起。下辈子,他还要他们做他的兄弟;下辈子,他要好好地疼小宝、宠小宝。

  浓雾中飞来一粒石子,半个身子都悬在车外,马上就要掉下去的聂政被点了穴道。似乎不想再听他说出令人不悦的话,雾中又飞来一粒石子,点了聂政的哑穴。

  宝!三弟!血泪滴在花丛中,聂政身上的伤涌出了血。

  "哈,你想死,我偏偏要让你活,要你整日活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哇哈哈哈……"凡骨子恶劣的笑声在山林中回荡。

  一人隐隐地出现在浓雾中,渐渐靠近马车。身子悬在马车边的聂政听到了脚步声,他身子瞬间紧绷,一双穿著草鞋的大脚踩过了花丛。紧接著,聂政的身子就被对方提了起来,丢进了马车,车帘放下。整个过程中,只有有一双很大的脚、一双很大的手穿过了浓雾。

  小宝!三弟!

  聂政在心中嘶喊。马车动了。

  ※

  当身体坠入一处柔软之地时,蓝无月心下大惊。身体重重地下陷,接著被弹起,蓝无月凌空翻身,双脚落"地",因为脚下太过柔软,他险些跌倒。终於站稳後,蓝无月这才发现脚下竟然是一张巨大的藤网!心从未跳得如此快过,仰头看去,浓浓的雾遮住了天,而周遭的雾却极淡,令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四周的一切。震惊过後是清醒,这明显是凡骨子的作弄!狂喜袭来,蓝无月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左右查看一番,没有看到小宝,蓝无月的心又沈了下去,急忙大喊:"小宝!小宝!"回音传遍了整个崖谷,蓝无月不敢乱走,生怕错过了小宝。

  "小宝!小宝你在哪儿?"

  蓝无月左手拢在嘴边,大声喊。明明左右都是可以一眼可以望到尽头,却不见小宝的踪影,他很怕小宝没有掉在这张网上。

  "小宝!小宝!"

  就在蓝无月心急如焚时,远远的传来了一道软软的声音:"哥哥?美人哥哥!"

  小宝!蓝无月提气,朝发声处奔去。藤网太柔软,脚不好借力,蓝无月索性冲到崖边,借助崖壁上凸起的石头飞身过去。

  大约有十几米,蓝无月发现了在被缠在藤网里的小宝,一颗心放下一半。脚步不稳地走到小宝身边,蓝无月直接隔著藤网抱住了小宝,手臂发抖。

  "哥哥……美人哥哥……呜……"

  像蚕蛹一样被竖著裹在藤网中的小宝努力把细弱的手臂从网眼中伸出来抱住美人哥哥。美人哥哥也跳下来了,呜呜,美人哥哥怎麽也跳下来了。

  "你这个!"蓝无月的情绪可谓是大起大落,"你这个傻孩子!谁让你跳的!"

  "美人哥哥……"小宝紧紧抱著美人哥哥,是害怕也是心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会跳到了网兜里。

  抱了一会儿,直到心落回了肚子里,蓝无月才放开小宝,抽出剑几下砍断了藤网,把小宝抱了出来。

  小宝的腿本来就不便,藤网又很软,他刚刚又吓坏了,双脚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见到了美人哥哥,小宝只想抱紧哥哥,不离开。

  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小宝的头顶,蓝无月拍拍小宝瑟瑟发抖的身体,说:"咱们去找大哥,凡骨子一定会救大哥。"

  "啊!"小宝抬头,眼里是浓浓的惊喜。

  拉开小宝的胳膊,蓝无月转身蹲下:"来,我背你,咱们去找大哥。"

  "我自己,走。"小宝拉拉美人哥哥,他沈。

  "快上来!"蓝无月直接把左手背到了身後。

  美人哥哥生气了,小宝的心里却涌上了甜蜜,慢慢趴到美人哥哥的背上,双手环住美人哥哥的脖子,小宝傻傻地笑了,美人哥哥,好疼他。

  拽著垂下来的蔓藤,蓝无月借力站起来。站稳後,他松手,然後单手托住小宝。怎麽离开这里,蓝无月的心里也没底,但既然凡骨子只是作弄他们,一定有地方可以出去。

  "美人哥哥,那边。"小宝指指对面的山崖。蓝无月顺著他的手看过去,竟然看到了一个洞口!他微微地勾起唇角,向上托了托小宝,说:"抱紧了,咱们过去了。"

  "嗯!"小宝抱紧了。刚才他被网住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山洞了。

  与一般的蔓藤不同,这里的蔓藤柔软又坚韧,也因此,在如棉花般柔软的藤网上行走是一件极费力的事情。不过小宝的重量可以忽略不计,蓝无月走得并不吃力。两边崖壁间有一段距离,蓝无月背著小宝还是走了一阵子才走到了对面崖壁上的那个山洞口。

  站在洞口,小宝和蓝无月都是一脸的谨慎。洞内黑乎乎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小宝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猛地想到美人哥哥只有一只手,小宝左手捂著自己的鼻子,右手轻轻地捂上了美人哥哥的鼻子。

  任由小宝捂著自己的鼻子,蓝无月的美目里闪过挣扎,他说:"小宝,你在这里等著,我进去看看。"

  "不。"小宝不捂自己的鼻子了,紧紧环住美人哥哥的脖子,生怕被丢下,"一起,一起去。"

  这腥臭味不正常,想到凡骨子那人的脾性,蓝无月不敢保证里面没有危险。他无所谓,但不能再害小宝遇险。

  "美人哥哥,一起,一起去。"小宝的祈求里带了哭腔。

  蓝无月心软了,也是不放心把小宝单独留在外面,他扭头,看著小宝说:"一会儿不管遇到了什麽,都不要放开我,要抱紧了。"

  "嗯!嗯!"一手环紧,一手捂住哥哥的鼻子,小宝把自己的鼻子抵在美人哥哥的背上,做好了准备。

  把小宝再往上托了托,蓝无月朝洞内迈出了脚步。而就在他的双脚踏入洞内时,异样发生了,洞内的两侧居然同时冒出了火光。左右两侧各燃起了一支火把,火焰如同鬼火一般,发出幽绿的光芒。饶是蓝无月,都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宝更是吓得脸都白了,火把怎麽会自己点燃呢?

  停了一会儿,蓝无月没有回头,继续朝洞内走。腥臭越来越明显,蓝无月的脚步也放慢了,他很後悔,应该把小宝留在外面的。随著他的脚步,洞内两侧的火把也一支支地自行点燃,好像在为他指路一般。走了不知多久,腥臭已经令人难以呼吸。捂在鼻子上的小手有著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茧子,却仍是软软的、香香的,令蓝无月稍稍好受了些。

  前方已是尽头,右侧有个明显的可以拐进去的洞口,蓝无月透过小宝的指缝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一拐进那个山洞,蓝无月的脚步骤然停下,美眸震动。面前是一处约四尺深的池子,池子里没有水,皑皑的白骨随处可见。但这不是令蓝无月毛骨悚然的原因,而是满池子成千上万的蛇!蛇从死人头骨的眼窝里钻进钻出,滑滑腻腻,蓝无月的胃里涌上一阵恶心。

  "小宝,闭上眼睛。"

  埋在蓝无月背上的小宝忙著捂鼻子,没有看到这一幕,他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腥臭太浓了,他可以想象到一定有什麽是他不能看的。

  蛇池很宽,蓝无月估算了一番,他至少需要两次进入蛇池才能跳到对面去。对面还有一个洞口,那里一定是出去的地方。蛇池内的死人身旁有不少刀剑兵器,想到这是那些来求医的人的尸骨,蓝无月抿紧嘴,他不会让自己和小宝成为其中之一。

  "小宝,腿缠到我的腰上,抱紧了,不必给我捂鼻子了。"

  小宝的两条腿紧紧缠在了美人哥哥的腰上,两手紧紧环住美人哥哥,眼皮也是紧紧地闭著。抽出剑,蓝无月寻找落脚点。

  "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蓝无月从来没有如此厌恶一个人的声音,小宝惊慌地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

  "啊!"黑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宝的脸色瞬间惨白,头皮发麻、汗毛发麻。蛇!是蛇!好多好多蛇!

  "闭上眼睛!"

  毫不迟疑,小宝紧紧闭上了眼睛,埋入美人哥哥的後背。

  "这里的蛇都有剧毒,只要你被咬上一口,你就会跟那些人一样成为蛇群的美餐。"邪恶的凡骨子如逗鼠的猫,几声奸笑过後,他说:"你们没死,但也别想出去了,我凡骨子的地方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你们就乖乖成为我这凡谷里鸟兽的食物吧,哇哈哈哈。"

  做梦!蓝无月握紧剑。

  "不过,我也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蓝无月冷哼,一脸的鄙夷,他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呐,若你背上的那个娃娃能活著走过蛇池,我不仅可以救你们的大哥,还可以放你们出去。"

  "做梦!"

  "咦?!"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人是愤怒;一人是慌乱的惊奇。

  "凡骨子,有什麽你冲我来就是,他只是个孩子!你一个老人家何苦总是为难一个孩子?你羞也不羞!"

  "什麽!你敢说我是老人家!你敢说我是老人家!"

  "难道不……"蓝无月要出口的咒骂被两只小手紧紧捂住了。

  "骨子伯伯,你说话,算话吗?"小宝舔舔发干的唇,小心翼翼地问。

  蓝无月拉下小宝的手,低吼:"听话!不许再乱来!"接著,他的嘴又被捂住了,捂得死死的。蓝无月把剑收回去,握住他的双手用力拉下。小宝却趁机从他的背上下来了。

  "听话!小宝!"转身面对小宝,蓝无月的眉心紧拧。

  小宝仰头,大眼里是祈求。他对不起鬼哥哥和美人哥哥,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空中石子飞来,蓝无月一把抱住小宝迅速旋身险险躲开,接著又有三颗石子飞来,蓝无月抱著小宝在狭窄的洞口处勉强闪躲。

  "小子,身手不错嘛。"

  转眼间,十颗石子飞来,蓝无月直接退出了洞口,石子打在了洞壁上。

  "美人哥哥……"

  "你别想!"

  抱著小宝退到较为宽敞的地方,蓝无月发誓不会再让小宝涉险。

  "凡骨子,你不要为难他,我来。"

  "你?我瞧不上。"

  凡骨子不把蓝无月气死誓不罢休了。

  小宝扯扯美人哥哥的袖子,低低说:"美人哥哥,让我,去吧。"

  蓝无月低头看他,小宝抖了抖,美人哥哥好冷啊。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若你想通了,我就救你的大哥,放你出去;若你不愿意,哼哼,我就把你大哥作成药人,把你和那个小娃做成蛇餐!你想想吧。"

  "卑鄙!"蓝无月发誓一定要把凡骨子千刀万剐。

  一听鬼哥哥会被做成药人,小宝想也不想地喊道:"我去!我去!我!"

  点了小宝的穴道,蓝无月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小宝,我这条命五年前就该死了,你不必为我伤心。照顾好大哥,照顾好,自己。"不看小宝的泪眼,蓝无月放开他,抽出剑进了山洞。

  "凡骨子,不要为难小宝,我来。"灰色的身影飞身跳进了蛇池。

  "美人哥哥!"

宝贝:第三十章


  脚刚落入蛇池,蓝无月就感觉自己被咬了,双脚重重地踩死两条蛇,借力跃起,在下一次落地前,手中的剑直接把围上来的几条蛇斩成了两段,可是蛇太多了,蓝无月第二次落入蛇池,还是无可避免地被蛇咬了。拼著一口气,蓝无月第二次跃起後稳稳地落在了蛇池的另一端。

  就在他的脚刚落地时,凡骨子邪恶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子,你有种,但别以为那娃娃喂你吃的解毒丸能解了我这儿的蛇毒,我的蛇可是用天下最毒之物喂养的,你就等著死吧,哇哈哈哈。"

  蓝无月冷冷地说:"放过我大哥和小宝。"

  "哼,小子,你太嚣张了,我要把你做成蛇餐。"

  脚踝被蛇咬到的地方越来越麻,蓝无月心知自己中毒了,但他却神色不变,继续道:"天下第一神医原来也不过是个喜欢欺凌弱者与孩子的老不休,今天死在这里,也只能怪我考虑不周,低估了你的人性。"

  剑尖撑在了地上,蓝无月的身子摇摇欲坠,他的腿已经全无了知觉,就是腰也感到麻了。强撑著意识,蓝无月的神色仍是冷静平淡的,仿佛中毒的不是自己。

  "你这臭小子!敢说我是'老'不休!"凡骨子似乎很听不得人说他老,蓝无月可以想见他一定在某处跳脚。最好他的话能激得凡骨子不再为难大哥和小宝。

  哪知,凡骨子这个人精似乎洞察了蓝无月的目的,在愤怒过後,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哈哈笑道:"小子,你的激将法对我可没用,哈哈哈,你那个又瞎又残的大哥就等著被我做成药人吧,哇哈哈哈。"

  "你这个老不休!"蓝无月这下冷静全无,怒火攻心,被他强压在丹田处的内息不受控地窜了出来。蓝无月死死地握著剑,撑住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喉头一阵发甜,他没压制住,竟喷出了一口血!剑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一道,蓝无月再也支撑不住地摔在了地上。

  "哈哈,小子,你毒发了,我的蛇儿子们等不及要吃你的肉啦。"

  两人的对话小宝听得清清楚楚,不能动的他一听美人哥哥中毒了,大哭了起来:"呜呜,哥哥,美人哥哥……骨子哥哥,求求你,救救,美人哥哥……我来,我来……救救,鬼哥哥……救救,美人哥哥……哥哥……呜呜……哥哥……"

  一片阴影罩住了小宝,哭求的小宝只觉得有人在他的背上点了几下,然後一手按住了他的肩。小宝扭头看去,哭声戛然而止,泪眼瞪得大大的,吓得连呼吸都差点停止。他的身後站著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高的人,那人的脸上全是黑黑的毛,看不清模样,而那人放在他肩上的手大得几乎可以包住他那颗小脑袋了。

  邪恶的凡骨子又出声了:"小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平安走过蛇池,不被毒死,我就救你哥哥,两个哥哥。"

  顾不上害怕身後突然出现的人,小宝想也不想地迈出了步子。拖著残缺的腿,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来到蛇池边,小宝的身子抖得厉害,脸上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小娃,你若……"凡骨子刚开口,小宝就在池子边坐下,慢慢地滑到了池子里。无数的蛇瞬间包围了小宝,滑滑的、凉凉的蛇缠在了小宝的腿上。小宝僵硬地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整个人被吓傻了。

  "小宝……走,走啊……"并未完全失去意识的蓝无月在对岸大喊,他单手杵著剑,试图站起来,却徒劳。

  哥哥……鬼哥哥……美人哥哥……惊吓过度的眼泪滴在了蛇群里,小宝却不觉得自己苦了。蛇爬到了他的腰上,三魂六魄被吓飞了一半的他呆呆地看向美人哥哥,然後慢慢迈出了左脚。哥哥……鬼哥哥……美人哥哥……在心里一直不停地喊著哥哥,小宝木木地往对岸走。他要救鬼哥哥,他要救美人哥哥,鬼哥哥和美人哥哥好疼他,好疼他……

  "骨子哥哥,求求你,救救,鬼哥哥,救救,美人哥哥……骨子哥哥,求求你,救救,鬼哥哥,救救,美人哥哥……"蛇钻进了他破破烂烂的裤脚里,吓傻的小宝无意识地低低喊著。下半身几乎被蛇群包了起来,小宝还是一瘸一拐地努力往前走。怕到极致便是麻木,小宝的眼泪都收住了。

  令人奇怪的是蛇群没有继续往上爬,最多爬到小宝的腰上就又滑了下去。小宝并不知道,也不觉得疼,唯一的念头就是求凡骨子救救他的两位哥哥。

  艰难地走到池子的中央,空旷的洞内传来一声哨鸣,缠在小宝身上的蛇群渐渐退去。仍不放弃站起来的蓝无月手里的剑掉了,他惊愕地睁大了双眸,蛇群竟然开始向两边散去,留出了小宝走的路!

  小宝没有发现这一异变,仍是保持他的速度向前走。终於走到了池边,小宝贴著池子踮起脚尖伸出两只手。他个头矮,吓坏的他爬不上去了,可是他想抓住美人哥哥,这样美人哥哥就不会再丢下他了。

  蓝无月的眼里闪过疼惜与温暖,他爬到小宝那里,左手紧紧握住小宝的两双手,低哑地责备:"你这个,傻孩子。"

  他的声音无意是一昧安神药,小宝心底的所有恐惧与害怕瞬间涌了上来。抽出手环住美人哥哥的脖子,他猛地大哭出声:"呜呜呜……美人,哥哥……呜呜呜呜……"

  "傻孩子……"蓝无月亲吻小宝的脸颊,眼睛也湿润了。

  一阵风吹来,正抱著美人哥哥大哭的小宝被人拦腰抓起,蓝无月大惊,伸手刚要去拦,他也被对方抓了起来。身体一个旋转,蓝无月挂在了一人的肩膀上,被压住的胃一阵恶心。小宝忘了哭,呆呆地看著抱起他的那个人,那个满脸都是毛的人。

  "哈哈哈,"奸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没了之前的恶劣,"不错不错,真不错。"也不知道他不错什麽。蓝无月的脸上是明显的鄙夷,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中毒後该有的痛苦,只是全身无力。

  小宝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位脸上都是毛、身材异常高大的男子(看上去应该是个男子)单手抱著他,就像娘以前抱小时候的他那样是把他整个人托在臂弯里的。虽然被蛇爬到身上的那种恐惧感还未消,不过小宝此刻满腹的心思都在这名男子和骨子哥哥身上。小宝纯真的双眼里有的只是好奇和不解,并没有对这位毛人的惧怕,脸色也比刚才好了些。毛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小宝抬眼瞧见美人哥哥被抗著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他忍不住揪了揪毛人哥哥的袖子(应该是哥哥吧)。

  毛人似乎知道他想说什麽,粗壮的胳膊轻易"拿"下蓝无月,把他丢到了草丛里,然後摘了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花塞到他的嘴里,便不再管他,抱著小宝继续走。小宝不放心,又怕一开口惹怒了这位哥哥,小心地攀在毛人的肩膀上担忧地看著美人哥哥。看到美人哥哥站起来了,小宝抬头对毛人微微一笑,满是感激地说:"谢谢。"他都忘了这人根本就是凡骨子的帮凶。

  毛人不仅脸上满是毛,露在外的脖子、锁骨和手背上都有毛,只不过手背上的毛相对少一些。蓝无月一直被他强压下去的紊乱的内息因为刚刚的事情此刻在他的体内乱窜,胸口闷得生疼。但为了不让小宝担心,他强撑著跟在毛人的身後。当年为了去除体内的毒,他的内力几乎耗尽,为了报仇,他用了一种邪门的法子强行提升内力,险些走火入魔,也因此落下了祸患。

  可蓝无月非但没有就此停止,反而更是日日练功,他的内功增进得极快,左手也变得灵活了许多,几乎达到了右手的水准。但他也为此付出了极高的代价──不知何时他体内的内息就会爆开,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在以为大哥已死的时候,蓝无月毫不在乎自己这样做的後果;在遇到大哥之後,他更是豁出去了,一定要在死之前杀了林盛之。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蓝无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跳崖、跳蛇池,他这副早就千疮百口的身子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小宝的眉眼渐渐盈满了担忧,他发现了美人哥哥的异样。再一次忍不住地拽了拽毛哥哥的袖子,他低低地说:"我哥哥,好像,不舒服。"

  毛人回头看向蓝无月,然後转身大步走到他跟前,不给蓝无月反抗的机会,他大手一抓,把蓝无月抓到了自己的背上,就如老鹰抓小鸡般轻松。蓝无月这辈子除了五年前的那场灾劫之外,还从未这般狼狈过。

  "我自己可以走!"蓝无月说著就要下来,笑话,他怎麽可能让人背他,何况是个男人,还是凡骨子那老不休的人!

  毛人却不理他,右手向後揪著蓝无月的衣服不让他下去,左手抱紧小宝,脚步登时变快了。两旁的野花飞快地倒退,小宝的嘴张大,觉得自己在飞,这种感觉太新奇了。蓝无月挣扎了几次都未果,见小宝一脸新奇的模样,他忍了忍,趴在毛人背上不动了。罢了,他现在气血翻腾,有人不必自己走路正好,索性闭起眼睛来趁机调理内息。

  毛人的脚下越来越快,可谓是脚底生风了。小宝的嘴自然也是越长越大,想他虽有个武林盟主的爹,可却从未尝过这种飞起来的感觉。他几乎都能听到风吹过耳朵的呼呼声了,心里越发佩服起了毛人哥哥。见美人哥哥闭起了眼睛,脸色惨白惨白的,小宝张张嘴,又合上,美人哥哥累了,让他睡吧。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毛人停了下来,抓过背上的蓝无月把他放在一旁。小宝的眼睛里浮现惊喜,那不是他的马车吗?!这时候,他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很开阔的平地,还有四间木屋呢!小宝挣挣腿,想下来,毛人没有为难他,弯腰把还不及他胯高的小宝放了下来。

  "哥哥!鬼哥哥!"小宝快步踱到马车前,车帘已被掀起的车内并无人。听到小宝的叫声,正在调息的蓝无月匆匆收功,睁开眼睛,接著迅速站了起来。

  "哥哥!鬼哥哥!"小宝不敢随便进屋子里去找,站在外面喊。

  "你哥哥死不了,小娃,过来。"一间木屋里传出某个邪恶老不休的声音。小宝脸上的欣喜瞬间变成了畏惧。

  "过来!"里面的人似乎发现了小宝的害怕,不高兴了。

  蓝无月欲跟著小宝一起进去,可刚迈出步子就被毛人粗壮的胳膊拦住了。毛人的身高过丈,个子已经相当高的蓝无月也只到他的胸腹处,显得异常娇小。小宝紧张地舔舔嘴,朝发声的那间木屋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腿还在发软,刚才的他被蛇吓得不轻。

  走进屋内,小宝脸上的紧张变成了惊讶,他眨眨眼,眨眨眼,再眨眨眼。对方因他的表现而更不悦了,粗著嗓子说:"怎麽?我的模样很怪吗?"

  小宝摇摇头,很诚实地问:"您是,骨子爷爷吗?"

  这一问不打紧,凡骨子直接从椅子上一蹦三尺高。"谁是爷爷!谁是爷爷!有我这麽英俊潇洒的爷爷吗?!叫哥哥!哥哥!"

  小宝猛眨眼,明明就是爷爷呀。白白的头发、白白的眉毛、白白的胡子,比家里的伯伯看上去还要年长呢。而且对方还穿著一身白白的衣裳,更显得"老"了。

  凡骨子恼了,吹胡子瞪眼地冲小宝喊:"叫哥哥!不然我就杀了你哥哥!"

  "骨子哥哥。"小宝的反应很快。

  这软软的儿音一叫出来,凡骨子满意了,摸摸自己垂到胸口的长胡子说:"跪下。"

  小宝跪下了,刚要再次求骨子爷爷,啊,骨子哥哥救他的鬼哥哥时,他听到对方说:"叫师傅。"

  咦?

(20鲜币)宝贝:第三十一章


  虽然走之前师傅一再叮嘱他要拜骨子为师,虽然他也想好了一定要求骨子收他为徒,但是小宝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如此顺利,顺利到他只会傻愣愣地眨著眼睛,不知如何反应了。

  久久听不到小宝喊他师傅,凡骨子不高兴了,吹著胡子道:"还愣著作甚!叫师傅!"

  "啊。"小宝张张嘴,直到凡骨子的胡子被气得翘上天了,他才明白过来对方在说什麽。眼眶瞬间湿润,嘴角的酒窝深陷,小宝哭著喊了声:"师傅!"

  凡骨子的胡子从天上下来了,笑眯眯地点点头,说:"不错不错,来,给师傅敬茶。"

  毛人进来了,手上端著一杯热茶。小宝哭得稀里哗啦的,站起来擦擦眼睛,双手不稳地从毛人哥哥手上接过茶盅,一步一瘸地走到师傅跟前,慢慢跪下,恭恭敬敬喊了声:"师傅,喝茶。"

  "不错不错,哈哈哈。"接过茶,大口喝完,凡骨子顺顺自己的长胡子,道:"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你可不许把师傅我当成是你爹,我是你哥,记住了吗?"

  小宝的泪眼弯弯的,酒窝深深的,重重点头,他记住了。他有一位师傅爹爹,又有了一位师傅哥哥,他果真是宝贝。

  很不要脸的强收了一位徒弟,凡骨子越看小宝越满意。弯腰拽起小宝,他握住小宝的手腕闭起了眼睛。小宝乖乖地任师傅握著,知道师傅是在给他诊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多激动了。只是过了越一炷香的功夫後,小宝的脸上的笑不见了,变成了担忧,师傅的眉头怎麽越来越紧了?

  这时候,凡骨子也放开了小宝的手腕,睁开了眼睛,神色间是浓浓的疑惑。他捋捋胡子,自言自语地说:"奇怪,真是奇怪。"

  "师傅?"

  "别出声。"

  凡骨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小宝闭紧嘴巴,不敢出声打扰师傅,心里却是慌慌的,难道他病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凡骨子才放过自己的胡子,看向小宝。眼神和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带著探究、带著疑惑,还带了几分得意。

  "小宝,跟师傅去看看你的哥哥吧。"

  咦?小宝不解地任师傅牵住他的手往外走,仰头看著师傅,等著师傅告诉他是否生病了。

  可是凡骨子却一个字都没有提小宝的身子怎麽了,出了屋,他直接领著小宝进了另一间木屋。一进去,小宝就抽出手跑到了木板床边,抱住躺在床上的人:"鬼哥哥!鬼哥哥!"

  "宝!"刚刚正与三弟说话的聂政一听到小宝的声音,双手摸索著就要抱住这人。小宝急忙握住鬼哥哥的手,看到鬼哥哥锁骨处的伤口又裂开了,他的眼泪掉了下来,不停地蹭鬼哥哥的脸。小宝和三弟平安无事对聂政来说比什麽都重要。三弟说凡骨子把小宝单独叫进屋了,他还担心不已,现在看来凡骨子没有为难小宝。

  "宝,受伤了吗?"聂政恨自己看不见。

  "没有,没有。"腿有被蛇咬到,不过小宝是不会说的。

  蓝无月不想大哥太担心,毕竟这一路上有惊却无限,不过是某人的捉弄而已。他握住大哥和小宝的手说:"大哥放心吧,小宝和我都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聂政仍不敢相信他找到了凡骨子。

  看到"兄弟"三人之间真挚的情感,凡骨子面上没有什麽变化,可心里却满意极了。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这三人是发自内心的为对方著想,尤其是小宝小小年纪甘於为他的两位哥哥涉险,凡骨子也不会把他们接入凡谷。

  "小宝,让开,师傅要看看他的伤。"

  小宝马上放开鬼哥哥,而蓝无月和聂政则是异常震动,凡骨子收小宝为徒了?!小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告诉哥哥,马上拉住走过来的师傅的手说:"鬼哥哥,美人哥哥,师傅。"

  凡骨子侧眼看了看小宝,这小娃说话有点不大对劲呐。把这件事暂时压在心里,凡骨子难得解释道:"我看小宝顺眼,刚刚收他为徒了。你们是他的兄长,以後就跟著他喊我师傅吧。"说罢,不理会蓝无月和聂政的惊愕,他看向蓝无月说:"还不向师傅我道歉!"竟敢说他是老不休,哼!

  蓝无月的震惊瞬间消散,马上对这位心眼极小的老不休说:"徒儿蓝无月刚刚冒犯师傅,还望师傅不怪。"

  "徒儿聂政,谢谢师傅。"

  "嗯嗯。"凡骨子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小宝看看师傅,再看看两位哥哥,莫名地想笑。

  让蓝无月和小宝站到一边去,凡骨子先是从头到脚看了一边聂政,然後说:"阿毛,过来把他的衣裳都脱了,然後去准备晚饭吧。"

  一直站在门外的那名毛人走了进来。别看他手大脚大,身材高壮,可给聂政脱衣裳时却是力度正好,一点都没有弄疼聂政。把聂政的衣裳放到床头,毛人出去了。小宝看著毛人哥哥离开,心里却涌上了淡淡的难过。

  仔细查看聂政身上的伤,凡骨子的眉心拧成了川字。小宝担心地问:"师傅,鬼哥哥,有救吗?"

  凡骨子一脸严肃地问:"他这伤是如何来的?"尽管已经猜到了,但他还是要问清楚。

  小宝的眼睛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蓝无月冷声说:"我大哥被人用铁链穿透四肢和锁骨,整整虐待了五年。是小宝偶然发现了大哥,把他救了出来。"

  "师傅,鬼哥哥的,眼睛,看不到。"小宝的泪没忍住。

  凡骨子掀开聂政的眼皮,看了许久,然後又探上他的脉。只见凡骨子的神色越来越严肃,蓝无月和小宝的心怦怦怦直跳。这一次,凡骨子检查了很久,又再次细细检查了一遍聂政身上的伤,然後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布巾擦了擦手。

  "师傅?"小宝叫得很小声,又紧张又期待。

  凡骨子没有回答,而是问:"是谁?"

  小宝的身子抖了下,蓝无月咬牙说:"是林盛之,当今武林盟主。我大哥曾是武林盟主,把林盛之当做至交好友,哪里想到那人狼子野心。为了得到聂家家传宝刀,他毒杀了聂家满门,又囚我大哥,断我右臂,害我二哥生死不明,我绝不饶他!"

  小宝努力把头埋起来。

  凡骨子看了小宝一眼,捋捋胡子:"林盛之……没听说过。真是无趣,为了那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整日算计来算计去有意思吗?"说完,他又问:"鬼哭笑还活著吗?"

  "鬼哭笑?"聂政和蓝无月心下大惊,那不是四十年前几乎灭绝整个武林的大魔头吗?蓝无月看著凡骨子的眼神变了又变。他们都听过凡骨子的大名,但很少有人见过他,如今见他白发童颜,听他的口气似乎还认识鬼哭笑,真不知这人已经活了多久了。

  凡骨子见状,感慨地摇摇头:"看来那老家夥已经死了,唉,这天下间谁还能入我的眼啊,唉。"好像忘了他也是个老家夥。说完这句话,凡骨子语气一顿,笑了:"哈哈,我刚收了个乖徒弟,这下子不会闷了。终日呆在这山谷里,也是会闷呐。"

  小宝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麽,可除了高兴,他什麽都想不出来,师傅夸他了!

  感慨完,凡骨子的面色一整,对著聂政说:"你这伤,我可以治。"

  "师傅!"小宝和蓝无月狂喜,聂政的呼吸瞬间不稳。

  凡骨子皱皱眉,却道:"等我把话说完你们再高兴也不迟。"小宝和蓝无月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这伤,我可以治。但你的伤拖了太久,筋脉几乎尽毁。而且你体内有三种毒,你之所以还活著是这三中毒互相制约,给你下毒的人并不想要你死,但也不想你能活下去,这些毒可以让你撑过重刑,可又在不断地消损你的元气。若小宝没有把你带来,你最多也只能再活半年,可以说你的元气已经到了尽头,算是半个死人了。"

  "师傅!"小宝的一口气憋在了嗓子里,凡骨子赶紧照著他的背心就是一掌。

  "咳咳咳……"顺过气来的小宝抓住师傅的袖子就跪了下来,哭求,"师傅,救救,鬼哥哥,呜呜……师傅……"

  蓝无月呆了,不停地摇头,无尽的恨席卷了他。而聂政在失望过後却格外的平静,他能活著从那个地方出来已是老天可怜,何况他还遇到了小宝,见到了三弟。

  把小宝抱起来,凡骨子不高兴地说:"你怎麽总不把师傅的话听完?师傅刚刚说了,他的伤能治。"

  啊?小宝的泪收住,他被师傅弄糊涂了,就是蓝无月也糊涂了。

  "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再哭!"

  小宝和蓝无月马上点头。

  平静了平静,凡骨子继续说:"这个林什麽之确实够歹毒,不过比起鬼哭笑来他还差得远,所以这伤我可以治,不过这治疗的过程会非常的痛苦,不比你受的那些重刑。还有,这伤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治好的,起码得个三年五载。"说到这里时,凡骨子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极不明显的光,没有人发现。

  他接著说:"最重要的事,你将无法再习武,报仇的事就别想了。能活著比什麽都强。"

  "谢谢师傅!谢谢,师傅!"小宝扑进师傅的怀里紧紧抱住师傅,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师傅可以治,师傅可以治。

  蓝无月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报仇的事他来就好,只要大哥能活下来,叫他减寿十年都行。相较於两人的喜悦,聂政则是无声的沈默。

  凡骨子看过去,问:"聂政,你若还想著报仇,就不要浪费为师的药了。"

  小宝听出师傅不高兴了,赶紧抓住鬼哥哥的手说:"鬼哥哥,不报仇,不报仇。"

  想到辛苦把他带出来的小宝,想到三弟和下落不明的二弟,想到那一晚的大火,想到漫天的血腥,聂政的这个"好"字怎麽也说不出来。

  一只手盖在了他的额头上:"大哥,报仇的事交给我就好了。您安心养伤,小宝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带出来,你不能伤了他的心。"

  聂政的喉结上下浮动,耳边是小宝低低的祈求,聂政咽下满腔的仇恨,张嘴:"一切,都听,师傅的。"

  小宝笑了,又哭又笑。

  "这就对了。"凡骨子摸摸小宝的头,话中有话地说:"你们有小宝这麽宝贝的弟弟该知足了,做人不能太贪心,不然会遭天打雷劈的。"

  "师傅教训的是,我们会好好疼他,不会再让他涉险,让他担心。"蓝无月的一颗心彻底放下了。

  聂政摸到小宝的手,握住,沙哑地说:"能遇到小宝,是我的,福气。"

  "鬼哥哥……美人哥哥……"小宝的幸福中是不安与愧疚,把头埋在鬼哥哥的怀里,他不敢看鬼哥哥的脸,他对不起鬼哥哥,对不起美人哥哥。

  满是深意地看了小宝一眼,凡骨子道:"明日就开始治疗。聂政,我要先把你的伤治好,然後要重造你的筋脉。筋骨相连,我还要打断你的骨头,让你的筋骨重新长起来。不过要等你的元气恢复了至少一半之後才可以,不然你受不住那种痛。你现在首要做的就是吃,尽可能地吃,吃得越壮越好。"

  "我记下了。"

  "呵!"小宝倒抽一口冷气,要把鬼哥哥的筋骨全部敲断?!蓝无月咬紧牙关,握紧了大哥的手。

  凡骨子淡淡地说了句:"就当重新做回人吧。"捋捋胡子,他转身朝外走,转而满是欣喜地说:"哈哈,抓到一只猴子,今晚可以吃後脑了。"

  猴子!正为鬼哥哥心疼的小宝脑袋里劈啪一声响,他马上起身追了出去:"师傅!小贝!小贝!"
  喜欢欺负徒儿的恶师傅笑声传遍山谷,就见一小娃娃跟在他身後大喊:"是小贝!是小贝!"
  "师傅,师傅,小贝,是小贝。"


  "哈哈哈,晚上吃後脑啦,哇哈哈。"

(20鲜币)宝贝:第三十二章

  在小宝和凡骨子出去後,蓝无月在床边跪下,握紧大哥的手说:"大哥,你放心,我会找到二哥,会为聂家报仇。你和小宝就安心地留在这里吧。"

  "无月?"聂政努力想挣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一片黑暗。他急了:"不,不行!你一个人,绝对不行!"

  "大哥。"蓝无月一脸的坚决,"过几日我就走。早日走,也可以早日找到二哥。"

  "无月,你可以去找,你二哥。但绝对不能,去找林盛之。"喘了几口气,聂政焦急地说:"林盛之,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万一你……无月,你答应我。"

  "好,大哥,我答应你。"蓝无月暂时安抚道:"找到二哥,我就和二哥一起回凡谷。"

  "好,好。"聂政心里还是不放心,"无月,你答应大哥了。"

  "我答应了。"他不会落入林盛之的手里。

  ※

  上一次与大哥像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当阿毛托著油灯进来时,蓝无月这才发现外面已经黑了。把油灯放到桌上後,阿毛出去了。盯著阿毛的背影,蓝无月又看了眼比普通人家的都要高许多的门,明白是为何了。很快,阿毛又返回来,手里端了两碗饭。蓝无月立刻起身上前,接了过来。

  "谢谢。"

  阿毛做了个让他吃的手势,转身就要离开。蓝无月在他身後问:"小宝呢?"

  阿毛头未回地指了指右手边,就出去了。想著小宝应该是在凡骨子那边,蓝无月也就不担心了。把碗放到桌上,蓝无月扶起大哥:"大哥,吃饭了。"

  "宝?"习惯了小宝在身边,听不到他的声音聂政心里空牢牢的。

  推开最大的那间木屋的门,阿毛的两只大手掌捧著三个碗进来了,用脚关上门,他直接走进了垂著竹帘的侧间。侧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桌,一张竹凳,算得上是简陋。就是阿毛捧著的那三碗饭也是简简单单的──自己种的菜、林子里的野味和馒头。凡骨子从不出谷,阿毛每个月会出谷买些粮食和盐巴。谷里不缺的就是草药和野味,拿出去换的银子足够两人生活。

  把三个碗放到桌上,阿毛端起自己的大碗,坐在角落里吃了起来。床上,小宝在昏睡,凡骨子坐在床边一脸的深思,手则放在小宝的手腕上仔细地诊察。阿毛做饭那会儿小贝就吃饱了,险些被某个老不休吃掉的它此时毫不怕生地坐在床头的地上,手里捧著一颗水汪汪的大桃子在啃著。满山满谷长著数不尽的果子,最乐的就是小贝了。

  一直到阿毛把自己的那碗足够五个人吃的饭菜全部塞到肚子里时,凡骨子才收回了手,脸色仍是凝重带著疑惑。阿毛站起来,端起凡骨子的碗递了过去。凡骨子接过,说:"你去熬点粥,半个月之内不要给小宝吃太荤腥的东西。"

  阿毛点点头,端著自己的空碗和小宝那碗饭走了。

  这孩子的身子虚的厉害,明显是疏於照顾。想到那两个一废一残的家夥,凡骨子拧了眉。啃著馒头,嚼著菜,他却是食不知味,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宝──的病。在小宝进入凡谷的地界,对混有迷烟的浓雾没有任何反应时,他就对这个小娃有了兴趣。已经八年没有人能进入凡谷了,可这小娃竟然找到了凡谷。

  通往凡谷的山崖下是自然生长的藤网,崖边有一个很独特的网兜。跳下来的人不计其数,可落入网兜里的却是一个都没有。他曾经还对天说若有人能落入这个网兜,他就收对方为徒。但偏巧不巧的,这小娃竟准准地落入了网兜里。既然落入了网兜里,那他愿意不愿意都得拜他为师了。

  山崖上不过是凡谷的外围,山崖下才是凡谷真正的入口。崖边共有四个山洞,只有一个山洞能进入凡谷,其余的进去就别想活著出来,而那小娃选择的却是唯一正确的入口,叫他想不对这小娃好奇都不成。蛇池里蛇都是剧毒,看著小娃和蓝无月互相争著进入蛇池,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上的这个徒弟很不错。看在小宝的份上,他就不取蓝无月的性命了,抛出去的石子上带著解毒粉,即使被蛇咬了,也只会全身无力发麻。

  但是,更叫他吃惊的事发生了,小宝不怕蛇毒!不仅不怕,那些蛇甚至爬到他的腰之後就不敢再往上爬了。果然是他看上的徒弟,就是与众不同。吹了蛇哨,让蛇退开,他马上命阿毛把小宝带回来,他迫不及待地想仔细瞧瞧他这小徒儿了。

  之前离得远,没看清徒儿的脸,一见面他还是暗暗吃惊,小徒儿那麽漂亮的一张脸怎麽就黑了一半?更叫他可惜的是,小徒儿右脚还带著天生的残疾,就算他是神医,也束手无策。残就残了,练防身之术还是可以的,但那脸怎麽瞧怎麽透著诡异啊。

  把碗放下,凡骨子又探上了小宝的脉。活了都不知道多少岁了,他还从未遇见过小宝这样的症状。这小宝究竟是何来历?

  "喂,猴子,你知道小宝的来历吗?"凡骨子踢踢小贝的脚。

  "吱吱吱?"舔桃核的小贝一脸的糊涂。

  "笨猴子。"重重敲了下小贝的脑袋,视而不见对方委屈的眼神,凡骨子捋捋胡子,看来得直接问小宝才成。为何蓝无月一提到林盛之,小宝就害怕呢?

  "碰"关门声传来,凡骨子重新拿过自己的碗继续吃。阿毛手拿托盘,上面摆著一个冒著热气的砂锅,还有一个空木碗,碗里是一把竹勺。

  "阿毛,从明日起,小宝每日喝一副五虫补气汤,吃两粒长养丸。"

  阿毛重重点头,放下托盘,指指小宝,眸中是担忧。凡骨子蹙眉道:"小宝的身子很虚,是累出来的,不过连著调理半年就无碍了。只是他的病……说病也不是病,可是却会折腾他。也不知是谁做的。我该说他用心良苦呢,还是该骂他不知轻重。这事还得先弄清楚小宝的身世再说。不过要保密,哪怕是那两个兄弟也不能说。"

  阿毛抿紧嘴,握握拳头。

  凡骨子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瓶药,阿毛很配合地帮他打开盖子,凡骨子把瓶子在小宝的鼻端晃了晃,阿毛又把盖子盖上。

  过了一小会儿,小宝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接著眼皮动了动,黑亮的眼睛慢慢睁开。眼前的人逐渐清晰,小宝软软地叫了声:"师傅。"

  "阿宝,起来吃饭了。"

  "唔。"

  小宝晕乎乎地坐起来,他什麽时候睡著的?

  似乎听到了他心里的疑问,凡骨子粗声说:"你那个鬼哥哥元气大伤,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告诉师傅,你今年多大了?"

  小宝甜甜地笑了,师傅是疼他呢。"十三。"师傅叫他阿宝,呵呵。

  凡骨子怒了:"十三了身子长得比十岁的娃还差!不许笑,把粥喝完了!"凡骨子看了眼阿毛,阿毛从砂锅里舀了一碗粥,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吹了吹,喂到小宝的嘴边。小宝被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伸手去接碗:"自己,我自己。"

  阿毛看了眼师傅,凡骨子也不强求,他便把碗给了小宝。自己吃饭,小宝的心里踏实了,对著毛哥哥深深一笑,说了声谢谢。转念,他就在心里摇头,这人不是"毛"哥哥,是"大"哥哥──整个人都是大大的,手好大、脚好大。

  这麽想著,小宝伸出一只手拽拽阿毛,叫了声:"大哥哥。"阿毛愣了,他都习惯别人叫他"毛"什麽了。

  小宝拉过他的手,对照鲜明。大大的、黑黑的手掌中,是一只小小的、白白的手掌。阿毛被毛发遮住的眼睛里淡淡地闪过什麽,大大的手掌包住小小的手,点了点头。

  凡骨子心里那个美啊,他的小徒儿真是世间少有的宝贝咧,他收过的四个徒弟哪个都比不上小宝。他笑著解释起来:"阿毛是师傅在林子里捡来的,被人割断了喉管,不会说话。你们两人是师傅的嫡传徒弟,要互相照应。"

  "会,会。"小宝的眼睛弯得似月亮,心窝子却是阵阵发疼,心疼大哥哥的遭遇。

  "快吃饭。"

  阿毛放开小宝的手,小宝赶紧吃饭。看著小宝很是饥饿的模样,阿毛摊开自己的手掌心,重重点点头,他会照顾好小宝。

  ※

  终於找到了凡谷,还顺利认了师傅,鬼哥哥又有救了,小宝整个人一松懈,积压了几个月的疲劳全部袭来。吃了饭,他就又不支地睡下了。凡骨子也没有让阿毛把小宝抱走,就让小宝在他的床上睡。阿毛从马车里翻出小宝的衣裳,给他换了。换衣裳的时候发现他肩膀上有疤,手掌里满是茧子,就是脚底板都起了水泡,更别说身上除了骨头就是皮,没半两肉。阿毛给小宝擦了身子,上了药,换好衣服。凡骨子都看在眼里,也更明白小宝为何身子虚的厉害了。

  "师傅。"

  蓝无月在门外喊了声。凡骨子马上起身出去了,留下阿毛照看小宝,他正好也有事要问蓝无月。

  一出去,不等蓝无月开口,凡骨子就说:"这里一共四间木屋,有一间屋放的都是药材和书。小宝跟著我住,你去住阿毛那间,阿毛跟聂政一间好照顾他。"

  "师傅,我跟大哥住吧。"

  凡骨子眼睛一瞪,毫不客气地说:"你一只胳膊怎麽照顾得了他?"

  蓝无月没有生气,想想自己确实不便,点点头:"好。"

  然後凡骨子问:"你可知小宝的身世?"

  蓝无月摇头:"我是来凡谷之前才遇到小宝和大哥的。小宝从未对我说过,也从未告诉过大哥。我问过他一次,他似乎有什麽难言之隐,也好像是被林盛之吓到了,我就不再问了。大哥说小宝在林府的时候是一个人住,也没听他提起过爹娘,该是个孤儿。"

  凡骨子深思,蓝无月担心地问:"可是小宝怎麽了?"

  "没什麽。小娃可怜,我是他师傅,自然得知道他的身世。既然他有难言之处,那以後再说吧。"

  不欲对蓝无月说太多,凡骨子转而盯住了对方,在蓝无月的不解中,他突然出其不备地抓住了蓝无月的手,蓝无月下意识地要抽出,脸色也变了。可别看凡骨子是个干巴瘦的小老"哥",那力气却没话说,蓝无月愣是没法抽出来。不过也没握多久,凡骨子就放开他的手说:"你曾走火入魔过,又强行提升内功,你这身子是外强中干,抵不住多久。"

  蓝无月的下巴紧绷,淡淡地说:"我要去找二哥,要报仇。"

  凡骨子眼睛一眯:"你知道?"

  蓝无月的沈默算是回答了。

  "你这小子,还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凡骨子很不高兴,小宝拼了命的要救这俩家夥,可瞧瞧他们,一个比一个不爱惜自己。

  蓝无月直视凡骨子犀利的双目,说:"灭门之仇,不能不报。二哥至今生死不明,我必须找到他。师傅,林盛之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血海深仇,永不能忘。"说到这里,他的周身都是怒极的冰寒。

  凡骨子拧眉道:"你现在这样很可能仇还未报自己就先死了。趁你现在还能压制住内息,还有得救。只要把你的内力尽数散去,你就没事了。"

  "罢了罢了,命是你的,我急个什麽劲。"凡骨子的脾气也上来了,转身就大步进了自己的木屋,还重重地关上了门。在外面站了许久,蓝无月仰头看了看天,天被一层雾遮住了,也不知今晚有没有月亮。
  "糊涂!"凡骨子很想给蓝无月一巴掌,"命都没了,还报什麽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又如何?"

  蓝无月抿嘴不语,态度坚决。

  蓝无月听到前面那句时心里还升起了希望,可一听到後面那句话,他直接摇头说:"内力散去,至少十年我才能恢复如今的功力,我等不了那麽久。"

(21鲜币)宝贝:第三十三章


  林府,这阵子麻烦缠身的林盛之窝在府里大门不出,一边想对策,一边休养生息。在得到手下人的禀报後,他眸光一凛:"把人带进来!"

  紧接著,他的两名属下拖著一个人进来了,那人一身的血,一见到他就哭喊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示意手下把那人放下,让属下们出去,林盛之起身走到那已经被打残了的人跟前,居高临下看著他说:"这宅子建的时候我是交给你的,你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忘了告诉我?"说著,他一脚踩上那人被砍断的腿,用力。

  "啊啊啊!!"那人惨叫不止,断断续续地说:"饶命,老爷饶命,我说我说。"

  林盛之收回脚。

  "那个刑牢的,墙上,有个暗门,暗门後,是条密道,可以出来。是,是我当时,留下的。老爷饶命啊,老啊!"为的不过是给自己留条後路,哪想留的是条死路。

  林盛之的双眼射出寒光,抬腿就是一脚,就听哢嚓一声,那人的胸口凹下去一块。那人抽搐地吐出一滩血,接著身子一软,竟活生生被林盛之踢死了。

  吩咐手下清理,林盛之独自去了刑房。当他找到那个暗门,发现暗门後面有泥巴重新糊过的痕迹,林盛之的眼睛是嗜血的通红。顺著密道爬进去,又废了好大的力气把同样被泥巴糊住的地砖撬开,林盛之在洞口一看,低吼:"林,梓,彦!"

  当晚,林盛之最得力的三位心腹带著人匆匆离开了林府。

  ※

  一脚踹开房门,林盛之冷著脸走了进去。正要睡下的安若谣匆忙套上衣服,不安地走了出去,迎面碰到夫君,看到夫君的神色,她不自觉地後退了两步。正要问夫君前来何事,林盛之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按在了墙上。

  "说!梓彦在哪?!"

  安若谣的脸涨得通红,呼吸不顺的她两手抓住林盛之的手试图让他松开。可林盛之不仅不松手,反而更用力。

  "梓彦在哪!"

  "不,不,知道。"

  安若谣的泪都出来了,林盛之却毫不怜惜。重重一哼,他松了手。

  "咳咳咳……"得以呼吸的安若谣顺著墙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林盛之冷冷地看著自己的妻子说:"他走之前给你留过一封信,拿出来。"

  安若谣低著头,声音沙哑地开口:"小宝只说他走了,什麽都没留。"

  "拿出来!"

  安若谣扶著墙慢慢站起来,不看自己的丈夫,她走到梳妆桌前,拉开抽屉,取出小宝的信。接著,信就被人抢走了。

  打开信一看,林林盛之的脸色更加的阴霾,唰唰几下把信撕了个粉碎,他丢到地上转身就走了。怔怔地看著一地的碎纸,安若谣缓缓蹲下,一张一张捡起来,眼泪打湿了碎纸,安若谣捂住嘴再也忍不住地痛哭起来。

  从安若谣那里出来後,林盛之便回了自己的院落。刚进屋,丁琅禀报道:"老爷,济安药馆的老板也不知道大少爷去哪了。大少爷留的信属下也看了,只说是走了。南汝信和黄良玉那边也不知道大少爷的下落。"

  相较於刚才的愤怒,林盛之现在则显得平静了一些,他冷道:"他不是什麽少爷,我林盛之没那种吃里扒外的儿子,早知道他会坏我的事,我就不该留他。"想了想,他道:"派人盯住济安药馆还有黄良玉和南汝信,一旦有那废人的消息,马上禀报我。"

  "是。"丁琅垂眸接令,一点都不好奇小宝做了什麽。

  ※

  安若谣哭了一夜,天亮後,她洗了把脸,顶著红肿的双眸去了林盛之的住处。一看到她,林盛之没有出声,继续喝茶。安若谣也不看他,盯著他手里的茶盅,哑声说:"我知道老爷现在心里已经没有我了,我也不会给惹老爷为难。老爷,看在你我夫妻情分一场的份上,你让我走吧。我想带著梓威回娘家,以後就不回来了。梓威还年幼,等他长大了我便让他回来。"

  林盛之的眼里闪过杀意,他放下茶盅,说:"昨夜是我气坏了,没收住手。你是府里的掌家夫人,方香和蓉蓉又做不来,你若是还念夫妻情分,就继续帮著我料理府中的一切吧。"

  安若谣摇摇头,哀莫大於心死。"老爷,我去意已决。老爷乃武林第一人,若有心,自可娶个比我强的女主进门,三妹和四妹不会介意的。老爷,不要让我在最後的时候恨你。"

  林盛之的拳头猛地一紧,然後快速松开,声音冷了几分说:"既然你去意已决,那你就走吧,梓威你也可以带走。不过不要从正门走,你该知道我最讨厌别人给我丢面子。要走就立刻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旁人问起来你就说回娘家。"

  安若谣木然地福身:"谢老爷成全。"转身,咽下所有的痛苦,她挺直脊背走了。

  "丁琅。"

  "属下在。"

  "杀了她。"

  "……"

  丁琅愣了,然後他听到老爷说:"在半道上下手,要神不知鬼不觉,一大一小都不能留,就说他们是回娘家的路上遇到了劫匪。"

  丁琅忍不住开口:"老爷,二少爷……"可是您的血脉。

  "杀!"

  丁琅咬咬牙:"是。"

  "看著她走,别让她说些不该说的话。"

  丁琅马上走了。

  被人看著,安若谣只是暗示方香和丁蓉蓉尽早离开,便带著满腹疑惑的儿子,拎著两个包裹从後门离开了林府。府里的人都知道昨夜老爷冲夫人发了脾气,也知道上回老爷打了夫人,一听夫人走了,众人心里都明白是怎麽回事。

  "汝信,我想离开了。"深夜,黄良玉找到南汝信,告诉他自小宝离开後他就想了许久的决定。

  南汝信叹息一声,说:"老爷的脾气越来越怪,也越来越心狠了。江湖是非多,离开也好。"

  两人都沈默了。

  三日後,黄良玉以回老家探亲为由,辞去夫子一职,带著老婆离开了林府。过了两日,南汝信也以老婆即将生产,要悉心照顾妻儿为由,离开了林府。不过南汝信没有走远,而是住进了济安药堂。他们两人与小宝最为亲近,林盛之没有下杀手,只是派人盯紧他们。在南汝信和黄良玉纷纷离开林府後,府里没有签死契的叔叔婶婶伯伯们也陆续离开了。不过两个月,林府的家奴就换了一茬,当然这是後话了。

  ※

  小宝这一觉睡得很沈,足足睡了两天才睡醒。聂政和蓝无月的心疼就别说了,连带著凡骨子都迁怒於两兄弟,怪他们没有照顾好小宝。即使他明白聂政的情况,也知道蓝无月才刚刚遇到他们,但他就是要迁怒。

  迁怒归迁怒,凡骨子在第二日就开始给聂政疗伤了。蓝无月太倔,死活不肯散去一身的内力来救命,凡骨子心里有气,看到他也当没看到,反正就是不搭理他。蓝无月沈默地接受,还是每日不要命的练功。

  聂政的伤内外皆重,凡骨子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给他驱毒。毒中得太深,只能慢慢来,何况外伤的情况也不大好,也得小宝照顾得仔细,还有潘灵雀的那瓶药,聂政坏死的肉不多。凡骨子把小宝和蓝无月都赶了出去,只留了阿毛给自己打下手,割去那些坏肉。就听聂政在屋里惨叫不断,听的人是心惊肉跳,小宝更是哭成了泪人。

  折腾到天都黑了,聂政那间木屋的门才被人从里打开。蓝无月第一个冲了进去,小宝牵著小贝脚步不稳地跟在後头。一看到床上缠满白布的鬼哥哥,小宝扑到床边大哭了起来:"哥哥……鬼哥哥……"

  聂政就如一个死人,露在外的身体白的像蜡。凡骨子摸著小宝的脑袋说:"别哭,师傅出手他不会死的。"

  "呜呜……"转身抱住师傅,小宝的心很疼很疼,为鬼哥哥疼。

  聂政的眼睛上也缠了白布。他的眼睛不仅看不到,而且混沌不堪,割肉之前,凡骨子就先给聂政的眼睛上了药。他的眼睛同样麻烦,不过凡骨子是谁?哪怕断了气,只要魂魄还没被牛头马面带走,他也能救回来。

  见不得小宝哭,凡骨子让阿毛把他带走了,他还有事没有问小宝呢。蓝无月守在大哥的身边,轻轻握住他同样被包著的手,全身绷紧。林盛之加诸在大哥身上的痛苦,他会百倍地报复回去!

  洗去双手残留的药,凡骨子领著小宝进了侧间,让小宝坐在床上,丢给小贝一个桃子让它自己去玩,凡骨子在小宝身边坐下,说:"阿宝,别哭了,师傅有话问你。"

  小宝流著泪,扭头看向师傅,忍著不哭出声。

  凡骨子不大高兴地擦擦他的泪说:"他又没死,你哭什麽?你该高兴。那些肉继续烂下去的话他可就没命活了。"虽然都叫他师傅,不过那俩兄弟只是沾了他小徒儿的福,他才不心疼他们痛不痛呢。

  小宝忍不住抱住师傅,低低哭了起来,他对不起鬼哥哥,对不起美人哥哥。翻个白眼,凡骨子摸著小宝的头说:"阿宝,告诉师傅,你到底是谁?"

  小宝的哭声停了,身子显示一顿,然後发起抖来。凡骨子皱皱眉,继续摸著小宝的头说:"你怕什麽?师傅才不管你是谁,但你是师傅的徒儿,师傅不能不知道你的来历,不然说出去师傅的脸面往哪搁。"

  小宝的肩膀颤抖,渐渐的,哭声明显,抱著师傅的双臂也是紧紧的。凡骨子一下一下,很是慈爱地摸著小宝的头,没有等太久,他就听到小宝怯怯的、满是愧疚、又带著自卑地说:"我,我叫,林梓,彦……是,是……"那几个字他怎麽也说不出口。

  凡骨子抚摸小宝的手停下了,双目闪过了然。想著师傅会因此不要他了,小宝整个人抖得厉害。

  "你是林盛之的儿子?"

  "呜……"

  小宝点点头,泪沾湿了师傅的衣衫。这件事压得他喘不过起来,师傅和哥哥们知道後不管怎麽对他,他都不会怨,这是他欠哥哥们的。

  凡骨子一手抱住了小宝,哼道:"他是他,你是你。阿宝,听著啊,今後谁若因为你是林盛之的儿子而对你不好,师傅就把他丢到蛇池里做成蛇餐。"

  哭声骤停,小宝抬起了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的。

  "傻徒儿。"凡骨子用袖子擦擦小宝的脸,不悦地说:"师傅收你为徒,看中的是你的人品,不是你爹是谁。你爹就是鬼哭笑,我看上了你也得当我的徒儿。"话一说完,凡骨子就跟吞了虫子一样五官扭曲:"呸呸呸,那鬼哭笑又丑又臭,还是别跟他沾边的好。"

  "师傅……"小宝的鼻子酸了又酸,心里甜了又甜。

  "你的身世师傅不会跟旁人说。若那俩人知道你的身世後敢欺负你,你到时候可别拦著师傅把他们做成蛇餐。"

  酒窝深陷,小宝流著泪抱住师傅,软软地求:"不做,不做。"

  "傻徒儿。"敲了小宝的额头一记,凡骨子继续问:"阿宝,你的身子可有何不适?"

  小宝愣了,然後不笑了。

  "告诉师傅,不得隐瞒。"

  小宝微微低下头,害怕地说:"一到,初一和,十五,就,身上就,疼……"好像该疼了吧。

  凡骨子拧了眉,果然!

  "你脸上的黑斑可是打小就有的?"

  小宝摇摇头,摸上自己的右脸:"娘走了,之後,才,有的。"

  娘?凡骨子抬起小宝的下巴,问:"你娘呢?"

  小宝的眼里闪过伤心,低低地说:"娘,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凡骨子把小宝揽到了怀里,心里有了计较。"身子疼也是在你娘走了之後?"

  "嗯。"小宝忍不住又要哭了,但他不想哭。

  "你娘叫什麽?"

  "冬。"

  "你娘走那晚,对你做了什麽?"

  "忘了。不记得,娘何时,走的。"

  知道再问不出什麽了,凡骨子拍拍小宝:"不伤心,以後有师傅和阿毛疼你。"

  "师傅!"泪,再也停不住了。满心的委屈,满心的对娘的思念、对鬼哥哥和美人哥哥的愧疚,小宝在师傅的怀里失声痛哭。凡骨子没有劝他,由著他哭,有时候痛痛快快哭一场比憋在心里要好得多。

  苦累了,小宝在师傅的怀里睡著了。擦干小宝的脸,让他好好睡,凡骨子低低自语:"这可怎麽办?小徒儿说话不利索、腿脚不利索,还有一身的怪'病',真叫我这当师傅的为难啊。到底要不要那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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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周末去四川,这篇是存稿,详情请见会客室


宝贝:第三十四章

  坐在马车上,安若谣搂著儿子默默垂泪。从林府出来後,她买了辆马车,雇了个车夫送她们娘俩回柳州娘家。此次回去,她都不知该如何对父母开口。嫁出去那麽多年的女儿带著孩子回来不是省亲,却是离开了夫家。爹娘都是江湖中人,自然不会怪他,只怕她说明缘由,父亲、两位哥哥和弟弟会找林盛之的麻烦。她与林盛之夫妻一场,实在不愿到头来竟成了真的冤家。

  "娘,咱们为何要走呢?咱们还回来吗?"林梓威担心地问,十一岁的他已经意识到爹和娘之间发生了什麽。看了几眼娘脖子上明显的一圈青紫,林梓威抱紧了娘。在他儿时的记忆力,爹很疼他,只是这几年爹越来越忙,他也越来越少见到爹,即使见到了,他对爹也莫名地生出了些惧意。

  擦擦眼泪,安若谣哑声道:"乖威儿,不要多问了。这次咱们回外公家,就不回来了。等你长大了,你若想回来便回来。"

  见娘又哭了,林梓威不问了。

  天快黑时,马车行到了第一处驿站。安若谣要了两间最普通的房,一间她和儿子住,一间给车夫住。随便吃了点东西,安若谣就带著儿子上床了。拍哄著儿子,安若谣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一直到外面传来三更的竹更声,她才下床洗了把脸,准备吹灭油灯歇息。就在这时,窗户被人从外撞开,安若谣心下大惊,迅速旋身扑到床边,抽出放在枕头下的剑。

  蒙面的刺客手持短刀,冲著安若谣就刺了过来。安若谣会武,只是生了孩子後就忙著打理林府上下,疏於练功,不几下就被刺客压在了床上。

  "你!"

  "是谁"二字还未说出口,安若谣便没了声音。

  不一会儿,驿站内烧起了火,好似人们都睡熟了,竟然无人发现著火了。熊熊的大火越烧越旺,最终,驿站被火势吞没,没有一个人跑出来。

  ※

  自那天之後,除了吃饭的时间,哪怕是在治疗中,聂政也一直处於昏睡,这是凡骨子有意为之。一来可以减轻聂政治疗时的痛苦,二来,也有利於疗伤。聂政的伤不是十天半个月或三五个月就能好的,得一点点的慢慢来。蓝无月几次想离开,但又不放心大哥,便拖了又拖。

  七月十五这天,蓝无月和阿毛一起给大哥换了药、喂了药,见大哥被刺穿的几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他心安了不少。进入凡谷已经有十天了,这十天足够林盛之做些事情,不能再耽搁了。出了大哥的木屋,蓝无月找到正在配药的凡骨子。凡骨子不喜欢他的小徒儿总是为那俩兄弟哭,所以聂政换药的时候他从来不许小宝过去。小宝正跟著凡骨子配药,见到美人哥哥来了,马上问:"美人哥哥,鬼哥哥,好了吗?"

  凡骨子又一次忍不住敲了敲小徒儿的头,粗声说:"这才几天就能好?你当师傅是神仙呐。"

  小宝笑呵呵地揉揉脑袋,说:"师傅是,神仙。"师傅可以救鬼哥哥,是比神仙还厉害的人。而且师傅长得就像神仙爷爷,当然这句话他是绝对不敢在师傅面前说的。

  被小徒儿说成是神仙,凡骨子受用的很,爱不释手地又敲了敲小徒儿的脑门,说:"好了,去看你鬼哥哥吧。"

  "谢谢,师傅!"小宝迫不及待地出去了。来到凡谷之後,小贝就撒了丫子,每天都跑得不见影。小宝也不担心他,这里是师傅的凡谷,小贝不会有事的。

  一进入鬼哥哥的木屋,小宝脸上的笑立刻就消失了,慢慢地走到床边,眼睛湿润了。正在收拾善後的阿毛大手轻柔地擦擦小宝的眼角,对他摇摇头,告诉他聂政很好,不要担心。小宝抱了抱大哥哥,然後在床边跪下,轻轻摸上鬼哥哥被包起来的手,低低地喊:"鬼哥哥……"

  昏昏沈沈中的聂政听到了令他心安的声音,手指头微微动了动,然後他感受了另一人熟悉的温暖。无声地吐了口气,聂政挨著那温暖,进入了昏迷的黑暗。不过现在他不再怕这种黑暗,即使所遭受的疼痛不比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少多少,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日子难熬。此时每一次的疼痛都代表著希望。

  大大的手掌盖在了小宝的脑袋上,小宝仰头,泪眼模糊。除非鬼哥哥好了,不然小宝的眼泪就无法停下,那是对鬼哥哥的心疼和愧疚。和师傅一样见不得小宝的哭的阿毛双手抱起了小宝,直接把他抱了出去,关上了门。心知大哥哥有时候比师傅还固执,小宝环著大哥哥的脖子,依依不舍地看著鬼哥哥的身影被关在了门後。

  "阿毛,你带小宝去喂蛇,顺便把小贝找回来,别让它破坏我的草药。"凡骨子在药屋里喊。阿毛拍了下手掌,表示知道了。抱著小宝去蛇池。自从被蛇爬过之後,小宝一见蛇就腿软。凡骨子的徒弟怎麽能怕蛇呢,所以练胆就成了每日必做的功课。好在这麽几天过去後,小宝没那麽怕了。

  从窗户里看到阿毛抱著小宝走远了,凡骨子这才给了蓝无月一个眼神。刚刚蓝无月已经告诉了他,他打算今晚就走。

  配著手里的药,凡骨子说:"你要走要送死,我不拦你。不过明天再走吧,也不急这一晚。还是说少了这一晚林盛之就会变成称霸武林的大魔头?"

  蓝无月本来还想再要求,但一听师傅都这麽说了,他道:"好,我明早喂大哥喝了药後就走。"

  "嗯。"似乎还在生气,凡骨子的声音透著不悦和不耐。

  知道自己惹人嫌,蓝无月说了声"谢谢师傅",便退出去了。看著他进了聂政的那间屋,凡骨子咕哝:"这臭脾气,早晚有一天得吃到教训!"嘴上骂著,凡骨子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炼药炉里冒著草药的苦味,凡骨子掀开盖子闻了闻火候,又抓起一把切好的草药丢了进去。

  ※

  躲在大哥哥的身後,小宝紧紧闭著眼睛,双手死死抱住大哥哥的一条腿。蛇爬到了他的腿上,又滑了下去。阿毛一点点往前挪,把蛇食丢到蛇池内──以毒药腌制的兔子和野鸡肉。这些蛇还在娘胎里时就被毒养著了,被它轻轻咬上一口,就会全身无力,但不会轻易死去,会疼足三天三夜才咽气。这是凡骨子对付那些宵小的手段。

  凡骨子一生除了阿毛和小宝之外,还收过四个徒弟,那四个徒弟最开始也是如小宝这般到凡谷来求凡骨子医治自己的亲人。凡骨子自然是百般刁难,那四人也如小宝义无反顾地舍身,只为救自己的亲人。经过了重重的考验,他们的亲人不仅得到了救治,他们自己也成了凡骨子的徒弟。不过他们的天分有限,教无可教之後,凡骨子就毫不留情地把他们赶出凡谷了。

  那四人天分虽不佳,但对凡骨子却是异常敬畏。凡骨子不许任何人对外说是他的徒弟,那四人一个字都没对外人提过。龚师傅之所以知道凡谷的大致位置,是因为他的师傅就是那四人之一,不过他并不知道师傅的身份,只当师傅是无意间得知凡谷的位置。他师傅自责自己的天分不够,惹得凡骨子不悦,觉得龚师傅不错,便给他画了张图,叫他去凡谷拜凡骨子为师。龚师傅去了,结果嘛,可想而知。

  在凡骨子捡到阿毛之後,才稍稍满意了点。阿毛虽然不会说话,可学医学武的天分不错,又生得高大,还很听话。阿毛五岁起就能帮他做事了,到了八岁就不需要他操心了,凡骨子觉得自己这辈子也算是无憾了。可当他收了小宝为徒後,他不止一次在心里臭骂那四个徒弟长了颗猪脑袋,那四人的聪明劲可是连小宝的十分之一都不如。凡骨子满意,满意的做梦都在笑,他哪里想到自己能得到这麽一个宝贝徒弟。不过,还是有点点遗憾,就是他这徒弟的腿脚不利索、说话不利索,身上还有怪病。为此,凡骨子也没少发愁。

  不过不急,小宝才十三岁,过不了十年,小宝就能成为称霸天下的神医,尽得他的真传。就算腿脚不利索、说话不利索,但名扬天下是绝对没问题的事了。只是那怪病……凡骨子愁啊愁,不能怪他,小宝天生不是练武的料,那胳膊腿软软的,跟他的声音似的。而且他也过了练武的最佳时候,现在练的话那吃的苦可不比聂政少,凡骨子舍不得啊。想了几个晚上,他还是作罢了。当务之急不如先把小宝养得壮壮的,这样以後"犯病"的时候也能扛得住。也许过上几年,情况有了眉目,那时候小宝就不会再疼了,当然,前提是得过了他这关。

  想到了什麽,凡骨子的眉头拧紧了,今天是十五了。又抓了把药材丢到药炉里,凡骨子自言自语:"我可怜的阿宝,上辈子是造了什麽孽,摊上这麽个爹不说,还摊上那麽个乱来的娘。不怕不怕,今後师傅疼。"

  终於喂完了蛇,小宝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擦干净手,阿毛把小宝抱起来离开蛇池,直到进入了入谷的小道,小宝才重重吐出一口气。阿毛生下来就一身的毛,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被人当成不祥之人割了喉丢在林子里。索性对方的手法不熟练,没把他弄死,又幸运地遇到了难得出谷采药的凡骨子,捡回一条命。

  无意识地磨蹭大哥哥毛茸茸的脸,小宝把被蛇爬过的不适全部蹭掉,脸色这才好转。阿毛轻轻拍了拍小宝的屁股,告诉他不要怕。环紧大哥哥的脖子,再一次透过密密的毛看到大哥哥喉咙处的一道横著划过的伤疤,小宝抬起一只手摸了摸。阿毛没有闪躲,小宝的眼睛里是心疼,他很高兴,高兴他这个师弟不讨厌他,不觉得他长得丑。

  摸了一会儿,小宝抬起头,甜甜一笑:"大哥哥,摘果子。给师傅,哥哥吃。"

  阿毛点点头,单手托紧小宝,加快脚步,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雾中。

  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小宝和阿毛回来了,还有在外面野了一天的小贝。阿毛背著小宝,衣摆里包著一堆果子,小贝的手上也拿著两个红彤彤的果子。凡骨子仍在配药,阿毛放下小宝後去洗了几个果子给小宝吃。小宝挑出一个最大的给大哥哥吃,然後又挑出一个最水灵的给师傅留著,接著拿著剩下的五个进了鬼哥哥的房间。

  蓝无月陪在大哥的身边,一看到进来的是小宝,他脸上的表情从阴沈变成了温暖。伸开手臂抱住小宝,蓝无月擦擦他鼻尖上的汗,问:"去哪了?一天没见你。"

  "摘果子。"直接拿起一颗喂到美人哥哥的嘴边。就著小宝的手啃了一口,蓝无月挑挑眉,伸手拿过,又啃了一大口,全无美人应有的矜持。

  "不错,很甜。"

  小宝笑了,看一眼明显不能吃的鬼哥哥,他的眼神又瞬间黯淡了下来。蓝无月见状两口啃完自己手上的那个果子,又从小宝的手上拿过一颗说:"我去捣成泥,等大哥醒了之後喂他吃。"

  "我去,我去。"小宝才不会让美人哥哥动手呢。美人哥哥只有一只手,做事不便。怕美人哥哥拒绝,小宝转身就快速"跑"了,真难为了他那条不利索的右腿。在他走後,蓝无月的脸色变了,快步走了出去。

  来到飘著药味的木屋门口,蓝无月敲敲门。

  "进来。"

  推门而入,关门,蓝无月直接说:"师傅,您有没有发现小宝右脸的黑斑好像变大了?"

  正在药炉里捞什麽的凡骨子带著不满地瞟了他一眼,说:"你才发现?你这个哥哥当得也太不经心了。"

  蓝无月急忙上前两步,来到凡骨子身边小声问:"师傅,小宝是不是病了?"

  凡骨子冷哼道:"是病了,病了好久了。你们俩人,一个废,一个残,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他。小宝那麽小的孩子把聂政从地牢里救出来,吃了多少苦不用问都能猜得出来,可他有跟你们说过吗?"

  蓝无月愧疚地无地自容,心急地问:"师傅,小宝是什麽病?"

  "无药可医的病。"

  蓝无月倒抽一口冷气,一把抓住师傅的胳膊:"您是神医,怎麽会无药可医!"

  甩开蓝无月的手,凡骨子冷冷地说:"他的病死不了人,但是无药可治。你们和小宝虽然不是亲兄弟,顶多算得上是萍水相逢,但别忘了小宝对你们的恩情,你们今後是要还的。"

  "师傅!"蓝无月无礼地打断,"小宝到底是什麽病!您快告诉我!"

  看了眼天色,凡骨子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出去,我正配药呢,弄砸了我这锅药我就把聂政练了丹。"说著,他动手推了把蓝无月。

  见问不出什麽了,蓝无月抿紧嘴,退了出去。

  "吱吱吱!!"

  厨房里突然传来小贝的叫声,接著是一声什麽被撞倒的闷声。刚出来的蓝无月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凡骨子在屋里没注意,他刚把一粒药丸放进瓶子里,就听到了蓝无月的大叫:"小宝!"

  手一抖,药瓶差点掉在地上,凡骨子顾不上放下药瓶就冲出了屋子。那边,阿毛双手抱著小宝从厨房跑了出来,神色慌张。他张著嘴,"啊啊啊啊"地无声叫唤,蓝无月在他身侧抓著小宝的手声音都变了:"小宝!小宝!师傅!师傅!"

  小宝脸色惨白,浑身抽搐。凡骨子在原地大喊:"鬼叫什麽!还不把小宝送进屋里去!"

  阿毛迈出大步子,三步就冲到了凡骨子的木屋前,瞬间人就没了,蓝无月只比他慢了一步。凡骨子返回药屋放下瓶子,在摆著上百瓶药的药架里挑出三瓶药,他匆匆离开。

  聂政的屋子里,他的手指不停地动作,嘴里低低地喊著:"宝……宝……"昏迷中的他仍能感觉到今天是小宝犯病的日子。

宝贝:第三十五章

  "呜呜……师傅……哥哥……"

  床上,小宝疼得脸都紫了。聂政知道小宝一到初一和十五便会身子痛,但看不到的他只知道小宝疼,但仅能体会到小宝一半的痛苦。可凡骨子、蓝无月和阿毛不同,他们是眼睁睁地看著小宝疼得哆嗦、抽搐,却是毫无办法。

  "师傅,小宝到底是什麽病!"蓝无月单手给小宝擦额头上涌出的大颗大颗的汗水还有他脸上的泪,心急如焚。阿毛握著小宝的手,脸上的毛沾著他自己的泪。凡骨子一手探著小宝的脉,脸色凝重,没有回复。

  小宝疼得什麽都看不清,他感觉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疼。无意识地哭喊著师傅和哥哥,他只觉得好疼好疼。

  阿毛无声地陪著小宝哭,两只大手分别握紧小宝的手,以免他弄伤自己。小贝一如以往地坐在枕头边低低地哭。

  "师傅……呜……哥哥……"

  汗水浸湿了小宝的衣裳,蓝无月单手拿过放在床脚的一身一看便知是小宝的衣裳,还没开口,阿毛就拿了过来,并且扶起了小宝。和阿毛一起给小宝换衣裳,看到小宝瘦弱的身子和他带残的右脚,想到小宝把大哥带出来的艰辛,想到小宝险些被匪徒糟蹋了,蓝无月的眼睛湿润、通红。

  在小宝换好衣裳後,凡骨子掰开小宝咬得紧紧的嘴,喂进去一粒药丸。蓝无月眼疾手快地拿过一杯茶,给小宝灌了一口水。哪知小宝疼得根本咽不下去,连水带药的全吐了出来。这都是他下意识的反应,若他清醒著,他哪里会把药吐了,再苦也会咽下去。

  凡骨子的眉心紧拧,两条眉毛都成了一条线。阿毛擦干净小宝的脸和脖子,焦急地看著师傅,无声地张嘴请求师傅救救小宝。凡骨子又拿出一颗药,对蓝无月说:"去拿碗来。"蓝无月马上出去,很快拿了一个空碗过来。

  凡骨子兑了水,把药丸融了,又掰开小宝的嘴说:"抬起他的下巴。"一只毛茸茸的手立刻抬高了小宝的下巴,在小宝的哭泣中,凡骨子狠著心把药水灌进小宝的嘴里,然後立刻放手,扣住他的下巴,捂住他的嘴。

  小宝的哭声有短暂的中断,闷咳了几声,他抓紧大哥哥的手。见到他喉咙动了几下,凡骨子这才放开手。

  "咳咳咳……呜呜……师傅……哥哥……疼……"

  这回没有把药吐出来,小宝的眼泪弄湿了蓝无月的指尖。冰凉的手指拭去他的泪,蓝无月再一次问:"师傅,小宝是怎麽了?为何无药可医?"

  阿毛也是盯著师傅,想知道小宝是怎麽回事。自小跟著师傅学医的他查不出小宝得了什麽病,因而更是焦心。

  叹了口气,凡骨子取出银针在小宝的手上扎了几针,又掀开衣服,在他的肚皮上扎了几针,这才哑著嗓子说:"小宝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我只能帮著他缓解缓解,却是无法根治。而且随著他的年龄越大,他会越疼。"

  "就找不到法子吗?"蓝无月无法想象在他没有遇到小宝之前,他每次犯病是如何挺过来的。

  凡骨子摇了摇头,"目前"来说,没有法子。

  想到了什麽,蓝无月心情沈重地问:"师傅,您让我明日再走,是因为小宝吗?"

  凡骨子的眼里滑过满意,还算这小子聪明。然後说:"小宝一到初一、十五身子便会痛。你是他哥哥,怎能不知道他身子不好,怎能不在他痛的时候陪著他?聂政是个废人,这一路上小宝疼过四五回,只能自己忍著。今晚你和阿毛照顾小宝,我要去配药。"说著,凡骨子看向阿毛,"聂政那边你时不时过去瞧上一眼即可,不必守著。"

  阿毛无声地哭得比小宝还凄惨,连连点头,心疼他的小师弟受的苦。蓝无月也不说什麽走的话了,就是师傅不说,他今晚也会照顾小宝。

  吃了药,又扎了针,小宝的意识陷入昏迷,疼痛以这样的方式减轻了一些。放心地把小宝交给阿毛和蓝无月照顾,凡骨子去了聂政的木屋,一进屋他就听到聂政在喊小宝,紧拧的眉头松了松,他走到床边,看著并未清醒的聂政,低语道:"算你有良心,希望日後你知道小宝的身世还能这麽对他。"探了探他的脉,没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凡骨子便离开了。

  回到药屋,凡骨子愁闷地继续配药。小徒儿受苦他这个做师傅的怎麽可能不心疼。小宝的"病"确实无药可医,但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那法子他现在不能用。

  叹口气,凡骨子在心里把小宝的爹娘重重数落了一通。小宝的娘是为了儿子好,可小宝疼成那副样子,叫他实在无法说个"好"字。

  ※

  迷迷糊糊中,聂政的手指头来回探寻,宝?宝呢?今天是宝生病的日子吧?他好像听到宝在哭。宝?宝?

  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然後他听到对方说:"大哥,小宝在睡觉呢。"

  摇头,不对,今天是宝犯病的日子。宝……宝……快来,鬼哥哥抱,哥哥抱著你,你就不疼了。宝……不疼,不疼……

  蓝无月放开大哥的手走了出去。擦去眼角的湿润,他进入师傅的木屋,来到床边,看一眼仍在低低哭泣的小宝,他哑声对阿毛说:"把小宝抱到我大哥那边去吧,我大哥一直在喊他。"

  "哥哥……"小宝也在哭著喊,不知是喊鬼哥哥,还是喊他目前有的三位哥哥。

  阿毛不愿意,不想这个时候挪动小宝,只是抿紧嘴低著头给小宝擦泪。

  刚给小宝喂了第二次药的凡骨子出声:"把小宝抱过去吧,这几个月他都跟聂政在一起,有聂政在身边,他兴许不会那麽痛。"

  一听那样会减轻小宝的痛,阿毛马上抱起小宝,跟抱著一件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凡骨子的眼里闪过什麽,跟在阿毛和蓝无月的身後出去了。

  把小宝轻轻放在聂政的身边,聂政的手马上摸索到了小宝,找到他软软的手挨著,头也下意识地扭到小宝的那边,嘴里低低地喊著:"宝……宝……"

  "呜呜……鬼哥哥……"同样在昏迷中的小宝听出了鬼哥哥的声音,凭著以往的习惯,他贴近鬼哥哥,委屈地把头埋在鬼哥哥的颈窝里。身子仍是疼,但闻著鬼哥哥的气息,感觉著师傅、美人哥哥和大哥哥的陪伴,小宝的哭声低了一点。

  "今晚让小宝在这儿睡吧,你们两个也不用来回跑了。"丢下一句,凡骨子便离开了。他没有办法减轻小徒儿的痛苦,不如躲起来不看,省得他心窝子疼。

  毛茸茸的大手掌摸摸小宝汗湿的头,阿毛的眼泪不停地往外涌。蓝无月坐在床边,看著大哥和小宝紧紧贴在一起,他的眼眶阵阵发热。有小宝在大哥身边,大哥一定会走出五年前的那场劫难带来的痛苦。而且有小宝这样一位全心全意为大哥著想的弟弟在,他也能安心地离开了。

  把小宝的手和大哥的手放在一起,握住。蓝无月在心里对大哥和小宝说了好几遍"对不起"。他注定要让大哥和小宝为他担心了。

  "阿毛,我明早离开凡谷,去找我二哥。大哥和小宝,就拜托你了。"

  阿毛扭头,挥舞起了拳头,脸上带著愤怒,似乎很不高兴蓝无月这麽说。蓝无月急忙拍拍他的肩膀,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客气。我无法亲自照顾他们,心中有愧,你别跟我计较。"

  阿毛放下拳头,指指聂政和小宝,郑重地点头,让蓝无月放心。聂政是小宝的哥哥,那也就是他的兄弟,他会照顾好聂政,不会让小宝哭。

  又拍了拍阿毛,一切的感激尽在不言中,蓝无月起身说:"我出去一趟,可能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回来。"

  阿毛点头,让他放心去。

  他刚踏出木屋,凡骨子就出来了,拦下他问:"你现在就走?"

  "我有些东西放在谷外,我去拿回来。"为了让师傅放心,蓝无月留下自己的剑,"当初我没想到会遇到大哥,把那些东西藏了起来,现在去取回来。放在小宝这里,我放心。"

  一听蓝无月不是要走,凡骨子放心了,不过还是收了他的剑。看看天色,蓝无月快速走了。把剑随手丢在墙根处,凡骨子又钻进了药屋。

  天亮时,小宝的哭声停了,窝在鬼哥哥的身边沈沈地睡去。聂政也不叫了,挨著小宝,陷入昏睡中。陪了小宝一夜的阿毛把小宝抱回了师傅的床上,从师傅那里确定小宝不会再疼了,阿毛便背著竹篓出去了,去打点野味,采些珍奇的野菜给小宝做粥喝。凡骨子也是一宿没睡,忙了几天,药终於做好了。把十几个瓶子摆在桌子上,凡骨子的脸上没有半点疲惫。在院子里扭了扭腰,打了一套拳法,这才回了自己的木屋。

  床上,同样一夜没合眼的小贝在小宝身边沈沈地睡著。听到有人进来了,睁眼一看是凡骨子,便又闭上了眼睛。在床边坐下,探上小宝的脉,凡骨子的眉心先是松开,渐渐的又拧起来了。拿开手,摸了摸小宝连眼皮都变黑的右脸,凡骨子的脸色异常凝重。

  外面有脚步声,凡骨子马上起身走了出去,一看竟是蓝无月,对方的肩上多了一个包裹,还有一柄大刀。

  "师傅,这是我从林盛之的书房里找到的聂家的遗物,我放在您这里。等小宝醒了,您替我交给他。"

  蓝无月把包裹拎下来,递给师傅。

  凡骨子没有接,而是盯著蓝无月问:"你当真不要命了?"蓝无月的下颚紧绷,没有回答,眸中却是坚定。

  凡骨子似乎是被气到了极点,一把夺过包裹,口气冷淡地说:"罢了罢了,反正我的话你也听不进去,要走便走吧。"

  "谢谢师傅。"对师傅深深一鞠躬,蓝无月走到墙根处拿过自己的剑,然後进了师傅的木屋,不一会儿,他出来了,又进了大哥的木屋。等他再次出来时,他的肩上又多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他的衣物。

  又对师傅行了礼,蓝无月握紧手里的剑,迈出步子。

  "慢著。"

  蓝无月停下,扭头看向师傅,以为师傅还要再说劝阻的话,结果他却看到师傅一脸不甘愿地双手递出一个小藤箱:"拿著。"

  蓝无月心下惊奇,单手接过。藤箱不大,也不重。

  别过眼不看蓝无月,凡骨子粗声粗气地说:"你那身功力不早点散了,迟早会死。压不住的时候,你就吃上一颗。这药能暂时救下你的小命,但不是长久之计,在这药用完之前,你必须回来。报仇的事不必急於一时,你二哥也许已不再人世,活著的人远比死了的更重要。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惹小宝伤心。"

  蓝无月的眼眸水光渐起,"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辈子,除了养父和兄长之外,从未有人再这麽为他著想过。不,还有一人,全心全意地对待他这个认识了并没有多久的"美人哥哥"。

  "唉,走吧,早去早回。"摆摆手,凡骨子转身进屋了。

  看著师傅关上了门,蓝无月起身,咬咬牙,转身大步离开。站在窗边,看著蓝无月的身影渐渐消失,凡骨子连连摇头,真是个倔小子。

  ※

  换药的时候,半清半醒的聂政得知蓝无月走了,他在震惊之後保持了沈默。三弟的性子倔强,他该想到的。而和聂政不同,傍晚时分醒来的小宝得知美人哥哥走了之後,当即就哭了。凡骨子自然明白他那根本就不必要的愧疚,但也无法说服小宝丢掉那些愧疚,只能安抚他。晚上,躲在被窝里,小宝的眼泪不停,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再见到美人哥哥。想到那位不知所踪的哥哥,小宝一夜无眠。

  在小宝和聂政躲在凡谷疗伤时,中原武林又暗中掀起了波澜。消失了半个多月的神秘人再次出现,而林盛之的二夫人安若谣在回娘家省亲的途中被歹徒所害,连尸骨都没烧没了。林盛之声泪俱下地痛骂歹人,言语中暗指乃神秘人作为。

  另外,寻找小宝的几拨人马也引起了一人的注意。逗著自己的鸟儿,潘灵雀眯著眼睛问:"林盛之在暗中寻找一个孩子?"

  "是。好像是庄主之前教训过的那个孩子。"

  潘灵雀的眼里闪过历光,然後嘴角露出抹玩味的笑:"稀奇,真稀奇。不过是个下人的孩子,不仅安若谣护著,连林盛之都对他这麽上心。"把鸟食全部丢到院子里,潘灵雀转身道:"雀庄与林府如今是同盟,可这件事我却不知道,林盛之未免太不够朋友。"

  "……"属下等著庄主下令。

  "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尾随林盛之的人,我要见见那孩子。上回没瞧仔细了,这回我得瞧仔细,看他有什麽过人之处。"

  "是!"

  在属下离开後,潘灵雀伸出左手,他的爱宠海东青从窗外飞进,落在了他的手臂上。收回手,摸摸海东青的羽毛,潘灵雀笑著问:"你说安若谣是怎麽死的呢?呵呵,哈哈哈……"

  海东青长鸣一声,满脸的不屑。

  "去吧,宝贝儿,去查查林盛之在搞什麽鬼。"喂了海东青一块肉,潘灵雀抬臂一挥,海东青飞走了。

(21鲜币)宝贝:第三十六章


  "轰"的一声巨响,山顶的碎石四处飞散,漆黑的夜晚,一人躲在山顶练功。一只猫头鹰站在不远处的大树枝头好奇地盯著那位大晚上不睡觉、扰鸟清梦的家夥。

  摊开手掌,满是惊奇地看著自己充满力量的双手,那位仁兄又一次喜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每一次释放出被自己强制压下的内力时,他总是无比的自得。就闻隐隐的鬼啸从山顶传出,淹没於山下的丛林中。

  原地盘腿坐下,这人缓缓的把内息再一次强压回去。将近八年了,内力从最初源源不断的增加到如今的止步不前,他不是不急的,他已经急了八年,可眼看他就要成功了,却没想到聂政竟是个硬骨头,死活不肯告诉他聂家刀的下落,最後还被那个废子救走,坏了他的大事。

  脑袋里闪过无数种抓到那个废子後要怎样解气的法子,林盛之的眼中是嗜血的疯狂。没有人知道这位外表温和谦逊的武林盟主实际上是一位以偷取各门各派武学为癖的贼。上至武功秘籍、神兵神器,下至金银珠宝、古董玉石,林盛之从不放过。

  而他,也算得上是一位练武奇才,把这些门派的武学融会贯通,变成了自己的。很快,林盛之就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又因为他善於做人,外人皆以为他是谦谦君子,都愿意与他结交,短短五年的时间,林盛之就成了江湖上有名的"玉剑林公子"。因他惯使剑,从而得了这名号,竟混得与当时天下第一的"酒侠"聂政其名。

  林盛之享受武功为他带来的荣华富贵,权势美人。可是有一人却阻碍了他通往武林最高位的路,那就是武林中人公认的下一任盟主聂政。聂家是江湖大家,他的爷爷、父亲都曾任武林盟主,口碑极好。聂政的为人就如他的刀法,凡是认识他的,没有一个不打心里佩服他的。聂政为人豪爽,乐善好施,朋友遍天下,而他更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的酒量。相传,聂政曾与友人饮了三天三夜的酒,所有人都醉了,他却还精神抖擞地使了一遍刀法,又喝了两坛酒才倒下。从那之後,无人再敢与他拼酒。

  林盛之对阻碍他的人从不会留情,他的师傅喜爱师兄,他便暗中杀了师兄。在得到了师傅的全部武学後,他又杀了师傅,没有人能怠慢他。在他第一次见到聂政时,他就起了杀心。虽然他与聂政其名,可聂政的声望远高於他,更别说聂政的家世背景也是他无法相比的。就在他计划如何除掉聂政时,他无意间从一位江湖落魄人手里得到了一份武学残本。

  说是残本,也不过是两页发黄的纸。但当他根据上面所写的心法练习时,他惊喜的发现这份心法简直就是一部武林绝学。林盛之当时可谓是欣喜若狂,有了这份心法,聂政算什麽?武林泰斗算什麽?他才是武林第一人!

  但几天过後,林盛之才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这两张纸记载的不过是心法的一部分,并不完整。眼看到手的绝世武功飞了,林盛之心急如焚。不管用什麽手段,他都要找到这部心法的完整本。废了很大的工夫找到那名给他残本的人,用尽了手段,他终於问出这份残本竟然出自三十多年前已死的大魔头鬼哭笑所学的绝世武功──海魄真经。

  三十多前,鬼哭笑把武林中人几乎残杀殆尽,是聂政的爷爷和父亲连同少林寺住持三人在最後关头急中生智把鬼哭笑引入一处山谷,落下巨石把他封在了山谷里,又用毒烟熏了七天七夜令他无法出来,这才把他活活饿死在了里面。也因为这件事,聂家成为了武林第一大家。鬼哭笑死後,海魄真经流入江湖。当年的武林中人被鬼哭笑杀的没剩下几个,也没有人亲眼见识过海魄真经的整本,海魄真经因而失传。那位落魄的江湖人也是从师门偷出来的,正巧遇到林盛之,用这两张纸换了二两银子买酒吃。

  只练了海魄真经的一部分,林盛之便发现自己的内功明显大增。相传,海魄真经不仅是一部极为高深的心法,更是一门绝世武学。前半本乃心法修习,後半本是无人能敌的拳法。尝到了甜头,林盛之怎可能放弃。最後见到鬼哭笑的是聂家父子和少林寺住持,林盛之有了查找的方向。

  他没有直接去聂家查探,而是先去了少林寺。曾参与过那一战的少林寺方丈已死,林盛之假扮行脚僧人潜入少林寺查探了四个月,最後从少林寺的镇寺之宝佛祖舍利的供龛下找到了海魄真经的又三张残页。他更加相信,聂家一定也有海魄真经。

  利用自己在江湖上的声望,林盛之很快便取得了聂政的信任,成为了聂家的座上客。常常出入於聂家,他利用一切机会暗中查找海魄真经的下落。但叫他心烦的是,相比没有心机的聂政,他的两个弟弟叶狄和蓝无月实在是棘手。那两人是聂政的父亲收养的孤儿,待如亲子。叶狄木讷少言,却是位制毒用毒的高手;蓝无月则是心思缜密,也最难对付,稍有不慎,便会叫他瞧出端倪。又因为蓝无月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他时常窝在府里不出门,林盛之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林盛之才发现了海魄真经的蛛丝马迹,就在聂家的传家宝刀"聂家刀"上。这把聂家刀就是叶狄和蓝无月都没见过,聂政也不知道这把刀在哪里。根据聂家的规矩,只有在下一任聂家掌门上位时,才能见到这把刀。林盛之耐著性子等待机会,也进一步地得到了聂家人的信任。

  机会终於来了,聂政成为武林盟主,又恰逢八月十五聂家要宴客,林盛之主动要求置办酒水。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叶狄正好有事外出,他派人中途拖住了他。在酒水和杯子上都下了毒,林盛之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过了今晚,他便会成为武林真正的尊者!

  可是,他失算了。翻遍了聂家上下,掘地三尺,他都没有找到聂家刀的下落,更别说海魄真经了,连一张纸的影子都没见到。蓝无月断了一条手臂逃了,他抓了聂政百般凌虐,聂政这个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的家夥竟然一个字都不说。林盛之无法怀疑自己找错了,如果他找错了,那海魄真经还能在哪里?他坚信海魄真经就藏在聂家刀里。用尽了手段,不惜重新建造一处宅子以便更隐秘地逼问聂政,没想到最後被一个废子坏了他全盘的计划。

  十一月的寒风仍无法吹灭林盛之的怒火,下山,上马回府,林盛之仍在想著抓到林梓彦後该怎麽教训他。半年了,依然没有聂政和那个废子的消息,林盛之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废子能带著聂政那个废人躲到哪里去?难道……想到一种可能,林盛之挥动马鞭,往府里赶。

  天亮了,林盛之回到府里。半年前被烧的林府如今已是焕然一新,看不出一丝曾被烧过的痕迹。前脚刚踏过门槛,林盛之的心腹之一郭溪匆匆迎上前,在他耳边小声说:"老爷,李园,死了。"

  "什麽!"林盛之扬声大吼,"怎麽死的!"李园是林盛之的另一名心腹。

  郭溪面色凝重地回道:"仍是死於神秘人之手。"

  "废物!"大骂一声,发现府里的家奴们都看了过来,林盛之压下脾气快步朝书房走。这半年来,他的手下死了七七八八,全部被人在身上画了刀画。

  一进入书房的院子,林盛之就看到了被放在地上的李园的尸体。尸体仅著单薄的白色里衣,红色的刀画清楚地映入眼中。

  大步走进书房,林盛之这才怒吼:"抓到他!给我抓到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大清早的盟主怎麽发这麽大的火啊。"一位身著火红色棉袍、手捧红漆木手炉的男子笑意盈盈地款款走了进来。

  林盛之重重地坐下,粗声道:"那人又杀了我一名手下。"

  "呵呵,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来人走到本来是林盛之的,不过现在专属於他的软榻处坐下,慢悠悠地说:"都是些不中用的人,死了就死了。"

  林盛之拧眉,道:"我的人都死了,谁还替我做事?"

  "盟主不是还有我嘛?"斜斜躺下,抬起脚,由跟来的奴仆脱掉鞋,潘灵雀略一挥手,屏退了其他人,接著说:"那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乱了你的心,你若大发脾气,就是中了他的计策。"

  "难道叫我眼睁睁看著他杀光我的人?"林盛之咬牙,眸中的残虐时不时冒出。

  潘灵雀笑笑,说:"你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就是我的鸟出面的时候。"

  林盛之微微一愣:"什麽意思?"

  潘灵雀呵呵笑道:"盟主手上现在也不过就那麽几个心腹了,你全部派出去。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我的雀儿就跟在他们的身後,只要捕捉到一丝那人的气味……"他抬起头看去。

  林盛之的眸中闪过阴狠,点点头:"我明白了。"

  "看来盟主的气消了。"潘灵雀支著下巴,脸色陡然一变,平静中带著不悦,"我如此为盟主考虑,可盟主似乎并未把我潘灵雀当成是自己人呀。"

  林盛之面露疑惑:"潘庄主的话林某不明白。"

  "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潘灵雀坐了起来,"盟主这半年来一直在找什麽人?"

  林盛之心下大惊,面上却不变。潘灵雀冷冷道:"看来盟主还是未把我当自己人呐。"

  林盛之的心思转得极快,马上露出一抹苦笑,说:"真是什麽都瞒不过潘庄主。"

  "那盟主愿意说吗?"潘灵雀也露出了笑,却未及眼中。

  林盛之叹了口气,道:"家丑不可外扬。不过潘庄主误会了我,我说也便说了,只是潘庄主不要笑话。"

  "哈,我岂敢笑话盟主。"潘灵雀的脸色稍缓。

  林盛之摇了摇头,说:"潘庄主应该知道我有位夫人与人私奔了。"

  潘灵雀点点头。

  "那女人与我有一个儿子,只是那孩子生下来便是个哑巴,腿也带残。开始,我还很疼那孩子,可後来那女人竟与人私奔,令我颜面扫地,一看到那孩子我就想到他的娘,後来我就让他搬到了後院,眼不见心不烦。"

  潘灵雀的眼里滑过了然:"盟主是在找那个孩子吗?"

  林盛之又露出抹苦笑,说:"我恨那个女人,也恨那个女人的孩子,但不管怎麽说,那孩子也是我林家的骨肉。半年前我出府寻找聂家刀,那孩子受人唆使,趁我不在私自离开了家。那孩子天生痴傻,腿又带残,出去定会饿死。我不能让林家的骨肉死在外头,所以派人去寻,可那孩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许已经饿死了,我一直没有他的下落。"

  "这件事盟主怎麽不早点告诉我呢?"潘灵雀语带责怪,"这世上可没有雀庄找不到的人。"

  林盛之连连叹气:"家丑,家丑,实在不愿多说。我本是想寻到了那孩子,找个地方安置他,也算是尽了我这个做父亲的心。"

  潘灵雀道:"这件事盟主就交给我吧。有那孩子留下的东西吗?给我的鸟闻闻,那孩子若还活著,我的鸟一定能找到他。"

  林盛之目露惊喜,然後又失望地说:"那孩子走的时候没留下什麽。"

  "带我到他住的地方瞧瞧先,一个痴傻的孩子,找起来能有何困难。"潘灵雀穿起了鞋,很是热心,心里已经知道那孩子是谁了,不就是那个惹他生气的小结巴麽。

  林盛之原本不想让潘灵雀参合进来,不过寻了半年也寻不到那废子的踪迹,有潘灵雀帮忙的话兴许能找到他。大不了找到之後他先下手为强,只要问出聂政的下落,那废子也就没有活著的必要了。

  带潘灵雀去了小宝曾经住过的院子,林盛之看著潘灵雀指挥鸟儿东闻闻西看看。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潘灵雀吹了几声哨子,几十只鸟儿便飞出了林府。

  "能找到吗?"林盛之担心地问。

  潘灵雀自信地看著飞远的鸟儿说:"盟主只管交给我便是。"

  "那真是太好了!"林盛之的眼里红光闪现。

(26鲜币)宝贝:第三十七章

  一手扶著树干,小宝努力踮起脚尖往山坡下看,看了好半天,如以往的每一天一样,他失望地落下脚,美人哥哥今天又不会回来了吧。半年了,小宝每天都在这里眺望,希望美人哥哥有一天能回来。

  身後传来了开门声,小宝马上转身,担忧的小脸换上了笑容。开门的人一看到他站在那里,心知他在做什麽,却是什麽都没有问,而是问:"阿宝,你师兄呢?"

  小宝走过去,软软地说:"大哥哥,去菜地。"走到师傅跟前,他帮师傅拿过药箱。

  "阿宝,你先过去,师傅还要再拿几瓶药。"

  "好。"

  提著并不沈的药箱,小宝一瘸一拐地走进鬼哥哥的木屋。来凡谷已四个月了,小宝的身高没有什麽变化,稍稍有了点肉,可还是瘦的叫人心疼。最令凡骨子忧心的是小宝脸上的黑斑已经盖过了的他大半张脸。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小宝也是越来越疼,十天前小宝发作那回凡骨子险些就要不管不顾、先止了小宝的疼再说,只是最後出於某种考量,他还是忍下了。

  "鬼哥哥。"把药箱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小宝扑到鬼哥哥身上。聂政在听到小宝独有的脚步声时就笑了。他习惯性地把脸凑了过去,一个软软的吻落在他的脸上,接著一双同样柔软的小手轻轻揉捏他的四肢,问:"鬼哥哥,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一如既往的回答。

  两个月前四肢的筋骨全部被敲断重新恢复筋脉的聂政,得幸於凡骨子高超的医术以及小宝和阿毛的细心照顾,他的四肢已经可以使力了,只是还不能下床走动。但他可以轻松地摸到小宝的手,握住,就如现在这样。

  眼睛上仍然蒙著白布、上著药的聂政仔细地摸过小宝的手腕和胳膊,再摸上他的脸,心疼地说:"又瘦了,身子还疼?"这一回小宝可是疼了足足两天,把他吓坏了。

  "不疼不疼。"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满是期待地摸上鬼哥哥的眼睛,想著鬼哥哥什麽时候才能看到呢?

  按住小宝的手,贴著自己的眼睛,聂政笑著说:"鬼哥哥也很著急,著急地想看到我们小宝的模样。"掌下的小手轻颤,聂政抬臂把人搂到怀里,下巴轻蹭小宝的头,问:"怎麽了?不想给鬼哥哥看到?"

  聂政的嗓子在来到凡谷的一个月後就治好了,只是小宝说话仍是不利索,毕竟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凡骨子也是毫无办法。

  窝在鬼哥哥的怀里,小宝低低地说:"不好看。"他的脸黑了一大半,不好看。

  聂政轻轻笑了,在小宝的头顶印下一吻,说:"怎麽会不好看?鬼哥哥的小宝是世上最好看的孩子。"

  软软的、自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好看。"

  "好不好看要鬼哥哥看过之後再下定论。"若小宝不好看,世上就不会有好看的人了。听到了师傅的脚步声,聂政放开了小宝。

  一进屋,就看到小宝从聂政的怀里退出来,凡骨子说:"阿宝,你去找你师兄或是去找小贝玩儿吧。"他这小徒儿一见到聂政身上的伤就自责。

  小宝摇摇头:"我帮,师傅。"

  "师傅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去玩儿吧。这阵子看书也看累了,出去透透气。"凡骨子拉过小宝把他往门口推,小宝不想走,回头看师傅,大眼睛里是祈求。

  "去去,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去看看你师兄的菜种的如何了。"把人推出去,凡骨子直接关上了门。

  "师傅……"小宝敲门,他想看看鬼哥哥的伤怎麽样了。

  "去去去,别打扰师傅。"凡骨子是铁了心的不开门。

  叹口气,小宝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去找大哥哥。

  听到小宝走远了,凡骨子这才脱掉聂政的衣裤查看他的四肢恢复的情况。给聂政断骨的那三天,小宝在屋外哭了三天。後来不管凡骨子怎麽劝,哪怕是拿出师傅的威严,小宝也坚持要亲自照顾鬼哥哥。在聂政昏迷的半个月里,小宝哭了半个月,照顾了半个月,原本养出来的一点肉也全都没了。那一次,凡骨子总算见识到他的小徒儿有多麽倔了。还好有阿毛在,不然小宝绝对会累病。

  在聂政醒过来之後,凡骨子每天丢给小宝十几本书让他看,再也不许他照顾聂政了。阿毛又新盖了三间木屋,一间给聂政养伤,自己的那间太旧了;一间留给蓝无月可能回来时住;另一间则是专门给小宝盖的,让他能在木屋里舒舒服服地看书、跟著师傅学医。凡骨子、阿毛和聂政都不放心小宝单独住,所以小宝晚上还是跟师傅一起睡。

  小宝很聪明,凡骨子也不管小宝能不能理解,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小宝。不过小宝没有让他失望,两个月内就把他珍藏的所有医书都看完了,现在已经可以诊断风寒等小毛病了。

  感觉到师傅在他的身上扎针,聂政问:"师傅,小宝发作的时间变长了,还是查不出是什麽毛病吗?"

  凡骨子撇撇嘴,道:"他这毛病要等他再长大些才可能有好转。你别操心他了,你早点好了,小宝也不必再为你忧心。"

  聂政自责地说:"是我没用,拖累了小宝。"

  你自己知道就好。凡骨子在心里想。手上不停地把一根根银针刺入聂政四肢和身上的穴道内。聂政的筋骨恢复得不错,过个三年五载生活是没问题了,就是不能干重活,也别想再练武。落下最後一根针,凡骨子开口:"蓝无月一走四个月,一点音信都没有。听师傅一句劝,复仇是把双刃剑,活下来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若蓝无月能找到你二弟,两人平安回来,你们就在凡谷静静心心地住著吧,别想著报仇了。人做天看,林盛之作恶多端,总会遭报应。蓝无月走的这四个月,小宝天天盼著他回来,你若还是放不下报仇的心,小宝也算是白为你吃了这麽多苦。"

  聂政沈默不语,凡骨子知道叫他放弃报仇是为难他,可为了他的小徒儿他还是要尽量劝他放下仇恨。擦了手,凡骨子去拆聂政眼睛上的白布,就听聂政说:"师傅,这几个月我想了许多。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只要三弟能找到二弟的下落,我会劝他们留在谷里。师傅您说的对,人活著比什麽都强,再说我这条命是小宝捡回来的,我不能糟蹋。"

  凡骨子的手顿住,目露惊讶,接著说:"不错不错,你能想明白这道理师傅我真是高兴。"

  聂政淡淡地说:"小宝这回犯病,听著他喊疼,我却无能为力。当初,我以为自己就要那麽死去了,小宝却出现在我面前。他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喂我吃饱。我曾怀疑过他的用心,以为他是林盛之派来的,是想得到我的信任以问出聂家刀的下落。可小宝别说问我聂家刀了,就是连我是谁都不曾问过。"

  顿了顿,他继续说:"小宝把我救出阎罗殿,带我找到师傅,我欠他的恩情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还不起。而且如果不是小宝,我也不会遇到三弟,小宝是我的贵人。他为了做了那麽多,可我却什麽都帮不了他。就是疼,都无法为他分担一分。师傅,等我好了,我要好好照顾小宝,再也不让他受苦受累,不让他哭。"

  凡骨子忍不住大笑道:"不错不错,师傅没有看走眼,你这娃不错,比蓝无月那小子想得明白。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照顾小宝,不让他受苦,不让他哭。你若做不到,可别怪师傅我对你不客气。"

  聂政淡淡一笑,说:"我不能让小宝白白喊我一声'哥哥'。"然後,他苦笑,"现在听不到小宝的'鬼哥哥',我这心里就不踏实。"

  "这就对了。"凡骨子的心放下了一半,犹豫著要不要告诉聂政那件事。

  仔细检查了聂政的眼睛,凡骨子的心情异常的好。又给聂政上了药,重新蒙上白布,他说:"恢复的不错,也多亏你二弟以前常常喂你毒吃,十分的毒药对你仅有三分的毒性,不然就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你的眼睛了。"

  "师傅?!"聂政一听愣了,师傅的话是何意!

  "哈哈哈,"凡骨子高兴地捋捋胡子,"你这双眼睛啊,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能看到光了。"

  聂政的嘴张大,呼吸急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们阿宝是宝贝,有他在,你这眼睛迟早会完全恢复的。"把两颗药丸丢到聂政张著的嘴里,凡骨子大笑地离开了。有他的阿宝在,别说眼睛能看到,就是恢复武功都不成问题呢。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小心谨慎,再看看,再看看。

  嘴里苦苦的药丸此时比蜜糖还要甜,含著药丸,聂政不停地在眼睛上摸来摸去,他能看到了?他能看到了?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睁开眼要第一眼就看到小宝,他的小宝一定跟他想象的那样是世上最可爱的娃娃。

  ※

  坐在田边的石头上,小宝好几次想下地帮大哥哥种菜,都被大哥哥赶了回来。阿毛把小宝当成了宝贝,什麽活都不让他做。更别说小宝上回身子疼了两天,阿毛就差把小宝供起来了。

  "大哥哥,喝水。"看到大哥哥头上出汗了,小宝拿起手边的竹筒。阿毛直起腰来,赤著脚走到小宝跟前,蹲下,伸手去接竹筒。

  看大哥哥手上全是泥土,小宝摇摇头,直接把竹筒喂到了大哥哥的嘴边。阿毛满是毛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他张大嘴,把小宝喂进来的水全部喝到肚子里,一滴都不浪费。

  喝完水,阿毛干劲十足地回到地里继续种菜、种药草。忙活了大半天,该做午饭了,阿毛走到溪水边洗干净手脚,套上鞋,抱著小宝回去。

  "大哥哥,自己走。"小宝想下来,大哥哥累了。

  阿毛摇头,抱紧小宝。小宝的右腿走多了会疼,他才不会让小宝疼呢。

  嘴角的酒窝深陷,小宝环紧大哥哥的脖子,忍不住就在大哥哥的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大哥哥疼他。在小宝的嘴碰到阿毛的脸时,阿毛的身子瞬间僵硬。当小宝笑著离开时,阿毛突然脚下生风,眨眼间就回到了住处。把满脸疑惑的小宝"丢"在院子里,阿毛冲进自己的木屋重重关上了门。

  "阿宝?怎麽了?"听到动静的凡骨子出来问。小宝怔怔地摇头,看著大哥哥的房门糊涂,他也不知道大哥哥怎麽了。

  "小宝。"一听小宝回来了,聂政在屋里喊,小宝带著对大哥哥的不解进来鬼哥哥的木屋。一进屋,他就听鬼哥哥说:"小宝,师傅说哥哥的眼睛再有半个月就可以看到光了。"

  小宝的眼睛眨了眨,然後冲到了床边抱住了鬼哥哥,眼泪夺眶而出:"鬼哥哥!哥哥!"太好了!太好了!

  把小宝抱在怀里,任对方高兴地亲吻他的脸,他也同样激动地说:"鬼哥哥等不及了,等不及想看看我的小宝了。"

  小宝的动作猛地停下,把头埋进鬼哥哥的颈窝里,语露不安:"不,好看。"

  "好看,怎麽会不好看?"聂政已经从师傅那里打听到小宝为何会这麽想了。他摸上小宝的右脸,指腹轻轻滑过,"鬼哥哥的小宝,无人能比。"

  抱紧鬼哥哥,小宝满心的喜悦变成了不安,他,不好看。

  坐在地上,靠著木门,阿毛一手紧紧捂著刚刚被小宝亲过的地方,黑黑的毛发覆盖下的脸皮第一次出现了红色。长这麽大,这是阿毛第一次被人亲,还是被他最可爱的师弟亲,阿毛傻傻地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阿毛,该做饭了。"凡骨子在院子里喊。

  阿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打开门,低著头匆匆奔进厨房做饭。今天中午要做好吃的,给小宝补身子。

  ※

  凡骨子不知道他的两个徒弟之间发生了什麽,他只觉得中午的这顿饭很可口,阿毛也很贴心,一个劲的给他和小宝夹菜。当然,小宝也会给他和阿毛夹菜。看著两个徒弟如此孝顺,凡骨子很乐。

  吃罢饭,凡骨子对阿毛说:"天冷了,小宝带来的棉衣都旧了,你明天带小宝去镇上买几身合适的衣裳,再给聂政也买两身。还有布匹和棉花,得做两床被子。其他的你看还要买什麽自己看著办。"

  阿毛使劲点头。凡谷虽说四季如春,可每年的十二月和一月还是会冷,小宝身子单薄,会冻著的。

  一听要去买东西,还没吃完的小宝马上放下筷子起来了。说了句"等等",就跑出去了。凡骨子和阿毛纳闷地看向门口,不知道这孩子怎麽了。没有等很久,小宝兴冲冲地回来了,手上捧著一把白花花的银子,晃得凡骨子头晕。

  把银子全部摆在大哥哥的面前,小宝笑呵呵地说:"大哥哥,给。"要不是刚刚师傅提起来,他都忘了他还有银子呢。

  凡骨子好奇地问:"阿宝,你这银子哪里来的?"

  小宝软软地回道:"走的时候,爹娘、二娘,给的。"他已经告诉师傅他认龚师傅龚师娘为爹娘的事了。

  凡骨子对银子没数,平时需要买什麽都是叫阿毛把谷里的东西拿出去换了银子现买。不过小徒儿这麽大方,他自然是很高兴,马上对阿毛说:"明早吃罢饭你就带小宝出谷,不必采药换银子,早点回来。"

  阿毛把银子收好,重重点头。看到自己可以帮助师傅和大哥哥,小宝一口气吃了两碗饭。

  ※

  第二天吃完早饭,跟鬼哥哥说了声,小宝就跟著大哥哥出谷了。坐著来时带的那辆马车,小宝四个多月来第一次出谷。没有太多的兴奋,只顾著在心里盘算给鬼哥哥、大哥哥和师傅买些什麽。从凡谷隐秘的小路上出了谷,阿毛牵著马车走过充满毒雾的屏障带,带著小宝去镇上。镇上的人都怕阿毛,所以阿毛每次外出的时候都会带帽子;小宝的脸黑了,他也戴了帽子,不过没戴著,因为大哥哥不喜欢他戴帽子。

  一出凡谷的地界,小宝就听到林子里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唱著歌。小贝坐在车顶,啃著果子,对在它头上盘旋的小鸟们挥舞拳头,似乎是嫌它们太吵了。还在林子里,小宝安心地坐在车前,欢快地看著落在它面前的小鸟,他伸出手摸摸小鸟的头,小鸟却啄了他一口。

  "啊!"低呼一声,收回手,看著出了血的手指头,小宝在衣服上擦擦。一只大手挥了过来,把啄伤小宝的那只鸟挥走了。抬头,见大哥哥生气了,小宝笑著摇头:"不疼不疼。"拉过小宝的手,看著出血的手指,大毛很生气,如果不是小宝在,他一定把那只鸟打下来喂蛇。

  "大哥哥,不疼。"

  从怀里掏出不离身的伤药,给小宝涂了,阿毛抬头看了看在他们头顶上飞来飞去的几只鸟儿,心里浮上隐隐的不安,可他又想不明白为何会不安。

  把小宝推进车内,让他不要出来,阿毛加快步子,还是快点买好早点回去吧。他没有发现,刚才啄伤了小宝的那只鸟极快地飞走了。

  大约一刻锺後,建宁镇的一处宅子里飞出十几只鸽子,鸽子的腿上都帮著一封信,信上歇著:林梓彦,已找到,速速赶往建宁镇。

  ────

  小宝会被抓到吗?

 (16鲜币)宝贝:第三十八章

  今天要出去,所以先送上小宝,下一章……hie~hie~hie……(阴险的笑)

  ────

  小宝不知道阎罗王有没有发现是他把鬼哥哥带走的。马车一进入建宁镇,小宝就戴上了纱帽。坐在车里,掀开车窗的帘子看著外面,小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四个多月没有出谷,第一次觉得镇子上好热闹呀。

  有现成的银子,阿毛不必再花时间换银子,便直奔几家相熟的店。阿毛常常抱著在谷里走动,不必小宝试,他就知道小宝要穿多大的衣裳。只是年末了,阿毛看中的几件衣裳店里都没有货,若现在定下的话,要二十天後才能拿货。

  "大哥哥,不要了。"跟著大哥哥一起进店里的小宝扯扯大哥哥的袖子,他的衣裳都能穿呢,银子剩下来可以给师傅、鬼哥哥和大哥哥用。

  阿毛低头看看小宝破旧的衣裳,在掌柜的柜台上写道:我二十天後来拿衣裳。

  掌柜的马上笑著说:"这十身衣裳、外加两匹布和八斤棉花,算你一两银子好了。没有货的这四身衣裳你先付个十钱订金,二十天後来拿货。"

  阿毛从怀里掏出银子,付了钱。大手一捞,就把买的东西全部抱在了怀里。小宝在店里看了一圈,先跟著大哥哥出去,在大哥哥把东西全部放进马车後,他仰头说:"大哥哥,能不能给我一吊钱?"阿毛当然不会不给,马上给了小宝一吊钱。小宝拿著钱又进了店里。

  阿毛在门口看著小宝又买了一匹青布和几样东西,心里虽然奇怪,但在小宝出来後他也没有问小宝买那些东西做什麽,小宝要买自然是喜欢了。

  驾著马车在街上转了一圈,阿毛便买全了所有的东西,正当他犹豫要不要找个地方带小宝好好吃一顿时,车里传出软软的声音:"大哥哥,买酒。"

  阿毛回头,掀开车帘,似乎很惊讶,小宝要喝酒?

  小宝笑呵呵地说:"师傅和,大哥哥,喝。"

  阿毛咧嘴,放下车帘抽了一鞭子马屁股,乐颠颠地去买酒,小宝想著他呢。

  买了酒,又买了只鸡,小宝又叫大哥哥买了几个包子,便说要回去了。阿毛心里高兴,什麽都听小宝的,一边吃著包子,一边驾著马车往回赶。天空中,几只鸟儿跟著他们飞翔,小贝钻出车外冲著那几只鸟儿大叫。阿毛抬头看了看,总觉得这几只鸟似乎一直跟著他们,可他又觉得自己多心了,鸟儿怎麽会跟著人呢?

  途中遇到卖零嘴的,阿毛给小宝买了几样零嘴,想想还是尽快回去吧,也不再耽搁,阿毛脚下生风,牵著马儿直接跑了起来。那几只鸟跟著他们进了林子,在毒雾前停了下来。一进入凡谷的范围,阿毛的心才放了下来。仍能听到鸟儿在外面叫,阿毛的步子越来越慢,最终停下。

  "大哥哥?"已经摘到纱帽的小宝探出头来。

  阿毛转身,摸摸小宝的脑袋,拉过他的小手写了个"等"字,然後返了回去。

  一出去,阿毛发现那几只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树上,一看到他便叫了起来。阿毛慢慢蹲下,在地上捡了几个石子,突然,他猛地起身,手里的石子飞出。前一刻还在对他叫的鸟儿下一刻便从树上跌了下来,胸前全是血。

  走到那几只死鸟跟前,阿毛捡起鸟,仔细看了看,是普通的鸟,身上没有什麽异样之处,阿毛这才放了心。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把这几只鸟全部包起来,阿毛想著晚上给小宝炖鸟汤喝。这样想著,阿毛的嘴巴大大的咧开,提著那包鸟回去了。

  小宝不知道大哥哥去做什麽了,只看到大哥哥回来後一直在笑,他也跟著笑了。拿过一包大哥哥买给他的糖豆子,小宝取出一颗,在车前坐好,扯扯大哥哥的衣服。阿毛扭头,一只小手伸到了他的嘴边。

  下意识的张口,甜甜的糖豆子喂了进来,阿毛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两条缝,嘴巴咧得更开了。舍不得吃,小心地含著,阿毛加快脚步,要快点回去给小宝熬鸟汤。

  小贝不吃糖,它坐在车顶看著晃来晃去的那个布包,脸色放松了许多。钻进车内摸出自己爱吃的果子,小贝又爬出来坐在它最喜欢的车顶,抬头看天,没有鸟跟著他们了。

  在阿毛带著小宝进入凡谷後不久,七八个人来到了建宁镇上。发现人已经不在了,一人拍拍站在他肩头的海东青,海东青鸣叫一声,飞了起来,转眼就不见了踪影。那些人分头行动,不动声色地打听小宝的下落。半个时辰後,这几个人聚集在一条巷子里,其中一人回禀:"林梓彦去过布衣店,他身边有个毛人。布衣店的掌柜说那毛人住在山谷中,大概两个月会出来一趟。不过那毛人刚刚订了几身衣裳,二十天後会来取。"

  又一人道:"粮店的老板看到了林梓彦的脸,半张脸上有黑斑,应该就是他。粮店老板听到他喊那毛人大哥哥。"

  "那毛人是何来历?"为首的人问。

  其他几人摇头,道:"他们只知道那毛人住在山谷里,但山谷很邪门,到处是浓雾,而且那雾有毒,进去的人没有一个活著出来的。"

  为首的人想了想道:"我已把此事禀报庄主,我们在这里守著,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只要确定了他在建宁镇,我们就有法子抓住他。你去收买布店的老板,如果毛人和林梓彦再来,让他拖住他们。"

  "明白。"

  "这件事庄主吩咐我等不得透露给林府的人,你们小心行事,一切等庄主的意思。"

  "是!"

  ※

  "呵呵,哈哈哈,还是我的小徒儿阿宝懂事。"抿一口美酒,凡骨子那个乐啊。小宝又乖又聪明,哪跟阿毛那个笨徒弟一样,他若不说,根本想不起给他这个师傅买口酒。

  被师傅夸了,小宝的脸羞红,一个劲的摇头。把香喷喷的鸡撕成一片一片的,小宝把最嫩的鸡胸肉和鸡腿肉挑出来。鸡胸肉给师傅,鸡腿大哥哥一个、鬼哥哥一个。分完了,小宝拿起鸡翅膀,咬了一小口。

  "哎,阿宝怎麽竟把好吃的给师傅和哥哥了?"凡骨子的白眉毛一竖,把小宝手里的鸡翅膀抢了过来,夹起一块鸡胸肉放到小宝的碗里。

  小宝笑呵呵地把鸡翅膀拿过来,再把鸡胸肉给师傅放回去。毛毛的大手伸过来,一口没咬的鸡腿进了小宝的碗里。小宝又笑呵呵地把鸡腿给大哥哥放回去,软软地说:"翅膀,香。"说著,还美滋滋地吮了吮。

  凡骨子压著鼻酸,粗声道:"哼哼,原来阿宝是把最好吃的留给自己了啊,师傅不干,师傅要吃鸡翅膀。"

  "呵呵。"小宝端起自己放著鸡翅膀、鸡爪子、鸡脖子和鸡胸骨的碗躲开,摇头,"我吃,我吃。"说罢,他又拿起鬼哥哥的那碗肉,起身逃开了。

  阿毛要去追,凡骨子拦下他说:"吃吧,这是阿宝的心意,吃了他才会高兴。吃完了你去给小宝熬烫,多放几根虫草。"

  阿毛重重点头,大口吃下鸡腿。

  聂政的木屋里,小宝喂鬼哥哥吃鸡。不让鬼哥哥脏了手,小宝把鸡腿上的肉撕下来喂到鬼哥哥的嘴里,然後舔舔沾满油的手,好香好香。

  吃了两口,聂政避开喂到嘴边的肉,说:"宝,你吃。"小宝一定是把最好吃的留给他们了。

  "有,有。"某些时候的小宝是很绝强的,尤其是这种时候。退不开的聂政笑著张嘴,咬下细细的小指头喂进来的肉,不过这却是连指头也一起咬住了。

  "呵呵,鬼哥哥。"小宝抽手,可是鬼哥哥却咬紧了。

  轻轻在小宝的指头上磨磨牙,聂政才放开,惹笑了小宝。

  再撕下一块,小宝犹豫地喂到鬼哥哥的嘴边,啊,手指头又被咬住了。

  "哈哈,鬼哥哥……"不仅被咬了,还被舔了,痒得小宝大笑。

  喜欢听小宝孩子气的笑声,清脆客人。聂政吃上了瘾,不放小宝离开。沾著鸡油的手指头香香的,比鸡肉还香呢。

  "哈哈哈……"小宝的笑声传到了隔壁的木屋,凡骨子和阿毛都过来瞧,看到聂政在逗小宝,他们两人也笑了。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小宝闷哼一声弓起了身子。察觉到小宝的异样,聂政立刻松嘴,凡骨子和阿毛冲了过来。

  "阿宝(宝)?!"

  "唔……"小宝的半张脸惨白,"疼……"

  三人愣了,小宝又犯病了?这还没到初一呢!

  阿毛立刻抱起小宝冲出了木屋,凡骨子匆匆对聂政说了句"小宝又犯病了"便跟著冲了出去。聂政双手撑在床上,心急如焚,这一次怎麽会这麽快!很快,聂政就听到了小宝隐隐的哭声。他掀开被子,摸索到床边,把腿搬下来,然後扶著床头的桌子缓缓站起。

  "碰!"

  双腿无力,聂政摔倒在地。咬著牙,不顾身上的痛,他趴在地上,慢慢向外爬去,心里喊著:"宝……宝……"

  一人出现在门口,看到聂政在地上爬,他几步走过去把聂政扶了起来。

  "阿毛,麻烦你,带我去看小宝,我不放心,不放心。"聂政死死抓著阿毛的衣服拜托他。

  阿毛弯身背起聂政,眼里带泪地大步离开。刚刚师傅说小宝的"病"重了。
(13鲜币)宝贝:第三十九章


  床上,小宝蜷成一团,低低哭著,凡骨子给小宝探脉,一脸的愁容。聂政坐在床边不停地在小宝的身上揉,希望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阿毛不停地掉眼泪,师傅没有办法的事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收回手,凡骨子的眼神波动,阿毛拽拽师傅的袖子,询问师傅小宝的情况。凡骨子捋捋胡子,盯紧了聂政。

  "师傅……鬼哥哥……大哥哥……美人哥哥……"疼得浑身打颤的小宝已经没了意识,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泄露出内心的渴望,渴望师傅和哥哥的疼爱。聂政的下颚紧绷,摸到小宝的一只手握住,沙哑地开口:"师傅,您想想法子,小宝他疼。"

  "我知道他疼。"凡骨子的声音也很哑,他的拳头握了又握,视线不停地在聂政和小宝的身上停留。小宝的"病"比他预料的要加重的快,他原本想著起码还得半年。难道要现在吗?阿毛不停地扯师傅的袖子,他看得出师傅有法子。

  耳边是小宝的哭声,凡骨子思量了又思量、考虑了又考虑,开口道:"阿毛,把聂政带回去,然後过来接小宝。"

  "师傅?"

  没有解释,凡骨子的双眼里满是对小徒儿的心疼和愧疚。

  阿毛把聂政背走了,凡骨子摸著小宝汗湿的额头,低低地说:"阿宝啊,师傅一直不希望这一天到来,师傅舍不得把你交给任何人,尤其是聂家人。阿宝啊,若师傅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也不至於让你娘在你身上乱来。阿宝,师傅会守著你,不怕,不怕。"话刚说完,阿毛回来了,凡骨子让阿毛把小宝先带过去,他则去了药屋。

  进了聂政的木屋,凡骨子说:"阿毛,你出去,关上门,把小贝也带走。"

  见师傅手上拿著两瓶药,想到师傅有治小宝的法子了,阿毛不敢迟疑,弯腰抓起小贝丢到肩膀上就大步走了出去,关紧了门。

  来到床边,凡骨子很严厉地对把小宝抱在怀里的聂政说:"若不是小宝疼得受不住,我不会这麽做。聂政,阿宝是我的宝贝徒弟,你日後敢负他一分,哪怕会惹小宝伤心,我也会把你做成蛇餐丢到蛇池里去。"

  "师傅?"满心焦急小宝的聂政不明白师傅为何好好说这些,但他还是立刻说:"师傅,我说过,我要疼小宝,不让他受苦受累,不让他哭。"宝何尝不是他的宝贝?

  凡骨子的眼睛通红,打开一个瓶子,取出两粒药丸,然後把哭得抽搐的小宝从聂政的怀里抱过来,掰开他的嘴,喂了进去。

  "师傅?"聂政心有不安,他察觉到了师傅的异样。

  "疼……疼……师傅……哥哥……"

  半张脸惨白的小宝根本咽不下药,凡骨子咬牙捂住他的嘴,不停地向下撸他的脖子。泪水弄湿了凡骨子的手,凡骨子哑声极快地说:"小宝之所以身子会痛,不是因为有病,而是因为有人强行在他体内输入了一股名为'养功'的极强内力。养功原本可以强壮小宝的身子,但那人或许是出於某种原因,来不及让小宝慢慢的养,一次性地给他输入了二十多年的功力。小宝还小,又先天体弱,不仅无法用自身来养这功夫,反而被这功夫所累,因此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才会身子痛。"

  听到这里,聂政整个人愣住了,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压根没想到小宝的病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凡骨子没有时间去管聂政怎麽想,而是继续说:"养功,顾名思义就是要'养'。这功夫养好了,不仅对自身好,更是对双修的另一半好,可以说这功夫养的就是为那另一半。只是这功夫养起来很慢,少则十年二十年,多则数十年。养得时间越久,功力越深。但养功的一方常常都是不会武的女子,这样养出来的功夫才最精纯。小宝的娘是突然离开的,所以我想是他娘把功夫传给了他。养功是要从小就开始养,半途强行输入最要不得,更何况是对小宝。"

  聂政张大了嘴,想问师傅为何要告诉他这些,可他发现嗓子很干,根本说不出话来。

  凡骨子摸摸小宝渐渐泛起红润的脸,抬头看向聂政低吼:"你得了小宝,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若不是小宝会无意识地继续养他体内的功力,从而造成他无法负担,犯病的时间会越来越长,我才不会告诉你这件事!更不会让你白白得了小宝!"

  聂政张了张嘴,沙哑地出声:"师傅……您……宝……"耳朵里突突的响,脑中一片眩晕,师傅是什麽意思?!

  "唔……"低低的呻吟从小宝的嘴里发出。他的脸色变得极为红润,眼泪仍在掉,可是却不哭了,似乎很难受。

  几乎是打碎牙齿和血吞,凡骨子把小宝放在聂政的身上,不甘地说:"和小宝双修,治他的病!也,"咬牙,"治你的病!有了小宝的养功,别说是恢复筋骨,你就是练武都不成问题!"

  "师傅!"

  聂政惊喊,为师傅刚刚所说的话。和宝双修?!他可以重新练武?!

  "我刚喂小宝吃了药,在我改变主意喂他解药之前,你抓紧时间吧!"忍住不看小徒儿,凡骨子起身就走,打开门,重重地关上,他冲站在院子里的阿毛大喊:"去烧水!半个时辰後把小宝给我带回来!"说完,凡骨子就冲回自己的木屋,反锁了门,他已经後悔了。

  阿毛紧张又担心地看看聂政木屋的门,再看看师傅木屋的门,左右动了动,清醒之後他大步走进厨房烧水。刚才在院子里他听到了师傅对聂政的话。从小跟著师傅学医的他怎会不懂双修的意思,只是阿毛满心里想的都是小宝的病有救了,小宝可以不再疼了。擦著眼泪,阿毛快速生火烧水,小宝的病能治了!小宝的病能治了!

  抱著小宝,闻著他身上独有的孩子气,耳边是小宝难受的呻吟,手掌下是小宝身子的高烫,聂政的心怦怦怦剧烈的跳动。怎麽下得去手?他怎麽下得去手?这是一心把他当哥哥的小宝,这是最信任他的小宝,这是他在心里发了毒誓要疼惜一辈子、照顾一辈子的小宝,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呜呜……鬼,哥哥……"被药暂时压制住疼痛的小宝因为另一种难过而又低低哭了起来。聂政牙关紧咬,把小宝搂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和脸颊,叫他怎麽,下得去手……

  "鬼,哥哥……"紧紧贴在鬼哥哥的身上,小宝下意识地就想和鬼哥哥再亲近一些。汗湿的额在鬼哥哥的脸上蹭啊蹭,可他还是很难受,还是觉得不够。

  "宝……"尽自己最大可能的力量抱紧小宝,聂政的声音哑得厉害。

  "鬼哥哥……"半张脸已经由粉红变成通红的小宝,软软的嘴唇随著他的低唤磨蹭著聂政的脸颊,聂政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宝……对不起……鬼哥哥,对不起你。"一手扣紧小宝的後脑,在小宝的脸上留下一个个吻,聂政的另一只手经过艰难的挣扎後,摸索到小宝的衣扣,一颗颗、极慢极慢地解开。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细弱的胳膊露了出来。

  "鬼哥哥……鬼哥哥……"难受的小宝只会叫鬼哥哥了。

  聂政的吻轻轻地落在发抖的小肩膀上、落在温热的小脖子上,落在小巧的下巴上,迟疑了许久许久,直到小宝的呻吟中已透出明显的难过哭泣时,聂政的吻才落在了那张香甜的小嘴巴上。宝,鬼哥哥,对不住你。

  低低的、带著抽泣的呻吟逐渐响起,带著布丁的、明显是孩子穿的麻布衣裳一件件落在了床边的地上。抽泣被人含住,不一会儿,屋内只剩下软软的低吟。

  ──

  要不要H我得仔细想想,先睡觉去
(24鲜币)宝贝:第四十章

  聂政看不到,但正是因为他看不到感觉才特别的强烈。抚摸著怀里软软的小身子,聂政的心中天人交战。遇到小宝的时候小宝才十三,虽说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但过了年小宝也不过才十四,若他的女儿还活著,现在也有十一了。小宝只比他的女儿大三岁,更何况小宝比普通的孩子还要瘦小一些。

  聂政第一次遇到过如此艰难的抉择,江湖儿女性情豪迈,他的朋友中自然不乏喜好龙阳者,潘灵雀就看上了三弟,只是因为三弟不喜欢,他才会暗中阻挠潘灵雀与三弟见面。若三弟喜欢的话,他绝不会反对。曾经的他有妻有女,两家是至交,两人自小便订了娃娃亲,说不上是鹣蝶情深,夫妻两人也是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若是在六年前,那场变故还未发生时,他是说什麽也不会碰小宝的。他会疼小宝,会把他当成比亲弟弟还要亲的人来爱惜、宠溺,可是现在,一切都物是人非,经历了五年多非人的折磨,经历了家破人亡血海深仇之後,他……

  永远不会忘记小宝出现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忘记小宝在地牢里陪他度过的每一刻,永远不会忘记小宝落在他脸上为他心疼的泪,永远不会忘记小宝哭著喊他鬼哥哥,不会忘记……不会忘记……遇到小宝後的点点滴滴他都不会忘记,也无法忘记。

  抱紧怀里赤裸的小身子,聂政一遍遍在他的耳边低喊:"宝……宝……"就是这样一副瘦弱的身子没日没夜的照顾他,就是这样一副瘦弱的身子把他从阎罗殿里带回人世,就是这样一副瘦弱的身子一路带著他找到凡谷。为了把银子省下来给他用,这副瘦弱的身子还险些被人糟蹋了……聂政的吻带著浓浓的疼惜和感激,相依为命的日子里,这副瘦弱的身子却带给了他无限的希望,让他最终得以活著来到凡谷。

  小宝的身上全是汗,药效已经完全发出,他好难受好难受。扭动著身子,他希望鬼哥哥能摸摸他,能亲亲他。忍不住的小宝软软的哀求:"鬼哥哥……摸摸……"

  脑袋里所有的混乱在这一刻瞬间消失,还犹豫什麽呢?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一辈子疼小宝吗?他不会再娶妻,即使没有双修这件事,他今生也不会再娶妻。只是小宝受委屈了,这麽好的小宝应该配一个比他强百倍的人。

  "宝,对不起。"

  吻去小宝脸上的泪,聂政在小宝的身上温柔地抚摸,怀里的人呼出的气烫得灼人。寻到小宝软软的唇,聂政含住。纯白如纸的小宝在药物的控制下任由鬼哥哥品尝他的小嘴、品尝他的小舌。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难受地想要和鬼哥哥再亲近一些。

  这一次没有再犹豫,聂政的手来到小宝的臀间,轻易探寻到他股缝间唯一的承受之处。因为药物的缘故,那里已经是湿哒哒的了。聂政的呼吸异常急促,稍稍推开让自己和小宝能喘口气,他单手解开自己的衣裳,褪下裤子。

  "鬼哥哥……"双眼朦胧的小宝抬起藕臂,环住鬼哥哥的脖子,小脸又蹭了过来,"摸摸……"

  "好,鬼哥哥摸摸。"左手在小宝的背身和跪坐著的腿上抚摸,聂政的右手再次来到那湿润的入口处,凭著男人的本能,他极慢地探入麽指,小宝没有发出不适的声音,聂政稍稍放了一颗心。他没有这种经验,绝对不能伤了他的宝。

  "鬼哥哥……鬼哥哥……"

  在鬼哥哥的指头进来时,小宝就下意识地上下动起了身子。聂政赶紧吻住他,安抚他的难过,麽指逐渐加快动作,不过十几下,指头就完全湿润了,聂政这才抽出麽指,探入食指和中指。他不知道师傅对小宝做了什麽,不过看样子小宝该不会受伤。

  手指带出的水润声刺激著聂政的耳膜,怀里的人似乎也越来越难受了,拼命地往他的怀里贴,嘴里喊著要鬼哥哥摸摸。聂政的胯间已经抬头,这个时候聂政暗幸小宝在林盛之把他阉割之前带了出来。在山上养病的这几个月,他的男性本能才又逐渐恢复起来。

  小宝已经忍不住了,聂政抽出手,左手摸到小宝的後穴,右手扶著自己的男根在左手的帮助下抵住那小口。聂政不停地吞咽,轻吻了下小宝的唇,带著满心的愧疚与说不清的激动,聂政撬开了小宝的身子,一点点地把自己埋了进去。

  "唔……宝,乖。"

  赶紧按住小宝迫不及待要动起来的身子,聂政左手环住小宝的腰慢慢压下他的身子。小宝完全湿润的後穴毫无阻碍地接纳了鬼哥哥,从未体验过情欲的他难受的哭了。

  "宝,宝,马上好,马上就好。"

  多年未曾与人有过肌肤之亲的聂政还未把自己完全没入,就险些要射了。有什麽比青涩稚嫩的身子更叫人难以把持呢,更何况怀里的人是他的宝。

  用亲吻抚摸小宝来分散自己下身的感觉,聂政双手扣住小宝的腰,一鼓作气地把自己完全埋入了小宝的体内。那一刻,聂政忍不住呻吟出声。脑袋晕得厉害,聂政甚至不敢继续动作,怀里的人难受的一直动来动去,那小屁股自然也是跟著动,还未抽插,聂政就已经要不行了。

  手忙脚乱地安抚小宝,忙於跟自己的欲望搏斗的聂政後知後觉地察觉到了异样,一股沁凉的气从他与小宝相连的部位缓缓的、以他可以感受到的速度进入了他的体内,顺著他的筋脉来到他的丹田。聂政惊讶地忘了他此刻正在做的事,全部的心神都在那股令他异常舒服的"气"上。

  在他的丹田处绕了几圈,那股气缓缓化作了无数缕,沿著他的奇经八脉游走。聂政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拼命地想保持清醒,可当进入体内的"气"越来越多时,聂政扣在小宝腰上的手无力地放开了。


  "鬼哥哥……呜……"

  "宝,宝,鬼哥哥的宝……"

  床上,聂政双手托著小宝的臀部,腰快速地上下挺动。小宝软软地瘫在聂政的怀里,全身粉如桃花,腿间青涩的嫩茎直直地翘著。被鬼哥哥带入陌生情潮的他只能趴在鬼哥哥的怀里低吟、哭泣,根本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虽然这种陌生的感觉会令他哭,可小宝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这麽对他的是鬼哥哥,是疼他的鬼哥哥。即使被药控制著,小宝也是完全信任地抱著鬼哥哥,任鬼哥哥带给他一波波叫他"难过"的奇怪感觉。

  此时的聂政并不清醒,他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却似乎又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在他的奇经八脉与十二经内流动的"气"主宰了他的意识和身体,原本没什麽力气的腰却能充满力量地带动自己的身体一次次地在小宝的体内进出。这种感觉太奇妙,太令人匪夷所思。这股气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他引导著聂政在欢爱中与小宝一起调息,引导著聂政把小宝养在体内的功力慢慢引入自己的丹田内。

  当丹田内的气息越来越多,多到聂政无法负荷时,他大吼一声,在小宝的体内射出了浓浓的白浆。那一瞬间,几乎要爆开的丹田瞬间归於空无,聂政的整个身体似乎都随著高潮而被掏空了。这空无的状态大约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聂政才缓缓回过神来。刚刚,发生了什麽?

  门被人推开了,还在小宝体内的聂政仍在糊涂中,身体也依然沈浸在刚刚那一场欢爱中,可他怀里的人却离开了。

  "宝?"聂政伸手去抓,却碰到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他瞬间清醒,"阿毛?"

  在聂政的身上放下一块温热的湿巾,谨遵师傅命令的阿毛用大布巾裹住赤裸的小宝,直接把人抱走了。

  听到关门声,双手四处摸了摸,聂政明白过来阿毛把小宝带走了。拿起腿上的布巾擦拭干净下身,聂政摸到自己的裤子套上,心里一半不安一半回味,小宝还好吧,他有没有弄伤小宝?系裤绳的手猛然顿住,聂政握了握拳头,接著,双手发颤。本该是空空如也的丹田处,此时却有了明显的不同!

  把小宝放在师傅的床上,阿毛抽出小宝的胳膊,焦急地看向师傅。凡骨子一脸不甘不愿地探上小宝的脉,过了会儿,他拿开手说:"阿宝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你给阿宝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

  阿毛一听小宝没事了,咧开了嘴,赶紧出去给小宝弄水沐浴。

  不同於徒弟的喜悦,凡骨子的心里甭提多难受了,他又乖又好的小徒儿白白给了聂政,这比嫁他闺女还令他气闷。虽然他这辈子还不知道会不会有闺女,但凡骨子就是难受,就是不高兴,尤其是看到小徒儿脖子上那两枚紫红的吻痕,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把聂政体内的那点点从小徒儿身上得到的内力再给他废了。不过小徒儿一定会哭,凡骨子不得不压下这股冲动。

  起身出去,凡骨子来到聂政的木屋,一进来就见聂政紧握著两个拳头不知在想什麽。他也不想说话,气著呢。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过他之前放在这儿的另一瓶药,倒出一颗,直接掰开聂政的下巴丢进去,凡骨子气呼呼地走了。

  "碰!"

  重重的关门声把聂政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这才发现嘴里很苦。咽下药丸,聂政微微笑了,若他是师傅,也会不高兴吧。可即便是这样,心里的喜悦还是忍不住地一汩汩地往外冒。说不清是因为得到了小宝,还是因为体内重新有了内力,还是因为别的什麽。摸上眼睛,聂政的手轻颤,真想快点看到他的宝,他的宝贝。

  按照师傅的叮嘱给小宝清理了身子,阿毛仔仔细细地给小宝洗干净,换了衣裳。趁著师傅不在,阿毛探上小宝的脉,脸上渐渐浮现疑惑,他怎麽探不到小宝体内的那个养功呢?

  凡骨子一进来就看到他的大徒弟再给小徒儿诊脉,他走到阿毛身後拍拍他的肩说:"养功若能叫人轻易查出来那就不叫养功了。"

  阿毛扭头,眼里是询问。

  凡骨子在床边坐下,摸著小宝熟睡的脸说:"养功不是中原的武功,师傅也是年少时偶遇过练此功的人,所以才查得出小宝的病是源於这门功夫。阿毛,师傅虽然把小宝给了聂政,但师傅却不放心把小宝交给他。你是小宝的师兄,你答应师傅,一定要护好他,照顾好他。"

  阿毛在师傅面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就是拼了性命,他也会照顾好小宝。

  满意地摸摸阿毛的头,凡骨子沈声说:"小宝是林盛之的儿子,师傅不确定在聂政他们知道小宝的身世後会不会欺负他。"

  阿毛的眼睛陡然瞪大,小宝是林盛之的儿子?!他马上站起来挥舞拳头,他不会让小宝被聂政他们欺负!

  "很好,有你在师傅就放心了。"凡骨子清楚阿毛不会在乎小宝的身世,也因此他放心地告诉了阿毛小宝的秘密,然後他接著说:"要不是你的内力深厚,不宜修习养功,而你的身形又太大,小宝会受不住,师傅真不想把小宝平白给了聂政。阿毛,小宝和聂政的双修不能停,一旦停了,过不了多久小宝又会犯病。师傅想对你说的是,不要因为小宝和聂政双修你心里有什麽疙瘩,师傅希望你能永远做小宝最可靠的师兄,做小宝的依靠。"

  阿毛重重点头,又使劲摇头,在自己的手心里写道:师傅,我的命是小宝的,不会离开他。凡骨子拉著阿毛坐下,把小宝的手交到阿毛的手里,阿毛立刻握紧,被毛发遮住的眼中是坚决。

  长长吐了一口气,凡骨子皱皱眉头,为何他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呢?考虑了考虑,凡骨子决定还是暂时隐瞒聂政小宝的身世。等小宝能自行调息他体内的养功时,聂政也差不多好了,到时候就找个借口把聂政赶出谷。实在不行,他废了阿毛的内功,叫他跟小宝双修,大不了就是让小宝吃些苦头呗。

  想通了,凡骨子的心里没那麽闷了。双修对小宝有好处,起码今後不会疼了,身子骨也能越来越壮士,脸上的黑斑也会慢慢消除。到时候,他的小徒儿绝对是人见人爱。不不不,还是在谷里吧,外面的人都很坏,还是在谷里安全。


  烧了密信,潘灵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不愧是他养的鸟儿,比人厉害多了,哪像林盛之养的那些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快速写了封密信,让海东青送出去,潘灵雀去了林盛之的书房。

  前两天又被神秘人杀死了几名手下的林盛之黑著脸,一见到潘灵雀,他马上转而露出微笑,保持他盟主的风范。

  潘灵雀直接说明来意:"盟主,我家老爷子来信,叫我回雀庄过年,我明日就走。"

  "这麽急?"林盛之蹙眉,"你走了,林梓彦那边的事……"

  潘灵雀笑道:"我何时叫盟主操过心?林梓彦的事盟主只管等消息吧,他一定是藏在某个地方了,不过我相信他不可能一直躲著,只要他露面,我的鸟儿就能寻到他,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老爷子催人,我若不早点回去他免不得在我面前唠叨几天,过年盟主府上想必也会忙碌,我不如趁早走,不叨扰盟主了。"

  林盛之起身道:"潘庄主说的是哪里的话?跟我还需如此客气吗?不过既然是老爷子催了,我便不留你了。我给老爷子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潘庄主替我送给老爷子。"

  "盟主不与我客气,我也不与盟主客气,我替老爷子谢谢盟主了。"潘灵雀倒也不客气,林盛之送的薄礼再薄也薄不到哪去。

  第二天,潘灵雀带著林盛之送的一车礼物还有自己的两车行礼,三十多随行侍卫离开了林府。走出林家的势力范围,潘灵雀命手下乔装他的模样继续往雀庄走,他则暗中前往建宁镇。林盛之连安若谣和两人的亲子都能狠下心除掉,怎麽可能在乎一个废子的死活,一定有其他的原因,他要亲子去查!

  ────

  我承认我不会写H,真想一笔带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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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

  (26鲜币)宝贝:第四十一章

  养功?他身子痛是因为这个吗?昏睡中的小宝很奇怪地听到了师傅和大哥哥说的话,心下十分糊涂。他也不懂他和鬼哥哥做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师傅说的双修,但似乎他体内的东西对鬼哥哥很好呢。这麽想著,小宝就放心了,思绪顿时陷入黑暗中。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鼻端是香香的肉汤味,眼睛还未睁开的小宝嘴角的酒窝露了出来,粗糙的大手摸上他的脸,小宝轻唤:"大哥哥……"嗓子带著刚刚醒来的朦胧。大手顿了下,然後又摸了摸小宝的脸,这才把他扶了起来,小宝睁开眼睛,仰头,果然是大哥哥。

  阿毛一手搂著小宝,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一手从床边凳子上的碗里舀起他刚煮好的虫草炖鸟汤,吹一吹,喂到小宝的嘴边。小宝张口喝下,眼睛弯弯,好香呀。阿毛笑了,小宝喜欢喝。在大哥哥喂来第二勺时,小宝马上说:"大哥哥,喝。"

  阿毛摇摇头,蹭蹭小宝的脑袋,喂到他嘴边,这是给小宝养身子用的。师傅说了,双修之後,再配以汤药汤水调养,对小宝的身子极有好处。知道大哥哥是心疼自己,小宝乖乖张口喝下,心里甜甜的。

  一碗汤很快见了底,阿毛又拿过筷子夹起碗底的一根很肥的虫草。小宝一看便说:"给,鬼哥哥。"阿毛蹭蹭小宝,坚持要他吃下虫草,这是给小宝吃的!

  眼睛弯弯,小宝推开筷子,也很坚持:"给,鬼哥哥。"

  阿毛摇头,著急了,这是给小宝吃的!

  "阿宝,把虫草吃了,你鬼哥哥有的吃。"刚巧进来的凡骨子适时解决了阿毛的困境,一听鬼哥哥有虫草吃,小宝张口咬下那根虫草。不过他没有全部吃下去,只咬下了一半。手指捏住另一半,他喂到了大哥哥的嘴边,甜甜地说:"大哥哥,吃。"

  阿毛的脸轰得就红了,连连摇头。半根虫草紧紧地贴著他的嘴皮,阿毛甚至不敢张口。凡骨子是又气又想笑,他这个傻徒儿,何时能学会多想著自己?

  "阿毛,吃了吧。"

  "大哥哥,吃,一起,吃。"

  阿毛缓缓张开嘴,软软的指头把虫草送进了他的嘴里,阿毛含著那半根虫草舍不得咬。

  碗里还剩下一根,小宝从大哥哥手上拿过筷子,夹起来伸向师傅。凡骨子佯怒道:"师傅的身子可比你硬朗,快吃了!又不是什麽稀罕东西,快吃快吃!"

  筷子收回,小宝把虫草放进碗里,笑呵呵地看向大哥哥:"我想去,找,鬼哥哥。"

  凡骨子这个气啊,摆摆手:"带他去,真是个倔娃娃。"

  阿毛单手抱起小宝,拿上碗,出去了,那半根虫草还在他嘴里呢。小宝知道师傅和大哥哥心疼他,可是鬼哥哥比他更需要好吃的。把小宝放在聂政的床边,阿毛就出去了,锅里还有虫草呢,他得想法子让小宝都吃了。

  "鬼哥哥,吃。"小宝很自然地把虫草喂到鬼哥哥的嘴边,心里只惦记著这麽好的东西要给鬼哥哥吃。

  在闻到小宝身上的气味时,焦急了等待了许久的聂政只想把小宝抱在怀里,所以当小宝喂他吃东西时,他想也没想就咬住了。吃进嘴里,聂政才发现小宝喂给他的是什麽,心窝顿时发紧。

  "鬼哥哥,虫草,吃,补身子。"

  再也忍不住地把小宝揽进怀里,聂政的下巴抵住小宝的头顶,沙哑地开口:"傻孩子。"他不知道他比他的鬼哥哥更需要补身子吗?想了一晚上见到小宝後要说些什麽的话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空白,他的宝即使把身子给了他,也依然如纸般纯白。

  "确实是傻孩子,明明是给他吃的虫草,偏要给这个吃一根,给那个吃一根,只当这虫草是野草,随便一摘就是一把。"

  两手各端了一碗药的凡骨子走了进来,身後跟著阿毛。

  "师傅。"聂政没有放开小宝。

  小宝不说话,就是看著师傅傻笑。笑得凡骨子一肚子的气根本发不出来。

  "你们两个,喝药!"把故意多加了黄连的那碗药放在聂政伸出的手上,凡骨子把加了蜂糖的那碗拿给小宝。

  聂政喝了一口,眉头皱了下,然後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小宝不怕苦,何况还加了蜂糖,咕咚四口就喝完了。阿毛马上拿过小宝的药碗,送上汤碗,小宝也是几口喝完,嘴里苦苦的,他没发现被切断的虫草。见小宝把汤都喝下去了,阿毛咧开嘴,安心了。

  咳了两声,凡骨子对两人道:"从今晚开始,你们两人每晚双修半个时辰。"真是不甘呐。看著小徒儿纯真的双眸,凡骨子扯谎道:"阿宝,双修只是一种治病的法子,等你的病治好了,就不必再双修了。"

  小宝笑著点头:"好。"

  傻徒儿!凡骨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他这个傻徒儿,不过看样子小宝对这种事是一无所知的,这很好,他也不准备告诉他的小徒儿双修意味著什麽。

  示意阿毛把小宝抱走,凡骨子关上门,问聂政:"昨天你可有发现什麽?"

  聂政如实回道:"小宝的体内确实有一股很精纯的内力。而且双修的时候,我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

  凡骨子脸色凝重地说:"对养功我所知也并不多,必须谨慎。阿宝还小,过早泄精对他的身子不会有好处,双修的时候你要切忌,不要让他泄精。昨天我是无奈之下给阿宝用了催情的药,这种药偶尔吃一次无妨,但不能多吃。我会给阿宝配滋养的药,你可不能把阿宝弄伤了。"

  聂政因五年的囚禁而始终苍白的脸微微泛红,他尴尬地问:"师傅,一定要天天,双修吗?"

  "怎麽,你不愿意?"凡骨子的声音顿时上扬。

  聂政摇头,道:"昨天我是深思熟虑之後才碰的小宝,我没有不愿意,只是……小宝太纯真,我,"聂政握紧拳,"我,不忍亵渎他。"

  凡骨子气道:"你就当做是给阿宝和你自己治病吧。你以为我愿意把阿宝给你吗?你瞧他,醒来後一句都不问,连自己失了身子的事都不明白。哼,我那小徒儿,只要对你们这几个哥哥有好处,把他卖了他都只会笑呵呵的。"

  聂政淡淡笑了:"是啊,所以我才舍不得亵渎他,他应该找一个比我强百倍的人,而不是我这样一个废人。"

  凡骨子低吼:"你别自以为是,我只是让你和阿宝双修,才不是把阿宝给你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阿宝没有爹娘,我这个做师傅的就是他的爹!我现在是手边没人,以後遇到好的,我就让阿宝跟别人去双修。"

  "师傅。"聂政的笑变得苦涩,"您这麽不喜欢我吗?"

  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点伤人,凡骨子压了压脾气,过了会儿说:"不是不喜欢你。待你的功夫恢复之後,你一定会去报仇。你别反驳,你敢说我猜错了?"

  聂政张了张嘴,无力地合上,他无法把话说死了。如果他的功夫可以恢复,他……眼前是漫天的红雾,家人的凄喊……

  聂政低下头,干哑地开口:"对不起,师傅。"

  "我就知道。"凡骨子反而暗暗松了口气,这样也省得他赶人了,"阿宝性子单纯,你又身负血海深仇。等你恢复了武功,我也不好再劝你放下仇恨。这辈子我是不会离开凡谷,也不可能帮你复仇,你和蓝小子也不知要几年才能报仇雪恨。江湖险恶,我不打算把阿宝交给江湖人,他只适合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聂政的呼吸沈重,他无法放下仇恨,也无法,放下小宝。

  "师傅不是逼你。"凡骨子的口气放软,"你瞧不见,自然不知道阿宝为你受了多少苦。阿宝刚来的时候,瘦的是皮包骨,身上还有不少的伤疤,那两只小手里全是茧子,我做师傅的能不心疼麽。小宝不懂得心疼自己,我得为他考虑。"叹口气,凡骨子道:"等你恢复武功还得一段日子,现在说这些还早,目前最要紧的是你和阿宝的双修,一旦停了,阿宝过不了多久又会身子痛。他生来便不合适练武,高深的内功对旁人来说是福,对他来说就是祸了。"

  "师傅。"聂政摸上眼睛上的布:"报恩也好,喜欢也好,我不会放开小宝。等报了仇,我就留在谷里,永不出谷。"

  凡骨子眯眯眼睛:"若小宝不愿意你去报仇呢?"

  聂政淡淡笑了:"小宝不会不愿意。师傅,您想过没有,即使我不去找林盛之,他也会来找我。若林盛之发现是小宝救走了我,小宝也会危险。林盛之必须死,不仅是为了聂家的仇也是为了小宝。"

  凡骨子的眉头拧紧,小宝会希望他的鬼哥哥杀死他的亲爹吗?肯定是不会!可是他又不能对聂政明说,他现在还摸不准聂政是否会在意小宝的身世。小宝一定受不住他的鬼哥哥不理他。

  "你的话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凡骨子捋捋胡子,想了想後说:"要报仇你也得等蓝小子回来,这事得从长计议。至於阿宝,要等他长大了看看他是否喜欢你,不喜欢谁也不能强求他。"话说到这儿,凡骨子直接塞给聂政一个药瓶,道:"每次双修之前给阿宝在那里用上一粒,一是以免你伤了他;二来也是免得阿宝受不住。"

  聂政握紧药瓶,哑声说:"师傅,谢谢您。"

  "你别谢我。你是老天可怜,送了阿宝给你。"凡骨子解开聂政眼睛上的白布,给他上药,又道:"阿宝这孩子谁得了谁有福,若不是阿毛不合适,我才不会给你。"

  聂政笑了,他的宝不会丢下鬼哥哥的。

晚上吃了饭,按照师傅说的洗了身子,小宝在大哥哥给他擦干头发後笑呵呵地去鬼哥哥那边。他知道什麽是双修,书上有写的,双修不仅可以治他的病,也可以治鬼哥哥的病。而且他记得清清楚楚,双修可以提升两个人的内功,他不会武功,但鬼哥哥以前会,这样也可以恢复鬼哥哥的武功吧。有比什麽这件事更令他来的高兴的呢。鬼哥哥可以重新练武的话,一定不会再难过了吧。可想到鬼哥哥为何会失去武功,小宝的心窝泛疼,他对不起鬼哥哥,只要能治好鬼哥哥,叫他做什麽都成。

  推开木屋的门,小宝软软地唤道:"鬼哥哥。"

  "宝。"由阿毛帮著洗了身子的聂政穿著单衣靠坐在床头,脸上带笑,朝著发声的方向伸出手。等了一会儿,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接近,他的手掌里多了一只软软的小手。聂政握紧,把人拉到床上,拉到自己的怀里。

  亲一口小宝还带著潮气的头顶,聂政低问:"昨天鬼哥哥有没有弄疼你?"

  "不疼,不疼。"小宝瞪大眼睛盯著鬼哥哥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鬼哥哥的脸色比昨天好了点呢。

  "不要骗鬼哥哥,真的不疼?"聂政开始解小宝的衣扣。

  "不疼。"小宝也跟著解鬼哥哥的衣扣,很诚实地说:"涨涨的,不疼。"

  聂政的下身一阵灼热,忍不住又亲了亲小宝。他的宝太纯真了,他真是难以下手啊。可是不下手的话,宝又会身子痛。而且他能早一点恢复,宝也能早一点安心吧。

  很配合地脱掉自己的衣裤,把两人的衣裤折好放在枕头边,小宝"熟练"地跨坐在鬼哥哥的腰上,昨天就是这样的。

  面对如此全然信任自己的小宝,聂政根本说不出多余的话。那些污秽不堪的东西还是不要让小宝知道的好,就让小宝单纯的以为双修便是治病吧。

  "宝,准备好了吗?鬼哥哥要开始了。"

  "好了,好了。"

  小宝亲了亲鬼哥哥的脸,催促。

  低低笑了两声,聂政抬起小宝的下巴,吻上他的唇。昨天他很混乱,小宝也因为吃了药意识不清,今晚他要给小宝一个甜蜜的初夜。

  书上没有写双修会有什麽感觉,小宝只觉得和鬼哥哥的双修很舒服,很舒服。他能明显的感受到鬼哥哥对他的疼爱。

  低低地发出如猫叫般的呻吟,乖巧地任鬼哥哥把药推进他的体内,小宝在鬼哥哥亲吻他的时候也毫不吝啬自己的亲吻。亲吻鬼哥哥还看不到的眼睛,亲吻鬼哥哥受过重创的锁骨,亲吻鬼哥哥身上每一处伤疤,小宝的眼睛里渐渐多了泪水,为鬼哥哥心疼的泪水。

  "宝,宝……"在小宝的吻落在他的身上时,聂政也不禁湿了眼睛。亲吻小宝的嘴角,尝到了他的泪,聂政含住他软软的唇,低喊:"宝,鬼哥哥的宝,宝……"

  "鬼哥哥……"双手在鬼哥哥的胳膊上抚摸,小宝的声音带了哭腔,"疼……鬼哥哥,疼……"

  "不疼,有小宝在,鬼哥哥早就不疼了。"温柔的吻带了两分狂乱,聂政在小宝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

  手指轻轻地在小宝的体内进出,直到小宝完全瘫软在自己的怀里,聂政才抽出手指。坚硬的男根替换了手指,小宝泪眼朦胧地看著鬼哥哥,忍下被进入时的不适。不知道鬼哥哥看到他的模样後,还会不会喜欢他?

  ※

  两具相贴的身子之间没有一丝的缝隙,彼此的汗水把各自的味道留在了地方的身上。再一次被养功控制的聂政死死地记著不能伤了小宝。也许是心境不同了,聂政连著在小宝的体内射了两次。小宝的後穴不停地收缩,可是嫩芽却一次都没有喷发。

  当屋内的动静停止,半个时辰差不多也要过去了。一人推门进入,把仍在失神中的小宝从聂政的怀里抱了起来,白色的灼浆从小宝的後蕊处顺著他的腿根流下。那人面色平静地用大布巾把小宝包裹好,再把一块温热的布巾放在聂政的腿上,便大步出去了。

  在"气"游走身体各个筋脉回归丹田後,聂政苦笑一声,怀里的人不见了。拿过布巾擦拭干净下身,聂政套上衣服,躺下。明天要跟师傅说说,晚上让小宝跟他一起睡吧。

  直到大哥哥给他擦得干干净净了,小宝才清醒了过来。面前的人由鬼哥哥变成了大哥哥,小宝一把抱住,正给他吹药的阿毛愣了。

  怎麽了?阿毛摸摸小宝的头。

  凡骨子在床边坐下,问:"阿宝,怎麽了?是不是聂政弄疼你了?"

  "没有,没有。"小宝赶紧抬起头,道:"师傅,我今晚,能不能跟,大哥哥睡?"大哥哥每天要照顾他们,一定很累。他要给大哥哥揉揉,让大哥哥好好地睡一觉。

  阿毛手里的药碗险些掉了,凡骨子先是一愣,然後哈哈笑了几声,说:"好啊,你今晚就跟你师兄睡吧,免得明早师傅起来把你吵醒。"

  "不吵,不吵。"

  "哈哈,好好,不吵,吃了药你就跟你师兄去睡吧。"

  小宝马上从大哥哥手里拿过药碗,三口喝完了药。

  凡骨子重重拍了阿毛的肩膀一掌,把他拍醒:"还不赶紧带阿宝去睡觉?"

  阿毛慌了,看看师傅,看看小宝,突然猛地站起来冲了出去,留下了呆傻在床上的小宝和凡骨子。饶是凡骨子,也一时摸不清自己的这个徒弟是怎麽了。
(21鲜币)宝贝:第四十二章

  闻闻枕头,似乎不怎麽好闻,阿毛扯掉枕套,换上仅有的另一套。看一眼床单,补丁太多,他一把扯掉,又翻箱倒柜地翻出一条补丁不是太多的床单换上。啊,还有被子。被子太旧了怎麽办?对,给蓝无月准备的那间木屋里有一条新被子,阿毛飞速冲出去,眨眼间,他就拿了一床新被子回来了。

  无错地四处看了看,屋子太简陋了,阿毛第一次生出这样的自卑。但又想到不能让小宝等太久,他异常忐忑地去了师傅的木屋。

  床上,以为大哥哥不愿意自己和他一起睡的小宝双手扯著被子盖过嘴巴,大眼里是迷茫,心里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凡骨子也是纳闷得很,以阿毛那麽疼小宝的心思来瞧,阿毛怎麽也不会拒绝小宝才是啊?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想著要不要以师傅的身份强制阿毛把小宝带走时,一道巨大的人影带著风冲了进来,凡骨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影没了。定睛一瞧,床上的阿宝不见了,只剩了条被子。

  凡骨子的眉毛竖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阿毛在做什麽?来到阿毛的木屋前,从敞开的门里向内张望了一会儿,凡骨子捋著胡子摇头离开。为何他收的徒弟都是这麽笨呢?连叹三声,他伸个懒腰,回屋睡觉去了。

  阿毛的特制大床上,刚换过的被单和新被子上散发著谷内特有的草香,小宝拍拍身边,让大哥哥上床,可阿毛却是跪在床边看著小宝迟迟不动。阿毛不敢,他太大了,一个不小心就会压到小宝。小宝是那麽小,他稍稍用力就会弄伤他。

  小宝看出了大哥哥眼里的担心和紧张,他坐起来拍拍床说:"大哥哥,你趴著,我给你,揉揉,你累了。"

  不累不累,怎麽会累?阿毛猛摇头,让小宝躺下,给他盖好被子,摸摸小宝的脸,轻拍他的身子哄他睡觉。

  握住大哥哥毛茸茸的手,小宝抱在自己的怀里,真心地说:"大哥哥,谢谢你。"谢谢你疼我,谢谢你照顾我,照顾鬼哥哥。

  阿毛的眼圈红了,又用力摇了几下头,不要谢,不要谢他,他喜欢照顾小宝,他每天最高兴的时候就是看到小宝,就是能抱著小宝在谷里转悠。

  小宝向後躺了躺,贴住墙:"大哥哥,上来。"

  阿毛的另一只手捂住小宝的眼睛,让他睡觉。

  "大哥哥,上来。"小宝拍拍身边,长长的睫毛弄得阿毛的手掌心痒痒的。

  等了半天,大哥哥还是没有上来,小宝掀开被子,像他以前对鬼哥哥那样哄著说:"大哥哥,上来,睡觉喽。"

  阿毛的眼角有了水光,大大的手掌微微颤抖。

  "大哥哥,睡觉喽。"再拍拍身边。

  阿毛的身子动了动。

  "大哥哥,和小宝,睡觉喽。"

  阿毛脸上的毛沾了几滴水滴,他擦擦眼睛,脱了衣裳小心翼翼地上了床,挨著床边躺下,和小宝之间的距离可以再躺下一个小宝。笑著擦去大哥哥眼角不停流下的水滴,小宝把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在大哥哥身上,然後向前挪挪,窝在了大哥哥的身边,把自己的小手放在大哥哥满是茧子的大掌内,幸福地闭上眼睛。

  阿毛的呼吸带了不畅,低头看著小宝带笑的睡颜,他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除了手掌心外,他全身都是毛,师傅用尽了法子也去不掉,刮了没几天就又会长出来,而且比之前的还要浓还要密,师傅便不敢再给他刮了。他不会说话,这世上只有师傅不嫌弃他,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大哥哥……"闭著眼睛的小宝把头埋在大哥哥的怀里,低低地说:"谢谢你,疼我。"眼泪被大哥哥的衣服吸掉了。虽然在家里有叔叔伯伯婶婶们疼他,可他却是第一次尝到大哥哥和鬼哥哥的这种他睡觉都觉得幸福的疼爱。他不值得的,他是阎罗王的孩子,他的右脚是坏的,脸也黑了,他,不值得的。

  阿毛抽出被小宝压著的左臂,然後把人抱到身上,拥紧。大大的手掌轻拍小宝,脸颊不停地蹭小宝的头。不要谢,不要谢,他要的不是阿宝的谢,是阿宝的开心。

  整个人窝在大哥哥宽大的胸怀里,小宝在大哥哥温柔的轻拍下,带著对大哥哥的感激,对鬼哥哥和美人哥哥的愧疚,很快便沈沈睡去。在他睡著後,有人很轻很轻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一晚,他背上的轻拍都没有停下。

  天蒙蒙亮时,阿毛慢慢地翻身,放下小宝,然後又慢慢地从被窝里退出来,下了床。小宝甜甜的睡著,嘴角是幸福的笑,阿毛咧开了嘴。他该去做早饭了,还要去菜地,去喂蛇,去谷里菜药。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阿毛出了木屋。冷风吹来,阿毛想了想又折了回去。把小宝连人带被子轻轻抱起,阿毛去了聂政的木屋。木屋都没有锁,阿毛用膝盖顶开门。

  聂政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练功。听到有人进来,他出声:"阿毛?"听脚步像是阿毛的。接著,他就感觉到身边一沈,然後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动了动,被窝里多了个人。马上,聂政就知道是谁了。

  阿毛拍拍聂政的肩,把他的一只手拉到小宝的身上,又做了两个轻拍的动作。聂政明白了,立刻小声说:"小宝还在睡著吧,我知道了。"

  阿毛又拍拍聂政的肩,然後便放心地出去了,聂政的木屋里比他那里暖和。

  听到门被关上後,聂政一点点、慢慢地摸到小宝的眼睛,果然还在睡著呢,他笑了。不好奇阿毛为何会把小宝抱过来,聂政轻轻地躺下,把小宝搂到怀里,然後吐了口气。自从来到凡谷後,他就再没有和小宝一起睡过了,他很怀念在阎罗殿的日子,那时候他每天都是闻著小宝的孩子气睡著的。

  怀里的人气息还是那麽干净,在他额头印上一吻,聂政打了个哈欠。外头传来的鸟叫声,天亮了吧,应该还可以再和小宝睡一会儿。这麽想著,聂政的眼皮发沈,搂紧小宝,没一会儿他的呼吸便平稳了。

  ※

  "宝,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我去问,问师傅。"

  放下手里的活计,小宝出去了。过了会儿,他回来说:"鬼哥哥,师傅说,今天是十,二月初,十了。"坐回床边,小宝继续做活。

  十二月初十……聂政在心里算日子,这已经有半个月了,眼睛上的布可以取了吧。只是师傅怎麽没提呢?是不是忘了?

  "宝,师傅呢?"

  "师傅在,和大哥哥,说话。"

  聂政摸了摸眼睛,正在专心做事的小宝没有看出鬼哥哥的焦急,低头盯著手上的活计。自从那天之後,小宝便和阿毛一起睡了,不过阿毛每天早上都会把小宝抱到聂政的床上。第一回小宝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鬼哥哥的怀里,还糊涂了好半天咧。

  聂政那天便跟凡骨子说想晚上让小宝跟他睡,但一来他现在行动还不便,晚上解手什麽的还需要人帮忙,小宝一定会睡不好;二来,凡骨子也担心聂政会把持不住,睡到半夜又跟小宝"双修",找了个借口拒绝了,说等他伤好了之後再说。聂政岂会不明白凡骨子的心思,之後就没有再提了。不过小宝很高兴,不管和谁睡,他都是被疼的那一个。

  半天没听到小宝说话,聂政忍不住问:"宝?做什麽呢?"

  "鞋子。"小宝抬起头给了鬼哥哥一个甜甜的笑,"给师傅、鬼哥哥、大哥哥,做鞋子。"

  聂政惊讶:"宝还会做鞋子?"

  "婶婶,教的。"

  明白小宝嘴里的婶婶指的是谁,聂政转而问:"宝,你呢?怎麽没有自己的鞋子?"

  "有,大哥哥,买了。"只是买的鞋子不如做的鞋子舒服,尤其是大哥哥的脚很大,买不到合适的。

  聂政摸到小宝的腰,把他往自己身边搂了搂,说:"鬼哥哥用不到鞋子,你给自己做几双。"

  "够的,够的。"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在鬼哥哥脸上亲了一口。他学了很多本事呢,他还要给师傅、给哥哥做衣裳。

  凑近小宝深深吸了几口气,聂政放开他,不打扰他做事。夜夜双修,他已能明显地感觉到腰部比以前有力了,腿也有了知觉。聂政现在担心的是小宝,虽然师傅说小宝很好,但没有亲眼见到,他还是怕小宝的身子会受不住。

  门开了,凡骨子和阿毛走了进来。

  "师傅,大哥哥。"叫了声,小宝把给师傅纳的鞋底放进大哥哥专门给他做的草篮里,下床,想著师傅来给鬼哥哥换药了。

  一听师傅来了,聂政马上问:"师傅,我的眼睛是不是可以见光了?"

  凡骨子捋捋胡子,道:"是啊,今天正好是半个月了,可以见光了,不过还得注意。太阳下山了,不是太亮,正好给你取布。"

  聂政闻言欣喜若狂:"谢谢师傅!"他可以看到小宝了!

  凡骨子给聂政拆白布,一边说:"别高兴得太早,你的眼睛现在只能见一点光,平时还是要蒙著。"

  "只要能看一看小宝就成。"聂政傻笑,嘴巴合不拢。

  相比聂政的狂喜,小宝左脸的血色却消失了。鬼哥哥,可以看到了?想到自己的脸,还有坏的脚,小宝的心窝揪紧,慢慢向後退了几步。他,不好看。又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门边。

  在聂政眼睛上的最後一圈白布被凡骨子取下後,门被人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阿毛和凡骨子同时扭头,凡骨子扬起眉毛:"阿毛,你过去。"阿毛马上大步走了。

  "师傅?"闭著眼睛的聂政出声,他感觉到小宝不在屋里了。

  用湿布巾擦拭聂政眼皮上的药,凡骨子粗声道:"阿宝怕你嫌弃他,躲起来了。"

  "我怎麽会嫌弃他?!"聂政的眼皮动了动。

  "别睁开。"擦拭聂政的另一只眼睛,凡骨子说:"等会儿你见了阿宝要跟他说清楚。"

  "宝呢?"聂政恨不得能冲到小宝身边去。

  "阿毛过去了。"

  擦干净之後,凡骨子掀开聂政的眼皮,滴入药水,然後在他眼周的穴位处揉了半天,这才说:"好了,可以睁开了,一点点来,不要太快。"

  聂政的眼皮马上有了动作,一点点的、带著急切地慢慢睁开。失明了太久的眼睛哪怕是微弱的光也难以适应。聂政又瞬间闭起了眼睛,只觉得光线刺眼。

  "不要急,慢慢来。"

  聂政深吸了几口气,再次慢慢地睁开眼睛,模糊的光入眼,仍是刺痛,但他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努力睁开。

  入目的一切都是模糊朦胧的,但这已足够令聂政激动。

  "闭上,数三下再睁开。"

  聂政闭上,默默数了三下,又缓缓睁开。一片花白映入眼帘,画面晃了几晃之後,他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眼前好像是一人的眉毛,不过很白。

  "能看清吗?"凡骨子凑到聂政的跟前,竖起一根指头,摇摇。

  聂政忍不住笑了:"师傅?"师傅的头发和眉毛都白了。

  "能看清吗?"

  "能。师傅竖了一根指头。"

  "这样呢?"

  "两根。"

  凡骨子直起腰,气定丹田:"阿毛!把阿宝抱过来!"

  聂政立刻寻找门的方向,还不怎麽灵活的双眼在一阵眩晕後,找到了门。

  书屋里,小宝蜷缩在角落紧紧抱著自己的双腿,拼命地摇头,他不去,不去,他不好看。阿毛跪在他面前,实在是不忍心强逼他。

  "阿毛!还不快把阿宝抱过来?!"外头传来师傅的催促,阿毛是左右为难。小宝的眼睛里已经有泪了,他心疼极了,哪里还舍得强迫他。想了想,阿毛站了起来,直接出去了。

  把脸埋在曲起的两腿之间,小宝很害怕,鬼哥哥一定会失望的,他,不好看。

  "阿毛!把,"刚喊出声,门开了,一看到进来的只有阿毛,凡骨子眉毛一竖,"阿宝呢?"聂政看到阿毛仅仅愣了一下,随後眼里便是浓浓的失望,宝不愿意见他吗?

  阿毛不方便解释,他也不是来解释的。大步走到床边,他扶起聂政,转身直接把人背了起来。聂政在怔愣过後,笑著拍拍阿毛的肩:"阿毛,麻烦你了。宝不愿意见我,那我只好厚著脸皮去见他了。"

  点点头,阿毛大步离开,凡骨子仰天长叹:他的小徒儿怎麽就这麽傻呢?

  ────

  让你们先甜蜜两天,过两天就要紧张啦,做好准备喽~
(24鲜币)宝贝:第四十三章

  听到有人进来了,两腿紧紧夹住自己的脑袋,不敢抬头。趴在阿毛的背上,进来後的聂政几乎是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人,那微微颤抖的身子令他的心揪在了一起。这就是他的宝啊,好小,比摸著的时候感觉还要小。

  聂政的眼眶热辣,在阿毛走到小宝跟前时,他开口:"阿毛,把我放下吧,我跟小宝有几句悄悄话要说。"

  阿毛把聂政放在贴著小宝的墙根,指指小宝,又擦擦眼睛,意思是让聂政哄小宝,不要让他哭。聂政笑著点点头,说:"放心吧。"

  阿毛出去了,关上了门,相信聂政会把小宝哄笑了。

  聂政没有马上把小宝抱过来哄,而是仔仔细细地、不放过一根头发丝地从上到下看过小宝。当视线来到小宝尽量想缩起来的右脚时,聂政只觉得有人在拿刀刺他的心口。这傻孩子,怎麽能以为他的鬼哥哥会嫌弃他呢。

  "宝。"他的宝啊。

  小宝的身子动了动,却是更加缩成了一团。

  "宝?"聂政伸出了手,放在小宝轻颤的肩上,"不想见到鬼哥哥吗?"

  不是不是。小宝摇头,但还是不抬头。

  聂政苦笑,看来他做得很不好,不然小宝怎麽会这麽不相信他呢。面对阿毛和无月的时候,小宝可没有这样过。挪到小宝身边,和他并排坐著,聂政双手抱住小宝,把他整个人抱到自己的怀里,亲亲他的头顶。

  "宝,鬼哥哥能看到了,可遗憾的是没有第一眼就看到宝。宝,让鬼哥哥看看你好不好?熬了这麽久,鬼哥哥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可宝却不愿意给鬼哥哥看。"

  "不好,看。"怯怯的声音响起,小宝微微松开双腿。

  一手抱紧小宝,聂政落在小宝头上的吻带著浓浓的心疼:"好不好看,得鬼哥哥说了算。宝,抬起头来,让鬼哥哥瞧瞧。"

  小小的脑袋动了动,聂政耐著性子等小宝放下不安。

  "宝?抬起头来。"在那白白嫩嫩的颈後亲上一口。

  小宝揪住了鬼哥哥的衣裳。

  "宝?"隔著衣服,在轻颤的肩头亲上一口。

  小脑袋又动了动,有抬起来的趋势了。

  "宝啊。"把那只揪紧自己的小手抓到手里,再亲上一口。

  小脑袋抬了一下,过了会儿,又抬了一下,发黑的右脸映入了聂政的眼中。他微微一笑,亲一口因为紧张和不安而发白的小耳朵。

  "宝,抬起头来,亲亲鬼哥哥。"

  小脑袋慢慢地抬了起来,因为自卑,两只大大的眼睛此刻闭得紧紧的。聂政看清楚了小宝的脸,右半张脸就如师傅和无月说的那样,黑黑的。若是外人看的话,只会觉得很难看,可看在聂政的眼睛里却是超出他想象的可爱。

  低笑地在小宝的眼睛上亲了亲,聂政把脸凑到小宝的嘴边:"宝,亲亲鬼哥哥。"软软的小嘴马上在他的脸上亲了口,聂政扭头含住。

  鬼哥哥,不觉得他不好看吗?被含住嘴的小宝忐忑地一点点睁开眼睛,聂政随即退开,好让对方看清楚自己。大大的眼睛里带著令聂政心疼的不安,接著,是惊讶、是喜悦,为鬼哥哥那双明显带光的、他第一次瞧见的那双映著他的小脸的眼睛而惊喜。

  在小宝暂时忘了自卑,专注於鬼哥哥的那双眼睛时,聂政也在仔细地瞧著小宝。两人在一起半年多了,这还是他头回看到小宝的模样。即使半张脸黑了,也难掩小宝的可爱,聂政已经可以想象到当小宝脸上的黑斑不见了,小宝会有多招人喜欢。这样纯真可爱的小宝,是他的呀。

  聂政的心底涌上浓浓的疼惜,小宝吃了多大的苦才把他带了出来,更别说那几个月的照料了。在看清楚小宝的模样後,聂政忍不住收紧手臂,吻上小宝。温柔的吻一个个地落在小宝的眼睛、脸颊、鼻子、最终落在那双并不红润的小嘴上。是为了他,才一直不长肉,脸色才这麽不好吧。

  鬼哥哥……和每晚一样疼惜的吻消去了小宝的自卑与不安。眼睛渐渐湿润,泪水溢满了眼眶流了下来,小宝伸出胳膊环住鬼哥哥的脖子,抬高头在接受鬼哥哥的亲吻时,也把自己的喜悦与幸福用自己主动的吻传递给鬼哥哥。

  宝,宝,说多少遍谢谢都太过苍白,不要哭,你的泪会让我觉得自己有多无能。你是这麽的瘦小,明明该是我保护你才对。宝,我的宝啊。

  鬼哥哥,鬼哥哥,呜……你要快快好起来,你要快快恢复武功,我不是好孩子,我是阎罗王的孩子,我对不起鬼哥哥。

  泪水流入两人紧紧相贴的嘴里,分不清是谁的咸涩。脱掉小宝右脚的鞋,抽掉萝袜,聂政温热的大掌包裹住那只畸形的小脚,轻轻揉捏。不丑,怎麽会丑,他的宝就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是世上最珍贵的宝。

  大掌的热度从小宝的脚心一路传遍他的全身,刚才因为不安而发抖的身子此刻变得暖暖的。已识情欲的小宝被鬼哥哥的吻带出了低低的呻吟。在鬼哥哥的吻和抚摸下,小宝忘了自卑,就像在大哥哥和美人哥哥面前那样,安心地把自己的一切展现在鬼哥哥的眼前。

  吻由缓慢到激烈,再由激烈至浓情,小宝的情动反应刺激著聂政的欲望,不过现在不是双修的时候,是哄小宝的时候。离开小宝的唇,聂政蹭蹭小宝的鼻子,满意於自己令小宝的脸红润了起来。这样看著,更觉得小宝漂亮了。

  "鬼哥哥。"嘴角的酒窝深陷,小宝抱紧鬼哥哥,不愿意离开。

  下巴抵在小宝的头顶,聂政暗哑地问:"还是不愿意给鬼哥哥看吗?"

  没有没有。小宝使劲摇头,他,他只是怕鬼哥哥失望。

  傻孩子。没有放开小宝的脚,聂政很认真地说:"宝,鬼哥哥可说是再世为人,这都是因为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长得是什麽模样,你都只是鬼哥哥的宝。宝,鬼哥哥不是因为与你双修才会说这样的话,当你哭著喊我鬼哥哥,把我带出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要一辈子疼你。"

  小宝又哭了,这次是因为高兴,还有挥之不去的愧疚。

  "宝啊,鬼哥哥失去了太多太多,如今身边只剩下你和无月了,二弟也不知是否还在这世上。鬼哥哥以前怀疑过你,怀疑你是林盛之派来的,现在想来鬼哥哥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怎麽能怀疑你?"

  "不扇,不扇。"小宝抬手捂住鬼哥哥的脸,大眼里是惊慌。

  低头冲小宝笑笑,聂政亲亲他的鼻尖:"不扇,鬼哥哥不会再让宝哭,让宝心疼。宝最心疼鬼哥哥对不对?"

  "疼,心疼。"亲亲鬼哥哥的下巴,亲亲鬼哥哥仍能看出曾受过重创的锁骨,小宝把自己埋进鬼哥哥的怀里,心疼,很疼。

  历尽沧桑与磨难,老天爷还没有放弃他,给了他一件人间至宝。聂政咽下心口不断涌上的各种情感,哑声问:"宝,能答应鬼哥哥一件事吗?"

  用力点头。什麽都答应。

  "相信鬼哥哥。"刚才小宝不相信他,可是伤了他的心啊。

  用力点头。相信,什麽都相信。

  "乖宝。"

  嘴角扬起,聂政抬起小宝的头,再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回,小宝没有紧张,笑呵呵地任鬼哥哥看。他果然是宝贝,鬼哥哥不仅不嫌他难看,还更疼他了。

  "傻宝。"忍不住埋怨一句,聂政舔了舔小宝嘴角的两个酒窝,没有美酒,却胜似美酒。

  "聂政,阿宝好了吗?该吃晚饭了。"在外面光明正大地听了许久的凡骨子毫不愧疚地出声。

  聂政扬声喊:"好了。"

  门开,阿毛进来了。聂政朝对方笑笑,说:"阿毛兄弟,辛苦你了,敝人聂政,第一次见面,幸会,幸会。"

  阿毛先是一愣,然後咧开嘴,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看看大哥哥,再看看鬼哥哥,小宝的眼睛笑弯了,这就是幸福吧。

  ※

  屋内的油灯放在一进门的桌子上,不会灼痛聂政的眼睛。怀抱小宝靠坐在床头,聂政只想这麽静静地坐一会儿。今晚,师傅答应他让小宝跟他睡,聂政不必赶时间。小宝也不出声,拦腰抱著鬼哥哥,枕在鬼哥哥的胸膛上,享受著鬼哥哥在他身上的温柔抚摸,嘴角是始终消不去的甜笑。

  两人双修已有半个月了,可今晚对於聂政来说却是意义不同,也因此,一想到还要做的事,聂政的心就不由得跳得更快了。

  有点困了,小宝仰起头,软软地说:"鬼哥哥,双修。"

  聂政在小宝身上抚摸的大手猛地顿住,眼里是小宝纯真的脸,他突然有种下不去手的感觉。

  "鬼哥哥?"小宝坐了起来,脱衣裳。

  "宝。"按住小宝的手,聂政深吸几口气,把小宝抱到自己的腰上,"鬼哥哥给你脱。"

  "好。"甜甜一笑,小宝放下手。

  解衣裳的手带了几分不曾有过的紧张,随著小宝的身子一寸寸地露出,聂政只觉得口干舌燥。若让不知情的人看到,只会当他是欺负孩子的畜生。赶紧把这种情绪压下,聂政暗骂自己胡思乱想。难道把小宝交给别个不清楚底细的人去双修吗?他宁愿自己当这个畜生。

  很快脱下小宝的衣裤,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聂政的下身已经有了感觉。昏暗的灯火下,他的宝纯真而漂亮,白白嫩嫩的,叫人忍不住就想咬上一口。不应该点油灯的,聂政如是想。见鬼哥哥似乎若有所思,一心只想著给鬼哥哥治病的小宝等不及了。熟练地解开鬼哥哥的裤绳,他一点都不害羞地扯住鬼哥哥的裤子往下脱。

  别开眼睛,不敢看小宝赤裸的身子,聂政配合著小宝褪下自己的裤子,胯间的昂扬高高挺著,这样的丑态令聂政很想闭起眼睛当回瞎子。对鬼哥哥的心思一无所知的小宝只当鬼哥哥累了,他乖巧地跨坐到鬼哥哥的腰上,亲亲鬼哥哥的嘴巴,好了,可以双修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聂政转眼看过去,宝还是留在谷里吧,让他出去还真叫人不放心呢。脱掉上身的束缚,聂政拿过药瓶,取出一颗药。可以看见了,入目的一切都刺激著他的欲望。一手把小宝揽到怀里,一手来到小宝的股缝间,聂政吻上小宝的唇,然後把药缓缓塞进小宝的体内,真是磨人呐。

  ※

  小宝的呻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大声。吻住小宝,压下他的叫声,聂政的腰部失控地在小宝的体内抽动。看不到时,他似乎还可以控制自己;看到了,他发现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完全被养功操控的他在吸取小宝体内的气时更加迷恋於小宝带给他的欢情。尤其是小宝如小猫般一遍遍喊他"鬼哥哥"时,聂政总是差点就要泄了出来。

  双腿不知何时也有了力气,聂政微微曲起腿,双手托高小宝的臀部,把自己一次次更深地埋入小宝的体内。聂政的一切行为被养功和欲望牵著走,无法承受这种欢情的小宝後穴阵阵收缩,当聂政低吼地在他体内射出时,小宝也因过於激烈的情事後穴直接达到了高潮,昏倒在聂政的怀里。嫩芽因为药的缘故,只是高高翘著,并没有喷发。

  紧紧贴著小宝,聂政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充斥著沁凉的气,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有人推门而入,仍未回神的聂政勉强抬头,对进来的人说:"我给宝清理吧。"

  来人摇摇头,照例放下一块热布巾,把小宝从聂政的怀里抱了起来,用大布巾裹上。指指聂政的丹田处,让他抓紧时间调息,阿毛把人抱走了。

  下回,一定要亲自给宝清理。这麽想著,聂政抓过布巾胡乱擦拭了一下,赶紧调息。不一会儿,他就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等聂政调息完毕後,他才发现小宝睡在他身边,阿毛不知何时把他送了过来,而且油灯也灭了。在心里对阿毛说了声谢谢,聂政躺下,一手揽过小宝,舒服地吐了口气。这样的话,也许用不了两个月他就能站起来了,到那天,小宝一定会高兴的哭吧,一定会!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聂政能看到了,他与小宝双修过後的提升有了明显的变化。不过才四天,聂政的气色都好了许多。小宝没有什麽变化,脸上的黑斑也没有减少的趋势,但精神还是一如以往的好。只要师父和哥哥好,他就会好。和聂政不同,小宝的情况得慢慢来,凡骨子不急,聂政也不急,反正没有人觉得小宝脸上的黑斑有什麽不好看的,左看右看都是漂亮。

  没有了不安,小宝更乐了。一边跟著师傅学医,一边做他的鞋子。师傅的鞋他已经做好一只了,想到师傅每天盯著他手里的鞋的模样,小宝就想笑,师傅等著急呢。

  十二月十六这一天,到了出谷拿衣裳的日子。阿毛原本是不想带小宝去的,对那天出现的几只鸟他还是心有不安。不过小宝坚持要去,快过年了,得置办些年货。今年他要和师傅和哥哥们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起了个大早,和师傅哥哥们一起吃了早饭,小宝坐上马车,带著小贝挥别师傅和鬼哥哥,和大哥哥出谷。谷中不冷,可外头就冷了。被大哥哥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宝坐在车头和小贝玩耍。抬头看看天,没有发现可疑的鸟,阿毛放了心,加快步伐,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建宁镇的一处极为隐秘的大宅内,潘灵雀抱著暖炉窝在软榻上,问:"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潘灵雀勾起唇角:"可别再让他跑了,不然这个年谁都别想好过。"

  "属下明白。"

  "去吧。"

  "属下告退。"

  打个哈欠,潘灵雀闭目养神,快马加鞭赶在十六之前来到建宁镇,那小鬼可别叫他失望。

  ────

  呀呀呀!!
第四十四章

  6号到9号尼子要出去,不过我会存文,所以不必担心没文看,看过後不要PIA我

  ────

  天上传来一声鹰啼,阿毛抬头,眉头紧拧,是一只白色的似鹰的鸟儿,不过比鹰的体型小一些。刚刚进入镇子就看到了鸟,阿毛的心里涌上莫名的不安。

  "大哥哥?"窝在车内的小宝探出头来,马上被大哥哥给按了进去。

  拉紧车帘,阿毛牵著马直奔布庄,心想取了小宝的衣服就回去吧。师傅说了,小宝带走聂政的事万一叫林盛之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来找小宝,还是小心为妙。

  很快来到了布庄的门口,年关将近,店内的生意却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阿毛迈进去的脚收回,朝四下看了看,有两人在他看过去时马上把头扭了过去,装作买年货的样子。阿毛的心里咯!一声,牵著马快速掉头,不对劲!

  "大哥哥?"小宝不明所以,又在车内喊了一声。

  阿毛伸手进去摇了摇,示意他不要出来,坐上马车,狠狠抽了马屁股几下,往回赶。

  又是一声鹰啼,下一刻,从两旁的屋顶上飞出了几条铁链直奔马车。阿毛心下大骇,飞身跃起,大手在铁链击中马车前紧紧地抓住了铁链,两手腾空用力一甩,屋顶的人滚翻落地,当即就有三个人爬不起来了。街道上响起人们的惊叫,马车里的小宝察觉到了异样,掀开车帘一看。

  "大哥哥!"

  阿毛回手挥去,把小宝扫进了车里。跃起的身体落在马背上,阿毛重重地踢了马屁股几脚,用力甩动手中的铁链,这时候,从两边的巷子里已经涌出了许多手执兵器的人,直奔他们而来。

  "吱吱吱吱!"小贝从车顶快速下来,钻进车内。脸色惨白的小宝一把抱住它,不敢出去。阎罗王来了,一定是阎罗王找来了!怎麽办,怎麽办!大哥哥怎麽办!

  马车飞速地向凡谷的方向奔去,只要进入凡谷,他们就安全了。阿毛挥动手里的铁链与杀手们搏斗,那些人丝毫无法靠近马车。街道上鸡飞狗跳,越来越多的杀手涌了上来。房顶上也出现了人,伴随著带著杀气的弓鸣,十几支冷箭射向阿毛。阿毛手里的铁链是他最好的武器,射来的箭被他扫落在地。海东青一直在天空中跟著马车,它长鸣了几声,不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片黑云。

  "天呐!快看!那是什麽!"

  小宝一手抱紧小贝,一手紧紧抓著车门,他不敢出声,怕分大哥哥的心。车帘随著马车的狂奔而掀起,小宝看到了冲过来的坏人,看到了大哥哥挥动铁链的身影,眼泪涌。都怪他,是他引来了坏人,是他陷大哥哥於危险之中。

  黑云逼近马车的上空,又是一声鹰蹄,黑云突然冲著马背上身形异常高大的阿毛而去。那不是黑云,而是鸟群!

  小宝第一次听到震耳的鸟叫声,车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好像有无数只鸟在啄马车。车帘晃动,小宝看到了大哥哥的背影,他惊叫:"大哥哥!"帘布上出现了血印。

  "大哥哥!"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小宝掀起车帘,那一刻,他傻了。无数的鸟儿包围了阿毛,用它们尖锐的鸟喙啄食阿毛的身体。阿毛的身上满是血口,但他牢牢地用他庞大的身躯堵住车门,不让一只鸟儿飞入。

  "大哥哥!快跑!"小宝扯掉车帘,伸出细弱的手挥赶大哥哥肩上的鸟。阿毛丢掉铁链,身体猛的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气,他身周的鸟儿发出惨叫,落在了地上,被马车的!辘碾过。可是鸟儿太多了,死了一波另一波马上又包围了阿毛。阿毛的满身满脸全是血,马的身上也落满了鸟。被鸟啄痛的马儿嘶鸣几声,横冲直撞地狂奔起来。

  再震死一波鸟儿,阿毛牵住缰绳试图控制住马儿,这时候,十几只鸟儿从他的肩膀处钻入了车内,对著小宝和小贝的头就啄了下去。

  "啊!"

  "吱吱吱吱!!"

  阿毛回头,眼眶欲裂。不再管飞奔的马儿,挥掌打死那些鸟,他扯过小宝把他抱在了怀里,然後抓过车帘把小宝包了起来。如果阿毛可以说话,他一定会发出令人胆颤的怒吼。朝著同样满身是血的马屁股上狠抽了几鞭子,阿毛心中怒吼地击退一波波飞来的鸟儿。

  躲在大哥哥的怀里,小宝忍著头上的痛急道:"大哥哥,走!快走!不要,管我!"阿毛的回答是更加抱紧了小宝。

  那些围堵他们的杀手根本不是阿毛的对手,最可怕的敌人是那些鸟儿。一直跟著他们的海东青又发出了一声鹰蹄,天空中黑云再现。

  街道上落满了鸟儿的尸体,一人站在树上冷冷地看著朝他这里奔来的马车。冷笑一声,他拉上蒙面,飞身而下。

  正在和鸟儿搏杀的阿毛察觉到了危险,猛地跃起,跳到了马背上。轰的一声,马车变成了块块碎片。小宝的心跳几乎停止,怀里的小贝也发出害怕的低叫。

  几声口哨响起,围攻阿毛的鸟儿神奇地全部退开,橘色的身影入目,阿毛把小宝甩到身後,脚下跃起,朝著来人就是一脚。

  "碰!"

  两只脚重重地撞在一起,来人的身影向後退了几步,一道银光从他的袖子里射出,阿毛又是一脚,匕首直直插入了街旁的一根柱子上。

  "碰!"

  阿毛落在了地上,马儿狂奔了一段路後停了下来,街道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躲进了家中,只剩下了蜂拥而至的杀手、阿毛以及那名蒙面的橘衣人。

  不在乎自己今日能不能全身而退,阿毛慢慢向後退,一定要把小宝平安送回去。反手拍拍肩上的小宝,阿毛暗中寻找逃生之路。马就在他的身後,只要把小宝放到马上……阿毛抬头看看天,那只鸟还在,必须先杀了那只鸟。

  橘衣人看出了阿毛的心思,打了个手势,杀手们冲了过去。小宝的帽子掉了,他惊恐地看著那个橘衣人,那人的眼睛他似乎在哪里见过。阿毛顺手抄起身旁茶水摊的一条板凳,照著冲过来的杀手们劈头盖脸地就砸了下去。杀手们知道阿毛要顾著小宝,刀刀往小宝的身上招呼,那些刀都被阿毛挡了回去,他身上的血口越来越多。

  "大哥哥,你走!你走!"小宝松开了手。

  情急的阿毛在小宝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反手把一名杀手拍死在墙上。小宝闭上嘴,搂紧大哥哥,眼泪不停地掉。

  "吱吱吱!!"小贝挥舞它的两只小爪子,谁接近它就抓谁,还抓伤了几个人。

  橘衣人冷笑地看著一猴子、一孩子和一怪物垂死挣扎,拉出衣襟下的哨子,放在嘴边。呜呜的哨声又一次响起,天上的海东青长啸两声,俯冲而下。

  "大哥哥!小心!"

  小宝一手捂住大哥哥的脑袋,在那只鹰冲下来时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大手抓住一人甩向海东青,海东青俯冲下来的力道太大,被这样一砸,竟被砸晕了,叫了一声後落在了地上,半天没能起来。阿毛趁机转身拔腿就跑。一道橘色的身影踩著杀手的肩膀飞了过去,阿毛向後探手抓住小宝,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小宝扔了出去。阿宝!快跑!阿毛在心里喊。眼看小宝落在了马身上,他极快的转身,掌风袭出。橘衣人以极度诡异的动作避开阿毛的掌风,剑光刺目。

  "大哥哥!"跌落在马上的小宝呆呆地趴在马背上,脑袋里一片空白,眼里只有穿过大哥哥腹部的那把剑。

  "噗"的一声,剑从阿毛的体内抽出,阿毛喷出一口血,跌落在了地上。

  "大哥哥……大哥哥……"小宝完全傻了,什麽都听不到了。

  阿宝!快跑!拼出最後一口气,阿毛抓起地上的一颗石子用力弹出,石子落在了马屁股上。吃痛的马儿再次狂奔起来。

  "大哥哥!大哥哥!"

  "吱吱吱!!"小贝从小宝的怀里跳了下去。

  "小贝!"

  看到橘衣人提著滴血的剑又转身去找大哥哥了,小宝一瞬间清醒,冲著对方大喊:"啊啊!!"然後一手抱紧马脖子,哭著拍打马身。来抓他吧,不要伤他的大哥哥!

  橘色的人影顿住,眼里射出寒光,想跑?哼!他转身,再次含住哨子。躺在地上,看著小宝的身影渐渐消失,阿毛强撑著意识向前爬,阿宝,快跑!快跑!剑光闪过,阿毛爬动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便不动了。

  不再看阿毛,橘衣人走到站起来的海东青跟前,把它提到肩上。喂它吃了块肉,他拍拍海东青:"抓回来。"海东青晃晃刚才被砸晕的脑袋,展开翅膀,朝著小宝离开的方向低空飞了过去,杀手们蜂拥跟上。

  不担心自己的手下会抓不到人,橘衣人对站在他身後的心腹低声说:"不要让林盛之得到消息。"言下之意,附近凡是林府的眼线,一个不留。

  "明白。"

  那人牵过一匹马,橘衣人上了马,返回住处。留下的人把被阿毛打死的人全部拖走了,只留下满地的死鸟和血水。

  在他们走远後,一只猴子从被打坏的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极快地蹿到阿毛跟前,它哭著叫了几声,阿毛没有一点反应。猴子抓耳挠腮地不知该怎麽办,正在它急得直哭时,街口一辆拉柴的驴车驶了过来,车夫一看满地的血和死鸟,惊道:"我的乖乖,这是怎麽个事?"

  "吱吱吱吱!!"这时,一只大叫的猴子跳到了他的身上,照著他的头就是几爪子。

  "啊啊啊!!滚开滚开!"车夫被吓了一大跳,从车上滚了下来。

  小贝又是抓又是咬,硬是把车夫推到了阿毛的跟前。猴子离开了,车夫捂著脑袋刚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死人。妈呀叫了一声,车夫瘫软在了地上。猴子又上身了,抓抓他又抓抓那死人。车夫心下一惊,这猴子不会是让他救这个人吧。

  "吱吱吱吱!!"小贝眼里的泪水一滴滴地往下淌,车夫的心顿时软了。看一眼身下全是血还长满毛的人,本性善良的车夫动了恻隐之心。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死人拖到车上,车夫还没喘口气就听到了几声猴子叫。定睛一看,车夫急了:"你下来!下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驴车动了。小贝照著驴屁股就是一口,毛驴惨叫一声,丢下自己的主人撒腿就跑。小贝嫌它跑得慢,又是两口啃下,毛驴直接跑出了马的速度,瞬间就没了影。

  "回来!你回来!我的车!我的车!"可怜的车夫,好心救了人却丢了自己的驴车,在原地跳脚直骂那猴子忘恩负义。

  小贝记得回去的路,站在毛驴的头上带著它往凡谷的方向奔去。板车异常颠簸,阿毛却是毫无反应,身下的血顺著木板的缝隙滴落在地上。当凡谷独有的雾气出现时,小贝的眼泪狂流。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整个山谷,就听到一声声猴子哀戚的惨叫。

  "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
第四十五章


  奋力赶著驴车的小贝仰头嘶喊,雾越来越浓,他们已经安全地进入凡谷的范围。有风吹了过来,小贝的叫声停了下,然後从驴头上跳了下去,冲进浓雾。

  "吱吱吱吱!"

  "小贝!"

  从浓雾中出现的一位白胡子老者一把抓住窜上来的猴子,在看到猴子脸上的泪时,他大吼:"阿毛和阿宝怎麽了!"

  "吱吱吱吱!"

  小贝指向驴车的方向,白影瞬间消失在了浓雾中。

  "阿毛!"

  凡骨子的心凉了,冲到车边翻过阿毛,心险些停止了跳动。快速在阿毛身上的几个重要穴道上点了几下,凡骨子的手都是抖的。

  "吱吱吱吱!!"小贝焦急地做了几个鸟飞的动作,然後就跑了。

  "小贝!"

  "吱吱吱吱!!"小贝的叫声已经在极远的地方。小宝不在,凡骨子已经猜到发生了什麽事,小贝一定是去找小宝了。凡骨子的牙根咬得咯咯响,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探上阿毛的鼻息,格外的微弱,凡骨子直接背起阿毛使出轻功从捷径回谷。阿毛的体型巨大,但凡骨子背著他却是脚下生风。跳下谷崖,穿过蛇池时,凡骨子顺手抓了一把毒蛇。几乎是以瞬移的速度返回谷中,凡骨子一脚踢开阿毛的木屋,把他放在床上。阿毛的手软软地垂在床边,掌心苍白如蜡。

  "师傅?"

  听到动静的聂政出声,天大亮著,所以他的眼睛又蒙上了白布。

  "阿毛和小宝出事了!"凡骨子一边剥阿毛的衣裳,一边大吼。聂政的身子猛地一震,掀开被子,不管自己能不能走,他直接翻下床。

  "师傅!阿毛和宝怎麽了!他们怎麽了!"扯掉眼睛上的布,不顾会灼伤他眼睛的亮光,聂政朝门口爬去。

  "你别乱来!阿毛受了重伤,我要先救他!"

  眉毛拧在了一起,凡骨子冲进药屋极快地拿了几瓶药,再拿了药箱,身形一闪,人已在阿毛的床边。聂政没有再问,他爬出自己的木屋,顺著地上的血渍爬到了阿毛的木屋前。宝,宝……左右看看都没有看到小宝,聂政眼前一阵眩晕。

  阿毛的腹部被一剑刺穿,背部又被剑深深划了一道口子,已经伤及了心肺。若不是他自小练功,内功深厚,危急之下,内功护体,第一剑他就该去见阎王了。可尽管如此,阿毛的情况还是万分的危险。凡骨子掰开他的嘴,塞入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天丹续命丸。凡骨子这辈子只炼出了五颗天丹丸,有两颗就用在了阿毛的身上。

  聂政爬到了阿毛的床头,看到了阿毛身上的累累伤痕还有他腹部那一处致命的剑伤。紧紧咬著牙关,聂政的拳头上满是青筋,心更是拧到了一起,不敢去想小宝会遇到什麽事。

  半个多时辰後,凡骨子擦了擦一头的汗,吐出一口气。聂政这才出声:"师傅,阿毛怎麽样?"

  "很不好,不过死不了。我凡骨子的徒弟没那麽容易被阎罗王招走。"把瓶瓶罐罐丢进药箱,凡骨子看向聂政脸色阴沈地说:"师傅收回先前对你说的那些话。有些仇不能不报,有些人不能不杀!等阿毛的伤势稳定了,师傅就带你们出谷报仇去!"

  聂政的双眼红得快滴血了。"宝呢?"

  凡骨子沾满血水的手发抖:"不知道。小贝只送回了阿毛,它又跑了,该是去找小宝了。你在这守著,我出去一趟。"

  聂政没有多问,他相信师傅有办法找到小宝。宝,你不能有事,否则鬼哥哥一定会变成鬼,变成只会杀人的恶鬼!

  飞身窜入凡谷的後方,凡骨子来到一处长满野草的坟地前。坟头竖著一块无字的石制墓碑,凡骨子踢踢墓碑,哑声说:"鬼哭笑,我发过誓这辈子永不出谷,如违背誓言,下辈子我还遇到你。今天为了我的小徒儿,我要违誓了。这辈子你欠了我不少,你要保佑我的小徒儿,不然下辈子遇到了你,我一定把你做成药人!"

  又踢了墓碑几脚,凡骨子继续往深处走。来到一处石屋前,凡骨子打开门,然後把刚才捉的那几条蛇丢了进去。黑暗的石屋内响起啃食的声音,凡骨子走进去,道:"快点吃,我有要事要你们去办。"

  正在吃蛇的东西抬起了头,如果小宝看到的话一定会惊吓地躲到师傅的身後。那是一种凡谷里特有的猴子,与其说是猴子,不如说是似人似猴的怪物。这怪物长著两只凸出眼眶的眼睛,鼻子只有两个鼻孔,嘴巴咧到耳根处,正嚼著蛇肉的牙齿锋利。一对招风耳,比人耳略大一些。这怪物共有五只,蹲在地上,抓蛇的爪子比人的手小很多,光光滑滑,可指甲却是又尖又长,泛著毒光。怪物的身上长著黄色的细毛,腰上围了块布遮住下身,脚也与人的脚差不多,就是小了些。

  当初凡骨子心灰意冷下偶然发现了凡谷,从此隐居於此,没想竟遇到了这传说中的怪物,之後凡骨子再未出谷,一留就是三十年。这些怪物喜吃毒物,越毒越爱吃。也许是凡谷终年弥漫著有毒的雾气,因此长在这里的蛇虫都比谷外的毒了数倍,也因此才会孕育出这种怪物。凡骨子给他们起名叫阿凸,自然是因为他们的眼睛。

  传说中的阿凸性情残暴,可实际上阿凸的残暴只是因为发现他们的人总是想方设法地要杀死他们或者把他们捉去卖钱。为了活下去,阿凸在繁衍了不知多少代後就成了现在的这种以喜食毒物、聪明机灵、瑕疵必报、手段残忍的怪物。

  凡骨子是第一个没想过杀他们,还喂养他们、给他们盖房子住的人。阿凸把凡骨子当成了朋友,凡骨子也把他们当成和人一样对待。除了不会说话外,阿凸比人还要聪明。不过他们喜欢隐匿的地方,平时除非凡骨子叫他们,否则他们不会去凡骨子的住处,大多都是凡骨子来找他们。凡骨子曾收过的四个徒弟还有阿毛都知道阿凸的存在。小宝不知道是因为凡骨子怕吓到他,不过现在管不了那麽多了。

  在他们吃完後,凡骨子说:"阿凸,我的小徒儿被人欺负了,现在下落不明,我需要你们帮忙。"

  阿凸们舔舔指缝间好喝的蛇血,点点头。凡骨子在小宝睡著的时候让阿凸们见过他,本来是为了防止小宝不小心闯进阿凸们住的地方被他们误伤,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需要阿凸们帮他去找小宝。

  "你们带著白蜂分头行动。我要见我的那四个徒儿,让他们速速来凡谷见我。"凡骨子把四张刚才写好的纸条递给他们,一位阿凸拿过来,分给了另外四位阿凸。他呼呼叫了几声,表示由他去找小徒儿。

  凡骨子恨声道:"谁欺负我的小徒儿,你们就给我咬死他!阿毛受伤了,很重,我需要你们的血为他治伤。"

  "呼呼!"一听阿毛受伤了,屋子里的阿凸们跳了起来,露出尖牙。还是刚才那位阿凸,他伸出一只胳膊,示意凡骨子取血。

  凡骨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空瓶,从发髻上抽出簪子,在那位阿凸的手腕处划了一道口子,接了半瓶血後,他给阿凸止了血,上了药。阿凸的复原能力很强,这样的伤口一天後就长好了。

  "呼呼呼!"

  "我不会让阿毛死。"

  收起血瓶,凡骨子转身出了石屋,七八只阿凸们跟著他一起出来。凡骨子低头对他们说:"阿宝就暂时交给你们了,一定要找到他,把他带回来。若不好带他回来,你们就守著他,别叫他被人欺负了。等阿毛的伤势稳定了,我就出谷。"

  "呼呼!"阿凸们点头。

  怀著一定要把欺负阿毛和阿宝的人碎尸万段的怒火,凡骨子道别阿凸们,快速返回木屋。阿凸们在凡骨子离开後去了後谷浓密的树林中。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八只阿凸们从树林里冒出了头,每只阿凸的肩膀上都有一只两寸长的肥大的白蜂,那是凡骨子养的蜂,是传信跟踪的好手。

  原本这些白蜂和普通的蜂无异,凡骨子养他们是用来蜇(某)人和找(某)人的。後来凡骨子进了谷,把这些蜂也一并带了进来。再後来遇到了阿凸,凡骨子便把这些蜂交给了他们去养,哪知几年後这些蜂一个个长得肥头大耳,体型成了原来的数十倍。若不是还长著翅膀,看上去就是一条条白色的毛毛虫。

  阿凸们潜到木屋看了看阿毛,那个时候聂政正在自己的屋里练功,他要尽快站起来好去找小宝,并没有见到阿凸们。第一次看到受伤如此严重的阿毛,阿凸们都很生气。留下几枚白蜂的卵和一小坛子白蜂蜜给阿毛吃,阿凸们便走了。

  在药屋里,凡骨子冷著脸快速配著药。他相信阿凸们的能耐,一定能很快找到阿宝。那个打伤阿毛的人最好别对他的小徒儿做什麽,鬼哭笑见到他都得老实,这些小龟孙子们就擦干净脖子等著他砍吧!

  ※

  躺在榻上,看著被手下抓回来的人,潘灵雀勾起唇角:"胆子很大嘛,在我的眼皮底下还敢逃?"

  跪在地上,小宝惨白著脸浑身发抖地看著面前的那个人──那个今天伤了大哥哥的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好不好?大哥哥现在怎麽样了?

  嫌恶地看著小宝黑了的半张脸,潘灵雀又道:"不想受苦,就乖乖听话。告诉我,你的名字。"小宝曾被这人打过的脸和踢过的膝盖隐隐作痛,他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潘灵雀眼神一变,右掌挥出,小宝的脸偏到了一边,左脸顿时红肿一片。

  "还想装傻吗?说话!你的名字!"

  眼泪因为疼痛掉了下来,小宝忍著哭,又张开嘴,憋了好半天终於发出了声音:"林、梓、彦……"面对这人,小宝说不出自己真正的名字。

  潘灵雀一听微愣,难道果真是林盛之的儿子?

  "你爹是林盛之?"

  小宝哭了,他不想做阎罗王的儿子。轻轻点点头,小宝在心里喊师傅,喊哥哥。

  "扫兴。"潘灵雀低咒一句,死了他那麽多鸟和手下,找到的果真是林盛之的儿子,真是扫兴。但潘灵雀并不甘心,林盛之会为了这麽个儿子如此费心吗?他起身下了榻,走到小宝跟前蹲下。小宝在他走过来後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抬起小宝的脸,潘灵雀仔仔细细瞧了一遍,哼道:"没有一处长得像林盛之,要说是他老婆跟外人生的,我绝对相信。"

  小宝垂著眼,不敢看对方,心窝酸酸的,眼泪不停地掉,不要说娘,不要说娘,娘没有和人私奔,娘只是有事离开了。

  潘灵雀扣著小宝下巴的手用力:"跟你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小宝发出了哭声,在心里喊大哥哥。

  "说!你爹为何要找你?"

  泪因为下巴的疼痛掉得凶了,小宝摇头。

  潘灵雀的手指继续用力:"说!"

  师傅……大哥哥……鬼哥哥……小宝还是摇头。

  一向注重美貌的潘灵雀放开了手,实在看不下去这又脏又丑又残的东西。他站起来对手下道:"那个毛人身手不凡,此地不宜久留,到衡阳镇去。先把这个东西捆起来,给我看好了。"

  "是!"

  两人架著小宝把他带了下去。小宝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只是不停地摇头,哪怕会死,他也不要再连累哥哥们了。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坚持要跟去,大哥哥也不会有事。不敢去想大哥哥会不会死,大哥哥不能死。也许,就这麽死了比较好吧,这样就不会害到大哥哥和鬼哥哥。他不是宝贝,他是会害人的扫把星。

  一队人马匆匆离开了建宁镇直奔衡阳镇雀庄在那里的分舵。六天後,潘灵雀带著手下抵达衡阳镇,一进入雀庄在衡阳镇的别院,他就说:"把那东西带下去,给我问清楚。"

  "是!"

  "豔君到了吗?"

  "已经在庄主的屋里候著了。"

  满意於手下的机灵,赶了一路的潘灵雀大步走向自己的院落,他现在急需一人为他舒缓满腹的闷气。

  ────

  出门喽,这几天大家中午12点後准时看文吧。
第四十六章

屏气凝神地躲在树后,蓝无月紧盯着林府的后门。根据他半个多月来的观察,林盛之会不时地独自前往距离这里越有二里地的山上偷偷练武,最多不超过三天。前两天林盛之都没有出府,今晚他一定会去,正是他下手的好机会。耐心地等待了许久,后门被人从里轻声打开,蓝无月拉上蒙面。出来的人果然是林盛之,他牵着马从后门偷偷地出来,四下查看了一番之后,他关上门,上马离开。蓝无月在林盛之走远后才从树后出来,悄悄尾随而去。

深冬的树林中满地的残叶,树干上光秃秃的。当蓝无月跟来时,林盛之已经在他习惯的地方连起功来了。蓝无月没有马上上前,而是又在树后躲了起来,等着林盛之练功完毕后调息时再出手,那个时候的人警觉心会降低许多。

林内残叶飞卷,蓝无月放在剑柄上的手忍不住随着对方所释放出的功力而发颤。不是害怕,是心惊。心惊于林盛之的功力在这五年多中竟然变得如此深厚,而且对方现在所使出的武功是少林寺的八十二易心经!这是少林寺的独门绝学。想到当初在林盛之的书房内看到的那些别门别派的内功心法,蓝无月的心底涌上无边的恨意。

就那样在寒风中守了一个时辰,林中的狂风渐渐平息,林盛之盘腿坐在了地上调息,蓝无月轻轻取下腰上的剑,等候时机。

调息中的林盛之并没有放松警惕,刚才他就已经察觉到这附近有人,他一直按兵不动就是等着对方出现。暗中做好准备,林盛之表面上放松,似乎沉浸在调息的平静中。


就是现在!蓝无月从树后极快地窜了出去,剑光闪过。林盛之的双目猛地睁开,动也不动直接朝来人便是一掌。蓝无月先是一愣,闪身避过后咬牙又冲了过去,一定要杀了林盛之!

林内的风又刮了起来,残叶带着凌厉的掌风直扑蓝无月的门面。仅有一只手的他灵活地躲避林盛之的掌风,伺机寻找下手的机会。这也许是他仅有的一次刺杀林盛之的机会了。在林盛之还是聂家座上宾的时候,蓝无月曾与他切磋过,蓝无月的武功要更甚一筹。可此时,几招过后,蓝无月便明显处于了下风。林盛之的内功诡异莫测,好几次蓝无月的剑尖眼看就要刺入他的身体了,却被什么一挡,偏到了一旁。

好象逗着老鼠玩的猫,以这位刺客试了试自己的身手,林盛之极为满意,也收起了玩弄的心思。狂风瞬间大作,残叶带着泥土飞扬。蓝无月迅速后退,眯起眼睛。林盛之的身影在飞扬的残叶中突然没了踪迹,蓝无月定下心声,握紧手里的剑。他已经察觉到林盛之的心思了,没有时间懊恼自己的鲁莽,蓝无月冷静地寻找脱身的机会。

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蓝无月的身后,蓝无月双眸一凛,反手向后就是一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带着雄厚内力的双掌正正地击在蓝无月的背上。在自己被击中的那一瞬间,蓝无月手里的剑快速抽回,举起向后又是一剑,他听到了身后的闷哼。

咽下满嘴的血腥,蓝无月提气向前飞出几米,绕过他之前已经踩好点的一颗百年古树,借着夜色的掩护向林子深处奔去,绝对不能落入林盛之的手里!

"想逃?"点了手臂上的穴道止血,林盛之追了过去。看着那抹只有一条手臂的刺客,他拧紧了眉,会是他吗?

血水滴落,蓝无月又咽下一口涌上的血,手不稳地从怀里掏出师傅给他的药。体内的真气因为刚刚受到的那一掌而翻腾,他快要压制不住了。身后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蓝无月把瓶子里的药全部倒入了嘴里,飞身跃上一块石头,他转身击出空瓶。风吹乱了他的发,取了蒙面的脸仍是清楚地落入了对方的双眸中。

"呵!"林盛之大惊,脚步猛地一滞。

就是这难得的机会,蓝无月的身影瞬间飘出了好远,接着便没了踪迹。怔怔地站在那里,林盛之眼里的情绪波动,那张脸他绝对不会认错!

许久之后,林子里传来林盛之的大笑:"呵呵,哈哈哈,蓝无月,你果真没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地上捡起那个瓶子,林盛之闻了闻,是药。这么说蓝无月不是有病就是体内的毒并未解掉,他低笑几声,转身离开。有了这个瓶子,就不怕雀庄的人找不到他!这样潘灵雀会更愿意与他合作了。

躺在榻上享受着男宠的服侍,潘灵雀听到了脚步声,睁开眼。一看到来人,他马上问:"可问出什么了?"

那人单膝跪下说:"属下无能。"

潘灵雀眯起了眼睛:"那东西不肯说?!"看不出嘴巴还挺硬嘛。

那人道:"回庄主,那孩子说那毛人是他哥哥,问他别的就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属下用了许多法子他除了哭就是哭,晕了几次后现在怎么泼水都醒不过来。依属下看,或许并没有什么内情。那毛人住在山中,平时独来独往,两人可能是路上遇到,便在一起了。"

潘灵雀一脸的不甘,难道当真是他猜错了?"人还活着吗?"

"还有一口气。"

潘灵雀下了榻:"我过去瞧瞧。"

那人带着潘灵雀去了一间屋子,一进去,潘灵雀就捂住了鼻子。墙上挂着一个血淋淋的孩子,他的脚下血水四溅,裤裆湿了,一看便是失禁了。潘灵雀避开地上的脏污走到那孩子跟前,抬起他的头,紧闭着双眼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嘴角还在流血,嘴唇也烂了。拿开手,看着那孩子的头马上软软的垂下,潘灵雀说了句扫兴,便转身离开,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这孩子一看便是吃不得苦的人,这样的拷问都没问出来该是没有内情。

"找个隐蔽的地方丢了吧,林盛之的人若能找到,也是他儿子的造化。"丢下一句,出了屋子的潘灵雀吩咐:"备车,明日我要赶回雀庄。"

"是!"

"庄主,林盟主有消息过来。"这时候,一人手托一只鸽子走了过来,潘灵雀拿过那只信鸽,从他的脚上取下信,打开。

潘灵雀的眸中猛地迸射出惊喜的光彩,他激动地盯着那封密信大喊:"备车!备车!我要赶回林府!马上备车!哈哈哈,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得来全不费工夫!"

手下马上问:"庄主,那那个孩子……"

潘灵雀瞪了他一眼:"让林盛之知道我这么对待他儿子,你觉得合适吗?"

那人打了个激灵,马上说:"属下明白了。"

潘灵雀裹紧身上的棉袍,看看要下雪的天,道:"丢到深山里喂狼去,别被林府的人找到。"

"是!"

两人把那个孩子弄了下来装进麻袋里,然后抬出府丢到了一辆破马车上。其中一人上车,赶着马车离开。一只猴子在另一人返回去后顺着屋顶跟上远去的马车,在马车行到街口时,那只猴子窜下屋顶跳到了车后。


马车在天黑时驶进了衡阳镇外的深山中停了下来,把车里的麻袋拖出来丢下车,马车便又很快地离开了。一只猴子跳到麻袋旁一边哭一边用它的两只小爪子拼命地往下剥麻袋。麻袋没有封口,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露了出来。

"吱吱吱!!"猴子趴在那人的身上哭着大叫,"吱吱吱!吱吱吱!!"

枯草丛里,一双黑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眨巴了几下,那人拨开草丛,探出脑袋,四处挖虫子吃的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人,还见到一只猴子。正在哭叫的猴子停了哭声,抬头看去。

"吱!"尖叫一声,猴子跃过麻袋,伸开细细的猴臂,保护身后的人。

"嘻嘻,猴子猴子。"那人钻出草丛,眼中是看到猴子的惊喜,"肉,肉,饿啊,饿啊。"吸一口口水,似乎看到了香喷喷的猴子肉,那人搓搓满是泥污的手掌,冲着猴子就扑了过去。

"吱吱吱吱!!"猴子勇敢地跳起,挥出小爪。

"啊!"捂住脸,那人摔倒在地,"呜呜呜,疼疼,疼疼,呜呜呜,大哥,猴子欺负我,呜呜呜……"被猴子抓伤脸的人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猴子舔舔带血的小爪,护住身后的人,紧张地瞪着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家伙。

"呜呜,饿,饿呀。"肚子咕咕直叫,那人捂在脸上的手慢慢张开五根手指,透过指缝,一看到猴子还在,他向后挪了挪,很是害怕。这时候,他才发现猴子的身后有个麻袋,他傻傻地看了看,眨巴了几下眼睛后突然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吱吱吱!"

锋利的小爪子挥了过来,那人一手捂住脸,一手翻了两下轻易地抓住猴子。脸暂时安全了,那人放下捂住脸的手,凑到麻袋前。

"啊!"倒抽一口冷气,那人把麻袋往下扯了扯,惊叫连连。

"吱吱吱!"被按在地上的猴子拼命挣扎,眼里有了泪。

混沌的双眼一会儿清明,一会儿迷蒙,甩甩头,那人拍拍脑袋,然后探上麻袋里孩子的鼻息,侧头想了想,自己似乎还可以做点什么,那人的眼睛又是清明与胡涂交错。

"哦!"重重拍了下脑袋,他对抓伤他的猴子说:"听话听话。"然后便松开了手。

"吱吱吱!"猴子跳到他跟前,拦住他,不许他碰麻袋里的人。

"听话呀。"摸摸猴子的脑袋,那人把孩子的手从麻袋里抽了出来,探上他的脉。猴子看看那人,再看看那人脏兮兮的手,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再抓他几爪子。

"唔……"眉心渐渐紧拧,那人的眼中又是胡涂又是凝重。冷风吹过,那人打了个寒颤,脑子却似乎被冻得清醒了几分。看一眼孩子的脸色已经发青了,那人急忙脱下身上都露出棉花的破衣裳盖在孩子的身上,然后抱起孩子朝大山深处走去。

"吱吱吱吱!!"猴子跳着跟了过去。

"饿,饿呀。"嘴馋地看一眼猴子,那人低低叫唤,又甩甩脑袋,这只猴子好象不愿意给他吃。

(16鲜币)宝贝:第四十七章

  用树枝在地上刨了许久,傻子刨出一条虫子,笑呵呵地塞进嘴里,接著继续刨。雪花飘扬,仅穿了一件单衣的傻子顾不上冷,在林地里找吃的。好饿好饿,肚子里的馋虫一直在叫。刨了好半天,馋虫不叫了,傻子还在继续刨。

  "吱吱吱!"一只猴子从远处跑来,傻子看到它眼睛瞬间发亮,丢下了手里的树枝,在猴子跑过来时一把抱住了他。

  "哈哈,肉肉,饿呀饿呀。"抓起猴子找来的冬眠的蛇,傻子张口就咬。牙齿刚碰到蛇皮,傻子不动了,不对不对,这不是给他吃的。

  流著口水,傻子艰难地把蛇拿开嘴边,舔舔皴裂的嘴唇,嘟囔:"宝宝,宝宝吃。"

  "吱吱吱!"已经填饱肚子的猴子拽拽傻子的手,急著回去。

  "宝宝,宝宝吃。"傻子从地上爬起来,朝他的"窝"走去。

  所谓的窝,不过是棵枯死的大树倒下後与山石形成的一处天然的屏障。地上铺点干草就是床,林子里的树多,枯树很粗,倒也算遮风。但别小看了这窝,树干那头冷风嗖嗖,树干这头可是温暖如春。倒不是说这树有多神奇,而是山石与树干围起来的地方有一眼正冒著热气的泉池,之所以会暖和,全凭这温泉了。这可是傻子好不容易找到的过冬之所,每年冬天他都躲在这里过冬,等来年天暖和了他才会走出林子。这是傻子的秘密小窝,从来不告诉别人。

  "宝宝,宝宝。"嘴里喊著,傻子提著已经被猴子咬死的蛇快步跑回来。可令他失望的是,宝宝还在睡觉。

  "宝宝。"放低声音,傻子在宝宝身边跪下,探探宝宝的鼻息,再轻轻摸摸宝宝的头,"宝宝,醒醒,有肉有肉。"

  宝宝睡得很沈,只是他露在破棉衣外的手背上遍布带著血痂的伤痕,十根手指都被包了起来,双颊青紫一片,嘴角也有血痕,嘴唇更是乌黑带血。

  "吱吱吱吱……"猴子坐在宝宝的另一边低低地哭。傻子把死蛇放到一边,混沌的双眼出现了几分清明。反应了一会儿,他的眼里闪过恍然大悟,探上宝宝的手腕。诊脉之後,傻子扶起宝宝,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一手贴上他後心,丝丝温暖的内功从两人相贴的地方传入宝宝的体内。可是令傻子不安的是,宝宝如前几次一样身子依旧的冰凉,没有任何的起色。

  "唔……"拍拍脑袋,不让自己糊涂,傻子放下宝宝示意猴子在这里守著,他又离开了。猴子捡起死蛇,放在宝宝的嘴边,希望宝宝能吃一口。可是宝宝一动不动的,似乎沈浸在美梦中不愿醒来。

  "吱吱吱吱……"猴子低低地哭。

  过了很久,傻子又回来了,手里抓著两大把干草。走到池边把干草洗了洗,傻子来到宝宝身边跪下,把干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药草都枯萎了,不过还有效。皱著脸把干草嚼碎,傻子吐在一片片干叶子上。嚼完了干草,傻子掀开宝宝身上的破棉衣,解开宝宝沾满了血水、被鞭子划成了破布条的单衣。

  没有一处完好皮肤的身体上已经涂上了草药,傻子在温泉中拧了一块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的布巾,把那些草药擦掉,再把干叶子上的那些新的草药混著水一点点抹在宝宝的伤口上。抹好了上身,傻子脱了宝宝的裤子再抹下身。宝宝的身上全是伤,腿骨被敲断了,十根手指也被掰断了,傻子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了宝宝。

  傻子很傻,不过清醒的时候会变得聪明一些。宝宝被敲断的腿骨已经被他用树枝固定起来了,被掰断的手指头也被他包起来了。只是现在缺药少食,傻子又常常犯糊涂,宝宝的情况很不好。眼角瞟见了蛇,傻子清明的眼睛又出现了混沌,他一把抓过蛇张口就要咬,清明恢复,傻子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爬到池边,拿过他磨的一把石刀收拾起了蛇,得给宝宝吃些好吃的才行。

  泉眼不停地喷出热热的泉水,池边有一道一人宽的口子,泉水顺著口子流向林子里,水是活水,傻子不担心蛇血会弄醒了热泉。收拾干净了,傻子也顺道洗干净手,他的手难得能干干净净的。捏著蛇胆,傻子扶起宝宝,轻轻掰开他受伤的嘴,咬破蛇胆,把胆汁滴入宝宝的嘴里。

  "唔……"被苦坏了的宝宝这麽多天来第一次发出了声音,傻子的眼睛大亮,惊喜万分,但手上不停,继续滴入胆汁。胆囊瘪了,傻子把空胆囊丢到嘴里,忍著苦大口吃下,少是少,但也是吃的啊。

  "宝宝?"傻子轻唤有了反应的孩子。

  "唔……哥哥……"宝宝轻唤,眼角有泪滑下。

  傻子咧开了嘴,宝宝醒了,宝宝醒了!

  "嘿嘿嘿,宝宝宝宝。"傻子的双眼又混沌了,在宝宝的耳边一个劲地叫唤。

  "吱吱吱……"猴子也来打扰宝宝的好眠,在他耳边不停地叫。

  "唔……大……哥……哥……快……跑……鬼……哥……哥……快……跑……"宝宝低低的、断断续续地出声,傻子侧耳仔细听,听不明白。

  "大……哥……哥……鬼……哥……哥……快……跑……"宝宝一边说一边哭,傻子擦擦宝宝的眼泪,一脸的不解。

  咕咕咕,肚子饿了,傻子轻轻放下宝宝,继续收拾那条蛇。没有锅,就吃烤蛇吧。

  ※

  火堆劈里啪啦地响著,小宝的耳边不停地响起小贝的叫声,还有人在他耳边一直喊"宝宝"。使了好大的力,小宝挣开眼皮上的束缚,缓缓睁开了眼睛。

  "吱吱吱!"

  "宝宝!宝宝!"

  一张头发纠结、胡子拉擦,看不出原样的人脸出现在小宝的眼前,对方混沌的双眼里满是惊喜。看到他醒了,这人嘻嘻嘻地直笑,嘴里嚷著:"宝宝吃肉,宝宝吃肉。"是谁?小宝呆呆地看著对方,还未从那场噩梦中醒来。

  "宝宝,宝宝。"傻子咧开嘴冲宝宝笑,见宝宝舔了舔嘴唇,他先是一愣,然後起身跑了。小宝缓缓扭动脖子,模糊中,他看到对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个破碗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跪下。身子被人扶起,甘甜温热的水送入嘴中。当一碗水进了小宝的肚子後,他才感觉到全身疼得厉害。

  傻子轻轻放下宝宝,又折回去从泉眼处舀了一碗最干净的泉水,走回来正要扶起宝宝喂他喝水,傻子看到了宝宝额头上冒出了汗,一脸的痛苦。宝宝紧抿著嘴,眼里含泪地看著他。傻子的眼神变了,手里的破碗掉在了地上,向後退了两步,神色慌乱。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做的,不是,不是我……"傻子边退边摇头直嚷嚷,然後双手捧住脑袋,害怕地看著宝宝。

  小宝仍陷在难忍的疼痛中,但这个时候,他顾不上自己的痛了,张开嘴用力发出声音:"不是,不是,哥哥……不是……"想起来,却发现双腿动不了,手也好痛。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傻子完全傻了,他退到石壁前,发现没有退路了。他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抱住头:"啊啊啊,不是我做的,不是我!不是我!"

  "吱吱吱?"猴子小贝一脸的糊涂,不知道该怎办好了。

  "啊啊啊啊!不是我……呜呜……爹,娘,大哥……三弟……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呜呜……"哭泣的傻子突然又大叫了几声,对著山壁猛撞起了脑袋,"大哥,大哥,他们打我……三弟……呜呜……你们在哪,你们在哪……不是我……不是我……呜呜……"

  傻子的话触动了小宝心底的一根弦,瞪大双眼盯著那人的背身,听著那人不停地念著大哥、三弟,小宝急喊:"小贝!"

  "吱吱吱!"看出了异样的小贝快速冲了过去,攀著傻子的背身爬到他的头顶,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可是傻子什麽都听不到了,在一声大叫之後,他不要命地撞起了石壁,直喊:"不是我……不是我……"

  "哥哥……哥哥!"小宝用尽全力嘶声大喊,眼泪涌出,心疼,疼得厉害,"不是,你,不是,你……哥哥,是,好,哥哥,是,好,哥哥……咳咳咳……"喉咙涌上一股甜腥,小宝猛咳了起来,嘴角涌出了血。

  正在撞墙的傻子不知是因为小宝的那句话还是因为小宝的咳嗽,停了下来。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身後的咳嗽声越来越重,撕心裂肺,傻子好像清醒了,快速转身。当他看到宝宝的模样後,满脸全是血的他拔腿就冲了过去:"宝宝!"


对跪在他身边扶起他的哥哥微微一笑,小宝在昏迷前说了一句:"好,哥哥……不是……你……"鬼哥哥、美人哥哥,我是不是找到二哥哥了?

  ※

  甜甜的粥水喂进了嘴里,似乎有把火在烧的胸口处灼痛减轻了一些,小宝幽幽地从昏迷中醒来。粥水停了停,又继续灌进他的嘴里,又疼又饿的小宝下意识地张大嘴。喝了粥,小宝在朦胧中看到了一人,他低低了喊了声:"好,哥哥……"然後又闭上了眼睛。

摸上小宝的脉,傻子的眼里闪过安心,宝宝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这麽重的伤都能撑过来。又喂了宝宝一颗蛇胆,傻子的眼神变了变,又成了混沌痴傻状。守在宝宝的身边痴痴地看著他,傻子看一会儿就笑一笑,宝宝说他好呢,说不是他呢。


第四十八章

  躲在一处狭窄的山洞里,蓝无月已调息了许久却始终无法压下体内翻腾的真气。林盛之的那一掌几乎打散了他的内功,若不是有师傅的那瓶药,他根本无法逃脱。吐出几口血,蓝无月喘了喘,捂著胸口脸色青白。现在的他不能再强行运功,不然定会走火入魔,全身暴毙而亡。重重地一拳打在石壁上,蓝无月不甘心地又砸了一拳,血水顺著石壁缓缓流下。

  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蓝无月一拳一拳砸在石壁上,不甘心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不甘心空有机会却无法杀死林盛之。若他的右手还在……蓝无月血肉模糊的左手抚上空荡荡的右臂处,脸上浮现出了绝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的痛苦。短短的五年,他与林盛之的武功竟已是天差地别,连内功都快散去的他还谈什麽报仇!

  咬紧牙关,咽下苦涩,蓝无月把泪水硬逼了回去。绝对不能放弃!他还没有找到二哥。哪怕散了这身功力重新习武,他也要杀了林盛之,他要报仇,他要为聂家惨死的那一百多条冤魂报仇!要为受尽折磨的大哥报仇!要为他失去的右手报仇!

  从怀中摸出最後一瓶药,蓝无月打开瓶子仰头全部倒入了嘴里。把瓶子摔碎,他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越是危险的时候,越不能失了理智。盘腿坐好,蓝无月闭上眼睛再一次调息。许是他冷静下来了,一个多时辰後,蓝无月睁开双眼,面色稍稍好转。

  太阳已经落山,蓝无月打算今晚先在这处洞穴内休息。明早出去继续寻找二哥的下落。药已经没有了,也许他应该回凡谷一趟。哪怕杀不了林盛之,他也要先找到二哥。蓝无月在心里打著主意,远处传来了一声鹰啼。开始,蓝无月还没有在意,当那鹰啼越来越清楚时,他心下咯!一声,马上出了山洞。

  仰头一看,蓝无月的脸色大变。没有迟疑,他飞身向山下奔去。在天空盘旋了几圈,海东青追著蓝无月的身影而去。

  脚步越来越快,蓝无月不时抬头望天,那只鸟仍跟著他。这下子蓝无月可以肯定了,那是潘灵雀的海东青!潘灵雀曾对蓝无月纠缠不清,蓝无月也因此对雀庄、对潘灵雀的能耐有一定的了解。现在那只海东青很可能就是潘灵雀总带在身边的那只鸟。蓝无月不敢大意,潘灵雀那家夥对他一直不死心,何况他还刺过潘灵雀一剑差点杀了他,被他盯上比被林盛之盯上更麻烦。

  "嗡嗡嗡……"

  就在蓝无月穿梭於林中躲避海东青时,一只白色肥大的蜂出现在蓝无月的身後。天上有鸟在追,身後又多了一只不同寻常的白蜂,蓝无月怒急,连这些畜生都懂得欺软怕硬了。被那白蜂吵得恼火,蓝无月拔出了剑,停下脚步。

  那只白蜂嗡嗡叫著,也停了下来,挥动它的四对翅膀,停在半空中看著蓝无月。蓝无月举起剑朝著那蜂就劈了过去。

  "呼!"

  林子里传来一道诡异的声音,白蜂在剑刃劈来前,身体陡然降低,避开了足以把它劈成两半的剑风。蓝无月握紧剑後退了几步,海东青在他的头顶盘旋。看来今天要被围攻了,暗中查看了下四周,蓝无月寻找逃生之路。

  "呼呼!"

  又是那道诡异的声音,蓝无月朝发声处看去,这一看,他手里的剑险些掉在地上,那是什麽东西!白蜂的身子迟缓地转了个圈,朝那个怪物飞了过去,然後落在了怪物的肩膀上。那怪物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海东青,大大的嘴巴张开,凶狠地露出尖牙低吼了几声。

  蓝无月悄悄又後退了几步,看样子这怪物和那只鸟不是一路的,他很快冷静了下来,选择静观其变。怪物看了海东青一会儿,似乎看出点门道,他收回仰著的头,走向蓝无月。蓝无月慢慢後退,做好击杀的准备。

  "呼呼呼!"那怪物冲蓝无月叫了几声,并无恶意。距离蓝无月十步之遥,那怪物停下,看著蓝无月手里的剑又叫了几声,然後向他伸出一只手,摊开,手里有一张纸条。蓝无月惊得睁大了眼睛。那怪物也不动,就那样抬著手等蓝无月来拿那张纸,蓝无月盯了他好半天,收了剑。见蓝无月放下了戒备,怪物抬脚走了过去,直接走到蓝无月跟前,手仍抬著。

  蓝无月这时候已经很冷静了,这怪物看起来不像是敌人的样子,反倒像是来给他送信的。从容地拿过纸条,蓝无月用嘴打开。还没看完信上的内容,他的脸色就变了,转身就跑,怪物飞快地越过蓝无月,拦下了他,指指天上的那只鸟。

  蓝无月低吼:"想办法引开那只鸟!我要回去!"

  怪物对他呼了两声,掀起腰上的布,竟在蓝无月面前撒起了尿!而且还是围著蓝无月尿!蓝无月马上明白了这怪物在做什麽,也不管脏不脏了,他用手接住怪物的尿洒在自己的身上。怪物对他点点头,似乎在夸赞他的聪明。

  在原地站著不动,直到天完全暗了,怪物这才动了,蓝无月紧跟其後。怪物带著蓝无月钻入浓密的枯草丛中,尽量避开海东青的鹰眼。海东青一开始还能跟上他们,可渐渐的,海东青的鹰啼就离他们越来越远了。不去管怪物是怎麽来的,又是如何找到自己的,蓝无月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匹马赶回凡谷。

  ※

  躺在池边发烫的石头上,小宝看著好哥哥不停地忙前忙後搭棚子。被好哥哥捡来已有十多天了,前两天他才算是真正醒了。小宝的四肢伤重还无法动,身上的伤也因为饱一顿饥一顿而好得极慢。不过虽然身子很疼很疼,可小宝的脸上却是笑眯眯的。他已经可以确定好哥哥就是鬼哥哥和美人哥哥要找的那位哥哥。小宝笑著的眼睛里浮现伤心与愧疚。好哥哥病了,难怪鬼哥哥和美人哥哥会找不到他。看著好哥哥削瘦的身子,小宝眨掉眼里的泪,他不能哭,一哭好哥哥就会犯病。

  快过年了,大户人家、寺庙和官府都会在这个时候做些施粥等善举。傻子在一次清醒的时候觉得应该打个窝棚给宝宝过冬,便去镇子上寻些板子什麽的,没想到正巧遇到了一户大户人家施粥。从那之後,傻子每天都走一个多时辰到镇子上去领粥顺便再讨些吃的,再走一个多时辰回来。所幸有温池,冻成冰疙瘩的粥在池子里放一阵子就能喝了。领来的粥傻子是一口都舍不得喝,全部给了宝宝──小宝告诉了傻子自己的名字,可傻子就认准他是宝宝了。

  傻子把小宝抱回来的时候就觉得他又轻又小,抱在怀里就是个大宝宝,傻子便很聪明的给小宝想了这麽个名字,没想还挺准。傻子一乐,宝宝宝宝的叫得更勤了。只是他不知道,每次他叫宝宝的时候,小宝的眼里都会划过难过。现在的小宝再也不认为自己是宝贝了,他是扫把星。

  用捡了三天的板子和树枝在温池边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傻子高高兴兴地把宝宝"搬"了进去。有了这个窝棚,宝宝会更暖和些,身子也能早些好了。摸摸宝宝的额头,还在发热,傻子苦了脸,这可怎麽办?

  "好,哥哥,"小宝把脑袋凑过去蹭蹭哥哥的脸,"我,没事。"

  "不好不好。"傻子搂著小宝直嚷嚷,"宝宝不好,不好不好。"

  小宝的鼻子又酸了,该怎麽把好哥哥带回凡谷呢?心窝揪紧,小宝把脸埋在好哥哥的怀里,他,不能回去,他是扫把星,他会害了师傅和鬼哥哥……

  大哥哥……大哥哥……小宝忍著不哭出来,每晚每晚,他都会梦到被剑刺穿倒在血泊中的大哥哥。万一大哥哥死了,他就把这条命赔给大哥哥。

  "宝宝?"没有听到宝宝的声音,傻子低头,看到宝宝的肩膀在发抖,他以为宝宝冷了,对著宝宝吹了几口热气,双臂搂紧宝宝。

  "唔!"身上的伤被弄疼了,小宝却不出声,忍下。一心在宝宝身上的傻子听到了宝宝的闷哼,退开身体一看,发现宝宝在哭,傻子慌了。

  "不是,不是我,宝宝宝宝,不是不是!"放开宝宝,傻子拼命向後退,眼神浮现狂乱。

  小宝马上对好哥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带著泪的眼也弯了起来:"好哥哥,疼我,我心里,甜,才哭了。"

  "宝宝,不是我……"双手挡在身前,好像把被宝宝打,傻子露出怀疑,宝宝不是因为他下毒才哭的?

  小宝抬起双臂放在好哥哥的肩上,然後撑著身体挪到好哥哥的跟前,仰头在好哥哥的脸上亲了一口,软软地说:"不是,好哥哥,不是,不是。"

  傻子的嘴唇颤抖,全身都在颤抖,动也不敢动,眼里是不敢置信的惊喜,宝宝亲他了!可是,可是,真的,真的……"不是,我?"

  毫不介意好哥哥脏兮兮的脸,小宝又亲了一口,肯定地说:"不是,不是。如果是,好哥哥也,不会,哭了。"

  "不是,我……?"傻子好像找到了一根浮木,渴望地看向宝宝,如果宝宝说是他,下一刻他就会崩溃。

  再亲一口。"不是呀,不是呀,不是好,哥哥。是,坏人,是,阎罗王。"心,揪痛。

  "不是,我……?"傻子的嘴角抽搐,眼眶里有了泪。

  "不是,不是。好哥哥,最好,最好,不是。"

  "呜呜……宝宝,不是我……"

  "不是呀,不是呀,是阎罗王。"

  "呜呜呜……哇啊……"一把抱紧宝宝,傻子嚎啕大哭了起来。泪水滴在小宝的脸上,小宝也忍不住埋进好哥哥的怀里低泣。好哥哥,不是你,是阎罗王,是阎罗王……好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呜呜呜……宝宝,不是我……呜呜呜……宝宝说,不是我……"

  "不是……不是,好哥哥……是,阎罗,王……"

  透进寒风的窝棚里,两个饱受伤害的人相拥在一起放声哭泣,一只猴子蹲在窝棚外眼睛发红地看著两人,手里抓著一只它好不容易找来的蛇。
第四十九章


  梆梆梆,三更的聲音敲過,衡陽鎮的一處大宅院內靜悄悄的,因為主人的離去,宅院內原本的侍衛們也跟著離開了,只留下了兩三名護院和七八名平日里打掃的仆從們。一只肥胖的白蜂慢騰騰地從墻外飛了上來,落在了墻上。可能是太肥的緣故,休息了好半天後,這只白蜂才又展翅飛了起來,晃晃悠悠地飛進了院子里。

  深更半夜的,沒有人會發現這只根本不應該在深冬臘月天出現的蜂。這蜂飛得很慢,似乎是來找吃的,沒有什麼目的,一會兒東飛飛,一會兒西飛飛。飛了許久,足夠人睡醒一覺了,那蜂才落在了一間屋的窗臺上。那間屋的房門鎖著,兩扇門間有條明顯的縫隙,白蜂在窗臺上休息夠了,再次煽動翅膀,嗡嗡嗡地從門縫里飛了進去。這回沒過太久白蜂就飛了出來,隨後消失在了夜色中。

  還是那堵墻,嗡嗡聲過後,三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墻頭。寒風夾雜著零星的雪花,隱隱的燈籠下,那三個身影露出了猙獰的面部,猶如妖怪。其中一只妖怪的肩膀上赫然是剛才的那只白蜂,白蜂持續不停地叫著,那三只怪物飛快地朝宅子的一處而去。當他們停下時,正是白蜂曾飛進去的那間房門外。

  房門鎖著,三只妖怪四下看了看,肩膀上有白蜂的那只妖怪指指了頭頂,三只妖怪極快地攀著窗戶竟然飛檐走壁地直接上了屋頂。搬開屋頂上的瓦片,他們從屋頂進入了那間房。房間里很黑,有著明顯的血腥味。三只妖怪在屋子里邊聞邊尋找著什麼,為首的那只妖怪在垂著兩根繩子的地方聞來聞去,還趴在地上聞了半天。他咧到耳根處的嘴動了動,發出了呼呼的低吼聲,另外兩只怪物回頭看他,也叫了幾聲。在屋子里呆了半天,三只妖怪便從屋頂離開了。

  但他們并沒有離開宅子,從屋頂上下來後,三只妖怪分散開來。不一會兒,宅子里就響起了好幾聲"有鬼啊"的慘叫,快過年了,沒有人發現宅子里的人全都死了,幾乎都是被一口咬斷了喉嚨,而且那些人的身上都有被什麼抓過的傷痕,傷口上帶著黑色的毒跡。那三只怪物不僅殺死了宅子里的所有人,還咬死了宅子里養著的所有的鳥。

  舔著指甲上的血水,為首的怪物對另兩只怪物叫了幾聲,那兩只怪物點點頭。接著,三只怪物離開宅子,在城門處他們分道揚鑣,其中一只怪物獨自離開了。

  ※

  收回手,傻子一臉的凝重,寶寶的身子很弱,可他的體內又有一股很奇怪的"氣",這股氣使寶寶可以撐下去,但這股氣這兩天隱隱有不穩的趨勢,而且他查不出這股氣究竟是什麼,是好還是壞。晃晃有些恍惚的腦袋,傻子在因為虛弱而半昏半睡的寶寶身邊趴下,凝視寶寶削瘦且蠟黃的臉,暗自傷神,他該怎麼辦呢?總覺得自己忘了很多事。

  抬手,輕輕摸上寶寶發黑的右半張臉,傻子的視線從寶寶青白的嘴唇來到他緊閉的雙眼上。長長的睫毛卷翹著,但因為傷重,那本該是濃黑的睫毛此時看上去毫無光澤,好似蒙上了一層灰色。傻子看得漸漸出神,好像有個孩子的眼睫毛也是這樣又長又翹的。緊接著,他的腦袋里時不時地閃過一些畫面……

  "二弟,忙活呢?"

  男子懷抱著一位可愛的小丫頭走進了他的藥圃,正在種草藥的他站起來,抬高草帽,對過來的人靦腆一笑:"大哥。"

  "二叔,抱。"上個月剛滿五歲的小丫頭沖他伸出雙臂,他趕忙在身上擦擦沾著泥土的手,抱過她。

  "二叔,爹爹給我買的風車。"小丫頭舉起手里的五彩風車給他瞧,并問:"好不好看?"漂亮的五官襲承了娘親,尤其是那雙眼睛,長長的睫毛猶如兩把小扇子,扇吶扇。

  "好看好看。"他忙不迭地點頭。聶家如今只有囡囡這一個孩子,自然是各個捧在手心里,他更別說了。

  大哥含笑地看著他們,說:"二弟,再過一個月就是八月十五了,爹說這幾年咱們本家與其他房的親戚們有些疏遠了,趁著八月十五團圓的日子,把聶家的親戚們都請過來一起熱熱鬧鬧地過個節。爹說是這麼說,其實是為了你和無月。你二人年紀不小了,親事也該定下來了,這回你看看有沒有瞧上眼的,跟大哥說,大哥回頭就讓爹給你說媒去。"

  他的臉頓時紅了,成親的事他從未想過,不是不喜歡,是沒有人會看上他。小丫頭這時候插嘴問:"爹,什麼是說媒啊?"

  大哥哈哈笑道:"說媒就是給你討嬸嬸,囡囡想不想要嬸嬸啊?"

  "唔……"小丫頭沒看到二叔的臉紅透了,很是深思了一番,又問:"嬸嬸會疼囡囡嗎?"

  "哈哈,當然會疼,誰會不疼爹爹的囡囡啊?"大哥似乎很想看他臉紅。

  小丫頭一聽,馬上點頭同意:"那爹爹快給二叔找嬸嬸吧,囡囡讓嬸嬸疼。"

  "哈哈哈……"大哥的笑更是令他抬不起頭來。天性木訥的他除了會"毒",做什麼都是愚笨的,也曾有過心儀的姑娘,只是還不等他說出口,人家便已成了別人婦,從那之後他更是一頭埋進了"毒"中,再不想這些事。

  大哥把丫頭抱了過去,拍上他的肩膀一半玩笑一半認真地說:"二弟,哪家的閨女若是嫁給你,她這輩子就算是掉進蜜罐里去了。那些錯過你的是她們沒福氣。"

  他微微笑了,不是勉強。該是他的便是他的,不是他的強求不來。再說與許多人相比,他已是無比幸福了。被親生爹娘賣了的他不僅沒有受苦,還成了聶家的孩子,有父母的疼愛、兄弟的關心,即使一輩子不成親,他也不會有什麼遺憾。

  "對了,二弟,大哥來還有一事。甘家剛才來人,說你要的那些蛇不知道怎麼回事連著多日都有蛇死,這已經死了快大半了,他們查不出來原因,叫你過去看看。"

  "啊!"蛇死了?!他大驚。他正等著那些蛇的蛇毒做藥呢。

  "我馬上過去。"他抬腳就要走。

  大哥攔下他:"八月十五前一定要回來。哪怕查不出原因,你也不能耽擱了。"

  他重重點頭:"八月十五前我一定回來。"

  "那你快去吧。"

  當天,他便離開家直奔千里之外的甘家。聶家家主曾救過甘家老爺的命,甘家位於南方的桂齊鎮,那里的氣候特別適宜養蛇,最適宜養毒蛇。甘家就是以養蛇發的家,他做藥的毒蛇都是養在甘家。到了甘家,他寄養的那些蛇死得只剩下了九條,查了好幾天才查出來那些蛇是得了一種很少有的蛇瘟。不能耽擱了八月十五的家宴,他燒死了所有的蛇後便匆匆上路返家。

  後來……後來……

  傻子哭了,淚水滴在小寶的臉上:"大哥……囡囡……不是我……我沒有,我沒有……"好多人,好多人打他,說他在酒水里下了毒,毒死了爹娘、毒死了大哥和三弟、毒死了嫂子和囡囡,毒死了聶家的所有人。不是他,不是他,他在路上耽擱了,沒趕在八月十五那一天回去。等他回去的時候,爹娘、大哥三弟……他們都死了,都死了……不是他,不是他下的毒。

  "大哥……爹……娘……三弟……"傻子的哭聲漸漸變大,"不是我……不是我……囡囡,不是二叔,二叔沒有下毒,沒有下毒害囡囡……"

  "是你下的毒!"一張滿是憤怒的臉出現在眼前,"只有你有'醉生夢死',是你下的毒!葉狄!你這個忘恩負義,禽獸不如的混賬!天下難容!武林難容!殺了他!"

  "葉狄,受死吧,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葉狄!聶家帶你不薄,你卻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聶嫂子的肚子里還有孩子!你怎麼下得去手!殺了他!殺了他!"

  "啊啊啊啊……"傻子捂住腦袋大叫了起來,"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我沒有下毒!沒有!沒有!"

  眼神狂亂的他沖出了窩棚,眨眼間就跑沒了蹤影。被他的喊聲驚醒的小寶猛地睜開眼睛,只看到了他跑出去的身影。

  "小貝……"身上陣陣發冷,間或有一種刺骨的疼痛襲來,小寶虛弱地出聲,焦急無比。小貝猶豫地看了小寶一會兒,終究還是不放心傻子一個人亂跑,吱吱吱叫得跑了出去。林子里隱隱傳來傻子的叫聲,小寶困難地翻身,用手肘支撐起身子,爬了起來。可剛爬起來,他又跌了回去。

  "唔!"疼,好疼……好久未疼過的身子又傳來了那種令他害怕的痛感。有多久沒有和鬼哥哥雙修了?小寶已經記不起來了,似乎離開鬼哥哥好久好久了。身子不停地哆嗦發顫,小寶忍著疼又勉強撐起身子,向窩棚外爬:"好,哥哥……好……哥哥……咳咳咳……"眼淚滴落,小寶無聲地哭泣,他對不起鬼哥哥、對不起美人鬼哥哥、對不起大哥哥,現在又多了一人,他對不起好哥哥。

  吃力地爬出窩棚,小寶再也爬不動了,淚眼模糊地看向林中。怎麼辦,他該怎麼把好哥哥帶到鬼哥哥那里?他不能回去,他是掃把星,會害了師傅和鬼哥哥。可是好哥哥病了,必須盡快到凡谷,他該怎麼辦?

  "唔……"咬緊唇,小寶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氣,好疼,鬼哥哥……好疼……不敢哭,怕哭出聲自己會忍不住回凡谷,小寶一點點繼續爬,他要去找好哥哥,不能再把好哥哥丟了。耳邊是汩汩的水聲,小寶抬起頭,溫池里的水不停地涌出又不斷地流走。心揪痛,小寶看著水流走的地方,怔忡。

  "寶寶!寶寶!不是我!不是我!"哭喊聲由遠及近,小寶回神。下意識地擦干凈臉,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當一人瘋瘋癲癲滿臉是淚,背上騎著一只猴子朝他跑來時,他忍著鉆心的痛朝對方露出最甜的笑,軟軟地喊:"好哥哥。"

  "寶寶,寶寶,不是我,不是我。"傻子極快地來到小寶的跟前,一把抱住他,"寶寶,不是我,他們說我下毒,我沒有!我沒有!不是我下的毒!"

  "不是,不是。"一如每一次那樣親親好哥哥的臉,小寶很認真地回道:"不是,好哥哥。好哥哥,不會下,毒。好哥哥,最好,最好。"

  "哇啊……"傻子也是一如每一次那樣嚎啕大哭,"寶寶,只有你相信我,嗚嗚……我沒有下毒……嗚嗚嗚……"
谢谢大家的礼物,也谢谢大家的留言
  "嗚嗚……"大哭的傻子似乎沒有聽見,仍是不停地詢問:"寶寶,不是我……"

  "不是,不是……好哥哥,去,凡谷,凡谷……"

  "嗚嗚……不是我,不是我……"陷入自己過往中的傻子只能聽到小寶相信他的那些話,只有那些話才能讓他從痛苦中短暫地解脫出來。

  ※

  緊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痛苦的聲音,小寶看著躺在他懷里睡著的好哥哥,眼淚無聲地流,不單單是因為疼痛。咽下咳嗽,小寶盡量貼近好哥哥,似乎這樣疼痛就能減少一分。

  "嘰嘰嘰。"看出異樣的小貝在小寶的身後小聲叫喚,小寶疼得無力動彈,就在他強忍疼痛時,一個念頭閃過他的心里。
第五十章


  昏昏沈沈地挨过疼痛,小宝满身都被汗浸湿了,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充满担心的脸。看到那人的眼神,小宝微微笑了:"好哥,哥……"好哥哥清醒了。

  "宝宝,怎麽了?"轻轻扶起小宝靠在自己怀里,傻子探上小宝的脉。刚刚他探到那股气变得格外汹涌,而且宝宝的情况不同以往,可是在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麽,他却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摇摇头,小宝喘了喘,问:"好,哥哥……你,是叶狄,吗?"

  "嗯?"正专心给小宝诊脉的傻子一下子愣了,低头去看宝宝。

  小宝蹭蹭好哥哥的下巴,又问:"好哥哥,你是不是,叶狄?"

  傻子的眼睛瞪大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原本清明的双眼中隐隐出现了狂乱。耳边似乎有很多人喊著他的名字,骂他是畜生,要杀了他。他不是叶狄,他是,他是……他是谁?他是谁?

  就在傻子连连摇著头,又要犯病时,一个软软的吻贴在了他的面颊上,傻子哆嗦了一下抱紧怀里的人,害怕地说:"我不是,不是,我,我,我忘了,我忘了。不是叶狄,叶狄是畜生,叶狄会下毒,我不是叶狄,不是不是。"

  "不是,好哥哥,不是……畜,生。"艰难地说出那两个字,小宝心疼地亲亲好哥哥,眼睛湿润地说:"好哥哥,不怕,你是,好哥哥,最好最,好。"

  "宝宝……"把头埋在小宝的颈窝里,傻子浑身发抖。

  虚弱地喘气,小宝不停地轻蹭好哥哥,已经可以确定好哥哥就是二哥哥了,可是好哥哥的病太重了,小贝很难把这样的好哥哥带到凡谷去。该不该那麽做呢?会不会对好哥哥的病有用呢?

  就在小宝犹豫时,紧抱著他的傻子低低哭了起来,小宝赶紧又亲亲他,在他耳边说:"不是好,哥哥,好哥哥,不会下毒。"

  "呜……"傻子的声音都发颤了,"宝宝……我,记不得,记不得……我,没有下毒。"

  小宝的眼泪险些掉下来,大口呼吸咽下心疼,他软软地再一次强调:"如果是,好哥哥……好哥哥就,不会,伤心了。"

  埋在他颈窝的头缓缓抬了起来,傻子一脸的泪。小宝蹭蹭好哥哥的下巴:"好哥哥,不急,不急。"

  "宝宝……"傻子又把头埋了起来,深深闻著宝宝身上的味道,心慌不已,生怕宝宝也和那些人一样,骂他是畜生,认定是他下的毒。这世上只有宝宝一人说他好,如果宝宝也不要他了,他,他……傻子怕得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寒风吹得窝棚阵阵作响,被好哥哥紧紧抱著,小宝还是止不住地发抖,身子还在隐隐作痛,恢复得极为缓慢的伤也被勒得生疼,被敲断的腿骨和折断的手指更是疼得钻心。但所有的这些疼都比不上对哥哥们的心疼,比不上对哥哥们愧疚的痛。

  林子里传来了几声鸟叫,小宝的脸色瞬间变了,经历了那件事後他格外害怕鸟儿。每次听到鸟叫他就怕是坏人找来了。不行,不行,一定要尽快送走好哥哥,不能让坏人发现好哥哥。

  这个时候,傻子的哭声停了,极度沙哑痛苦的闷声响起:"宝宝……我是畜生……我,我叫,叶狄……是毒死爹娘,毒死兄弟的畜生……宝宝……不要丢下我……宝宝宝宝……不要骂我,不要骂我……"

  小宝的泪再也忍不住了,蹭蹭好哥哥的头顶,他哭著说:"好哥哥,没有下,毒。好哥哥,去凡谷,聂政哥哥,在凡谷。"

  "呵!"傻子猛地抬起了头,一脸的震惊。

  小宝看著他继续说:"聂政哥哥,是,鬼哥哥……无月哥哥,是,美人哥哥……他们,是我的,哥哥……"

  "宝宝!宝宝?!"傻子的双手握住了小宝的肩,不知道自己过大的力量弄疼了对方。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角发颤,呼吸粗重,好像下一刻他就会心爆而亡。

  小宝流著泪,笑了:"好哥哥,去,凡谷。他们在,凡谷。"

  傻子缓缓摇头,接著摇头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在所有人都说他毒死了家人,在聂家庄变成了一片灰烬後,他竟然听到宝宝说大哥和三弟还活著!

  肩膀疼得没了知觉,小宝却仍是笑著:"好哥哥,去凡谷。"

  凡谷……凡谷……凡谷是哪里?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击地快要死去的傻子放开小宝站了起来。他抱住头又是哭又是笑,嘴里喃喃喊著:"大哥三弟大哥三弟大哥三弟……"眼神狂乱与清明交替,还不等小宝继续说话,傻子,或者该说是叶狄,拔腿冲出了窝棚,嘶声大喊:"大哥!三弟!大哥!三弟!大哥……"

  喊声渐渐远了,摔倒在地的小宝顾不上疼痛困难地爬出窝棚。远远的,他看到好哥哥一边喊一边在用头猛撞一棵大树,泪滴落在石头上。

  "吱吱吱。"小贝跳到小宝跟前,一脸的担心。小宝伸臂抱住小贝,低低地说:"小贝,你带好哥,哥,去凡谷。"

  "吱吱吱!"小贝摇头。它等著小宝好了和他一起走的。

  "小贝……"小宝软软地哀求,他不回去,他不能回去。

  "吱吱吱!"小贝的态度坚决,回头看一眼还在撞树的傻子,小贝跳出小宝的怀抱,去阻止傻子把自己撞死。

  看著小贝跑远的身影,看著小贝跳到好哥哥的身上对他叫,小宝淡淡的笑了,小贝一定可以把好哥哥带到凡谷去的。只要治好了好哥哥的病,只要治好了……眼前阵阵模糊,小宝的头无力地贴在了石头上,缓缓闭上的眼睛涌出了泪水。师傅……鬼哥哥……大哥哥……

  ※

  再次醒来的时候,窝棚里昏昏暗暗的,外面有火光。被人紧紧搂在怀里的小宝反应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天黑了。

  "宝宝。"

  头顶上有人喊他,小宝仰起头,胡子扎人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和脸颊上,带著浓浓的不安。

  "好哥哥。"眼睛弯弯的,小宝在好哥哥长满胡子的下巴上也亲了一口,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很久。

  借著火堆的光亮,叶狄凝视怀里的孩子,眼神中带著紧张与不安,还有期盼与渴望。想起了今天和好哥哥说了什麽,小宝向好哥哥的怀里贴了贴,低低地说:"好哥哥,去凡谷。"

  "宝宝?是,是真的吗?"大哥和三弟,真的活著吗?但是一想到另一件事,叶狄害怕地发起了抖,大哥和三弟会不会也认为是他下的毒?

  "鬼哥哥,美人哥哥,一直在找,好哥哥。"小宝的脸上落下了泪水,小宝仰头亲亲好哥哥,"好哥哥,没有下毒,鬼哥哥和,美人哥哥,担心好,哥哥。"

  滴落在脸上的眼泪越来越多,小宝蹭蹭好哥哥的下巴:"好哥哥,去凡谷。鬼哥哥在,凡谷,美人哥哥,在找好哥,哥。"

  "宝宝……"叶狄把小宝整个人拥在自己的怀里,呼吸不稳,"真的?真的?"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安,叶狄混沌的脑袋分不出自己该问些什麽。

  "真的,真的。"小宝凑过去舔了舔好哥哥的嘴角,软软地说:"好哥哥,双修,双修治病。"

  "双修?"叶狄傻傻地看过去,巨大的狂喜与极度的害怕令他的神智在清醒与痴傻间徘徊。稍显发干的唇落在他的嘴角,他听到令他心安的声音:"好哥哥,双修,去,凡谷。"

  眼睛眨了几眨,叶狄的身子猛地一震,惊诧地瞪著小宝,他自然清楚双修的意思,但是为什麽要双修?

  一心只想著双修能治病的小宝毫无羞涩、满是纯真地解释道:"师傅说我,有养功,可以治,病。好哥哥,和我双,修,治病。治好了,病,去凡谷找,鬼哥哥,找美人哥,哥。"

  叶狄怔怔地盯著小宝,眼神闪动。过了许久,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小宝的话是何意。缓缓张大了嘴,他看著小宝的眼神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是捡到了一件世间少有的宝贝。等他消化完小宝的话後,他嘿嘿地傻笑几声,在小宝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两口:"宝宝,宝宝。"

  又是毫无预警地起身,叶狄冲出窝棚,林子里只听到一人疯狂地大喊:"宝宝!宝宝!宝宝!"不知是不是惊喜来的太快,叶狄的疯病看上去似乎又重了。

  等叶狄发完疯回来便一头钻进了窝棚。没有提双修的事,他只是抱著小宝不停地唤"宝宝"。看著好哥哥脸上止不住的笑,虚弱的小宝在好哥哥的怀里又昏睡了过去。轻轻摇晃怀里的人,叶狄狂喜的双眼逐渐恢复神智。担忧地看著宝宝的脸,叶狄探上他的脉,要尽快带宝宝去找大夫,宝宝需要药,需要热汤热饭。

  夜深了,怀著满腹的担忧与激动,叶狄靠著窝棚,搂著小宝也睡著了。小贝睡在小宝的腿边,叶狄时不时会犯病,寻找吃的的重任常常落在小贝的身上,一到晚上累了一天的它就睡得很死。但睡得再死,动物天性的警觉依然存在。就见熟睡中的小贝突然睁开了眼睛,悄悄爬了起来。

  钻出窝棚,小贝咧开嘴露出牙齿,它闻到了陌生的气味。没有出声吵醒小宝和傻子,小贝向前走了一段,冲前方低吼了几声。

  "嗡嗡嗡……"

  一只肥胖的白蜂从黑暗中飞了出来,小贝马上做出攻击的姿势。

  "呼!"黑暗中有什麽低叫了声,白蜂煽动翅膀飞高,越过小贝的头顶飞向窝棚。

  "叽叽!"小贝跳起想去抓那只白蜂,可小爪子偏偏离那只蜂始终有半个爪子的距离,就是抓不到。冲前方的黑暗处低吼,小贝快速窜回窝棚。那件事不仅对小宝带来了阴影,对小贝同样是,它现在一见到飞的东西就愤怒。

  对这只明显异常的白蜂,小贝更是不敢掉以轻心。黑暗中有可怕的东西,小贝察觉到了,它不敢过去看个究竟。守在窝棚门口,它挥动两只小爪子阻止白蜂飞入。白蜂绕著窝棚飞了好几圈,在窝棚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煽动翅膀缓缓飞了回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叽叽叽!"冲著黑暗龇牙咧嘴地警告了一番,小贝在门口坐下,守著。

  树後,两双几乎凸出眼眶的眼睛盯著小贝。飞回来的白蜂落在其中一道身影的肩上,嗡嗡嗡叫了几声。这两个仅比小贝高出半个头的矮子窃窃私语了一番,便离开了。

  竖起的耳朵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小贝犹豫地站起来向黑暗处走了过去。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也感觉不到危险了,小贝这才返回窝棚,在小宝的脚边躺下。

  ※

  "宝宝。"

  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地喊,小宝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好哥哥担忧的脸,他微微一笑,开口:"好,哥哥……"声音很哑。

  扶起小宝,喂他喝了水和刚才讨来的粥,叶狄摸摸他的额头,烫。小宝的头晕得厉害,身上也很冷,下意识地朝叶狄的怀里缩了缩。伸手探进那条他好不容易偷来的破棉被,发现小宝尿了,叶狄把小宝连同被子一起抱了出去。自受刑之後,小宝便得了失禁的毛病,虽说不是每次都忍不住,但十次也有六七次。叶狄不清醒的时候,小宝就得自己忍受著,但只要叶狄清醒著,小宝的身上总是干干爽爽。

  把小宝放在温暖的石头上,叶狄脱了小宝的裤子拿到出水口那端去清洗。每当这个时候,小宝心里就很难受,他不仅不能带好哥哥回凡谷,还要麻烦好哥哥照顾他,他果真变成了扫把星。

  叶狄不知道小宝心里所想,但他从未觉得厌烦。仔细清洗好小宝的裤子,摊在石头上晾著,叶狄在水池里拧布子,给小宝擦身子。看著小宝身上的一道道伤,叶狄的动作慢了下来。

  "宝宝,是谁?"是谁这麽狠心伤害弱小的宝宝?

  想到那个人,小宝打了个冷颤。看出他的害怕,叶狄亲亲他:"不想了不想了,宝宝不怕不怕。"

  嘴角的酒窝出现,小宝苍白的脸上却是没有半点血色。以为好哥哥昨天没听清楚,他又说:"好哥哥,双修。"

  哪知,叶狄却傻笑地摇了摇头:"不用双修,哥哥可好呢。等宝宝的伤好了,哥哥带宝宝去凡谷,去找大哥和三弟。"

  小宝的双眼闪过惊喜,好哥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脏兮兮的脸凑了过来,叶狄舔舔干裂的嘴,小声问:"宝宝,大哥和三弟,真的真的,还活著?"

  酒窝深陷,小宝重重点头:"活著,活著。"心里却阵阵揪痛,好哥哥见到鬼哥哥和美人哥哥後一定会难过吧。

  叶狄再舔舔嘴,又很小声地问:"大哥和三弟,真的真的,相信我?"

  小宝还是重重点头:"相信,相信。鬼哥哥和,美人哥哥,在找好,哥哥,一直,在找。"

  叶狄傻笑出声,忍不住亲了口小宝:"宝宝真好,宝宝真好。呵呵呵,大哥和三弟还活著,大哥和三弟还活著,呵呵呵,宝宝真好,宝宝是宝宝,是我的宝宝,呵呵呵……"

  好哥哥还是病著呢。小宝蹭蹭好哥哥的下巴:"好哥哥,双修。"双修可以治病。

  "不用不用,哥哥好著呢,好著呢。"叶狄还是摇头拒绝。给小宝擦干净了,他傻笑地站起来,精神十足地说:"哥哥和小贝去找吃的,宝宝等著。"

  "好哥哥……"小宝还想劝说,叶狄却是抱起小贝就走了。

  好哥哥不愿意和他双修吗?看到那条洗好的裤子,小宝的眼神瞬间黯淡。他总是失禁,需要好哥哥照顾,也难怪好哥哥不和他双修了,现在的他似乎比好哥哥病的还厉害。好哥哥和哥哥们一样疼他,所以才不和他双修吧。可是除了双修,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为好哥哥做些什麽。好哥哥现在这样可以顺利地抵达凡谷吗?

  "嗡嗡嗡……"

  胡思乱想的小宝被一道蜂鸣声唤醒,他循声看去,好奇地眨了眨眼,白色的蜂!好,好大啊。就在小宝盯著白蜂过肥的身子瞧时,白蜂落在了小宝的头上。小宝一时间被吓得不敢动了,害怕白蜂蛰他。他心里纳闷,深冬天怎麽会有蜂呢?

  树後,两个矮小的东西偷偷窥视著小宝。白天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模样──凸出的眼球,咧到耳根处的嘴巴,尖利的牙齿。他们没有走过去,而是仅仅盯著躺在石头上的小宝,眼神凶狠。

  白蜂在小宝的脑袋上休息了片刻,便飞走了。直到白蜂飞得没了影子,小宝才松了口气,刚刚他险些以为白蜂要蛰他呢。不能动,还病著,身下是温暖的石头,小宝渐渐合上眼睛睡了。在他睡著後,躲在树後的两只小怪物这才走了出来。几乎没有发出半点脚步声,他们来到小宝的跟前,掀开了被子。小宝身上破烂的衣服下露出的伤痕、两条布满红色血痕的光裸的腿全部看在两只怪物的眼里。

  摸了摸小宝被包起来的十指还有固定著树枝的双腿,两只怪物放下被子,掖好,离开了。还是回到那颗树後,两只怪物"呼呼呼"地低声商量了良久,然後他们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在林子里寻了好久,摸了两个鸟窝,刨了几条虫子,找到了一些药草,叶狄和小贝往回走。林子里的蛇好像被小贝抓完了,一条都没找到。很是沮丧地回到温池边,叶狄刚要叫宝宝却愣在了那里。

  "吱吱吱?"坐在叶狄肩膀上的小贝也愣了,它极快地从叶狄的身上下去,跑到温池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石头上有一只狼,一只死狼。

  "吱吱吱!"当小贝看清楚那只狼的脖子被咬断了,它尖叫地跑回叶狄的身上,身上的毛全部炸开,吓的。

  四处看了看,叶狄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只死狼的跟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只狼很肥啊,应该很好吃吧。

  "咕咕咕",叶狄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叫声。

  "咕咕咕",紧接著,小贝的肚子也发出了叫声。

  一人一猴彼此看看对方,下一刻,小贝跳了下去,叶狄放下手里的东西,撸起了袖子。不管这只狼为何会死在这里,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树後,看著叶狄收拾死狼的怪物微微张开嘴,好像在笑,他的嘴唇上还有未舔去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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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跟丢了?海东青怎麽可能跟丢了!"

  林府,刚刚返回来的潘灵雀不敢置信地冲林盛之低吼。林盛之脸色阴郁地坐在书桌後,手里攥著一个药瓶,道:"蓝无月的心机极重,而且他该认得你的海东青,能避开海东青也不是不可能。"

  潘灵雀冷眼问:"你打伤他了?"

  林盛之把药瓶往前一推,道:"他的伤是旧伤,他的药配的很高明,我找来的大夫竟然闻不出这是什麽药。我是给了他一掌,不过只会打散他的内力,不会要了他的性命,我以为你会高兴他散了功。"

  潘灵雀走到桌前拿起那瓶药,闻了闻,半合的双眼里闪过疯狂。把药瓶收进自己的袖子中,他抬眼说:"蓝无月心气高,要他乖乖听我的确实很难,废了他的功夫也好,不过盟主您得答应我,不能伤了他的性命。"

  林盛之深思了片刻,开口:"你要他我自然不会杀了他,不过既然你我合作,有件事我便也不瞒你了,蓝无月少了一条手臂。"

  潘灵雀面色大惊,双眼射出寒光。

  林盛之脸色不变地说:"他能活下来已是不错,而且他少了一条手臂,潘庄主抓到他後不是更方便了吗?他少的可是右手,潘庄主只要制住他一只手,便可为所欲为。"

  这最後一句,林盛之说得极为暧昧。潘灵雀冷然的脸稍稍恢复,他邪魅地一笑,走到榻边坐下,掀起衣摆,翘起二郎腿,说:"这世上能令我如此挂心的恐怕也就是蓝无月了。以前有聂政和叶狄在,我顾忌聂家的势力,哪怕险些被他一剑刺死也只当是自讨苦吃。现在聂家早就成了一堆废墟,他既还活著,我又怎可能放开他?"

  嗜血的光一闪而逝,潘灵雀伏在榻上,看向林盛之:"盟主,您似乎练了一门神功,可能传授於我?"

  林盛之心下大惊,面上却是冷了脸:"我不明白潘庄主的意思。"

  "哈哈,"潘灵雀的眼里毫无笑意,"盟主,我的鸟儿不仅会找人,还懂得武学呢。难道盟主没有时常到山上去偷偷练功吗?"

  林盛之噌地站了起来,眼里闪过杀意。而看出来的潘灵雀不仅不怕,反而又大笑了几声道:"看来盟主还是不相信我啊。"

  "潘庄主有话便直说。"林盛之明显的不悦了,这潘灵雀是他见过的心机最重,也最难看透的人。两人虽说是合作,但彼此并不信任。

  潘灵雀朝林盛之勾了勾手指,林盛之站著不动,他低笑著张开嘴,轻声说:"盟主似乎并没有《海魄真经》的全本。"

  "呵!"林盛之倒退一步,双眼睁到了极限。下一刻,他冲到了潘灵雀的跟前,一把揪住他:"你怎麽知道《海魄真经》!"

  拉下林盛之的手,潘灵雀整整衣襟,漫不经心地说:"难道只许盟主一人知道《海魄真经》吗?"

  紧盯著潘灵雀,林盛之的拳头泛白,一汩汩嗜杀之气往外冒。潘灵雀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危险,也似乎是不惧林盛之的海魄真经,他撩起一缕头发轻抚,眼不抬地说:"四十年前,鬼哭笑祸乱江湖,几乎杀绝了武林,其中就包括我的爷爷。为了除掉鬼哭笑,雀庄派出了所有的鸟寻找鬼哭笑的下落,也正是因此,少林寺和聂家才能找到鬼哭笑,进而除掉他。不过在他们围攻鬼哭笑时,雀庄的鸟儿带回了几张纸。"

  听到这里,林盛之沈不住气了:"你有《海魄真经》?!"

  潘灵雀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一把扣住了林盛之的手腕,林盛之反手挣脱,潘灵雀从榻上跃起双掌击向林盛之,林盛之的眼里杀气渐起,两人就这麽打了起来。

  "轰轰"两声,林盛之的书房书页翻飞,两人站在那里,一人目露震惊,一人脸上带笑。毫不在乎自己的书房被毁,林盛之一步跃至潘灵雀的身前,粗声低问:"你也练了海魄真经?"

  扫了扫双袖,潘灵雀说:"林盟主能练,我自然也能练。不过看起来林盟主该与我一样,练的只是海魄真经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极小的一部分。"

  林盛之的双眼冒光,潘灵雀有《海魄真经》的残本!

  "盟主,我们来做个交换如何?"潘灵雀凑到林盛之耳边说:"我手上的海魄真经残页不会比盟主手上的少。盟主要海魄真经为的应是一统武林,而我,为的是美人。你我联手,天下武林还不尽收囊中?盟主要聂家刀,也是为了海魄真经吧,我可以发誓,聂家刀的那部分,我不要。"

  林盛之没有马上给出回复,他不相信潘灵雀会放弃正本海魄真经,可是潘灵雀提出的条件又太过诱人。潘灵雀退开,在榻上坐下:"盟主要一统武林,身边怎能没有帮手?我以为盟主最需要的该是我。今後,盟主掌管武林,雀庄为武林第一家,谁还敢不听盟主的?我就算得了盟主手上的那部分残页,也不是盟主的对手,盟主难道不放心吗?"

  要论武功,潘灵雀确实不是林盛之的对手。盯著潘灵雀思忖了良久,林盛之走到潘灵雀跟前低头看著他说:"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不会背叛我?海魄真经可不是普通的武学,一旦练了,就想得到全本。"

  潘灵雀笑了:"盟主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我听说贵庄有一株千年奇草,每十年会结一粒果,服用之後不仅延年益寿,对练武之人是大有好处。不知潘庄主可否割爱?"

  潘灵雀愣了,接著他大笑道:"盟主喜欢,我给了便是,不过是一株草,比起我的美人,还不足以令我不舍。"

  林盛之却是阴仄仄地说:"我听说那株草是潘老爷子的救命之物,潘庄主真的肯割爱?"

  潘灵雀仍是笑著,毫不在乎地说:"老爷子这几年不仅做不了事,还处处拖累人,早死早投胎,他会同意的。"

  林盛之冷笑:"那我就等著潘庄主的那株奇药了。"

  "不日便给盟主送上。"

  林盛之又道:"还有一事希望潘庄主能尽快办好,不几天就要过年了,我那儿子也该回来了吧。"

  潘灵雀面色不变地说:"定不叫盟主失望。"

  "那我就等著潘庄主的好消息。"

  潘灵雀站了起来:"明日我回府,令子那边我会催著他们抓紧。"

  "今晚我在府里设宴,专门为潘庄主从歌伶坊请来了两位相公,还望潘庄主能喜欢。"林盛之平静地说,潘灵雀大笑:"盟主果然懂我。"

  林盛之心下不屑,再漂亮也是男人,有什麽可玩的。

  从书房出来,潘灵雀召来自己的一位心腹,耳语:"马上去找那孩子,不管是死是活。若活著,弄傻了他,绝不能让林盛之知道那件事。"

  "是!"

  看著心腹离开,潘灵雀的眼里闪过阴险。

  ※

  晚宴过後,潘灵雀一手搂著一位相公微醺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几只鸟儿在他进来後飞起,又落在了窗棂上。往床上一躺,潘灵雀调笑地说:"脱衣裳,伺候爷。"那两位相公打扮得极为妖豔,脱掉衣裳赤露地上床,为潘灵雀宽衣。

  当他的裤子被脱掉後,他一把扯过其中一位相公翻身压在身下,直接曲起对方的双腿,扶著自己的欲望就往里闯。那相公来之前早做了润滑,习惯了与男人欢好的身子轻易地就接纳了潘灵雀的阳物。另一位相公则软软地伏在潘灵雀身侧,与他接吻。

  潘灵雀眯著眼在那位相公的体内进出,然後按下另一位相公让他趴著,一手探入他的股间。一时间,淫靡的叫声此起彼伏,潘灵雀抽插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三人在床上折腾了半宿,潘灵雀才算是餍足了。让人送走那两位昏过去的相公,又换了床单,潘灵雀这才睡下。突然,窗外响起一声海东青的鸣叫,他瞬间惊醒,扯过衣裳迅速下床。

  "来人!"

  大喊了一声,正在穿衣的潘灵雀动作猛地一停,怎麽没有人回应?极快地从枕头下摸出匕首,潘灵雀光著脚慢慢踱到门口。

  "砰!"

  潘灵雀快速回头,就见窗户开了,冷风呼啸而入,屋内的鸟叽喳著飞了出去。屋内漆黑一片,潘灵雀屏住呼吸,握紧匕首慢慢朝窗边走。来到桌旁,找出打火石,他四下探听了一会儿,没有异常的声音。马上关窗,潘灵雀快速点燃油灯。

  "嗡嗡嗡……"

  一只白蜂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潘灵雀的眼前,他心下惊愕,这只蜂是何时进来的?!手中的匕首闪过,那只白蜂似乎知道潘灵雀要杀它,在它抬手的瞬间,它落在了桌子上,匕首划空了。潘灵雀大惊失色,嘴唇动了动,却发现原本在屋内的鸟都飞出去了。

  "呼!"

  油灯灭了,潘灵雀转身挥出匕首,他只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高高的跃起,紧接著,他的脸上传来剧痛。

  "啊!"

  匕首掉在了地上,潘灵雀一手捂住脸,一手掏出哨子。鹰哨响起,避开对方的又一击,潘灵雀抓起凳子朝对方砸去。扑上来的黑影以诡异的速度闪过凳子,照著潘灵雀又是一巴掌。潘灵雀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体内的海魄真经瞬间爆发。正面袭来的黑影被他踢飞了出去。摸过匕首,潘灵雀的脚刚抬起,耳边响起嗡嗡声,脖子一阵刺痛。

  就是这个时候,黑影以不该有的速度跃起,他从潘灵雀的头顶越过,在潘灵雀的匕首挥来前抓起白蜂撞破窗户跑了。潘灵雀闪身追了出去,身形刚飞起,他的眼角瞟到了地上的一样东西。追出去的步伐猛地顿住,他显示震惊,然後怒不可遏地瞪著地上满身是血的海东青。

  "啊啊啊!!!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扑到海东青跟前,潘灵雀抱起没了气息的鸟,嘶声大叫。那鸟的脑袋不自然地耷拉著,脖子上有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是谁!是谁!宝贝儿,宝贝儿,是谁杀了我的宝贝儿!啊啊啊!我不饶他!我不饶他!"

  林府已经睡下的人被潘灵雀可怕的嘶喊惊醒,但失去最爱的鸟儿还不是潘灵雀遭受的最沈重的打击。当林盛之披著棉袍匆匆赶来时,只看到一位人不人、鬼不鬼,脸上流著腥臭黑血的男子抱著一只死去的海东青狂叫连连。他无法把这个人与晚宴时的潘灵雀联系在一起。

  ※

  凡谷,凡骨子对著刚刚赶来的四位徒弟大发雷霆:"我要宰了那畜生!我要宰了那畜生!敢欺负我的徒弟,我要把他做成药人!"

  "师傅,您先消消气。"大徒弟马文涛递上一杯茶。

  凡骨子怒眼一瞪:"我怎麽消气!那畜生差点杀了阿毛!我的小徒儿现在还没有找到!我怎麽消气!"

  "师傅,阿凸出面一定能找到小师弟。现在只等阿凸的消息传回来。我保证,一定不饶那个伤了阿毛的人。"二徒弟江夏递上一盘切好的水果,水果是三徒弟刘昶修大老远带来的。

  凡骨子的眉毛一竖:"等阿凸的消息传回来,我头发都白了!"

  四徒弟庄东阳赶紧说:"师傅,我们都带了人来,师傅给我们一张小师弟的画像,我们马上就去找。"

  凡骨子胡子一抖:"画什麽相!你们小师弟叫小宝,半张脸是黑的,个头瘦瘦小小,说话软软甜甜,见人就笑,嘴角有两个酒窝,右腿是瘸的,说话不利索。"

  四位徒弟立马异口同声:"我们这就分头去找小师弟!"

  听到四位徒弟这麽一说,凡骨子的气才算是消下去一点点。这时一位阿凸走了进来,指指隔壁阿毛的房间,凡骨子赶紧起身跑了出去,四位徒弟也不敢迟疑。

  一看到师傅,伤重在身的阿毛强撑著要起来,四位师兄快师傅一步上前把他按了回去。

  "阿毛,你的伤很重,千万不能乱动。"

  阿毛用力摇头,眼神急切。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他即使脸上布满黑毛,仍难掩他的苍白。凡骨子在床边坐下:"阿毛,师傅和师兄们一定能找回阿宝,你安心养伤。养好了伤师傅才能带你去接阿宝回来。"

  阿毛还是摇头,右手不稳地拉过师傅的手,慢慢地写下:那人擅用鸟,鸟会找到阿宝。

  "鸟?"太久没出去的凡骨子看向四位徒弟,询问。其中三位并不在江湖的徒弟也是一脸的不解,庄东阳愣了愣,不确定地说:"是雀庄吗?我听人说过中原武林的雀庄很擅长用鸟。"

  "雀庄?潘灵雀?"一人在门口惊呼。几人回头,庄东阳马上走了过去,扶著那人进来。

  "聂政,你知道?"想到了一件事凡骨子补充说:"小贝送阿毛回来的时候好像是做过鸟飞的动作。"

  拄著双拐进来的聂政一听,眼前发黑:"师傅,一定是雀庄,只有雀庄才会用鸟。雀庄的鸟不仅可以杀人,还善追踪,尤其是雀庄少庄主潘灵雀更是用鸟的高手。他有一只似鹰的鸟,厉害无比。只要被那只鸟跟上,根本逃不掉。"

  "砰砰砰",阿毛使出全力拍打床板,拼命点头,就是那只鸟!见此状况,别说是聂政了,就是凡骨子都眼前发黑了。他伸出手,指头发颤地大吼:"找到那只麻雀,找到我的阿宝!死麻雀,你最好别欺负我的阿宝,不然我不饶你!"

  "师傅!大哥!我回来了!"


  "师傅!大哥!"一人出现在门口,风尘仆仆。

  ────


  凡骨子和聂政同时出声:"死小子(无月)!"

  有没有解气?
第五十二章


  "无月,宝可能被潘灵雀抓走了。"

  拄著双拐扑到三弟的跟前,聂政双手抓紧他急道。蓝无月还来不及惊喜大哥的眼睛和双腿,就被这消息给震住了。

  想到那只海东青,蓝无月焦急地说:"林盛之很可能和潘灵雀勾结在一起了。我去找林盛之,结果被一只鹰盯上了,那只鹰很像是潘灵雀的。"

  "那只鸟跟著你来了?"白影闪到蓝无月跟前,很有把那只鸟抓来的意思。

  蓝无月看向跟著他一同进来的那位阿凸说:"多亏有他在,我摆脱了那只鸟。"

  凡骨子怒了:"阿凸!你怎麽不把那只鸟引来?"

  "呼呼……"阿凸摸摸脑袋,很是抱歉。

  "原来你叫阿凸啊,谢谢你。"蓝无月真诚地道谢。这一路上他已经知道这模样极为可怖的动物有多聪明了。

  阿凸叫了两声,意思是不必谢。然後他冲著凡骨子指指天上,要去抓那只鸟。

  "师傅,您先冷静冷静,毕竟还不能确定小宝是不是被潘灵雀抓走了。"庄东阳出声劝道:"据我所知,潘灵雀此人并非善类,万一我们打草惊蛇,他很可能伤了小宝。"

  "师傅,林盛之很可能发现是小宝带走了我。小宝一旦落入潘灵雀的手里一定没命活啊!"聂政急得眼睛通红,他太了解林盛之的手段了,他不敢想小宝被带回去的後果。

  蓝无月的脸色也变了,林盛之和潘灵雀都不是什麽好东西,小宝落入他们手中後果不敢想。阿毛用力拍床板,眼泪涌出,满腹自责,是他没用。

  凡骨子也慌了,他看向聂政和蓝无月,咬牙道:"有件事小宝不敢告诉你们,但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我今天就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有一分嫌弃小宝的意思,你两兄弟就马上离开凡谷,今後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若你们不在乎,从今往後你们就是我凡骨子真正的徒弟,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我也会为你们报仇!"

  "师傅?"这番话说得聂政和蓝无月一头雾水。

  凡骨子的下一句话震惊了两人。

  "小宝是林盛之的儿子!他的本名叫林梓彦。"

  聂政和蓝无月瞪大了双眼,别说他们了,就是凡骨子的那四个徒弟都愣了。这四人入谷之後便知道了聂家的事以及师傅收小宝为徒的缘由,虽然没见过小师弟,但他们实在难以想象深受师傅喜爱的小师弟竟会是大恶人林盛之的儿子!

  见这两兄弟目瞪口呆、一脸的不能相信,凡骨子的怒火直飙:"我就知道你们会在乎!我就知道!不管小宝为你们做了多少事,为你们受了多少苦,只要他是林盛之的儿子,你们就会抹杀掉他所做的一切!"

  聂政首先回过神来:"师傅!您先听我说。"

  "没什麽可说的,你们马上下山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凡骨子转过身,不看他们。

  "师傅!"聂政拄著拐杖绕到他跟前,正要解释,一人喃喃道:"林盛之能生出小宝这样的孩子?老天也太没眼了。"

  凡骨子的眉毛抖了抖,他慢慢转过身,就见蓝无月在那边连连摇头,还一副深思的模样。

  "小宝长得应该像他娘吧。难怪我以前一提林盛之小宝就害怕,原来是因为这个。"

  凡骨子的眼睛眯了眯,他看不出蓝无月的心思。不过这倒给了聂政说话的机会,他又艰难地绕过来,说:"师傅,我承认刚才我是很吃惊,但也仅是吃惊。"

  凡骨子斜眼看他,不相信。父债子偿,林盛之虐待了聂政五年,他不相信聂政不会把这份仇恨放在小宝的身上。

  聂政苦笑:"也许师傅不相信,但我说的是真心话。"

  大哥开口了,蓝无月选择暂时沈默。聂政不能久站,他挪到凳子处坐下,平静了一会儿,他看向凡骨子说:"师傅,我之所以吃惊是因为我与林盛之也算是相识多年,我见过他的几个孩子,却从未见过宝。就算宝是林盛之的孩子,恐怕也是不得宠的孩子。"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聂政的声音哑了,"而且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提起过他的爹娘,说的最多的是叔叔伯伯婶婶还有他当时学徒的师傅师娘。他身边似乎只有小贝,林盛之根本就不管他。"

  和小宝在一起後的一点一滴全部在聂政的脑海里闪过,心疼和不安压得聂政说不下去了。说再多都没有用,只要自己清楚自己的心就够了。抬手按住衣襟处,那下面有小宝送给他的玉佩,聂政闭上眼睛。大口喘了几下,他睁开眼睛,目光如炬。

  "师傅,宝是宝,林盛之是林盛之。林盛之毁了聂家,宝却是我的救命恩人。要赶紧找到宝,林盛之不知道是宝把我带走的还好,万一他知道……"聂政说不出口的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想到。

  蓝无月冷冷地说:"师傅,冤有头债有主,若我们连这点是非都不分,还有什麽脸面让小宝喊一声哥哥。我们三兄弟曾到林盛之府上做过客,从来没有见过小宝,也从未听他提起过还有个叫林梓彦的儿子,可想而知小宝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要我看,林盛之也不过仅是小宝的爹,'而已'。"

  蓝无月的话不但没有让凡骨子消气,反而让他一蹦三尺高:"什麽?林盛之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阿宝?"

  "没有。"聂政和蓝无月摇头。

  "那你们见过阿宝的娘吗?"

  聂政和蓝无月还是摇头,聂政说:"林盛之曾说过他的大夫人性子内向,不喜见人。我只见过他的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他对外提起的几个孩子也是那三位夫人所出。"

  "小宝说不定就是那位大夫人生的。"蓝无月补充,接著,他冷下脸说:"林盛之的那位大夫人似乎长得很漂亮。"之所以冷脸是因为潘灵雀曾对他说他的模样就是林盛之的大夫人也比不上。蓝无月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漂亮。

  凡骨子一听怒发冲冠了:"我的阿宝哪里见不得人了?!那颗臭芝麻竟敢这麽对我的阿宝!我要把那颗臭芝麻碾成粉做成药丸喂蛇!"

  "师傅!您不要急啊!"四位徒弟赶紧去哄快要掀了房顶的人。

  蓝无月皱皱眉,出声:"师傅,您还要不要找小宝?"

  凡骨子瞬间冷静,四位徒弟看蓝无月的眼神立马不同了。

  蓝无月继续说:"师傅,小宝是不是被抓走了还说不准,您留在谷里坐镇,也许小宝正在回来的路上。我和诸位师兄们分头去找小宝。小宝现在很可能在潘灵雀的手上,我去找潘灵雀。"

  庄东阳跟著说:"师傅,我去找林盛之。"四位徒弟中,只有庄东阳与江湖有瓜葛。他是塞北都门堡的二老爷。

  三徒弟刘昶修说:"我们就从阿毛和小宝出事的地方分头去找。"

  另两位徒弟点点头。

  凡骨子抿嘴不语,他走到蓝无月跟前,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蓝无月快速抽开,说:"师傅,我没事。"

  "没事才怪!"凡骨子再抓过他的左手,探上他的脉。

  "师傅,无月怎麽了?"聂政见状,心里不安。

  蓝无月一脸绝强地说:"我没事。"

  凡骨子放下手,气道:"你的功力都快散了,还叫没事?是不是被那只麻雀抓了吃才算有事?"

  "无月?!"聂政站了起来。

  蓝无月却还是那句话:"我没事。"

  "你这倔小子!你给我老实在谷里呆著!"凡骨子这回是说死了也不由著他了,蓝无月的情况很不好。

  "师傅,怎麽回事?"聂政拄著拐杖走过去。

  凡骨子不理会蓝无月朝他使的眼色,说:"这小子逆行练功,走火入魔,他下山前内息就已经很不稳了。我刚才探他的脉,发现他的内息异常混乱,大有散功之势。本来要救他的命就得散功,现在有人帮忙,把他的内功打散了,不出十天,这小子的内息就会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什麽?!"蓝无月惊了,"我的内息被打散了?!"

  凡骨子瞪他:"你被谁伤了?"

  蓝无月气得咬牙:"该死的林盛之!"

  "三弟!"聂政生气了,"你为什麽要瞒著我?!谁让你去找林盛之的!"

  蓝无月别过脸不说话,气得想杀人。

  "散就散了,这也算是歪打正著。若是旁人,这会儿怕早死了,你小子正好需要有人把你的内功废了,林盛之打的刚刚好。"凡骨子倒不可惜,不然他还得头疼怎麽把这小子的内功散了。

  蓝无月气得手都抖了,聂政听师傅这麽一说,真是後怕。他厉声道:"无月,不要任性,报仇的事以後再说,你若死了,就真是白死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小宝,然後我们再从长计议。"

  蓝无月紧咬著牙,不吭声,眼圈也红了。他不甘心,不甘心不仅没杀了林盛之,还赔上了自己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内功。

  见他这麽难过,聂政一手搂住他:"无月,大哥只要你活著,好好的活著。"

  靠在大哥身上,蓝无月流下了泪,不甘心,不甘心!

  "啪啪啪",阿毛拍打床板,聂政放开蓝无月,蓝无月赶忙把脸上的泪擦掉。凡骨子走到床边弯身问:"阿毛,怎麽了?"

  阿毛在床板上费力地写下:把我的内功,给无月。

  凡骨子愣了,然後粗声道:"不行,你就算给了他,他也撑不了多久,最後还是要散功。而且你的伤这麽重,得有内功护著才成。"

  阿毛摇头,泪水涌出,他颤抖地继续写:找阿宝,阿宝会怕。

  凡骨子按住阿毛的手,心里动摇了。蓝无月熟悉那颗芝麻和那只麻雀,由他去寻小宝再合适不过。可是……

  阿毛的嘴巴一张一合,喊著阿宝。

  凡骨子张口,没说出话来,他压下胸口的闷气,说:"阿毛,你就算把内功强行给了无月,无月最後也得散掉。"

  蓝无月屏住了呼吸,心下震动。

  阿毛还是摇头,双眼哀求师傅把他的内功给了蓝无月。阿宝那麽小,他会怕。凡骨子的眼角湿润了,心里难受得要命,手心手背都是肉。阿毛是他的徒弟,阿宝也是他的徒弟,蓝无月同样是他的徒弟。

  蓝无月沈默地走到师傅跟前,敬佩地看著阿毛。如果他是阿毛,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舍得把一身的内功给了别人。

  谁都没有出声,这种时候谁都不合适出声。聂政也是心如刀绞,他虽然能站起来了,但也仅能站起来,别说找小宝,就是走出凡谷都成问题。

  紧紧握著阿毛的手,凡骨子擦去他的眼泪,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蓝无月。蓝无月明白了师傅的意思,沈声道:"师傅,我会连著阿毛的那份力一起找到小宝。"

  凡骨子沙哑地说:"阿毛的内功深厚,而你因为走火入魔内息大乱,根本无法把阿毛的内功变成你自己的,反而会加重你的内伤,你可要想好了。"

  "师傅,我想好了。"他做不到在谷里等消息。

  凡骨子摸了摸阿毛的头:"你把功力给了无月,你就是废人了。"

  阿毛摇头,他不在乎,只要能找到小宝,即使拿去他的命他也不在乎。

  凡骨子抚在阿毛头上的手颤抖,但声音却格外的铿锵:"月小子,师傅把阿毛的内功转给你,你要找到阿宝,你们两个都要给师傅平平安安地回来。"

  "师傅放心!"蓝无月握住阿毛的手,阿毛笑了。

  ※

  天快黑了,阿毛的木屋内静悄悄的,四位徒弟和聂政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著。屋内传出了动静,江夏和庄东阳赶紧扶著聂政走了过去。门开了,凡骨子站在门口说:"好了,让月小子先消化消化。"

  聂政不放心地问:"师傅,阿毛和无月没事吧?"

  "没事。"凡骨子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阿毛躺著,蓝无月在床边盘腿吐纳。留下几人,凡骨子去了药屋。

  一个时辰後,木屋的门又开了,蓝无月精神不错地走了出来,看到他这样几人都放了心。这时候,凡骨子也从药屋出来了,提著一个竹篮子走到几人跟前,对四位徒弟交代道:"你们四人先行出谷,这些药你们随身备著。师傅虽然不喜毒,但做几瓶毒药还是会的。尤其是对那颗芝麻和那只麻雀,不要留情。"

  "师傅放心吧。"四人从师傅手上接过药瓶。

  然後,凡骨子又看向蓝无月,拿起两瓶药:"这是用谷里的花配的药,如果你被鸟追了,就洒到身上。"

  接著又是两瓶药。"这是毒粉,别记错了。"

  "谢谢师傅。"

  蓝无月把药瓶都收好。

  凡骨子又拿出两瓶药:"阿毛的内功在你的体内最多只能留两个月,两个月後必须散掉,不然你会七窍流血而亡。所以你必须在两个月内找到阿宝并把他带回来。这药你一天吃一粒,以免阿毛的内功伤了你。"

  "师傅放心。"蓝无月拿过药。

  交代完了,凡骨子对五人说:"你们每人各带一只阿凸走,有阿凸在,白蜂就能找到你们,你们彼此间也便於互通消息。我这里有什麽消息也好及时告诉你们。"

  五人重重点头。

  看一眼天色,凡骨子在五位徒弟的肩上各拍了一掌:"走吧。"

  "师傅放心,我们定会平安带回小宝。"五人告别师傅,带著阿凸和白蜂出了谷。

  看著无人的身影消失在谷中,凡骨子返回木屋。床上,阿毛的呼吸微弱,他慢慢转动眼珠子看向师傅。

  抚上阿毛的头,凡骨子弯身说:"阿毛,阿宝会回来的,你要快快养好身子。"

  阿毛微微地点点头。

  聂政在床边坐下,握住阿毛的手,紧紧的。"阿毛,你我一起养好身子,去接宝。"

  阿毛又是微微点点头,眼角有泪滑下。

  ────

  呼呼,让小宝先歇歇,马上就要忙活了
(25鲜币)宝贝:第五十三章

  林府,被不明之物抓伤的潘灵雀在房间里大发雷霆,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潘灵雀不单单是被抓伤,还同时被下了毒。脸上的伤因为毒的关系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还散发著难闻的腥臭味。他的脖子被白蜂蛰了一口,肿起一个大包,第二天便开始流脓水。对容貌相当在意的潘灵雀怎能接受自己会破相的可能?

  潘灵雀在自己的府里被"人"袭击,此事非同小可。而且和潘灵雀住在一起的两名心腹也被咬死了。林盛之清楚潘灵雀的脾性,此人发起疯来连他都会咬。为了安抚潘灵雀,他赶紧把自己手上的一部分海魄真经残页给了潘灵雀。隔天下午,潘灵雀带著自己的人赶回雀庄,这件事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林盛之也是很不安,什麽人能避开府里的守卫伤了潘灵雀?此人的来历必须摸清楚,不然对他自己也会十分危险。林盛之联想到的是蓝无月,毕竟蓝无月可是轻易避开了海东青的追踪,他的身後一定有人帮他。不过潘灵雀走之前把雀庄拥有的那几页残页送给了他,有了这个,林盛之在心里冷笑,不管蓝无月背後的人是谁,他都会叫他来得去不得。他可不是潘灵雀那只风骚的孔雀,整日沈浸在吃喝享乐里,现在的他,武林中谁还会是他的对手?

  在回雀庄的路上,潘灵雀暗中发出了好几道指令。那天晚上虽说油灯灭了,但他仍是清了那只怪物的容貌,他马上就联想到了和林生子的儿子在一起的毛人。那个怪物一定和那个毛人有关。潘灵雀咬牙切齿,早知道他就该砍了那毛人的脑袋!还有那个丑东西,他只当是林盛之的儿子,所以手下留情,没杀了他。他要报复!敢伤他潘灵雀的人他绝不容许再出第二个!

  "魏石。"

  "属下在。"

  "到建宁镇去找到那个毛人以前落脚的地方。还有,吩咐下去,找到那个孩子後把他带回雀庄,我亲自审问。"

  "是!"

  "让雀鸟送信回去给老爷子,我的宝贝儿死了,我要借他的蓝玉儿一用。"

  "是。"

  眼里闪著寒光,脸上包著白布的潘灵雀把手里的鸟当成是那只怪物,把它活生生地开膛破肚,挖去眼睛,捏碎还在跳动的心脏。

  ※

  把小宝的手放进破被里,叶狄亲了亲小宝,脸上是松了口气的笑,宝宝的烧终於退下去了。只是宝宝身上的伤好得还是很慢,尤其是双腿。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来药给宝宝疗伤。

  "好哥哥……去凡谷。"小宝再一次央求。

  叶狄摇摇头,笑呵呵地说:"天暖了就去。"宝宝的伤不宜动,而且外头太冷,会冻坏他的。

  "好哥哥,去凡谷。"小宝很著急,他怕坏人再来找他。

  叶狄还是那句话:"天暖了就去。"

  小宝还想再说,叶狄的眼神变了变,脸上露出了紧张,小宝立刻说:"不是,好哥哥。"

  叶狄凑到小宝跟前,小声问:"真的真的不是我?"

  "不是,不是。"

  "大哥和三弟,真的真的还活著?"

  "活著,活著。"

  "大哥和三弟真的真的相信不是我下的毒?"

  "相信,相信。"

  问完了每天都要问多次的问题,叶狄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了。高兴地亲了亲小宝,他爬出窝棚准备晚饭。自从知道大哥和三弟都还活著後,叶狄的疯病似乎好了也似乎加重了。如果小宝的回答有一点迟疑,叶狄就会犯病;但只要小宝回答的很快,叶狄一整天都会无事,不管做什麽都和常人无异。

  在池边收拾鱼,叶狄不住地四下看,连著有半个多月了,每天都有人给他们送吃的。有狼、有鱼、有蛇、有田鼠、有鸟……甚至还有干枣。可是这个人却一次都不露面,每天都是夜里他们睡下後送来,要麽就是他出去给宝宝"拿"药的时候送来,而且也是避开宝宝。叶狄很好奇对方是谁,为何要避开他们,会是宝宝的什麽人吗?

  叶狄的动作慢了下来,宝宝怎麽也不肯告诉他他是被谁所伤,也不肯告诉他他是怎麽遇到大哥和三弟的,是不是宝宝不相信他?叶狄猛摇头,不会,不会的,宝宝不会骗他的,宝宝说不是他下的毒就不是他下的。不敢再想下去,叶狄专心收拾鱼。去镇上偷药时他又顺便偷了几个锅碗,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没有银子,宝宝需要药疗伤,需要喝肉汤,他是不得已的。幸好宝宝没有问,不然宝宝一定会以为他是个偷儿,不理他了,幸好幸好。

  盯著好哥哥的背身,小宝也是满腹的疑惑,到底是谁每天给他们送吃的呢?会是师傅吗?小宝在心里摇头,眼睛湿了,如果是师傅的话一定会露面的。赶紧把眼泪眨回去,小宝动了动手指,钻心的痛立刻袭来。

  林子里几乎没什麽草药了,叶狄去镇子上偷来的药也有限。小宝虽说有养功护著,但他的身子太弱了,他也不会利用养功来养伤,而且天太冷,吃的也很简单,别说是骨头上的伤了,就是皮外伤都好得很慢。从叶狄捡到小宝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小宝当初被打的是皮开肉绽,那些伤仍然看起来触目惊心。

  把鱼放入锅内,又在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叶狄在池子里洗了最後的三枚干枣丢进锅里,盖上盖子。一阵冷风吹来,叶狄打了个寒颤。在温池里洗干净手,叶狄发现自己手腕的颜色不对,凑近瞧瞧,他愣了。呆呆地坐在池子边看了自己的手腕良久,叶狄摸摸脸,他似乎有很久很久没有洗过了。在身上闻闻,他一脸的嫌恶,好臭啊。想到他每天都要抱著宝宝睡觉,身上竟然这麽臭!

  "宝宝,我好臭啊。"叶狄转身,脸皱了起来。

  正在想师傅和哥哥们的小宝一时没明白过来,等他明白了之後,他笑了:"不臭,不臭。"

  "臭,臭死了。"叶狄爬进窝棚,抱起小宝,"宝宝,我们去洗洗。"

  "好。"眼睛弯弯,小宝蹭蹭好哥哥的下巴,哥哥才不臭。

  把小宝放在温池边最暖和的一块石头上,叶狄三两下脱了自己的衣裳,下了水。池水很热,叶狄低呼了两声钻入水中。

  "吱吱吱。"守在火堆边的小贝跳了过来。

  "小贝,下来。"叶狄伸手把它抱了过来。

  "吱吱吱吱!!"最不喜欢热水的小贝还来不及挣扎就被叶狄压在了水里,它奋力地扑腾,猴子屁股好烫啊!

  "哈哈哈,小贝不喜欢。"叶狄放开小贝,小贝大叫著跳到池边,冲叶狄龇牙。寒风一吹,它又打了个寒颤跳进了水里。

  "哈哈哈……"叶狄心情格外的好,他整个人钻到水下,然後悄悄地靠近小宝,接著猛然钻出:"宝宝!"

  被吓了一跳的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好哥哥。"

  "宝宝,宝宝。"趴在池子边,聂政执起小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神闪动,"不要嫌弃我,不要嫌我脏。等天暖了我就带宝宝去凡谷,宝宝,不要嫌弃我。"

  "好哥哥……"小宝的鼻子酸了,他努力地笑,"不会,不嫌弃,好哥哥,最好,最好。"

  "宝宝……"叶狄踮起脚尖凑近,"真的真的,不是我?"

  "不是,不是好哥,哥,好哥哥,最好。"

  "呵呵,呵呵呵,不是我,宝宝说不是我。"放开小宝的手,叶狄又钻进水里,再冒出,仰头大喊:"不是我!宝宝说不是我!"

  林子里响起鸟飞起的声音,间或传来几声鸟叫,看著好哥哥笑的小宝心里咯!一声,紧张地看向天空。天已黑了,月亮也被云挡住了,火堆的光并无法照亮空中,小宝对著漆黑的夜空祈祷,希望那些鸟不是坏人来找他的。被叶狄抓在怀里的小贝吱吱吱乱叫,似乎没有发现什麽异常,小宝的心稍稍放下,是他多心了吧。

  锅里的水开了,鱼肉的香气一丝丝地飘了出来。在水里泡著身上陈年的污垢,叶狄靠在池子边离小宝最近的地方洗头发。头发都纠结在了一起,他一缕缕分出来,洗干净。他没有下毒,没有害死爹娘和兄弟,他要干干净净地带著小宝去凡谷,去见大哥和三弟。

  香气越来越浓,叶狄直接上岸把锅端下来放在一边,给小宝盛了一碗,接著又下水。站在水里,他喂小宝喝汤吃肉,脸上是满足。小贝上了岸,甩甩身上的水,围著锅转了一圈,它直接伸爪子抓了块鱼肉出来,结果烫得它叽叽直叫。

  "好哥哥,吃。"

  "宝宝吃,宝宝吃。"

  一勺勺把鱼汤喂给小宝,再把挑了刺的鱼肉分成小块喂小宝吃下,叶狄一点都不觉得饿。有宝宝在,下毒的就不是他,害死爹娘和兄弟的就不是他。

  受伤後的小宝吃不多,叶狄也不勉强他。把锅放在火堆旁热著,他喝了一碗汤,吃了两块鱼,便继续在水中清洗自己。用了好长的时间,小宝都忍不住想睡了,叶狄终於洗干净了。幸亏这池子里的水是活的,不然啊,这清澈的温池水绝对会变成了黑水潭。

  衣服还是臭,不过在小宝的坚持下叶狄还是穿上了。坐在火堆边,叶狄搂著小宝傻笑。他现在干净了,更是宝宝的好哥哥了吧。

  "宝宝,冷吗?"唯一的一条破被子,裹著两人。

  "不冷,好哥哥,暖。"小宝的声音低了,要睡了。

  "好哥哥抱著宝宝,宝宝睡吧。"在小宝的头顶亲了一口,叶狄双手从後搂紧小宝,轻拍他。

  "好哥哥……去凡谷……"意识模糊的小宝说出心底最放不下的事,"去凡谷……在……建宁镇……建宁镇……"

  "宝宝睡吧。"叶狄一手伸进被子里包住小宝受伤的手,"会去,会去,天暖了好哥哥就带宝宝去。"

  夜晚的寒风更加的凛冽,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坐在暖和的石头上,守在暖和的火堆旁,等著严寒过去,等著天暖和起来其中一人的伤全部愈合了,他们就离开这里,踏上回去的路。

  林子里,一群人放轻脚步悄悄朝远处那透出的隐隐火光而去。天上,几只鸟在他们的头顶盘旋。这些人的脚步虽轻,但速度却极快,不一会儿前方的火光就越来越亮,也能看到火堆旁有两个人在那里了。

  为首的一人抬起手示意手下们分散开来。在原地等了等,那人掏出鸟哨,吹响。

  "啾──呜──"

  林子里,满地的枯叶发出了唰唰声。躺在火堆旁睡觉的小贝突然跳了起来,对著林子里"吱吱"大叫。抱著小宝睡著的叶狄醒了,而林中清楚的鸟叫声则把小宝从梦魇中惊醒了过来。

  "小贝?"叶狄朝林中看看,有什麽吗?

  "吱吱吱吱!!"小宝冲著林子大喊,身上的毛炸了起来,小宝的脸色瞬间变了:"好哥哥!跑!跑!"

  "宝宝?"叶狄不明所以地低头去看小宝,这时候小贝的叫声陡然拔高,他抬起头来:"啊!"放开小宝,叶狄迅速爬起来,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著的树枝挡在身前,前方有好多人!好多手拿刀剑的人!叶狄的眼神出现了狂乱,他们找到他了吗?他们找到他了吗?!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下毒!没有下毒!"挥舞手里的树枝,叶狄越过小宝把他护在身後,对明显来者不善的一群人大吼:"我没有下毒!没有下毒!宝宝说不是我!不是我!"

  "吱吱吱吱!!"

  "好哥哥!跑!跑啊!"

  似乎又看到了血泊中的大哥哥,小宝往池边爬去。

  "是个傻子,不必理他。"为首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叶狄,只见他穿的破破烂烂的,明显是个乞丐,便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对手下道:"抓住那孩子。"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叶狄挥动树枝抵挡那些人,并不知道他会武的那些人被他打了个正著。为首的人脸色一冷:"杀了他。"

  "呼呼!"

  异变发生,一只模样狰狞的怪物从树上跳了下来,照著那为首之人的头就是一爪子。

  "啊啊!"看到那只怪物的全都叫出了声,包括叶狄。

  "呼呼呼!!"对著叶狄喊了几声,那只怪物动作不停,极快地又跳到另一人的身上给了他一爪子。被他抓了的人捂著头蹲在地上惨叫,怪物的指甲里有毒。

  "吱吱吱!!"小贝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跟著那怪物一起跳到一人身上又抓又咬。

  "杀了他们!抓住那孩子!"为首的人捂著头大喊。

  因怪物的出现而愣住的小宝打了一个寒颤,那些人有的去杀怪物,有的去杀叶狄,有的凶神恶煞地去要去抓小宝。

  "不要过来!不许动我的宝宝!"叶狄发疯了,他抄起汤锅朝著那些人就甩了过去。锅里剩下的鱼汤还烫著,没避开的三个人被烫得哇哇直叫,眼神也更加凶狠了。

  "杀了他!"

  "宝宝跑!宝宝跑!"

  火堆散了,窝棚倒了,锅碗碎了,血水飞溅。叶狄的功夫是三兄弟里最弱的,他受了重伤之後就疯了,近六年来他再未练过武,内功也剩下不到三成。可就是拼著这三成的功力,叶狄把死死地把那些人挡在小宝的面前,不让他们靠近小宝。

  小贝的身上也见红了,可它毫不惧怕,用它的牙齿和爪子和坏人搏斗。最厉害的就是小怪物,被他抓伤的人伤口会钻心的疼,也多亏有他,不然光凭叶狄和小贝根本挡不住那些人。但即便是如此,小怪物的身上也渐渐有了血痕。

  叫鸟声越来越多,为首的人睁著一只眼(另一只被抓伤了)不停地吹响鸟哨。越来越多的鸟飞来,直冲叶狄、小贝和小怪物。

  "啊啊啊,走开走开!"挥舞双手赶走鸟,被啄伤的叶狄又抄起一根烧著的树枝。

  小贝和小怪物也难逃鸟儿的袭击,不过小怪物很厉害,他一抓一只鸟,然後咬死。一人、一猴、一怪物与凶狠的坏人和坏鸟搏杀。

  小宝咬著嘴,眼泪落在了池子里,看一眼好哥哥和小贝,他用手肘撑起身子努力向前爬。他是扫把星,是会害人的扫把星。只要他死了,哥哥们就安全了。好哥哥,去凡谷,去凡谷……

  "扑通!"

  落水声引得叶狄回头,他的眼睛瞪大:"宝宝!"

  "吱吱吱!"

  不管身上的鸟,小贝跳下坏人的肩膀极快地向池子奔去,一道更快的身影超过了他,是小怪物。

  "扑通",小怪物跳进了水池。

  "扑通扑通",小贝和叶狄跟著跳了进去,在他们身上的鸟儿飞了起来。

  "宝宝!!"林子里传来一人嘶哑的哀鸣。一心求死的小宝在意识被淹没前用尽全力把自己的身体滑到了出水口,那里有一个一米多的落差,夜色下,一人的身体如水中的落叶,从出水口跌落,顺著池水淹没在小河中。


  ────
  此忙活非彼忙活,鄙视想歪的人~
第五十四章

  有一件事总是忘了说,谢谢大家送上的礼物,谢谢你们的鼓励

  ──

  鸟哨响起,在小宝和叶狄消失在水池中後,雀庄的人立刻下令雀鸟追过去,他们则召来马匹沿著河道寻找两人。冬天的河水表面几乎都结冰了,夜色中,就见一抹极快的身影从水中跃起,抓住了一具往结冰的河水中漂流的身子。别看他的个头很小,可力气却不小,他死死地抓著那个没了意识的人,拼命向岸边游去。此时的河水因为温池水的汇入并不太冰寒,可不远处,河面晶亮的冰层已经隐隐可见了。

  "哗啦"两声,阿凸把小宝拽上了岸。刚把小宝拖上来,河水中又响起声音:"宝宝!宝宝!"

  "吱吱吱吱!!"

  神色狂乱的叶狄一手抓著小贝游了过来。天上,有鸟儿在叫,阿凸仰头看了看,冲上了岸的叶狄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宝宝!宝宝!"叶狄一心都在小宝身上,刚爬上来,他就一把抱住了小宝,正要喊,嘴被一只爪子捂住了。

  "呼!"指了指天空,阿凸甩甩身体上的水,又稍稍大声地叫了几声。

  寒风不时吹过,叶狄打了几个冷战,把他冻得清醒了许多。感激地看了一眼小怪物,叶狄手指发颤地探了探小宝的鼻息,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宝宝的气息很弱很弱!抱起昏迷的小宝,叶狄慌乱地看了眼夜空,只觉得四周有数不清的鸟。

  扯下腰上已经湿透的布丢到水里,阿凸围著叶狄尿了一泡,然後仰头盯著夜空。过了一会儿,嗡嗡嗡的声音传来,三只白蜂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也不管阿凸能不能听明白,叶狄带著哭腔哀求:"求求你救救宝宝,救救宝宝。"怀里的身子软绵绵的,几乎感觉不到还有生命,叶狄的眼神在清醒与狂乱间徘徊。

  摸了摸小宝冰凉的额头,阿凸右手掰开他的嘴,然後咬破左手的手腕,温热的血滴入小宝的嘴里。白蜂嗡嗡叫了几声,阿凸扭头朝河水上游的方向看了看,收回手腕,对叶狄叫了几声,然後转身就跑。叶狄再傻这个时候也明白那些人一定会追来,不敢耽搁,他跟著阿凸朝林子的另一头跑去。

  一些鸟追著阿凸的那块"遮羞布"飞走了,还有几只仍跟著他们。白蜂拖著它那肥胖的翅膀渐渐飞高,还在空中做出类似跳舞的动作,"勾引"著鸟儿。那几只鸟儿的注意力渐渐放在了白蜂的身上,追了好多天,它们似乎也饿了,最终经不住诱惑俯身冲著白蜂啄去。

  任谁都无法相信白蜂能避开鸟儿,但它们不仅避开了,还用它们尾巴上的尖刺狠狠地刺入了鸟儿的身体里。鸟儿发出几声尖昂的叫声,翅膀扑棱了两下从空中重重摔在了地上。这时候,林中哪里还能看到阿凸和叶狄的影子?围著鸟儿的尸体飞了几圈,白蜂这才慢悠悠地飞走了。


  "老大,人不见了!"

  "水里有冰,他们冲不远,也可能他们已经上岸了,你们几人顺著河道继续追,其他的跟我来!"

  "是!"

  寂静的林中,马蹄声格外的令人心慌。一个粗壮的大树内,叶狄抱著小宝躲在根部的树洞内大气不敢出。小贝和阿凸守在树洞外面紧盯著坏人骑著马跑远了。树洞的周围弥散著一股浓浓的尿骚味,是小贝刚刚尿的。

  小宝的衣服湿透了,叶狄的也是,但是对小宝来说,一旦感染风寒那就是要命了。树洞很小,叶狄不可避免的会压到小宝的伤。湿透的衣服越来越冷,叶狄冷得牙关都在打颤,嘴唇也白了。手掌贴在小宝的後心为他输入内功取暖,叶狄哆哆嗦嗦地说:"这位,小,兄弟……得,找个地方,生火,宝宝,宝宝受不,住的。"

  阿凸叫了一声,似乎是明白了。他跳出树洞,竖起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小贝也跳了出去,它蹿到树上,查看四周。过了一会儿,小贝从树上下来,小声叫了叫,阿凸回头看了眼叶狄,向前跑了两步,又回头看了叶狄一眼,示意他跟上。

  一手抓著树洞口,叶狄艰难地站了起来,冷得直打摆子。但他的双手却是牢牢地抱著小宝,用自己并不温暖的身体暖和著他。阿凸每天都在林子里给小宝找吃的,对这片林子他比叶狄还要熟悉。带著叶狄在不见五指的黑暗林子里寻找藏身之处,阿凸凸出的双眼晶亮。跑了一阵,叶狄的身上渐渐暖和了起来,精神也逐渐清明。

  不知道绕著林子跑了几圈,阿凸终於停了下来,叶狄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跟著阿凸进入一片浓密的枯草丛,习惯了黑暗的双眼看到了一处隐隐的洞口,叶狄的眼泪当即涌了出来。他快步钻进还不及他一人高的洞穴内脚步不敢停地往里走。一直追赶著他们的寒风被挡在了洞穴外,洞穴内满是叶狄沈重的粗喘声。

  走到山洞的尽头,叶狄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洞穴很矮,却很深,即使点了火堆,也很难被人发现。顾不得歇息,叶狄双手酸软地脱掉小宝身上湿透的衣服,小贝和阿凸没有跟进来,不知去了哪里。

  "宝宝,宝宝,不要睡,不要睡……"叶狄的泪落在小宝的脸上,身子又抖了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极度的害怕。怀里的人几乎感觉不到气息了,即使是在黑暗的洞内,叶狄都能看到小宝脸上不正常的青白。

  "宝宝,宝宝,听话,不睡,我们不睡。"扯掉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叶狄把小宝冰冷的身体紧紧锁在自己的怀里,"宝宝,不睡,不睡,宝宝,听话……宝宝……好哥哥求求你……不要睡……不要睡……"埋在小宝的颈窝里,叶狄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了声,"宝宝……求你……好哥哥,求你……不要,睡……"

  "呼呼呼呼!"

  "叽叽叽!"

  阿凸和小贝进来了,手上各抱著一捆树枝,放下树枝後,两"人"又跑出了山洞。好像没有看到他们进来,叶狄只是不停地搓小宝唯一没有伤的脚心,祈求他醒过来。

  捡了许多树枝,阿凸扯扯叶狄的胳膊,叶狄抬起满是泪的脸,阿凸伸出爪子,递给他两块石头,叫了几声。盯著那两块石头,叶狄浑浑噩噩的,阿凸另一手拿起一块石头,敲敲两块石头,又递给叶狄。叶狄茫茫然地看向阿凸,一道光劈进他的脑袋,他一下子反应过来阿凸要让他做什麽。

  把小宝放在一旁,抢过那两块救命的石头,叶狄趴在树枝堆里猛擦那两块石头。十几下之後,零星的火苗闪耀,叶狄急得低喊:"出来呀,快出来呀!"似乎老天也觉得自己不能这麽残忍,一抹较大的火苗出现,点燃了树枝上的枯叶。双手抖得快要拿不住石头了,叶狄不停地划擦两块石头,渐渐的,火苗变成了火焰,洞内亮了起来。

  把所有的树枝全部放进燃起的火焰中,叶狄抱起小宝,继续搓他的脚心,哑声哭著说:"宝宝,暖和了,暖和了,不睡了,我们不睡了……宝宝,醒醒啊,我们不睡了……"
阿凸没有歇息,不停地找来树枝,洞穴内越来越暖和了。

  "吱吱吱……吱吱吱……"

  憋了一路的小贝坐在小宝的脚边也哭了,落水、逃命,害怕的它身体也在发抖。一只爪子掰开小宝的嘴,温热的血液再次滴入他的嘴里。喂完後,阿凸舔舔手腕的伤口,摸了摸小贝的头,指指外面。小贝擦擦眼泪,跟著他一起出去了,他们要守住洞口,以防坏人和坏鸟找到他们。

  不知是暖和了还是因为喝了阿凸的血,小宝的喘息越来越明显,叶狄盯著他眼泪无声地掉,生怕是自己的错觉。仿佛过了一生那麽久,怀里的人终於发出一声带给叶狄希望的低吟,叶狄哇得大哭起来,抱紧小宝:"宝宝,宝宝,醒醒,醒醒……不睡了,我们不睡了……"

  "唔……咳咳咳……"

  "宝宝,宝宝,醒醒!快醒醒!"

  扶起小宝的身子,叶狄轻拍他的後背。咳出两口水,小宝紧闭的眼皮动了动。

  "宝宝!宝宝!"

  "唔……疼……"

  身子不住地发颤,小宝下意识地向叶狄贴近。

  "宝宝?"叶狄慌乱地摸上小宝的手腕,这一探脉,他更是心慌的不知该怎麽办了,宝宝体内的那股奇怪的"气"正在他体内乱窜!

  "呜……疼……"身体一阵紧绷,小宝低低哭了起来,"师,傅……哥,哥……疼……"

  "宝宝?哪里疼?哪里疼?"叶狄的手不知该揉哪里,小宝泡了水的伤口有好多都渗出了血水,火光下,小宝身上的伤触目惊心。

  "呜呜……疼……哥,哥……疼……"小宝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却是无神,不停地喊疼,身体也冒出了冷汗,抖得厉害。

  "宝宝?哪里疼,你告诉好哥哥?"叶狄哭著亲吻小宝的脸颊和额头,眼中是快要崩溃的绝望。

  好哥哥?好哥哥,不哭……好哥哥……好哥哥……快跑,快跑……好哥哥……去凡谷……去凡谷……喊疼的小宝无意识地重复著这句话,一人抱著他嚎啕大哭。

  "宝宝……我们去凡谷……和好哥哥一起去凡谷……宝宝……你哪里疼?哪里疼?呜呜……"痛恨自己的无能,叶狄狠抽自己耳光,是他引来了那些人,是他害了宝宝。

  疼痛令小宝渐渐有了意识,无神的双眼慢慢汇入光亮,当他看清楚抱著他的人是谁後,才发现那"啪啪"的声音是什麽。

  "好,哥,哥……呜……"

  叶狄扇自己的耳光落在了小宝的心上,他当即就哭了。这声"好哥哥"喊停了叶狄的耳光,看到宝宝正看著他,他後怕地大哭:"宝宝,宝宝,不要丢下好哥哥……宝宝,宝宝……我们去凡谷,去凡谷……"

  "好,哥哥……呜……不,打,不,打……"贴著好哥哥红肿的脸,小宝的心好像被人捏住了,他是扫把星,他害了大哥哥,现在又害了好哥哥。

  "不打,好哥哥不打,宝宝不离开好哥哥,好哥哥就不打。"

  赤裸的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彼此的泪水融为相同的一滴,顺著小宝的身体滑下。只是这一回,极度虚弱的小宝再也忍不住那好似刮骨的疼痛,一声声喊著疼。

  "宝宝,告诉好哥哥该怎麽办?宝宝,宝宝……不要丢下好哥哥……"叶狄以为小宝刚才受了伤才会喊疼,可他又问不出小宝是哪里疼,急得不知所措。虽然他发现了小宝体内那股奇怪的"气",但他探不出小宝疼的原因正是因为这股气,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缓解小宝的痛苦。

  好哥哥……去凡谷,我是,扫把星,会害人……泪眼看著好哥哥苍白焦急的脸,小宝的泪如断线的珠子。

  "好哥,哥……双,修……去,凡,谷……"有了养功,坏人是不是就抓不到好哥哥了?

  "好,哥哥……双,修……双……"

  身体不住地抽搐,忍到极限的小宝疼晕了过去。

  "宝宝!"

  ※

  五人手执火把骑著马来到了温池处,一看到满地的狼藉和地上随处可见的血渍,那五人的脸色大变,直呼遭了。

  "蓝公子,我们来晚了!"其中一人下了马。

  独臂男子来到池边,眉心紧拧地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了好几只死鸟,心直直地往下沈。他回头大喊:"阿凸!"

  "呼呼!!"跟著他们一同前来的一只阿凸叫了几声,在他肩膀上睡觉的两只白蜂动了动翅膀,然後缓缓飞了起来。阿凸围著池边闻了闻,咕咚一声直接跳进了水里,白蜂已经沿著河道飞走了。

  "上马!"

  独臂男子快速上马,五人紧跟白蜂。

  林中不时传来鸟叫,蓝无月一手握紧缰绳仰头观察了片刻,对另外四人说:"大哥们小心,林子里有雀庄的鸟,不要被它们盯上。"

  那四人点点头。

  "呼呼呼!!"上了岸的阿凸在前面速度极快地带路。突然,他停了下来,冲著前方龇牙低吼。蓝无月等人立刻勒住马缰,屏息凝听,不一会儿,五人互相看看,彼此心照不宣地分散开来,阿凸也躲到了树後。五人把火把熄灭,取出可以混淆气味的药粉洒在身上,然後拿出自己的兵器。

  隐隐的有马蹄声传来,渐渐的,马蹄声纷乱而至,听上去约有十几匹马。蓝无月从树後探出身子,冷眼看著不远处举著火把的一群人,那群人的四周有很多只鸟儿在飞,他朝另外四人做了个"偷袭"的手势。四人点点头,表示明白,至於那些鸟,先杀人再杀鸟!

  来抓小宝的那些人全部聚集到了那里,有人道:"老大,雀鸟跟丢了。我们跟著雀鸟只发现了那只怪物身上的这块布,那个傻子和孩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老大,他们杀了我们五只雀鸟。"

  "他们一定还在林子里,命令雀鸟继续追查他们的下落。天这麽冷,他们又跌入了河里,不生火就会被冻死,注意有火光的地方。再分头去找,那怪物很像庄主在找的怪物,我已派出雀鸟回去报信。必须找到那怪物和那孩子,那个傻子不必理会,直接杀了。"

  "是!"

  "要抓小宝和阿凸,先看爷爷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随著一声底气十足的怒吼,一柄铁索连环刀从林中横飞了出来,打了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当场就有两人被削去了头颅。这一异变令他们大惊失色,为首那人掏出鸟哨就要吹,可哨子刚放进嘴里,就被他身後突然跃起的一人砍去了半个脑袋。

  那人腾空把为首之人的尸体踢下马,接著一剑挥断鸟哨的绳子,在空中翻了个身,把鸟哨踢飞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引得跟他一同前来的四人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不过现在不是赞叹的时候,那位铁锁连环刀的主人以与他壮硕的身体绝对不相符的轻盈高高跳起,接住鸟哨。没了鸟哨,那些人就无法指挥鸟儿。

  "小弟!你去找小宝,这里交给我们!"另一位身形瘦高的男子冲蓝无月喊了一声,手里的两把短刀朝雀庄的人招呼而去。

  "这里交给诸位大哥了!"蓝无月没有拒绝,直接骑著被他杀掉的那人的马,调转马头。阿凸也无心恋战,朝白蜂叫了几声,极快地朝林子的另一头跑去。刚才听到雀庄那些人说的话,大家都很著急,虽然疑惑那个傻子是谁,但首要的是赶快找到小宝。

  蓝无月出谷之後,庄东阳派了四人跟他一起寻找小宝,一来人多安全些;二来,有个什麽事也有人能及时通风报信,毕竟阿凸的数量有限,不能仅仅靠著阿凸来回跑。蓝无月一行出谷後便直奔石门镇林府,结果在半道上,跟著他们的白蜂发现了回去送信的那位阿凸。得知阿凸找到了小宝的下落,蓝无月让那位阿凸回去禀报师傅,他则和几位大哥在白蜂的带路下一起往衡阳镇赶去,却没想还是晚了一步。

  "驾!"

  "驾!"

  小宝,哥哥来接你了,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驾!"
第五十五章

  "宝宝……呜……宝宝……"

  亲著小宝的脸颊和额头,叶狄一手在自己的胯间撸动,另一手摸著小宝的脉搏,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小宝的脸上。即使是晕迷中,小宝仍是疼得不住地打颤,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扶著自己并不怎麽坚硬的阳物,叶狄哭著分开小宝的双腿。

  "宝宝……我们去凡谷……不要睡了……呜……"
  当自己的分身进入小宝的体内时,叶狄的眼神完全狂乱了。宝宝,他的宝宝,这世上唯一一个肯相信他的人,就被自己这样糟蹋了。

  "宝宝,去凡谷,好哥哥马上带你去凡谷。"泪水顺著叶狄的下巴滴落在小宝胸口的伤痕里,他失神地看著小宝痛苦的脸,缓缓地把自己完全埋入小宝的体内,他的左手腕处,血水涌出。

  宝宝,好哥哥不好,好哥哥是坏人,好哥哥不仅下毒害死了爹娘和兄弟,还对宝宝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宝宝,是好哥哥害了你,是好哥哥引来了那些人,是好哥哥,害了你。

  似乎要把自己禽兽的行为牢牢地记下来,叶狄死死看著随著自己的动作而摇曳的小宝,盯著小宝满是伤痕的身体。他是谁?他是谁?他是叶狄吗?不,他不是叶狄,他是畜生,是早该被杀死的畜生。

  洞穴内响起一人绝望的哀鸣,守在洞口的阿凸和小贝急忙跑了回去,眼前所见,两只动物都是一头的雾水。习惯了叶狄总是时不时会疯一阵,两只并不明白叶狄正在对小宝做什麽的动物无声地离开了,继续守著洞口。

  仰著头,陷入疯狂的叶狄只是下意识地做著可能会减轻小宝痛苦的律动,满心都是自弃的嫌恶。被咬破的左手腕鲜血一直流著,叶狄就是用自己的血来给小宝做的润滑,在小宝念著双修,在自己对小宝做了这样的事情後,他没脸再活下去了。

  可是渐渐的,叶狄的哀鸣声小了下去,他的眼睛合了起来,但腰部的律动没有停止,反而不再是之前充满绝望的被迫行为。他的动作先是有些轻缓,然後越来越慢,在一次冲撞进去後,他停了下来,神色平静。

  这样的平静大约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叶狄又律动了起来。他没有睁开眼睛,动作也更加像是本能的行为。不过好像下意识地知道他正在抱的人是谁,越来越狂野的动作中透著守护的温柔。手腕的伤口渐渐的不再流血,叶狄的眼睛闭得紧紧的,头上渗出了汗珠,嘴里喃喃地低喊:"宝宝,宝宝……"

  曾被重伤过的脏腑隐隐痛了起来,叶狄却毫无所觉,意识已完全被小宝体内的养功所控制。在受重伤逃跑後,叶狄的功力就丧失了大半,没多久他就疯了。痴傻了这麽多年,原本就武艺不精的他功力也几乎算是废了,正是因为如此,他如聂政般,轻易地被养功所控制。

  叶狄的动作越来越快,只觉得胸口灼热难忍,而这个时候,小宝没有再哭著喊疼了,随著叶狄的抽动,他低低地呻吟了起来,犹如一只小猫。叶狄睁开了眼睛,痴痴地吻住小宝的嘴,含住他的"猫叫",紧接著便是猛烈的重击,小宝被情欲逼出的泪浸湿了他两鬓的发。

  叶狄失控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他发出一声一声的,可下一刻他却"噗"地喷了一大口的血,溅了小宝一脸一身。失神地看著前方的洞壁,叶狄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软倒在小宝的身上。被他压痛的小宝低低哼了哼,却没有从昏迷中醒过来。昏迷的叶狄并不知道,他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正被一股奇怪的"气"吞噬。他的内力相对这股气来说太弱小了,尽管它做出了抵抗,可却是螳臂当车。

  "呼呼!"洞口,阿凸叫了起来,小贝身上的毛炸开,有人来了!两"人"同时回头冲洞内叫,可洞内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都昏迷了,根本听不到它们的示警。

  马蹄声越来越近,小贝窜了出去,跑到离它最近的一棵树上,快速爬了上去。阿凸猫下身体,把自己藏在干草丛里,打算在坏人来了趁其不备先给他一爪子。洞口的气氛瞬间冷肃,就是阿凸身上的毛也竖了起来。

  "嗡嗡嗡……"

  不一会儿,一只肥胖的白蜂进入阿凸的视线,他眨了眨眼睛,从地上一跃而起,呼呼呼的叫了起来,似乎很高兴。居高临下的小贝看到了跟在白蜂後面的人,吱吱大叫地从树上跳了下来,朝著那个人就奔了过去。

  "小贝!"

  来人看到小贝急忙勒住缰绳,下马,还没站稳,小贝就蹿到了他的身上。

  "小贝,小宝呢?"

  "吱吱吱!"

  从那人身上下来,小贝手脚并用地朝洞口跑,那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跟上。来到山洞口,发现一只阿凸,那人感激地朝他点点头,弯身进入山洞。

  "呼呼。"守著小宝的阿凸看到自己的同伴,很是高兴,两只阿凸抱了抱彼此。

  山洞口没有什麽光亮,越往里走,光亮越明显,不过洞内也越狭窄,拐过一块凸出的石头,眼前大亮,蓝无月把手上的火把放到了一边,抬头看去。

  "小宝!"

  不敢相信入目所及的一切,蓝无月怒吼一声,拔出剑冲了上去:"你这个畜生!"

  "呼呼!"

  跟著进来的阿凸千钧一发之际扑到蓝无月身上把他砍向叶狄的剑撞飞了出去,然後挡在叶狄身前对蓝无月龇牙。

  "让开!我要杀了他!"蓝无月的脸都青了,他怎麽也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宝,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眼眶热辣,蓝无月的手背上青筋直冒。

  "吱吱吱!"小贝跳脚,不明白蓝无月为什麽要杀叶狄。

  "呼呼呼!"阿凸猛摇头,不能杀。

  抬手捂住眼睛,蓝无月全身气得发抖,他怎麽和师傅、大哥交代?叫他怎麽和师傅、大哥交代?!小宝……小宝……小宝还是个孩子!

  "呼呼呼!"

  "吱吱吱!"

  放下手,挥开阿凸和小贝,蓝无月咬牙揪住"禽兽"的头发把他拽了起来,然後毫不留情地甩到一边。因为他的动作,"禽兽"的性器从小宝的体内滑出,混著血的男性体液随之从小宝的後穴里流了出来,蓝无月的眼眶都要裂开了,脑袋发晕。

  痛心地跪在小宝身边,看著他身上的鞭痕、烫伤、被树枝固定起来的双腿,蓝无月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单手抱起小宝,他哑声低唤:"小宝,美人哥哥,来了……美人哥哥,来了……"把小宝的头压在怀里,蓝无月第二次当著别人的面哭了:"小宝,对不起……对不起……美人哥哥来晚了,美人哥哥,来晚了……小宝……"

  老天爷为什麽如此狠心?为什麽要这样对待一个善良的孩子?难道就因为他是林盛之的儿子,所以老天要把林盛之做过的孽报应在小宝的身上吗?不公!太不公!

  "小宝……美人哥哥来了,美人哥哥来了……小宝……"

  "唔……"後背好疼,被甩到一旁的叶狄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眼前有点模糊,隐隐看到有个人背对著他。叶狄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宝宝,宝宝……"下意识地喊著,叶狄撑著身子坐了起来。

  蓝无月流泪的双眼倏地射出寒光,他慢慢放下小宝,站了起来,转过身。

  "宝宝……"揉了好几遍眼睛眼前都有一个人,叶狄猛地清醒,摸过一根树枝,他爬起来就抽了过去,嘴里大喊:"不许伤我的宝宝!"

  避开树枝,蓝无月轻易地抓住对方的手腕,使力。

  "啊!"吃痛的叶狄松了手,树枝掉了,不畏地吼叫:"不许伤我的宝宝!"

  蓝无月眼冒怒火,左手向下一掰,对方疼得跪在了地上,仍是喊著:"不许伤害我的宝宝!"

  "你的宝宝?!"没有看清对方被乱发挡住的脸,蓝无月怒火冲天,"你这只禽兽!你对小宝做了什麽?!"

  "宝宝,宝宝,宝宝是我的,不许伤他,不许伤他!"

  "你还有脸说他是你的!我不杀你,天理难容!"

  愤怒到极点的蓝无月直接一脚把对方踢到了一边,然後快速捡起地上的剑。

  "吱吱吱!"

  "呼呼呼!"

  满腹不解的阿凸和小贝急了,跳到叶狄的身前,连同跟著蓝无月一起来的那只阿凸。

  "你这个畜生!"气疯的蓝无月没有意识到事情的怪异之处,剑尖从阿凸的头顶过去直指叶狄的心脏。

  "不许伤我的宝宝!"被踢倒在地的叶狄豁出去了,迅速爬起来也扑了过去。

  "吱吱吱(呼呼呼)!"

  电光火石之间,看到了对方露出的那张脸的蓝无月脸色惊变,在剑尖刺入对方心脏的瞬间他猛地收力,剑擦著叶狄的手臂刺入了他身後的岩石里。

  "不许伤我的宝宝!"

  叶狄赤裸的身体直直地扑到了一脸震惊的蓝无月身上,把他撞倒在了地上。压著蓝无月,叶狄毫无章法地挥拳,嘴里嚷著:"不许伤我的宝宝!不许伤我的宝宝!不许伤我的宝宝!"

  脸上挨了几拳的蓝无月被打醒了,急忙抓住对方的手,奈何他只能抓住一只。忍著拳头砸在脸上的疼,他大喊:"二哥!是我!是我无月!"刚喊完,他的俊脸上又挨了一拳,不过这一拳却是因为对方没有收住手。怔怔地看著他,叶狄的拳头停在蓝无月的颊边,"坏人"刚刚说了什麽?

  "二哥,二哥是你吗?是你吗?二哥!"

  手不稳地拨开二哥的头发,蓝无月的眼睛睁到了极限。这张脸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但他认得,认得这张脸,这是二哥的脸,是二哥!

  "你……"叶狄的眼神在清醒和痴傻间交替。拳头松开了,他凑到那张多了青紫的脸前,仔细端详。

  凑近了,蓝无月更看清了对方的这张脸,他咬紧唇,嘴角颤抖。

  "你是……"叶狄双手捧起对方的脸,呼吸不稳。

  蓝无月的泪汹涌而出,他一把抱住叶狄:"二哥!是我啊!我是三弟,我是无月!二哥,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无月,我是无月!"

  "无月?三弟?"叶狄的眼神混乱,他摇头,不知意思是不认得了还是其他什麽。

  "二哥,我是三弟呀……二哥……"

  "无月……三弟……"

  喃喃叫了几声,叶狄一个哆嗦,挣开蓝无月的手从他的身上爬了下来,一脸慌张地退到小宝身边连连摆手,带著哭腔地说:"三弟,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下毒,三弟,不是我……宝宝说了不是我,我没有下毒,我没有下毒……"

  "二哥?"

  蓝无月愣了,傻了,呆了。

  低头看了眼小宝,叶狄把他抱在怀里,慌乱地说:"不信你问宝宝,宝宝说我没有下毒,说我是好哥哥,无月,不信你问宝宝,我没有下毒,不信你问宝宝……"然後他又轻拍小宝的脸,"宝宝,你快告诉三弟,不是我做的,我没有下毒,宝宝,宝宝……"

  蓝无月看著二哥,泪眼模糊,他找到二哥了,为何他却只想哭?只想大哭?

  "二哥……不是你,我和大哥都,"吞咽了几下,蓝无月跪著一步步挪过去,把二哥和小宝一起拥在自己并不宽厚的怀里,"二哥,不是你……我知道不是你……我是来接你的,接你和小宝,回家。"

  叶狄的泪流了出来,身子抖得如风中残叶。"三弟……呜……我没有,下毒……"

  "我知道,我知道。"

  哭声由小心翼翼变得越来越明显,叶狄慢慢抬起双手,然後猛地用力拥住蓝无月。下一刻,他身子震动,不确定地问:"无月,你的右手呢?"

  蓝无月的回答是更紧地抱住二哥和小宝,泪,串串滴落。

  片刻後,叶狄的哭声响彻整个山洞:"无月!你的右手呢?你的右手呢?"

  "二哥,我们,回家。"

  "呜……"

  ────

  一会儿和老姐出去。PS:故事是慢慢发生的,千万不要太著急哈,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23鲜币)宝贝:第五十六章

  凡谷,凡骨子又一次暴跳如雷。

  "他们伤了阿宝?他们竟敢伤我的阿宝!"

  "师傅,潘灵雀对小宝做了什麽?!"

  "啪啪啪!"

  屋内,阿毛拼命拍床,聂政拄著拐杖的手都不稳了。刚刚回来的阿凸大口吃著蛇肉,脚边是一盆水,他是又饿又渴。

  凡骨子气得在屋子里挥拳:"阿凸说阿宝一身的伤,腿骨和指头都断了!"

  "什麽?!"聂政的拐杖倒在了地上。

  "碰!"阿毛的拳头砸在床边。

  凡骨子走到阿凸跟前蹲下:"阿凸,你跟我说仔细点,阿宝的伤有多重?"

  阿凸放下蛇,眼珠子转了转,他站起来指指脸、指指脖子、指指上身……从头到脚指完了,他躺下,闭起眼睛。躺了会儿,他又站起来,叫了两声。

  凡骨子的心跌入了谷底。

  "师傅?"

  "阿宝浑身上下都是伤,昏迷不醒。"

  聂政倒抽一口冷气。

  凡骨子冷声问:"是谁伤了阿宝?"

  阿凸一脸的为难,叫他怎麽形容呢?他指指门口,叫了几声。

  "师傅?"

  "有阿凸去找伤了小宝那人了。"

  捡起拐杖,聂政蹒跚地走到阿凸跟前急问:"阿凸,伤了小宝的人身边可有鸟?"

  阿凸点头,拿起蛇狠咬了一口,他们还把那些鸟咬死了。

  凡骨子暴怒:"是那只麻雀!那只麻雀伤了阿宝!"

  "啪啪!!"

  凡骨子走到床边,阿毛的眼泪流了出来,五官扭曲,用尽全力拍床,他要去接小宝,他要去接小宝!聂政跟著走过去,心焦地说:"师傅,宝受了重伤,天又那麽冷,他一个人……"他只觉得喘不过起来。

  "呼呼呼!!"阿凸叫了,凡骨子和聂政回头,他居然吱吱吱叫了叫,然後又比划了比划。凡骨子先是一愣,接著大惊。

  "师傅?"

  "小贝找到小宝了,可是小宝身边还有个人!"凡骨子去看聂政,两人都慌了,同时对阿凸低吼:"是什麽人!"

  "呼呼呼。"这简直是为难阿凸。

  半个时辰後,凡谷内所有的白蜂都飞了出去,向凡骨子的四个徒弟以及蓝无月传递一条消息:徒儿,师傅带阿毛和阿鬼出谷去接阿宝。

  ※

  拽著蓝无月空空的右袖子,叶狄的抽泣止不住。相较於二哥的心伤,蓝无月带泪的眼中却是相见的喜悦。虽然二哥傻了,但他相信在他们三兄弟重逢之後,二哥的病会好的。把自己的棉袍脱下来给二哥套上,蓝无月背靠洞壁怀抱小宝坐著火堆旁。叶狄和小宝的衣裳还湿著,不能穿。小宝的身上搭著蓝无月的单衣,阿凸和小贝又捡来了许多树枝,洞内挺暖和,也不怕小宝会冻著了。

  "二哥,大哥在凡谷,等天亮了我们就回凡谷找大哥。"

  叶狄点点头,伸手抱住蓝无月,靠在他的右肩上:"无月……疼不疼?"

  蓝无月笑笑:"早就不疼了。"

  "无月,真的不是我下的毒?"

  蓝无月的心揪痛,抬起托著小宝脑袋的左手擦了擦二哥的泪,说:"不是二哥,是林盛之。"

  "林盛之?"听著耳熟,但叶狄却想不起来是谁,他揪揪头发。

  不忍看二哥这样,蓝无月立刻说:"二哥,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老天有眼,我们三兄弟都还活著。"

  怎麽都想不起来,叶狄放开头发用力点头:"去找大哥,我要告诉大哥,我没有下毒。"

  蓝无月忍著心酸说:"大哥早就知道不是你下的毒了。二哥,那都是林盛之栽赃於你,此仇我一定会报!"

  叶狄的泪又流了出来,不过这回他傻傻地笑了:"无月,不是我,宝宝没有骗我,真的不是我呢。"

  "是啊,小宝不会骗人的。"

  想到小宝,蓝无月的眉心拧了下,看著满脸疼爱凝视小宝的二哥,他的话在嘴边绕了好几圈才吐了出来:"二哥,你刚才……"

  "嗯?"叶狄抬眼,呆呆的。

  蓝无月咬咬牙,直接问:"你刚才为何要对小宝做那种事?"

  叶狄带笑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脸上的一丝血色瞬间褪去。看看小宝平静的睡颜,再看看三弟询问的脸,叶狄向後挪了挪,嘴唇发抖。

  蓝无月见状赶紧说:"二哥,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呜……"叶狄哭了,"我是禽兽,我是禽兽,我不是好哥哥,我是禽兽,呜……"

  "二哥!"单手把小宝放到一旁,蓝无月爬过去抱住二哥,"你不是禽兽,是我不好,二哥,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那麽做。小宝那麽可爱,你喜欢他也属正常。"

  "呜……无月……"叶狄双手猛抽自己的脑袋,"我是禽兽!我是禽兽!我欺负宝宝,我不得好死!"

  "二哥!"压住二哥的手,蓝无月恨死自己了。

  "呜……"叶狄抬起头,又悔又怕地说:"无月,宝宝病了,宝宝说他疼,你快看看他怎麽了?宝宝好疼好疼,说要双修,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了,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蓝无月心下大惊,但面色不变地立刻说:"二哥,你别急,我去看看。你不是说小宝喊你好哥哥吗?你怎麽会是禽兽呢?要小宝知道你这麽说自己,他会伤心的。"

  叶狄害怕地问:"宝宝会不会怪我?会不会不要我了?"

  "不会,小宝的心地最善良,不会不要他的好哥哥的。"抓著二哥的一只手,蓝无月把他带到小宝身边,叶狄不敢靠前,虽然他很想。

  对二哥笑笑,让他心安,蓝无月摸摸小宝的头,没有发热,小宝的气息平稳,脸上也没有痛苦的表情,想到小宝在他出谷前一晚发病的事情,蓝无月小心地问:"二哥,小宝说要双修才不会疼吗?"

  叶狄敲敲脑袋努力回想,不怎麽确定地点点头:"宝宝疼,说要我双修。呃……"叶狄的眼神清明了几分,"宝宝的体内有一股很奇怪的气,疼的时候那股气很乱。我抱宝宝之後……唔……我怎麽想不起来了?"他求救地看向蓝无月,"无月,怎麽办?後来的事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宝宝的身子确实不好,没到初一和十五身子就会疼。"说完,蓝无月皱了眉,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啊。但二哥不会说谎,一定是小宝要求,二哥才会那麽做,不然二哥也不会自责了。

  "初一和十五会疼?"叶狄趴下,轻轻抱住小宝,心疼地直喊:"宝宝,宝宝……"

  看来只能等回去後问问师傅是怎麽回事了。想到小宝一身的伤,蓝无月的眼神冷了:"二哥,小宝身上的伤是谁做的?"

  叶狄直起身子,看向蓝无月:"宝宝不说,会哭。"

  "吱吱吱!!"小贝回答了。它愤怒地上下挥动两只胳膊,龇牙怒叫。蓝无月看明白了,果然是潘灵雀!他竟能对小宝做出这样残忍的事!当初真该一剑刺死了他!

  "无月?"

  蓝无月勉强笑笑,没有说出来,而是又问:"二哥是怎麽发现小宝的?小宝的伤势怎麽样?他的腿怎麽了?"

  一问到小宝的伤,叶狄清醒了不少,马上回道:"有人把宝宝丢在了林子里,我捡到了。宝宝的腿骨断了,手指也断了,身上有鞭伤有烫伤。幸好宝宝体内有那股神秘的气,不然宝宝根本撑不住。"他拽拽蓝无月的袖子,焦急地说:"宝宝需要药,需要好吃的。"

  蓝无月握紧二哥的手:"明天出了林子,我们就带小宝去看大夫。"

  "好,好。"有三弟在,叶狄安心了不少。蓝无月在心里发誓,他一定要好好地回敬潘灵雀!

  "蓝兄弟,你在吗?"

  蓝无月马上回头喊:"诸位大哥,我在里面!"

  "我们进去了!"

  "无月?"叶狄有点慌,是不是坏人?

  "二哥放心,是跟著我一起来的大哥们。"放开二哥的手,蓝无月弯身出去迎接。不一会儿,四位身上带血的人进来了,其中一人提著的刀上还滴著血水。叶狄一见到他们就紧张地把小宝抱了起来。四人看到洞内有位头发凌乱的男子,又看到蓝无月身上仅穿了件里衣,也愣了。

  蓝无月道:"各位大哥,这是我二哥,我没想到这次不仅找到了小宝,还找到了我二哥。小宝被潘灵雀抓住了,潘灵雀对他用了刑,又把他丢在了林子里,被我二哥捡到了。"

  "那是小宝?"四人一脸的不能接受,其中一人低吼:"潘灵雀怎麽忍心对一个孩子用刑?!简直是禽兽不如!"

  叶狄瑟缩,他现在最怕听到"禽兽"二字。

  接著另一人感慨道:"没想到蓝兄弟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兄长,老天有眼。"

  "老天有眼。"其他人纷纷赞同。

  胖子大哥走到小宝面前蹲下,掀开他身上的衣服,眉心立刻拧了起来,其他人自然也瞧见了小宝身上的伤,都心生不忍,同时也在心里痛骂潘灵雀。蓝无月走过去说:"小宝的腿骨和手指都断了,我二哥懂得医术,只是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大好,能做的有限。"

  胖子大哥放下衣服,想了想说:"我们现在就走。先到镇上找大夫,让阿凸去找二庄主他们来与我们会合。雀庄的人要抓小宝,一定还会派出人来找他,早一点回到凡谷,小宝就能早些安全。"

  "也好。"蓝无月看看几位大哥,问:"大哥们没有受伤吧?"

  "哈,那几只臭鸟算什麽,这都是那些人的血。"瘦子大哥不在乎地摆摆手,把刀往背後一插,说:"现在就走吧。"

  "好。"胖子大哥伸手去抱小宝。

  "宝宝宝宝!不要抢我的宝宝!"胖子大哥的手刚碰到小宝,叶狄就大喊了起来,双手护住小宝曲起双腿。胖子大哥一时愣在了那里,伸出去的双手停在半空中。

  "无月,不要让他们抢我的宝宝!"叶狄死命往後退,一脸的惊怕。蓝无月迅速回神,上前抱住叶狄连声安抚:"二哥,没有人抢小宝,这位大哥只是想给小宝穿衣裳。"

  "我穿我穿,不要抢宝宝。"

  "好,二哥给小宝穿衣裳。"

  蓝无月伸出左手,胖子大哥回头朝另外三人使眼色,一人急忙出了山洞。很快,那人返回,手里多了两个包裹。胖子大哥从包裹中拿出两身衣裳递给蓝无月。

  越过蓝无月的肩膀不安地偷瞄四人,叶狄手上却是十分轻柔地给小宝穿衣裳。看著叶狄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四人明白了蓝无月说他二哥情况不好是什麽意思了。想到聂家三兄弟伤的伤、傻的傻、残的残,四人不禁唏嘘。

  给小宝穿好衣裳,蓝无月单手又给二哥穿好,他则套上了二哥那身又脏又破还湿著的棉衣。有阿毛三十多年的内功在身,蓝无月不怕冷。

  "二哥,我们走了。"

  点点头,叶狄抱著小宝站起来,躲在三弟的身後,不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蓝无月拍拍二哥的肩,没有说什麽,带著他出了山洞。一出去,叶狄就打了个寒颤,更是抱紧小宝。

  "二哥,你跟我骑一匹马。"

  "好,好。"

  叶狄巴不得跟紧三弟,有三弟在坏人就不敢欺负他。

  上了马,从瘦子大哥那里拿来毯子裹好小宝,蓝无月让二哥坐在身前,他拉紧马缰:"二哥,坐好了,咱们走啦。"

  "好,好。"

  叶狄的眼睛湿润,嘴角露出了笑容。

  朝几位大哥示意,蓝无月双脚猛地夹紧马屁股:"驾!"

  天空中一颗星子都没有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里马蹄声渐渐远去,在某一处,雀庄派出的十几个人全部身首异处,尸体旁落满了死鸟。在蓝无月带著二哥和小宝离开後,一只阿凸与他们分开去找庄东阳。庄东阳的手下都是习武之人,他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小宝安全护送回凡谷。

  仍没有苏醒的小宝安静地躺在好哥哥的怀里,身子不再痛的他陷入沈沈的睡梦中。似乎知道自己安全了,总是把他惊醒的噩梦这一回没有出现。

  ※

  看完属下送来的信,脸上仍裹著白布的潘灵雀冷声道:"林梓彦和那只怪物都在衡阳镇,那帮废物追丢了人,传我的令,所有雀鸟和庄众们前往衡阳镇,务必给我抓到那东西。"

  "是。"

  "我给林盛之写封信,派雀鸟马上送出。给他找儿子,他可不能不出力。"

  "是!"

  写好信交给属下,潘灵雀吹了几声口哨,一直罕见的拥有蓝色羽毛的鹰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潘灵雀的肩膀上。喂它吃了块肉,潘灵雀摸摸它的翅膀:"玉儿,那只怪物出现了,找到他,给我跟紧了,我要把他扒了皮下油锅。"

  那只鹰吃下肉,叫了两声,飞了出去。这只名唤蓝玉儿的鹰比潘灵雀被阿凸咬死的那只海东青体型要大一些,看上去也更凶猛。这是潘灵雀父亲的鹰,不过现在归他所有了。

  走到铜镜前,掀开脸上的白布,潘灵雀的眼神嗜血,没有人能伤了他最在乎的脸,没有人!

  不到一个时辰,林盛之就收到了潘灵雀的信。

  盟主:

  林梓彦找到了,在衡阳镇,不过被他逃了。他身边有位绝世高手,还有那只伤我的怪物。据我的人回报,那人很像是神秘人,盟主,该是我们真心合作的时候了。我已派出雀庄所有的雀鸟和庄众,盟主是不是也该发出武林号令了?

  烧了信,林盛之在书房里思索了许久後,叫来属下。一日後,林盛之的盟主令向著各个武林门派和江湖人士发去。林盛之以盟主的身份号召武林所有人前往衡阳镇捉拿神秘人,为之前惨死的兄弟们报仇。接到盟主令的各门派和江湖散人们纷纷前往衡阳镇,为了各自不可明说的目的,一时间,武林风起云涌。

  ────

  猫公主病了,感冒,打喷嚏,每天要去医院打针,这两天照顾她,所以更新会晚.
第五十七章


  凡骨子的四位徒弟除了庄东阳不在中原外,其他三人都在中原居住,并且都有一定的家业。大徒弟马文涛是布庄的老板,十年前他把布庄交给儿子打理後如今马家的布庄已是江南第一大布庄,就连皇宫的织绢布匹也有一半是出自於马家。

  二徒弟江夏是南安府江家的大总管,当年他舍身所救之人就是南安府现任府主,江夏也因救主有功在江家有著举足轻重的地位。江家是南安府首富,与朝廷的关系良好,此次江夏前去凡谷,南安府府主可以说是又出银子又出人。

  三徒弟刘昶阳现居浦全县,县上八成的果园都为其所有。当年他求凡骨子救的人是他唯一的女儿,如今女儿的孩子都成家了,女儿女婿对他极为孝顺,他整日窝在自己的果园里和老伴一起安享天年。刘昶阳就是龚师傅的师傅,他没想到自己的徒儿没有拜在凡骨子名下,反而自己徒儿的徒儿成了凡骨子的关门弟子。

  马文涛、江夏、刘昶阳和庄东阳出谷後都给蓝无月留下了一份信物,凭这些信物,蓝无月可在任何一家的别院或店铺内落脚歇息以及寻求帮助。四人也给彼此都留了信物,以备不时之需。衡阳镇正巧有一家属於南安府的酒楼,蓝无月掏出江夏给他的信物後,酒楼的老板亲自把他们一行人带入位於酒楼後方自家的院落里,还让人去请来大夫。背後有师傅还有四位师兄的帮助,蓝无月打心底里松了口气。

  床边,请来的大夫脸色凝重地仔细检查小宝的伤,床头站了好几个人,脸色随著大夫的神色变化而变化。检查了许久之後,大夫吐了口气,直起腰,蓝无月马上问:"大夫,我弟弟的伤怎麽样?"

  大夫摇了摇头,蓝无月和叶狄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叶狄一把抓住大夫的肩:"大夫,宝宝会死吗?!宝宝会死吗?!"

  "二哥!"拉下二哥的手,蓝无月的眼眶湿了,"大夫,我弟弟的伤没救了吗?"

  被叶狄吓了一跳的大夫後退了一步说:"令弟的情况确实很不好,他不仅受了严重的外伤,受伤後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还受了风,内息也极为不稳。不过我刚才给他诊脉发现他体内似乎有一股很强的内功,但他的脉象又不像是习武之人,这股内功无形之中令他能坚持下来。若是旁人的话,令弟恐怕……"

  "大夫!"正要说什麽的叶狄被蓝无月从後悄悄点了哑穴。大夫继续道:"令弟的伤现在必须静养,不宜再奔波,更不能再受寒。我先开一副温和的方子吃吃看,令弟太过虚弱,切忌大补。"

  "有劳大夫了。"

  有说了些叮嘱的话,大夫便走了,胖子大哥跟著大夫一起出去抓药,其他人也跟著出去了,抓紧时间填饱肚子。四人也是特地留下房间给蓝无月和叶狄这两兄弟。阿凸和小贝累坏了,躺在床脚已经呼呼大睡了。

  解开二哥的哑穴,蓝无月解释道:"二哥,有人要抓小宝,我们必须小心,见著生人就说小宝是咱们弟弟即可,不要多说。"

  刚刚一肚子疑惑的叶狄隐隐听明白了,重重点头:"不说,我不说。"

  对二哥笑笑,蓝无月便出去了,给两人拿吃的。叶狄在床边坐下心疼地轻摸小宝的脸,眼眶通红,心下却十分不安。他对宝宝做了那麽禽兽的事,宝宝醒来後会不会不要他了?不不不,宝宝不能不要他。轻吻小宝的脸,叶狄低低地喊著宝宝。

  单手端著托盘进来,蓝无月就看到二哥趴在床上抱著小宝。把托盘放到桌上,他来到床边拉起二哥:"二哥,去吃点东西,吃完了你上床和小宝一起睡。"

  "无月,宝宝会不会不要我?"叶狄的脸上挂著泪。

  蓝无月擦去二哥的泪,道:"小宝怎麽会不要你?你可是他的'好'哥哥。二哥,去吃饭,放心吧。"

  回头看著小宝,叶狄被蓝无月拉到桌旁。捧著碗,叶狄的眼睛不离小宝。看著二哥如此依赖小宝,蓝无月笑不出,只觉得满腹心酸。

  沈默地吃了饭,蓝无月又出去拿来一碗人参汤,和叶狄两人喂仍在昏迷的小宝喝了,他把二哥赶上床。看了会儿蓝无月,叶狄慢慢合上困倦的双眼,没一会儿,他就发出了轻鼾。拨开二哥脸旁的头发,蓝无月无声地吐了口闷气。

  靠著床柱,蓝无月低头凝视小宝。和他出谷时相比,小宝脸上的黑斑没有再扩散,但脸色却是比那个时候要苍白百倍,身子更是瘦的只剩下一层皮了。想到小宝伤痕累累的身子,蓝无月抿紧了嘴。潘灵雀和林盛之该是狼狈为奸了,潘灵雀要抓小宝一定是林盛之发现是小宝带走了大哥,不然林盛之何以用得著找潘灵雀?

  小宝现在的情况不宜再赶路,被敲断的腿骨和被掰断的手指都需要静养。幸亏二哥懂得医术,不然小宝的腿和手这次怕就要废了。不行,要尽快告诉师傅。思前想後,蓝无月走到阿凸跟前,蹲下。正在睡觉的阿凸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阿凸,对不住,又要麻烦你了。"

  "呼呼!"

  阿凸站了起来,甩甩脑袋,似乎要把瞌睡甩掉。

  "阿凸,我给师傅写一封信,你送到师傅手上。小宝的伤很重,我们要暂时留在这里,请你带师傅到这里。"

  "呼!"

  阿凸点点头。

  蓝无月对阿凸笑笑,起身走到桌边,取来纸笔。阿凸从小贝的头顶上抓起一只白蜂放在肩膀上,走到桌旁。在蓝无月写好信後,他接过信,对蓝无月点点头,便打开门走了。小贝睁眼瞧了瞧,继续睡,在它头上睡觉的另两只白蜂动了动翅膀。

  一只鸟儿落在距离酒楼不远的一棵树上,对著酒楼的方向叫了几声,已经出现亮光的天空中,一只蓝色的鹰高高地飞著,仰头看去,不过是一抹并不惹人注目的黑点。

  ※

  有多久没有睡过软软的床了?待眼睛适应了光亮後,小宝的眼睛慢慢瞪大,他好像看到了床!可是怎麽会有床呢?身子下面软乎乎的,小宝摸了摸,是褥子!

  "宝宝。"小心翼翼的轻唤。

  小宝扭头,看清楚叫他的人是谁後,他的嘴角忍不住瞥了瞥:"好,哥哥……"

  "不哭不哭,宝宝不哭。"跪在一旁的叶狄赶紧给小宝擦眼泪,心疼万分。

  "好,哥哥……"往好哥哥的身边贴了贴,小宝的泪止不住。他们得救了吗?

  "宝宝不哭,不哭。"叶狄也快哭了。带著被子把小宝抱进怀里,他靠著床头坐下,一边给小宝擦眼泪一边说:"宝宝不怕,我们安全了,有人救我们,坏人跑了。"

  "呜……"受了惊吓的小宝依偎在好哥哥的怀里低低哭泣。

  "二哥,小宝醒了吗?"有人推门进入,小宝的身子一颤,哭声停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小宝不敢抬头,心里喊著美人哥哥。

  走到床边,看到小宝的身子在微微发抖,蓝无月坐下,摸上小宝的头:"小宝,不怕,是哥哥。"

  小宝的身子又是一颤,不敢相信地慢慢抬起了头,当他看到面前的人是谁後,他的嘴角又忍不住地撇了撇:"美人……哥哥……呜……"身子前倾,小宝贴在了美人哥哥的怀里。

  亲了亲小宝的头顶,蓝无月蹭蹭他:"小宝,受委屈了。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小宝摇头:"呜……不,是……呜……我是,扫把,星……我害,了,大哥哥……呜……害了,好,哥哥……"

  "小宝(宝宝)!"

  叶狄抱过小宝,焦急地说:"宝宝不是扫把星!宝宝是宝宝!"

  蓝无月也拧了眉:"不许说自己是扫把星。你是小宝,是宝贝,如果不是你哥哥也不可能找到二哥。"

  "呜……是……是……"一心认为自己是扫把星的小宝没有听出美人哥哥话中的意思,更没有反应过来美人哥哥一直要找的二哥正抱著他。

  "宝宝不是!宝宝不是!"

  小宝哭得叶狄的眼睛里也有泪了,宝宝才不是扫把星!宝宝是他的宝宝!

  "小宝,不哭,你听哥哥说。"蓝无月避开了"美人"二字,还是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词。小宝还是哭,一想到血泊中的大哥哥和被坏人打伤的好哥哥,他就异常厌恶自己。

  见小宝根本听不进去,蓝无月单手从二哥怀里把小宝"抢"了过来(自然会避开他四肢的伤)。挨著二哥坐下,把小宝抱在腿上,蓝无月一字一句地说:"小宝,大哥哥没有死,现在在谷里养伤,师傅说不用多久,大哥哥就会好了。"

  一听大哥哥没有死,小宝眨了几下眼睛,然後哭声变大。轻拍小宝的後背,蓝无月继续说:"你出世了,师傅和哥哥们都很担心,也很著急。哥哥这次是为了找你而来,小宝,快快养好身子,回谷找师傅、找哥哥。"

  "不,不……"小宝还是摇头,他是扫把星,他会害了师傅和哥哥们。

  蓝无月的眉心拧在了一起,他头回发现小宝这麽倔。叶狄听著是心疼不已,又不知道该怎麽劝说,只是一个劲地说:"宝宝是宝宝,不是扫把星!"

  "小宝,不哭,哥哥不喜欢听你说自己是扫把星。抬起头来,看著哥哥。"蓝无月的口吻带了几分严厉,小宝的哭声小了,怯怯地抬起头。

  几下擦去小宝的泪,蓝无月道:"你回头瞧瞧,这是谁?"

  小宝回头,泪眼看去,抽泣地喊出:"好,哥哥……"

  "宝宝不哭,不哭。"叶狄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宝,你还没发现吗?"蓝无月凑近小宝的耳朵,蹭蹭他,"哥哥找到失散了多年的二哥了,就是你的好哥哥。"

  小宝怔怔地看看美人哥哥,再看看好哥哥,沈浸在自己是扫把星里的他还没反应过来。

  "小宝,哥哥找到二哥了,因为你。"蓝无月轻轻擦去小宝眼睫上的泪珠,难得地温柔细语,"还不明白吗?正是因为你,哥哥才找到了二哥。小宝,你不是扫把星,你是哥哥们的宝贝。你从阎罗殿里救出了大哥,然後让哥哥得以遇到大哥,又进而找到二哥,你是哥哥们的宝贝。"

  小宝的嘴角抽搐,眼泪涌了出来,哥哥说他,是宝贝……

  "小宝,如果没有你,哥哥也许到死都找不到大哥和二哥,小宝,谢谢你。"在小宝的脸上温柔地亲了一口,蓝无月轻轻拐了拐二哥。

  叶狄马上说:"宝宝,不哭不哭,宝宝是宝宝,宝宝不是扫把星。"双手抱紧。

  埋在好哥哥温暖的怀里,小宝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眼泪越流越急,他伸出双臂,搂住美人哥哥和好哥哥的腰。渐渐的,他的哭声变大:"呜……哥哥……好哥哥……美人哥哥……呜……我想,师傅……想,鬼,哥哥……想,大哥哥……"

  蓝无月忍下泪水,微微笑道:"那小宝就赶快养好身子,哥哥带你回家。"

  "呜……"

  "碰!"门被人踢开,进来的人神色严肃,"无月兄弟,好像有人来了!"

  蓝无月脸色一变,把小宝推到二哥的怀里他迅速下床,抓过自己的剑:"有多少人?"

  "还不清楚,胖子说约莫有二十来个。"

  "无月?"叶狄抱紧小宝,声音发颤,那些坏人这麽快就追来了?小宝也不哭了,紧张地看著美人哥哥和进来的那位叔叔。

  蓝无月回头道:"二哥,你带著小宝去躲起来,不要让他们找到小宝。"

  "好。"叶狄抱著小宝下床,刚套上鞋,他急忙抬头问:"无月,你呢?"

  "二哥放心。"

  不再多说,蓝无月快步走了出去,进来的人说:"叶狄兄弟,跟我来!"

  "啊。"叶狄慌张地跟过去,小宝的脸惨白惨白,美人哥哥说错了,他不是宝贝,他果真是扫把星。

  ────

  今天把指甲里多长出来的肉用牙签弄开了,好疼啊

第五十八章


  抱著小宝躲在柴房内的柴火後头,叶狄紧张地透过木柴的缝隙盯著柴房的门。胖子大哥把他们带到这里,藏好他们後就出去了。外头静悄悄的,叶狄很担心蓝无月,但又不能把小宝单独留在这里,心急如焚。埋在好哥哥的怀里,小宝无声地流著泪,是他把坏人引来的,他是扫把星。

  手指摸到小宝脸上的湿润,叶狄低头,看到小宝在哭,以为他吓到了,忙轻声安抚:"宝宝不怕,不怕。"

  小宝摇摇头,把脑袋更紧地埋在好哥哥的怀里,他不怕,他宁愿死了也不要连累哥哥们。

  等了约莫一刻锺,柴房的门被人踢开。看到进来的人,不等对方开口,叶狄挥开藏身的柴堆,抱著小宝出来。

  "无月,你受伤了?!"蓝无月的身上、脸上都有血。小宝急忙抬头,眼泪涌出。

  蓝无月抹了下脸,快速道:"我没事。二哥,这些人是来探信儿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马上走。"

  叶狄刚要说好,想起了小宝的伤,不安地说:"宝宝呢?大夫说宝宝不能动。"

  "走,走。"小宝焦急地看看好哥哥和美人哥哥,哭著说:"把我,留下,哥哥走。"

  "说什麽傻话!"蓝无月拧了眉,叶狄则是抱紧小宝直喊:"一起,一起走!"

  小宝摇头,语带哭腔地说:"我是,扫把,星,会害了,哥哥。留下,我,哥哥,走。"

  "宝宝!"叶狄慌了。

  蓝无月上前两步,直接用剑柄点了小宝的睡穴。

  "二哥,走!"

  "啊,走,走。"

  不敢迟疑,叶狄紧跟上蓝无月,心里慌慌的。

  胖子等四人已经在後门口备好了马车,在二哥抱著小宝上了马车後,蓝无月叮嘱老板出去避祸,然後放出一只白蜂。老板把大夫开的草药还有自家平时备的药都给了蓝无月,在蓝无月一行人匆匆离开後,老板关紧房门,带著家眷们离开了。

  出了城门,赶车的瘦子仰头看了会儿天空,神色凝重。其他人也发现了天上的那个一直跟著他们的"黑点",他们可以肯定就是这个"黑点"把雀庄的人引了过来。

  胖子大哥道:"蓝兄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雀庄这几年在中原的实力大增,我们只有几个人,他们一定会派出更多的人来抓小宝。要想法子把那只鹰引开。蓝兄弟,你和你二哥、小宝还有瘦子一路,我们三人引开那只鸟,你们一路往凡谷赶。"

  蓝无月握紧了拳:"这只鸟比之前的那只海东青厉害数倍,大哥们会有危险。"

  胖子大哥接道:"人再快也比不上鸟,他们追不上的。我们引开那只鸟,去找二庄主,潘灵雀不敢与都门堡为敌。"

  蓝无月想了想,目前似乎只有这个法子可行,小宝的伤太重,要尽快赶回凡谷。"那就听大哥们的意思。"

  几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下,其中较矮的一人套上小宝的衣裳,小贝聪明地在马车周围尿了一泡。耐心等待了一会儿,胖子大哥和另外两人骑著马先行离开。高高飞在天上的那只鹰在蓝无月的头顶盘旋了几圈後,追著胖子而去。看不到那只鸟了,蓝无月才驾著马车从躲藏的地方出来,没有往鸟多的小路上走,他直接上了大道。

  "小贝,多喝点水。"蓝无月对坐在他身边的猴子说。猴子吱吱吱叫了几声,爬上了车顶,查看是否还有鸟跟著他们。

  ※

  "庄主,我们在衡阳镇的人送来急信。"

  "信上怎麽说?"

  "信上说有人带著那孩子逃了,那夥人的功夫不俗,几乎杀了我们前去的所有人。这人受了重伤对方误以为他死了,才逃过一劫。他说那夥人中有一位独臂男子武功最高,长得很像庄主要找的蓝无月。"

  "蓝无月?!"

  一直躲在车里避不见人的潘灵雀刷地掀开车帘,双目圆睁:"可看清楚了?那人少的是哪条手臂?模样可是倾国倾城?"

  "回庄主,信上说那人少的是右臂,模样极为漂亮,和庄主要找的那人的画像非常相像。而且和那人在一起的人喊他'蓝兄弟'。"

  潘灵雀的手骨凸起,他的嘴角慢慢咧开,接著笑声响起,渐渐变成了大笑。"哈哈哈,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於叫我给找著了!"双目露出淫意,潘灵雀坐回去想了许久之後,开口:"叫玉儿不要再管那小鬼了,给我盯紧了蓝无月。给林盛之送信,让他派人到建宁镇去查查那片林子,我有感觉,蓝无月一定会带著那小鬼到建宁镇去,那个地方透著股子邪气。"

  "是!"

  "还有,告诉林盛之,这回我一定要得到蓝无月。"

  "明白!"

  舔舔嘴角,潘灵雀自语:"无月啊无月,我该怎麽疼爱你呢?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小兄弟有多麽渴望你,你的身子绝对比你的脸还令我销魂。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天下午,同样出来追拿小宝的林盛之就收到了潘灵雀的信。对林盛之来说,他更想杀了蓝无月。当年聂家的事他可以说做得天衣无缝,一旦江湖上知道蓝无月还活著,那当年那件事就会浮出水面,他就会暴露。这是林盛之绝对不能容忍的事。但是潘灵雀对蓝无月是势在必得,现在的他还需要依靠雀庄的帮助。花了这麽久的时间,费心如此多的心思,他一定要得到聂家刀。

  潘灵雀的信上说林梓彦在建宁镇出现过,後来就不见了,很可能是躲在建宁镇周围的林子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聂政也一定躲在那里!那个废子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他要的是聂政。可是蓝无月确实是个麻烦……林盛之想了半天,招来丁琅。

  "你带去与潘灵雀会合,找机会杀了蓝无月。"说著,他从怀里摸出一包药。丁琅意会地接过,这药是毒药,用来毒死蓝无月。

  接著林盛之又道:"林梓彦可能藏在建宁镇附近的山林里,潘灵雀已经派出雀鸟前去寻找,你让季蓼带著昆山派和武当派的人到建宁镇去,抓到林梓彦後先关起来,不要多问。林梓彦身边应该有一个头发花白,四肢重伤的男子,找出他。切记,不要让昆山派和武当派的人与林梓彦和那男子见面。找到人後马上给我送信。"

  "是。"

  "你去吧。"

  "是。"

  丁琅走後,林盛之又招来一位心腹,耳语道:"杀了三夫人和四夫人。"

  那人愣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一人去做,不许告诉任何人。放出消息,为神秘人所为。"

  那人很快冷静,点点头,离开了。

  林盛之派丁琅杀了安若谣和两人的孩子,他是个心狠手辣的混蛋,但面子上他又要保持一定的风范,所以他没有再让丁琅去做此事。同一件事,林盛之从来不会让同一人去做。不可靠的人,事成之後全部被他灭了口,当年跟他一道残杀聂家众人的那帮山贼们全部被他杀了,那些山贼的头目可是林盛之的拜把兄弟。能成为林盛之的心腹,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掀开车窗的帘子,林盛之朝外看了看,这里离昆山派似乎很近。眼里闪过一道光,林盛之出声:"停车。"

  马车停了,林盛之出了马车道:"我去柳家庄拜访一下柳庄主,你们先行去客栈等我。"

  "是。"

  要了匹马,林盛之在手下们走远後,调转马头直奔昆山派。

  ※

  "嗡……嗡……"

  正费力地挥动翅膀往前飞的白蜂突然被高高伸出的一只大手给抓住了。白蜂竖起尾巴就刺了下去,抓住他的那人龇牙抽了口气,却没有松手。

  吸出手掌里的毒针,满头白发的老人顺势坐在了地上。两手扯住白蜂的翅膀,老人瞧了又瞧,看了又看,嘀咕:"很像,可怎麽这麽肥?到底是不是呢?"

  "嗡……嗡……"救命,救命。

  "到底是不是呢?"老人还在嘀咕,白蜂的翅膀都快被他揪断了。

  "嗡嗡嗡……"

  这不是白蜂发出的,一只黑蜂飞了过来,落在了老人的肩膀上,老人抬起白蜂说:"阿黑,你看像不像?"

  "嗡嗡嗡……"

  "我觉得挺像,可是太肥了,怎麽这麽肥呢?"

  "嗡嗡嗡……"

  "唉,不知道这回会不会又弄错了,都四十年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著,可是不找他不行啊,不找他我就是死了也合不上眼呐。"

  又扯了扯白蜂,老人把白蜂凑近仔细端详了起来,过了好半天,老人眨眨酸涩的眼睛:"越看越像,不过都四十年来,它长胖了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它刚刚蛰我的那股狠劲都很像,姑且再信一回吧。"老人一头的乱发,和头发一样花白的胡子也是乱糟糟的。他放开白蜂,看著白蜂扑扇著两支翅膀拼命地逃走,他点了下肩膀上的黑蜂,黑蜂追了过去。

  撑著双腿站起来,老人活动了活动四肢,在黑蜂都飞得没影了之後,老人弯下身子,右腿向後,突然,一阵风刮过,老人不见了,定睛一看,只见他脚步声风地跑了!
第五十九章

  站在一处小巷子口看了看,蓝无月压下纱帽:"二哥,跟紧了,一会儿进去後你不要说话。"

  "嗯!"

  单手握紧剑,蓝无月大步走了出去,叶狄紧紧跟在他的身後,低著头。怀里抱著被裹在厚毯子里的小宝。今天是大年初四,街上时不时就会响起爆竹声,店家们也都紧闭店门,在家里过年。走到一家客栈门口,蓝无月敲了敲门。很快,门开了。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要一间上房,安静些的。"

  "客官里面请。"

  跟著小二上了三楼靠角落的一间上房,蓝无月看了几眼客栈内部。冷冷清清的,没有什麽人,他暗暗放了心。进了屋,他道:"送些吃食上来,再送一桶热水。有粥吗?"

  "有白粥、小米粥、豆粥,客官要喝什麽?"

  "小米粥。"

  "客官稍等,马上送来。"

  店小二出去了,叶狄立刻问:"无月,这里安全吗?"

  蓝无月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观察了会儿外面的情况後说:"我们先在此歇脚,小宝已经受不住了。等小宝的烧退了我们就走。"

  "好,我把小宝放到床上去。"

  叶狄抱著小宝进了里间。

  离开建宁镇後,小宝就发起了高热。之前他一直是硬撑著,後来落水又受了风,加上见到美人哥哥後的激动与自责,三天来他昏昏沈沈,高热不退,又因为赶路逃命而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病上加病。

  偶尔清醒的时候,小宝就央求哥哥们丢下他,不要带著他拖累。每回他哭著央求时,蓝无月就点了他的睡穴,不让他哭坏了身子。他们是说什麽都不会丢下小宝的。

  很快,店小二端来的吃食,热茶热水也送上了。叶狄喂昏迷中的小宝喝了点肉汤,他自己没有心思吃饭。

  "叩叩叩"

  "谁!"

  "是我,老朱。"

  蓝无月马上打开门,瘦子老朱大哥闪了进来,蓝无月又快速关上门。老朱大哥的手上提著几包药,还拿了一个新药锅,他去给小宝抓药了。

  "蓝兄弟,大夫说这药得连著喝完,我买了个药锅,路上也可以给小宝熬药。"

  "还是朱大哥想得周全。"

  蓝无月接过药说:"我去给小宝熬药。"

  朱大哥拦住他:"在屋里熬吧,还是小心些妥当。"

  蓝无月想想,点了点头。屋里正好有炉子,他开门让小二提了壶水进来。

  药熬好了,叶狄和蓝无月喂小宝喝药,朱大哥守在窗边,注意是否有人跟来。这三天没有鸟追他们,可是朱大哥却隐隐有些不安。虽说都门堡在塞外,可对雀庄并不陌生,尤其是雀庄现任当家潘灵雀,是个难缠的人物。这时候,里间传来细小的声音,朱大哥一边盯著窗外,一边竖起了耳朵。

  "美人,哥哥……好,哥哥……"

  "小宝,把药喝了,不要多想,很快我们就到凡谷了。"

  "哥哥……不要,带著,我了。"

  "宝宝!"

  "小宝,哥哥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说这种傻话。来,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哥哥……"

  "听话。"

  朱大哥摇头叹气,每次听到小宝这麽说他就心里难受,也更憋屈。这要是在塞北,雀庄又算得了什麽,哪容他潘灵雀如此嚣张。

  叶狄慢慢地、一勺一勺喂小宝喝了药,蓝无月端来热在炉子上的粥。小宝吸了吸鼻子,他拖累哥哥们了。

  把碗递给二哥,蓝无月舀起一勺粥,喂到小宝嘴边:"多吃一些,身子才好得快。"

  小宝含下,却怎麽也咽不下去,泪水在眼眶打转。蓝无月无奈地叹口气,不管他们怎麽劝,小宝都始终都在自责,自责他害了哥哥们。可就如他说的那样,小宝是宝贝,没有他,他们三兄弟怎麽可能重逢。

  "宝宝,不哭。"叶狄一手轻抹小宝的眼角。

  放下勺子,蓝无月把小宝抱了过来,让他侧坐在自己的腿上。脸颊贴著小宝发烫的额头,蓝无月不说话。叶狄也不知道说什麽好,把一切的希望放在了三弟的身上,希望三弟能劝说小宝不要再自责。

  沈默了良久,蓝无月开口:"小宝,哥哥是不会也不可能把你丢下的。你若当真觉得自己拖累了哥哥,就不要再哭,尽快养好身体,和哥哥们一起走。师傅和大哥哥、鬼哥哥都在等著你回去。"

  "呜……"他是阎罗王的孩子,他是扫把星。

  "小宝,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麽。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是你,你爹是你爹,你爹和聂家的仇我会去讨,但你是我的弟弟,我会疼你一辈子。"

  小宝的哭声停了,他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蓝无月对他淡淡一笑,指尖挑去他的泪:"小宝,你叫小宝,是鬼哥哥、好哥哥和美人哥哥的弟弟,记住了?"

  "无月?"叶狄听得一头雾水,宝宝的爹怎麽了?

  蓝无月没有回答二哥,盯紧了小宝。小宝嘴唇颤抖,渐渐的,他变得更加苍白的左脸有了一些血色,抬起双臂紧紧环住美人哥哥的脖子,小宝哇得大声哭了起来。

  "宝宝不哭,宝宝不哭。"这可把叶狄吓坏了。

  拦下二哥要抱小宝的双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蓝无月亲亲小宝的头顶:"哭吧,哥哥让你受委屈了。把委屈都哭出来,然後把粥喝了,好好睡一觉。好哥哥和美人哥哥都会陪著你。"

  "呜……哥哥……哥哥……"小宝用尽全力抱住美人哥哥,他不委屈,不委屈。

  小宝哭得不能自已,蓝无月却始终面带微笑地亲吻他的头顶。许久之後,小宝的哭声小了,变成了抽泣。蓝无月对二哥示意,叶狄赶紧伸手把小宝抱了过来。掏出布巾擦了擦小宝的脸,蓝无月笑了:"不哭了,眼睛都肿了,被师傅知道了又要骂我了。"

  "不,骂……"小宝看痴了,美人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宝宝,不哭,不哭。"叶狄擦擦小宝嘴角的口水,以为他饿了,急忙端过粥碗,这才发现粥已经凉了。

  "我去热热。"被小宝看得很难为情的蓝无月借口离开了。这也就是小宝了,若是其他人对著他流口水,怕不早被他一剑刺穿送到阎王跟前去了。

  "宝宝,不哭,不哭了。"叶狄左右轻晃,哄著小宝。小宝仰头,眼中仍带著泪,但嘴角的酒窝隐现。蹭蹭好哥哥的下巴,小宝抽泣地说:"不,哭,不哭,了。"

  "宝宝……"叶狄总算放了心,宝宝笑了就好了。

  把小宝放到床上,叶狄卷起他的裤子查看他的腿骨。一边注意著小宝的神色,叶狄一边轻捏小宝的腿骨。小宝一声不吭,忍著疼。重新绑了绑树枝,放下裤子,叶狄又查看小宝的双手。被掰断的指头已经长住了,只是恐难恢复以前的灵活。如果刚捡到宝宝的时候有药,宝宝的手骨就能长好。叶狄很自责,都是他不好,他总是犯糊涂,没有照顾好宝宝。

  "好哥哥。"

  叶狄马上凑了过去。

  "抱抱。"

  叶狄马上抱住小宝,笑了。

  闻著好哥哥身上的味道,小宝眨眨哭肿的双眼,想睡,可是又舍不得睡。美人哥哥知道了他是阎罗王的孩子,不仅没有讨厌他,还愿意疼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就这样没了,他想和哥哥们在一起,多一会儿也是幸福的。

  "宝宝……"轻抚身下骨瘦如柴的身子,叶狄的心窝泛疼。想到他对宝宝做的事,叶狄打了个寒颤。

  "好哥哥?"以为哥哥冷了,小宝对著好哥哥的脖子吹热气。

  叶狄的眼圈泛红,宝宝这麽好,这麽善良,他却对宝宝做出了那样禽兽不如的事。

  "宝宝……"

  小宝蹭蹭好哥哥满是胡子的下巴,有点刺痛,但是他喜欢,这是哥哥的胡子。

  "宝宝,对不起。"

  小宝愣了:"嗯?"

  "宝宝,对不起。"叶狄微微抬起上身,声音哑了。

  小宝脸上的笑消失:"好哥哥?"心焦,哥哥怎麽了?哥哥怎麽哭了?

  "宝宝,对不起……"叶狄擦擦眼睛,"好哥哥不好,好哥哥是禽兽。"

  "哥哥!"小宝要起来,被好哥哥抱在了怀里。

  不敢看小宝纯净如水的眼睛,叶狄自厌地说:"好哥哥不好,好哥哥要了宝宝。"

  "哥哥?"什麽要?小宝想看看好哥哥,却被对方揽紧了。

  "宝宝,好哥哥不是有意的,好哥哥以为那麽做宝宝就不疼了,好哥哥不是有意的。宝宝,不要讨厌好哥哥,不要不理好哥哥。"说出来会被宝宝讨厌;可不说出来,他一辈子都心不安。

  小宝完全糊涂了,好哥哥在说什麽?

  "宝宝,你打好哥哥吧,你打哥哥消气。"叶狄抓起小宝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脸上扇,然後想起宝宝的手有伤,他用自己的手代替,直接抽了自己两记耳光。

  这下子可把小宝吓坏了。

  "啊!"用手臂挡住好哥哥还要打自己的手,小宝吓得只会叫了,"啊啊!"

  "小宝?!"蓝无月闻声冲了进来。

  "啊!"紧紧抱住好哥哥的脖子,小宝求救地看著美人哥哥,猛摇头。

  冲到床边,蓝无月摸上小宝的头,安抚他:"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小宝不怕,慢慢说。"

  小宝张张嘴,脸涨得通红,带著哭腔说:"不,打……不,打……"

  不打?蓝无月看向二哥,发现了他脸上的五指印。

  "无月……"叶狄抬头,"我是禽兽,我该打。"

  "二哥!"

  "啊!"

  小宝又被吓著了。

  想起来小宝曾经有一次被吓到不会说话,蓝无月赶紧说:"二哥,你别吓小宝,你看小宝吓得都说不出话了。"把二哥拉开,蓝无月坐到小宝身边,搂住他。

  小宝伸手要好哥哥。叶狄在床边跪下,轻轻握住小宝的手:"宝宝,好哥哥对不起你……"

  "啊啊……"摇头。没有!没有!

  蓝无月听出来二哥说的是什麽事了,他的胸口顿时发闷。小宝还小,肯定不懂二哥对他做的事意味著什麽。他可以隐瞒下去,只要他不解释,小宝不会知道。但……蓝无月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小宝,有件事好哥哥要告诉你。"

  "啊。"小宝仰起头。

  蓝无月无法直视小宝的双眼,看向二哥,他慢慢地说:"小宝,二哥他……要了你。"

  什麽?不明白。小宝的眼睛里只有疑惑。

  小宝果然什麽都不懂。蓝无月更是难以启齿了,叶狄把脸埋在小宝的手掌里,不敢抬头。想了好几种说法,蓝无月最终选择了最直白的一句:"小宝,二哥和你行了周公之礼,你懂吗?"

  周公之礼?还是不懂。

  蓝无月咬咬牙,直接伸手探到小宝的股缝间:"小宝,二哥,碰了你这里,你还记得吗?"

  啊……小宝懂了。可是出乎蓝无月的预料,小宝竟然笑了,嘴角的酒窝深陷,软软地说:"双修。"

  叶狄抬起了头,蓝无月的眼睛睁大。

  小宝对好哥哥摇摇头:"好哥哥,没有,对不起。是双修,双修,治病。"

  "小宝(宝宝)?"

  小宝甜甜地笑著,原来他还有一件事可以帮到哥哥们呢。

  "师傅说,我有,养功,可以治,病。"小宝倾身蹭蹭好哥哥被打红的脸,"不打,不打。"

  "宝宝?"叶狄的头皮发麻,心中充满了希望,他没有对不起宝宝?他不是禽兽?

  而小宝的下一句话直接惊掉了蓝无月的下巴。"鬼哥哥,也双修。师傅说,鬼哥哥,可以习,武。"

  "小宝?!"

  "宝宝?"

  蓝无月是震惊,叶狄是不解。

  单纯的以为和两位哥哥做的事只是双修,是为了治病的小宝欣喜地告诉哥哥们:"师傅说,双修,治病,有养功。"

  蓝无月的眼睛瞪到了极限,叶狄在糊涂了半天之後也缓缓张大了嘴巴。好半晌蓝无月都没有出声,等他能出声的时候,他不自禁地亲了亲小宝的眼睛:"小宝,你可是货真价实的宝贝,今後不许再说自己是扫把星。"

  "宝宝……"叶狄凑过去,"是真的?"

  "嗯!"

  "真的真的不怪好哥哥?"

  "嗯!"

  "真的真的愿意和好哥哥双修?"

  "嗯!"

  "宝宝!"

  "二哥,你别乱来!小宝现在经不起折腾。"

  "呜……宝宝,好宝宝……"

  窝在两位哥哥的怀里,小宝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他果真是宝贝不是扫把星吗?

  仰头看著床顶,蓝无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这就是大哥能站起来的原因吗?原来大哥已经和小宝"双修"过了。马上想到二哥也和小宝双修了,蓝无月有些头疼,这事是对还是错呢?而且师傅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吧。

  ──

  好了,来篇轻松点的

第六十章

  不必再辛苦地对哥哥们隐瞒自己的身世,而且哥哥们还更疼他了,小宝的幸福可想而知。只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因为这些幸福而有所好转。如果小宝的体内没有养功,他在受刑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死了。因为有养功,小宝撑了下来,但也仅仅是撑了下来。小宝没有习过武,不懂得如何利用养功来尽快地恢复。在大哭过一场之後,小宝的高热持续不退,嘴唇都烧得干裂了。这三天里,叶狄一直抱著小宝。天太冷,屋内虽说有炉火,但还是冷,叶狄便用自己的身体暖和小宝。

  "二哥,小宝怎麽样了?"

  脸颊贴上小宝的头,叶狄眸中的担忧去了一点:"没那麽烫了。"

  蓝无月走到床边,摸摸小宝的额头,确实比昨天低了些。依小宝目前的情况来说,必须静养,只是这里太不安全了。

  叶狄看出了蓝无月眼中的犹豫,问:"是不是雀庄的人找来了?"

  蓝无月摇头道:"不是,不过外头多了几只鸟,小贝一直在叫,我和朱大哥担心是雀庄的鸟。二哥,这里恐怕也不安全了,我们得离开。"

  "可是宝宝还病著。"叶狄低头,小宝在昏睡著。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叶狄抬头说:"无月,能不能帮我买些草药?"

  "二哥?"蓝无月立刻想到了什麽。

  "我功夫不好,坏人来了只会拖你的後腿,我不做毒,就做些蒙汗药,防身。"仍没有完全从"自己下毒害死家人"的念头里摆脱出来,叶狄一说到"毒"就忍不住发抖。可是为了宝宝和无月,他必须做点什麽。

  蓝无月淡淡地笑了:"二哥,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叶狄一听,腼腆地咧咧嘴,强调:"我不做毒,只做迷药。"

  "足够了。"

  叶狄说了几种草药,还有每种草药买多少,蓝无月脑子好,一一记在了心里。这些草药不能在一个药铺里抓,他留朱大哥守在客栈,亲自去抓药。

  拜自己这张脸所赐,蓝无月很容易引来别人的注意,所以出门的时候他总会戴一顶纱帽遮住脸。出了客栈,首先仰头看了看天空,没有发现鹰。蓝无月看了几眼附近树上的鸟,把帽檐往下拉了拉,快步往街道上走。雀庄的鸟和普通的鸟没有什麽差别,极难认出来,所以现在一看到鸟,蓝无月就格外小心。

  今天是初七,街道上的店铺都开张了,卖各种东西的摊子也摆出来了,吸引了不少的人驻足。拿了压岁钱的孩子们在卖零嘴的摊子前跑来跑去,街道上热闹极了。蓝无月还是那身灰色的长衫,戴著灰色纱帽的他在一群身著新衣的人们中间并不起眼。很顺利地买到了药草,还差两味药就全了,蓝无月没忘了谨慎地查看四周。没有什麽异样,他向最後一间药铺走去。

  一只鹰无声地落在街口的大树上,蓝无月正巧进入了那家药铺。那棵树距离药铺还有很远,鹰眼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蓝无月的踪迹。它低低叫了几声,五六只鸟儿从它的身侧飞过,很快便落在了那间药铺的屋顶上。过了一会儿,街道两旁的几处巷子里涌出了许多人,朝那间药铺快速走去。

  药铺里的人很少,蓝无月很快就拿到了药。付了银子提著药包刚要走,他的身体因为危险的逼近而猛地紧绷,向外一看,灰纱後的眼睛大睁。

  "碰!"

  一脚踢飞向他冲来的一人,蓝无月弯腰闪过挥来的大刀,接著旋身又是两脚踢开两人,他冲出药铺。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只有一只手的蓝无月把药包随手丢在一个摊子上,拔出剑。街道上立刻陷入了混乱。这一次来的人可不是十几二十个,蓝无月很快便被重重围了起来。手里的剑不知道刺穿了多少人,蓝无月心中震惊雀庄的实力,竟然能派出这麽多人。

  "凶贼!你杀了昆山派的叶掌门,连盟主的两位夫人也不放过,我等今日定要拿下你这恶贼!"

  混战中,有人这麽高喊了一声,蓝无月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狼狈地躲开一剑,手臂上的刺痛惊醒了他。挥退上前的一拨人,他大喊:"什麽叶掌门!什麽夫人?!你们找错人了!"

  "我们找的就是你!"另一人吼道,"你就是用聂家刀为非作歹的恶徒!叶掌门就是死在了聂家刀的刀画上,你还杀了盟主的三夫人和四夫人!哪怕你是聂家人,我们今日也不饶你!"

  "空口无凭!你们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做的!"蓝无月大惊,更多的是大怒。

  "追你的鸟就是证据!你身上有叶掌门和两位夫人的血!"

  "放你他娘的狗屁!昆山派在哪?林府在哪?若是我做的,我能几天就跑这麽远吗?"

  "不是你做的,也与你有关!不然雀鸟为何追著你不放?你别说之前用刀画杀死武林同道的人不是你!交出聂家刀!"

  "你们这帮蠢货!"

  "杀了他!为叶掌门和夫人报仇!拿回聂家刀!"又有人故意喊了声。

  "聂家刀只会属於聂家!"

  蓝无月明白这是怎麽回事了,有人陷害他!这些蠢货认定人是他杀的,根本不会听他解释!蓝无月手里的剑因为主人的愤怒也发出了怒吼,调动体内阿毛给他的全部内功,他疯狂地砍杀身边的所有人。现在哪怕他说自己是蓝无月,都不会有人相信他。六年了,江湖早已是非颠倒。这些人名为报仇,实为聂家刀!一把假的聂家刀就引出了如此多的贪婪!

  就在蓝无月陷入血战中时,一人一猴从外围杀了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那人冲进来抓起蓝无月就跑。已经杀红了眼的蓝无月没忘了拿那几包药。鹰从树上飞了起来,跟上了他们,那些人也追了过去。

  "吱吱吱吱!!"奔跑中的猴子对著空中的鹰怒吼。

  蓝无月把药包塞到那人的手里,快速说:"朱大哥,我二哥和小宝呢?"

  "小贝发现了那只鹰,我赶紧出来找你,没想到你果然出事了!幸亏小贝发现及时。"

  拉著蓝无月左转右转,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跑,朱大哥问:"那是雀庄的人?"

  "不完全是。"没有时间解释,蓝无月回头看了眼,说:"朱大哥,他们是冲我来的,我引开他们,你带我二哥和小宝走!"

  朱大哥想也不想地说:"别说傻话了,有那些鸟在我们谁都引不开那些人。你没发现那只鹰就是之前跟著我们的那只吗?多你一个人,我们还安全些。别说了,上马!"

  蓝无月定睛一瞧,前面果然有两匹马。抬头,那只鹰在他们头顶飞,他恨不能自己有双翅膀,飞上天把那只鹰宰了。

  上了马,拼命地往城门口奔去,蓝无月和朱大哥逐渐摆脱了追著他们的人。两人出了城门一路往前赶,叶狄带著小宝先躲起来了。

  "蓝兄弟,我们路上不停,往凡谷赶。"

  蓝无月的眉心紧拧:"可是这不是去建宁镇的路。"

  朱大哥同样神色沈重:"我们不可能再返回去,只能绕路了。这样也好,免得他们发现凡谷。"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跑了一阵,前方出现了一匹马,马上的人怀里抱著一个人。看到那两人,蓝无月稍稍松了口气。

  "无月!你受伤了?!"叶狄心慌地看著蓝无月胳膊和剑上的伤。

  蓝无月掀起纱帽:"无碍。二哥,小宝怎麽样?"

  "朱大哥点了宝宝的睡穴。"

  "那就让他睡吧。二哥,我们要绕路去建宁镇。"

  "好。"

  "二哥,这是你的药。你路上配吧。"

  "嗯。"

  沾了血渍的药包挂在马脖子前,叶狄沙哑地说:"三弟,都怪我,我不该让你去……"

  "二哥!"打断二哥的自责,蓝无月笑笑,"幸亏你让我去买药,不然在客栈里我们更逃不掉了。二哥,走了。"

  "好。"

  "小贝,过来,你挥马鞭。"

  "吱吱吱。"小贝从朱大哥的马上跳到蓝无月的马上,拿过鞭子很不温柔地猛抽了马屁股一下。马儿嘶鸣一声拔腿就跑。

  眨掉眼眶的热辣,叶狄跟上三弟,抬头心慌地看了会儿天上的那只鹰,他抱紧小宝。

  ※

  凡骨子给蓝无月的那两瓶摆脱鸟儿的药对那只鹰没有用。只要那只鹰在,被花香骗了的鸟儿就能回来。而且那只鹰飞得很高,就算是射箭也很难把它射下来。一路上东躲西藏,入夜之後,几人在林子里歇脚。林子里树多,就算鸟儿引来了那些人,他们也要逃命。

  知道有坏人在追他们,小宝一路上一声不吭,哪怕腿骨因为马匹的颠簸疼得他出了好几身的冷汗,小宝也不出声,更是哼都不哼,他不要拖累哥哥们,不要做扫把星。但蓝无月和叶狄哪里看不出小宝越来越苍白的脸和不停发抖的身子,哪里又看不出他额头上冒出的汗不是因为热。两人在这种时候只能选择假装不知。

  靠在树上,给蓝无月包扎好伤口後,叶狄牢牢地把小宝护在怀里。终於停了下来,小宝悄悄吐了口气,缓解身上的痛。擦擦小宝头上不时冒出来的冷汗,叶狄咬紧了唇。蓝无月抓紧时间给小宝熬了药,和朱大哥一起喂他喝了。

  "二哥,我抱著小宝,你去配药。"

  "嗯!"

  把小宝交给三弟,叶狄撑起发麻的双腿,取过那几包药。多久没有配过药了?当叶狄打开药包时,他怔怔地看著里面曾经异常熟悉、如今却陌生万分的草药。手,微微颤抖。

  "叶兄弟,你会医术啊?"在这种紧张的时候,朱大哥要找些事来分分心。

  叶狄回神,却不知该怎麽回答,说他喜欢毒吗?蓝无月开口替二哥解释了:"朱大哥,我二哥懂一些医术,不过我二哥最厉害的是毒。他是用毒的高手。"

  "噢?"朱大哥看叶狄的眼神变了。

  叶狄低下了头。

  蓝无月看著二哥说:"小时候我被毒蜂蛰了,险些丧命。从那之後二哥便开始学毒了。二哥的天赋极高,可以说是无师自通。二哥没有拜过师傅,都是自己琢磨。我和大哥经常被二哥逼著吃那些苦死人的毒药,要不是二哥这麽做,六年前我和大哥早就被毒死了。"

  叶狄擦了擦眼睛,有水滴滴在药包里。朱大哥看看叶狄,问出心中的疑问:"聂家被灭门的时候,都门堡也有所耳闻。为何他们会说是叶兄弟下的毒?"

  "不,是……"一道软软的、虚弱的声音响起。痛苦不已的叶狄抬头,眼泪落下。蓝无月拉开一点毯子,露出怀里的那张瘦弱的小脸。

  舔舔干裂的嘴,小宝努力发出声音:"不,是……好,哥哥……"

  "宝宝……"叶狄的声音发颤,不管多少人说是他下的毒,宝宝都认定不是他。

  蓝无月捂上小宝的眼睛,让他睡,然後又看向二哥,沈声道:"我二哥这性子若是会给自家人下毒,除非他被鬼怪附身。他就是毒死自己,也不会毒杀自己的兄弟。"

  "无月……"叶狄的泪怎麽也抹不完。

  朱大哥不禁问:"你们三兄弟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蓝无月还是看著二哥:"是啊,我们三兄弟是亲兄弟,只不过姓氏不同罢了。爹娘对我和二哥比对大哥还要好,大哥更是对我们爱护有加。"

  叶狄开口,声音沙哑:"我是,爹,捡回来的……爹说,我以後就是他的儿子……是大哥的兄弟。"

  蓝无月则平静地说:"我是娘捡回来的。娘说她捡到我的时候我才刚生下来没多久,繈褓里有封信,说我叫蓝无月,娘就没给我改名,要我记得亲娘的生育之恩。"

  朱大哥感慨道:"聂老前辈和老夫人的心怀令人敬佩。唉,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呐。"

  蓝无月冷道:"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无月,我跟你一起报。"这一刻,叶狄终於相信不是自己下的毒。

  毯子里,小宝努力眨眼睛,忍住泪水,他又想到自己的身世了。冰凉的指尖擦去他眼角的泪,一个暖暖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小宝,对不起,聂家的仇不能不报。林盛之,必须死。"

  小宝轻轻点点头,他知道,阎罗王做了坏事,就要偿还,书上都是这麽写的。而且鬼哥哥、美人哥哥和好哥哥都是被阎罗王害的。可,他是阎罗王的孩子,不管他喜不喜欢,他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小宝,你会怪哥哥吗?"蓝无月知道自己在为难小宝。

  小宝摇摇头:"知道,我,知道。"等他能动了,他会走,不拖累哥哥们,也不让哥哥们为难。阎罗王也不会因为他而知道凡谷、知道鬼哥哥在凡谷。

  "蓝兄弟?"还不知道小宝身世的朱大哥出声。

  蓝无月沈默了片刻,开口:"小宝是,林盛之的儿子。"

  "啊?!"朱大哥愣了。

  "宝宝是宝宝。"叶狄爬到小宝身边,很认真地又道:"宝宝是宝宝,是好哥哥的宝宝。"

  小宝想笑,可是眼睛里却涌出了泪。

  蓝无月忍不住问:"小宝,你娘呢?"

  小宝的泪更多了:"走,了……娘,走了……"

  周围静悄悄的,连虫鸣都没有一声。

  "娘……不要……我,了……"

  "小宝。"

  在场的三人,心窝都拧了起来。

  蓝无月狠著心又问:"林盛之,对你好吗?"

  小宝咬了咬嘴,没有回答。

  那就是不好了。蓝无月得到了答案。

  "我,笨,脸也,黑了……脚是,坏的……给,"小宝喊不出"爹"这个字,"给,家里……丢脸……"

  "宝宝!"叶狄用力去擦小宝的泪,"宝宝不丢脸,宝宝最好!最好!"

  蓝无月是咬牙切齿,难怪他们从未见过小宝,原来林盛之果然是嫌弃小宝。哼!他不配做小宝的爹!朱大哥听得也很是不齿,林盛之还是武林盟主呢,他呸!

  "小宝,你跟林盛之毫无关系,你是哥哥们的弟弟,是宝贝。"

  "吱吱吱。"

  小贝很自觉。

  "哈。"蓝无月笑了,温柔地亲了亲小宝,"看,小贝都承认你是宝贝了。"

  "美人,哥哥……"

  努力闻著哥哥身上的味道,小宝全部珍藏在心里,作为以後拿出来回味的幸福。

  ※

  叶狄配好药之後,三人便匆匆上马离开。小宝和小贝都不支地睡著了,叶狄抱著小宝,蓝无月则把小贝护在身前。马儿离开了林子,一只在远远的树上打盹的鹰睁开眼睛,跟了过去。

  看完雀鸟送回的信,潘灵雀下令:"给我用尽一切的法子拖住蓝无月。建宁镇出现了不少生人,我敢肯定蓝无月是要回建宁镇,告诉林盛之,我与他两面夹击蓝无月,一定要活捉他。"

  "是!"

第六十一章

  "交出聂家刀!"

  "为叶长老和盟主报仇!"

  "聂家一门惨死於林盛之的手上,你们怎麽不为聂家报仇?!"

  "恶徒!你别想再污蔑林盟主,你杀了盟主的三位夫人,还杀了盟主的儿子,你才是真正的恶徒!聂家一门都是被叶狄毒死的,我看你一定就是叶狄的同夥!"

  "你们这些是非不分的混蛋!"

  狠狠刺穿一人的胸膛,蓝无月只觉得心口有把火在烧。聂家一门惨死,这些人要的却不过是那把聂家刀。爹娘!若你们地下有知,岂不寒心?!

  "你们说是我杀的,那便是我杀的,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这就是爹所说的江湖道义吗?这就是爹所说的仁义之士吗?全都该杀!全都该杀!

  "蓝兄弟,速战速决,不要被他们拖住!"

  "他们还不配我花费工夫!"

  耳边充斥著刀剑声、痛呼声还有各种咒骂声,小宝紧紧咬著嘴,泪水淌下。二娘、三娘和四娘都死了?他不信,他不信美人哥哥会杀二娘、三娘和四娘,也不信美人哥哥会杀了弟弟。虽然弟弟不喜欢他,可那是他的弟弟。娘说过要他疼惜弟弟。二娘……他不愿相信二娘死了,昨天二娘好像还给他银子,还抱他来著。

  周围安静了下来,小宝感觉到抱著他的好哥哥动了,然後他听到美人哥哥的声音:"二哥,走了。"

  "无月,怎麽回事?"

  "不知道。我恨林盛之,但绝不会杀他的妻儿。林盛之心狠手辣,很可能是他嫁祸於我。那些蠢货根本不想想我又不会分身术,怎麽可能一边逃命,一边还能跑到几千里外去杀人。他们只想著聂家刀,我说什麽他们都不会信。"

  "无月,你受伤了。"

  "小伤。走吧,天黑前我们要找个地方藏身。那只鸟儿,总有一天我要把它烤了。"

  "嗯!我和你一起烤。"

  "呵,走吧。"

  裹在毯子里的小宝笑了,果然,果然不是美人哥哥做的。美人哥哥都能不计较他是阎罗王的儿子,那麽疼他,更不可能杀了二娘她们。

  有人拉开了毯子,一脸心疼地抹去他的泪:"宝宝,不怕。"

  小宝摇头:"不怕。"哪怕会死,他也不怕。

  蓝无月骑马来到二哥身边,郑重地说:"小宝,我没有杀林盛之的妻儿。"

  小宝努力抬起头,冲美人哥哥笑:"知道,知道,美人,哥哥好。"眼里是对美人哥哥的心疼,美人哥哥的身上有好多血。

  伸手轻捏了下小宝的鼻子,蓝无月拉好毯子:"睡吧,不要多想,你现在的身子可不能哭。哥哥会查出来是谁杀的她们。"

  "嗯。"

  闭上眼睛,小宝在心里哭,二娘……

  ※

  举著铜镜查看自己脸上的伤,心情低沈了许久的潘灵雀露出了一抹笑容。雀庄的灵药果然有效,他脸上的伤只剩下淡淡的印子了,相信再过一两个月,他又能恢复往昔的俊俏。放下铜镜,潘灵雀道:"今晚不歇息,明天我就要见到蓝无月。"

  "回庄主,刚刚雀鸟来报,我们距蓝无月只有几里地了。昆山派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追上他们了,所以最迟明早,庄主就能追上蓝无月。林盟主也快抵达了。"

  "那太好了。"

  潘灵雀看了眼自己的衣裳,不甚满意,太素了。明日见到蓝无月,他得穿一身喜气的衣裳才成。打开身边的木箱,潘灵雀翻出一件橘色的流金长衫,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衣裳。

  另一边,林盛之则是快马加鞭地赶路,他要赶在潘灵雀追上蓝无月之前先拦下蓝无月。他不清楚蓝无月是否知道当年的事乃他所为,只要蓝无月活著,对他就是一个威胁,所以蓝无月必须得死。至於聂政,他反而并不担心。

  那人已经废了,模样也变了许多,就算他说自己是聂政,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再说,相信了又如何?他不会给任何人多嘴的机会。这一次他不会再手软,抓到聂政後不管能不能问出聂家刀的下落,他也要杀了他。有潘灵雀给他的那几张海魄真经的残页,当今武林又有谁能是他的对手?待他参透了那几页的内功心法,就是潘灵雀都得忌惮他三分。

  ※

  单手杵著剑,蓝无月靠在树干上抓紧时间休息,身上同样挂了彩的朱大哥坐在另一头喘气。小宝躺在蓝无月的身边,叶狄为四人张罗吃食,小贝爬在树上放哨。那只鹰又不知道飞到何处了,距下一处镇子还有好几里地,朱大哥和蓝无月在林子里找了一处树木较多,便於逃身的地方歇脚。

  天黑了,林子里越发的冷了,叶狄点了两个火堆取暖。烤在火堆旁的馒头发出阵阵的香气。叶狄给了蓝无月、朱大哥各一个,他掰开馒头,把里面软和的部分喂给小宝,硬的部分就进了叶狄的肚子。他们没有买太多的吃食,就是一些馒头和饼子。几个大人倒是可以凑合,可小宝需要吃些好的,但这种时候有吃的已是不容易了。小宝不怕苦,哪怕是馒头,他也觉得甜甜的,只要和哥哥们在一起,再苦的事也会变成甜。

  蓝无月没有吃,他闭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叶狄和朱大哥也不叫他,让他睡。那些人的目标是蓝无月,这一路上他累坏了。朱大哥几口啃完一个馒头,便磨起了刀。昆山派长老被杀,众人追拿蓝无月,这麽大的动静二庄主他们一定会知道。他相信这个时候胖子已经找到了二庄主,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坚持下去,坚持到二庄主他们来。

  "吱吱吱吱!!"

  突然,小贝发出了尖叫,蓝无月猛地睁开眼睛从地上一跃而起,剑在手。正在喂小宝喝水的叶狄迅速扣紧羊皮水袋的盖子,抱起小宝上了马。

  "吱吱吱!"小贝冲著东南方龇牙。朱大哥一刀挥开火堆,周围陷入了黑暗。远处,火把点点,来的人不少。朱大哥对蓝无月对望一眼,两人也上了马,蓝无月小声说:"二哥,走!"

  蓝无月率先策马飞奔,朱大哥紧跟在蓝无月的一侧,叶狄护著小宝跟在两人的身後,小贝爬在叶狄的背上,密切注意著後方。

  天上传来了鹰啼,蓝无月回头看了一眼,点点火把在他们的身後若隐若现,那些人已经追过来了,似乎不少。他迅速说:"二哥,朱大哥,若情况不对就把毒粉撒出去。"

  "好!"

  毒粉有限,加上凡骨子给的也不过三瓶,蓝无月分外节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用毒。

  "吱吱吱!"小贝又叫了,蓝无月扭头一瞧,心下大惊。他立刻向前看去,这时候朱大哥也发现异样了,两人同时喊:"他们想包围我们!"

  "二哥,这边!"

  三人又向另一个方向奔去,马蹄声几乎从林子的各个方向传来,不时有人大喊:"抓住他们!不要让他们逃了!"

  蓝无月边拼命地抽打马屁股,边不停回头去看,那些人被他们远远地甩在後头。都门堡有塞北第一大马庄,蓝无月的马是庄东阳特地为他选的一匹良驹,脚力非中原的普通马能比。也许是看出了蓝无月他们的马跑得快,那些人一边围追堵截,一边包抄,下了决心要抓住蓝无月。

  "无月!前面!"

  叶狄喊了声,正往後瞧的蓝无月回头,不禁咬牙。飞快地左右看了看,他再次调转马头:"这边!"

  "恶徒,你别想跑!"而那一边,也出现了许多人。

  "该死!"

  又一次调转马头,蓝无月这回放弃了逃命,他们被围住了。

  "蓝兄弟,他们不怕死,我们又有何可怕的?爷爷的刀渴了,正想喝点血呢。"朱大哥勒住马,抽出刀。

  "二哥,你护好小宝。"

  蓝无月拔出了剑。

  身後,追赶他们的人很快到了,火把照亮了夜空,蓝无月、朱大哥和叶狄被团团围了起来。一位头戴白绫,身穿麻衣的男子骑马上前,愤恨看著蓝无月:"我乃昆山派二弟子董伟良,你杀我师父、杀我大师兄,今日,我昆山派弟子要为师父和师兄报仇!"

  "报仇!血债血偿!"

  蓝无月冷哼了一声,掀起纱帽。在他前方的昆山派弟子们一看到他的模样,愣了。

  "血债血偿……说得好。我蓝无月正好也有笔血债要找人讨。"

  他的话一落,昆山派中包括二弟子在内的几位年长的弟子们先是有些糊涂,过了会儿他们神色皆一震,蓝无月?!聂家的蓝无月?!

  有些年轻的弟子并不知道蓝无月是谁,叫道:"师兄,跟他废什麽话!快抓住他,为师父和师兄报仇!"

  二弟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蓝无月,传言中蓝无月有一副绝色的模样,此人样貌无双,难道真是他?可聂家三兄弟不是都死了吗?

  定了定神,他问:"你说你是蓝无月,可有何凭证?"

  "我蓝无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便是,不是就不是,何须骗人。再说,你们还不值得我骗。"

  "你!"

  "无月没有骗人!"叶狄忍不住出声了。

  "你又是谁?"

  "我是,我是叶狄!是无月的二哥!"

  叶狄的这句话更是给了一些人极大的冲击。叶狄?那个下毒害死聂家上下的叶狄?!

  那些人的眼神刺痛了叶狄,他大喊:"我没有下毒!宝宝和三弟都说我没有下毒!"

  "二哥,不要与他们废话,他们与林盛之是一丘之貉。"对这些江湖人,蓝无月心中只有恨。

  "不得对盟主不敬!"二弟子怒道,"叶狄害死聂家上下,天下皆知。你不仅不为死去的爹娘和兄长报仇,反而包庇凶徒,你们才是一丘之貉!"

  "毒杀聂家满门的是林盛之,你们都被他骗了。他觊觎聂家刀,事後又嫁祸给叶兄弟,他才是真正的恶徒!"朱大哥听不下去了,恨不得撬开这些人的脑袋。

  "盟主?"二弟子的神色有了两分迟疑。

  "师兄,不要听他们信口雌黄。他们一个姓蓝、一个姓叶却口口声声称自己是聂家人。为何聂家的人都死了,他们却活著?依我看聂家之事定是他们两人同谋所为,被盟主发现後他们就污蔑盟主。二师兄,不要被他们骗了!"

  "王八蛋!林盛之给了你什麽好处!"蓝无月的手里的剑带著怒火飞了出去,刺穿了那人的脖子。

  "蓝无月!你欺人太甚!"二弟子被激怒了。蓝无月懒得再与他们废话,直接策马冲了过去。越过被他刺死的那人时,他双腿夹紧马腹,弯身单手拔起自己的剑。在蓝无月冲出去时,朱大哥手里的刀也举起来了,厮杀声起。

  叶狄要护著小宝,他本身的武艺也不高强。险险避开挥来的刀剑,他下了马在混乱中爬到一块大石头後面,然後放下小宝。打开毯子,他亲亲脸色惨白、被吓坏的小宝,接著拉过小贝在它的爪子里塞了一瓶药。

  "小贝,看好小宝,这是毒药,有人来了你就撒出去。"

  "吱吱吱!"

  "好,哥哥……"

  小宝很害怕,怕哥哥们受伤。

  "不怕,不怕。"再亲亲小宝,拉起毯子,叶狄退出石头,大喊地朝围攻蓝无月和朱大哥的昆山派众人冲去:"我没有下毒!没有下毒!是林盛之!是林盛之!不许伤我兄弟!不许伤我兄弟!"

  "朱大哥!"

  一剑砍下对付二哥的一人的脑袋,蓝无月扭头大喊。朱大哥踢开一人,一手摸进怀里,白色的粉末扬起。

  "啊啊啊,毒!是毒!"

  "叶狄!杀了叶狄!他会毒!"

  "你们都去死吧!"

  蓝无月拼了命了,阿毛给他的内功被他调动至极限,丝毫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得了。这些人,都该杀!

  恶战持续中,又一群人出现在了林子里,为首的人看到前方厮杀在一起的人後打了个手势,正欲上前的手下们停了下来。

  下马,林盛之远远地看著前方,过了会儿说:"蓝无月的功夫提升了不少,让昆山派的人先磨磨他的锐气吧。潘灵雀到哪里了?"

  "回老爷,潘庄主也快抵达了。"

  "他也快了?"

  林盛之皱了皱眉:"那就不好办了。罢了,昆山派的人也留不得。"说完,他迈出步子。

  天空中,那只鹰扬声啼叫了几声後俯冲下身子。一位骑在高头大马上,身著橘色长衫的男子伸出手臂,不一会儿,一只蓝鹰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玉儿,我的五月呢?"

  蓝鹰叫了一声,展开翅膀低空飞了出去。

  "哦?林盛之也到了?竟然比我还快。"潘灵雀眯了眯眼睛,拍拍马,"快点儿,可别让他伤了我的无月。"

  马儿快速往前奔,潘灵雀发出了低笑,无月,我们终於要见面了。

  ──

  关键!关键时刻!大家忍耐哈。今天会双更,继续码字去
第六十二章

  "大家都住手!"

  随著一声夹杂著浑厚内力的大吼,正在打斗的两方停了下来。一看清来人,蓝无月的心直往下沈,他迅速退到满身血污的二哥身边,快速道:"二哥,林盛之来了,一会儿我会拖住他,你带著小宝赶快逃!"

  "林盛之?"叶狄的身子抖了抖,瞪大眼睛看向那个害死聂家满门,害了大哥和无月的人。当那张脸映入他的眼瞳後,他的眼神又陌生、到熟悉,又熟悉,到愤怒,最终化成了满腔的恨意。

  "盟主!盟主您来了!"

  "盟主,您要为昆山派做主,为我师父报仇!"

  "盟主,他杀了二师兄,呜呜……"

  昆山派的人好像找到了观世音菩萨,有冤的喊冤,有仇的喊仇。

  "二哥,去牵马,一定要带走小宝!"

  把二哥扯到身後,这一刻,蓝无月自知自己是逃不掉了。

  "无月……"叶狄慢慢往後退,眼睛湿润,要不是他功夫太差,无月也不会这般狼狈。

  昆山派的人纷纷让开路,林盛之走了过去。这时,一位昆山派的弟子走到林盛之跟前指著蓝无月和叶狄说:"盟主,他们是毒杀聂盟主一家的蓝无月和叶狄。蓝无月根本就是叶狄的同夥。"

  "叶狄?!"林盛之震惊,并不是作假,他完全没想到竟能钓起叶狄这条大鱼!

  "林盛之,你很厉害,我自认不如你。你在昆山派里安插了不少人嘛。"蓝无月挡住二哥,暗中又推推他,让他赶紧带小宝走,面上却冷冷地继续道:"你们说是我二哥下的毒,说我是二哥的帮凶,那我倒要问问你们,当初你们说是聂家的酒水被人下了毒。你们恐怕不知,向我大哥提议买酒的就是你们这位林盟主。林盟主,我说的对吗?"

  林盛之面色不变地开口:"原来在背後中伤我的就是你。蓝无月,没想到你竟然夥同叶狄残害聂盟主一家。聂老前辈收养你们,把你们当做亲子,你们却这般忘恩负义,简直是禽兽不如。"

  "林盟主颠倒是非的能耐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蓝无月冷笑,"林盟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当初跟我大哥聂政要求置办酒水的人是谁?跟我二哥讨要过'醉生梦死'的人又是谁?还有,把我大哥聂政囚禁在地牢里整整五年的人是谁?对我大哥用尽各种酷刑,逼问他聂家刀下落的更是谁?林盟主可能回答我?"

  人群中发出了骚动,众人看看林盛之,又看看蓝无月。林盛之一阵心虚,蓝无月怎麽会知道聂政还活著?!他起了杀意,蓝无月一定遇到聂政了!那个废子!坏他的好事!

  "林盟主,您怎麽不回答了?"蓝无月步步紧逼,"我还要再问问林盟主从贵府抵达此地用了多少天?我很想知道自己怎麽能一边逃命,一边还跑去杀了昆山派掌门和令夫人,更想知道怎麽偏偏就认定是我杀的了?林盟主,我大哥叫我捎句话给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盟主?"昆山派中有人提出了疑问,看林盛之的眼神也不同了。

  林盛之温和地笑笑,下一刻,神色骤然冷凝:"杀!"

  杀谁?来不及反应的昆山派众人发出了惨叫,跟随林盛之前来的人对他们来了个突袭。

  "盟主!你!"

  "我们上当了!"

  "快逃啊!"

  "谁也别想逃。"

  之前还是温和的林盟主陡然变成了地狱来的罗刹,海魄真经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发挥出其真正的实力。昆山派众根本无力抵挡,想逃的人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被林盛之一掌拍死了。

  "二哥!跑!"

  蓝无月趁机抢过一匹马,把缰绳塞到二哥手里:"快带小宝跑!"

  "无月,你呢!"

  "别管我,绝不能让小宝落在林盛之的手里!"

  狠狠地推了二哥一把,蓝无月把剑向林盛之冲了过去,朱大哥也冲过去了。

  "无月!"

  咬牙,叶狄跑到石头後抱起满脸是泪的小宝上了马,然後回头看了蓝无月一眼,眨掉眼里的泪,他挥下马鞭。

  "不走,不走,啊啊,不走……哥哥……哥哥……"

  在林盛之出现时,小宝就听出了他的声音。他努力坐起来,再一次看到了阎罗王可怕的一面。

  "不走……啊啊啊,哥哥,哥哥……"

  小宝挣扎,他不走,他不要丢下美人哥哥。

  "宝宝,乖,乖……"叶狄的泪落在小宝的头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蓝无月和林盛之对上了。三弟,你等我!

  "美人,哥哥,美人啊啊啊啊!!"

  小宝不会叫了,叶狄又回头,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无月!!"

  火光下,蓝无月喷出了一口血水,红雾弥漫人眼,他的身体高高地飞起,然後重重地落下,林盛之正对他的胸膛给了他一掌。

  "无月!"

  "快,走!"

  没有回头,蓝无月在地上翻了个身来到受了重伤的朱大哥身边,努力用剑撑起自己。"朱大哥!朱大哥!"

  "我,我没事。"

  扶著蓝无月站起来,朱大哥握紧满是血的刀,嘴角不停地有血涌出。模糊中,那个煞神向他们走来。

  "林盟主不是答应过我留下无月吗?"

  林盛之的脚步停了,蓝无月向後退了几步,潘灵雀。

  贪恋地看著蓝无月,潘灵雀橘色的衣裳在满地的鲜血中仍显得扎眼。眼中浮现心疼,他挑挑眉:"无月,好久不见了。"

  "我认得你吗?"

  蓝无月拽著朱大哥继续向後退,他的怀里还有一瓶毒药。

  "无月,你这话真叫我伤心。"潘灵雀一手搭在林盛之的肩上:"盟主,无月我今天就带走了,作为对盟主的感谢,那个叶狄就交给我吧。"

  林盛之眼中的寒光乍现,在他转头看向潘灵雀时又完美地掩盖了起来,这人早就到了,而且听去了所有的话。

  潘灵雀无辜地对林盛之笑笑:"盟主,您做什麽我都是绝对的支持,不过是个聂家,灭了就灭了,反正於我来说只有便宜,聂家不灭,我也不好得到无月宝贝。"

  "呸,少他娘的恶心,当初没一剑杀了你是我的失策。"

  潘灵雀的眼里闪过嗜血,他调笑地走上前,蓝无月把剑横在了脖子上:"潘灵雀,你再上前一步我就自我了断。"

  "无月宝贝,你的脾气变大了。"潘灵雀後退了几步,露出宠溺的笑,"无月宝贝,你瞧,我不过去了,放下剑吧,弄伤了你我可是会心疼的。"

  忍著恶心,蓝无月道:"你们要抓的是我,与其他人无关。放朱大哥离开,我和你们走。"

  潘灵雀的眼睛顿时射出精光:"此话当真?"

  "蓝兄弟!死便死,我可不怕,朱大哥不走!"

  蓝无月紧盯著潘灵雀和林盛之,道:"朱大哥,我蓝无月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你快走,我不放心。"他不放心二哥和小宝。

  "蓝兄弟!"

  "快走!"

  朱大哥的眼睛里有了血,他强撑著牵过一匹马,爬上去,蓝无月一剑刺在马屁股上。

  "蓝兄弟!"

  马儿吃痛地狂奔而去,朱大哥的喊声回荡在林子里。

  ※

  泪水滴下,叶狄勒住马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没有鸟儿追著他们。他擦擦小宝的泪,哑声道:"宝宝,好哥哥不送你了,你骑著马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把之前他给小贝的那瓶毒药塞到小宝的手里,他亲亲小宝:"宝宝,好哥哥去接美人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乖。"

  "呜……"

  小宝拼命摇头,一起,一起去。

  翻身下马,叶狄又亲了亲小宝,他重重抽了马屁股一鞭子。

  "啊啊啊啊……"

  不会说话的小宝发出哀嚎,却无法阻止好哥哥"丢下"他。

  "呜……"

  拼命回头,很快便看不到哥哥了,小宝伸手捞起马缰,缠在手腕上。他是扫把星,他是扫把星,他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要哥哥死。哥哥,哥哥……不要丢下他,不要丢下他,哥哥……

  两条手臂缠住缰绳,小宝用力向後扯,停下,停下呀。

  "呜呜呜……啊啊……"

  可是他的力气太小了,马儿仍是拔足狂奔。

  "啊啊啊!!!"停下呀。

  "吱吱!"

  两只猴爪帮著小宝一起拽马缰。不管手骨钻心的疼痛,小宝不顾後果用手拽住了马缰。冷汗涌出,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马停下,他要去接哥哥们。

  ────

  嗯嗯,快了快了,真的快了,很快就苦尽甘来了,再等等,等等哈
第六十三章

  "无月宝贝,我让他走了,你是不是可以把剑放下了?"

  蓝无月往後退了两步,靠著树干,喘了几口气说:"潘灵雀,你与林盛之狼狈为奸,与聂家的仇人一丘之貉,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潘灵雀的眼神变了:"无月宝贝,你在激怒我吗?是谁曾一剑险些杀了我?"

  "那是你该杀!"蓝无月眼冒怒火,"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想上你的床,也不包括我蓝无月,我蓝无月没有龙阳之好。"

  "那真是遗憾,我对无月宝贝可是心心念念,彻夜难眠呐。"潘灵雀痴痴地笑了,"无月宝贝,你不需要喜欢,我相信与我欢好几次之後你就离不开我了。"

  "呸!恶心!"

  "哈哈哈,无月宝贝,恶心吗?我可是一点都不觉得。"潘灵雀的笑声猛地停下,下一刻,他毫无预警朝蓝无月飞身而去。

  "碰!"

  蓝无月身後的大树出现一个坑,一直提防著潘灵雀的蓝无月躲开了。在地上翻个两个滚,蓝无月一剑甩出,潘灵雀侧头避开,蓝无月趁机逃出怀里的毒药。

  "无月宝贝,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只能用强了。"潘灵雀不打算再怜香惜玉了,哪怕废了蓝无月的四肢,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能让他享受即可。

  "我不喜欢,你用强也没用。"

  话音落下,潘灵雀的身影已在面前,蓝无月挥手洒出毒粉。

  在一旁看好戏的林盛之脸色大变,那边潘灵雀惨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啊啊啊!!蓝无月!"

  "还是杀了他吧。"

  林盛之出手了。

  "我要干死他!我要干死他!"

  努力抹眼睛,潘灵雀捂著脑袋在地上打滚。

  "呼呼!!"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林盛之的双掌碰上蓝无月的那一瞬间,两只小怪物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照著林盛之的後脑和後背就是两爪子。

  "碰碰"

  "呼!"

  "阿凸!"

  林盛之的功夫显然比潘灵雀要高很多,他挨了那两爪,可阿凸也被他踢中了。

  "阿凸!"

  扑到两只阿凸的身上,蓝无月把瓶子里剩下的毒药用力洒向林盛之。

  "拿下他们!"

  林盛之和潘灵雀的爪牙们一哄而上。

  "不许伤我三弟!呀啊啊啊啊!!!"

  "蓝兄弟,朱大哥来了!"

  一根巨木挥来,打飞了好几个人。本来应该离开的朱大哥竟然又返了回来,被踢中的阿凸吐出几口血,再一次高高跃起。

  "呼呼!!"

  "蓝兄弟!我们来了!"

  伴随著马蹄声而来的是一支支箭,林盛之轻松躲开,而雀庄和林府的人却纷纷中箭倒下。抓起被毒了眼睛的潘灵雀,林盛之把他丢到一旁,飞身朝那些人而去。

  "大哥们小心!他的功夫很邪门!"

  粉末洒出,饶是你再有厉害的功夫,也怕毒。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凡骨子的四徒弟庄东阳,他们终於在最危急的时候找到了蓝无月。

  林盛之及时闭气,但还是吸入了一点毒粉。那边潘灵雀在惨叫,都门堡的人都是骑马的好手,他们两人的手下没一会儿就死了差不多了。林盛之体内的暴虐之气越来越盛,他大叫一声,震开跳在他背上的两只阿凸,脚尖踢起一把剑,血水喷出。

  "阿凸!不要再上去了!"

  蓝无月狼狈地爬到受伤的阿凸跟前,撕下自己的右袖子快速裹住阿凸受伤的肩膀。

  "呼呼呼!!"

  阿凸凸出的眼睛红得可怕。

  "避开林盛之!用毒!你们打不过他的!"

  受了重伤的蓝无月无法运功,他急得大喊。

  "不要和他正面交手!"

  同样受了伤的庄东阳也大喊。

  "呼呼呼!"

  两只阿凸却是越挫越勇,想尽办法靠近林盛之,他们的爪子有毒,被抓一下就皮肉就会灼烧般地痛。林盛之的後脑和背上流出腥臭的血,但他好似是被邪魔附身了,神色越来越狰狞可怖。不一会儿,庄东阳和他的手下就完全处於了下风。

  "蓝无月!我要干死你!我要干死你!"

  那边,潘灵雀也疯了,他的头发散开,眼睛流出黑色的血水。风汩汩地吹起,潘灵雀听著声音冲进有人的地方,不分敌我的攻击起来。都门堡前来的人很快便都挂了彩,很多人还受了重伤。

  "二哥!庄大哥,朱大哥!你们快走!"

  "要走一起走!"

  庄东阳勉强挡下林盛之的一击。叶狄全靠蛮力来进攻抵挡了。

  "啊啊啊!!"

  又有马蹄声传来,一人软软的、带著哭腔的叫声令蓝无月的眼泪差点涌出,这个笨孩子!挥动木头的叶狄回头:"宝宝!"

  一把掐住了庄东阳脖子的林盛之正要用力,他看到了马背上的人,眸光大盛,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松开手,他提著剑飞身跃了过去。

  "小宝!跑啊!不要过来!"蓝无月努力要爬起来。

  "宝宝!快跑!"叶狄丢下木头冲了过去。

  "小宝?小宝!别过来!"庄东阳上马。

  "呼呼呼!"已经不起来的阿凸又站了起来。

  被掰断手指的两只手紧紧握著缰绳,小宝趴在马背上眼睛里只有好哥哥和美人哥哥。一道人影飞过他的头顶,朝他伸出手。

  "吱吱吱!"

  狠狠咬住那只手,小贝把手里打开的药瓶用力挥了出去,毒粉喷了林盛之一脸,他挥手就是一掌。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胳膊把小贝捞了过来,替它挨了那一掌。小贝的脑袋免遭被拍碎的厄运,但小宝的肩胛骨却碎了。不过林盛之也因为中毒而跌在了地上。

  咬牙,把痛苦和血水硬生生地咽下去,小宝用他还没长好的双腿拼命夹击马腹。马儿来到了叶狄的跟前,他伸出一只手,叶狄抓住马缰上了马。

  "宝宝,宝宝!"

  小宝不出声,还是夹紧马腹,握紧缰绳,马儿又很快来到了蓝无月的跟前,小宝又伸出手。蓝无月的眼泪涌了出来,他咬牙抓住缰绳,拼尽最後一口气上了马。

  "走!"

  从小宝手里拿过马缰,蓝无月对呆愣在那里的其他人大喊一声,这声喊惊醒了他们。他们都看到了小宝被林盛之打了一掌,都看到了小宝的嘴角缓缓流下的血水,都看到了他原本该是白皙的左脸在挨了那一掌後变成了青紫。

  随身带著解毒丸的林盛之匆忙吃下一把药,盘腿坐在地上逼毒。马蹄声远去,众人逃跑了。一炷香之後,林盛之睁开眼睛,飞身追了过来。

  "谁都别想跑!"

  "蓝无月,我要干死你!"

  模模糊糊能看到一点的潘灵雀也追了过去。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的令人心颤,庄东阳回头一瞧,面色大惊:"他们追来了!"难道毒对他们没用吗?用力抽打马儿,可林盛之和潘灵雀的身影还是越来越近。几位都门堡的人被打下了马,庄东阳挨了一掌。

  "想跑?没那麽容易!"林盛之伸出的手直指叶狄的背心。

  "蓝无月!蓝无月!"潘灵雀随後跟上。

  "嗡……"

  一只肥胖的白蜂落在了林盛之的脑袋上,白蜂的背上是一只黑蜂。林盛之只觉得头皮一阵刺痛,他收回手照著头上就是一掌,白蜂飞了起来。林盛之怒急,高高跃起去抓白蜂,一道掌风从背後袭来,他急忙收手闪身避开。

  "咦?!"

  出手的人惊讶地看看自己没打中的手掌,然後看向林盛之。林盛之一看那人,双目微眯,这人的功夫很强!这突如其来的异变令蓝无月等人停了下来,一看到白蜂,蓝无月和庄东阳心里什麽滋味都有。

  "喂,我说,你练的是不是海魄真经?我刚才远远的瞧见你的招式很像呐。"满头白发的白胡子老者问。

  林盛之的脸色大变,这人怎麽知道海魄真经?!蓝无月和庄东阳也是脸色大变,难怪林盛之的功夫那麽邪门!

  "蓝无月,我要干死你!"

  潘灵雀这时也追了上来,老者皱皱眉,身形猛地在众人的眼前消失,等他出现时,潘灵雀的身体已经落在几丈之外了。吐了几口血,潘灵雀晕死了过去。

  重新来到林盛之跟前,老者咂咂嘴:"年纪轻轻的怎麽能说出那麽粗鄙的话?我老头子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那也是调情,哪里能说得这麽恶毒。"然後他又对林盛之说:"喂,我说,听我老人家一句劝,你呀,赶紧废了这身功夫吧,这功夫练不得。那个人也是,他也练了这功夫吧,不过练得不深,不如你严重。"

  "你是谁!"

  林盛之的双掌暗暗运功。

  "我是谁?"白胡子老者捋捋胡子,"我是谁不能第一个告诉你。不过我……"

  "小宝!"

  蓝无月的叫声打断了老者,老者向那边看去,林盛之趁机出掌。

  "哎呦!"

  被打中胳膊的老者痛呼一声,脚步极快地闪过林盛之的攻击,嘴里念叨:"你这娃子心术不正,怎麽能偷袭老人家?"

  "你也偷袭我了。"

  "我是老人家,自然可以偷袭你。"

  白胡子老者也不出手,只是躲避。他的脚步极快,林盛之根本打不著他。他暗惊老者的功夫,看一眼晕死在远处的潘灵雀,林盛之左右瞧了瞧,不行,要赶紧离开,他的处境非常危险。脑子转了转,他打出一个虚招骗过老者,然後飞身跳上一匹马,奔至潘灵雀身边抓起他,逃了。

  庄东阳急喊:"老人家,快抓住他,不能让他们跑了!"

  老者摇摇头,叹道:"他练了海魄真经,抓不到的。让他跑吧,反正他练那功夫也不会有好下场的。还有,老人家是你们叫的吗?叫哥哥!"

  "小宝!小宝!你醒醒!醒醒!别吓哥哥!别吓哥哥!"

  "宝宝!宝宝!呜……宝宝……"

  "啊!小宝!"

  庄东阳一个激灵,再也顾不得逃跑的林盛之了,他快马过去,只见小宝满嘴是血的倒在叶狄的怀里,他脚下一软,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快跟我走,我们去找师傅!"

  庄东阳火速下令。

  老者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忍不住问:"你们可认得谷子凡?这白蜂是他养的吗?我跟著这白蜂一路过来,遇到那两只小怪物,他们把我带了过来。"

  "……"

  蓝无月心下一震,抬起头来:"你,是谁?"

  老者还是那句:"我第一个不能告诉别人,只能告诉他。"

  蓝无月的嘴唇发颤:"您,您说的,可是凡骨子?"

  "凡骨子?"老者的眼睛瞪大,"啊啊,凡骨子?他说他叫凡骨子?谷子凡,凡谷子,哈哈哈,很可能,太可能,太可能了!哈哈哈,哈哈,可叫我找著他了!"

  蓝无月的泪水不住地滴落:"那是,我们的,师傅。"

  "……"笑声停下。

  "求您,求求您,救救小宝,救救小宝……"

  蓝无月下马,跪了下来。叶狄已经傻了,他呆呆地看著几乎没了气息的小宝,低声傻笑:"宝宝,宝宝,我们回家,回家睡觉觉。"

  老者脸上的欣喜立刻变成了凝重,快步走到马边,一看小宝的模样,他伸手握上小宝的手腕。叶狄疯了,抓住小宝的胳膊大喊:"不许碰我的宝宝!"

  "二哥!"蓝无月抓住二哥的手。

  老者不理他,自顾自地查看小宝的情况,他的眉心越来越拧,道:"把他抱下来,快!"

  蓝无月掰开二哥的手,庄东阳把小宝从叶狄怀里抱了下来。

  "啊啊啊,宝宝!宝宝!不要抢我的宝宝!"

  尖叫地要去抢回小宝的叶狄声音戛然而止,软倒在马背上,老者直接跃起给了他後颈一记手刀,把他打晕了。

  抱过小宝,老者一手贴上他的後心,一手握住他的手腕,蓝无月和庄东阳跪在地上,慌张地看著他。老者闭上眼睛,以内力来调养小宝被林盛之那一掌打伤的内息,过了会儿,他睁开眼睛,眸中是疑惑。

  "这娃娃的内息很怪呀。"

  "老人家,您一定要救救我弟弟,我师父最疼他。"蓝无月的声音发颤,根本忘了他也受了重伤。

  "什麽老人家,跟你们说过了叫我哥哥。"老者瞪了蓝无月一眼,低头看向小宝,"是他最疼的弟子呀,那我一定会救他。"

  老者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那只鹰,说:"这里不安全,你们找几块粗点的树枝来,这娃娃的肩膀碎了,得先包起来。放心,这娃娃的命大,没那麽容易死,就是这血吐得!人了点儿。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再慢慢给他疗伤。"

  "老人,这位大哥,谢谢您。"蓝无月在对方吹胡子之前快速改了口。庄东阳马上带著几名受伤较轻的手下去找合适的树枝。

  深冬时节,林子里的枯枝很多,庄东阳很快便回来了。把树枝递给老者,他说:"这位大哥,那只鹰是雀庄的人,有它在,雀庄的人就能找到我们。"

  老者双手极其熟练地给小宝包扎,一脸轻松地说:"它再厉害也不过是只畜生,也得听人的命令行事。走吧,这里正巧离我一处故居很近,我带你们过去。他们就算找著了也进不去。"

  绝处逢生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蓝无月咬紧牙关,眼泪无声地往下淌。

  ──

  好啦好啦,过去啦,过去啦


(23鲜币)宝贝:第六十四章

  天亮时,蓝无月和庄东阳一行人抵达了老者所说的故居,他们当即就愣了。那故居不过是一堆石头埋起来的山坳。跟著老者绕了一大圈,他们从背山的一个平常人根本发现不了的缝隙里钻了进去。马匹进不去,老者给庄东阳指了个方向,庄东阳和受伤不重的手下们把马匹藏在了那边的山洞里。

  山坳很深,在里面转了半天老者才停了下来,道:"这里没什麽,就是石头多,你们随便找地方坐,我给这娃子疗伤。"

  庄东阳扶著蓝无月找了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靠著坐下。朱大哥背著两只受伤颇重的阿凸走到铺满草的石板上,把他们放下,小贝拿著还有一半水的羊皮袋子跳到阿凸跟前,喂他们喝水。还有两人把被打晕的叶狄放在两块石头中间,其他人纷纷找地方坐下歇息,调息包扎。

  蓝无月捂著胸口不停地咳嗽,环顾四周,他暗暗吃惊。上方,几块大石把这处山坳遮得是严严实实,周围散落著各种家什,锅碗瓢盆样样不缺。可以说,生活的东西该有的都有,虽然简陋了些,但布置得却像个家的样子。不过所有的地方都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看起来有很久没有住过了,难怪说是"故居"。

  这边,当老者解开小宝的衣服时,他的脸色沈了。仔仔细细检查小宝的伤,他又发现了小宝的手骨和双腿的伤处,眉心都拧了起来。庄东阳的手下点起来五六处火堆,山坳里顿时暖和了起来。老者把小宝抱到一处火堆旁,脱下他的衣裤,拿掉他腿上已经折断的树枝,小心地在小宝的双腿上轻按。

  蓝无月这时候开口:"那些都是潘灵雀做下的。小宝不过是个孩子,他却下得了如此的狠手。"老者的手顿了顿,问:"是哪个?"

  "被您打晕的那个。"

  老者没有再吭声,专心检查小宝的伤。待他全部检查完後,他重新给小宝固定了木板,然後给他穿回衣服。

  "这娃子需要药,我出去一趟,你们不要出去。那鹰找不到这里的。我很久没回来了,还得顺道买点吃食。"

  "这位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师傅的老友,庄东阳很是尊敬。老者摇摇头:"你们跟著我反而拖累,我很快就回来了。"

  想想确实如此,庄东阳伸手摸出一锭银子起身走到老者跟前,双手递了出去:"那就麻烦这位大哥了。"

  "我姓萧。"

  "麻烦萧大哥了。"

  老者也不推辞,拿过银子揣进怀里,走了。临走前他叮嘱不要动小宝,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老者走後,庄东阳来到小宝身边,看这位师傅最疼爱的小师弟。没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刚才只顾著逃命,没有看仔细了,现在瞧瞧,除了脸上有一半黑了之外,哪怕受了这麽重的伤,也能看出是个又乖又好看的娃娃,难怪师傅喜欢了。想想这孩子之前不要命的冲过来,庄东阳的背脊一阵发凉。

  蓝无月撑著身子也挪了过来,他低头亲了亲小宝惨白的脸,眼眶湿润。庄东阳有满腹的问题想问,但这种时候,似乎并不合适。四周的气氛凝重,庄东阳坐下,吐了口气,说:"我跟师傅有十多年没见了,师傅一点都没变。"

  知道庄东阳这是想说说话,宽宽他的心,蓝无月挪到他身边,靠著一块石头,问:"师傅十多年前头发胡子就白了?"

  庄东阳道:"大师兄和二师兄见到师傅的时候,师傅的头发胡子还没白呢。後来也不知是不是师傅越来越有仙气了,三师兄遇到师傅的时候师傅的头发胡子已经全白了。不过我们都不知道师傅的年纪,师傅最不喜欢别人问他这个了。"

  蓝无月扯扯嘴角,勉强笑笑。他想到他见到师傅的经过了,轻轻握住小宝手指明显异常的手,蓝无月不住地深呼吸。

  庄东阳看了眼蓝无月,继续说:"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为了救我大哥,才有幸遇到师傅。"蓝无月没有回话,庄东阳顿了顿说:"我觉得小宝和林盛之一点都不像,不管是模样还是性子。林盛之心狠手辣、虚伪狡诈,可小宝却是完全相反。也是因为这样,师傅才会那麽喜欢他吧。"

  蓝无月缓缓点点头,一滴眼泪没忍住。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带著我大哥逃命,路上遇到了劫匪。劫匪要银子,他藏在被子里却不拿出来,险些被劫匪给侮辱了。那些银子,他是要留下来给我大哥看病。有好吃的,他也是紧著我大哥吃,自己就舔舔碗底。傻傻的,从来都不会先想想自己,见著谁都喊哥哥。"

  脱下自己沾血的棉衣,蓝无月盖在小宝的身上,他擦擦脸:"这孩子,我们要是不疼他,会天打雷劈。"

  庄东阳轻轻拍了拍蓝无月的肩:"师傅他们出谷了,我想不几天阿凸就能带著师傅找到咱们。有师傅在,小宝会好的。"

  "师傅出谷了?"蓝无月一听愣了。

  庄东阳道:"师傅一听说小宝受了重伤,就带著阿毛和聂兄弟一起出谷了。阿毛和聂兄弟行动不便,所以他们路上慢了些。不过有阿凸和白蜂,师傅一定会找到我们。我瞧这里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潘灵雀被你毒伤了眼,估计好些日子都没空出来寻我们;林盛之忌惮萧大哥,也不会马上派人前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希望如此。"蓝无月把小宝的手放进衣服里,"小宝的伤太重了,之前大夫就说不宜挪动,只是潘灵雀和林盛之逼得太紧,我们不得不带著他逃。"

  庄东阳说:"我瞧这萧大哥和师傅一样,不是寻常人,放心吧。"

  蓝无月点了点头。

  不到一个时辰,老者回来了,买回来很多东西,有药,有吃食,还有四只肥肥的叫花鸡。他拿了一只,把剩下三只丢给了其他人。别看他年纪似乎挺大,可那胃口就是蓝无月和庄东阳都比不上。他们手上的鸡腿还没吃完,老者手里的那只鸡已经被他啃去大半了。

  吃完了鸡,老者洗干净手脸,就去熬药了。许是闻到了鸡的香味,昏迷中的叶狄意识渐渐回笼。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一块大大的山石,他下意识地喊:"宝宝……"

  "二哥。"蓝无月扶起二哥。

  叶狄回头看向他,疑惑地揉揉脖子:"无月,我的脖子怎麽这麽疼?你打我啦?"

  "二哥,你好些了吗?"

  左右动动,叶狄皱著眉:"我没事,就是脖子疼。"脑中紧接著闪过几个画面,叶狄的手顿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一把抓住蓝无月急问:"宝宝呢!宝宝呢?!"

  "二哥,小宝在呢,嘘……小声些。"说著,蓝无月指指小宝的方向。叶狄一看到小宝,就要扑过去,被蓝无月抱住了。

  "无月!"

  "二哥,萧大哥说了,小宝的伤很重,叫咱们不要动他,免得伤上加伤。"

  "萧大哥?"

  "就是救了咱们的那位大哥。"蓝无月又指指一个方向,叶狄看去,眼睛霎时瞪大,他不禁抬手按住後颈。

  "二哥,大家夥都受伤了,小宝的伤尤其严重,这里只有萧大哥、你和庄大哥懂医术,你不能急。"蓝无月担心二哥焦急之下又犯病。

  "宝宝,宝宝还活著?"叶狄的声音发颤。

  蓝无月松开手:"还活著,二哥可以去瞧瞧,但别抱他。"

  叶狄立刻爬了过去,趴在小宝身边,他抬起的手不敢落下,眼泪滴在了小宝青紫的嘴唇上,他赶忙轻轻抹去。

  "宝宝,宝宝……"

  "小子,你会医术?"那头,萧大哥出声。叶狄回头,就听对方说:"过来,帮我配药。我给那娃娃熬药,你来给其他人上药。"

  叶狄嘟起了嘴:"我要照顾宝宝。"

  "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打晕了丢出去喂鸟儿!过来!"

  叶狄打了个寒颤:"那,那我给他们上完药,再来照顾宝宝成不?"

  "成成,赶紧过来帮忙!"

  叶狄爬了过去。

  庄东阳这时候说:"萧大哥,我也来帮忙吧,我跟师傅学过医。"

  "来吧。先把你的伤处理了,你帮我给那两只怪物治伤,他们的伤也不轻。"

  "好咧。"

  能帮忙的都去帮忙了,不能帮忙的也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在这并不宽敞的山坳里,大家都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小宝的伤不仅重,而且很麻烦。他的手骨和腿骨还没有长好,他就擅自骑马,更是加重了伤势。老者趁著他昏迷不醒的时候,给他喂了点麻药,把他错位的手骨和腿骨重新板正,小宝只是疼得哼了哼,蓝无月和叶狄却是泪流满面。

  给小宝全身上下都包扎好,老者拧紧的眉这才缓缓松开,不过脸色依然凝重。"他的伤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我的医术不如谷子凡,最好能把他叫来。"

  庄东阳立刻说:"我师父已经在路上了,他们身边有白蜂和阿凸,会找到我们。"

  老者的眼睛顿时泛出精光:"谷子凡在路上了?"

  "是的。只是我师父还带著两个徒弟,那两人的身子不好,所以走得慢了些。啊!"庄东阳大叫一声,懊恼地拍拍头,"我都忘了!我马上把白蜂派出去,这样师父就能更快找到我们了!"顾不上解释,庄东阳对阿凸说:"阿凸,快叫白蜂去接应师父!"

  "呼呼呼……"阿凸对著趴在他头顶上的白蜂叫了几声,白蜂挥动翅膀,缓缓飞了起来。一直蹲在它背上的黑蜂也扇起了翅膀,跟著它缓缓飞走了。

  "吱吱吱!!"小贝挥舞拳头,跑了。似乎亟不可待地要去找师傅伸冤。

  "他要来了?他要来了?"老者激动的有点手足无措,又是摸脑袋,又是摸胡子。

  "萧大哥,您和我师傅……"庄东阳忍不住问。

  老者眼睛一瞪:"都说了我第一个要告诉的是他!不许多问!"

  "对不起,我多嘴了。"庄东阳赶紧道歉,接著又问:"萧大哥,林盛之练的果真是海魄真经吗?"

  这一问,包括蓝无月和叶狄在内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海魄真经──在江湖上混的谁人不晓?

  老者脸上的激动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有难过、有悲伤、有感慨、有自责,最终,归於一声无奈的叹息。

  "海魄真经,这名字听上去多威风啊……"老者摇了摇了头,"可有谁知道,这根本就是一门害人的功夫。"

  "萧大哥?"

  老者捋捋胡子,眼神穿过众人,落在一块大石头上:"单论武学来说,海魄真经称得上是武林第一绝学。哪怕只学到其中的几页,也是少人能敌,更别说习得海魄真经上的所有内功心法与拳法,那绝对是天下第一人。可是,众人只道它是绝世武学,却不知练了海魄真经之後不仅会心性大变,而且会变得越来越嗜血、越来越心狠手辣,最後成为毫无人性、只想杀人、只想见血的怪物。"

  蓝无月和庄东阳一脸的震惊,接著就听老者继续说:"这还不是海魄真经最可怕的地方。海魄真经一旦修炼,就极难停下,一日不练就好似没有吃饭、没有喝水。然後就会越陷越深,直到进入最後第八层大功圆满。不过到那个时候,人也就不再是人了。"

  蓝无月喃喃问道:"可是林盛之似乎两三天才会出去练功啊?"

  老者道:"海魄真经分内功和拳法。内功何须出去练?自然是越隐蔽的地方练越安全。"

  蓝无月恍然大悟,难怪林盛之突然变得那麽厉害。

  "萧大哥,您说杀不死林盛之又是怎麽回事?难道练了海魄真经之後就会刀枪不入?"

  老者解释说:"不是刀枪不入,而是练了海魄真经之後筋脉会逆转,内息也会比常人浑厚许多,就好比打在被风吹起来的纸上,白费力气,他还可能划伤你的手。不过海魄真经练到最後,人不人鬼不鬼的,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那个使鸟的练的不深,只要有心,还是能停下来,就是会辛苦一些,得把内力全废了;但那个林盛之就不行了,他练得太深了,已经走火入魔难以自拔,你们没有必要与他硬碰硬,不出五年他就会成为人人追杀的怪物。"

  "让他多活五年,太便宜他了!"蓝无月不解气,"他是小宝的爹,不疼小宝也就算了,还要杀他。潘灵雀对小宝用刑,他还和潘灵雀狼狈为奸,这样的人只有一刀一刀活剐了他,才能解恨!"

  老者摆摆手:"他都不能算人了,你跟他呕什麽气?现在最要紧的是这娃子身上的伤,不过看起来这娃子不像他爹,果然是歹竹出好笋。这娃子是在替他爹还债,所以才会受这麽多苦。他爹那一掌打的好,虎毒不食子,他打了这一掌,这娃子就算抵了他的债,今後的日子就能安顺了。"

  蓝无月心里纵有千般的恨,听了这话之後也马上消了大半,心里是长长的吐了口气。"那就托萧大哥的吉言,小宝受了太多的苦,老天爷若还不让他幸福,就太没眼了。"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心里比谁都明白,因果报应,谁都别想逃过去。"老者话中有话地说完,便继续低头弄药了。见他一副不愿再说的模样,蓝无月等人也不好再问什麽。众人抓紧时间休息,以防林盛之和潘灵雀的人马再出现.
第六十五章

  道路的尽头远远驶来一辆两驾马车,赶车的是一位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者,老者穿著一身白衣,看上去整个人就是一个字──白。老者的前方,一只肥胖的白蜂努力扇动著翅膀,马车的车帘动了动,一颗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若此时路上有其他人的话,定会被吓一跳。

  "师傅,我们还需走多远?"车内,有人问。老者挥了挥马鞭,说:"阿凸说不远了。咱们路上就不歇了,一日不见到阿宝,我这心一日都不安生。"

  "啪啪啪",车内传出拍打的声音,那人道:"我和阿毛也想赶紧见到宝,就怕师傅您太累。"

  "这点路算什麽。待会儿你给阿毛上药。"

  "好。"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出谷去接小宝的凡骨子、聂政和阿毛。阿毛的伤太重,天又冷,凡骨子担心小宝,也担心阿毛。路上停停走走的,因此耽搁了时辰。为此阿毛异常自责,凡骨子和聂政都劝慰他,若他的伤加重了,小宝知道後一定会伤心。为了小宝,阿毛每天都逼自己多吃多喝多谁,希望自己能早点好起来。

  聂政也是抓紧一切的时间练功。他的气色和刚入谷那时候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这一路上,他帮著凡骨子照顾阿毛,自己四肢的伤也好了大半。虽说仍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走路也得依靠双拐,但起码不再是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废物了。

  和阿毛明显的焦急不同,聂政把一切的情绪都压在了心里。这个时候担心毫无用处,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小宝,把他接回谷。阿凸说小宝受了伤,可说不清楚有多严重。但聂政知道,一定非常严重。潘灵雀那个人的手段不亚於林盛之,小宝落在他的手里,不死也会去半条命。聂政本就花白的头发在小宝出事後又白了许多。远远的瞧见,还道他是一位老者呢。

  "嗡嗡……"

  飞在前面的白蜂突然停了下来,凡骨子也赶紧勒住马。一只阿凸从车里钻了出来,呼呼呼叫了几声。白蜂在空中转了几圈,陡然加速,极快的向前飞去。凡骨子一愣,赶紧挥鞭跟上。阿凸跳到马车顶,向远处眺望。片刻後,阿凸快速地跳下马车,朝著白蜂飞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师傅,怎麽了?"

  聂政掀开车帘。

  凡骨子拧眉:"不知道,你们坐好了,我要追过去了。"

  聂政放下车帘坐好,一手按在阿毛的肩上。马车晃动了起来,就听鞭声扬起。

  似乎是发现了什麽,阿凸四肢著地飞快地向前跑,跑了很长一段路後,他停了下来,呼呼呼大叫。白蜂仍在继续前飞,凡骨子驾著车追了上来,见阿凸蹲在路中央不停冲著前方叫,他停下马车,下来了。

  "阿凸,怎麽了?"

  "呼呼呼!"

  阿凸大叫了几声,又向前跑了出去,凡骨子刚要上马,就隐隐地听到了"吱吱吱"的声音。脑中紧绷了许久的弦当地一声断了,凡骨子丢下马鞭飞身跃起,人就不见了。

  "师傅?"

  聂政掀开车帘,就看到师傅的身影飘出去了老远。阿毛扯了扯他,他回头道:"不知道是怎麽了,我下去瞧瞧。"

  阿毛点点头。

  拿过自己的双拐,聂政下了车,然後他也听到了"吱吱吱吱"的叫声,他身子晃了晃,只觉得头皮发麻。

  "吱吱吱吱……!!"

  车上的阿毛也听到了,他顿时瞪大了双眼,撑著身子要坐起来。

  "小贝,是小贝吗?"聂政拄著双拐疯了般地朝前走,车帘的布子被人一把抓下,阿毛伏在车边朝著发声的地方张大嘴,无声地喊著:"阿宝,阿宝……"

  "吱吱吱吱!!"叫声越来越近,一只黄毛猴子高高跳了起来,扑进了向它跑来的凡骨子的怀里,它的四只爪子紧紧揪著凡骨子的衣裳,吱吱吱的大叫,叫声哀戚而带著愤怒。

  "小贝!是你,真的是你!"凡骨子的老眼红了。

  "吱吱吱!!"见到了师傅,猴子大哭了起来。

  "小贝,阿宝呢?怎麽只有你一个人?阿宝呢?"

  只见到了小贝,凡骨子的心都凉了,眼前一阵犯晕。

  "吱吱吱!!"小贝转身指了指它来的方向,凡骨子立马清醒了。

  "快带我去!"

  "师傅!是小贝吗?是小贝吗?!"聂政凡骨子身後大喊,凡骨子抱著小贝转过身,朝聂政跑了过去,极快地说:"小贝是来送信的!快!上车!我们去接阿宝!"

  "好!好!太好了!太好了!"聂政脚步不稳地由凡骨子搀扶著回到车上,凡骨子也顾不得被阿毛扯下的车帘了,上了车後,他用力挥动马鞭:"驾!"

  "嗡……"

  白蜂找到了跟著小贝一起来报信的那只白蜂,两只白蜂在前面带路,空荡荡的路上,只听到震耳的马鞭声。

  ※

  轻轻地扶起小宝,叶狄一手按住他受伤的肩膀,一手温柔地掰开他的嘴,蓝无月舀起一勺药喂进小宝的嘴里。小宝微微睁著眼睛,可却是意识不清的模样。两天了,他一直在发热,昏迷的时候就不停地喊疼,稍稍清醒了,就忍著。蓝无月和叶狄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一半是心疼,一半是担心。

  "唔……"

  药太苦了,小宝喝不下去。他现在还不清醒,喝不下了也忍不住。蓝无月咬牙把勺子塞进小宝的嘴里,逼他喝下药汁。小宝也只是用舌头顶顶,最终还是把药喝了下去。喝完後,他就迷迷糊糊地喊:"哥哥……"

  "小宝,哥哥在呢。"蓝无月亲了亲小宝的脸,小宝合上了眼睛。只要哥哥们做出疼惜他的举动,小宝就会很快安静下来。不管是叶狄还是蓝无月,都乐意这麽做,乐意用小宝喜欢的方式疼惜他。

  探了探小宝的额头,还是很烫,叶狄把他轻轻放下,然後伸手探进小宝的裤裆。干干的,没尿。这次受伤之後,小宝又失禁了,叶狄和蓝无月不让别人插手,两人格外用心地照顾小宝。

  "二哥,小宝尿了吗?"

  "没有。"

  给小宝盖好老者专门弄来的被子,叶狄往小宝身边的火堆里又加了几根树枝。他们不知道那只鸟是否在外头,不过这两天林盛之和潘灵雀的人都没有出现,众人也就稍稍放了心。

  "蓝小子,你师傅的头发真的都白了?"

  自从知道凡骨子要来之後,老者就整日的魂不守舍,不是出去半天不见人影,就是窝在哪里自言自语,要不就是问蓝无月或庄东阳一些他问了不知多少遍的事情,就好比这个。

  蓝无月很有耐心地回道:"是啊,师傅的头发胡子都白了,不过精神看上去极好,一点都不像老人家。"

  "谁说他是老人家了!他永远都是二十岁!"

  蓝无月马上说:"是我错了,师傅看上去只是头发胡子白了,容貌比二十岁的男子看起来还要年少些。"

  老者顿时陷入了回忆:"他呀,这辈子都不会变,不管是容貌还是性子。我刚认得他那会儿,他就不爱搭理我,过了二十年,他还是不爱搭理我,你瞧,他是不是不会变?"

  蓝无月附和地点头:"是啊,师傅永远不会变。"这话蓝无月已经听得从吃惊到麻木了。

  那边,老者又自言自语了起来,他说得极轻,蓝无月也没有去听。看得出,这人和师傅之间定有过什麽事,他们做人弟子的,还是少插手的好。

  小宝又在喊疼了,蓝无月立刻回神,摸上小宝的脸低头轻语:"小宝,哥哥在呢,不疼,不疼了。"

  "哥哥……"

  "睡吧,哥哥在呢。"

  手放在小宝的额头上,蓝无月很快便让小宝平静了下来。闭上眼睛养神,他在心里盼著师傅快点来,他很担心小宝会撑不下去。

  "嗡……"

  蓝无月马上睁开了眼睛,这里没有白蜂了,哪里来的蜂鸣?!接著,他看到正在睡觉的两只阿凸动了动,然後爬了起来,蓝无月的心怦怦怦直跳。叶狄也发现了,他放下手里的活计,站了起来。

  "嗡……"

  蜂鸣声好似就在入口那里,庄东阳起身走了过去。还不等他看清楚,一只猴子蹿了出来,对著众人吱吱吱直叫。

  "小贝!"

  蓝无月起身就跑了过去,叶狄也跑了过去,老者撞翻了身边的竹筒,神色紧张地缓缓站了起来。

  "吱吱吱!!"又跳又叫的小贝尾巴高高地竖起,显得甚是激动,不一会儿,蓝无月和叶狄等人就听到外头有人喊:"蓝小子,你在里面吗?"

  蓝无月的眼泪刷的涌出:"师傅!我在,我和小宝在这里!"

  "蓝小子!"外头那人的声音顿时变了,蓝无月拉开庄东阳冲了过去,"师傅!师傅!您终於来了!您快看看小宝!"

  "阿宝他怎麽了?!"

  随著一声发颤的急问,一位白发白胡子的老者出现在蓝无月面前,蓝无月一见到他就激动地抱住了他:"师傅!"

  "蓝小子,快带我去看看阿宝。"凡骨子双手不稳地扶住蓝无月,眼睛红了。然後,他看到了庄东阳,马上说:"东阳,你带人去外头把阿毛和聂政带进来。"

  "是!"

  庄东阳也是激动万分,立刻带了几人出去接阿毛和聂政。

  "师傅,这里!"蓝无月拉住师傅的手把他往小宝那边带,凡骨子看到了小宝,挣开蓝无月飞身蹿了过去:"阿宝!"

  扑到小宝身边,只瞧了几眼,凡骨子的眼眶欲裂:"那只死麻雀!我要宰了他!我一定要宰了他!"

  "师傅,小宝被林盛之打碎了左肩。"

  "什麽?!"

  凡骨子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怒吼:"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个畜生!畜生!"手抖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凡骨子正要给小宝号脉,然後看到了他被包起来的手,凡骨子的嘴唇都抖了。

  "阿宝,对不起,师傅来晚了,师傅来晚了……"凡骨子的手不知该往哪放,他一手抓过蓝无月问:"阿宝哪里有伤,你给我说清楚了。"

  蓝无月解开小宝衣裳的扣子,不一会儿,整个山坳里凡骨子的骂声回荡不绝。当蓝无月脱下小宝的裤子,把小宝全身的伤都展现在凡骨子跟前时,凡骨子一边骂一边哭一边对蓝无月下令:"赶紧把我的药箱给我拿过来,我的阿宝啊,我的阿宝啊……"

  "呼呼!"一只阿凸双手捧著一个超大的木箱,递到了凡骨子的面前。凡骨子擦擦眼睛,拿过木箱快速打开。手极快地从里面挑出十几瓶药,他道:"蓝小子,你给我打下手。"

  "好。"

  "我来吧,师傅,我懂医术。"

  叶狄凑了过来,凡骨子回头,蓝无月赶紧说:"师傅,这是我二哥叶狄。"

  没时间去相见甚欢,凡骨子脸色苍白地说:"你懂医术?好,你和蓝小子一起给我打下手。"

  "是!"叶狄卷起袖子。

  "师傅,宝怎麽了?"聂政和阿毛都被庄东阳和他的手下扶了进来,两人就看到师傅跪坐在地上,身前的人应该就是小宝。但因为被蓝无月当著,两人并没有看到小宝身上的伤。蓝无月和叶狄回头看了过去,聂政愣了,叶狄也愣了。

  "二……弟……?"

  "大,大哥……"

  "大哥,小宝帮咱们找到了二哥。"

  "二弟?"

  丢掉双拐,聂政一脸震惊地缓缓向叶狄走去,叶狄哭了,大步走向大哥。兄弟两人都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二弟……"

  "呜……大哥……"

  在兄弟两人激动的呼唤中,一道怯怯的、卑微的、自惭形秽的声音响起:"师兄……"

  嗯?这是叫谁?

  "二弟!"

  "大哥!"

  兄弟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凡骨子没有出声,给那两兄弟一点时间相认,有一个人异常不安地走到他身边,又低低唤了声:"师兄……"

  嗯?什麽师兄?凡骨子回头。

  "碰!"世间难求的一瓶药从凡骨子的手里脱落,在粉身碎骨前,一只手极快地救下了它。蓝无月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禁握紧了那瓶药,萧大哥是师傅的师弟?!

  凡骨子的眼睛瞪得和阿凸有得一比,对方又低头怯怯地喊了声:"师兄……"

  "你是……"凡骨子向一侧退了退。

  "是我,方俞。"对方抬起了头,有著和凡骨子相同的白发、白胡子。

  凡骨子的嘴巴张了张,呼吸困难。那边,有两个兄弟抱头大哭,这边,有两位师兄弟也再次相见了,只不过……

  "啪!"狠狠地甩了方俞一巴掌,凡骨子气急败坏地大吼:"你不是死了吗?!你诈尸呀!"又是一巴掌,凡骨子带起了一阵风,人已经在入口处了。

  "师兄!"

  方俞追了过去。

  "啊啊!你别过来!我讨厌你!我与你已经恩断义绝了!"

  "师兄!"

  两位年龄未知的"老人家"就这麽跑了。面面相觑地看看彼此,蓝无月给小宝盖好被子赶紧追了出去:"师傅!你快回来给小宝疗伤啊!"

  又是一阵风吹过,庄东阳轻咳了几声,捂住嘴低声笑了起来。人都跑了,阿毛看到了小宝,他要求扶著他的人把他带到了小宝的跟前。跪坐在地上,他哭了,大大的手掌轻轻摸过小宝毫无血色的左脸,眼泪滴下。

  阿宝……

  "宝……"又一人来到了小宝的跟前,声音沙哑,"宝,鬼哥哥,来了。"

  哥哥……意识朦胧中,小宝不停地喊:鬼哥哥……好哥哥……美人哥哥……大哥哥……好痛……我想哥哥……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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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忍不住更了一章
第六十六章

  蓝无月追出去後找了一圈,才在离山坳挺远的地方找到了凡骨子,当然,还有老者方俞。只是当时的情况他实在无法上前把凡骨子拖回去──对方正在劈头盖脸地揍方俞。这方俞的武功按理说并不弱,起码能把林盛之吓跑了,可他却只是蹲在地上,抱著头,任凡骨子打,嘴里不停地说:"你打我吧,打我吧,我那时候不是人,你打吧,只要你消气。"

  凡骨子的老脸涨得通红,好似是气的,也好似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又是打又是踢,但也不过是些毫无章法的乱打一气,别说用上内力了,就连普通的拳法都谈不上。凡骨子不出声,就是揍,胸膛剧烈的起伏,双眼看上去快要哭了。

  不管方俞是不是做过对不起凡骨子的事,蓝无月看得是於心不忍,再怎麽说方俞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哪。他快步跑了过去,出声:"师傅,小宝喊您呢。"

  这话一出,凡骨子刚要砸下去的拳头猛地顿住,对方俞大吼:"都是你!害我忘了给阿宝看伤,若阿宝的伤势重了,我就把你做成药人。"转身就往回跑。方俞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来追了过去,毫无骨气地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蓝无月摇摇头,师傅那脾气……唉,有得萧大哥,啊不,方大哥受了。

  极快地冲回山坳,凡骨子就看到阿毛在哭,聂政的脸上也有泪,心凉了一截。"阿宝怎麽了?!"

  两人同时回头,聂政嘶哑地喊:"师傅,你快来看看宝啊!"

  凡骨子瞬间来到小宝身边,聂政爬到一边,让出位置。不敢再分心,凡骨子也不管在他身边跪坐下的方俞了,号上小宝的脉,认真查看起来。

  凡骨子的脸色只能用狰狞来形容,阿毛脸上的毛上满是泪,心疼的气都喘不过来了。聂政则是两个拳头握得发青,若让旁人看到,谁能相信小宝一身的伤是他的爹,和他爹所谓的朋友弄出来的!

  凡骨子先是喂小宝吃了一颗"天丹续命丸",然後调了一种黑乎乎的像泥巴一样的药膏──此药对骨头上的伤极有好处。接著,他对叶狄说:"叶小子,我要先处理阿宝的肩伤,你把他扶起来,轻一点儿,别弄疼了他。"

  坐在小宝头边的阿毛,一只大手伸进小宝的脑袋下面,微微抬起他,叶狄的两手顺势扶住小宝的背心。阿毛挪了挪,让小宝靠在他的身上,叶狄看过去。蓝无月这时候开口:"二哥,这是阿毛大哥,是小宝的大哥哥。"

  阿毛友善地对叶狄点点头,叶狄赶紧说:"你,你好,我是,叶狄,宝宝喜欢叫我,好哥哥。"

  两位哥哥的心里同时酸麻了一下,有一种"同类"的激动,也有一种没有保护好小宝的自责。四位哥哥都在小宝的身边,小宝似乎知道了,不管师傅给他疗伤还是喂他苦苦的药,他都没有哼过一声。

  凡骨子整整用了两个时辰,把小宝一身上上下下的伤仔仔细细地清理干净,上药包扎。这期间,他每清理一道小宝的伤,聂政四人的眼圈就红一圈。尤其是小宝的手骨和腿骨,当凡骨子、聂政和阿毛一听小宝为了救蓝无月而令骨头错位,凡骨子当场就又骂了起来。他骂得太狠,直接把小宝吓得失禁了。

  "阿宝?!"

  凡骨子愣了。

  蓝无月解释:"师傅,小宝受伤之後就失禁了。"

  "失禁?!"凡骨子大口喘著粗气,失禁可不是好事!

  叶狄补充:"师傅,我捡到宝宝後,宝宝也是这样,後来宝宝好了一些,结果这次被林盛之打伤後又严重了。"

  凡骨子的两条眉毛因为眉心紧拧而连在了一起,他咬牙道:"不行!得带阿宝回谷去。他这身子已经完全垮了,这麽下去养功也救不了他。"说完,他扭头,狠狠地瞪向方俞,方俞打了一个激灵,不等他开口马上说:"我去买一辆大马车,再买路上用的东西。"

  "不需要!"凡骨子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不许跟著我!我以後不想再见到你!"

  "师兄……"方俞的脸色白了白。

  蓝无月及时出声:"师傅,若不是方大哥,我和二哥还有小宝已经被林盛之杀死了。方大哥找了您三十多年,您就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吧。不然他一个人住在这山坳里,太孤单了。"

  叶狄也赶紧劝道:"师傅,您来之前也是方大哥给宝宝治的伤。"

  庄东阳接著说:"师傅,林盛之和潘灵雀的人很可能就在外头等著我们,有方大哥在,这一路上也能安全不少。"

  凡骨子怒道:"他给了你们什麽好处?你们都这麽为他说话!"

  "师傅,我们不是为方大哥说话,而是实话实说。"蓝无月扯了扯大哥,聂政也道:"师傅,他们说的都有道理,您就让方大哥一起去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给足了凡骨子面子和台阶,凡骨子最终不甘地说:"要他跟可以,但你们不许叫他'大哥',他这麽老,叫他爷爷!"

  众人憋笑,方俞连连点头:"叫我什麽都成。"

  "哼!"

  不再理方俞,凡骨子叮嘱庄东阳去买些什麽,当然,去置办的人是方俞。凡骨子也没闲著,周围还有一堆的伤患,不管是蓝无月还是庄东阳,就是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两只阿凸也受伤了。凡骨子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医,蓝无月吃了他给的药没一会儿胸口这两天的窒闷感就消失了大半。

  处理完众人的伤,外头早已是漆黑一片。叶狄和庄东阳等人出去拾了一堆柴火,方俞也回来了。一进来,他就说:"师兄,那只一直跟著蓝小子他们的鸟还在。"

  凡骨子拧眉:"难道没有法子把它弄下来?"

  一看师兄愿意搭理自己了,方俞赶紧往前凑凑,说:"这鸟很有灵性,我还没接近它它就飞起来了,它飞得又高,很难把它弄下来。"

  "师傅,有那只鸟在,潘灵雀和林盛之就能找到我们。"蓝无月很是气闷,他们竟然被一只畜生逼到如此境地。

  方俞看了眼周围的人,有什麽话被他忍了回去。其他人没瞧出来,凡骨子瞧出来了,他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在这里呆著。"说完,他就走了,方俞赶紧跟上。看著师傅和方俞离开,蓝无月走到大哥身边坐下,脸上透出几分欣喜:"大哥,你的腿好了许多。"

  "是啊,多亏了宝。"聂政揉揉自己的腿,然後伸手进被子里暖住小宝冰凉的脚。

  "大哥,对不起。"叶狄在聂政身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聂政赶紧一手扶起他:"要说对不起的该是大哥,若不是大哥轻信林盛之,聂家也不会惨遭灭门之祸,你和无月也不会……"话哽在了喉中。

  叶狄哭著说:"是我的毒害了大哥和三弟,害了爹娘……"

  聂政擦著叶狄的泪说:"害了聂家的不是你的毒,是害人的心。就算没有你的毒,林盛之也会用别人的毒来害我们。"

  蓝无月低著头,六年後,三兄弟在这里相聚,各种滋味上心头。

  聂政一手搂住蓝无月的肩,一手按上叶狄的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三兄弟还活著比什麽都强。"

  "大哥。"叶狄抱住大哥,哭得像个孩子。蓝无月也哭了,他单手抱住大哥,在大哥和二哥的怀里把自己多年的心伤与委屈全部哭了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们三人间的悲情令其他人看得也是眼圈泛红,庄东阳假装照看受伤的阿凸,避开这一幕。

  看著三兄弟重逢,阿毛也是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手掌下的小脑袋这时候轻轻动了动,阿毛的心里咯!一声,赶紧低头看去。

  "怦怦怦!怦怦怦!"

  阿毛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拿开手,他弯下腰,用自己毛茸茸的脸轻蹭小宝的脸,无声地喊他。

  那双紧闭的眼睛微微动了几下,似乎是想挣开。阿毛又蹭蹭他,心里异常焦急,他太渴望看一眼这人了。那双眼睛挣扎了许久,终於开启了一条缝,阿毛的眼泪滴了下来,他继续蹭。正抱头痛哭的三兄弟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阿毛什麽都听不到了,眼睛里只有小宝。

  努力,再努力,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发生了巨大变化的小宝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的朦胧,眨了几眨,有光透了进来,再眨了几眨,光暗了。

  阿宝,阿宝……阿毛一直在喊,第一次痛恨自己不能说话。

  有热热的气喷在自己的脸上,还有温热的水滴落在自己的嘴角,小宝继续眨眼睛,眼前还是黑乎乎的,不过能稍稍看清了。

  阿宝……阿宝……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这声音很像是大哥哥的。大哥哥?大哥哥!小宝想揉揉眼睛,手刚从被子里伸出来就被一只毛茸茸的手轻轻握住了。

  阿宝……阿宝……

  又眨眨眼睛,小宝终於看清了上方那黑乎乎的是什麽。他傻了,以为自己因为太过想念哥哥而出现了幻觉。

  阿宝……阿宝……阿宝……快看看大哥哥,看看大哥哥……

  傻傻地看著那黑乎乎、毛茸茸的脸,小宝的眼睛渐渐模糊,眨掉泪水,再痴痴地看著。耳边不停地响起大哥哥的呼唤,小宝眼睛里的泪水越来越多。老天爷爷是不是听到他的渴求了?所以才会为他找来大哥哥?

  阿宝……阿宝……是大哥哥,大哥哥来了……

  眼泪如珠串不停地滚落,小宝的嘴角撇了又撇,最终没有忍住地低喊:"大,哥哥……呜……抱抱……"

  下一刻,他被一副温暖的宽大身子轻轻抱住了,小宝哭出了声:"亲,亲……"好真实,好真实啊。

  紧接著,一个带了几分害羞和心疼的亲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呜……"老天爷爷,让大哥哥多陪陪我,不要太快带他走。"亲,亲……"

  笨拙的吻连续落下两个,小宝的哭声令那边抱在一起的三兄弟收了声。

  "抱,抱……"

  不敢用力,怕弄疼小宝的伤,阿毛尽量把小宝整个人拥在自己的怀里。

  "呜……大,哥哥……疼……"

  带著泪水的亲吻再次落下。

  "宝?"

  鬼哥哥?呜呜,鬼哥哥……老天爷爷,小宝以後会听话,会多给您上供奉,我想鬼哥哥……

  "宝?!"

  抱著他的大哥哥离开了,眼前出现了鬼哥哥的脸。小宝的泪沾湿了自己的脸,一双粗糙的手温柔的捧住他的脸,为他抹去泪水。那人激动地看著他,花白的头发比记忆中的还要白了一些。

  "宝……"

  "呜呜……鬼,哥哥……"小宝被太多的幸福淹没,他咳嗽了几声,哭著要求,"抱,抱……"

  "抱,鬼哥哥抱,宝想让鬼哥哥抱多久,鬼哥哥就抱多久。"聂政伏在小宝的上方,和阿毛刚刚一样,把小宝整个人拥在自己的怀里。

  "亲……"

  心疼的吻急切地落下,落在额头上、落在鼻尖上、落在小宝带伤的脸上,再顺便吻去他的泪珠。

  呜呜……老天爷爷,求求您,让哥哥们都在小宝的身边,让哥哥们永远都疼小宝。

  "大,哥哥……好哥哥……美人,哥哥……"

  聂政直起身子,小宝看到了大哥哥,看到了美人哥哥,看到了好哥哥,他哭得令四位哥哥们心如刀割。

  "抱抱……"

  四位哥哥用他们的身体把小宝罩了起来。

  "亲……"

  "宝宝,不疼,不疼。"

  "宝,不要再和鬼哥哥分开了。"

  "小宝,不怕了,不怕了。"

  "……"阿宝,阿宝。

  "抱……"

  "哥哥抱,哥哥再也不放下了。"

  被巨大的幸福笼罩著,小宝又昏睡了过去,眼泪仍是无法停下,可嘴角许久没有出现过的酒窝终於出现了。

  聂政、阿毛、蓝无月和叶狄也是又哭又笑,哭是因为心疼,笑是因为小宝醒了。四人彼此对望了一眼,眼里是相同的坚定,再也不让他们的"宝贝"受苦受委屈。

第六十七章
  "师兄,那个聂政可是聂家的人?"
  "你知道聂家?"
  方俞神色凝重地说:"如果他真是我知道的那个聂家,那他一定知道海魄真经。"
  "什麽?"
  饶是经历了太多风浪的凡骨子都惊得头发险些飞起来。聂政?那个被林盛之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的聂政?
  "你确定吗?"凡骨子第一个反应就是方俞弄错了,"他被林盛之抓住关了五年,折磨得成了废人,你说他知道海魄真经?他若是知道海魄真经,也不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方俞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他放低声音说:"其实,我所学的并不是海魄真经的全本。当时我因修炼海魄真经,心性大变,对师兄做了那麽多的错事,後来……"看到凡骨子的脸色立马变了,方俞把脑袋凑过去:"师兄,你打我吧,狠狠地打。"
  "那玩意儿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我……"方俞自责地恨不得杀了自己,"我一直都很好奇聂家刀是什麽东西,就,就潜入聂家,想看看那把刀。"
  "你偷出来了?"
  方俞摇摇头,瑟缩地说:"我,我发现,聂家刀根本就是一个幌子,真正的聂家家传之物是两本武学奇书,也就是《海魄真经》。聂家看守得极严,我没偷出来,不过却翻看了。回来後,我就把记得的写了下来。可是因为记得太仓促,好些地方我都忘了,等我再去聂家的时候,《海魄真经》已经不在了。"
  "你说你练了海魄真经之後心性大变又是怎麽回事?"
  "那个时候我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性变了,越练越想练,越练越无法控制自己,直到师兄你不见了,我才猛地发现自己好像变了。我四处去找师兄,杀了很多人……"方俞的眼圈红了,凡骨子的眼圈也红了。那段被囚禁的日子,一辈子烙在了他的心上。
  "师兄……你打我吧。"抓起凡骨子的手,方俞往自己的脸上抽。凡骨子挣脱开来,转过身,想到以前,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人。
  "师兄……"方俞突然从後抱住了凡骨子,紧紧的,紧紧的。
  "放开!"凡骨子去掰方俞的手。
  "师兄,你听我说,听我说。"
  "放开!"
  "师兄,我找了你四十年……我一直在找你……我要向你赎罪,找不到你,我绝对不能死,我死了也不瞑目。"
  "放开我!不许再碰我!"
  "师兄!我爱你啊,我这辈子只爱师兄你一个,可是师兄从不正眼看我,我想一定是自己的武功太差了,所以师兄才不喜欢我。我想练成绝世奇功,这样师兄也许就会多看看我,也许,会喜欢上我。"
  "你那是爱吗?!若那是爱,我宁愿你讨厌我!"凡骨子扯开方俞的手,转身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恨道:"就是欢倌的小倌也有喘口气的时候,我呢?!你根本就是拿我来泄欲!很痛你知道吗!每一次我都希望你直接杀了我算了!"
  "师兄,我错了,你打我骂我,怎麽样都好,就是不要赶我走。"
  方俞跪了下来,凡骨子气不过地又是劈头盖脸地一顿抽。
  "很痛,真的很痛,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
  "我是王八蛋,我不是东西……"
  死死地抱住凡骨子的双手,方俞只希望他打得再重些。渐渐的,落在他头上的拳头越来越轻,然後他听到对方哑声说:"我干嘛要理你?你长得又不好看,医术也学不好,就会惹师傅生气。我都想问问师傅为何要收你这麽个笨徒弟,不是被蛇咬了就是被马蜂蛰了,还只知道喊疼。那麽大个人了,受伤就哭,你羞不羞!"
  "师兄……若我知道海魄真经根本就是个害人的东西,我就是死也不会去练它……"方俞哭著说:"那时候我满脑子只想著有人藏起了师兄,我见人就杀,可是怎麽都找不到师兄,我便去了聂家,我认定是聂家害了我。聂远平一听我练了海魄真经,他对我说除非我废了一身的功夫,不然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你。但我废不掉,我根本就不是自己了。我求他,求他帮帮我。"
  凡骨子的拳头松松握握,这人已经笨到无可救药了!
  "聂远平把我关在聂家的地窖里,用天蚕锁锁住我,然後他和他儿子还有少林寺的方丈想了个法子。那个时候,我极少会清醒,只要睁开眼就要杀人,就要见血。他们把我带到这里,丢进山坳,炸开山石,然後点燃浸泡过迷药和软筋散的木头,熏了我七天,我才清醒了一些。聂远平在外头说我杀了太多的人,虽说是情有可原也是咎由自取,这样也算是杀了我,世上再没有鬼哭笑。他让我废了功夫,在这里重新活过。"
  "聂远平给我留了一个出口,我废了武功,一边躲在这里重新练功,一边四处寻找师兄的下落。清醒後,我才知道自己做了多麽不可饶恕的错事。我发誓,哪怕要找一百年,我也要找到师兄。在这之前,我一定不能死,我要活著让师兄惩罚我。"
  "既然海魄真经那麽害人,聂家为何要留著它?"
  方俞摇摇头:"我没有问过,也许聂家那小子知道。"
  "你吃的粮食只长了个头,压根就没长脑子,就是猪脑子都比你聪明!"
  "我笨,我蠢。"方俞抬起头,那张老脸可怜极了,"师兄,我这麽笨,这麽蠢,你一定要时刻管著我。"
  "我要管的人多著咧,加上你太多了!"凡骨子一巴掌拍开方俞,"就凭你那时候天天让我那麽痛,我也不原谅你!"
  "师兄,那根本不是我,是鬼哭笑那个混蛋!如果是方俞,绝对不会让你疼。"
  "你再说一句?!你还想对我做那种事?!"
  "不不不,我说错了,是鬼哭笑弄疼了师兄,不是我!"
  "你还说!"
  "我,我,师兄,你打我吧,不管是鬼哭笑还是方俞,弄疼师兄都是我的错!"
  "啪!"一巴掌扇过去,"我都叫你不要再说了!"
  这回是拦腰抱住凡骨子,方俞仰起头,任凭对方打。只要师兄能消气,怎麽打他都成。
  打到手软了,凡骨子一脚踢开方俞,粗声问:"你要说的就是这些?说完了我要回去了。"
  "不是。"方俞再拦腰抱住凡骨子,"林盛之和那姓潘的都练了海魄真经,不过似乎只练了一部分,我练过,知道这功夫越练人越痴迷,越练越停不下来。现在大夥们伤的伤、残的残,我要说的是若聂家小子知道海魄真经,不如把海魄真经的全本给了林盛之和那姓潘的,那两人这麽锲而不舍地追他们想必也是为了海魄真经吧。"
  凡骨子高高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你的意思是……"
  "他们要,就给他们,练了这玩意儿,就算咱们不出手,林盛之和那姓潘的最後也是个死。而且这样一来,聂家小子他们也能喘口气,师兄也能安心地给他们疗伤,不必担心林盛之和那姓潘的来捣乱。全部参透海魄真经,至少得五六年,就算林盛之练了一部分,起码也得三四年。这不正好给了咱们时间吗?"
  凡骨子的手落了下来,眼神闪动。方俞继续说:"林盛之和那姓潘的会变得像'鬼哭笑'一样,一天不杀人就难受。到那时,武林定会群起而攻之,咱们正好可以休养生息,一举两得。"
  凡骨子凝眉沈思了良久,然後看方俞的眼神变了变,道:"你小子蠢了几十年难得聪明一回。"
  方俞站了起来,搂在凡骨子腰上的手稍稍用力:"师兄,我真的知错了,聂家对我有恩,聂家的仇我会帮他们报。"
  "只有聂家?"
  "不不不,还有小宝,凡是师兄在乎的人,就是我在乎的人。"
  瞪了方俞一眼,凡骨子用力扯下他不老实的手,说:"聂政知不知道海魄真经,得等无人的时候问他,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凡谷。若聂小子果真知道,还要找个人把海魄真经送到那只麻雀和那颗芝麻的手上。"
  "我,我去送。"方俞自告奋勇,"为了找师兄,我苦练轻功,脚程比一般人都快,而且我瞧那林盛之已经走火入魔了,他要杀我灭口,也追不上我。"
  "什麽林盛之,他叫芝麻!"
  "是是是,芝麻,芝麻。"
  凡骨子想了想,道:"凡谷里到处是毒烟,我倒不怕他们进谷,就是这回谷的路上恐怕会不安全,那只鸟一直跟著咱们也不是个事,真的没有法子吗?"
  方俞抬头瞧了瞧,看了一会儿後说:"那鸟只能跟著一人,咱们看看它要跟的是谁,其他人先回凡谷,我一路护送那人回去。"
  凡骨子拧了拧眉,不放心。方俞说:"人越少,越安全。小宝的伤最重,师兄不妨先带小宝他们几个回去。"
  片刻後,凡骨子点点头:"似乎也只能这样了。至於你刚刚说的事,等回到凡谷後我再问聂小子。现在也之後凡谷安全了。"
  "那现在就走吧,免得夜长梦多。让庄东阳他们先走,看看那只鸟的目标是谁。"
  "好。"
  再用力扯下方俞的手,凡骨子回山坳,方俞亦步亦趋地跟上。他刚刚出的主意其实还带了一定的私心,他护著那只鸟跟著的人走的话,师兄就不会甩下他了。
  回了山坳,凡骨子立刻把他和方俞的意思告诉了大家,众人都觉得有道理。蓝无月提醒庄东阳谨防林盛之报复,凡骨子索性让庄东阳直接回塞北。庄东阳和他的手下们都受了伤,路上遇到林盛之他们的人反而会更危险。庄东阳也明白自己现在是拖累,收拾了之後,他带著自己的手下先行离开。那只鹰没有跟上他们。
  之後,凡骨子带了聂政、阿毛、小宝和阿凸们出了山坳,上车後行了一段路,那只鹰都没有跟上。接著,蓝无月、叶狄和方俞出了山坳,那只鹰有了动静。它的目标是三人中的一个。蓝无月马上想到了自己,他让二哥去找师傅,果然,那只鹰没有动。他朝另一个方向走,那只鹰跟上了他。知道了鹰的目标是谁,凡骨子带著其他人先行一步,方俞护送蓝无月从小道离开。
  "蓝小子,你做了什麽那只鹰总跟著你?"
  走在漆黑的林间小道上,方俞好奇地问。找到了师兄,哪怕被揍得鼻青脸肿,他此刻也是一脸的笑。
  蓝无月的眼里闪过愤恨,冷冷地说:"潘灵雀对我有龙阳之好。"
  方俞愣了,眼里闪过什麽,他问:"你不喜欢他?"
  "他只会令我作呕。我只想一剑杀了他!"
  方俞皱皱眉:"你觉得男人喜欢男人很恶心吗?"
  这句话问住了蓝无月,他认真想了想,说:"不知道,我没有喜欢过谁。不过我不觉得恶心。只是潘灵雀那样的人,哪怕我死,我也绝不会喜欢上他。不能亲自杀了他,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强迫过你?"方俞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师兄是不是也是这麽想的?
  蓝无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摇头:"他若敢碰我,我定阉了他!"
  "啊?那你为何那麽恨他?"
  "就凭他做的那些事,我就该杀了他。"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方俞松了口气,师兄有可能原谅他吗?
  又走了一段路,不理会头顶上的那只鹰,方俞又问:"蓝小子,我以前伤过你师傅,伤得很重。可那时候我走火入魔,根本就不是我自己,你说你师傅能原谅我吗?"
  蓝无月听出了点意思,他淡淡笑了:"师傅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若不原谅你早杀了你了。"
  方俞的眼睛发出光亮,他重重一拍脑门:"是哦!我怎麽没想到!"
  蓝无月张张嘴,又闭上,还是不要多问了,他现在该想的是小宝和大哥、二哥的事。大哥还不知道二哥碰过小宝了,这可怎麽办?

第六十八章
  凡骨子带著阿毛、小宝和小贝一辆车,聂政、叶狄和阿凸们一辆车。方俞买来的那辆马车很大,里面也很软和,正好适合体型大的阿毛和伤重的小宝。叶狄自告奋勇地驾车,见到了大哥,他的激动无法形容。
  有叶狄帮手,凡骨子轻松了不少,聂政也能帮著凡骨子给阿毛和小宝上药。天黑了,他们就找一处农家借宿一晚,第二天天亮前就上路。小宝一直昏昏沈沈的,偶尔半醒过来就喊师傅和哥哥,几人的心疼就别提了。
  车内传出了几声咳嗽声,凡骨子赶紧停车,转身掀开车帘,正好看到小宝又咳嗽了几下。跟在他们後头的叶狄驾车赶到他们身边,问:"师傅,怎麽了?"凡骨子钻进车里,摸了摸小宝的额头,眉心紧拧,又烧起来了。
  拿出几颗药喂到小宝的嘴里,凡骨子咬咬牙:"叶小子,咱们路上不歇了,距离凡谷还有两天的路程,咱们快一点的话一天半就能到了。咱们就一路赶回去。"
  "好。"
  阿毛重重点头,那边聂政也说:"师傅,不必管我们。"
  "叶小子,你照顾好你哥和阿凸,走!"
  "放心吧!"
  马车快速行驶了起来,凡骨子用力甩出马鞭。小贝坐在凡骨子的身边,时不时向天空张望张望,生怕还有鸟跟著他们。天上飘下了雪花,车内有炭火炉子,并不冷,阿毛把小宝圈在自己的怀里暖和著他。怀里的人一身的伤痛,可脸上却带著甜甜的浅笑,似乎知道自己被大哥哥拥著,只觉得幸福。
  阿毛毛茸茸的脸贴在小宝的额头上,小宝时不时会无意识地蹭蹭。找回了小宝,阿毛不仅没有喜悦,反而更加的伤心,也更加的自责,是他没有保护好小宝。卑微的吻轻轻地落在小宝滚烫的额头上,阿毛的眼角有了水珠,他是不祥的人,小宝是因为遇到了他才会受了这麽多的苦,他不配做小宝的大哥哥。
  "唔……"
  怀里的人呻吟了一声,阿毛急忙擦擦眼睛,低头看去。小宝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但意识仍是不清,阿毛捂住他的眼睛,让他好好睡。
  "哥……哥……"
  阿毛极轻地拍拍小宝,告诉他自己在这里。
  "抱……"
  阿毛裹紧两人身上的被子。
  "哥……哥……"
  嘴唇颤抖地亲了亲小宝的额头,阿毛的眼角流出一滴泪,阿宝,不要丢下大哥哥,大哥哥愿意用这条命来换你的命。
  另一辆马车上,聂政掀开一点车帘,问:"二弟,冷吗?大哥来赶车吧,你进来暖和暖和。"
  "大哥,我不冷。"挥动马鞭,叶狄扭头拉下车帘,"大哥,你的伤刚有点起色,可别冻著了,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怕冷。"
  "别硬撑著,大哥的伤好多了。"
  "我没有硬撑,我真不觉得冷。"
  叶狄的脸颊冻得红彤彤的,但是因为心里是暖的,所以他并不觉得冷。又掀开一点车帘,看著二弟的背身,聂政的心里百感交集,更是对前面那辆马车里的某个人异常心疼。小宝不仅把他救出了魔窟,还把二弟和三弟带到了他的身边,小宝是他的福星。放下帘子,聂政从脖子里掏出一块青翠的玉佩,那是小宝送给他的。还记得那天小宝受伤了,那时候他看不到,也不知道小宝伤得重不重,那孩子,怎能不叫人心疼?
  这几年的遭遇,聂政只对叶狄简单地说了说,怕又刺激得他犯病。想来真是讽刺,林盛之害了他们三兄弟,他的儿子却又救了他们三兄弟,三弟说的对,林盛之能生出小宝这麽乖的孩子,简直是老天无眼。不,老天还是有眼的,老天把小宝送到了他们三兄弟的面前。只是……就这样放过林盛之吗?他的武功废了,无月的也保不住了,叶狄的功夫又不好,再说他们现在伤的伤、残的残,更不是林盛之的对手。
  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十年过後,他又能恢复几分的功力?聂家的仇,小宝的仇,不能不报,就算他不报,一心想要聂家刀的林盛之也不会放过他,而且还有一个对无月纠缠不休的潘灵雀。那两人之所以如此厉害,都是因为练了《海魄真经》。
  聂政紧紧握著那块玉佩,眼神闪了闪。当年鬼哭笑之所以那麽厉害也是因为练了海魄真经。如果他能找到海魄真经,他也许有希望报仇。这个念头这几天一直在聂政的心里闪过,可每次看到小宝的那块玉佩,他又动摇了。
  爷爷和爹曾对他说过,修炼了海魄真经的人就等於入了魔道,不再是人,变成只会杀人的魔怪。他要变成那样吗?到那时,不管是兄弟还是小宝都不会再认他了吧。可是当今武林,还有什麽功夫可以与海魄真经抗衡?聂政的心里天人交战。
  天暗了,陷入沈思中的聂政竟没有察觉,一直到叶狄喊他,他才发现天黑了。
  叶狄担心地问:"大哥,你没事吧?"
  "啊,没有,大哥刚刚在想事情,怎麽了?"
  "没什麽,师傅说咱们就在车上吃了,路上不停,宝宝又发热了。"
  "又发热了?"聂政一动,发现自己还握著小宝的玉佩,他把玉佩塞回去,说:"我不饿,你赶紧吃些东西。"
  "给我拿张饼就成了。大哥,阿凸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拿了张饼,叶狄钻了出去,继续赶车。聂政没有胃口,他给阿凸换了药,窝在车角继续想那件事。过了不知多久,马车突然停了,外头传来了人声,聂政惊醒,急忙问:"二弟,怎麽了?可是林盛之的人追来了?"
  "不是,好像是师傅的人来了。"
  聂政掀开车帘一看,立刻惊喊:"大师兄!二师兄!"
  来人看到他,快步走了过来:"聂师弟,一路还好吗?"
  "我很好,师兄们是来接师傅的吗?"
  江夏道:"我们接到阿凸的消息,说找到了小宝,後来又接到消息说师傅带著你和阿毛师弟一起出来了,我们怕与你们走岔了,就往回赶。结果我们发现建宁镇来了不少江湖人,他们一直在打听阿毛,我们担心是伤了阿毛的那些人。昶修让我和大师兄在这里接应师傅,他在镇子上监视那些人。没想到还真的接到你们了。"
  "江夏,他们有多少人?"凡骨子一脸的寒霜。
  江夏转身回道:"约莫有三四十人。他们还进了林子里去找。"
  "哼!我没去找他们算账,他们还自己找上门来了。文涛、江夏,你二人带著他们从小路回谷,师傅要去会会他们。"
  马文涛劝道:"师傅,他们只是在找阿毛,并不知道凡谷就在这里,如果师傅你出面的话,他们一定会察觉。师傅不如先行回谷,我们放出消息,把他们引到别处後师傅您再找他们消气,您看呢?"
  凡骨子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虽说他们进不去凡谷,但他们会惊扰到阿宝。那就让他们再扑腾几日。过几天你们把他们引到汤泉镇去,师傅叫人去收拾他们。"
  "好。"
  聂政提醒:"师兄,林盛之此人心思歹毒,他又练了海魄真经,更是心狠手辣,切记不要暴露你们的身份,谨防他报复。"
  马文涛和江夏说:"放心吧,咱们平时常常到这里跑买卖,他们不会怀疑的。"
  "师兄们保重。"
  "你也保重。"
  马文涛和江夏上马离开,他们没有带手下一起过来,事关凡谷的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凡谷的後山有一条极其隐蔽的小路,当初阿毛就是从这条路把聂政带入凡谷的。赶了一夜的路,接近正午时,凡骨子终於抵达了入谷的山脚。这里没有毒烟,但却满是荆棘和毒虫,自然是凡骨子有意为之。
  "阿宝,咱们到家了。驾!"
  马车开始上山,阿毛把小宝紧紧护在怀里,稳住他的身子。小宝还在睡著,烧退下去一些,但还是昏昏沈沈的。
  叶狄驾著车紧紧跟在後头,两只眼睛瞪得如驼铃,虽然他发誓不再碰毒,可看到那些毒虫就如乞丐看到了叫花鸡,眼里满是渴望的"贪婪"之色。这满地的毒虫毒草,足以毒死林盛之和潘灵雀一百遍!
  咽了好几口口水,叶狄怯怯地问:"大哥,我,我想,我还想,配毒。"
  "你想就去做,大哥说过,害人的不是毒,是人心。"
  "谢谢大哥!"
  叶狄已经开始在脑子里配毒方了。
  上了山、又下了山,绕了一圈,马车停在了一排木屋前。凡骨子下车,掀开车帘:"阿宝,到家了,师傅抱你回去。"
  阿毛坐了起来,眼眶泛红,他们接回了小宝。叶狄下车,把大哥扶了出来,阿凸们呼呼叫著跳下车。
  小心翼翼地、如对待易碎的娃娃般把小宝轻轻地从车里抱出来,凡骨子的老眼湿润,他的小徒儿出去了一趟,竟是这副模样回来。
  聂政拄著双拐,叶狄又把阿毛背了出来,三人跟著凡骨子进了屋,看著他把小宝放在了床上。凡骨子卷起袖子,顾不上疲惫地说:"你们照顾阿宝,我去配药。阿毛,你回屋躺著去。"
  阿毛重重摇头,他要陪在阿宝身边。
  "叶小子,这里就交给你了。"
  不勉强阿毛,凡骨子匆匆离开,一头扎进了药屋。
  三位哥哥在床边坐下,三只手轻轻握住小宝的手,心在这一刻,才算是归位了。

第六十九章

  而另一边,和方俞一路的蓝无月同样心情平静。既然没有法子摆脱那只鸟,他也就不著急了,反正有方俞陪著他说话,他也不觉得闷。走了几天,都没有人追他们,两人并不认为林盛之和潘灵雀就此放弃了。尤其是潘灵雀,他被蓝无月伤了眼睛,更不会放过他。不过方俞一点都不担心,以林盛之和潘灵雀目前的功力来说,还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
  "我说蓝小子,你师傅知道小宝的情况吗?"
  "什麽情况?"
  "就是小宝体内有养功的事。"
  "养功?我没听师傅说过。"
  "哦……"
  蓝无月放马儿自己跑,他好奇地问:"那是什麽?"
  方俞捋捋胡子:"这个一句两句的解释不清楚,反正就是一门很神奇的功夫。只是我第一回在男人身上发现,这功夫都是养在女人的身上的。不过……也有可能是谁传到了小宝的身上,这事只能问你师傅,也许他知道。"
  "这功夫不好吗?"
  "要看对谁。对小宝不见得是好事,不过对别人就是好事了。唉?对了,"方俞看向蓝无月,"蓝小子,你筋脉受损的毛病倒是可以由小宝来医好。你那身功夫得赶紧废了,不然会要了你的性命,不过废了之後你只要和小宝交欢,就能利用他的养功来重新恢复内力,还能治你的内伤。啊,你可不能说出去,不然你师傅会杀了我。我喜欢你这小子,所以才告诉你。"
  "什麽?"蓝无月手里的马鞭差点掉了。
  "很少有人知道养功,这是天一教教主修炼的一门功夫。天一教你一定没有听说过吧。"
  "……"摇头。
  "那是很神秘的一个教派,在天山以北,那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天一教的教众。我为了找师兄,能走到的地方我都去过,还与天一教的教主喝过酒呢。不过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天一教教主应该是别人了吧。"
  "方大哥,这个天一教厉害吗?"
  "他们的教众不厉害,但是教主就不得了了。就是'鬼哭笑'见了他也得费一番功夫,说不定还打不过他呢,只是天一教的教主从不离教,更不会到中原来,也因此中原极少有人知道天一教。不过这天一教教主练功的法子很是邪气。"
  "怎麽说?"
  "天一教的教主一生中可以有许多女人,但他唯一能娶的只有天一教的圣女。所谓的圣女,就是修习养功的女子。说是娶,不过是安抚圣女的手段。天一教的大乘武功乃天一神宗,但天一神宗的内功极为霸道,若男子修炼的话,很容易走火入魔,殃及性命。可若是女子修炼,那就不同了,她们的阴柔正好克内功的霸道。"
  "也不知是谁发现了这点,想了那麽个缺德的法子。他们从教众的子女中挑选出合适的女孩子带回教内抚养,封为圣女,待她两三岁懂事之後便开始让她修习天一神宗的内功。就好像在地里种了棵果树,你给它浇水施肥照顾一段日子,等它可以自己长的时候,你就坐在树下等著吃现成的果子吧。圣女就是这棵果树,教主就是等著吃果子的人。"
  说到这里,方俞一脸的不齿,蓝无月催促:"然後呢?"
  "然後?"方俞捋捋胡子,"然後啊,过个二十年,等圣女修炼得够教主美美地吃一顿了,教主就娶圣女为妻,在天一教长老的帮助下,把圣女的内功收得干干净净。这二十年的内功到了教主那里可抵得上三十年了。然後圣女继续修炼,再过个一二十年,教主再美美地吃一顿,直到选出新的教主和圣女。这就是'养功'的意思,重在一个'养'字。"
  蓝无月皱眉:"难道圣女就心甘情愿吗?"
  方俞道:"那些被选作圣女的孩子很可怜。她们自小就被教导要以教主为天,根本不能出去,只能在教中,而且不能和教主以外的男子见面,更不允许读书习字,除了修炼内功什麽之外就是照顾教主。教主若死在圣女的前面,圣女就必须陪葬。总之,她的一辈子都只能属於教主。你说她有选择吗?"
  蓝无月问:"为何不直接从前任教主那里直接传到下一任教主身上,一定要由圣女来传功?"
  方俞哼道:"哪个人会愿意把自己吃下肚子里的仙果再吐出来?而且就算他愿意吐,下一任教主也未必吃得下。这天一神宗的内功还非得在女人的身上转一圈才成。所以天一教的下任教主都是刚刚出生的娃娃,挑选圣女则要比新教主早几年。等新教主成年即位之时刚好可以摘果子。"
  "天一教的教主不是上任教主的孩子?"
  "当然不是,天一教很忌讳这个,可能也是避免祸患吧。每一任教主在位最多只能三十年,三十年一到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让位,你若不愿意,天一教的几大长老一出面那就不好看了。不过教主退位後也就成了长老,地位甚至比教主还高,他们有何不愿意的?最可怜的就是圣女了,她们活著就是为了给教主养功,也不会有孩子,孤孤单单地直到她死。"
  "这是什麽狗屁道理!"
  "所以自打那次之後,我再也没有去过天一教。"方俞忍不住说:"相比天一教的教主,鬼哭笑都比他强。"
  蓝无月点头同意:"起码鬼哭笑的功夫是他自己练的。"
  方俞的脸立马烧了起来,他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蓝无月想了想,不解地问:"既然圣女自小被教导以教主未天,教主与她做真正的夫妻不好吗?"
  "也不是没有教主会碰圣女,可圣女一旦怀孕,三年内都不能再修炼内功,而且为了防止有心人勾引圣女,他们给圣女从小就喂一种毒药,只有教主能碰她,别人碰了圣女就是死。所以圣女本身也很难怀上孩子,即使怀上了也不可能生下来。她一身都是毒,就算教主允许她生,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要麽夭折,要麽身上带疾。这种事情很少啦,就我所知,天一教十几位教主里只有两位让圣女怀了孩子,还都夭折了。"
  蓝无月的心里咯!一声:"方大哥,您说小宝的体内有养功。"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嘛。"方俞习惯性的又捋捋胡子,"中原距离天山可是远得很呐,养功怎麽会跑到这里,又跑到小宝身上呢?"
  蓝无月忍不住说:"方大哥,小宝的右脚天生残疾。"
  方俞正在捋胡子的手猛地一顿,扭头:"什麽?"
  蓝无月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他咽了口唾沫:"小宝的右脚天生残疾,而且说话也不大利索。好像很晚才学会的说话。"
  方俞的眼睛瞪大了,蓝无月的手都微微发抖了。
  好半晌後,方俞突然用力一拍马屁股:"蓝小子,咱们不赏景了,赶紧去凡谷。"
  "好!"
  蓝无月也是狠狠抽了几下马屁股。小宝很可能不是林盛之的儿子?这个猜测令蓝无月狂喜,想到小宝天天说自己是扫把星,自责他是林盛之的儿子,若他和林盛之根本毫无关系,那……蓝无月忍不住要看小宝的酒窝了。
  "驾!"
  "驾驾!"
  ※
  乒呤!啷,屋内不知是第几次传出了砸碎东西的声音。接著就听里面喊:"还没有抓到他吗?!你们这帮废物!废物!一个残了的蓝无月都抓不住!废物!"
  "庄主息怒……"
  "滚!都滚!我的眼睛!我要干死他!我一定要干死他!"
  四五名侍婢慌张地跑了出来,屋内的地上一片狼藉。潘灵雀的眼睛上蒙著白布,他伸著两只手四处摸索,试图再找个东西砸一砸。蓝无月洒出去的那瓶药是凡骨子给他的,毒性就不用说了。雀庄请了好几个大夫,看过之後都摇头,潘灵雀的眼睛怕是保不住了。这对潘灵雀来说这比把他的脸毁了更叫他崩溃。
  "庄主,林盟主来了。"
  刚摸到一张椅子准备砸的潘灵雀放下椅子,喘著粗气。一人走进屋内,看到他後拧了拧眉,抬手让跟著的人退下。待无旁人了,林盛之关了门,绕过地上的狼藉走到潘灵雀跟前。
  "找到他们了?"
  潘灵雀的嗓子都哑了,此时的他根本看不出是江湖上那个俊俏的雀庄庄主。林盛之看看四周,说:"你就算把雀庄都砸了,也於事无补。蓝无月那边咱们可暂时放过,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麽?"
  "聂政,没有死。"
  "……"潘灵雀把耳朵侧到林盛之那边,"聂政没有死?"
  "是。他还活著。"
  "他在哪里?"
  "原本在我那里,现在不知道。"
  潘灵雀瞬间冷静了下来:"盟主可以说明白些吗?"
  "我实话实说吧。聂家刀的秘密是海魄真经,聂政并没有死,我把他关在地牢里,原本是想逼问他聂家刀的下落,哪知他的嘴太硬,不管我怎麽折磨他,他就是不说。上回为了神秘人的事我离开了府里,谁知我那个废子竟然趁我不在的时候把他救走了。海魄真经是天下第一武学,只要拿到了海魄真经的全本,不出几年,潘庄主还需要在乎能不能看见吗?就是闭著眼睛,也能天下无敌。"
  潘灵雀半晌不出声,好像没有听明白。林盛之的眼里闪过一抹焦急,那个老者的出现令他异常不安,未免夜长梦多,他要把潘灵雀一起拉下水,务必找到聂政,问出聂家刀的下落。
  以为潘灵雀不愿意,林盛之道:"抓到了聂政,蓝无月也就不远了。你别忘了,他们找到了叶狄,叶狄可是用毒的高手,也许他可以解你的毒。说不定这毒就是出自叶狄。"
  潘灵雀的眉毛动了动,林盛之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过了会儿,潘灵雀开口:"我一直相信盟主,盟主却总是对我有隐瞒,我现在瞎了,怎麽知道盟主拿到海魄真经後不会杀我灭口?"
  "以前是我不对,那你要我如何保证?"
  潘灵雀笑了:"海魄真经得有我的一份,另外,我要当天下第一庄的庄主。"
  "这有何难?我本来也不打算私吞。"
  "还有。"
  "你说。"
  "呵呵,"潘灵雀诡异地笑了两声,"我有位朋友最近迷上了蛊毒,他正好配出一对友情蛊。"
  听到这里,林盛之的脸色就变了,潘灵雀继续说:"把这友情蛊下在你我的身上,一旦盟主对我起了杀心,全身就会疼痛难忍。若盟主答应,今後我潘灵雀和雀庄就唯盟主马首是瞻。"
  林盛之冷脸问:"我又怎麽相信你不会害我?"
  "我与盟主在一条船上,盟主杀我有好处,我杀盟主有何好处?"
  "你容我想想。"
  "成,反正我不著急。"
  林盛之的眼里冒出杀意,拳头握紧又勉强地松开,等他拿到了海魄真经还怕一只小小的虫子吗?!如是一想,他瞬间冷静了下来,说:"行,听你的。但要快!我怕又出什麽麻烦。"
  "林盟主果然痛快!我这就派人去找我那位朋友。"
  "聂政那边……"
  "玉儿跟著蓝无月,他们跑不掉。"
  "那就好。"
  ────
  今天儿童节,小宝放假,明天是不是该醒了?
  (27鲜币)宝贝:第七十章

  掀开被子,凡骨子坐了起来。身旁,小宝的呼吸平稳,他伸手进小宝的被窝,探上他的手腕。回来的三天後,小宝的烧才退了下去,也不知是不是意识到"回家"了,他一直都没有醒,睡得很沈。不过凡骨子并不担心,小宝受伤严重,多睡睡有好处。


  夜已深了,凡骨子却了无睡意,心里总是闷闷的。下了床,披了件衣裳,他轻轻走了出去。在屋外的石墩上坐下,他仰头看天,重重地吐了口气。谷里不像外头那麽冷,凡骨子却是手脚冰凉,那人,竟然还活著。不仅活著,还找了他四十年。四十年啊,他的头发变白了,脸,也老了。

  一心只有医术的他从未想过那人对他抱著的竟是那种心思,更未想过,那人会对他作出那样的事。那时候,身上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哪怕那人是因为练功而心性大变,他也无法原谅。可是……凡骨子的眼角多出了几道细纹,剪不断,理还乱啊……那个家夥为何还要活著?逃离了四十年,他都不知该怎麽再面对他了。

  烦烦烦,真是烦。

  "咳咳咳……"

  一间屋内传来阿毛的咳嗽声,凡骨子眼角的细纹又多了几条。阿毛的内功全部给了蓝无月,伤好得很慢。外伤好了,内伤也不知得养多少年,更别说恢复原来的功力了。凡骨子愁啊,小宝是他的徒弟,阿毛也是他的徒弟。何况阿毛是他从小养大的,就跟自己的儿子一样。若是为了阿毛,让他和小宝双修是最好的,可……

  "唉……"

  且不说阿毛的体型,但说小宝已经和聂政双修了,他就不能把小宝再给了阿毛。小宝不懂这些,只道双修能治病,但他是小宝的师傅,不能不为小宝著想。

  还有蓝无月,那小子回来後就得散功。那个倔小子一心想著报仇,可他的筋脉早就受损了,不养个三年五载的别想再练功。但蓝小子不知道的是,小宝的养功对他的筋脉恢复极有益处,可,他都不能把小宝给阿毛了,更不能给蓝小子啊。唉,这几个娃子,怎麽各个都不让他省心,若小宝有三个就好了,一人一个,谁都不必操心,但眼下只能继续给聂政,谁让他先得了小宝呢?

  还有一人,凡骨子也是愁,就是叶狄叶小子。那小子每天"宝宝宝宝"的喊,看小宝的眼神跟看旁人的完全不同。他不是没察觉出叶狄的精神不对头,蓝小子也跟他说叶小子似乎得了疯病,这几年都痴痴傻傻的。若叶小子只是把小宝当成是弟弟倒还好,若他对小宝有其他的心思……

  "嘶……"

  凡骨子疼得抽了口冷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有一缕白毛。什麽白毛!那是他的胡子!龇牙揉揉下巴,凡骨子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愁啊、烦啊,那几个娃子们他可以暂时搁到一旁,反正小宝还伤著呢。可那个老家夥怎麽办?过几天他就到了吧。烦啊烦,要不要把他赶出去啊。可是赶出去,那老家夥能去哪呢?

  烦,真是烦!

  凡骨子在院子里烦得转圈,他屋内的床上,一人的眼皮动了又动,先是开了一条缝,接著缝隙越来越大,那双闭了太久的眼睛缓缓睁开了。眼前黑蒙蒙的,他下意识地眨眨眼,再眨眨眼,还是黑蒙蒙的。

  他在哪?身下软软的,不像是在地上。他被阎罗王抓住了吗?可是阎罗王会给他睡软软的地方吗?对了,哥哥,哥哥呢?刚要向身旁摸摸,他痛呼一声,肩膀好痛,手也很痛。哥哥……他张嘴叫,却发不出声音来。

  哥哥,哥哥……心急的他努力想发出声音,哥哥是不是被阎罗王抓走了?不要,不要,老天爷爷,不要让阎罗王抓走哥哥,他是扫把星,都是他害了哥哥。

  "哥……"终於喊出了一声,他急得哭了。哥哥不在身边,哥哥一定是被阎罗王抓走了。哥哥,哥哥……呜……

  "吱吱吱!!"

  绝望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了猴子叫,哭泣的他眼泪停了,小贝!是小贝!呜呜……小贝……

  "吱吱吱!!"

  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只猴子脸,抬起右手,他勾住猴子,用力喊:"哥,哥……"

  "吱吱吱!!"

  猴子激动不已,不停地大叫。同在屋内睡觉的几只小怪物凑了过来,一看到小宝醒了,一只怪物跑了出去。猴子在床边又叫又跳,眼泪都出来了。看到猴子的泪,他的泪也涌了出来,却不是猴子的激动,而是恐惧。哥哥怎麽了?小贝为什麽哭?难道哥哥被阎罗王……

  哥哥!哥哥!

  "阿宝!你醒了?!"

  哥,嗯?师傅?他怎麽听到了师傅的声音?眼前亮了,他看到了许久许久没有见过的床顶,然後一张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阿宝,你醒了,你可醒了!"

  把油灯放到床边的凳子上,凡骨子抓过猴子把它丢到一边,眼角的细纹少了几条。他擦擦小宝的泪,激动的安抚道:"阿宝,不怕,不怕了,这是师傅的床,师傅带你回来了,你现在在谷里,不怕。"

  小宝呆呆地看著师傅,以为自己太想念师傅而出现了幻觉。可是师傅离他好近啊,而且他能感觉得到师傅手掌的温暖,似乎还能闻到师傅身上的药香。

  "阿宝,你没有做梦,是师傅,不信你摸摸。"轻轻握住小宝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凡骨子心疼的哟。

  "师,傅?"

  小宝很轻很轻地唤了一声,怕把师傅"吓跑"了,眼泪滴落,师傅是暖的。

  "阿宝,傻孩子,还没认出师傅吗?"凡骨子轻轻咬了小宝的指头一口,小宝眨眨眼,眨眨眼,再眨眨眼,眼泪越流越急。

  "傻阿宝,你回来啦,回谷啦。"擦著小宝的泪,凡骨子都要哭了。

  "师,傅……"仍是轻轻的低唤,小宝的嘴角发颤。

  "阿宝,师傅让你受委屈了。"把油灯放得近一点,凡骨子让小宝看清自己。

  努力眨眼睛,不让眼泪迷了双眼,小宝看了许久许久,感受了许久许久,意识才慢慢的回笼。手指头微微地蹭蹭师傅的掌心,有茧子、有掌纹,他的嘴角抖得令人心酸。

  "阿宝,不哭,伤身子。"凡骨子的眼泪险些没忍住,他几个深呼吸,憋回去。

  "师,傅……"

  "不怕啦,师傅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师,傅……"

  "不哭,阿宝不哭。"

  "师傅!呜……"

  不顾身子的痛,小宝努力往师傅的怀里钻,师傅!师傅!

  "不哭,阿宝,不哭,你现在的身子可不能哭。"赶紧抱住小宝,以防他伤了自己,凡骨子又是给他擦泪,又是忙著护他的伤。

  "师傅……师傅……"

  经历了那麽多的磨难,终於见到了师傅,小宝的委屈和害怕再也压不住了。

  "回来了,咱们回来了,阿宝不哭,不哭。"凡骨子的泪滴在了小宝的头顶上。

  "师傅……呜……师傅……"小宝哭得不能自己,他以为,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师傅了。

  "阿宝受委屈了……不哭,伤身子。"想把小宝放到床上去,可对方却死命地往他怀里钻。凡骨子放弃了,调整了一下姿势,抱著小宝坐在床头,一遍遍安抚他。

  "师傅……呜……"

  "好,好,哭吧哭吧,哭完了这一回,以後再也不哭了。"

  轻拍小宝,凡骨子不劝他了,索性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师傅,可是宝醒了?"聂政拄著双拐站在门口问,身後,叶狄扶著阿毛一脸的焦急,屋内的哭声停了。

  "你们进来吧,阿宝醒了。"

  三人的双眼瞬间一亮,不管腿脚利不利索,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进了屋。一进入师傅的卧房,就看到被师傅抱在怀里的人满脸的泪,满眼的委屈,三人的心窝揪痛,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宝。"聂政伸手拭去小宝的一滴泪,心疼不已。

  小宝眨眼睛,他看到,哥哥们了!

  "你们上床吧,都不是身子好的人,别站著。"凡骨子往里挪了挪,聂政把双拐放到一旁,上了床,坐到床内侧,叶狄扶著阿毛在床边坐下,他也上了床,跟大哥坐在一起。

  "宝,怎麽了,不认得鬼哥哥了?"

  见小宝只是看著他们,也不出声,聂政有点心慌。

  "宝宝,是我,是好哥哥。"叶狄跪坐在床上,凑了过去。

  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擦掉小宝脸上的泪,脸上同样是紧张。阿宝不会因为受伤太重,而忘了他们吧。

  看看大哥哥,看看好哥哥,再看看鬼哥哥,小宝眨眨眼睛,眼泪又出来了。

  "呜……哥哥……"身子奋力前倾。

  "阿宝,你的伤!"凡骨子赶紧按住他的身子,"你一身的伤,可不能乱动。"

  "呜……哥哥……"抱抱,他想要哥哥的抱抱。

  "宝,乖,不动,鬼哥哥抱你。"聂政倾身向前,小心把小宝揽在怀里,亲了亲他头顶的发旋。

  "呜……"大口大口闻著鬼哥哥身上的味道,小宝害怕这只是老天爷爷可怜他,并不是他真的回到师傅和哥哥身边了。

  聂政看了眼阿毛和叶狄,放开小宝。小宝惊慌地抬头,以为哥哥要走了,下一刻,他被拥入了一个宽厚的怀里。一闻到这人的气息,小宝哭得更伤心了。不在乎手痛不痛,他摸上那人被刺穿的地方。握住小宝的手,阿毛摇头,告诉他自己的伤已经好了。

  "大哥哥……疼……"

  不疼,大哥哥一点都不疼。阿毛握著小宝的手按在自己受伤的地方,努力露出一抹笑。阿宝回来了,他就不疼了。

  "阿宝,你再哭下去你师兄就会心疼了。"凡骨子一手按在小宝的左肩,生怕他扯到这里。

  "宝宝……"叶狄轻轻唤了一声。小宝从大哥哥的怀里抬起头,眼泪一串串的掉。阿毛小心地放开小宝,叶狄爬过去把小宝抱了过来。一到了好哥哥的怀里,小宝哭得更伤心了:"我是,扫把,星……是我,害了,哥哥……"

  凡骨子厉声道:"阿宝!不许这麽说自己!"

  聂政的眉拧到了一起,宝怎麽会有这种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的叶狄拼命摇头:"不是不是,宝宝不是,宝宝是宝宝。"

  仍以为师傅和哥哥们是幻觉的小宝说出心里的愧疚:"我是,阎罗,王的,孩子……我害,大哥哥,害,好哥,哥……害了,美人,哥哥……还会,害了,师傅和,鬼哥哥……我是,扫把星……"想到美人哥哥,小宝四下张望,美人哥哥呢?美人哥哥是不是被他害死了?

  "宝宝,不是!不是!"叶狄求救地看向大哥,怎麽办?他该怎麽让宝宝打消这个念头?

  "美人,哥哥……呜……我是,扫把,星……"

  "傻宝。"聂政亲了亲小宝的脸,蹭蹭他,"美人哥哥过几天就回来了,他没有跟我们一起走。傻宝啊,你忘了是谁把鬼哥哥从阎罗王那里带出来的了?又是谁让鬼哥哥遇到了美人哥哥?又是谁找到了好哥哥?嗯?"让他看著自己,聂政动动胳膊,"你瞧,鬼哥哥能动,也能走了,这都是宝的功劳,是宝治好了鬼哥哥。"

  阿毛不能说话,他张嘴无声地对小宝说"不是",然後伸手摸上小宝的脸,眼里是祈求,祈求他不要这麽说自己。

  "宝宝不是扫把星,宝宝是宝宝。"叶狄摇摇还是不甚清醒的脑袋,"是宝宝说不是我下的毒,是宝宝让我找到了大哥和二弟,是宝宝救了我。"

  小宝还是哭,他很怕,怕阎罗王和那个人还在找他。一旦他们找到他,就找到了师傅和哥哥们。他不要当扫把星,他不要再害了哥哥,也不要害了师傅。

  "阿宝,扫把星是害人的,你却是救人的。师傅忘了告诉你,你身上有一种叫养功的奇功,不仅能治好聂政和你师兄的伤,还能让他们重新习武。啊,对了,你的美人哥哥也要散功了,你若不帮他,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练功。"

  小宝看向师傅,泪湿的双眼里是惊讶。聂政、叶狄和阿毛则是神色各异地看著凡骨子。凡骨子不看他们,继续说:"阿宝,你是林盛之的孩子又如何?他们谁敢嫌弃你师傅我第一个就不饶他。聂小子,你告诉阿宝,你嫌不嫌弃他?"

  小宝的身子抖了抖,不敢看鬼哥哥。

  "傻宝。"聂政只说了两个字,轻轻捏了捏小宝的鼻子。小宝又想哭了。

  "宝宝是宝宝。"叶狄还是那句。而对阿毛来说,小宝是谁的孩子都与他无关,小宝只是他的好师弟阿宝。

  "阿宝,你的几位哥哥能不能恢复就要看你的了。所以你不能再哭了,要尽快养好身子。养好了身子,你才能救你的哥哥们。懂吗?"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真的可以救哥哥吗?真的不是扫把星?

  "怎麽,你敢怀疑师傅的话?!"

  赶紧摇头,师傅不会骗他。心,稍稍安了。

  "好了,夜都深了,阿宝哭了这麽久不能再哭了。你们都回去吧,让阿宝睡觉。"

  "哥哥……"

  小宝又不安了,会不会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林子里?

  阿毛扯了扯师傅,能不能让小宝到他屋里睡?看看明显害怕哥哥们离开的小宝,凡骨子道:"阿宝,你今晚跟你师兄睡,师傅起得早,免得明早吵到你。"

  小宝的眼睛亮了,接著又瞬间黯淡,那明早醒来鬼哥哥和好哥哥会不会不见了?

  "宝,放心地去跟大哥哥睡,明早你醒来的时候,鬼哥哥和好哥哥一定在你身边。"心知小宝对阿毛的担心和愧疚,聂政安抚道。

  "真的?"真的会在吗?

  "鬼哥哥保证。"爱怜的亲一亲。

  "会在会在,宝宝不怕。"也亲一口。

  哥哥的亲亲是暖的,小宝抬高头,聂政明白地把脸凑了过去,一个软软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上。他退开後,叶狄傻笑地也把脸凑了过去。捂著被宝宝亲了的地方,叶狄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後头了。好久好久没有被宝宝亲了。

  "好了。叶小子,你扶阿毛回去,我把阿宝带过去。"

  "哦。"

  叶狄快速下床,穿上鞋,扶阿毛站起来。看到大哥哥虚弱的样子,小宝努力忍住眼泪。一人擦去他的泪,说:"宝回来了,大哥哥很快就能好了。"

  "鬼哥哥……"

  "不哭,伤身子。"

  凡骨子抱起小宝,聂政自己拄著双拐跟了出去。看著师傅把小宝抱进了阿毛的木屋,聂政的心里有一点惆怅,也有一点伤感。如果他练了海魄真经,就再也看不到小宝对他笑,听不到小宝软软地喊他鬼哥哥了吧。

  "大哥?"

  聂政回神,对担忧的叶狄笑笑:"没什麽,回屋去吧。明早得早起。"

  "我扶你。"

  "不必,我自己能行。"

  叶狄还是扶住了大哥,朝阿毛的木屋瞧了一眼,他有些羡慕,不知道宝宝还会不会愿意跟他一起睡了。

  平台上又陷入了宁静,凡骨子躺在床上依然满腹心事;睡在一个屋的聂政和叶狄也是各有所思。阿毛的床上,小宝的手放在大哥哥包扎的地方,眼泪掉不停。

  阿宝,不哭,大哥哥一点都不疼。

  "大,哥哥……"

  把小宝执意要摸他伤处的手轻轻地拿出来,阿毛把他锁在怀里,轻拍他。阿宝,睡吧。找回了小宝,阿毛终於能睡个好觉了。

  "亲,亲。"

  阿毛轻拍的手顿住,犹豫之後,在小宝的头顶落下一个吻。满身都是毛的他本来就很丑了,现在他的武功也没了,今後再也保护不了小宝了。这样的他,还配做小宝的大哥哥吗?

  "亲,亲。"

  哭累的小宝缓缓闭上眼睛。额头上落下一吻,他淡淡地笑了。

  "亲……亲……"

  在小宝睡著後,他的脸颊才被人小心翼翼地亲了一口。
(18鲜币)宝贝:第七十一章

  脑袋无意识地蹭蹭,身旁有人,小宝的眼睛动了动,缓缓睁开。唔,痛,身上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这是是哪里呢?又蹭了蹭,身旁的人暖暖的,是谁?一只大手摸上了他的脸,小宝抬眼,啊!是大哥哥!

  大哥哥,大哥哥怎麽会在这里?!大哥哥受伤了!大哥哥!猛地想起什麽,小宝瞪大了眼睛,大哥哥……是大哥哥吗?昨晚,昨晚不是他做梦?

  阿宝。阿毛张张嘴,无声地唤道。小宝眨了眨眼睛,眼睛里瞬间就有了泪。阿毛对他摇头,满眼的心疼。不哭,不哭,阿宝不哭。

  "大,哥哥……"呜呜,真的,真的是大哥哥。

  阿宝轻轻按住小宝的身体,不让他乱动,弯身凑近,让他瞧清楚自己。他是真是的,不是虚幻的影子。

  "宝。"

  "宝宝。"

  小宝的身子一震,扭头,眼里的泪更多了。

  "鬼,哥哥……好哥,哥……"

  "宝,不哭。"聂政擦著小宝的泪说,"鬼哥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宝的笑了。"

  小宝的嘴角颤抖,酒窝隐隐露出。

  "宝,不哭了,我们的宝笑起来最好看。"

  "宝宝,不哭,不哭。"

  小宝眼里带泪的笑了,久违的酒窝露出。

  "抱抱。"

  "好,鬼哥哥抱抱。"

  叶狄笑了,宝宝笑了他就会笑。

  成功地哄了小宝笑,看到师傅进来了,聂政和叶狄让开床边,小宝该上药了。回谷了,回到师傅和哥哥身边了,所有的委屈和害怕在哥哥们的亲亲和抱抱中都不见了。哪怕上药的时候很疼,他的眉毛都没皱过一下,嘴角的酒窝时不时还会出现。

  可虽然小宝笑著,聂政、叶狄和阿毛却笑不出。小宝身上的一道道伤刺痛他们的眼睛、他们的心,更别说捡到小宝的叶狄了。他最清楚小宝伤得有多重。

  看著哥哥和师傅紧拧的眉心,小宝软软地开口:"不疼,不疼。"

  凡骨子冷著脸说:"这麽重的伤怎麽可能不疼?你就别宽慰师傅的心了。"

  小宝的笑甜甜的,摇头:"不疼。"

  "傻宝。"聂政忍不住捂住了小宝充满纯真的眼睛,看著这双眼,他就很想不顾一切地去报仇。

  叶狄帮著凡骨子打下手,给小宝处理完一身的伤後,他把小宝抱回了师傅的屋子。阿毛和聂政都要上药,未免小宝到时候哭,尤其是小宝看到阿毛的伤後哭,把他抱走是最好的。

  放下小宝,叶狄趴在床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哥哥?"

  "宝宝……"叶狄的眼里闪过紧张,他搓搓手,"今晚,唔,今晚能不能,跟,跟好哥哥,睡?"

  小宝立马笑了:"好,好。"

  没想到小宝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叶狄顿时欢喜不已,心里的紧张立刻没了,宝宝还是愿意的!

  "好,哥哥,抱抱。"

  "抱抱,抱抱,好哥哥抱宝宝。"

  叶狄高兴的像个孩子。

  "亲亲。"

  喜悦的吻落在小宝的额头上,带著浓浓的疼惜。

  还要帮师傅做事,得到小宝同意的叶狄给他盖好被子後就乐颠颠地走了。小宝脸上的笑隐去,一脸的沈思,昨天晚上师傅好像说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想呀想,小宝垂眼看看自己,他身体里的养功不仅可以治好鬼哥哥,还可以治好大哥哥和好哥哥吗?师傅好像是这个意思呢。这麽想著,小宝笑了,太好了,他不哭了,再也不哭了,他要快快养好身子,给哥哥们治病。

  "吱吱吱……"一只猴子手里拿著果子跳到了小宝的身旁,两只小怪物站在床脚,不知何时进来的。他们没有靠近,似乎是怕吓到了小宝。之前小宝一直昏昏沈沈的,并没有看清楚阿凸,现在清醒了,见到阿凸的第一眼,他著实吓了一跳。

  "吱吱吱吱……"小贝看向阿凸,跳了跳,似乎是说他们不是坏人。

  小宝看看小贝,又看看阿凸,过了会儿,他不确定地问:"是,你们吗?救,我,哥哥。"他记得阎罗王出现那天,好像他们抓伤了阎罗王。

  "呼呼。"一只阿凸叫了叫,仍没有上前。

  小宝笑了:"谢谢。"果真是他们呢。他们是好"人"。

  "吱吱吱。"似乎很高兴自己的夥伴不害怕阿凸们,小贝把自己咬了一口的果子递到小宝的嘴边。小宝摇摇头:"你吃。"喝药的他不能吃生食。

  小贝看了看小宝,收回果子,窜到一只阿凸身上,爬上他的背。

  "小贝,美人,哥哥。"他担心。

  "吱吱吱。"小贝拍拍阿凸,两只阿凸带著它跑了。

  美人哥哥真的过几日就会回来,不是被阎罗王抓走了吧。小宝心里慌慌的,经过了这些事後,他再也不敢出谷了。他希望能和师傅还有哥哥们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地住在谷里。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哥哥们不要去找阎罗王报仇。不是因为阎罗王是他的父亲,而是他怕,阎罗王好厉害,那个人也好厉害,哥哥们去报仇的话一定会有危险。

  "宝,想什麽呢?这麽严肃。"

  酒窝出现,小宝看过去:"鬼,哥哥。"

  "想什麽呢?"

  先上好药的聂政在床边坐下,然後把双拐放到一边。小宝从被子里伸出右手,放到鬼哥哥的腿上,眼睛里是喜悦,鬼哥哥已经能站起来了,他的养功真的有用。

  轻轻摸了摸小宝瘦的尖细的下巴,聂政掏出衣襟下的那块玉佩,看到玉佩,小宝的笑不见了。

  "宝,这是你给鬼哥哥的。"聂政取下来,放到小宝的掌心里:"鬼哥哥,还给你。"他决定了,有些仇,不能不报。

  小宝好像被烫到了,缩回手,玉佩掉在了床上。

  "鬼,哥哥,的,鬼哥哥,戴。"

  "宝?"

  "鬼哥哥……"小宝吓坏了,声音都带了哭腔。聂政没想到他会这样,赶紧说:"宝,鬼哥哥是觉得应该把这玉佩还给你。"

  "不要,不要……"祈求,"鬼哥哥,戴,戴。"

  眼看小宝要哭了,聂政拿起玉佩戴上,安抚:"鬼哥哥戴上了,鬼哥哥以後再也不摘下来,宝不哭。"

  "戴著,戴著,"小宝摸到鬼哥哥的手,不能动的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贴近鬼哥哥,"在,一起,戴著,在一起。"

  聂政的心窝一紧,这是什麽意思?

  "鬼哥哥……说好的,不丢下,不,丢下。"

  那段和鬼哥哥相依为命的日子,对小宝来说意义非凡。那时候,每一天对他来说都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煎熬,尤其是鬼哥哥被阎罗王用刑的时候。娘唯一留给他的玉佩戴在鬼哥哥的身上,就好像他们两人会永远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手掌按住鬼哥哥手背上仍然明显的伤疤,小宝哭了:"鬼,哥哥,不,丢下。"

  聂政的坚持在这一刻全部瓦解,他把小宝的手握在掌心里,哑声道:"不丢下,鬼哥哥永远都不会丢下宝。"

  那段日子,也同样烙印在聂政的心里。他很想不顾一切地就这样在谷里呆一辈子,忘记仇恨。可是,太难了。只有杀了林盛之和潘灵雀,小宝、二弟和三弟才能彻底的摆脱危险。但小宝的泪,轻易地击垮了他的决心。

  "鬼,哥哥,不丢,下。"

  "不丢下,鬼哥哥还没有报宝的救命之恩,怎麽能丢下你?"

  "不报,不报。"

  他不要鬼哥哥报恩,他只要鬼哥哥不丢下他。

  "师兄!师兄我们回来了!"

  "你,你们怎麽这麽快?"

  "师兄不想我们回来?"

  "什麽你们?我只想见到蓝小子,不想见到你!"

  "师兄……"

  伤感中的聂政赶紧擦掉小宝的泪,惊喜地说:"宝,你美人哥哥回来了!"

  "美人哥哥!"小宝吸吸鼻子,仰头看向门口。

  还不等聂政出去瞧瞧,一人的声音就从外头传了进来:"大哥,小宝醒了?"紧接著,人已经进来了。

  "美人,哥哥!"小宝刚喊了一声,对方就来到床边了。

  "小宝,你可是醒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蓝无月大大地松了口气,佯怒道:"你这小家夥,可把我吓坏了。下回不许了!"

  "美人,哥哥……"小宝只顾得笑,哥哥们都平安回来了,他只想笑。

  "傻孩子。"捏捏小宝的鼻子,蓝无月转向另一人,很精神地说:"大哥,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宝昨晚醒的,没见著你他可是担心坏了。"见到三弟平安归来,聂政的喜悦也是溢於言表。

  蓝无月又捏了捏小宝的鼻子:"你哥哥我可不是那麽容易就给人捉去的。"

  "蓝小子,你容不容易被别人捉去师傅我不在乎,师傅只在乎你打算何时散了你那身功夫啊?"一人提著药箱进来了,蓝无月的激动立刻变成了恼火。小宝的笑凝滞,美人哥哥为什麽要散功?

  聂政开口:"无月,不要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当初阿毛把功夫给你後,你可是答应师傅回来後就散了功的。"

  "我知道,我没有不愿意,只是气闷。"蓝无月不甘地说:"我原本还想趁机杀了林盛之报仇,结果不仅没杀了他,还差点害了小宝。散了功力,以後报仇就更难了。"

  "人都没了还谈什麽报仇。走!我不听你的了,现在就跟我散功去。"凡骨子放下药箱,抓住蓝无月就朝外走。

  "师傅,您再宽限我几天吧,我刚回来。"

  "反正都要散,多几日又有什麽意思?走!"

  凡骨子是铁了心,刚回来还没喘口气的蓝无月硬是被他给拖走了。

  "鬼,哥哥?"小宝赶紧问,美人哥哥为什麽要散功?

  聂政简单地回道:"无月的筋脉受损,必须要散了内功才能治好。多亏你大哥哥把他的功力全部给了无月,不然无月肯定会被林盛之和潘灵雀抓住。"

  小宝瞪大了眼睛,大哥哥把功力全部给了美人哥哥,那大哥哥不是?!

  不想小宝担心,聂政打趣道:"阿宝,哥哥们都没功力了,阿宝不会嫌弃哥哥们吧。"

  "不会!不会!"小宝的心很疼,为哥哥们疼,"双修,双修。"

  聂政的身子瞬间一震,小宝说了什麽?

  "双修。"心急的小宝喘了几口气,"双修,治病,治,哥哥的,病。"

  聂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麽好了,他怎麽忘了这件事?!小宝流落在外那麽久,身子有没有痛过?聂政的头有点晕,不是这个,小宝在说什麽?他要和哥哥"们"双修?

  看著鬼哥哥震惊的脸,小宝没有看懂其中的深意,或者说一心都在双修上的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尽快养好身子和哥哥们双修。

  "宝……"聂政开口,却不知该说什麽。虽然他碰了小宝,但他似乎并没有立场多说什麽。小宝和谁双修,只取决於师傅。聂政的喉咙发紧,他,不是一个好哥哥。
(28鲜币)宝贝:第七十二章

  过了半个时辰,蓝无月回来了,和他一道来的还有叶狄和被叶狄扶进来的阿毛。一看到美人哥哥的脸色,小宝的心窝钝痛。脸色异常苍白的蓝无月嘴唇都失了血色,他脚步沈重地走到床边坐下,面对小宝靠在床头,气喘地厉害。

  "无月,还好吗?"聂政担心地问。

  蓝无月只是摇了摇头,浑身都疼的他说不出话来。叶狄把阿毛扶上床,哑声说:"无月的功力是阿毛给他的,所以散的时候会痛些。"

  聂政拧眉:"无月,你回去歇著吧,你这样子大哥看了实在是担心。"

  蓝无月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叶狄继续解释道:"方大哥和师傅有事情要跟咱们说,让咱们先过来等著。"

  "大哥,"蓝无月喘了几口气,"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美人,哥哥……"小宝的眼睛里有了水光。蓝无月勉强笑笑,却是没说出话来。叶狄又赶紧安抚道:"宝宝,无月没事,歇息几日就不痛了。"

  阿宝摸摸小宝的头,也让他不要担心。散功虽然痛,可总比伤身要强。小宝看看鬼哥哥、看看美人哥哥,再看看好哥哥,心里下了决定。他眨掉眼睛里的热辣,告诉自己,要快快养好身子。

  四人并不清楚小宝的心思,叶狄给蓝无月揉按穴道,帮助他缓解疼痛。刚上了药的阿毛挨著小宝坐在床内侧修养,聂政坐在床边一手轻握小宝的右手看著蓝无月沈思,大家都没有说话。

  等了一会儿,凡骨子进来了,身後跟著异常恭顺的方俞。一看床上没位置了,方俞赶紧搬过一张凳子放在凡骨子的身後,凡骨子看也不看他坐下,方俞站在凡骨子的身後,俨然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小宝好奇地看著这位陌生的老爷爷,一是好奇他是身份,二是不明白他为何好似很怕师傅。看了眼小宝,凡骨子轻咳两声,说:"阿宝,他是师傅的师弟。"

  师傅的师弟?!小宝立刻软软地喊了声:"师叔。"

  "啊。"方俞小心地瞧了师兄一眼。

  凡骨子不悦地说:"什麽师叔,叫他方大爷。"

  难受的蓝无月忍不住笑了声,聂政开口:"师傅,按著辈分,我们该称方大哥为师叔。宝年幼,您这麽说他会糊涂的。"

  "师叔。"小宝又软软地叫了一声。

  方俞不敢应声,生怕再惹师兄生气。

  不忍见方俞那麽可怜,蓝无月提气一口气,对小宝说:"小宝,咱们这次多亏了师叔出手才没有被抓了去。我能平安回来,路上也多亏师叔的照顾。"

  小宝的眼睛亮了,异常感激地说:"谢谢,师叔。"

  "啊,啊,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方俞的手心都出汗了。

  看看明显不高兴的师傅和小心翼翼的师叔,小宝的嘴角露出酒窝:"师傅,师叔,好。"

  "他哪里好了!"干嘛都为这家夥说话!

  小宝只是笑,对著师傅甜甜的笑。看著小宝的笑颜,渐渐的,凡骨子的脸色好了一些,但仍是不甘地说:"哼,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才认识他几天就都帮著他说话。"

  蓝无月赶紧说:"师傅,看在师叔这麽认错的份上,您就原谅他吧。"

  "你们又知道他对我做过什麽了!"

  聂政接话:"师傅和师叔的事,我们做晚辈的自然不敢随便过问。不过师叔找了师傅四十年,历经风霜,师傅您就原谅师叔吧。"

  方俞是大气不敢出,心里则十分感谢这几个小子帮他说好话。过去的事是他不对,他已经打定主意後半辈子要尽心服侍师兄,直到消了自己的罪,可他怕,怕师兄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凡骨子的老脸有点红,不知是被自己的徒弟们气的,还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

  方俞走到凡骨子跟前,当著几位小辈的面突然跪了下来。别说小宝了,就是聂政几人都愣了。凡骨子呼啦一声站了起来,声音发颤地低吼:"你,你这是干嘛!起来!"

  "师兄,我对不起你。那时候的我不是东西,师兄怎麽罚我都成,就是别赶我走。"方俞的声音哑了。

  "师傅……"小宝最不能看这种事,当即就要哭了。

  "师傅,您就原谅师叔吧。"蓝无月撑著站了起来,聂政也站了起来:"师傅,您就让师叔留下吧。"

  "师傅,师叔救过,宝宝的命。"不会说话的叶狄也憋出了一句。阿毛说不出话来,他拍拍床板,也希望师傅能原谅师叔。

  凡骨子的眼圈都红了,方俞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小宝的泪出来了:"师傅……"

  "你,你就会来这招!"凡骨子的眼角竟然湿润了。方俞仰著头,老泪纵横:"师兄,我不求你原谅我,但别赶我走。"

  "你起来啦!"凡骨子弯身去拉方俞,方俞紧紧捉住他的手,眸中是他难以在这里说出口的心情。

  "你起来!"

  凡骨子用力把方俞拽了起来,可双手却落入了方俞的手里,很烫。

  "师兄……"

  凡骨子的脸突然爆红,拼命要抽出手:"你,你留下来就是了!放开我!"

  "师兄!你愿意让我留下来了?!"方俞紧紧捉著,不放。

  "留就留,你抓我的手干嘛!放开!"

  "师兄!"

  手放开了,人却被抱住了。

  "放开!"屋子里还有别人呢!

  "师兄!我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

  蓝无月和聂政的心里咯!一声,两人缓缓坐下,呆愣地看著前方"相拥"在一起的两位老人,只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叶狄和阿宝一听师傅同意师兄留下了,两人松了口气。小宝则是喜极而泣,太好了,师傅原谅师叔了!

  性子不同的几人,心思也是各不相同。

  一脚踹在方俞的腿上,成功救出了自己,凡骨子怒吼:"不许抱我!"

  "师兄,谢谢你!谢谢你!"

  "不许……"

  猛地瞧见床上的几人正看著他们,凡骨子"抱我"的两个字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等独处的时候他再找这人算账!真是丢脸都丢到徒弟跟前去了!

  蓝无月适时出声:"师傅,您和师叔有什麽事要跟我们说?"

  感激地看了蓝无月一眼,方俞赶紧说:"师兄,你来说吧。"

  凡骨子推开紧贴著他的方俞:"坐到一边去!"方俞不敢迟疑,拖过一张凳子挨著凡骨子坐下。虽然很想,但他不敢贴得太近。

  把凳子往远离方俞的地方挪了挪,凡骨子看向聂政,冷脸说:"聂小子,师傅有话问你,事关你们报仇一事,你必须如实回答,不许隐瞒。"

  聂政立刻敛了心神,道:"师傅有什麽只管问。"

  蓝无月、叶狄和小宝都震惊地看了过去,事关报仇?

  凡骨子沈淀了下刚才被方俞激起的情绪後,问:"聂小子,我问你,聂家刀在哪里?"

  聂政的身子一震,蓝无月和叶狄都震住了,小宝则是瑟缩,他很害怕听到这个。凡骨子却是紧盯著聂政,不许他说谎。聂政定了定神,眼里是犹豫,是挣扎。蓝无月坐直了起来,脸色更加难看了。

  好半晌後,聂政才缓缓开口,声音极哑地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聂家刀。"

  "大哥?!"蓝无月和叶狄惊呼,小宝的眼睛瞪得老大。

  "果然。"凡骨子的话令众人更是惊愕,聂政张张嘴,难道师傅早就知道这件事?!凡骨子看向方俞,方俞低下了头。

  "你们可知他是谁?"

  "师叔?"

  方俞的头几乎要埋在自己的胸口里了。

  "他就是鬼哭笑。"

  "什麽?!"

  在场唯一没惊喊出声的只有小宝。

  不理会几人的震动,凡骨子又看向聂政:"聂小子,你不对我说谎,下面的事就好办了。鬼哭笑当年所练的海魄真经,就是出自你们聂家。"

  "呵!"

  三兄弟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小宝仍是不解地看看哥哥,看看师傅。

  凡骨子见状,蹙眉道:"聂政,你不知道此事?"

  惊呆的聂政摇了摇头,接著,他的神色猛地一变,蓝无月出声:"大哥?你知道?"

  聂政咽了咽嗓子,沙哑地快速说:"我不知道海魄真经出自聂家。我继承家主的那天,我爹交给我一个盒子,告诉我聂家根本没有聂家刀,之所以这麽说只是为了保护盒子里的东西。他说盒子里的东西是聂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本来应该毁去,但出於某种原因,那东西一直留了下来。他说盒子里的东西是邪物,万万碰不得,他让我把盒子找个保险的地方埋起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许打开。"

  凡骨子马上问:"你没有看盒子里是什麽吗?"

  "没有,那个盒子被我爹锁起来了,钥匙连同盒子我一起埋了。我爹逼我发毒誓,除非聂家被灭门,否则绝对不许打开那个盒子,一旦违誓,聂家便断子绝孙。"

  想到盒子里放著的可能是什麽,聂政的手不听使唤地发抖。

  "大哥!那里面一定就是海魄真经!"蓝无月第一个坐不住了。

  "你们谁也不许动那个念头!"凡骨子大喝,聂政和蓝无月抿紧了嘴。凡骨子眯著眼说:"我知道你们想什麽。有了那海魄真经你们就可以报仇了是吧!你们忘了鬼哭笑了?他当年练了海魄真经後就变成了大魔头,整个武林都差点被他给灭了,你们想当第二个鬼哭笑吗?!"

  聂政和蓝无月都不说话,两人的心里翻江倒海。叶狄看看两人,担忧地喊了声:"大哥……三弟……"

  方俞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们两兄弟想报仇,但这件事你们得听你们师傅的。林盛之和潘灵雀就是练了海魄真经,你们觉得他们功夫厉害是吧。我是过来人,练了那功夫是厉害了,可会变得六亲不认、嗜血成狂,一天不杀人都不舒服。别说是旁人了,就是自己的亲人都会痛下狠手。你们想报仇,我明白,可为了报仇把自己变成那样不值得。听我的,不值得,懂吗?"

  "鬼,哥哥,美人,哥哥,不练,不练。"小宝听不大明白,可他听明白了练这个真经人会变成魔头,他不要哥哥变成和阎罗王一样的魔头。

  聂政摸了摸小宝的脸,勉强地笑了笑。蓝无月则是不吭声。凡骨子生气地说:"聂小子,报仇不是只有一条路,非得你们出手才成。我今日问你聂家刀的事,是想让你把海魄真经给了林盛之和潘灵雀。只有聂家才有海魄真经的全本。"

  "师傅!"蓝无月第一个不干了,"为什麽要给他们!"聂政的眉心拧成了川字。

  "糊涂!"凡骨子厉声道,"你小子平日里倒是激灵,这个时候怎麽只犯糊涂?!你当海魄真经是什麽好东西吗?那是害人的玩意儿!林盛之心心念念地要抓聂政为的就是海魄真经。那就给他们,让他们去练,练到最後他们就是另一个鬼哭笑。就算别人杀不死他,他也会杀了自己。"

  方俞劝道:"海魄真经那玩意儿谁练谁倒霉。那些江湖人都不是好东西,林盛之和潘灵雀练了之後让他们双方去打吧,你们正好得以喘息。海魄真经练到後头走火入魔是迟早的事,你们根本不用出手,林盛之和潘灵雀也活不长。"

  "真的吗?"叶狄忍不住出声。凡骨子和方俞都点点头。他急忙拉拉聂政:"大哥,那就把海魄真经给他们吧。"

  蓝无月咬著唇,不能手刃敌人、血债血偿,就算林盛之和潘灵雀死了,他也不甘心。聂政紧拧的眉心缓缓松开,他看向蓝无月:"三弟,就听师傅和师叔的吧。"

  "大哥?!"

  蓝无月是不愿,叶狄是喜悦。

  聂政长长地松了口气,对著一脸担忧和害怕的小宝暖暖地笑了笑,看著他说:"我之前有想过想法子弄到海魄真经,练了之後去报仇。"

  "鬼哥哥!"小宝要哭了,伸手就要抱鬼哥哥。聂政按住他的身子,对一脸不悦的凡骨子说:"但是,我的这条命是宝好不容易救出来的。一想到我练了海魄真经之後宝会怕,会不认得我,我就犹豫了。"

  "鬼哥哥,不练,不练。"

  聂政摸摸小宝的眼睛,一脸轻松地说:"不练,鬼哥哥舍不得宝。"抬头,看向兄弟,"也舍不得离开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兄弟。"

  小宝笑了,又想哭。

  蓝无月盯著大哥的笑脸,紧绷的下颚缓缓松开,最终,不甘地说:"我听大哥的。"

  "你这个臭小子,还嫌给师傅惹的麻烦不够多是吧。"凡骨子也松了一口气。

  聂政深深吸了几口气,再重重吐出,然後正色道:"那盒子我埋在聂家庄厨房的灶台下面。"

  "灶台?"方俞的胡子竖了起来,"你就不怕被烧了?"

  "那盒子是玄铁打造,而且我埋的地方很深,就算油锅翻了也烧不到。"

  方俞一听,马上说:"告诉我厨房在聂家庄的什麽位置,我去取。"

  蓝无月出声:"师叔,林盛之一定有派人守在那里,你一个人去的话太危险了。"

  "我还怕他不成?"方俞不屑地说:"他练了海魄真经,我是拿他没法子,但以他现在的功力还不是我的对手,其他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凡骨子站了起来:"我去。"

  "师兄(师傅)!"

  凡骨子恨恨地扫了方俞一眼:"我不相信你。你能忍住不偷看、不偷练?"

  "师兄!"方俞也站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才废了海魄真经的功夫,怎麽可能再去练!"

  "哼!我不信你,我亲自去取。"

  "那我跟你一起去。"

  "滚开!不许跟著我。"

  "师兄……"方俞又要跪了,凡骨子丢下他直接跑了出去。

  "师兄!别丢下我!"

  两位老人家一前一後地跑了,蓝无月的身子一软,倒在了床上,很是气闷地哼:"爹为何不早说?为何不早说?"

  "早说了你就去练了?"聂政踢踢他,"别动这个念头,要练也是大哥去练。"

  "不练!不练!"小宝害怕地叫了起来。

  "不练,不练,宝宝,哥哥不练。"叶狄赶紧哄,聂政也赶紧哄:"鬼哥哥说笑的,鬼哥哥舍不得宝的。"

  蓝无月困难地翻个身,吐出口闷气:"我也只是想想,若真要我练的话我也会犹豫。不过没想到,师叔竟然是鬼哭笑。难怪刚来的那天师傅会问咱们鬼哭笑死了没有。"

  聂政对此不置可否,他只是担心小宝。低头亲了亲小宝,他低声说:"宝,对不起。"

  "哥哥?"对不起什麽?

  看著小宝纯真的双眼,聂政笑笑:"没什麽,哥哥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

  蓝无月听出了大哥话中有话,他撑起身子,说:"大哥,我回去躺躺。"

  "好,我带你过去。"

  聂政拿过双拐,蓝无月勉强站起来,没有让二哥扶自己,他跟著大哥一起出去了。

  "我去厨房。"叶狄也起身走了。

  仰头看著三位哥哥都走了,小宝一脸担心地看向大哥哥,鬼哥哥和美人哥哥不会练那个功夫吧。阿毛摸摸小宝的脸,叫他不要担心,他会看著他们两个的。

  带著蓝无月回了自己的木屋,聂政这才开口说:"咱们当著宝的面说要找林盛之复仇,是不是太过分了?"

  蓝无月瘫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叶狄关了门,在床边闷头坐下,低声说:"大哥,三弟,不要让宝宝伤心。"

  "是我的不对。"聂政很是自责,不管他有多恨林盛之,都不应该忘了小宝是林盛之儿子的事实。蓝无月轻哼了声,开口:"小宝是不是林盛之的儿子还很难说。"

  "无月?"

  "三弟!你不要瞎说!"

  "我没瞎说。"蓝无月睁开眼,"二哥,你给我按按,痛死了。"叶狄跟紧给他按,催促:"你快说!"

  蓝无月软绵绵地说:"这得先问清小宝的身世,就是他娘的事。也不知师傅知道不知道。刚刚小宝在,我没敢问。二哥,这里好痛,你轻点啊。"

  "好好,你快说是怎麽回事。"

  聂政和叶狄都紧张极了,蓝无月把路上方俞跟他说的事讲了一遍,然後对目瞪口呆的二人说:"若小宝的养功确实是他娘传给他的,那他娘极可能就是天一教的圣女。那样的话小宝就不可能是林盛之的儿子,所以我才说这得先问清楚他娘的来历。"

  "我去问师傅!"聂政拄著双拐就往外走。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叶狄丢下蓝无月也跑了。浑身痛得不行的蓝无月趴在床上,试了几次也没爬起来,便放弃了跟出去的念头。

  ────

  端午节,尼子要给自己放一天假,跟老公出去走走,所以明天不更新了,节日快乐~
  (23鲜币)宝贝:第七十三章


  药屋内,听到有脚步声,凡骨子用力推开方俞,脸色涨红。深吸几口气,他大步走到门边,打开门,聂政和叶狄刚好走到门口。两人并没有发现师傅的什麽异样,聂政直接问:"师傅,宝有和您说过他娘的事吗?"

  凡骨子著实愣了:"你们好好的问阿宝的娘做什麽?"

  聂政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了凡骨子身後的方俞,方俞立刻明白了,说:"师兄,小宝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阿宝的事?阿宝什麽事?那颗芝麻是不是还对他做了什麽?"凡骨子一听就急了。方俞把凡骨子拉进屋,示意聂政和叶狄进来。

  ※

  听方俞说完天一教的事後,凡骨子一脸的凝重。聂政和叶狄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们自然是希望小宝不是林盛之的孩子,那样的人不配做小宝的爹!

  捋了捋胡子,凡骨子开口:"若阿宝果真不是那颗芝麻的儿子,那事情就更好办了,省得阿宝总是把他爹做下的孽往自己的身上揽。"

  "师傅?!"

  凡骨子看向兄弟两人,说:"阿宝有跟我说过他娘的事,不过阿宝对他娘的来历也不清楚。阿宝只说他娘是突然不见的,在这之前,他忘了一些事,根本不知道他娘是何时走的,又去了哪里。阿宝的身子也是在他娘走了之後才开始疼的,脸也是打那之後变黑的。这样看来的话,他娘的来历果然有蹊跷。"

  方俞问:"小宝他娘叫什麽?"

  凡骨子摇了摇头,聂政想到了一件事,赶紧从衣襟下拿出那块玉佩,解下後递给方俞:"这是宝给我的,他说是他娘留给他的。"

  方俞拿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後把玉还给聂政,说:"这种玉来自中原,算不上顶好的货色,看不出有什麽特别之处。"

  聂政很是失望,不过不是对玉。他把玉佩又重新戴回去,塞进衣襟内。叶狄在一旁说:"要不咱们直接去问宝宝吧。问问宝宝他娘叫什麽,咱们就好找了。"

  凡骨子道:"这件事我来问,不要让阿宝知道天一教的事,更不要问阿宝他娘的事。若他娘果真是天一教的圣女,阿宝肯定会担心他娘,而且也会为阿宝引来麻烦。阿宝乖巧懂事又没有一般的孩子会有的怯懦,看得出他娘在的时候很疼他,也很用心教他。不管他娘是不是圣女,一定也是出於某种原因才不得不离开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海魄真经,等你们几个的身子养好了,再去找阿宝的娘。"

  聂政道:"宝很想他娘,就是师傅不说,我也一定会去找。不过现在知道了天一教的事,今後找起来也有了方向。"

  "大哥,我也要去找。"

  聂政拍拍叶狄:"叫上无月,咱们三兄弟一起去。"

  "嗯!"

  凡骨子赞许地点点头,聂家小子还算有良心。他接著说:"明天一早,我就出谷去聂家庄。阿毛的身子还不利索,蓝小子又刚刚废了功力,得养个几天。叶小子,现在就你身子好,师傅把他们几个就交给你了。阿毛懂医术,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你就问他。他们几个要用的药走之前我会叮嘱你怎麽用。我最慢半个月就能回来,这阵子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师傅放心交给我吧。"叶狄高兴地接下。

  虽然师兄还没有答应让他一起去,不过刚才的话中已经有了让他跟著的意思了。方俞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处,他搓搓脸,佯装平静地说:"我和蓝小子回来的时候发现谷外有不少江湖人,肯定是林盛之和潘灵雀的人,叶小子,你切记不能出谷。我已经查过了,谷里很安全,他们是绝对进不来的。你们需要些什麽,我待会就出去置办。"

  聂政道:"没有什麽可置办的。吃的足够,肉和菜谷里就有现成的。"

  凡骨子扭头看向方俞,面无表情地说:"外头的那些人就交给你了。我让人把他们引到汤泉镇去,你给我好好地教训教训他们。"

  "师兄!你不让我和你一起去?!"方俞的脸色刷的变白了。

  凡骨子转过头,不看他:"我有说过让你和我一起去吗?"

  "师兄!"

  方俞闪到凡骨子面前蹲下,可怜兮兮地说:"师兄,别丢下我,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聂政慢慢站起来,拉了一把傻头傻脑的叶狄,指指门口。

  "师兄,我求求你,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吧,师兄……"

  "我不喜欢你跟著我。"

  "师兄……我找了你四十年……我不能再离开你了,师兄……"

  "你你,你说什麽混话!"

  "师兄……"

  轻轻关上门,聂政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对一脸糊涂的叶狄说:"咱们去看宝吧。"

  "啊,好好。"

  叶狄扶著大哥去看小宝,脑子里则想著另一件事,要不要把他和宝宝"双修"的事说出来呢?

  "师兄……师兄……"方俞毫不丢脸地抱著凡骨子的腿,跪在地方哀求。凡骨子怎麽拉他他都不起来。老脸涨红,凡骨子低吼:"你难道要我出手教训他们不成?"

  "不不,我去,我去。我和师兄一起去聂家庄,等回来的时候我就去教训他们。"

  "我的两个徒弟还等著呢!"

  "那,那我现在就去教训他们,师兄你等我回来,咱们再一起去聂家庄。"

  "可我明天就要去聂家庄。"

  "师兄……"

  方俞怕啊,怕他一回来师兄又跑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活四十年。低头看著方俞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凡骨子很没骨气地心软了,他不是应该把这人丢到蛇窝里做成蛇餐吗?为何还允许他留在自己身边?

  "师兄……别丢下我……"

  "你再不起来我就真不理你了!"

  方俞赶紧站起来,两手握紧凡骨子的手腕,好像怕被哥哥丢下的孩子。方俞比凡骨子高了一个头,被他那样盯著,凡骨子不由得垂眸说:"我和你一起去教训他们,然後你跟我去聂家庄。"

  "师兄!"抱住。

  "放开我!"

  "师兄,师兄……"

  "我叫你放开我!"

  "师兄……我找了你四十年……"

  挣扎的凡骨子瞬间停了下来,身子趁机被人紧紧地嵌在了怀里。

  ※

  晚上,凡骨子给小宝上完药後,说:"阿宝,师傅明天和你师叔出谷,师傅不在,你可要听话,不许乱来,知道吗?"

  "我会,听话。"要好多天见不到师傅,小宝有点不舍,又有点不安,他怕。

  "阿宝不怕,师傅和师叔很快就回来。放心,他们伤不了师傅。"

  "师傅,小心。"

  谷外的一切现在对小宝来说都意味著危险。

  摸摸小宝的脸,凡骨子慈祥地笑笑,然後趁机问:"阿宝啊,师傅还不知道你娘叫什麽呢。师傅在谷外还有几位老友,这次出谷,师傅想趁机让他们帮忙打听一下你娘的下落。"

  小宝的眼睛瞬间发亮,凡骨子忙道:"师傅不敢保证能不能打听到,你要以平常心对待。"

  "谢谢,师傅!"小宝的眼眶湿润了,他想娘,很想很想。

  "阿宝,你没有爹娘还有师傅和哥哥。"

  "嗯!"

  小宝眨回眼泪,娘说过最喜欢看他笑。

  "那你娘叫什麽?"

  小宝的喉咙发紧,深吸了好几口气後,他才低低地说出一个名字:"羽,冬。双习羽,冬夏冬。"眼前,似乎看到了娘在书桌前搂著他……

  "小宝,这是娘的名字,你要记清楚。羽冬,双习羽,冬夏冬。"

  还不会说话的他只会点头,跟著娘的手一遍遍写下娘的名字。

  "小宝,这是你的名字。羽小宝,娘的宝贝。"

  他笑了,他喜欢听娘喊他宝贝。

  "不管别人说什麽,小宝要一辈子都做娘最幸福的宝贝。"

  娘香香的亲落在他的脸上,那个时候,他以为娘会永远陪著他。

  "阿宝,不哭。"被师傅的声音拉回思念,小宝努力露出嘴角的酒窝。"师傅……娘叫,羽冬……我叫,羽小宝……"

  凡骨子心下大惊,脸上却仍是慈祥的笑。

  "这名字好听,比那个什麽林梓彦好听多了。"擦擦小宝的眼角,凡骨子道:"你娘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好,以後一定会有人把你当宝贝般疼。"

  小宝甜甜地笑了:"哥哥。"

  凡骨子佯怒地捏捏小宝的鼻子:"难道就没有师傅?"

  "有,有。"

  "哼!臭小子。"

  "师傅……"

  在小宝被叶狄抱走後,凡骨子才露出严肃。羽这个姓在中原可是不多见,而且小宝的娘为何会给自己的儿子起一个羽小宝的名字?真相似乎就在眼前,凡骨子却觉得谜团越来越多了。不管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了那只死麻雀和那颗臭芝麻。了无睡意的凡骨子索性出去了,他前脚刚踏进药屋,一人从另一间木屋里出来,轻声跟了过去。

  药屋里传来了压抑地低吼,不一会儿,吼声没了。寂静的谷内,只听得到虫鸣。躺在鬼哥哥和好哥哥中间,小宝睡得很香、很甜,不知道两位哥哥看了他一夜。

  ※

  第二天天刚亮,趁著小宝还在熟睡中,凡骨子交代了阿毛、聂政和叶狄之後,就和方俞一起出谷了。蓝无月也还在睡著,浑身都疼的他後半夜才好不容易睡下。小宝的伤已趋於稳定,有叶狄和阿毛在,凡骨子很放心。在得知师傅走了之後,小宝就开始天天在心里祈求老天爷爷,不要师傅和师叔遇到危险。

  小宝不怕阿凸,阿凸们便放心地搬了过来,一来是保护他们,二来也是因为一位母阿凸怀孕了,这是阿凸们的大事。阿凸的繁衍很困难,怀孕的母阿凸要特别小心,整个凡谷内也不过只有十三只阿凸,母阿凸也仅有三只。阿凸们不是一夫一妻制,而是一妻多夫制,为的当然是繁衍後代。阿毛懂得如何照顾母阿凸,他还为母阿凸接生过呢。这个时候,阿凸们最需要的就是阿毛。

  师傅不在,几个人没事就窝在阿毛的木屋里,他的屋子最大,床也最大。小宝晚上要麽是跟阿毛睡,要麽是跟聂政和叶狄睡。蓝无月被废了武功後,每天都懒懒的没精神,看得小宝很是担心。
这日,几人又窝在了阿毛的床上,聂政闭目练功,阿毛静心养伤,小宝在睡,忙碌完的叶狄窝在床脚打盹,蓝无月盘腿坐在床边面朝小宝正看著一本从药屋里拿来的一本医书。还不能练功的他只能看些医书打发时间。

  "唔……"

  聂政和阿毛睁开了眼睛,蓝无月放下了书,同时看向小宝。

  "唔……"熟睡中的小宝哼了两声,似乎很不舒服。

  "宝?"聂政凑过去小声唤,小宝缓缓睁开了眼睛,眉心微微拧起。

  "宝,怎麽了?做恶梦了?"聂政摸上他的额头,一头的冷汗。阿毛摸摸小宝的脖子,没有发热。

  "唔……"这声哼明显了,叶狄醒了过来,见大哥、阿毛和三弟都弯身看著小宝,他坐起来,揉揉眼睛:"宝宝醒了?"

  "唔……"小宝咬住了唇,左脸的血色退去。

  "宝,怎麽了?告诉鬼哥哥。"

  阿毛探上小宝的脉,蓝无月的脑袋里闪过一道光,他马上问:"小宝,是不是身子痛?"这边,阿毛的脸色大惊,拍了拍聂政,聂政抬眼看去,心里咯!一声。

  "唔……"小宝的眼睛里有了泪,忍了一会儿,他低低地喊:"哥哥……疼……"

  聂政、蓝无月和阿毛都惊了,小宝的病犯了!

  叶狄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麽,一听小宝喊疼,他急得凑过去问:"宝宝,哪里疼?哪里疼?"

  "疼……"小宝忍不住就要蜷缩起身子。两只手背毛茸茸的大手轻轻按住他的身子,著急地看著聂政。

  蓝无月拉住二哥要抱小宝的手,快速说:"二哥,小宝的病犯了,先别抱他。"

  "宝宝的病?宝宝什麽病?宝宝怎麽了?"叶狄慌了,他最怕的就是小宝生病。

  聂政咽了咽嗓子,喉咙发干。

  阿毛推推聂政,蓝无月看看犹豫的大哥,又看看焦急的二哥,不知道该说什麽,同样是喉咙发干。

  "呜……哥哥……疼……"这厢,小宝已经忍不住了。

  "大哥,我们出去,你……"蓝无月勉强开口。

  "宝宝?宝宝怎麽了?阿毛?"叶狄挣开蓝无月,握住小宝的手:"宝宝,哪里疼?告诉好哥哥哪里疼?"

  "二哥,我们,出去吧。"蓝无月按住二哥的肩膀,叶狄不解地回头:"出去?宝宝疼,宝宝在疼!"

  知道详情的三人除了阿毛不会说话外,另外两人实在难以对叶狄启齿。大哥和三弟都不说话,小宝又一直在喊疼,叶狄的脑袋炸开了。他重重地推了一把蓝无月,大吼:"你们欺负宝宝!你们欺负宝宝!宝宝在疼,你们欺负宝宝!"

  "二哥(二弟)?!"

  又挥开阿毛的手,叶狄爬在小宝身上慌张地问:"宝宝,哪里疼?哪里疼?"

  "呜……哥哥……疼……"疼痛来的如此汹涌,小宝根本忍受不了。

  "宝宝,不疼,不疼。"叶狄在小宝身上四处吹,心急地摸上他的脉。什麽都意识不到了,他只看得到小宝在疼。

  阿毛没了内功,又受了伤,可手劲依然很大。他一记手刀劈在精神明显不大对的叶狄的後颈,然後一手托住他的身子,把他顺势放在一边。然後他又推了推聂政,让聂政带小宝去双修。

  蓝无月的拳头握了握,沙哑地出声:"二哥捡到小宝後……小宝,犯过一次病……就在,我找到他们的,那天。"

  聂政的呼吸停滞,阿毛的眼睛瞪大。

  蓝无月低下头:"二哥……抱过小宝了。"

  "……"

  屋内,静悄悄的,就是一根头发丝掉在地上都能发出震天的响声。

  ────
  这次把小宝给谁呢,我犹豫不定啊
第七十四章


  聂政说不出话来是因为极度的震惊,而阿毛在震惊过後则是愤怒了。他掐住昏迷中的叶狄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气喘声,不能原谅欺负阿宝的人!蓝无月按住阿毛的手急忙解释:"阿毛,我二哥不是故意的。小宝犯病有多疼你也知道,那种情况下二哥听小宝说双修,以为双修可以治小宝的病,这才碰了小宝。阿毛,我不是为二哥开脱,二哥那时候痴痴傻傻的,他又紧张小宝,根本想不到别的。"

  阿毛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嘴巴一张一合想说什麽,可却说不出来。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开。

  "阿毛,不管是你我,还是无月、叶狄,都是打心底里心疼宝。谁也不会有欺负宝的念头,更不会有趁宝什麽都不懂占他便宜的念头。阿毛,叶狄和无月是我的兄弟,你也是我的兄弟。兄弟之间有什麽说不开的,何况还是宝的事。"

  阿毛的眼眶红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麽听到叶狄碰了小宝之後会如此的愤怒。聂政碰小宝,是不得以为之;叶狄碰小宝,也是为了治小宝的病,可……一想到他纯白如纸的宝贝师弟被两个男人……他就心疼,就想掐死叶狄。

  从疼痛中醒来的小宝睁开眼睛就看到大哥哥、鬼哥哥和美人哥哥的表情不对,而好哥哥瘫在一旁,紧闭著眼睛。他不知道哥哥们因为他的事情起了争执,但他能感觉得出来哥哥们在不高兴。咬紧牙关忍住出口的痛呼,小宝不敢出声,心里发慌,哥哥们怎麽了?他又赶紧闭上眼睛。

  失了功力的三人都没有发现小宝已经醒了,平静了一会儿之後,聂政开口:"阿毛,宝的第一次虽说是给了我,但我无权要求宝只能给我一人。宝还小,根本不明白双修意味著什麽,他只当那是治病。等宝长大了,遇到了他喜欢的姑娘,懂得了何为情爱,他一定会怪我。宝为了我受了那麽多的苦,我希望宝今後能幸福,能有妻有子,有他自己的日子。"

  聂政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麽,如果他足够自私的话,就应该想尽办法把小宝绑在身边,利用他的养功尽快恢复功力,报仇雪恨,但他不能。小宝总有一天会长大,总有一天会识得情爱,那个时候他会痛苦,会恨他。他希望小宝能一辈子甜甜地喊他"鬼哥哥",而不是把他当做毁了他一生的坏哥哥。

  蓝无月按上阿毛的肩,犹豫地说:"阿毛,你为了小宝牺牲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功力,又受了那麽重的伤。这回……你来吧。"

  阿毛的肩膀好似被火烫了一下,整个身子猛地後退,双眼惊惧。他重重摇头,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气流声。蓝无月见状赶紧解释:"阿毛,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应该给你。"蓝无月是有其他的意思的,但是顾忌著大哥的感受,他没有说出口。

  但聂政听出来了,他也按上阿毛的肩,说:"阿毛,不管叶狄是出於何种原因,但他碰了宝是事实,哪怕宝不懂,这件事他也做错了。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三兄弟是没有脸再这麽做了。阿毛,宝就交给你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聂政的心窝抽痛,他不是贪恋小宝的养功,也不是贪恋他的身子,而是想到以後不能那样亲密地抱著他的宝,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今後,他还会是小宝的"鬼哥哥"吗?

  阿毛大口大口喘著粗气,惊慌地看著聂政和蓝无月,那模样就好像两人在逼良为娼。蓝无月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为大哥、为二哥、为小宝,也为从来没有对小宝动过那种念头、全心全意疼爱小宝的阿毛。他自知对小宝的疼爱不如大哥的感恩、不如二哥的依赖,更不如阿毛的守候,所以他从未想过得到小宝的养功,哪怕他现在只能算个普通人,他也没动过这个念头。要他为了恢复功力而去"糟蹋"小宝,他做不到。

  蓝无月单手架起二哥,下了床,然後背著二哥慢慢吃力地走了。聂政紧紧握了握阿毛的肩膀,没敢去看小宝,也拄著双拐下了床离开了,并为阿毛关上了门。站在门口,聂政从衣襟里掏出小宝送他的那枚玉佩,凝视著,久久无法回神。

  把二哥放到床上的蓝无月一出来就看到大哥站在阿毛的木屋门口盯著手里的东西出神,他走近一看,心窝刺痛。

  "大哥,我扶你回去吧。"

  "我自己走。"

  恍然回神,聂政把玉佩宝贝般地放回去,拄好双拐慢慢回了自己的屋。蓝无月看著大哥花白的头发,微驼的背脊,眼眶热辣。

  屋内,阿毛缩在床脚盯著紧闭的门,四肢冰凉。让他和阿宝双修?他?他?阿毛心底涌上的声音全部都是反对。就连亲阿宝一口都觉得是亵渎的他怎麽可以和阿宝双修!不,不能,他不配,哪怕是给阿宝治病他也不配。阿毛伸出双手,看著自己手背上浓黑的毛,一直延伸至袖口。他的脸上、身上都是这样密密的毛,他怎麽可以碰阿宝,怎麽可以!

  阿毛的眼角淌下了泪,他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巴掌,无声的痛哭,他不配,他不配!不敢看小宝,怕自己会忍不住心底的邪念,阿毛慌张地下了床,鞋也没有穿就夺门而跑,他不配!在屋里,坐在床上相对无言地看著叶狄的聂政和蓝无月惊愕地看向被撞开的门,就见阿毛神色不对地站在门口,满脸的泪。

  "阿毛?!"

  冲进屋里,阿毛抓住聂政,跪了下来。他不配,不配。聂政,你去!你去!

  "阿毛!"

  聂政和蓝无月急忙去扶他,阿毛却跪在地上不起来,只是摇头。他不配,不配……

  睁开眼睛,小宝不觉得身上疼了,因为心里的疼远远盖过了身上的疼。右手撑著床,小宝慢慢坐了起来。哥哥们……根本就不愿意,和他双修……他,他为难了鬼哥哥,为难了好哥哥……原来,他不自觉地勉强哥哥们做了那样的事。想到鬼哥哥那时候每天忍耐地和他双修,想到他"强迫"好哥哥和他双修,小宝的心窝疼得喘不过气来。

  书上的双修都是一男一女,他是男孩子,不仅和鬼哥哥双修过,还和好哥哥双修过。这种事一定是不好的吧,不然哥哥们也不会为难,不然大哥哥也不会打自己。他这麽不懂事,哥哥们一定不喜欢他了。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门大开著,小宝觉得好冷,好冷。

  还没有长好的手指困难地掀开被子,小宝看到了自己畸形的右脚,即使裹著萝袜,仍能看出那只脚和左脚不同。他的脚是坏的,脸是丑的,不会有人喜欢他的。小宝努力让自己笑,不能哭,哭了哥哥们就更不喜欢他了。水珠一滴滴地落在腿上,小宝的嘴角拼命扬起,露出嘴角的酒窝,不能哭。

  "小贝……"小贝,你在哪?

  "小贝……"小贝,小宝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

  "吱吱吱吱……"

  "呼呼……"

  小贝进来了,跟著它进来的还有两只阿凸。

  "小贝……"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带我,走吧。"

  "吱吱?"

  "小贝……求你了……"

  怎麽办?泪忍不住。

  "吱吱吱!"

  "呼呼……"

  ※

  聂政和蓝无月从不知道阿毛是如此的自卑。见多了人面兽心的人,他们根本不觉得阿毛丑,他们看到的从来都是阿毛的善良和体贴,而他的眼泪和痛苦更让两人认识到阿毛对小宝的疼爱。聂政宽慰道:"阿毛,你多虑了。宝如果嫌弃你的话,就不会总是大哥哥,大哥哥的叫你了。你忘了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你有多高兴了吗?我猜,宝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不怕你。"

  这点蓝无月可以作证,他跟著宽慰道:"阿毛,小宝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不在乎我们长什麽模样,在乎的只是我们疼不疼他吧。"

  聂政拿自己打趣:"林盛之对我用刑的时候小宝都看到了,他一点都不怕,只是心疼我。你这样子根本算不了什麽,不然小宝怎麽会央求跟你一起睡?"

  蓝无月推推阿毛:"阿毛,小宝犯病了,很疼,你快去吧。"

  阿毛一个激灵,阿宝还在病著!

  "阿毛,快去,别再耽搁了。"

  聂政也催促,心里则是焦急不已,很想过去看看小宝的情况。紧张不安地看了看两人,脸上还带著泪的阿毛又光著脚冲了出去。

  "呼……"吐了一口气,聂政刚想说什麽,房门又被人撞开了。

  "阿毛?"

  阿毛挥著双手,一脸的焦急,张著嘴巴无声地喊。聂政和蓝无月见状先是不明白,然後两人同时下床。

  跟著阿毛冲进他的屋子,就见床上空空的,小宝不在。阿毛焦急地拍床板,似乎在说他回来後小宝就不见了。聂政和蓝无月急了,就算听不懂阿毛在说什麽,可小宝能去哪呢?!他的伤还没好呢!

  "阿凸!"蓝无月冲出去,"阿凸!"

  "呼呼。"

  一只阿凸出现了,蓝无月扑过去抓住他就喊:"小宝呢?!你们看到小宝没有?!"阿毛和聂政也扑到了这位阿凸跟前,聂政急吼:"是不是有人潜进来抓走小宝了?!"

  被蓝无月弄疼的阿凸死命挣脱出来,揉揉肩膀,朝凡骨子的木屋指了指,三人愣了下,同时转身就跑。

  撞开门,冲进卧房,果然看到小宝在床上,三人差点跳出来的心才算是归位。心仍在怦怦怦地直跳,三人轻声走到床边,床上的人左脸惨白无一丝血色,却甜甜地对他们露出一抹深深的笑。

  "大,哥哥,鬼哥哥,美人,哥哥。"

  "小宝?"蓝无月摸上小宝的脸,心魂未定,"你怎麽,跑到师傅房里来了?"小宝不疼了?

  聂政和阿毛也是一脸的困惑,聂政放轻声音问:"宝,身子疼吗?"

  "不,疼。"还是甜甜的笑。

  "你怎麽过来的?"蓝无月拧了眉,看了眼在小宝身边坐著的,耷拉著脑袋的小贝,总觉得有点不对。

  小宝仍是笑著,说:"想,师傅。阿凸,背我过,来的。"

  "阿凸?"扭头一看,蓝无月看到了两只阿凸。

  聂政松了口气,摸著小宝的脸说:"你想师傅怎麽不叫哥哥把你抱过来?"

  "自己。"他不能再麻烦哥哥,为难哥哥。

  被吓得还没回过神来的阿毛在床边跪下,抱住小宝,闻著小宝身上独有的气息,许久之後,他的心才平静了下来。

  小宝眨了眨眼睛,似乎困了。蓝无月道:"小宝,你睡吧。"

  看到鬼哥哥也在床边坐下了,小宝摇摇头:"哥哥,不必,陪我。"

  "没什麽,哥哥也没事。"聂政给小宝掖掖被子,他也被吓坏了。

  可小宝却很坚持:"哥哥,不陪,我自己,睡。"

  "宝?"聂政紧了眉,宝不是最喜欢他们陪了吗?

  小宝嘴角的酒窝加深:"哥哥也,养伤,去睡。"

  蓝无月拦下还要说话的大哥,道:"好,那哥哥们去休息,你睡。晚上想吃什麽?"

  "都,好。"

  "好。那你睡吧。"

  蓝无月扶著大哥起来,拉起阿毛,放下床帐。聂政一脸的深思,阿毛也很不解,阿宝不对劲。蓝无月对两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後大声说:"小宝,哥哥们走了,你好好睡。"

  "嗯。"

  故意大步走到门边,关上门。蓝无月又对大哥和阿毛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他轻轻地、慢慢地走到床边。

  不知道蓝无月要做什麽,聂政和阿毛还是配合地屏住了呼吸。哪知,刚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听到床上传出了低低的哭声,两人正要动作,蓝无月猛地掀开了床帐,正在压抑地哭泣的人脸上的眼泪无所遁形地暴露在哥哥们的面前。

  ────

  我出汗後躺地板上受凉了,寒气入体,这几天浑身痛,四肢乏力,大夏天我裹著衣服还是觉得冷,T0T
宝贝:第七十五章

"小宝,说吧,怎麽了?"蓝无月重新在床边坐下,凑到被吓了一跳的人面前,板起了脸,"一个人躲在师傅的床上偷偷哭,还假装没事的对哥哥笑,你以为哥哥看不出来你在疼吗?脸都白了,还想瞒著?"

  "宝!"聂政拧了眉,他们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小宝就躲起来哭了。阿毛捧著小宝的脸,心慌不已,阿宝为何要离开他的屋子?不敢往下想,阿毛的手心都凉了。

  而小宝,在惊慌过後又努力扬起嘴角,压下眼泪。蓝无月的眉心也拧到了一起,指腹点住小宝的嘴,他厉声说:"小宝,你是想看哥哥们难受吗?到底怎麽了?明明就是要哭,为什麽要勉强自己笑?不许憋在心里,说,怎麽了?"

  被蓝无月的严厉吓到了,小宝的泪刷得涌了出来。这下子三人都慌了,蓝无月急忙安抚:"小宝,哥哥不是凶你,哥哥只是著急。"

  委屈再也压不住了,小宝呜呜地哭了起来,却仍是不说他怎麽了。阿毛心慌地抬头看向聂政,让他想办法,说不出话的他这个时候只能干著急。

  聂政把双拐放到一边,说:"无月,你和阿毛先出去,我来问。"

  蓝无月起身扶起阿毛,阿毛对聂政张张嘴,让他一定要问出来。聂政对两人点点头,让他们放心。蓝无月扶著阿毛出去了,聂政上了床。

  小宝往被子里缩了缩,低低地哭,不敢看鬼哥哥。聂政摸上小宝的额头,一头的冷汗。刚才他就发现小宝在发抖,想到他犯了病身子那麽疼还对他们笑,聂政是又心疼又懊恼,他的傻宝。掀开被子,不让小宝把自己闷坏了,聂政没有问他怎麽了,而是趴下,一手摸上小宝的脸,把他的小脑袋转到自己这边。

  "唔……"被亲了。

  某人的小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想推开鬼哥哥,可身上太疼了,双手连抬都抬不起来。

  感觉到小宝的挣扎,聂政退开,叹了口气:"宝已经,不喜欢鬼哥哥了。"

  不是,不是。小宝摇头,哭得更伤心了。

  擦拭小宝的泪,聂政哑声说:"既然不是,为何不愿意让鬼哥哥亲了?"

  "呜……"

  聂政又低下了头,小宝因委屈而紧闭的唇在鬼哥哥温柔的亲亲中渐渐开启,泪水流到了嘴里,苦苦的、涩涩的。

  呜……鬼哥哥,不要……鬼哥哥,不喜欢……他不要为难哥哥……

  苦涩的味道越来越浓,聂政再次退开,在小宝的耳边低声问:"宝,告诉哥哥,为何哭?为何要躲起来?"

  "呜……"

  "那宝就是不喜欢鬼哥哥亲了,宝忘了和鬼哥哥相依为命的日子了。"

  "呜……"哭声变大,小宝拼命摇头,没有忘,没有忘,他永远都不会忘。他喜欢,喜欢哥哥亲,可是……他不要为难哥哥,不要……

  "既然不是,那就告诉鬼哥哥你怎麽了?"

  "呜……"小宝哭得不能自已,好半天後,他才吐出三个字, "不,为难……"

  "为难?为难什麽?"

  "为难……"紧紧闭上眼睛,小宝又不说了。

  聂政轻揉小宝泛疼的身子,想想说:"宝被鬼哥哥亲很为难吗?对不起,鬼哥哥以後,再也不亲宝了。"心里很难受啊。

  小宝马上睁开了眼睛,眼里是被误会的心慌,眼泪更是浸湿了枕头。

  "不是,不是……"

  "那什麽为难?"

  "呜呜……"

  这一问,小宝又闭上了眼睛,哭声传到了屋外。在门口等著的蓝无月和阿毛想破头也想不出小宝是怎麽了。

  "宝,告诉鬼哥哥。咱们不是说好的麽?你要相信鬼哥哥。"

  "呜……鬼,哥,哥……为难……"

  "为难什麽?"

  聂政掀开被子躺进去,极度伤心的小宝忍不住往鬼哥哥的怀里钻。不要讨厌小宝,哥哥……不要讨厌小宝……

  小宝的主动靠近让聂政稍稍松了口气,可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让小宝这麽伤心呢?他握住小宝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说:"宝,鬼哥哥这里很疼,宝一直哭,这里就一直疼。"

  "哥哥……鬼,哥哥……"

  "告诉鬼哥哥。"

  "呜……"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答,怀里的身子因为疼而微微抽搐了,聂政的下颚紧了紧,再次吻住了小宝的唇。

  疼……哥哥……好疼……疼得快要晕厥的小宝发现鬼哥哥脱了自己的衣裳和裤子,在抚摸他时,他猛地清醒了不少。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不顾双手的疼痛,推开了聂政。聂政愣了,心窝一阵抽痛,疼得他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

  "宝……?"声音,发颤。

  小宝哭著摇头:"不,为难……不,为难……"

  "为难,什麽?"是小宝为难?还是他为难?他,不为难。

  "鬼,哥哥……为难……"

  被疼痛侵占了意识的小宝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吐露出实情:"哥哥……不,喜欢……呜……不,喜欢,小宝……不,为难……不,为难,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呜……哥哥……不要,讨厌……小宝……呜……"

  "宝?你在说什麽?"聂政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为难他?宝为何会有这种念头?

  小宝摇头:"听,到了……我,听,到了……哥哥,不喜欢……双修……呜……我是,丑,孩子……哥哥,不喜欢……"

  聂政怔怔地看著怀里的孩子,眼前阵阵犯晕。谁告诉小宝他们这些话的?不过那麽一会儿的工夫,小宝又是从哪听来的?

  "呜……哥哥……疼……疼……"身心都在痛的小宝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抱著他的人离开了,小宝睁开模糊的双眼,看到鬼哥哥下床了,苍白的嘴唇泛出了青色,哥哥走了……哥哥,不要他了……

  拄著拐杖极快地走到门边,打开门,聂政对马上站起来的两人说:"阿毛、无月,宝的事我待会儿跟你们说。他现在疼得厉害,阿毛,对不住,这回我得食言了,你等我,我会跟你解释清楚。"

  阿毛下意识地摇头,他只要阿宝不疼。

  感激地看了眼阿毛,聂政关了门一瘸一拐地匆匆赶回床边。一看到床上哭成泪人的小宝,他知道这人又误会了,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放下床帐,聂政把双拐随意地丢到地上,站在床边脱了衣裳,他上了床。

  "呜……不,为难……鬼,哥哥,不,为难……"

  "鬼哥哥从来都没有为难过。"

  把小宝冰凉的身子拥进怀里,小心他还未长好的肩膀和四肢,聂政心疼地亲上小宝的嘴,嘴里苦涩难忍。

  小宝的身子伤重了许久,他现在又疼得厉害,聂政试了几次连指头都伸不进去。他在床上找了找,没有找到给小宝用的那种药,身下的人疼得已经痉挛了。聂政掀开床帐,大喊:"阿毛!你进来一下!"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声音,有人推门进来了。顾不得自己赤裸著身子,聂政焦急地说:"阿毛,你知不知道师傅的药在哪里?我会伤了宝。"

  看到小宝的身子都泛青了,阿毛的心险些停止跳动。不放心的蓝无月想了想後也跟著进来了,看到大哥赤裸地伏在小宝的身上,他当即就愣住了,但下一刻,他就被小宝不对劲的哭声给惊醒。

  "大哥,小宝的情况不对啊!"

  聂政低头一看,心下骇然,抬头就吼:"赶快去师傅的药屋里找药!小宝双修时用的药!"

  "药?"蓝无月慌神,转身就往外跑。阿毛被聂政吼醒了,憋足一口气就往外奔去。聂政亲吻抚摸小宝,在他耳边一遍遍地说"不为难"。

  没等太久,蓝无月第一个回来了,手里拿著一瓶药:"大哥!阿毛说是这个!"手不稳地倒出一颗,他递给大哥。聂政翻过小宝的身子,探上他的後穴,蓝无月猛地一震,仓皇地转过身。这时候,阿毛进来了,看到聂政正在做什麽,他没有像蓝无月那样背过身去,而是走到床边,帮聂政一起给小宝用药。

  聂政的汗滴在床上,小宝太紧了,又因为疼那里变得更紧,药丸怎麽也推不进去。阿毛的大手在小宝的身上的几处穴道揉按,小宝的哭声渐渐变低,聂政抓住一次机会,把药丸推了进去。

  "不……为……难……"昏迷的小宝仍记得这件事。

  "大哥?"蓝无月忍不住转过身,眼前的所见震撼他的心。

  一根手指轻轻地、慢慢地在小宝的体内小心地抽动,聂政沙哑地说:"宝可能听到了我们之前的话,他以为,我们不愿意和他双修,以为他为难了我们。所以他才躲回师傅这里,忍著疼对我们笑,他不要再为难我们。"

  "我们之前的话?"蓝无月努力回想,可怎麽也想不起来他们有说过一句"为难"的话。

  "等宝醒了跟他说清楚吧。"聂政看向跪在床边眼睛湿润的阿毛,抽出手,"阿毛,你来吧。"

  不。阿毛抬头,摇了摇头,缓缓站起来。他擦擦眼睛,拍了拍聂政的肩膀,然後转身走了。蓝无月快速道:"大哥,我出去,先解了小宝的疼再说。"

  门关上了,聂政出神了片刻,然後沈默地吻上小宝的泪眼,手指再慢慢插进小宝的体内。他的下身软软的,这个时候对他来说确实是为难。他喜欢小宝软软地对他说"鬼哥哥,双修",喜欢小宝主动脱他的衣裳,全心信任地交出自己。他的宝,其实很容易被伤害,被他的哥哥们伤害。

  ※

  蓝无月和阿毛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等。阿毛不会说话,蓝无月则是不想说话,脑袋里总是闪过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屋内的哭声已经停了有一阵子了,并没有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传出来,蓝无月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在和小宝双修。心快跳了几下,他吐出一口气。

  一间木屋的门开了,一人揉著後颈走了出来,看到坐在师傅木屋门口的两人,他不解地问:"无月,我的脖子怎麽这麽疼?你们坐在这里干什麽?"

  "二哥,你醒啦,好了没?"看样子二哥是清醒了。

  "我没事啊。就是脖子疼。"走过来的叶狄顺路瞧了眼阿毛的木屋,木门大开,床上没人。他问:"宝宝呢?大哥呢?"

  蓝无月仰头看著二哥仍显呆傻的脸,没有犹豫地说:"大哥和小宝在师傅房里双修。"叶狄揉脖子的手顿住了。

  蓝无月拍拍身边的石墩:"二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你先别急。"

  叶狄明显被蓝无月刚才的那句话给震得魂魄出窍,他愣愣地走到蓝无月身边坐下,目光呆滞。

  "二哥,小宝犯病了,犯病的时候身子会很疼,双修不仅可以解他的疼,还可以让他不再犯病。若不双修的话,小宝体内的养功越积越多,他犯病的次数就会越来越频繁,疼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小宝被潘灵雀抓走之前就已经和大哥双修了,後来他出了事,双修也就断了,这才会又犯病。"

  叶狄低著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毫无反应。

  蓝无月单手搂住二哥的肩,用力:"二哥,你刚刚犯糊涂了,阿毛怕你受伤,所以打晕了你。还有,小宝并不是只有大哥才可以碰,只是小宝这回的情况特殊,他对我们有了些误会,权衡之下大哥和小宝双修最合适,所以……"他不希望二哥心里别扭。

  叶狄缩了缩脖子,张张嘴,好半天後,他干哑地问:"大哥……是不是……怪我?"

  "当然不是。"蓝无月宽慰道:"大哥原本是想让阿毛去的,只是出了些状况。嗯,小宝好像以为我们不愿意跟他双修,他很伤心,一个人躲在师傅房里哭。我不会劝人,只能大哥出面了。"

  叶狄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安。对宝宝做了那样的事,哪怕宝宝不怪他,他也是禽兽不如。

  在门口静坐的人变成了三个,各有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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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第七十六章

伏在小宝的身上一动不动,直到吸纳的养功全数归於丹田,聂政呼吸平稳地睁开双目。身下,已经不疼的孩子仍是一双泪眼。在他看去时,那双眼垂下,眼皮微颤。极慢地撤出自己,聂政先是查看小宝的後穴,红红的,还好没有出血。屋里没有热水,聂政下床找了张干净的帕子给小宝和自己擦拭了一番,然後上床,给两人盖好被子。小宝尽量缩起自己,不敢看鬼哥哥,他是不是又为难哥哥了?

  "宝,看著鬼哥哥。"

  小宝怯怯地抬起头,眼睛里汪了一泡的泪。聂政擦去,语带怜惜:"宝,鬼哥哥不知道哥哥们的哪句话让你以为哥哥们不愿意和你双修,但鬼哥哥可以告诉你,如果鬼哥哥当真为难的话,就是再勉强也没办法和你双修。"

  小宝不明白。

  聂政无法和小宝解释男人的欲望,他道:"鬼哥哥一开始和小宝双修的时候,确实有些为难。"

  小宝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聂政再擦去,继续说:"鬼哥哥为难,不是因为和你双修的事,而是因为你太小了。你又是鬼哥哥见过的最纯最善良的孩子,哪怕是亲你一口,鬼哥哥也觉得玷辱了你。"

  "不是,不是……"不是玷辱。他喜欢,喜欢哥哥的亲,喜欢和哥哥双修。哥哥为难是因为他小吗?小宝更糊涂了,低低地说了声:"十四,我,十四了,是……大人了。"

  聂政笑了:"宝觉得自己长大了?"

  怯怯地点头,他长大了,哥哥还会不会为难?

  "唔……"被亲了。

  不带任何情欲地亲了小宝,聂政低哑地说:"宝,一直这样吧,鬼哥哥喜欢这样的宝,不必长大。"

  "鬼,哥哥?"不长大,哥哥会为难。

  "宝,有些时候,哥哥们会想得太多,你不要理会。你只要知道哥哥们都很疼你,都舍不得你哭就够了。"

  "双,修……"

  看著小宝眼里的不安,聂政问:"宝喜欢吗?"

  轻轻地点点头。喜欢。

  聂政捏捏小宝的鼻子:"宝喜欢,哥哥就喜欢。"

  眼里的不安更甚,那不就是为难哥哥吗?

  聂政的大手捂住小宝腿间的嫩芽,声音沈了几分:"宝喜欢,这里才会有感觉;同样的,鬼哥哥喜欢,这里也才会有感觉。没有感觉的话,就算宝喜欢,哥哥也不能和宝双修。这种事你还小,鬼哥哥说了你也不懂,但鬼哥哥可以发誓,绝对没有半点的为难。"

  "真,的?"

  "鬼哥哥不会骗宝。"

  小宝哭了,这回是因为不安远去,可是……"大,哥哥……"大哥哥为什麽打自己,为什麽离开?

  "宝,你大哥哥不和 双修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没有,没有!"

  心揪痛,大哥哥不丑,他才配不上大哥哥,他的脚是坏的,脸也黑了。

  聂政手上不停地给小宝擦泪,说:"鬼哥哥把大哥哥叫进来,你亲口告诉他好不好?"

  "嗯!"重重点头,小宝心里很难过,很难过。

  "阿毛、无月,你们进来吧。"

  门口的两人身子一震,立刻站了起来,接著,蓝无月把二哥也拖了起来,推开门。正在给小宝穿衣裳的聂政听到有人进来,抬眼一瞧,面露惊讶:"二弟,你醒了。"

  "啊,大哥……"叶狄躲在蓝无月身後,不敢看大哥,也不敢看宝宝。

  "你醒的正好,来,都过来。"给小宝系好裤子,聂政挪到床头的一角,拍拍身边。阿毛在床边挨著小宝坐下了,蓝无月拉著二哥也上了床。

  哭得眼睛红红的小宝想到自己可能误会了哥哥,羞愧地不敢抬眼。聂政看了看三人,说:"阿毛,之前我和无月提议让你和宝双修,结果你又跑了出去,宝以为咱们根本不喜欢和他双修,以为咱们在为难,所以才躲到师傅房里偷偷哭。"

  阿毛对著小宝连连摇头,大手摸上小宝的脸张嘴心急地喊,他没有为难,他是害怕、是不安。小宝抬眼,看到大哥哥的眼睛里有了泪,看到大哥一直在喊自己的名字,他的嘴角忍不住撇了撇:"大,哥哥……抱抱……"

  阿毛马上弯身抱住小宝,眼泪流了出来。阿宝,阿宝……

  "大哥哥……不丑……大,哥哥……好……好……"

  阿宝……

  聂政接著说:"宝,哥哥们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的脚和脸。在哥哥们眼里,宝很漂亮,很可爱。"

  一直低著头的叶狄抬起了头:"宝宝好看!好看!"

  "好哥哥……抱……"

  阿毛让开,叶狄扑过去抱住了小宝,他怕,他怕小宝有了大哥和阿毛之後会不理他,会疏远他。

  这时候,聂政看向叶狄:"二弟,那时候幸亏是你捡到了宝。"

  叶狄的身子抖了抖,他抬起头,眼眶泛红:"大哥……我,我……对不起……我,要了宝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宝宝是大哥的……"

  聂政蹙了下眉:"宝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是他的鬼哥哥,你是他的好哥哥,无月是他的美人哥哥,阿毛是他的大哥哥。我不过是占了个便宜,所以才能第一个和宝双修。二弟,宝的心思单纯,他只想用双修来为咱们治病,让咱们早日恢复功力,不要让大人们的龌龊心思脏污了他。"

  叶狄慌慌地低头去看宝宝,就见小宝一脸的不解,黑亮的眼睛里满是纯真,他打了一个激灵,捂住小宝的耳朵直喊:"宝宝不听!宝宝不听!"

  小宝很乖,哥哥不让他听,他就不听,不过他仍记得说一句:"不是,便宜,鬼哥哥,不是,便宜。"

  聂政微微笑了,一直没有出声的蓝无月也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察觉到大哥的注视,他看过去,语意不明地说:"小宝还有伤,等他伤好了再说吧。"

  这种事强求不得,聂政也没有多问,但他已经做好了会和阿毛、二弟一起和小宝双修的心理准备。不是他大方,就如他刚刚说的,他不过是占了个便宜。他的命是小宝给的,小宝要的不过是哥哥们的疼爱,他又怎麽不给?又怎忍心不给?

  小宝偏过头,找美人哥哥。大哥哥、好哥哥和鬼哥哥都抱了。叶狄放开手退开,正在想什麽的蓝无月看到小宝渴求的眼神,他倾身过去,抱住小宝:"傻孩子,不要怀疑哥哥们对你的心疼。睡吧。"

  "亲亲……"

  蓝无月在小宝的额头印下一吻。终於安了心的小宝闭上眼睛,他累了。阿毛悄悄地起身走了出去,蓝无月看了眼大哥,下床跟了过去。叶狄仍不放心地问:"大哥,你,不怪我?"

  "我要谢谢你。"

  "大哥?"

  "谢谢你救了宝。"聂政吐出一口气,声音沙哑, "宝为我吃了很多苦,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报答他。"

  叶狄松了口气,笑了:"宝宝不要报答,宝宝是最好的宝宝。"

  聂政看看睡著的小宝,作势下床:"我去端盆热水来,还没给宝擦洗呢。"

  "我去我去。"被大哥轻易原谅的叶狄按住大哥的肩膀,快速下床,雀跃地跑了。人都走了,聂政脸上的笑隐去。叶狄和无月是他的兄弟,他们三兄弟经历了那麽一场磨难,还有什麽不能彼此容忍的?而阿毛,差点就为了小宝死了,还把一身的功力给了无月,只为了找到小宝,对小宝是用情至深,他也能接受。但若再出现一位哥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下。

  轻轻摸上小宝的嘴角,聂政低低地说:"宝,不要再认哥哥了。"

  厨房里,阿毛又是烧水,又是准备小宝醒来後要喝的粥。蓝无月和叶狄在一旁帮忙,也顺便准备晚饭。原本阿毛应该去歇著的,但他不肯。看向还在流泪的阿毛,蓝无月又一次劝慰道:"阿毛,小宝离不开你你该高兴才是,怎麽能哭呢?"

  阿毛用掌心擦擦双眼,对蓝无月咧了咧嘴。他是高兴,高兴的不得了,高兴的眼泪怎麽也忍不住。叶狄心有戚戚焉地说:"无月,你不懂。被宝宝喜欢,是天下最高兴的事。呵呵……"

  蓝无月摇摇头:"我是不懂,不懂小宝的喜欢那麽明显你们怎麽还总是患得患失的。若是潘灵雀在的话,你看小宝会不会叫他哥哥。"

  叶狄不笑了,重重地放下手里的木盆:"潘灵雀是鬼!他伤了宝宝,我不饶他!"

  "我们谁都不会饶他。"蓝无月的眼里涌出寒光, "不仅是他,还有林盛之。总有一天,我要血债血偿!"

  "啪!"阿毛狠狠拍了下案板,他也不饶!

  水开了,叶狄舀了一盆热水端进了师傅的屋里,阿毛也跟著去了。之前一直是他给阿宝清洗的,他不放心交给别人做,万一弄疼了阿宝怎麽办?

  蓝无月坐在灶火旁一边往火里填柴,一边想著心事。原来,男人和男人是那麽做的啊……眼神一凛,蓝无月把手里的木柴丢进火里,潘灵雀竟然想这麽对待他!早知道应该阉割了他才对!接著,他又失神地盯著自己仅剩的左手,没了功力的又不能再习武的他,要报仇又谈何容易。

  想到小宝,蓝无月下意识地摇头,他一直都把小宝当成是要疼爱一辈子的弟弟。尤其是小宝不顾危险救他的时候,他更是在心里发过誓,只要他们能活著离开,小宝以後要什麽,他就给什麽。但是要他为了恢复内功而和小宝做那种事,他做不到。小宝总有长大的一天,大哥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到那时,小宝会恨他们的。

  "唉……"

  长长地叹息一声,蓝无月的内心翻腾。

  "抱抱……"

  "美人,哥哥……亲亲……"

  揉揉额角,蓝无月站了起来。傻孩子。
宝贝:第七十七章

一只鸽子落在窗台上,咕咕咕地叫了几声。有人打开窗户,拿起鸽子,从它的一只脚上找到一支竹管。放飞鸽子,他从竹管里取出信,信上的内容令他十分不悦。昆山派派众在追拿凶徒的途中被凶徒所杀,凶徒直指六年前就应该被杀的蓝无月和下落不明的叶狄。原来,是蓝无月和叶狄觊觎聂家刀,合夥制造了聂家惨案。昆山派长老查出此事後,被蓝无月和叶狄灭口。两人在这六年中修炼魔功,坠入魔道,在昆山派派众寻到两人的踪迹後,两人又残杀了所有人。

  这些事在有心人的指使下迅速传遍了武林,武林震动。不久後,又有人放出消息,说蓝无月和叶狄很可能藏在建宁镇,被轻易煽动起来的武林众人约有一百多人聚集到了建宁镇,要找出蓝无月和叶狄。又过了不久,有人说汤泉镇看到蓝无月和叶狄,那些人又一窝蜂地涌向汤泉镇,可等待他们的不是蓝无月和叶狄,而是两个不知名的蒙面白发老头。

  为何肯定是老头呢?头发眉毛都白了,应该是老头吧。只是黑灯瞎火的,对方又蒙著脸,自始至终也没说过一句话,暂且猜测是老头吧。但哪来的老头呢?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他们打了一顿?而且那两人的武功甚高,他们一起上都不是那两人的对手,轻则被卸了膀子,重则伤筋动骨。又又过了几天,消息再次传出,那两人就是蓝无月和叶狄!之所以头发眉毛都白了,是因为他们修炼魔功所致。然後,整个武林上天入地地寻找白了头发和眉毛的蓝无月和叶狄。

  捏碎了信,林盛之额头上的青筋直冒,这帮蠢货,找了这麽久不仅没抓到人,还被人家给废了,蠢货!蓝无月和叶狄怎麽可能是那两个白发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两个白发人其中一位就是那天晚上出现的那个老头子。难道说蓝无月和叶狄在这六年里遇到了两位高人?不然他们怎麽可能躲过雀庄和他的手下?不行!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会越来越麻烦!

  "老爷,潘庄主来了。"

  "快请。"

  迅速收拾好脸部的表情,林盛之不动声色地转过身。一人眼睛上蒙著黑布,手搂一位模样极为豔丽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对林盛之颇为挑逗地笑了笑,把潘灵雀扶到软榻旁,服侍他坐下,又给他脱了鞋。

  "庄主,奴退下了。"

  "下去吧。"

  那位少年又看了眼林盛之,嘴角含春地退下了。林盛之的眼里闪过杀意,不知死活的脏东西竟然想勾引他,他当他是潘灵雀那厮,喜欢男人吗?

  林盛之动用自己的关系,找来江湖上最好的大夫给潘灵雀治眼睛,潘灵雀又把自己的父亲赖以为命的神草给吃了,他的眼睛最终得以保住。虽说日後要常年与眼药为伴,但总比看不见要强百倍。潘灵雀在林盛之和自己的身上下了友情蛊,两人现在真可谓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关上门,无外人了,林盛之立刻问:"林梓彦找到了吗?"

  潘灵雀懒懒一笑:"盟主还真是心急。"

  "难道你就不心急?"

  潘灵雀翘起一条腿,动动脚踝:"雀庄的鸟儿就是那人藏到地下也能把他找出来,何况是藏在山里。"

  "你找到了?!"林盛之的眼睛大亮,快步走到榻边坐下。

  潘灵雀点点头,低声说:"以你所言,你那个废子认识聂家三兄弟,他被你重伤,现在肯定与蓝无月和叶狄在一起。蓝玉儿一路跟著蓝无月进了建宁镇的一处林子,然後蓝无月便不见了。我以派人前往查探,那片林子蹊跷地很,越往深处走毒雾越浓。也难怪你的人一直找不到林梓彦和聂政,他们一定躲在那片林子里。依我看,聂家三兄弟该是重聚了。"

  林盛之拧眉:"但据我的人回报,救了蓝无月的那个老头子在建宁镇出现,而且也有人说在建宁镇看到了蓝无月和叶狄。"

  潘灵雀讥笑:"有人说?谁说?找他出来。你别忘了蓝无月的心机。他可是一个人就把武林搅得鸡犬不宁,还险些毒瞎了我的双眼。人会说谎,我的鸟可不会,难说这是蓝无月使得一招调虎离山之际。"

  林盛之一听急了:"那蓝无月他们岂不是已经逃了?"

  "不会。玉儿一直在那里守著,蓝无月和林梓彦都没有出来过。那山林毒雾弥漫,很难进入,他们躲在里面正好疗伤。"

  "毒雾弥漫……这就难抓了。"

  林盛之气得咬牙,眼看就要找到聂政了,却不得其门而入!

  潘灵雀勾勾唇角:"再毒的药,也有解药。让那些傻子们先去试试毒,我们找人配解药。只要守住那片林子,不让蓝无月他们有机会逃脱,咱们还怕进不去吗?"他凑向林盛之,耳语:"正好趁这个机会拖少林寺、武当派和峨嵋派下水,他们不是盟主您的心腹之患吗?"

  林盛之的双眸暗了暗,心里盘算,良久後,他说:"就照你说得办。那两个老头子我们暂且按兵不动,探探他们的底细。"

  "嗯。"

  ※

  天上又下起了雪,正月十五都过去好几天了,还是冷得厉害。拢拢衣襟,方俞拉住凡骨子的手:"师兄,歇歇吧,我生堆火,咱们烤几个饼吃,中午就没吃饭。"

  凡骨子抽出手,抬头看看天,说:"不歇了,天已经暗了,今晚找家客栈歇歇脚。"

  方俞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打开:"那师兄你先吃一张饼吧,别饿坏了身子。"油布包里有两张饼,方俞一直暖在胸口。看著方俞粗糙的手拿起一张饼送到他跟前,赶了好几天的路,他的脸看起来更沧桑了,明明就是比他小了五六岁的人,却显得比他老了一轮。

  一路上,方俞可说是小心翼翼地伺候他,用伺候绝不为过。就是教训那些人的时候,方俞也是仔细护著他,生怕他被刀剑所伤。接过没有被冻得硬邦邦的饼子,凡骨子张口咬下,说:"你也吃。待会儿找家客栈,要上几斤牛肉,再要壶好酒,我也馋了。"

  "好!"

  这几天师兄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同了,方俞走在路上都会不时地傻笑。拿起最後一张饼,方俞大口咬下一块,满是皱纹的眼角深深弯起,干裂的嘴唇因为喜悦而渗出了血。凡骨子瞄了一眼方俞腰间明显空了的水袋,他解下自己的水袋递了过去。

  正看著师兄傻笑的方俞愣了,嘴边还未嚼碎的饼子掉出来了几块。把水袋塞到方俞的手里,凡骨子别过脸:"嘴都裂了,难看死了。"也不管方俞喝不喝,凡骨子啃著饼子大步向前走去。愣愣地看著师兄走开的背身,方俞的眼眶渐渐多了一圈水晕。

  "师兄!等等我!"

  "快点!"

  拔腿就跑,方俞快速咽下嘴里的饼子,抹抹眼睛。水袋里的水早就冻成冰了,方俞只觉得水袋好沈,沈得他都拿不住了。

  ※

  "什麽?只有一间房了?"柜台便,凡骨子冲掌柜的怒吼,"又不是什麽大日子,怎麽会只有一间房!"

  掌柜的被凡骨子的气势压得直哆嗦,硬著头皮说:"客官有所不知,咱县城县太爷的闺女三日後出嫁,来了许多人贺喜,所以这客栈都住满了,若客官您明日来的话,那就一间房都没有了。"

  "贪官!"凡骨子气鼓鼓地看向方俞,让他和这人一间屋?他做不到。

  方俞立刻赔笑脸,问掌柜的:"有没有柴房?我谁柴房。"

  掌柜的赶紧说:"有,有,客官不嫌弃的话就住吧,不收银子。"

  方俞刚要说好,凡骨子把银子重重地砸在柜面上:"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尽管拿来,咱们赶了好几天的路,叫人送浴桶和热水上来,咱们要泡泡。"

  "那……"掌柜的看了眼方俞,凡骨子眼睛一瞪:"他是我师弟,自然跟我睡一屋!"

  "啊啊啊,好好。"掌柜的收了银子,赶紧叫小二去厨房,吩咐他们烧水,备饭。踢了惊愣在当场的方俞一脚,凡骨子冲掌柜说:"还不带路?"

  "客官请,客官请。"掌柜的亲自带路,凡骨子跟著掌柜的上楼,走到楼梯半中央,他扭头对站著不动的人喊:"还愣著干什麽?你不饿我可饿了。"

  "师兄……"方俞不敢动,生怕自己刚刚听错了。

  "教我背你吗?"

  方俞一个激灵,又想哭又想笑,抓起包袱追了过去。看到了方俞眼里没来得及掩去的湿润,凡骨子转过头,大步上了楼。掌柜的把两位一看就不好惹──主要是那位很凶的师兄──带到房间後就匆匆退下了。

  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桌,两张凳,还有一个脸盆架子,连挂衣裳的地方都没有。不过屋里倒是挺暖和。厨房里时刻备著热水,凡骨子刚坐下,客栈的仆从就端著浴桶、提著热水上来了。浴桶里注满了水,饭菜也上来了。凡骨子让他们把饭菜热在炉边,他对还傻站在那里的人说:"你先去洗。"

  方俞搓搓冰凉的手:"师兄,我还是睡柴房去吧。"

  屋内热气氤氲,凡骨子稍稍别过脸,闷声说:"我是不想跟你睡一个屋,但也不会让你大冷的天去睡柴房。快去洗,今晚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我可不想被那些烦人的虫子追上。"

  方俞缓缓放下包裹,忍著心底的激动,低低应了声。今晚……可以和师兄睡吗?已经太久了,久到他早已忘了师兄的身上有多暖了。

  "快去洗!"

  "啊,我去,我去。"

  不敢再迟疑,方俞走到浴桶边,三两下就脱了衣裳。假装在包裹里翻衣裳的凡骨子偷偷抬眼,双眼微睁。仅是那麽一瞥,凡骨子就看到了方俞身上遍布的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是些旧伤。常年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寻人,方俞的皮肤黝黑粗糙,配上那些伤痕,看起来可谓
是惨不忍睹。唯一还能看的就是因为坚持习武,皮肉没有松松垮垮的,仍显结实。可那副身子,看得令人鼻酸。

  凡骨子低下头,耳边是水声,他的手放在一件衣服上,那是方俞的。记忆中,那人又傻又娇气,可头发是黑的,眼睛是亮的,身子奶白奶白的常常因此被他嘲笑。四十年後,那人变了,变老了、变黑了、变瘦了,也变得更丑了。如果没有那件事,这四十年他们会分开吗?他爱医成痴,从未有过娶妻生子的念头;那人又傻,总是嚷著要一辈子和师兄在一起,他们也许不会分开吧。

  擦擦眼睛,凡骨子越想越气,那个笨蛋好好的去练什麽海魄真经,把自己练得人不人鬼不鬼不说,还害得他离乡背井,独自躲在凡谷里,一躲就是四十年。那个笨蛋,真是笨得无药可救了。恨恨地捶了下方俞的衣裳,凡骨子大步出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方俞转身,眼里是伤感。一下一下擦拭著难看的身体,方俞的眼泪滴在水里,如果能够回到从前,哪怕要天天追在师兄的身後,他也不会用那个笨法子得到师兄。一切都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师兄不会原谅他了。

  站在屋外,凡骨子靠著栏杆在心里痛骂某人。身後的门开了,一人轻声走到他的身後,低低地说:"师兄,我洗完了,我让他们换水。"

  没有理方俞,凡骨子转身进了屋。方俞无声地叹息,喊小二来换水。方俞没有再进屋,他站在门口听著屋内不时传出的水声,一步都不敢踏入。谁都怪不了,是他自己造的孽。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方俞这才回神,敲了敲门:"师兄,洗好了吗?"

  "嗯,进来吃饭吧。"

  方俞推门进去,凡骨子已经在桌边坐著了,饭菜也端了过来。两人都洗了头,白发披在身後,时过境迁,四十年後,两人都老了。心里都被对方的那抹白刺得心里难受,两人低著头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吃了饭。喊人来收拾了,凡骨子漱了口,上了床。身子贴著墙壁,面朝里,空出了床边并不宽敞的一块地方,是留给方俞的。

  方俞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然後无声地走到桌旁坐下。闭上眼睛,拿过自己换下的脏衣服盖在身上,吹灭了油灯,他打算今晚就这麽窝一夜了。床上,凡骨子睁开了眼睛,听到了方俞在不远处绵长的呼吸。他的眉心下意识地紧了紧。

  心里不是没有挣扎的,被囚禁的那四个月,对他来说就是一场噩梦。逃离後整整过了一年,他才从那场噩梦中醒来。每日每夜,只要方俞回来,他就会被压在床上做到晕过去。不管他怎麽骂,怎麽求,方俞都不肯放过他。若不是方俞还记得他是他的师兄,他恐怕早已没命活著逃出来了。身下抽痛,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可是心底,为何会隐隐作痛呢?

  "咳咳……"屋内传来几声并不重的咳嗽声,不是凡骨子咳的,那就是另一人。接著没一会儿,又响起了几声轻微的咳嗽声。凡骨子翻过身,朝那人坐著的地方看了过去。方俞捂著嘴,努力把咳嗽咽下去。好不容易咽下去了,他抬眼,黑暗中,他看到一人正看著自己。

  "师兄,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上来吧。"

  "……"

  方俞还捂在嘴巴上的手忘了放下来。

  "总是这麽愣愣的,明天还要赶路呢,快点上来歇了。"

  "……师,兄……?"

  "还要我下床去请你吗?"

  方俞站了起来,身上搭著的衣服落在了地上。凡骨子翻身,紧紧闭上眼睛。等了许久许久,那个人都没有上床,他气得再一次翻身,这回,惊愣的人换成了他。这人何时走到床边的?!

  "师兄……我真的,可以,上床吗?"

  凡骨子的双颊发烫,好在屋里很黑,对方看不到。他粗声说:"你已经老得耳鸣了?"

  方俞的呼吸陡然不稳,他战兢兢地掀开被子,小心地瞧了眼师兄,慢慢上了床,钻进被窝。

  "你身子受了寒,现在没法子,回去後我给你拔拔火罐,拖下去会拖出肺病。"不同诊脉,从那几声咳嗽里凡骨子就听出方俞的身子不对劲了。

  方俞只是点点头,没有出声,他说不出话来,师兄竟然让他上床了。

  身子因为这人的靠近而不舒服,凡骨子翻身背对他,努力贴住墙壁:"睡吧。"

  "唔。"缓缓翻身,即使没有贴著师兄,方俞也能感受到那人身上传来的热度,他怀念了几乎一辈子的热度。

  眼圈不受控的热辣,方俞捂住眼睛,心里悔恨无比。眼泪从他的手掌下流了出来,方俞忍了几次就没忍住。哭声渐渐明显,没有睡意的凡骨子咬紧了嘴。身後有了动静,一只手突然越过他的身子拥住了他。

  "放开!"凡骨子好像被马蜂蛰了,身子一震。

  "师兄!"身後是方俞带著哭腔的悔恨, "对不起……对不起……"

  努力要掰开方俞的手,凡骨子气急:"不许抱著我!"

  "师兄……对不起……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放开!"

  "师兄……师兄……"

  "放开!我叫你放开!"

  方俞放开了,凡骨子快速转身,伸手就给了方俞一个耳光。被打的方俞看著师兄哭,哪怕脸上又挨了一巴掌,他也不躲。

  "师兄……对不起……不要恨我……"

  "我怎麽能不恨你!"凡骨子的眼角有了水光, "你把我当成什麽了!你那时候把我当成什麽了!"

  "师兄……"一把把凡骨子抱在怀里,方俞只是摇头。

  "你放开我!"

  "师兄,我爱你,我爱你啊……那时候我每天唯一的念头就是抱师兄……是控制不住自己,看到师兄我就想……"

  "你这个畜生!畜生!"

  凡骨子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方俞的身上,方俞却只是更紧地抱住他。

  "你到底……把我当什麽了……"

  "我的人……我以为那样就能完全得到师兄……我只想师兄的眼里……只有我……只有,我一个……"

  凡骨子举起的拳头顿在了半空中。

  "他们说,我配不上师兄,说师兄,永远不可能看上我……我以为,得到了师兄,师兄就不会,离开我了……"

  "他们……是谁?"声音,发颤。

  "好多人,好多人……每一个知道我心思的,都那麽说……我恨,我恨他们。我会练成天下最厉害的功夫,我会配得上师兄,我会让师兄喜欢上我……可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伤了师兄,逼走了师兄……"

  拳头再一次落在方俞的身上,凡骨子沙哑地说:"放开。"

  方俞缩起头,手臂拥紧。

  "你勒得我难受!"

  方俞稍稍松开,但还是没有松手。

  凡骨子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过去的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浮现。傻傻的方俞、娇气的方俞、大哭的方俞、耍赖的方俞、疯狂的方俞……每一个模样,他都记得那麽清楚。四十年过去,他却记得仍是那麽清楚。方俞,方俞,这个名字烙在了他的心上,哪怕他已经"死"了,他也要在谷里给他埋一冢坟,时不时上去踹几脚。

  "都是一脚入土的人了,还这麽能哭,若是师傅地下有知,定会爬出来骂你没出息。"用力推开方俞,挣脱出来的凡骨子快速翻身,裹好被子,"快睡!"

  方俞的眼睛瞪大,下一刻,他又放肆地一把抱住了凡骨子,紧紧的,紧紧的。

  "放开!"

  "不放,就是死了,我也不放开师兄。"

  "吧去死你的,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放开,我要睡了!"

  挣挣身子挣不开,凡骨子直接用脚踹。

  方俞咧开嘴,任师兄踹他就是不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师兄原谅他了吗?师兄是不是原谅他了?踹了好几脚都踹不开,凡骨子不踹了,合眼睡觉。方俞的嘴唇笑得又渗出了血,眼泪没出息地涌出,师兄,原谅他了。

  ────

  明天是周末,可能要和老公出去走走,如果回来晚的话就不更了,所以这一章字数就多一些,以防万一
宝贝:第七十八章

武林中人都被林盛之和潘灵雀引到了建宁镇,凡骨子和方俞非常顺利地抵达了已成废墟的聂家。为了不引人注意,两人一直等到天黑才去了聂家。站在杂草丛生,一片火烧後的残垣内,凡骨子和方俞都心情沈重。把火把插在地上,凡骨子掏出来之前聂政给的们画的图,两人废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在一片碎瓦下找到厨房的位置,还是方俞先发现了一口被砸烂的大锅,这才确认那是厨房。

  也难为了两位"老"人家,大冷的天还要在废墟里翻来找去。原本方俞是不让师兄动手的,凡骨子瞪了他一眼,他就不敢多言了。早点找到,就可以早点回去,何况方俞还受了寒,不管多麽恨他,凡骨子都不会让他一个人找。

  搬开一块块冷冰冰的砖头,方俞不时回头去看另一头的师兄。每看一眼,他就不觉得冷了。呼呼冻僵的手,他出声:"师兄,我来找吧,你喝口酒暖暖。"

  凡骨子头不抬地说:"快找吧,找到了赶紧找家客栈。"

  知道劝不动,方俞也不劝了,加快速度。他希望客栈还是只有一间房,他还能和师兄睡在一张床上。

  正贪恋著,方俞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回神,以为是砖块,正要搬开时,他愣了:"师兄!"

  凡骨子抬眼一看,马上起身过去:"找到了?"

  "拿火把过来。"

  顾不得冻僵的指头,方俞拿起一片瓦片用力刨,凡骨子举著火把凑近,是一个黑乎乎的铁盒子!难道找到了?!他把火把放到一旁,捡起一片和方俞一起刨。盒子周围的泥头松了,方俞把盒子从地下抠出来,就见盒子上有把锁,锁上有条绳子,绳子上还栓了吧沾满泥土的钥匙。

  方俞松了口气:"可算找著了。"

  凡骨子谨慎地说:"打开看看是不是。"

  方俞把钥匙上的泥土刮掉,开了缩。有点紧张地打开铁盒,方俞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盒子里确实放著一本书,但没有书皮,不知道是什麽书。

  "你看看是不是。"凡骨子催促。

  方俞拿起那本书,哪知书下面还有一本没有书皮的书,他翻了翻,盒子里就是这两本书。他打开第一页,一看到第一句话,他的心稍稍回落,不敢细看,方俞快速翻了一遍,然後合上书冲凡骨子点点头:"确实是海魄真经。"

  "把书放回去,连盒子一起带走。"

  方俞二话不说地把书放了回去,还把盒子锁上了。对习武之人来说,想要抵挡海魄真经的诱惑简直是太难了。见方俞的两眼有些发直,凡骨子一巴掌抽在方俞的脑袋上:"你若再敢练这玩意儿,我就宰了你。"

  瞬间被打醒的方俞立刻说:"我不会练,我不要再离开师兄。"

  "拿过来!"抢过盒子,凡骨子起身,"走吧,找家客栈歇息去。"

  "好。"

  熄灭火把,方俞跟在凡骨子身後离开了聂家废墟。盯著师兄的背影,方俞暗道: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再练了,哪怕失了一身的功力,只要能和师兄在一起,他也不在乎。

  凡骨子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林盛之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去聂家翻东西一事会不会被林盛之知道。他大大方方地找了家客栈,要了一间房。之所以只要了一间房并不是因为客满,而是刚刚方俞翻看海魄真经的时候凡骨子不知为何会一阵心慌。生怕方俞又犯糊涂去练海魄真经,凡骨子打定主意要盯著方俞。这麽想著,他下意识就只要了一间房。

  方俞不知道凡骨子的担心,对他来说能和师兄睡一张床胜过一切。和师兄躺在一张床上,听著师兄的呼吸,虽然师兄还是背对著他,对他不理不睬,但方俞却是兴奋地一点都不觉得累。他已经老了,不在乎师兄会不会爱上他,他只求师兄不恨他,还愿意让他亲近。

  ※

  小宝那天犯病之後,聂政等人没有再要他。一来小宝还有伤;二来,谁也无法开口去要小宝;三来,也是因为师父不在,他们不想背著师父对小宝做这种事。聂政、叶狄和阿毛还是和以往一样,没有因为那天的事而又什麽芥蒂,但蓝无月发呆的时候明显多了。聂政知道他在烦恼什麽,但对此保持了沈默,无月和小宝的事是他们两人的事,别人不好多言,更何况他们对待小宝已经够禽兽了。

  和哥哥们的心思不同,小宝的心思再简单不过──那就是好好养伤,早一天和哥哥们双修。鬼哥哥要靠著双拐走路,大哥哥的功没了,美人哥哥的功散了,好哥哥有时候还是会犯病,他不知道他的养功究竟能不能治好哥哥们,可师傅说能,那一定是能的吧。抱著这样单纯的念头,小宝每天乖乖吃药、乖乖睡觉,再也不敢随便乱动,好好养骨头。

  还是阿毛的屋内,门窗紧紧关著,屋内摆著两个炭火盆很暖和。叶狄把一桶热水倒进浴桶里,试了试水温,说:"好了。"一直坐在床脚深思的蓝无月回神,什麽好了。就见大哥掀开被子,动手脱起了小宝的衣裳,蓝无月的眼睛大睁,大哥现在要和小宝双修?当著他们的面?!

  "宝宝,要不要解手?"叶狄蹲在浴桶边问,手里还搓著一块布巾。小宝脸红红地轻轻点头,在蓝无月的惊瞪中,叶狄起身出去,然後提了一个木马子进来,放到了床边。

  "大哥,要不要我来?"

  "我来吧。"

  聂政的手臂已经有了些力气,他不怎麽吃力地把小宝抱到身上,让他靠著自己,分开他的腿,像抱著一个婴儿一样说:"宝,尿吧,尿完了哥哥们给你洗身子。"

  "不,看……"要当著哥哥们的面解手,小宝羞得身子都红了,腿间的小嫩芽更是害羞地不停颤抖。

  "宝宝害羞了,呵呵呵……"叶狄傻笑,小宝的半张脸都红彤彤的了。阿毛拍拍床板,让叶狄不要笑话小宝,叶狄赶紧转过身说:"宝宝尿吧,好哥哥不看。"

  聂政蹭蹭小宝的脑袋:"和哥哥们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躺在床边的阿毛抬手摸了摸小宝的脸,告诉他大哥哥不会笑话他。看看哥哥们,小宝闭上眼睛,腹部稍稍用力,小嫩芽里喷出了水。

  聂政扶著小宝的嫩芽让他尿进木马子里,等水声没有了,叶狄转过身,笑著把木马子提了出去。小宝羞得脸都要冒烟了,低著头不敢看哥哥们。叶狄回来了,从大哥怀里抱起小宝,把他放在浴桶里,小宝的外伤都好了,可以沐浴了。

  按住阿毛要起来的身子,聂政说:"你躺著,等你的伤完全好了我就不跟你抢了。"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阿毛一直很虚弱,虽说小宝回来後他的精神好了许多,可和以往相比还是差得远。现在有了叶狄,阿毛也可以安心养伤,不用担心小宝没人照顾。没有坚持,阿毛躺了回去,聂政拄著双拐来到浴桶边,叶狄拿过一张凳子,放在大哥的身後。

  在小宝的身後缓缓坐下,聂政说:"二弟,我来给宝洗头,你给他擦身子。"

  "好!"

  叶狄的脸上笑意盈盈,他最喜欢做的事除了配毒之外就是照顾宝宝了。

  蓝无月晃神,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他怎麽会有那麽龌龊的心思?!大哥他们明明是给小宝洗身子!不知怎麽想到了刚刚小宝解手的那一幕,蓝无月噌地站了起来:"我去泡茶。"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叶狄不解地看著关上的门,回头说:"屋里不是有茶吗?"

  聂政淡淡地说:"无月是想出去透透气。"

  "哦。"想到屋里点著炭火盆,又冒著水雾,可能无月是嫌热了吧。

  小宝枕在浴桶边上,闭著眼睛由鬼哥哥给他洗头,嘴角的酒窝深陷,看得聂政忍不住亲了口他的嘴角。小宝睁开眼睛,眼睛里是被哥哥疼惜的幸福。看著小宝身上还没有消退的疤痕,聂政哑声说:"闭上眼睛,鬼哥哥要给你冲头发了。"

  小宝乖乖的闭上,眼睛成了弯月。

  叶狄在另一头坐著,给小宝擦身的他动作慢了下来,眼里闪过心疼。手掌下,小宝畸形的右脚还没有他的手掌大。聂政自然也看到了叶狄碰在手里的那只小宝总说不好看的脚,他轻咳了两声。叶狄回神,继续擦洗。

  两人默默地给小宝洗身子,心里都不是滋味。小宝瘦骨嶙峋的身子上布满了伤痕,这些伤都是因为他们而落下的。尤其是聂政,他更是愧疚不已,手下也越发温柔了。暖暖的水冲过头皮,小宝舒服地喘了口气,聂政微微一笑,低头又在小宝的额头上印了一吻。

  "鬼哥哥……"

  "水凉不凉?"

  "不凉,暖的。"

  站在门外,听著屋内不时传出的声音,蓝无月的心里乱乱的。靠在墙上,右脚无意识地在地上踢一颗小石子,蓝无月陷入彷徨。他这是怎麽了?怎麽总是静不下来?他并不是非得和小宝双修不可,为何要如此烦恼呢?

  "吱吱吱吱!!"

  不同寻常的叫声令蓝无月回神,看到小贝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快步走了过去:"小贝,怎麽了?"

  "吱吱吱吱子!!!"小贝又跳又叫,指著出谷的方向。他的身後是那两只和小贝形影不离的阿凸,他们也是一脸凝重地"呼呼"直叫。

  蓝无月的心下一紧,低声问:"是不是有人进谷了?"

  小贝摇摇头,又点点头,还抓住蓝无月的衣摆让他跟自己走。蓝无月扭头看了眼阿毛的木屋,回头说:"先不要告诉他们,我去瞧瞧。"

  "吱吱吱!!"

  谷里还有一匹马,蓝无月拿上剑,骑马让小贝和阿凸带路。师傅和师叔都不在,如果那些人进了谷,就麻烦了。

  当小宝终於不再害羞时,洗得干干净净的他被好哥哥抱了出来。给小宝擦干净身子,叶狄赶紧把小宝抱进了阿毛暖和的被窝里。光著小身子贴著大哥哥,小宝又羞了。阿毛从聂政手上拿过小宝干净的小亵裤,在被窝里给小宝穿上。当阿毛不小心碰到小宝腿间的嫩芽时,毛发遮住的双颊比小宝的还要红。

  叶狄收拾了浴桶,又拖了地上的水,然後还不嫌累地洗了小宝换下来的衣裳。小宝的手骨和腿骨已经不需要固定了,但是肩膀还得固定。聂政和阿毛一起给小宝的肩膀上了糊状的药膏,再用白布缠起来,缠得厚厚的给他固定好。做完了这些,聂政和叶狄坐上床歇息,等小宝的头发干了他就可以美美地睡觉了。

  门被推开,出去泡茶的蓝无月这才出现。他面上毫无异常,但他却没有进来,而是说:"大哥,二哥,你们出来一下。"

  两人一脸疑惑地下了床出去了。

  "大哥哥?"

  阿毛拍拍小宝,让他不要担心。

  门外,蓝无月小声说:"谷外来了好多人,试图想进谷。他们发现了後山的那条路。"

  聂政和叶狄大惊,聂政急问:"他们进来了?!"

  蓝无月摇头:"他们被毒虫挡住了。小贝和阿凸在谷外发现了很多鸟,一定是潘灵雀他们发现了咱们在这里。那些人里有少林寺和峨嵋派的人。"

  "不能让他们进来!"叶狄慌了,他们一定会欺负宝宝!一定会欺负宝宝!

  按住二哥的肩,让他小声,蓝无月说:"他们一时半刻还进不来,但是我不放心林盛之和潘灵雀。一旦他们找到法子进来,就危险了。"

  聂政冷声道:"师傅和师叔不知现在到哪里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他们闯进来。"

  "大哥,你说怎麽办吧。"蓝无月握紧了剑,就算没了内功,他还有功夫,能杀一个算一个!

  叶狄粗声说:"大哥,我听你的!"

  聂政看向叶狄,吐出两个字:"用毒。"叶狄先是一愣,然後重重点头:"用毒!毒死他们!他们都是坏人!"

  随後,聂政说:"不要告诉小宝,他会怕。待会儿我找机会告诉阿毛,无月,你和叶狄带阿凸去蛇窝里抓些蛇,丢到後山去。"

  "好!"

  "小贝呢?"

  "小贝和两只阿凸在後山守著呢。"

  聂政沈声道:"这里是凡谷,由不得他们乱来。他们有鸟,咱们也有厉害的阿凸,谁胜谁负还难说。二弟,那些人是非不分,咱们也无需手下留情。一把聂家刀就够咱们看清楚那些人了。"

  "大哥!他们欺负宝宝!我要毒死他们!"

  蓝无月把剑别到腰间:"二哥,咱们走吧,抓蛇去。"

  "走!"叶狄拿了抓蛇的篓子,跟著蓝无月大步走了,带著愤怒。

  两人走後,聂政平静了一下才返了回去。在大哥哥的轻拍下,小宝已经快睡著了。聂政对阿毛做了个有事的手势,阿毛看了眼小宝,掀开被子轻轻下床。

  "大哥哥……"小宝醒了。

  聂政马上说:"宝,鬼哥哥要大哥哥帮忙找瓶药,你先睡。"

  "嗯。"小宝又闭上眼睛。

  出了屋,一听聂政说那些人找到了从後山入谷的路,阿毛第一个反应是愤怒,第二个反应就是要去杀人。拦下怒极的阿毛,聂政说:"他们敢来,咱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我让叶狄和无月去抓蛇了,咱们用毒对付他们。我想问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进谷?咱们要提前准备。"

  阿毛摇头,拉过聂政的手写下:他们进不来,你告诉阿凸,让他们放出白蜂。

  "好。"

  在蓝无月发现有人闯谷的半个时辰後,密密麻麻几乎遮天闭月的白蜂从谷里飞了出来。三只阿凸飞快地向後山跑去,带著白蜂去对付试图进来是坏人。
宝贝:第七十九章

凡谷的外围,惨叫声响彻整个林子。地面上,可怕的毒蛇把毒液狠狠刺入试图闯入凡谷的坏人体内;天空中,带毒的白蜂成群结队地覆在那些人的身上,顷刻间就让他们口吐白沫昏死过去。眼看集结来的人伤亡惨重,负责此次行动的武当派大弟子下令暂时退到建宁镇休整,等林盛之、潘灵雀以及各位门主们来了之後再商量入谷的法子。

  一直密切注意那些人的蓝无月快马返回,说:"大哥,那些人退了。"

  聂政问:"林盛之可在?"

  蓝无月说:"好像不在,不过少林寺、武当派和峨嵋派都派了人,我看林盛之这回是要举整个武林之力来抓我们了。"

  聂政拧眉深思,蓝无月等著大哥下令。叶狄已经在药屋里闭关了四日,被哥哥们隐瞒的小宝只当好哥哥和师傅一样想到了什麽好方子,所以才会如此废寝忘食。当著小宝的面,聂政、蓝无月和阿毛没有任何的异样,但在小宝不注意或者睡著的时候,三人就躲在师傅的屋里商量对策。

  这时候,小宝又睡了,三人的脸上才露出了凝重。仔细考虑了一番,聂政说:"谷里很安全,但我们必须要做好万一的准备。林盛之此人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我记得唐门似乎有火龙,一旦林盛之说动唐门,用火龙来对付咱们,光靠谷里的蛇和白蜂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蓝无月的脸色沈了几分,阿毛扯扯聂政的手,在他手上快速写下:你们带著小宝和阿凸趁夜从另一条路离开。阿凸会找到师傅和师叔。

  聂政握拳,看向阿毛:"要走咱们就一起走。咱们是好兄弟,谁都不能落下。"

  蓝无月也道:"阿毛,咱们是一起的,独独留下你,小宝会哭的。"

  阿毛急得摇头,让聂政和蓝无月不要管他,带小宝走。

  聂政按住阿毛的肩膀,沈声道:"阿毛,会有法子的。老天让我从阎罗殿回来,就不会再让我回去。你不要再想著独自留下了。不过你刚才说的倒是提醒了我。"他转头:"无月,你让阿凸赶紧送信给师傅和师叔,让他们回来的时候务必小心。"

  "我这就去。"

  蓝无月大步离开,聂政朝阿毛举起手:"阿毛,咱们兄弟四人共同进退。"阿毛的呼吸变得粗重,看著聂政坚定的脸,他缓缓举起手,和聂政的紧紧握在一起。聂政笑了,阿毛也微微扬起了嘴角。

  "阿毛,无月说他那回跳的山崖下满是蔓藤,摔不死人,你带我去瞧瞧。"

  阿毛重重点头,把聂政的双拐拿给他。

  ※

  睁开眼睛,屋内已经暗了,被窝里明显只有他一个人。小宝扭头看看,哥哥们都不在。肚子咕咕咕直叫,他饿了。哥哥们呢?仔细听了听,外头也是静悄悄的,小宝的心里一阵发慌,哥哥们呢?受尽磨难回来後的小宝如果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他就会怕,就会慌。

  小贝……刚想叫,小宝闭了嘴,小贝一定和阿凸在哪里玩呢。

  "哥哥……"

  等了等,没有人进来。

  "哥哥……"

  又等了等,还是没有人进来,小宝的脸白了,哥哥们呢?

  小宝一只手撑著身子吃力地坐起来,又喊:"哥哥……"等了好半天,还是没有人进来,小宝的眼睛里有了泪。哥哥,哥哥……

  屋里更黑了,小宝掀开被子,双脚在地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鞋。他每天都是被叶狄抱来抱去,已经很久没有穿过鞋了。把屁股挪到床边,小宝慢慢地滑下床,很久没有站著了,双脚一挨著地,小宝就觉得腿骨被敲断的地方隐隐作用。

  张张嘴,小宝不敢叫了。哥哥们都不在,是不是坏人来了?身子都不由得发起了抖,生怕把坏人引来,小宝迈出左腿,疼痛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又迈出右腿,脚步一个蹒跚,他险些跌倒。每天被哥哥们疼著,他都忘了他是瘸子了。咬著唇,小宝站了一会儿,很慢很慢地走到门边,趴在门上听了听,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担心哥哥,害怕坏人,小宝打开一点门缝。

  朝外头瞄了瞄,没有坏人,但也没有哥哥。再打开一点点,药屋里有亮光,想到好哥哥还在里面,小宝慌乱的心稍稍放下。打著胆子打开门,小宝探出头去,师傅的屋里也有亮光。他眨眨眼,是不是师傅回来了,所以哥哥们才没有在他身边?这麽一想,小宝大大地松了口气,这里是凡谷,师傅说过坏人进不来的。

  放心地迈过门槛,小宝朝师傅的木屋走去,好哥哥还在配药呢,他不打扰好哥哥。走两步,歇一歇,走到门口时,小宝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木屋的门没有关严实,小宝刚要推门,屋内传出了哥哥们的声音,他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白蜂蛰死了很多鸟,肯定是雀庄的,不过阿凸没有发现那只鹰的尸体,真是可恨。都怪我,那只鹰跟著我到了凡谷,林盛之才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小宝的眼睛瞪大,惊恐万分,他捂住嘴,大气不敢出。阎罗王来了?!阎罗王来了!

  "不抓到我,不问出聂家刀的下落,林盛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照目前看,就算林盛之请出唐门的火龙,在他们抵达凡谷之前,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林盛之用醉生梦死害死聂家满门,我们就用醉生梦死来回敬他。师傅这里的药草很齐全,你二哥定能赶在他们入谷之前配出来。"

  "啪啪",有人拍桌子,接著就听一人说:"阿毛,我们先把行礼收拾好,一旦不对,我们就退入崖谷。崖谷那里有很多山洞,他们一时很难找到我们。他们目前只发现了後山的路,我们把另外一条路堵死了,坚持到师傅和师叔回来,然後想法子出去。"

  "大哥,这里有很多师傅的书还有药,我们要不先把这些东西移到崖谷那边去。绝对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入林盛之的手里。"

  "好。等今晚小宝睡了之後咱们搬。"

  "呀,天都黑了!小宝该醒了。"

  门口的人慌忙往後退,想躲开,可门开了。

  "小宝?"门内的人也慌了。

  "宝?"

  屋里的人暗呼遭了,拄著双拐快速走出来,当他看到脸色惨白,眼里有泪的人时,他急忙说:"宝,你怎麽下床了?再伤了腿怎麽办?"

  蓝无月瞬间回神,上前两步单手抱起小宝,蹙眉道:"你又不乖了,怎麽不叫哥哥?"

  "美人哥哥……"

  小宝紧紧抱住美人哥哥,语带哭腔:"抱抱……"

  "哥哥抱著呢。"

  蓝无月看向大哥,小宝听到了。他很是懊恼,要不是他的功夫散了,他怎麽可能听不到小宝的脚步声?

  阿毛越过聂政,走到蓝无月身边,大手摸摸小宝的头。阿宝,不怕,不怕。小宝更紧地抱住美人哥哥,心里在哭,是他把阎罗王引来的,他是扫把星。

  聂政开口:"无月,把宝抱进来吧。"

  蓝无月抱著小宝进屋,阿毛在他身後关上门。

  坐在美人哥哥的腿上,小宝缩在哥哥的怀里,低著头不出声。聂政以为他是害怕,哄到:"宝,不怕,他们进不来的。"

  蓝无月一手圈著小宝,他用额头顶顶小宝:"哥哥们只是做最坏的打算,事情并没有到那一步。小宝,相信哥哥们。"

  小宝抬起头,眨掉眼泪:"相信,相信。"

  "这就对了。"蹭蹭小宝,蓝无月道:"饿了吧,哥哥去做饭。"

  把小宝交给大哥,蓝无月起身去厨房做饭,阿毛也出去了。他不会说话,留聂政哄小宝最好。

  捏捏小宝的小鼻子,聂政道:"宝,相信哥哥,老天有眼,不会让坏人得逞。"

  小破扑进鬼哥哥的怀里,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他不该回来的,不该回来的。聂政轻抚小宝的背,再拍拍他,平静的表面下是备受窝囊的不甘。要不是他们都没了内功,何以叫小宝如此害怕?大力吸著鬼哥哥的味道,小宝不停地说对不起。

  晚上,小宝还是努力吃了两个饼子,喝了一大碗的汤。蓝无月给二哥把饭送进了药屋,等他吃完饭过去的时候,二哥的饭一口没动。蓝无月清楚二哥配药的时候绝对不能打扰,他又把凉了的饭端了出来,放到厨房里热著。

  被哥哥们强行抱回床上的小宝紧紧挨著大哥哥,闭著眼睛。带著茧子的手指在他微动的眼皮上轻摸,小宝稍稍翻身,伸手抱住大哥哥。

  阿宝,不怕,大哥哥上回没有保护了你,这回哪怕与他们功归於尽,也定护你周全。阿毛躺下,把小宝搂在怀里,在心里发誓。

  当背上的轻拍停下来许久之後,原本睡著的小宝睁开了眼睛。屋里的油灯已经灭了,黑暗中,他仍能清楚地看到大哥哥的脸。大哥哥即使睡著眉心也是皱著的。轻轻地在大哥哥的眉心亲了一口,小宝流泪,为何他总是让哥哥们陷入危险之中?

  在大哥哥的脸上又亲了一口,确定大哥哥不会醒来,小宝忍著肩膀的疼慢慢起身,下了床。给大哥哥掖好被子,哭著在大哥哥脸上又亲了一口,小宝一瘸一拐地开门走了出去。药屋内的油灯仍亮著,小宝不发出一点声音地挪到药屋的窗户边,手指沾了唾液弄湿窗纸,踮起脚尖往里看。屋内,脸色憔悴,满脸胡子的叶狄双眼通红地坐在药炉边捣药。

  小宝捂住嘴,在心里喊了好几遍好哥哥,然後慢慢放下脚跟,转身离开。又走到鬼哥哥和美人哥哥住的木屋前,小宝跪下,磕了三个头。这一次,他再也不要害哥哥们了。就是死,他也不要和哥哥们在一起了。他不怕死,他最怕的是连累哥哥们。

  无声地痛哭,小宝撑著站起来,抹著眼泪慢慢踏上出谷的路。他是扫把星,他是扫把星。呜呜……师傅……呜……哥哥……

  "呼呼……"

  一只阿凸从暗处冒出头,一间木屋的门开了。当开门的人看到还未走远的那个小身子时,他眼神瞬间一暗,拔腿跑了出去。

  "呜……师傅……哥哥……"

  一边走一边低声哭,小宝完全看不清路,好几次差点摔倒。当他碰到一块石头,眼看要摔倒时,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呜!"

  哭声戛然停止,小宝惊慌地看著抱起他的人,哭红的脸颊瞬间苍白。

  "这麽晚了不睡觉,哭著要去哪?"

  抱住小宝的人一脸的寒霜,声音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小宝不禁瑟缩。

  "说,这麽完了哭著要去哪?"

  小宝缩起脑袋,吓得忘了哭,更不敢说话。

  "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都想些什麽。哥哥这回生气了。"

  小宝的身子颤抖,低低叫了声:"美人,哥哥……"

  蓝无月冷著脸,直接在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把小宝按在自己的腿上,照著他的屁股啪啪啪就是三个巴掌。屁股火辣辣的疼,第一次被哥哥打屁股的小宝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就怕你乱想,让阿凸看著你,你果真给我离家出走。"

  "呜……美人,哥哥……"

  "不许哭。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见了哥哥们会担心?"

  "呜……"

  "上回你自作主张跑回来,被林盛之那混蛋打伤了肩膀,哥哥就忍住了,这回你还敢给哥哥离家出走!"

  又是三个巴掌落在小宝的屁股上,小宝只是哭,不敢出声。哥哥生气了,他惹哥哥生气了。

  打完了,蓝无月冷著脸抱起小宝,把他带到了师傅的屋里。点了油灯,无视小宝那张哭得满是泪水的小脸,蓝无月站在床边,一脸怒容地看著小宝。小宝坐在床上低著头,肩膀不住发抖。

  "还敢不敢了?"

  "呜……"

  摇头摇头,不敢,再也不敢了。

  "还敢不敢一有事就往自己身上揽?"

  "呜呜……"

  摇头摇头,不敢,再也不敢了,屁股好疼,哥哥生气了,哥哥生气了……

  "你摇头是什麽意思?哥哥看不懂,说出来。"

  "呜……不,敢……不,敢……了……"

  "如果再犯怎麽办?"

  "呜……"

  怎麽办?呜呜……小宝不知道……

  "如果再犯,美人哥哥的左手也被坏人砍了。"

  猛地抬头,小宝不哭了,双眼满是惊恐。

  "啊啊啊!!"拼命摇头,小宝撑著身子就要爬起来,下一刻,他被拥进了暖暖的怀里。

  "啊啊!!"紧紧抱住美人哥哥,小宝不停地摇头,不要!不要!

  按住小宝受伤的肩膀,不让他用力,蓝无月在小宝耳边说:"哥哥们从未想过丢下你,可你却总是想离开哥哥。小宝,不管有多危险,咱们在一起,就不会怕;可若少了一人,坏人就会轻易地击垮咱们。不让哥哥再为你担心了,相信哥哥能解决。"

  "呜呜……"

  放声大哭,小宝很後悔,很後悔。

  "不,走……不走……哥哥,打……打……"

  揉上小宝的屁股,蓝无月说:"记住哥哥这次打你,不要让哥哥再打你第二次。"

  "呜……记住……记住……"

  打了小宝,蓝无月心里也不好受,但为了杜绝下一次,他让自己狠下心。退开,擦掉小宝的泪,蓝无月微微一笑:"好了,不哭了。今晚的事哥哥给你保密,不然你鬼哥哥和大哥哥知道了肯定会急。"

  小宝抓紧蓝无月的左手,被他刚才的那句话给吓到了。

  看著小宝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有他眼底的担心,蓝无月的心窝阵阵发软。情不自禁地亲了亲小宝泪湿的眼,他哑声道:"哥哥抱你回去。"

  "亲,亲……"

  低笑一声,蓝无月亲了亲小宝的脸颊。

  扯扯美人哥哥的手,小宝仰头:"睡,和美人,哥哥,睡。"

  蓝无月嘴角的笑凝滞,他赶紧回神,捏捏小宝的鼻子:"明早怎麽跟你大哥哥解释?"

  小宝的脸上浮现为难,是啊,他要怎麽跟大哥哥说?

  "好了,改天再跟哥哥睡。"抱起小宝,蓝无月带他回阿毛的木屋。小宝帮著美人哥哥推开门,屋内,阿毛醒了,坐在床上。小宝吓了一跳,蓝无月道:"小宝刚才要解手,我正好也出来了,就带他去了。"

  屋内没有点油灯,阿毛没有看到小宝哭红的双眼。睡梦中摸到身边没有人,阿毛当即就醒了。一看小宝不在,他吓坏了,还好蓝无月这时候抱著小宝进来了,不然他一定会疯的。

  把小宝放回床上,蓝无月话中有话地说:"你看,大哥哥看不到你多著急,快睡吧。"

  "亲,亲……"

  蓝无月笑著亲了亲小宝,给他和阿毛盖好被子,然後便离开了。门关上了,小宝心慌慌地缩进大哥哥的怀里,生怕大哥哥看出些异样。屁股好疼,小宝心里却生出一丝丝的甜。

  小宝回来了,阿毛的心放回了肚子。搂好小宝,他一手轻拍。做了错事的小宝赶紧乖乖睡觉,心里冒出一个疑问:如果鬼哥哥和大哥哥知道他今晚做了什麽,会不会打他屁股?

  轻手轻脚地返回床上,看一眼没有被吵醒的大哥,蓝无月吐出一口气,拉上被子。想到了什麽,他噗嗤笑出了声,又赶紧咽下。心窝发软,蓝无月翻身面朝墙,又忍不住笑了。他可能是小宝最严厉的哥哥了,希望小宝以後不会怕他。不过不会的吧,小宝如果怕他的话就不会让他亲亲了。不让自己乱想,终於放下心来的蓝无月闭上眼睛,赶快睡吧,明天还要忙活呢。

(18鲜币)宝贝:第八十章

  小宝知道了,聂政等人也就不用藏着了。坐在门边,小宝看着哥哥们把师傅的药还有书用马车一箱箱地拉走。他帮不上什么忙,哥哥们也不会让他帮忙,小宝就尽量不让自己打扰到哥哥们。阿凸在后山密切监视那些人的动向。阿毛和聂政几乎把蛇洞里的蛇全部弄到了后山,蛇死了不少,白蜂也伤了许多,在那些人退走之后,聂政、阿毛和蓝无月也得以喘口气。

  快到中午的时候,药屋紧闭的门开了,小宝顿时屏住了呼吸。忙着往车上搬药草的蓝无月和聂政停了下来。就见双颊凹陷,双眼布满血丝,胡子拉碴的叶狄咧着嘴,站在那里傻笑。

  "大哥、三弟,成了。"

  "成了?!"

  聂政和蓝无月放下草药,蓝无月率先奔了过去。叶狄在他靠近前向后退了一步:"我身上都是药,你别碰我。"

  "二哥,药呢?!药呢?!"

  蓝无月欣喜地在二哥的身边瞧,叶狄笑道:"在屋里呢,我去换身衣裳,解药也配好了。"

  "太好了!"蓝无月大大地松了口气,道:"二哥,你先去吃饭,吃了饭再换衣裳。"

  "不行,我要抱宝宝,要先换衣裳。"冲坐在那里,同样一脸欣喜的宝宝笑笑,叶狄跑回屋去换衣裳。

  聂政也是十分的高兴,药配出来了,他们就安全了一分。

  "无月,你先把这车拉过去,顺便告诉阿毛这个好消息。"

  "好咧。"

  蓝无月脚步轻快地走到马车旁,上了车。

  看着蓝无月驾着马车走远了,聂政转身,对眨巴着大眼的人说:"宝,不要怕,哥哥们不会输。"早上发现小宝的眼睛肿肿的,明显是晚上哭过了。以为他半夜因为害怕而哭,聂政和阿毛都心疼坏了。心虚的小宝挪挪已经不疼的屁股,甜甜地笑:"不怕,不怕。哥哥,厉害,打坏人。"

  "宝相信哥哥们就成。"

  拄好双拐,聂政踱进师傅的木屋,继续收拾。

  吐了口气,小宝揉揉还有点不舒服的眼睛,美人哥哥真好,没有告诉鬼哥哥和大哥哥。想到昨晚被鬼哥哥打屁股,小宝捂住嘴偷偷地笑了。美人哥哥好疼他,好疼他呢。心里溢满了被哥哥们疼的甜蜜,小宝敲敲脑袋,今后他要听话,不乱跑,不离开哥哥们。

  "宝宝,宝宝。"

  小宝抬起头,紧接着,他就被人抱了起来,扎人的吻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洗了手脸,换了衣裳的叶狄急着抱好多天都没有见到的小宝,连胡子都没刮。小宝白白的左脸被好哥哥的胡子扎出了好多红印子,他却只是笑着,幸福地笑着。

  "宝宝,想不想好哥哥?好哥哥想你。"

  "想,想。"

  送上自己软软的吻,小宝抬起一只手摸摸好哥哥的脸颊:"哥哥,瘦了。"叶狄的肚子里这时候发出饥饿的叫声,他抱着小宝往厨房走:"宝宝陪好哥哥吃饭,好哥哥想宝宝。"

  "好。"

  当聂政从屋里出来时,就看到厨房里叶狄把小宝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吃饭,一边喂小宝吃。他笑了笑,没有去打扰。

  ※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为了以防唐门帮助林盛之用火龙来对付咱们,我们商量过后,先把师傅的医书和药搬到崖谷。万一他们冲进谷,咱们也有地方可以藏身。"

  吃完中饭,趁着休息的空挡,聂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叶狄,也告诉了他昨晚他们三人商量的计划。

  叶狄沉着脸,怀里紧紧抱着安静的小宝。在哥哥的怀里,小宝一点都不害怕。哪怕可能会死,他也不怕。

  "大哥,少林寺和武当派难道就这么相信林盛之?我们应该把林盛之做的事想办法告诉他们才对。"

  蓝无月嗤笑:"二哥,你以为他们会帮咱们吗?咱们已经失了先机,现在林盛之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而且谁知道引来的是不是第二个林盛之。江湖谁不想得到聂家刀?"

  阿毛拍了下叶狄,叶狄看过去,他在地上写:聂政绝对不能露面,林盛之会杀了他。

  "二哥,你别忘了林盛之是怎么对付昆山派的。一旦大哥露面,他会杀人灭口,然后再把大哥囚禁起来。"

  小宝明显打了个寒颤,抬头惊慌地看向鬼哥哥。一想到鬼哥哥会被阎罗王抓走,他怕得手脚瞬间冰凉。

  "宝宝,不怕,不怕。"

  叶狄更紧地抱住小宝,亲亲他冰凉的额头,然后道:"大哥,我这次配的醉生梦死只有七颗解药。解药服下后一个月之内百毒不侵。今夜子时,我把加了醉生梦死的水洒在后山的路上,明早太阳出来后,那里的每一根草都会带了毒,只要人碰到那些草,就会吸入醉生梦死。大哥,我不要再跟你和三弟分开,不要和宝宝分开。"

  聂政伸出手,叶狄伸手握住;蓝无月伸出自己仅有的左手握住二哥的手;接着一只手背上满是毛的大手盖住三人的手;最后,一只没什么肉的小小的手放在最上头。四只手放开,一起包住了那只小手。

  "无月,跟我去拿解药。"

  "嗯。"

  "师傅和师叔的解药让阿凸送过去,我再去做点毒药,咱们随身带着。"

  "好!"

  哥哥们都有事情做,小宝很想帮忙。可是骨头还没长好的他只能坐着,要不躺着,反正是不能乱动的。看着哥哥们忙前忙后,看着鬼哥哥拄着双拐不停走动,额头上都有汗了,小宝咬住了嘴;看着好哥哥又一头扎进了药屋,小宝的牙齿动动;看着美人哥哥一只手不方便地把屋里的东西往马车上搬,小宝的牙齿又动动;看着大哥哥气喘地来回进出药屋,小宝的牙齿再动动。他,想帮哥哥们……

  忙了一天,天黑后,聂政等人早早吃了饭便上床歇息。叶狄半夜还要去洒药,他又好几天没睡,头一挨脑袋就发出鼾声了。蓝无月又去后山走了一圈,叮嘱阿凸和小贝密切注意,他才返回来休息。几个人都是和衣而睡,以免发生紧急的情况。只有小宝被哥哥们洗干净,舒舒服服地穿着小褂子躺在大哥哥暖和的被窝里睡觉。

  下巴埋在被窝里,小宝睁着大眼睛看着大哥哥把他晚上解手要用的木马子提进来,然后又在炭火盆里加了炭火,接着又把他晚上要喝的水放在炭火盆边热着。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才走过来准备睡觉,他的眼睛眨了又眨,小心肝怦怦怦直跳。

  阿毛身上的毛多,但并不长,反正小宝就觉得大哥哥的脸色很不好,以前是泛红的健康,现在毛发下却是苍白。而且大哥哥瘦了好多,以前他两只手都圈不住大哥哥的腰,现在很容易就圈住了。那……大哥哥还有力气吗?

  正要吹熄油灯的阿毛回头一看小宝还没睡,他伸手捂住小宝的眼睛,让他赶快睡觉。小宝闭上眼睛,耳朵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听到大哥哥吹灭了油灯,眼睛上的手也拿开了,小宝又睁开了眼睛。掀开被子,在小宝身边躺下,阿毛如常地先给他掖好,然后翻身把人搂在怀里,这才安心睡觉。

  小宝稍稍扭头,心里更犹豫了。大哥哥睡了,大哥哥今天一定很累了吧。那……那就是没有力气……可是……他想帮哥哥们……

  察觉到小宝不稳的呼吸,阿毛睁开眼睛,眼里是询问:阿宝,怎么了?

  "大哥哥……"小宝把头枕在大哥哥的颈窝那里,语气不安。

  阿毛轻拍小宝,以为他是害怕,迟疑了半天后,他在小宝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安抚他。

  被亲了,小宝的勇气稍稍多了些,他蹭蹭大哥哥,低低的、小声的、猫叫似的开口:"大哥哥……双修……"

  那一瞬间,阿毛整个人完全僵硬了。

  "大哥哥?"

  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大哥哥回复,小宝又蹭蹭,声音更小了:"大哥哥……双修……"

  阿毛不会动了,脑袋里嗡嗡作响,阿宝说什么?耳边隐隐又传来一声:"双修……"阿毛好像被人扔到了冰窟窿里,不是不是,扔到了火堆里,也不是也不是,被被,被雷直接劈成了干柴。

  "大哥哥……"

  察觉到大哥哥的僵硬,小宝的勇气全都没了。想到鬼哥哥跟他说过大哥哥为什么不和他双修的原因,被黑暗遮住了害羞的小宝抬起头,在大哥哥的嘴角亲了一口。搂着他的人连呼吸几乎都没有了。

  "大哥哥……双修……"大哥哥喜欢和他双修吗?小宝不确定。他稍稍移动了几分,这回,亲亲落在了大哥哥的嘴上。

  "唔!"

  嘴唇还没离开,小宝就被人一把推开了。还不等他回神,脑袋下枕着的那只手臂快速抽开,身边的人掀开被子仓皇地下了床。

  "大,哥哥……?"

  小宝被吓了一跳,眼睛不由得湿了。

  大步后退了好几步,远离床,阿毛的胸膛起伏地好似快炸开了。无措地站了一会儿,阿毛拔腿就跑,夺门而出。小宝的嘴角抽搐,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大哥哥,好像,不喜欢……

  跑到聂政的门口就要敲门,阿毛的手顿在距离门仅有一指的地方,一丝清醒刺入他的脑中。他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上回他就让阿宝误会了,这回阿宝一定更以为他不喜欢了!在原地转了几圈,阿毛光着脚又匆匆跑回屋,然后慌乱地关上门。阿宝还在,阿宝还在。

  冲回床边,不用点油灯,阿毛就看到了小宝脸上的泪,他焦急地张嘴想说话,奈何发不出声音。上床,捧住小宝的脑袋,阿毛连连摇头,又重重点头。他喜欢,他喜欢的。只是他太吃惊了,阿宝愿意和他双修让他太吃惊了。吃惊的完全没有办法接受,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晕飘飘的,慌张张的。

  "大,哥哥……"声音带了哭腔。

  阿毛更急了,他抱住小宝,不停地摇头,嘴里无声地喊:"阿宝,阿宝,阿宝……"怎么办?怎么办?阿宝误会了!抓起小宝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阿毛亲亲他的额头,亲亲他的脸蛋。

  在大哥哥焦急的安抚中,小宝不哭了,但仍是不确定地问:"大哥哥……不,喜欢?"

  喜欢,喜欢的。阿毛快速点头,生怕点慢了又惹小宝哭。

  怯怯地露出一抹笑,小宝再一次祈求:"大哥哥……双修……"

  双修……双修……阿宝的手抖,身子抖。

  "大哥哥……"

  不安地扬起下巴,小宝的嘴贴上大哥哥的嘴,大哥哥,双修。

  "轰!"

  阿毛再一次僵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27鲜币)宝贝:第八十一章

  贴了一会儿,小宝不安地缩回下巴,大哥哥怎么没有像鬼哥哥那样亲他呢?大哥哥是不是为难呢?大大的眼睛透出明显的难过,藉着炭火盆中微暗的光,僵硬中的阿毛看到了,可是却没有办法反应。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像下一刻心就会从嘴巴里跳出来。阿宝亲他的嘴,阿宝刚刚亲了他的嘴!

  "大,哥哥……"是不是为难呢?被大哥哥锁在身下的小宝黯然伤神,每次他这么亲了鬼哥哥后,鬼哥哥会舔他的舌头,会脱他的衣裳的,可大哥哥没有。

  阿毛的身子稍稍低了低,粗喘的呼吸喷在小宝的脸上,热腾腾的。怦怦怦,怦怦怦,心要跳出来了。脑袋阵阵发晕,背脊的酸麻还没有退去。

  "大,哥哥……不,为难……"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大哥哥,不喜欢。

  阿宝……阿宝……阿毛的身子又低了一点,和小宝的几乎贴在一起了。阿宝……这是真的吗?阿宝愿意和大哥哥双修是真的吗?

  "呼……呼……"鼻间全是小宝身上好闻的味道,阿毛盯着小宝的嘴,不知道还会不会再亲自己一口。

  难过的小宝发现大哥哥一直盯着自己的嘴,而且大哥哥的呼吸很沉重,呼出的气烫人。想到大哥哥可能生病了,小宝的难过立马变成了担心。

  "大,哥……"刚张嘴,嘴唇就碰到了一个暖暖的、软软的"东西"。小宝愣了,阿毛更是惊了。他只是想多闻闻阿宝身上的味道,怎么就碰到阿宝的嘴了?!怦怦怦……怦怦怦……阿毛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阿宝又亲他了!阿宝又亲他了!

  贴着大哥哥的嘴,小宝等着大哥哥离开,因为大哥哥在为难。可等了一会儿,大哥哥都没有退开,而喷在自己脸上的气更烫了。这个时候,小宝发现了一点点异常,和大哥哥贴在一起的胸膛里咚咚咚地直打鼓。小宝眨了眨眼睛,自己没有打鼓,那就是……大哥哥?

  怦怦怦……怦怦怦……阿毛的心跳渐渐影响了小宝,和大哥哥嘴贴着嘴,身子贴着身子,那喷在脸上的热气让自己的身子都烫了起来。不知怎么了,小宝害羞了,脑袋里也晕晕的。

  大……下意识地张嘴要喊,却蹭了大哥哥的嘴,小宝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微张着嘴含着大哥哥的下嘴唇,小宝闭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宝……阿宝……阿宝……阿毛的背上满是汗,他只觉得热得不行,被小宝含着的嘴唇感受到了小宝嘴里的湿润,他的心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闭上眼睛,抵挡脑袋里阵阵涌上的眩晕,阿毛在心里挣扎,最终,渴望压过了自卑,他张开了嘴,他想尝尝,阿宝的味道。

  大哥哥张开嘴了!小宝的眼睛瞬间亮了,大哥哥和鬼哥哥一样张嘴了!大哥哥没有为难!大哥哥的反应给了小宝极大的勇气,鼓励他进一步动作。大哥哥张嘴了,那下一步就是脱衣裳了。伸出小舌头,让大哥哥吸,小宝抬起能动的右手摸到大哥哥的衣裳盘扣,解。

  阿毛完全晕了,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意识,完全依赖本能,阿宝的嘴好软,阿宝的舌头好甜。笨拙的、被动的与阿宝接吻,阿毛不敢睁开眼睛,不敢从阿宝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丑陋。他是怪物,是身上长满毛的怪物,他配不上阿宝。可是,喜欢啊……很喜欢,很喜欢,喜欢阿宝叫他大哥哥,喜欢阿宝窝在他的怀里,喜欢阿宝对他笑,阿宝的一切他都喜欢。

  小宝的眼睛也渐渐闭上了,脑袋里晕晕的,手都软了,整个身子都被大哥哥的气息包围了,热热的、烫烫的。大哥哥的衣裳敞开了,小宝晕乎乎的解自己的小褂子,腰带一抽就行了。

  大哥哥,双修。等了半天,大哥哥只是亲自己的嘴,却不脱裤子,小宝摸到大哥哥的裤绳,向旁边一拉。唔……大哥哥怎么还不动?小宝又解开自己的亵裤,挪动挪动小屁股,蹬蹬腿,褪下裤子。

  屋子里满是阿毛粗重的喘息,一只小手摸上了他滚烫的身子,他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当他发现自己的衣裳开了,裤子松了,身下的人几乎赤裸地贴着他时,他的脑袋再一次炸开。腿间的家伙噌地蹦的老高,直直抵在了小宝的腿上。

  嘴巴麻麻肿肿的,右腿下意识地磨蹭大哥哥硬起来的地方,小宝在心里笑了。大哥哥喜欢,大哥哥喜欢和他双修。鬼哥哥说了,如果会为难的话,那里就不会硬。小宝的小嫩芽早就翘起来了,他单手用力推开鬼哥哥,喘了喘,羞声说:"大哥哥,双修。"

  阿毛的眼睛睁到了极限,汗滴落在小宝白嫩嫩的胸脯上,他抬手给大哥哥擦汗,又羞羞地说:"大哥哥,双修。"他准备好了。

  阿宝……阿毛张张嘴,心跳得没有间隙,

  "大哥哥,坐下,坐下。"

  坐下?坐下。阿毛呆呆地盯着小宝,直起身子,退到床那头坐下。

  "这边。"

  小宝拍拍身边。阿毛又呆呆地爬过去,眼睛一直盯在小宝身上,脑袋里一团的浆糊。他很热,很热,热得口干舌燥,可是又不想喝水。师傅,我该怎么办?阿宝要跟我双修,我,我该怎么办。

  大哥哥坐好了,小宝撑着身子坐起来,脱下褂子,拿掉褪到脚踝的亵裤,然后跪坐着来到大哥哥身边,抬腿跨坐在大哥哥的腰上。没什么肉的小屁股紧紧挨着阿毛高高扬起的性器,阿毛咽了咽嗓子,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摆。

  "大哥哥,"小宝亲了亲大哥哥嘴,甜甜地笑,"双修。"说罢,他抬起小屁股,往大哥哥的那个"东西"上蹭,让大哥哥进来。

  呵!强烈的感觉瞬间席卷阿毛,只是蹭到那软软的洞口,阿毛的身子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一个战栗。他双手扣住小宝的腰,把他抬离自己。可手掌下瘦弱却柔软的身子又令他被雷电击中一下,双手松开,小宝跌回了他的腰上,正好又磨蹭到了他的性器。

  阿毛的眼睛凸出,脊背穿过阵阵雷电,昏暗在这一刻远离,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小宝娇嫩的身子,看到了小宝纯真的眼和被他亲的红肿的唇,最终,眼睛定在了小宝腿间的嫩芽上。

  "大哥哥?"

  趴到大哥哥身上,小宝催促。见大哥哥只是盯着自己敲,却不动作,他以为大哥哥是担心自己的伤。他笑笑:"不疼,不疼。"他的骨头已经好了。

  明显的吞咽声响起,阿毛的耳膜都要被心跳声震破了,别说让他和小宝双修了,他连呼吸都快不会了。小宝的眉心紧了紧,大哥哥怎么了?小宝又亲了亲,催促:"大哥哥,双修。"

  双修……修什么?阿毛抬起微颤颤的手放在小宝的肩头,慢慢的、轻轻的、小心地抚摸。原本该是光滑的肩头却有几道明显的疤痕。大手极慢地向下,肩窝也有伤疤,阿毛的心在紧张之际却不停地抽痛。

  大哥哥在摸自己,小宝安心了,鬼哥哥在双修前也会摸他。贴着大哥哥毛茸茸的身子,小宝也抬起右手,摸大哥哥的脸,摸大哥哥带着伤疤的喉咙,摸大哥哥腹部的伤口。摸着摸着,阿毛的身子越来越紧绷,小宝也低低溢出了呻吟。

  "唔……大哥哥……"

  这猫叫的轻哼更加刺激了阿毛,他的大手来到了小宝的股间,么指在那小小的菊蕊处游走。他知道,聂政和小宝双修的时候就是从这里。那时候每天给小宝清理的他看着小宝赤裸的身子,心里一点邪念都没有。可今天,在小宝说要和他双修之后,他却忍不住地想摸摸,想亲亲,想,尝尝。

  "大哥哥?"

  身子被放下了,小宝不解地出声,不是该双修了吗?紧接着,他的双腿被分开了,小宝心头的疑惑更甚,这样也可以双修?正想问,小宝啊地叫了一声,他的小嫩芽被吃了!

  "唔……大,哥哥……"

  这回头晕的换成了小宝,小嫩芽和小球球都被大哥哥含着、舔着,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的他根本压抑不住地呻吟了起来。那猫叫的声音听在阿毛的耳朵里更是叫他理智全无,抬高小宝的腰,把他的小屁股送到自己的嘴边,"吃"完嫩芽的阿毛开始吃那白白的两瓣。那两瓣上也有伤疤,阿毛吃得很仔细,舌头在伤疤上舔来舔去。

  "唔……大……唔……哈啊……哥……"

  想到隔壁是鬼哥哥和美人哥哥,小宝咬住手,他不能吵到哥哥睡觉。可是好难啊,总是想叫,忍也忍不住。

  "啊!"大叫一声,小宝又赶紧咬住手,要双修的地方被吃了。

  好吃,阿宝真好吃。阿毛像一个饿了许久的乞丐,在小宝最好吃的地方流连。这个时候的他只想着要好好地"吃"小宝,什么自卑、什么不安,都被小宝的猫叫给吹走了。

  "唔……"咬不住了,小宝捂住嘴,被抬起的腿一直在大哥哥的身上磨蹭。当大哥哥的舌头钻进他的身子里时,他双腿蹬住大哥哥的肩膀,踢开对方。

  "脏……脏的……"

  握住小宝那只畸形的脚,阿毛直接吃起了没有长好的脚趾头。小宝尖叫了一声,赶紧捂住嘴巴。

  "唔……唔……"

  小宝只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从大哥哥舔的地方烧起来了。菊蕊湿哒哒的,阿毛的喘息和小宝的猫叫混在一起更是刺激万分。胯间涨得生疼,阿毛直起身子,扶着自己的昂扬抵住小宝开合的地方。眼光瞟到小宝肩上裹着的白布,阿毛的动作猛地停下。

  "双修……大,哥哥……双,修……"

  终于得以喘口气,小宝没忘了这件事。身子被人抱了起来,小宝坐在了对方的腰上。他笑了,他还以为躺着也可以双修呢。主动把屁股送上去,小宝一手环住大哥哥的脖子:"双修……"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了他股间,小宝配合地往下坐,身子被撬开了,疼。可小宝却大大地松了口气,大哥哥肯跟他双修了。

  当小宝的身子因为自己的进入而紧绷起来时,被欲望支配的阿毛努力寻回理智,不行!不行!阿宝会受伤的!

  "大哥哥……双修……"

  胯间的东西不听他的使唤,坚持要继续向那个温暖湿润的地方挺进。用了千倍的意志力托住小宝的屁股,不让他再往下坐,阿毛抽出自己。

  "大哥哥?"

  小宝抬头,眼里是慌张,大哥哥怎么出去了?

  阿宝……会痛……爱怜地亲吻小宝的嘴,直到对方瘫软在他的怀里,阿毛赶紧把他从身上抱开,放到一边,然后下床。

  "大哥哥……"

  回头对小宝急急地摇摇头,阿毛光着身子开门跑了出去。

  "大哥哥……"还是,不行吗?仍在眩晕中的小宝要哭了,大哥哥不愿意。

  门开了,进来的人关上门,还反锁了,然后冲回床上,手里多了一瓶药。泪眼弯弯,原来大哥哥去拿药了。

  手不稳地倒出两颗药,想想自己那东西的尺寸,阿毛又倒了两颗。把瓶子放在枕边,阿毛抬起小宝的屁股,又吃了上去,猫叫声再一次刺激着阿毛的心。艰难地与自己的欲望抗争,阿毛把药推进小宝的体内。

  艰难地忍着药性上来,阿毛把小宝重新抱回自己的身上,扶着自己疼到麻木的分身一鼓作气地敲开小宝的身子,本能早已压制住了理性。

  ※

  "大,哥……哥……双……呜……"

  "大,哥,哥……"

  "唔啊……啊……"

  "大……唔……"

  耳边不时传来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聂政和蓝无月几乎是同时醒了过来。昏昏欲睡中仔细辨别了许久,两人惊醒,噌地坐了起来。

  "大哥!"

  "……"

  侧耳朝发声处细听,聂政的眼神变了又变。蓝无月的心因为那一声声叫而越跳越快,到最后,他直接下了床。

  "无月,别去!"低吼一声,聂政哑声说:"阿毛可能,在和小宝双修,你不要出去。"

  "我,我只是想去喝点水。"蓝无月心乱地坐回床上。

  "呜……要……还,要……呜……"

  "哥,哥……双,修……"

  "呜……治,病……要……"

  越不想听,耳朵越不受控制,蓝无月扯扯衣襟,聂政听了会儿躺了回去,拉过被子蒙住了脸。听了不知有多久,那刺激的吟哦终于停了。蓝无月吐了口气,瘫倒在床上。阿毛怎么会和小宝双修?蓝无月想不通。以阿毛的性子,如果他要碰小宝的话,一定会事先说的。

  有人敲门,声音很轻,蓝无月赶紧回神,下床去开门。门外,是叶狄,脸色苍白。

  "无月……我听……"

  话还没说完,叶狄就被蓝无月拉进了屋里。

  "声音小点儿。"

  轻轻关上门,蓝无月捂住二哥的嘴。听了听,隔壁没有什么动静,他才放下手。

  "无月,我听见……"

  "我知道,我和大哥也听到了。"没有让二哥说完,蓝无月道:"二哥,你就当没有听到,也不要去问阿毛。"

  叶狄低下头,缓缓点点头,心里难受。

  "二弟,你是不是该去后山了?"

  聂政在叶狄进门时就坐了起来,他并没有睡着。这个时候,听到的人都不会睡得着。叶狄低低说:"我已经去过了。我给一只阿凸吃了解药,让他在后山看着,其他的阿凸还有小贝我叮嘱他们不要去后山。"

  "好。"

  "二哥,歇吧,你这几天也累了。"

  把二哥拉到自己的床上,蓝无月道:"我跟大哥睡,你在我这儿睡。"

  叶狄还是点点头,坐下,没有睡的意思。蓝无月心里也是乱乱的,也不知该怎么劝二哥。屋内一阵静默,谁也不想说话。

  ※

  回神,抬起头,看到大哥哥闭着眼睛,似乎睡了。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他和大哥哥双修了。亲一亲,小宝慢慢抬起屁股,唔,有点痛。小心不吵到大哥哥睡觉,小宝从大哥哥身上起来。大哥哥还在睡,没有醒来的迹象,小宝松了口气。给大哥哥盖好被子,小宝悄悄下了床。股间有东西流出来,他低头看了看,屋里黑黑的,也瞧不见是什么,不过肯定是大哥哥的东西。和鬼哥哥双修后,身子里也会有鬼哥哥的东西呢。不过以前都是大哥哥给他清洗的,现在大哥哥睡了,他不吵醒哥哥。

  挪到脸盆边,拿过布巾擦了擦下身,小宝打了个寒颤。再回到床边拿过自己的衣裳披上,小宝笑着又亲了亲大哥哥的嘴,开门出去了。来到好哥哥的木屋前,门开着,屋里没人,小宝想了想好哥哥可能还在后山呢。他转身往鬼哥哥和美人哥哥住的木屋走。来到门前,他听了听,屋子里静悄悄的,哥哥们是不是在睡?要不要吵醒哥哥们呢?可是不叫醒哥哥们的话就不能双修了,不双修,就不能给哥哥治病了。

  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小宝咬咬嘴,手按在门上,稍稍用力。眼睛睁大,门没有锁!轻轻推开门,小宝屏住呼吸,他来跟哥哥们双修,哥哥们不会打他屁股吧。屋内各有所思的三人听到门开的声音都坐了起来,会是谁?!

  蓝无月一个箭步冲到自己的床边拿起放在枕边的剑,叶狄从怀里掏出毒药,聂政从枕头下抽出匕首。门越开越大,蓝无月轻声拔出剑。

  门开了,门外的人看到屋内的人,愣了;屋内的人看到门外的人,也愣了。

  "哥哥?"

  "小宝?"

  "宝宝!"

  "宝?你这么穿这么少?受凉了怎么办!"

  收剑的收剑,放匕首的放匕首。把药瓶揣进怀里,叶狄一骨碌地爬下床,冲到门边把人抱了起来。怀里的人只套了件单衣,身上凉凉的。

  "宝宝,冷。"

  在小宝的颈窝里哈哈热气,叶狄赶紧把他抱进屋,关了门。

  "小宝……"蓝无月想问,又不想问。

  哥哥们没有睡,小宝放了心,然后他对哥哥们怯怯地一笑,搂着好哥哥说:"哥哥,双修。"

  "……"

  现在就是一根头发丝掉在地上,都能发出震天的响。
(22鲜币)宝贝:第八十二章

  等了等,没有等到哥哥们的回应,以为哥哥们没有听清楚,小宝对一声不出的哥哥们又说了遍:"哥哥,双修。"

  聂政第一个回过神:"二弟,把宝抱过来,别冻着他。"

  "啊!"

  叶狄心慌慌地把小宝抱到床上,聂政拉过被子盖住两人。

  "宝宝……"叶狄想问,又怕。宝宝说双修,是,是和大哥,还是,和他"们"?

  聂政看着小宝问:"宝,你刚才……"

  小宝老实地回答:"和,大哥哥,双修。"

  一颗巨石砸进三人的心里,掀起波浪。

  蓝无月走到桌边,点燃了油灯,屋里亮了,三人清楚地看到了小宝脸上还未退去的红潮。粉粉嫩嫩的,煞是可爱。蓝无月看向别处,心比平时跳快了许多。叶狄跪在床边,眼神复杂。

  看看美人哥哥、好哥哥和鬼哥哥,心里被大哥哥接受的喜悦变成了紧张,小宝不安地说:"哥哥……双修……治,病……"

  聂政摸摸小宝的脸,表面平静地说:"宝,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不急。现在也晚了,快睡吧。"

  心窝刺痛,小宝向被窝里缩了缩,低低地说:"已经,好了……鬼哥哥……双修……"

  叶狄看了眼大哥,急忙说:"宝宝累了,睡觉睡觉。等宝宝好了,再双修。"

  "不累。"小宝更不安地看看低着头不看他的美人哥哥,再看看没有笑容的鬼哥哥,又看看神色慌张的好哥哥,进来前满含期待的心一下子跌入了冰窟。哥哥们,不想。

  心窝一阵泛酸,小宝闭上眼睛,似乎是要睡了。

  "二弟,三弟,你们也赶紧去睡吧。"

  "啊,哎。"

  舔舔发干的嘴,叶狄不舍地离开床边,耳膜因为心跳地太剧烈而鼓胀。宝宝刚刚说双修,是要跟大哥,还是……也愿意和他呢?

  叶狄没有回自己的屋,这个时候,他不想离开小宝。上了蓝无月的床,他还看着大哥被窝里那个把头都缩了起来的人。蓝无月吹灭了油灯,在二哥身边躺下,心里很乱。小宝和阿毛双修了,小宝又要求和他们双修。小宝根本不明白双修意味着什么,这个傻孩子,双修可不只是治病啊。要拒绝吗?可怎么拒绝?小宝会乱想吧,一定会哭;可是不拒绝吗?怎么说出口?

  聂政的心里同样很乱。宝要双修的人是他们三个,那谁先来?三弟似乎还在犹豫,不能勉强;二弟肯定愿意,可二弟不开口,他也不好说,总感觉是在欺负宝。宝只当双修是治病,但他们不能这么以为。自己?更不行。他是做大哥的,要让着弟弟,可小宝是人,是他们的宝,这话难以启齿呀。宝啊宝,你又给哥哥出难题了。双修……可不仅仅是治病啊。

  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把陷入沉思中的三人拉了回来,谁在哭?聂政的身子猛地一震,掀开被子。被窝里,缩成一团的人正捂着嘴哭呢。

  "宝!"

  聂政急忙坐了起来,哭泣的人慌张地擦眼泪。另一张床上的两人也起来了,屋里再次亮了起来。

  聂政给小宝擦眼泪,又是心疼,又是苦笑:"宝,你又误会哥哥们了。"

  "宝宝,不哭不哭。"

  小宝一哭,叶狄就慌了,还管什么双修不双修。蓝无月站在二哥的身后,心下懊恼。小宝仅穿了一件单衣,衣服下什么都没穿,襟扣也没系,来的时候他只是用手抓着衣服。翻了个身,小宝忍住眼泪:"没,没有。"想到哥哥们不愿意,眼泪没有忍住。

  三位哥哥同时咽了咽嗓子,没有人出声。翻身的小宝身上的衣裳开了,露出了他白白的、却带着许多伤疤的小身子。那副身子上有着刚经历过情欲的痕迹,而他本人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这副样子给三位哥哥带来了怎样的冲击。

  拉上小宝的衣裳,给他盖好被子,聂政清了清嗓子,低哑地说:"宝,哥哥们不是不愿意和你双修,而是你刚和大哥哥双修了,现在应该睡觉,好好休息,不然你的身子会吃不住。"

  小宝连忙摇头,急急地抓住鬼哥哥的手:"不累,不累。"他要给哥哥们治病。

  "宝……"聂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鬼哥哥……美人,哥哥……好哥哥……双修……"哭着祈求,小宝脸上的红晕变成了苍白,"治病……打,坏人……"

  "宝宝……"叶狄的眼圈红了,心疼地给小宝擦泪,他自己也要哭了,"好哥哥,愿意,愿意。宝宝睡觉,睡醒了好哥哥和宝宝双修,宝宝不哭。"

  摇头。  "不累,不累,双修……哥哥,双修……"除了双修,他什么也帮不到哥哥们,"一起,一起的……"看向美人哥哥,"一起的……"

  蓝无月的心被小宝的泪眼重重撞击了一下。昨晚他对小宝说他们是一起的,一起对付坏人。小宝就要用他自己能做到的事来证明他们是一起的。

  "鬼哥哥……好哥哥……美人,哥哥……一起,一起的……双修……"

  "好。"一个温柔至极的吻落在小宝的嘴上,亲了一会儿,那人在另外两人的目瞪口呆中退开,说:"哥哥们和宝是一起的,哥哥们愿意和宝双修。不过宝,现在你该睡了。养足了精神,你体内的养功也才会足足的,才能更好的给哥哥们治病。明晚哥哥们和你双修。"

  泪眼散发出光芒,小宝眨掉眼泪,小小声问:"哥哥,愿意?"

  "愿意。"

  嘴角的酒窝露出,小宝贴近鬼哥哥的怀里,高兴地合眼。他要赶快睡觉,养足了精神给哥哥们治病。

  轻拍小宝,一直到他的呼吸平稳了,聂政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叶狄呆傻地看着小宝,嘴巴大张,心头乱跳。蓝无月则是身体僵硬地看着大哥,明晚?他"们"?他?

  看看两位弟弟的表情,聂政忍不住低笑了两声,说:"二弟,三弟,快去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呢。"

  "大哥!"

  蓝无月走到床边坐下,现在哪睡得着!

  "大哥,宝宝……"叶狄的双眼直勾勾的,哪里睡得着!

  聂政轻笑两声,然后感慨地低声说:"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放开宝了。那段在地牢里的日子已经把宝刻在了我的心上。我也分不清对宝抱着的是怎样的心思,可我知道,哪怕他今后会恨我,我也放不开他。从他哭着叫我鬼哥哥时,我与宝,就分不开了。"

  抹去小宝眼角的泪滴,聂政吐了口气:"若我是寻常人,自无法忍受宝和别人做那种事。可就像宝说的,咱们是一起的。我被林盛之抓去,用尽各种酷刑,早已人不人、鬼不鬼。三弟,你没了一只胳膊,要不是遇到宝,进而遇到师傅,你恐怕已内功爆体而亡。还有二弟……"

  叶狄哭了:"大哥,我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宝宝跟几个人双修,只要宝宝还要我这个好哥哥,我都不在乎。大哥,我不要和你们分开,不要和宝宝分开。咱们好不容易才相聚了,好不容易……"

  "是呀,好不容易。"聂政伤感地忍下喉部的不适,继续说:"那场劫难,让咱们三兄弟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磨难。宝是咱们的宝贝,要不是他,我不可能逃离林盛之;要不是他,三弟你也不可能遇上我,更不可能找到你二哥。再说阿毛,他也是个苦命人。对宝更是一心一意,呵护备至。为了宝,他差点丢了性命不说,还不惜把一身的功力都给了别人。换做是他人,肯定做不到他这样。"

  蓝无月开口:"大哥,我跟二哥是爹娘捡来的,本就是异性兄弟。如今,咱们都拜在师傅门下,和阿毛也是兄弟。"

  聂政点点头:"阿毛还比我年长两岁,也算是咱们的大哥。"

  叶狄也是直点头:"阿毛疼宝宝,对咱们也好,咱们跟阿毛是兄弟,是兄弟。"

  "对,是兄弟。"聂政拍上二弟的肩,"既然是兄弟,那就不分彼此。宝离不开咱们,咱们也想疼他,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再说现在的情况,不和宝双修,他就以为咱们不愿意,就会哭。"

  一人低声咕哝:"我只是,把小宝当成弟弟,从未想过……"

  "宝宝是弟弟,也是宝宝。"叶狄没有什么心结。

  聂政笑笑:"这种事不勉强,明天你找个机会跟小宝说清楚吧。只是这孩子总以为双修就是治病,你要注意措辞,别伤了他。"

  蓝无月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犹豫和矛盾。

  "大哥,宝宝愿意和我双修呢。"叶狄的心窝里甜甜的。聂政看着二弟的笑颜,心里苦涩,经历了那场磨难后,二弟整个人都变了。然后他轻拍已经睡熟的小宝,幸亏二弟遇到了小宝,不然二弟还不知要疯多久。

  缓缓睁开眼睛,外头透进了光,天,快亮了吧。阿毛下意识地摸摸床边,却是空的。他瞬间惊醒,阿宝!猛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靠在床头睡了一夜,被子滑下,露出自己赤裸的、满是毛的身子,阿毛一时间愣住了。

  之前的记忆从零星至汹涌,阿毛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想起了他之前做的一件事。阿宝!阿宝呢?!他是不是弄伤阿宝了?!阿宝!

  惊慌失措地下了床,抓过衣裳套在身上,阿毛光着脚冲出木屋。没有时间去深思他为何会晕过去,为何会不知道阿宝怎么离开的。就连过程中那些异样的感觉,他也来不及去体会。

  冲进药屋,屋子里没人;冲进叶狄开着门的屋子,屋里也没人。阿毛想也不想地直冲聂政的木屋。砰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刚睡下没多久的人,在床上的某个人醒来之前,一人快速打开了门。

  "阿毛?"

  蓝无月揉了揉因为几乎一夜没睡而干涩的眼睛,对阿毛的落魄焦急很是不解。

  阿毛双手急切地比划,问蓝无月可见到阿宝了。蓝无月没看懂,不过聪明的他马上想到阿毛在紧张什么,他侧身让开,说:"小宝在大哥床上谁呢。你别急,他很好。"

  一听小宝在这里,阿毛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可转念,他更害怕了。是不是他伤了阿宝,所以阿宝才会躲到这里来?

  扶住摇摇欲坠的阿毛,蓝无月把他带到床边。聂政已经醒了,他笑着说:"阿毛,去你屋吧,有件事我们要跟你商量商量,让宝在这里睡。"

  "大哥,你们去吧,我陪宝宝。只要能跟宝宝在一起,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听,我没意见。"叶狄不肯走,他要守着宝宝。

  聂政也不勉强,拿过衣服套上,然后下了床。拍拍还没有回神,盯着小宝的阿毛,他道:"走吧,事关宝,咱们兄弟几个商量商量。"

  阿毛失魂落魄的,还没有从心底的不安中回过神来,蓝无月直接把他拽了出去。门关上了,叶狄美滋滋地在小宝身边躺下,忍不住低笑。宝宝要跟他双修呢,呵呵,呵呵呵。

  一进屋,阿毛对着聂政就着急地开口,可他又不能说话。双手抓住聂政的手,阿毛的眼睛里有了泪。聂政见状赶紧说:"阿毛,我都知道了,宝亲口说的。我没有怪你,之前咱们不是就说好了吗?我要跟你商量的就是和宝双修的事。来,先坐下。"

  把阿毛按坐在床上,聂政在椅子上坐下,道:"阿毛,宝来我屋里是来跟我们双修,他要给我们治病。"

  阿毛的身子瞬间僵硬,眼里的慌乱去了一些,原来不是他把阿宝弄疼了,阿宝才离开他。

  "阿毛,叶狄和无月是我兄弟,你也是我兄弟。宝离不开咱们,要和我们双修,给我们治病。我们的拒绝会让他伤心,让他以为我们不喜欢他。我想过了,咱们一起疼宝好不好?一起做他最喜欢的哥哥,一起给他幸福。"

  阿毛看了过去,嘴角颤抖。

  "阿毛,别管别人说你什么,你在我们的眼里只是阿毛,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兄弟。现在师傅不在,外头又有林盛之那些混蛋,咱们几个更要拧成一根绳子。宝就是拧绳子的那个人,他把咱们四个人拧在了一起。"

  阿毛的呼吸沉重,他擦了擦眼睛。

  "阿毛,你愿意吗?愿意让我们和你一起拥有宝?"

  阿毛重重地点头,眼泪涌出。

  聂政的眼圈也红了:"阿毛,谢谢你。"

  大力摇头,阿毛的嘴唇抖得厉害,他走到聂政跟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兄弟之间,何以言谢?"

  按上阿毛的手,聂政朝他点点头。

  蓝无月不停地深呼吸,心里各种滋味都有。他走了出去,看向远处升起的太阳,眼前却是小宝甜甜的、带泪的笑。

  ────

  这张没肉,哈哈哈,我怕你们吃多了消化不良呀,让我们的小宝先休息休息
(34鲜币)宝贝:第八十三章

  鼻端是暖暖的味道、带著药香,没有睁眼,小宝就知道搂著他的人是谁。嘴角的酒窝露出,他低低地、软软地叫:"好哥哥……"

  抱著他的人身子一紧,马上满是喜悦地出声:"宝宝,睡醒了?"

  睁开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光亮後,小宝抬起头,眼睛弯弯:"好哥哥。"

  叶狄傻傻地笑著:"宝宝,饿了吧。"

  "嗯。"肚子咕咕叫了。

  掀开被子下床,叶狄一边看著宝宝傻笑,一边快速穿上鞋。"宝宝等著,好哥哥给你拿吃的去。"

  "谢谢,哥哥。"

  "傻宝宝,不谢不谢。"

  在宝宝脸上要了个香,叶狄开门雀跃地跑了。大眼睛环视了屋内一圈,鬼哥哥、美人哥哥和大哥哥都不在,小宝动了动身子,腿根有点软,那里有点涨,不过心里满满的、满满的幸福。他和大哥哥双修了。

  接著,大眼里有浮现不安,鬼哥哥、美人哥哥和好哥哥今晚会和他双修吗?哥哥们真的愿意吗?正担心著,门开了,进来的人是叶狄,身後还跟著三人,小宝立刻甜甜地叫:"鬼哥哥,大哥哥,美人、哥哥。"

  "宝,睡醒了?"

  "嗯!"

  说话间,小宝被人扶了起来,靠在他的身上。小宝仰头,看著那人的眼带了几分羞怯。毛茸茸的大手顺了顺小宝的头发,然後很是温柔地圈著他的小身子,看著小宝的眼中也带了许多平日里没有敢表露出的心思。

  "宝宝,吃饭喽,先漱口。"

  一人拿来牙粉和水,小宝在床上由哥哥们伺候著刷了牙,然後被人欢欢喜喜地喂肉粥。看了神色不宁的人,聂政暗自考虑。等小宝吃完了,他开口:"宝,你美人哥哥有话要跟你说,哥哥们先出去。"

  小宝的眼睛稍稍瞪大,还闪过了紧张,美人哥哥要跟他说什麽?蓝无月难得无措地看向大哥,他还没想好怎麽跟小宝说呢!

  聂政一掌拍在三弟的肩上,沈声道:"这是迟早的事,不要拖了,你跟小宝说吧,记得昨日大哥叮嘱你的话。"

  "大哥……"蓝无月的心跳得不稳,他,他还没想好呢!

  "说吧。"

  聂政朝阿毛和叶狄示意,阿毛放开小宝,三人一起出去了,阿毛还细心地给两人关上门。屋内顿时安静地有些过分,蓝无月只觉嗓子干哑,他扯了扯衣襟,眼神乱瞟,就是不敢看小宝。

  看著美人哥哥那模样,小宝不由得咽咽口水,双颊红红的美人哥哥好漂亮哦,比天上的仙子还漂亮呢。虽然他没有见过仙子,但是美人哥哥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美人哥哥……是要和他双修吗?小宝的心跳也不稳了,和美人哥哥呀……美人哥哥真漂亮……

  当蓝无月终於鼓足勇气,想好怎麽跟小宝说时,扭头,就看到小宝痴痴地盯著他,嘴角有疑似口水的湿润。轰得一下,蓝无月第一次很没出息的脸红了。不是没被人这麽盯过,每次他都是怒不可遏地拔剑就砍。可小宝此刻的眼神,却是看得他到口的话硬生生地说不出来了。

  "美人,哥哥……"

  怦怦怦,蓝无月缓步走到床边坐下,别过脸,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支吾:"小宝,呃,美人哥哥,有话,想跟你说。"

  要双修了吗?小宝的眼睛顿时亮了,小屁股挪挪挪,挪到了美人哥哥跟前,再软软地叫一声:"美人,哥哥。"

  深吸了好几口气,蓝无月扭头:"小宝……"後面的话没音了,蓝无月屏住了呼吸,小宝纯真的脸上透著淡淡的粉色,另一半的黑斑完全无法掩盖他的可爱。这,这这这,这叫他怎麽说出拒绝的话?可是,他真的,没想过和小宝双修!

  "美人哥哥……"小屁股再挪挪,挨著了。

  "小宝,你,呃,美人哥哥是想,跟你说……"蓝无月想推开,可有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接著又一声让他面红心跳的声音响起:"美人,哥哥……双修……"

  轰轰轰!!蓝无月的耳膜炸开了。

  "小宝,不是,那个,你先别急,其实,美人哥哥是想说,这个双修的事,嗯……"

  美人哥哥好漂亮呀,好漂亮,好漂亮……小宝看呆了,脑袋里仅有的念头就是和美人哥哥双修。他治不好美人哥哥的手,可是他也许可以让美人哥哥重新练功呢,师傅有说过的。

  直起身子,凑到美人哥哥面前,小宝甜甜的、欢喜的、害羞地亲上了他美人哥哥的嘴。昨天和大哥哥也是这样之後,大哥哥就跟他双修了。美人哥哥,双修。

  轰轰轰轰!!蓝无月的眼珠子凸了出来,小宝,小宝……小宝在做什麽!轰轰轰轰!!!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吧。鼻端是小宝清纯的气息,蓝无月整个人僵住了。嘴巴,嘴巴上的柔软是,是是……

  "美人,哥哥……双修……"美人哥哥和大哥哥一样身子紧绷,小宝心里的勇气增加。他伸出小舌头,舔美人哥哥的嘴,这样舔舔,就可以双修了。

  啊!心中惊叫,蓝无月猛地向後退,因为只有一只手,一个後仰险些栽倒在床上。嘴唇上是小宝舔舔的唾液,他下意识地伸舌去舔,轰轰轰,耳边的轰鸣更响了。

  "小宝,你,美人哥哥,是想说……"

  "美人,哥哥,治病,治病。"

  小宝的眼圈红了,想到哥哥们受的苦,他的心里就好疼好疼。一看小宝要哭了,蓝无月的话是怎麽也说不出口。怀里拱进来一个小身子,一只手紧紧抱著他,呜咽:"美人,哥哥……治病……打,坏人……"

  蓝无月咽咽嗓子:"美人,哥哥……没事……"

  "疼……疼……"

  唯一能动的手摸上美人哥哥被齐肩砍下的右臂,眼泪涌出:"美人,哥哥……对不起……"他是阎罗王的孩子。

  "傻,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美人哥哥……你,很好,很好……"蓝无月只觉得怀里的这人好沈好沈,沈得他一只手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

  带泪的小脸抬起,抬起怯怯的祈求:"美人,哥哥……双修……"

  "啊,双修?"

  "美人,哥哥……双修……"

  不安而又羞怯地亲上美人哥哥的嘴,小宝很乖地脱下自己身上根本没就系腰带的单衣,赤裸了。

  轰轰轰轰!!蓝无月整个人呆住了,完全傻掉的他眼睁睁地看著小宝跨坐在他的腰上,看著小宝解他的衣扣。

  "小宝!"一个激灵,蓝无月按住小宝的手,吓坏了。

  "美人哥哥,双修……"

  在这件事情上,某个小孩子很坚持。

  眼前白白的,尽是小宝稚嫩的身子,蓝无月急忙抬眼看屋顶,鼻子热热的、心跳跳的。拉过被子盖住小宝,他快速说:"小宝,你还小,美人哥哥可以不管不顾地和你双修,只为治病。可美人哥哥不能那麽自私,你长大了,会後悔的。"

  "不会!不会!"小宝急了,紧紧抱住美人哥哥,小屁股在美人哥哥有点硬的地方蹭,他要和哥哥们双修,他要给哥哥们治病。

  "小宝!"赶紧按住小宝的身子,蓝无月的身体又炸开了,他他他,他摸到小宝的身子了!又不是第一次摸,蓝无月此时却是羞得跟个黄花大闺女。手拿开也不是,不拿开也不是。按住小宝乱动的屁股,蓝无月出了一头的汗。

  "小宝,你长大了会……"

  "不会!不会!呜……美人,哥哥……双修……双修……不会,不会……呜……"

  原本蓝无月是说小宝长大了会遇到喜欢的姑娘,会恨他们。可小宝一听"会"这个字,整个人是又怕又急。怕美人哥哥不愿意,怕美人哥哥不疼他了。

  小宝哭了,蓝无月更不能说出後面的话了。他隔著衣服抱住小宝,又因为他只有一只手,只能靠著墙支撑住自己和小宝。在他怀里的人低低哭著,蓝无月蹭蹭他的头:"小宝,不哭,哥哥相信你还不成吗?"

  "不会……不会……"

  "好,你不会。"

  "美人,哥哥……双修……呜……"

  蓝无月的心跳猛地停止,接著更快地跳动。他,他没有想过,可下面,怎麽有感觉了呢?果然男人是经不住诱惑的!蓝无月!你真没用!

  小屁股感受到了美人哥哥那里硬了起来,小宝执著地认为美人哥哥是愿意和他双修的。鬼哥哥说了,如果不愿意的话,那里就不会硬。睁著一双泪眼,小宝再次软软地哀求:"美人,哥哥……双修……治病……"

  蓝无月哑然,过了一会儿,他哑声问:"为何一定要和哥哥们双修?一定要给哥哥们治病?"

  "打坏人。"

  "不双修哥哥们也能打坏人,何况你还伤著。"

  "好了,好了。"

  擦去小宝的泪,蓝无月裹紧被子,声音又哑了几分:"小宝,你要想好了,和哥哥们双修你以後就不能成亲,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还有,你也只能跟哥哥们双修,再也不能跟其他人双修,你想好了吗?"

  "好了,好了。"重重点头。

  "小宝,你要好好想想。你以後没有温柔可人的媳妇,没有可爱的孩子,你……"蓝无月的嘴被软软的两瓣红唇堵住了。紧紧抱著美人哥哥,生怕美人哥哥不要他,小宝的眼里流入两人相贴的嘴里。

  "美人,哥哥……双修……"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小宝低泣地祈求,"双修……双修……"双修了,哥哥就永远都是他的哥哥,不会丢下他,不会嫌弃他。

  蓝无月搂著小宝的手不禁用力,良久後,在小宝离开他时,他低低地叹息:"傻孩子。"

  "呜……双修……美人,哥哥……"

  "你身上还有伤。"

  "好了,好了。"

  "小宝,你长大了会……"

  嘴巴又被堵住了,目前只有一只手能动的小宝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让哥哥们不说出拒绝的话,又愿意跟他双修的法子。

  气息紊乱,滴落在嘴唇上的泪珠弄得他痒痒的,蓝无月忍不住伸舌舔掉,却舔到了某人香香软软的唇。呼吸粗重,带著试探,带著确认,蓝无月犹豫再三後,含上了对方的嘴,内心的最深处,他也是好奇的。好奇大哥怎麽能接受?好奇和小宝亲吻会是怎样的感觉。

  两人亲得都很小心,一人是因为害怕;一人则是摸索。从未亲过人,也从不让别人亲的蓝无月,在情事上比小宝还青涩。每一个人对他的喜欢冲得都是他的容貌,时间久了,他对男女之事越来越冷淡,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他厌恶每一个看他的男人那种要麽猥琐、要麽贪婪的眼神;厌恶了女人看到他要麽嫉妒要麽攀比的心思。他宁愿独身一生,也不要和那些丑陋的人过一日。还有潘灵雀对他的执著更是令他对这种事厌恶到了骨子里。

  他是蓝无月,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就算长了一张不该在男人身上出现的脸,他也是货真价实的男儿郎。他不容许任何人对他抱有那种龌龊的心思。这世上,除了真心对他的家人,他谁都不信,谁都放不到心里。可现在……

  "美人,哥哥……双修……"

  "小宝,别,乱动。"

  "双修……"

  "等等,等等。"

  扣住小宝的身子,蓝无月喘得厉害。除非是精满自溢,不然他是连碰都不会碰自己那里。可现在那个在他身上不停磨蹭的小屁股,却是让他那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胀痛。

  "双修……"

  "小宝,你答应哥哥一件事,哥哥就跟你双修。"

  "嗯!"

  这傻孩子,都不听听是什麽就这麽爽快地答应。衣衫凌乱的蓝无月看著那双泪眼,很严肃地说:"除了美人哥哥、好哥哥、鬼哥哥和大哥哥之外,你不许再认其他的哥哥,更不许再跟别人双修。"

  大眼睛里先是不解,然後是坦然:"不认,不认了。鬼哥哥、大哥哥、好哥哥、美人,哥哥。"

  挑去长长的眼睫上的水珠,蓝无月低声说:"小宝,和哥哥双修,就是把你的身子给了哥哥。就好比一个姑娘家把贞洁给了他的丈夫,以後,就不能给别人了。所以,你真的想好了?现在後悔还来得及,如果你以後长大了遇到喜欢的姑娘,你也许会……"

  "会"字一出,小宝就心慌慌地捂住了美人哥哥的嘴,这回手能动,他直接用手捂了,紧紧的、紧紧的。

  "不会,不会。要,要哥哥,不丢下。一起,一起的。"

  凝视小宝那双急切的眼,闻著他手掌心永远都是那麽干净的味道,听著他孩子般真挚的言语,蓝无月的心窝软了又软。拉下小宝的手,蓝无月笑了,不是那种纵情的大笑,但也是解决了一件难事的轻松惬意。

  小宝一下子就看呆了,美人哥哥笑起来更漂亮了,漂亮得他情不自禁地亲亲美人哥哥的嘴,双修,哥哥,双修。不分开,不丢下小宝。天晕地旋,小宝被人平放在了床上,眼前还是美人哥哥那张很漂亮、很漂亮的脸,小宝的嘴角流下口水。

  "傻孩子。"

  舔去小宝的口水,蓝无月仍是小心翼翼地亲吻著小宝,这种心跳的感觉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他需要慢慢的来体验。

  叩叩叩,有人敲门,蓝无月猛地顿住,正要出声,就听外面大哥说:"无月,宝要用的药我放门口了,我和阿毛去崖谷,你二哥去後山看看,你不要急,慢慢来啊。"

  轰轰轰!蓝无月赶紧起身,脸涨红,他没脸见大哥了。

  "鬼哥哥。"同样脸蛋红红的小宝软软地叫,门外的人声音透著暗笑说:"宝,鬼哥哥把美人哥哥交给你了。无月,大哥知道你根本就不可能拒绝宝。宝认了你当哥哥,你就别想逃掉了。大哥和你二哥还有阿毛都不为难,你也不要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咱们一起疼宝,一起打坏人。"

  蓝无月的眼眶湿润,哑声说:"大哥,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小宝哭的。"

  "好,那我们先走了。"

  "嗯。"

  没一会儿,外头就没声音了,蓝无月深吸几口气走到门边,打开门。门口放了一瓶药,还放了一桶热水,木盆边上搭了一块布巾。蓝无月朝无人的院子里看了一眼,拿了药,提了木桶进屋,关了门。转身,对著床上那傻孩子笑笑,在对方的眼神渐渐痴迷时,蓝无月解了腰带。

  "呜……"

  "傻孩子,不哭。"

  "疼……疼……"

  "哥哥早就不疼了,不疼了。"

  "呜……"

  第一次亲眼见到美人哥哥空空的右肩,第一次用手真实地碰触美人哥哥右肩的伤痕,小宝哭得不能自已。蓝无月的眼眶通红,没了胳膊时他一滴泪都没有掉,只有满腔的仇恨。发誓要找出真凶,要报仇。现在,小宝流的泪,是他的。

~

  蓝无月没有欢好的经验,他只是依葫芦画瓢地按照上次不小心看到的一幕,把药推进小宝的体内。瓶子里只有两颗药,他全部推了进去。只有一只手,蓝无月靠坐在床头,仍是选择了小宝认定的那个双修的姿势。怀里的人嘤嘤地哭著,蓝无月在他的小脸、小肩膀上留下一个个吻。不恶心,一点都不恶心,只有满满的心疼。

  "小宝,不哭了。"

  小宝带泪的亲亲不停地落在美人哥哥右肩被砍的地方,每亲一口,他的泪就涌出两行。渐渐的,他的哭声多了其他的声音,在蓝无月想著下一步该怎麽做时,情动的小宝抬起小屁股,用他已然出水的地方磨蹭美人哥哥。

  "双修……"

  要这样吗?蓝无月从未如此紧张过。

  "小宝,美人哥哥不会,你来教哥哥,告诉哥哥怎麽双修。"

  "唔……"

  小宝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亲亲美人哥哥的嘴,然後低哼:"进来……进来……"说著话,小屁股还继续磨蹭著。

  直接进去?蓝无月咽咽嗓子。

  "呜……美人,哥哥……进来……双修……"一只小手握住了蓝无月的坚挺,他闷声几声。在对方努力把他的硬挺塞进自己的小屁股里时,蓝无月拉开他的手,手不稳地握住自己的分身寻找到那湿漉漉的地方。

  "是进去这里吗?"

  "呜……进来……"

  "会疼吧。"

  "不疼,不疼。"

  试了几次,蓝无月都进不去,而怀里的人已经哭成了泪人,瘫在他身上。蓝无月只有一只手,没办法托起小宝。他咬著小宝的耳朵说:"小宝,乖,抬起来,哥哥进去。"

  小宝乖乖的胎气小屁股,蓝无月找到了洞口,好不容易进去一点,身上的人就配合地往下坐了下去。

  "唔!"

  额头青筋直冒,蓝无月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感觉席卷了。这是,怎麽回事?

  "呜……哥哥……疼……"

  "哥哥弄疼你了?"

  蓝无月瞬间清醒,要退出来。

  "呜呜……美人,哥哥……疼……"

  心疼地亲吻美人哥哥断臂的地方,小宝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受得了,他用力往下坐,让美人哥哥完全进来。他要和哥哥双修,要给哥哥治病,要美人哥哥可以重新练功,要哥哥们打坏人,打,阎罗王。

  "小宝,疼不疼?"

  "疼……哥哥……疼……"

  蓝无月的眼角也有了泪,他一直努力笑著,笑著。早已不会疼的地方被人心疼地亲著、舔著,他把头埋在小宝的颈窝,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麽心疼了。

  "美人,哥哥……双修……"

  "好。"哑得厉害。

  "双修……"

  "好。小宝教哥哥。"

  小宝动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十一下,腿酸了。一只手拖起他的屁股,十二下,十三下,十四下,十五十六十七下……

  "美人,哥哥……美人,哥哥……"

  "……"

  "美人,哥哥……美人,哥哥……"

  "……"

  "呜……疼……"

  "不疼,已经不疼了。"

  被重伤过的地方又隐隐疼了起来,空空如也的丹田内闯入一丝丝冰凉的气。蓝无月紧紧贴著小宝,在他的意识被养功控制住之前,他一直埋在小宝的颈窝里,一遍遍地说:"不疼,不疼了……"随後,意识被侵占,小猫的叫声充斥了房内。蓝无月的没了胳膊的右肩处,一只小手始终没有离开过。捂著,捂得紧紧的,让哥哥不再疼。


  吐纳、收功、缓缓睁开眼睛,蓝无月怔忡,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一声软软的、幸福的声音这是传入耳膜,刺入他的脑袋。

  "美人,哥哥。"

  小宝?寻声看去,蓝无月的眸光骤变。

  "美人,哥哥。"半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宝躺在被子里,正冲著美人哥哥笑。一瞬间,之前发生的种种全部涌向蓝无月,他的胸膛大力起伏,呼吸不稳。

  小宝眨眨眼睛,眼里闪过不安,美人哥哥怎麽了?

  仅有的手抚上小宝的脸,蓝无月弯身,声音温柔:"没有睡?"

  "睡了,醒了。"

  看到小宝已经穿上了衣服,蓝无月蹙眉,赶紧回头去看,木桶里已经不冒热气了,水凉了。他竟然忘了给了小宝擦洗。

  "洗了,洗了。"似乎是怕美人哥哥不相信,小宝伸出胳膊,袖子滑下,白白的小胳膊干干净净的。

  "对不起,应该是哥哥给你洗才对。"蓝无月很愧疚,他太差劲了。

  摇头,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美人,哥哥,练功,我自己,可以。美人,哥哥,好些吗?"

  蓝无月深笑,看著他的人立刻痴迷了。"好些了,小宝的养功果然养人。"

  美人哥哥……好漂亮呀……

  "喜欢哥哥的脸吗?"

  呆呆地点头,小宝看傻了眼。

  "喜欢,就看吧。"

  还是呆呆地点头,小宝不自禁地摸上那张好看的脸,心儿怦怦怦地直跳。

  "傻孩子。"

  亲昵地碰碰小宝的鼻子,蓝无月的心窝,软软的。

  ────

  要赶稿子,时间紧迫,从明天起宝贝暂停更新,更新时间不定,赶完稿子後再开始更新,不然芒果要赶不及了
(29鲜币)宝贝:第八十四章

  从来没有觉得和美人哥哥如此的亲近,窝在哥哥的怀里,只是听著哥哥的心跳,他都觉得心窝子里是满满的幸福,被哥哥疼爱的幸福。是和叔叔伯伯婶子们的疼爱不同的疼爱,是和师傅师娘的疼爱不同的疼爱,是和娘的疼爱也不同的疼爱。

  蓝无月也静静地听著自己的心跳声,不再如刚才那般快要跳出来,而是平静的,带著某种坦然的平静。怀里的人的喜悦透过他带笑的呼吸传递到了自己的心肺中,蓝无月在这平静中也感受到了几分喜悦。没有去探究这喜悦是何种感情,他只知道小宝就是小宝,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再放开的人了。

  休息够了,蓝无月放开小宝坐了起来,瞌睡的人马上睁开了眼睛。蓝无月一边穿衣裳,一边说:"小宝,哥哥去後山,你乖乖睡觉,我去找阿凸和小贝来陪你。"

  哥哥们是去做正事,小宝乖乖地点点头,闭上眼睛。给小宝盖好被子,蓝无月边出去了。因为後山有毒,阿凸和小贝都没有再过去。让在院子里玩耍的小贝和两只阿凸进屋去陪小宝,蓝无月半是忐忑,半是不好意思地往後山走去。希望大哥和二哥不要笑话他。

  到了後山一看到二哥,蓝无月心里马上没了任何念头,他猫低身子快步来到蹲在大石头後的二哥身边,小声问:"二哥,怎麽了?"二哥的脸色很不好。

  叶狄眉头紧锁地说:"刚才有三四个人来过,在外头看了好半天,还在地上比比画画的。"

  "能认出是哪个门派的吗?"

  "认不出,穿的都是普通人的衣裳。"

  蓝无月眼露寒光:"他们可吸入醉生梦死了?"

  "他们没有靠近,可能也是怕我下毒,不过今天林子里的雾气浓,他们应该有吸入一点。"叶狄扭头:"那几个人肯定是不怀好意。"

  蓝无月想想说:"二哥,咱们不能再等了。我在这里看著,你去找大哥和阿毛,今天咱们就搬到崖谷去。"

  "好!"

  叶狄弯著身子快速走了。蓝无月坐在石头後面,紧盯著上山的那条荆棘小道,现在已经被人踩出了一条明显的路。

  建宁镇最大的客栈内住满了来自各地的江湖"义士"。一天前,武林盟主林盛之和雀庄庄主潘灵雀的到来给了被一群白蜂和一堆毒物弄得狼狈不堪的众人莫大的鼓舞。林盛之自然还是一通长篇大论,意思不外是叶狄和蓝无月狼心狗肺谋害聂家试图夺取聂家刀,事败之後又推到他的身上,如今武林中人应当齐心协力铲除叶狄和蓝无月,为武林除害。林盛之不害怕聂政出面,聂政已经被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谁会相信他是聂政?就算有人相信,他也会除掉对方,不给任何人扳倒自己的机会。

  "大家先在此暂作修养,两日後唐门派出的火龙便会抵达。此次为武林除害之举,包括唐门在内的各个门派都鼎力相助,林某不甚感激。只要咱们攻上山,叶狄和蓝无月就是插翅也难飞。还望诸位不要因为之前的损伤而心生畏惧,邪不压正,我等举武林之力定能拿下那两个宵小。"

  "是是,盟主说的是。"

  "盟主说得太对了!我等齐心协力,还怕他叶狄和蓝无月不成?"

  "是啊是啊。"

  "唐门愿意派出火龙,真是太好了!"

  "有了唐门的火龙,我们就不用怕那些毒物了!"

  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林盛之正要说话,有人匆忙过来心焦地说:"盟主,我们上午派出去查看地形的人突然晕倒了!"

  "什麽?!"

  一群人马上蜂拥上楼。一间客房内,四个上午去後山查看过的人躺在床上,眼睛闭得死死的,面色苍白。

  林盛之随行带来的大夫正在为四人号脉诊察,不过大夫的脸色越来越沈重,一炷香过後,大夫起身对林盛之行礼道:"盟主,这几人该是中了毒,但是敝人惭愧,竟查不出他们的中的是何毒。"

  一旁的潘灵雀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双眼闪了闪,马上说:"盟主,肯定是叶狄在那里下了毒。他是用毒高手,以前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别人,现在为了活命,他更是不择手段了。别忘了,他的醉生梦死可是天下第一的奇毒。"

  他一说完,大夫恍然一悟,拍了拍脑门快速说:"盟主,他们所中之毒很像醉生梦死啊!"

  "啊!是醉生梦死!"四周穿来惊呼,江湖人闻醉生梦死就如庄家人遇到老虎一样。林盛之心里是恨得咬牙切齿,叶狄都疯了还能再配出醉生梦死,当初他的一个失算竟给自己找了这麽大的麻烦!

  面上还是忧心忡忡,林盛之转身对众人安抚道:"醉生梦死是很可怕,但咱们也不能就真怕了它。世上有毒就有解,我跟诸位保证,一定找到醉生梦死的解药。"

  潘灵雀趁机说:"盟主,叶狄和蓝无月太歹毒了!绝对不能轻易饶过他们!"

  他这一说,立刻群情激昂,林盛之看了潘灵雀一眼,两个狼狈为奸的人心里煞是高兴。这些蠢货就让他们去送死吧。

  林盛之之所以说他去找解药,一是做给大家看;二来,他敢这麽说是因为他手上有醉生梦死的解药。假装心急地派人四处寻解药,林盛之把他出门前就带著的解药放了起来,现在还不是用的时候。当年他曾跟叶狄讨过醉生梦死的解药,後来除掉聂家之後,他又趁机把叶狄的药房席卷一空,当然也包括醉生梦死的解药。所以要说这世上谁能解醉生梦死的毒,除了叶狄本人外就是林盛之了。当然,这些事没有人知道,就是潘灵雀也只当林盛之手上的是他跟叶狄讨的那些。

  由好哥哥抱著,小宝的脸上满是不安,是不是坏人要入谷了?不然哥哥们怎麽要搬到崖谷去?叶狄安抚道:"宝宝不怕,咱们搬到崖谷是以防万一。你安安全全地在崖谷,哥哥就能放开手脚,不怕吓了你。"

  单手抱紧好哥哥,小宝把头埋在好哥哥的颈窝,心里很难过。一直要伤害他们的不是别人,却是他的亲生父亲。不,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是阎罗王。

  轻拍小宝微微发抖的身子,叶狄哄道:"宝宝不怕,他们进不来的。"

  "嗯。"晚上一定要和哥哥们双修。

  崖谷的一个很隐秘的山洞内,聂政和阿毛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地上铺了干草,还铺了兽皮被褥,火把和火堆把洞内烤得暖暖的。凡骨子的书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墙边,药材放在相邻的另一个山洞内。把小宝放在专门为他准备的软软的褥子上,叶狄给他盖好被子,摸摸他:"宝宝乖,在这里睡觉,哥哥去後山。"

  "嗯。"小宝很乖地闭上眼睛。

  聂政的腿脚不便,阿毛不让他来回跑,让他照看小宝,然後便和叶狄一起出去了。悄悄睁开眼睛,就见鬼哥哥正看著自己,被抓到的小宝低呼一声,赶紧闭上眼睛睡觉。

  "宝。"

  眼睛张开一条缝。

  "怎麽突然怕起鬼哥哥了?"

  聂政在小宝身边坐下,抚摸他粉嫩的小脸。小宝完全睁开眼睛,酒窝出现:"没有。我睡觉,乖。"

  "呵,睡不著就不要勉强。哥哥只是不想你累著。"

  "不累,不累。"

  蹭蹭鬼哥哥的手,小宝没忘了一件事:"鬼哥哥……双修。"

  聂政的手明显一顿,接著笑出声,疼爱地说:"到了晚上,鬼哥哥就和宝双修,你先休息。"

  "嗯!"鬼哥哥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小宝别提有多高兴了。蹭著鬼哥哥的手,小宝闭上眼睛努力睡觉,他要把体内的养功养得足足的。

  轻拍小宝,聂政曾经满是血痂的双眼此刻清亮地凝视著小宝。身上的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了,急不得。一想到小宝心心念念地要和哥哥们双修,要给哥哥们治病,聂政淡淡地笑了。有小宝,他的伤会完全好的。算算日子,师傅和师叔前两天就该回来了,是不是途中遇到了什麽事?给师傅师叔送信和送药的阿凸也没有回来,不知道他们找到师傅和师叔没有。

  心里想著事,聂政的手无意识地轻拍小宝,等他回神的时候,小宝竟已经睡著了,嘴角还滑下一道口水。聂政笑著为他拭去,拿过双拐走到洞口。洞外是没有尽头的蔓藤,聂政仰头看去,上空雾蒙蒙的,如果事情果然走到了他设想的最坏的结果,他们得想个法子上去才行啊。但是怎麽上去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聂政对另外三人说出自己的担忧。众人想了想也没有什麽好法子。入谷的路就这两条,後山现在是不成了,哪怕那些人已经撤了,但雀庄的那只鸟还在天上盯著他们呢。而这条路并没有暴露,最安全的就只能是从这里离开凡谷。可是那麽高的悬崖,怎麽上去?他们几个又残的残,弱的弱的。

  蓝无月想了想说:"咱们先守好後山,等师父和师叔回来後再合计合计,说不定还有第三条路呢。师父的药和医书都是宝物,就算离开,也不能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

  其他三人点点头,被鬼哥哥抱在怀里的小宝看看哥哥们都是一脸的凝重,他低低地唤了声:"哥哥。"

  四人同时看去,蓝无月面色微缓,问:"要解手?"

  小宝摇头,说:"哥哥,我把书,背下来。咱们,就不用,带书了。"那麽多的书,要带走的话太困难。

  四人都愣了,蓝无月很惊讶地说:"小宝,这可不是一本两本,而是几百本书啊,你得背上好几年,甚至几十年呢。"

  小宝赧然地笑了,还有点不大好意思地说:"我还有,十五本,没有,背下来。"

  四个人的眼睛瞬间瞪大,十五本?他们听的可是十五本?阿毛更是嘴巴都张开了,师傅的书共有三百零七本,阿宝说他只有十五本还没背下来?"

  被哥哥们这麽盯著,小宝的心肝怦怦怦直跳,缩缩脖子,他软软地说:"我看了,就,记下了。"被师傅认了徒弟之後他就开始看书了。因为记性好,他习惯先把书看完了再慢慢琢磨。结果看著看著,就把师傅的书看了个差不多。如果不是被那个人抓走了,他早该看完了。

  蓝无月眨了下眼睛,反应了片刻他明白了。哈哈笑了几声,他看向其他人:"哎呦,你说咱们四个是怎麽做小宝哥哥的?连小宝有过目不忘的这种本事都不知道。"

  最惊讶地莫过於聂政,他可是和小宝在一起的时间最久的。他抬起小宝的头,让他看著自己,问:"宝,你是说你看过一遍的书就能记下来?"

  小宝轻轻点了点头,被美人哥哥夸了的小脸红彤彤的。

  叶狄最直接,抱过小宝就往外走:"宝宝,是哪十五本?好哥哥带你去找。"

  小宝的脸别提有多红了,他最不习惯的就是被人夸了。只是刚才哥哥们说师傅的书不好带走,他就想说他把书都背下来,等找到安全的地方後,他再把那些书默下来,这样就可以暂时不带书了。

  聂政、蓝无月和阿毛自然不会让叶狄一个人去帮小宝找书的。蓝无月扶著大哥,三人走过柔软的蔓藤网来到相邻的山洞内。看到那一摞摞的书,三人看小宝的眼神立马变了。他们的小宝果然是宝贝呀!

  有哥哥们的帮忙,小宝很快就把那十五本他还没来得及看的书找出来了,当下,他就开始看。就是被凡骨子收养长大的阿毛都不敢说他能把师傅的书都背下来。看肯定是看过,但要牢记於心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又发现了小宝身上宝贝的一处,四位哥哥暂时把後山的麻烦甩到脑後,坐在小宝身边陪他一起看书。在这危险环绕的时刻,几人享受著难得的宁静与安然。

  火堆劈里啪啦的响著,山洞内静悄悄的,时不时会有书页翻过的声音响起。对药理医术完全外行的聂政和蓝无月看著看著眼神就飘到小宝身上去了。微微翘起的唇还是不大红润,似乎记忆中这双唇就没有红润过。小巧的鼻子上冒出了汗,两人同时去擦,手碰到一起,聂政和蓝无月抬头,相视一笑──这是兄弟间的默契,也是疼爱著同一人的证明。

  随後,渐渐的,叶狄的眼神也从书上转移到了小宝的身上,眼里的温柔和宠溺如果叫小宝的看到的话,脸蛋绝对会变成红苹果。只要看著小宝,他的心就有了著落。他不明白为什麽会这样,也不想去深究。他不在乎是不是要和别人一起拥有小宝,他只知道自己离不开小宝。有小宝在身边,他就是叶狄,是好哥哥,不是那个人人追杀的孽畜。

  在小宝舔嘴唇时,一晚水喂到了他的嘴边,小宝回过神,抬眼看去,嘴角的酒窝深陷。大口把水喝光,他软软地出声:"谢谢,大哥哥。"

  不谢不谢。阿毛摇头,放下空碗胳膊越过身旁的蓝无月摸摸小宝的头,让他继续看。这时候才发现哥哥们都看著他,小宝的脸和那燃著的火苗有得比了。心里满满的幸福,满满的喜悦,小宝低下头看书,小心肝不知为何怦怦怦地就跳快了许多。阿毛往火堆里加了些干柴,然後扭回头继续看小宝,嘴角是憨憨的笑。

  洞口,和他们一起搬过来的阿凸和小贝窝在地上睡觉,顺便警戒。洞内一派祥和,谁又能知道谷外的世界却充满了阴险与贪婪?

  小宝不仅记性好,看书还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老天爷没有给他一双健康的脚,没有给他一副利索的嗓子,没有给他一张毫无瑕疵的脸,却给了他比很多人都聪明的脑袋和极其讨人喜欢的性子。所以说,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林盛之掌控武林,祸患他人,总有一天报应回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一个半时辰还未到,小宝翻过了手上的最後一页。把书放下,他看向好哥哥。叶狄以为他还要再看,马上拿起一本书递了过去,哪知小宝有点害羞地又看向了鬼哥哥,低低软软地说:"哥哥,双修。"他记得牢牢的呢。

  "……"

  洞内的气氛立马变了,蓝无月咳了两声站起来对阿毛说:"阿毛,咱俩去後山看看?"

  阿毛手脚僵硬地站起来,要不是他脸上有毛,他的脸绝对比小宝的还要红,现在他一听双修就脸红。最为难的是叶狄和聂政,小宝要和他们双修,可总不能两个人一起来吧,他们是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的。可是谁先来呢?蓝无月很过分地把难题丢给了大哥和二哥,叫著阿毛一起走了,还顺便带走了阿凸和小贝。

  "二弟……"

  "大哥……"

  兄弟二人同时开口,相当的尴尬。小宝不明所以,想著鬼哥哥和好哥哥都留下了,那就是都愿意和他双修了,笑脸顿时笑开了。

  "哥哥,双修。"再提醒一次。

  聂政和叶狄只觉得洞内好热,聂政快速说:"二弟,你来吧。"

  "大哥!"按住大哥的身子,叶狄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我也去,後山看看,你来,你来。"

  握住叶狄的手,聂政微笑地说:"二弟,你我兄弟还客气什麽?我们三人都是实实在在地跟宝双修过了,除了你了。你那时候意识不清,宝又伤重。你来吧,咱兄弟几个我跟宝双修的次数最多。你别跟大哥客气了。"

  说著,他就把怀里的人抱下来,拿过拐杖站起。

  "大,大,大哥……"叶狄也慌张地站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了。

  见鬼哥哥要走,小宝伸手抓住:"鬼哥哥,双修。"

  聂政弯身亲亲小宝的嘴,哑声说:"鬼哥哥没有忘,不过宝,双修只能两个人,你先和好哥哥双修,最後再跟鬼哥哥双修好不好?"

  "鬼哥哥,去哪?"

  聂政站直身子:"等你和好哥哥双修完了,鬼哥哥就回来了。"

  小宝一听鬼哥哥还是要和自己双修,放心地松了手。拍拍二弟的肩膀,聂政说:"阿毛把小宝的药收到师傅的药箱里了,你跟我过去拿。"

  "啊。"

  叶狄慌得只会点头了,可心里却是欣喜万分,不是因为要得到宝宝了,而是因为宝宝"愿意"和他双修,宝宝要他这个哥哥。扶著大哥,浑浑噩地把大哥送到放药材的那个山洞里,又找出小宝的药,叶狄的手都是抖的。

  聂政趁小宝不在的时候叮嘱:"师傅交代过宝还小,不能太早出精,你别忘了。"

  "嗯。"叶狄重重点头,握紧手里的两颗药。

  聂政推推他:"快去吧,别让宝等急了。"

  "大哥……"叶狄有点怕,他怕自己做不好。上次那回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麽和小宝双修的了。

  "去吧。见到小宝你就知道该怎麽做了。"

  聂政很放心地把叶狄推了出去,下腹却是隐隐发热。
宝贝
第八十五章

相比好哥哥的无错,小宝只是很害羞,却十分地"大方"。在叶狄腿根发软地走进来时,小宝的眼睛弯弯,小脸红红:"好哥哥,双修。"


叶狄的脚步一顿,险些跪下,鼻子热的要出血了。走不了了,他索性跪下心慌慌地趴到小宝跟前:"宝宝......"

"好哥哥,坐下。"拍拍身边。

叶狄听话地爬到小宝身边坐下。


仔细盯着好哥哥,好哥哥的脸比昨晚美人哥哥的脸还红呢。可是他和好哥哥双修过了呀,好哥哥还不会吗?


"宝宝......好哥哥......好哥哥......"叶狄的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瞟到小宝的身上。上回,上回他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有没有伤了宝宝。

凑近,小宝微微撅起嘴,啵地一声就亲到了好哥哥的嘴上。叶狄瞬间倒抽一口气,整个人被定住了。


"好哥哥,双修。"很认真,很认真。

叶狄的心窝甜甜软软的,鼻子却又酸酸的。不稳地抬起双手,他缓缓伸出去,慢慢抱住等着他的人:"宝宝......好哥哥,高兴,高兴......宝宝......再亲亲,好哥哥......."

"啵~"这声亲比刚才响了一点。

"再,亲亲。"


亲亲好哥哥的脸,亲亲好哥哥的鼻子,亲亲好哥哥带着胡子的下巴,就像哥哥们亲他那样,心窝因为好哥哥而刺痛,好哥哥,疼,他的每一个哥哥都疼,很疼很疼。

那一个个落在脸上的吻,另叶狄的眼圈不禁红了,哪怕不双修,只要能被宝宝这么亲着、疼着,他就已经幸福地要哭了。他很笨,什么都不懂,除了会使毒外,可谓是一无是处。他没有大哥的能耐,没有三弟的容貌和聪明,可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叫他好哥哥,一个为他心疼的宝宝。

亲了好久,小宝的眼圈也红了,伸出舌头舔舔好哥哥干裂的唇,他软软地唤:"好哥哥,双修。"


叶狄的所有感官都在那舔舐他的小舌头上,宝宝,宝宝......耳膜鼓鼓地响,叶狄小心翼翼地、带着不安地伸出舌头,宝宝会不会嫌他臭?可下一刻,他的担心就去了大半,宝宝舔他的舌头了!

闭上眼睛,全身心地感受宝宝的温暖和心疼,叶狄的心沉沦。那些悲伤的、痛苦的、疯癫的日子,在他的脑袋里一一闪过,最终停在一张带着舔舔笑容的小脸上:"好哥哥......"

双臂渐渐用力,抱紧怀里的人,叶狄的不安变成了感动。含住那香甜的小嘴,他笨拙地学习如何亲吻,如何做一个更好的好哥哥。


好哥哥亲他了,小宝的眼角却滴下一滴泪,又高兴又心疼,不过他放心了。抬腿跨坐在好哥哥身上,方便好哥哥亲他,小宝主动解自己的腰带。好哥哥的亲亲带着胡子的刺痒,大大的眼睛也缓缓闭上了,因为脑袋晕了。


"唔......"

宝宝,宝宝......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叶狄的手急切地伸进小宝的衣服内抚摸他本该光滑细腻、此时却带着伤疤的身子。每摸到一处,他的心就跟着钝痛。呼吸紊乱,令人欲火高涨的猫叫响了起来。


"宝宝,宝宝,叫好哥哥,叫哥哥。"

"唔嗯......好,哥哥......"

"叫好哥哥。"


"好,哥哥......"


眩晕中,小宝的身子光溜溜的了,叶狄的衣裳敞开了。贴着好哥哥烫烫的身子,小宝安了心,好哥哥愿意和他双修,下面的事可以交给好哥哥了。

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映入叶狄眼里的是小宝微醺透红的脸,幸福一下子胀满了心窝,在小宝还缠着白布的肩上亲了又亲,叶狄手抖地解开自己的裤绳。心中的罪恶感涌了上来,可一想到小宝是愿意的,没有勉强,叶狄就吻了小宝,脱下裤子。不敢去看自己胯间那根丑陋的东西,叶狄爱不释手地抚摸小宝翘翘的嫩芽。在小宝瘫软在他怀里只会哼哼猫叫了,他把都快化在手里的药推进小宝的后穴。


"唔......"轻轻咬住好哥哥的肩膀抵挡好哥哥的手指在他体内进出所带来的异样,小宝抬起湿润的眼睛,信任地、依赖地看着好哥哥,嘴角的酒窝渐渐露出。闭上眼睛,松开嘴,嘴巴被亲了。好哥哥的亲亲不同于美人哥哥、大哥哥和鬼哥哥,但相同的是都带着对他的疼爱。

推开,翘起小屁股:"好哥哥,进来。"

叶狄在小宝体内的手指一个僵硬,身子瞬间紧绷,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抬起小屁股,让好哥哥的手指出去,小宝磨蹭好哥哥那个硬起来的地方:"好哥哥,进来,双修。"


"宝宝!"


狠狠吻住小宝,叶狄在小宝的纯真与诱惑面前丢盔弃甲,完全失去了自制力。


隔壁的山洞中,聂政盘腿坐在地上调息,可不管他怎么专心,那若隐若现的呻吟总是会飘进他的耳朵里,令他无法静下心来。小宝的身子他是见过最多回的,听着那一声声猫叫,他都能想象的出来小宝现在是何摸样。下腹一热,聂政赶紧收心,不能再想下去了。这时,隔壁的声音停了,聂政微微皱了眉头,这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吧。不过转念一想,二弟在外流离了将近六年,又一直是单身,快一些也属正常。没有想着过去瞧瞧,聂政闭上眼,还是继续调息吧,二弟该是还有一次。

一手摸着好哥哥的脸,小宝不停的喘息,嘴角是甜甜的笑。他和好哥哥,双修了。这样,哥哥们以后是不是都不会丢下他?会一直一直疼他?亲亲好哥哥,小宝慢慢直起身子,让好哥哥从他的体内出来。仍被养功控制的叶狄根本感觉不到小宝离开了,之前曾被重伤过的地方有点疼,但丝丝沁凉的气又在他全身游走,让他不自觉地就想把那股气收入丹田。


找出一张帕子擦擦下身,小宝又亲亲好哥哥,然后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洞外走。他知道的,每次双修完了哥哥们都会失神很久。不过,刚刚和哥哥双修,小宝的腿脚又不利索,好几次都险些摔倒。肩膀还没有长好,每次差点摔倒的时候都会痛。不想被哥哥打屁股,小宝跪坐在洞口,喊:"鬼,哥哥。"

聂政猛地睁开眼睛,拿过拐杖就往外走。洞外都是藤蔓,拐杖不好走,他索性扔了拐杖,直接爬了出去。

"鬼哥哥。"小宝又叫,以为鬼哥哥没有听到。


聂政手脚并用地快速爬了过去,当他看到小宝时,他咽了咽嗓子。面前的孩子朝他甜甜地笑,软软地唤着:"鬼哥哥,双修。"


聂政的心又一次化在了小宝的纯真笑容里。


"怎么不穿衣裳?冻着了怎么办。"聂政快速爬过去,抱住小宝,解开自己的衣衫裹住他。小身子凉凉的,他心疼了。

"鬼哥哥,双修。"抬头,亲亲。


聂政这回没有再推辞,张嘴让小宝亲。瞟了眼二弟,该是还在调息,聂政放开小宝,爬过去给二弟盖上被子,然后拿着小宝的衣裳带走了他。

*

趴在最熟悉的鬼哥哥的怀里,小宝真正地什么都不需主动去做了。他只需要乖乖地依偎着鬼哥哥,只需要在鬼哥哥低下头的时候送上亲亲,只需要尽情地把自己的感受叫出来。鬼哥哥,鬼哥哥呀,他的鬼哥哥。


这一次的感觉格外不同,在被养功渐渐支配了意识后,聂政唯一的动作就是不断地把自己埋在那世上最温暖的地方。暖了他的身,暖了他的心。这副小身子被不止一个人抱过,可仍是如第一次那样纯真地叫他把持不住。

紧紧搂着小宝,聂政的动作停了下来,这回,他也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宝,等鬼哥哥给你清洗。脑袋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聂政便失去了意识。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喘息,小宝满头的汗,抱着他的人同样一身的汗。脑袋晕晕的,心肝跳跳的,经历了两次双修的他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深吸一口气,叶狄睁开了眼睛,失神的双眸渐渐清明。猛地低头一看,怀里空了,赤裸的身子盖了一条被子。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涌入脑中,叶狄抓过衣服胡乱套上,爬起来就往外跑。宝宝呢!在洞外四处看了看,没有宝宝的影子,宝宝不可能乱跑,难道是被大哥抱走了?踩在软绵绵的蔓藤上,叶狄脚步一高一低地快速走到相邻的洞口,一抬眼,他就愣了。

脸上的焦急在惊愕过后成了放心,他放轻脚步走进去,来到相拥而眠的两人跟前。原来宝宝是来和大哥双修了,真是吓坏他了。想到自己双修过后就失了神,连宝宝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叶狄仔细瞧了瞧大哥,好像也跟自己刚才的情况一样。轻轻抱住宝宝,叶狄把他缓缓抱起来,怀里的人在体内已经软下去的"东西"出去后颤抖了一下,叶狄赶紧抬起头,不敢再看,下身又蠢蠢欲动了。不行!宝宝要休息!

把宝宝裹在自己的怀里,叶狄把人抱走了。过了会儿,他又过来,手上多了条被子。给大哥盖上,再填点柴火,他急匆匆地返回隔壁给宝宝清理。心里没有一丝看到小宝和别人一起后的不悦,有的只是放心,放心小宝没有离开他。

小宝睡得很沉,再加上叶狄的动作很轻柔,他并不知道他的好哥哥给他清理了身子、上了药,还喂他喝了水。他在做梦,做一个美梦。梦中,他和哥哥们还有师父师叔一起离开了凡谷,骑马奔驰在满是花草的林间,身后没有人追他们,哥哥们的脸上都是愉悦的笑容。

他靠在鬼哥哥的怀里,鬼哥哥低头亲了亲他;然后他被大哥哥抱了过去,大哥哥又亲了亲他;接着,好哥哥把她抱过去了,不仅亲了他还拿胡子扎他的脸,他一边躲着一边笑。有人救了他,把他抱走了,抬眼,是正在笑的美人哥哥,美人哥哥笑起来真好看啊......他看呆了。突然,有人把他从美人哥哥马上大力扯了过去,弄疼了他,天忽然间暗了,他回头一看。

"啊!"


惊叫一声,小宝睁开了眼睛,赶紧四处看看,哥哥呢?哥哥怎么不在?

"哥哥?哥哥?"被刚才的梦吓到了,小宝一手撑着坐起来大喊,"哥哥!哥哥!"

"阿宝?"


"小宝,你看谁回来了?"


两个白头发白胡子的人出现在洞口,看清楚其中一人后,小宝掀开被子就往前爬,"师傅!"终于回来的凡骨子拧了眉,他不在的时候,他的小徒儿是不是受委屈了?三两步走到小宝面前抱起他,凡骨子安抚道:"阿宝,师傅回来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摇头,拼命摇头,小宝朝四周看。美人哥哥在,大哥哥在,好哥哥......好哥哥和鬼哥哥呢?

"师傅,您回来了?"刚好手功完毕的聂政由叶狄扶着走了过来。小宝明显地软了,哥哥们都在。

"阿宝,怎么了?"满身风霜之气的凡骨子又问。小宝抬头冲师傅甜甜一笑,然后紧紧抱住了师傅,"师傅,想。小宝,想你。"


凡骨子的眉头松开,呵呵笑了:"师傅也想你啊。"抬起小徒儿的脸仔细瞧了瞧,凡骨子面露满意,"不错,阿宝的气色比我离开的时候好了许多,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没亏待了他。"

"师傅,我们是小宝的哥哥,怎可能亏待了他?"蓝无月第一个出生,然后上前扶住师傅说:"师傅,您可回来了,我们有事要跟您商量。"

"好。师傅也有事跟你们商量。"

抱着小宝来到火堆旁坐下,一路赶回来的凡骨子并没有疲惫之色,反倒是方俞瘦了些,不过精神也还不错。在凡骨子身边坐下,方俞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凡骨子,眼神温柔极了。凡骨子一回来,聂政四人就吃了定心丸。听着哥哥和师傅们说正事,小宝被吓坏的心放回了肚子,有师傅在,坏人伤不了他们。
(20鲜币)宝贝:第八十六章


听聂政等人说完后,凡骨子凝眉冷道:"那颗芝麻找来唐门的人,难道咱们就怕了他不成?"

"师傅,您有什么办法?"蓝无月听出了师傅的话中有话。


凡骨子哼道:"那颗芝麻不是把武林的那帮子蠢货都找来了吗?那咱们就把海魄真经给他们全部撒出去,我看那颗芝麻还有没有那个心思来找咱们的麻烦。"

蓝无月和聂政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忍不住说:"舒服!这主意好!"阿毛和叶狄反应慢了半拍,等他们明白过来后连连点头同意。


蓝无月急道:"师傅,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准备吧。"


凡骨子瞟了四位徒弟一眼,咳了两声说:"海魄真经共有两本,师傅打算抄一遍,然后把书撕了抛给他们,让他们一张张去抢去找吧。不过,不是师傅不信你们,这海魄真经定力不够的人看不得。你们心里有恨,很可能抄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去练了,师傅不能冒这个险、还是由师傅来抄,你们谁也不许看。"

这招可真够狠,蓝无月刚想说他来抄,就听师傅说了下面的话。他很想劝师傅改变主意,毕竟师傅刚回来,但转念一想师傅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他沉默的接受了。聂政不敢说自己不会去练,也只能沉默的接受。阿毛和叶狄有点胆怯,他们怕自己在本身不知道的情况下练了海魄真经,到时候惹小破害怕他们,所以两人也沉默的接受了。

不过有一个人不怕。他扯扯师傅的袖子,很认真的说:"师傅,我抄。"


几人的目光立刻转到了小宝的身上,小宝软软的说:"师傅,累了。我抄,我不会,学。"


是啊!小宝不会武功,连内功心法如何修炼都不懂,由他来抄最合适。而且他们都抗小宝写字,写得又快又漂亮,不必担心林盛之起疑,以为他们拿假的海魄真经来骗人。


当下,所有人都在心里点头,凡骨子捏捏小徒儿的鼻子,笑呵呵的说:"好,就由阿宝来抄。"随即,他又叮嘱道:"不过阿宝,你答应师傅,抄归抄,你不许去想里面的意思。"


"不想,不想。害人,不想。"那是害人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去想,他不要是去哥哥们和师傅。

"好。"凡骨子拍板,"阿宝现在去抄书,蓝小子和叶小子随我去后山。唐门的人若敢来,我就叫他来得去不得。方俞,你带聂政和阿毛去把悬崖上垂下的蔓藤割下来,然后编成网。阿凸,你和小贝守着阿宝。"

"好!"


"吱吱吱!"

"呼呼!"

给小宝找来纸笔,把纸裁成书页的大小,给他铺好桌子,又给他摆了水,白了吃食,几人就分头行动了。自己可以帮师傅和哥哥们,小宝别提有多高兴了。翻开海破真经,仔细研究了一下里面的字体,小宝把书规规矩矩的放在手边,执起毛笔认真的临摹了起来。对,是临摹,小宝写下的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就是他的哥哥们都不知道他有这本事。

凡骨子和聂政等人可以放心的离开是压根不认为小宝能看的懂海破真经。别说是小宝了,就是凡骨子都不大看的懂。每一句话都得掏空心思去想里面的意思,而且有些话明显的说不通。可是他又不能不信,毕竟方俞练成了海破真经。其实方俞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炼成的,他看着看着,琢磨着琢磨着似乎就无师自通,顺着内功的牵引练下去了。不过小宝不懂内功,自然看不懂上面那些艰涩的文字是何意了。


可是,那本内功心法小宝抄到三成的时候,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等他抄完了一半时,他的小脸上满是深思;待他又抄了几页时,他直接拿书从头开始看了起来。嗯?这个字出现得很奇怪,为什么这里会多出这个字呢?小包怎么也想不通。而且这书上的口诀越看越奇怪,什么叫"回落气心悟会百于络台脉"?还有"脐狮中汇左顺功门章汇右顺功"?


难道武林秘籍都是这么艰涩吗?小宝很由求知欲的一行一行深思,差点忘了他还要抄书呢。眼角瞟到毛笔,小宝才陡然回神,看看洞外,师傅和哥哥们好像还没回来,小宝赶紧拿起笔,埋头抄书,把那些疑问暂时压在了心底。

天快亮的时候,凡骨子等人这才回来,每个人都是一身的土,可却是精神矍矍。见小宝第二本书已经抄到了快一半了,几人到隔壁的山东继续商量离开的法子,不打扰他。正午之前,小宝把写得工工整整的一厚沓子纸交给师傅。翻了几页,凡骨子摸摸乖徒弟的头:"阿宝,你真厉害,帮了师傅和哥哥们的大忙。好了,你做完你的事了,剩下的就交给师傅吧。"


小宝摇摇头:"我可以,帮忙。"


叶狄心疼的抱起小宝,摸摸他眼底的青色,说:"宝宝去睡觉,宝宝累了。"


凡骨子打了个哈欠,说:"大家忙了一夜,都去睡觉。"然后指指聂政几人,"你们跟小宝在这里睡,我跟你们师叔去隔壁。阿宝不是能把书背下来吗?有些师傅师傅留下的就带走,其他的全部烧了。"


聂政劝道:"师傅,您也累了,等休息好了我们帮你一起整理。"


方俞这时候说:"师兄,哪些是师傅的书我都认得,等睡起来我帮你找。"


想想自己一路上也确实没怎么好好休息,凡骨子也不勉强了,说:"好吧,都去休息。林盛之要是今天来,咱们在后山做的手脚也够他喝一壶的了。"伸伸懒腰,把海魄真经的正本还有小宝抄下来的那些锁回箱子里,凡骨子抱着箱子走了。


看着师傅和师叔离开,蓝无月小声问:"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师傅和师叔出去的这一趟,关系似乎好了许多?"

聂政笑笑:"师傅嘴硬心软,师叔又有心悔改,师傅原谅师叔是早晚的事。"


"嗯——"蓝无月点了点头,联想到师叔对师傅的心思,他的脸皮有点烫。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同性别的人在一起。马上扭头去找小宝,就见对方已经在二哥的怀里睡着了。蓝无月伸展手臂,活动活动脖子,招呼道:"大哥,阿毛,咱们也抓紧时间睡觉。"


"好。"

一炷香之后,两个山洞里都传出了轻微的鼾声,大家都累坏了。一个人在睡梦中还在想"回落气心悟会百于络台脉""脐狮中汇左顺功门章汇右顺功"。


一直睡到每个人都饥肠辘辘了,大家才醒过来。叶狄和阿毛去做饭,蓝无月去后山,聂政端来水给小宝擦手脸。梦里全都是书上的那些字,小宝即使醒了也昏昏沉沉的。以为他是雷到了,聂政又扶着他躺下,让他继续睡。

"阿宝,起了吗?"

"师傅。"


一进来,看到小宝还躺着,凡骨子道:"还累的话就睡,师傅看看你的肩膀长的怎么样了。"

"好了。"

"好不好得等师父瞧了。"


拉下小宝的衣裳,解开他肩膀上的白布,凡骨子小心捏了捏,然后又给他上了药,重新包好。"看师傅糊涂的,都忘了你肩膀有伤了,还让你抄书。"


"不疼,不疼。"

最怕师傅和哥哥们自责的小宝抱住师傅,仰头甜甜的笑:"我想,帮忙。"


"傻徒儿。"

怜爱的拍拍小徒儿的脸,凡骨子倒也没有特别担心,肩膀的骨头长得挺好,再过一个月就能随便动了。

"阿宝,师傅有话问你。"


"好。"

让方俞把小宝抱到隔壁,凡骨子眉头微蹙的走了,看的聂政心里犯嘀咕,师傅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问?


坐好,又朝方俞使了个眼色,在对方离开后,凡骨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看的小宝不由得挺直了腰背,紧张的舔了舔嘴。

"阿宝,你太纯真。有些事师傅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说。可眼看着你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要和哥哥双修,师傅觉得不能再不教你了。"

小宝的眼睛眨了眨,不明白,他已经和哥哥们双修了啊。


凡骨子咳了几声,稍稍避开小宝太过纯真的眼神,沉声道:"阿宝啊,双修可不仅仅是治病。"那是什么?他的眼神令凡骨子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可为了小徒儿的今后,他必须说。从怀里掏出一本他一直藏在药箱下的书,凡骨子忍者脸红递到小徒儿的面前,翻开一页。


一看到上面的东西,小宝的脸羞红,原来还有把双修画下来的呀。凡骨子又咳了好几声,哑声说:"阿宝,这不是双修,这是……欢好。"


"嗯?"很有兴趣的看着上面的人用不同的姿势双修,小宝的眼睛亮亮的。双修又叫欢好吗?


"阿宝……"饶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凡骨子说起这事也是心肝乱跳。合上书,揣回衣服里,一看小徒儿盯着他的胸口好像想把书拿出来,凡骨子抚额叹息,真是为难他这把老骨头哟!

牙齿咬了又咬,凡骨子把新奇不已的小徒儿拽到怀里,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起来,这种话说出口真是羞死人了。不一会儿,有人要么到抽气,要么就是惊呼,姚蜜就是捂住红扑扑、滚烫烫的脸颊屏住呼吸,心窝子怦怦怦震动。


好不容易把那些羞于启齿的话说完,凡骨子咳嗽了好几声,严肃的问:"阿宝,你可想清楚了,你还要和他们四个人双修吗?"


小宝抬起头,眼含春色的说:"师傅,我和哥,哥们,已经,双修了。"

"什么?!"


一声怒吼冲出山洞,凡骨子脸上的红晕瞬间退去:"阿宝,你什么意思?!你和他们,你和他们,双修了?"


"嗯……"小宝缩了缩脖子,师傅不喜欢吗?

喜欢才奇怪!凡骨子都要变成阿凸了。


"你和蓝无月、叶狄、还有阿毛双修了?"


小屁股向后挪了挪,低下头,肩膀颤抖,小宝轻轻点了点头。


"啊啊啊!!那几个孽畜!我要宰了他们!"


凡骨子当即就蹦了老高,在屋里找可以宰人的家伙,那几个混账东西居然趁他不在的时候占小宝的便宜!今天他不打断他们的那根东西,他就不叫凡骨子!


见师傅从药堆里抽出了一把砍柴刀,小宝一个激灵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师傅的腿焦急的说:"师傅,不要,不要……我,愿意,愿意……哥哥,为难,是我,我要,我要的……师傅!师傅!"


"你别给他们说好话,你什么都不懂,肯定是他们欺你年幼,占你便宜!"


"不是,不是。"小宝急哭了,"我要,双修,帮哥哥,双修,治病。"


"双修不仅仅治病!"


"不是,不是。"死死抱住师傅的腿绝对不松手,小宝哭出了声,"我要,哥哥,不丢下,不丢下,小宝……要,哥哥,疼,小宝,要哥哥,疼……师傅,不打,不打,哥哥,师傅……是小宝,不乖,是小宝,的错,师傅……"


听到小宝的哭声聂政这时候出现在洞口,见到洞口的情况后,他急忙走了过去:"师傅?怎么了?小宝,你快起来!你肩膀还有伤呢。"


跪下心疼的抱住哭成泪人的小宝,聂政一边给他擦泪,一边夺下凡骨子手里的刀。"师傅,怎么了这是?"小宝绝对不会惹师傅发这么大脾气。


凡骨子的胸膛距离的起伏,他很气,可是小宝的哭声又让他稍稍拉回了些理智。就算叶狄和蓝无月会那么做,最疼小宝的阿毛也不会那么做。他冲外头吼道:"方俞!去把他们三个人给我叫回来!"

"我这就去!"

在外头割蔓藤的方俞二话不说的丢下柴刀,施展轻功跑了。

(22鲜币)宝贝:第八十七章

  从师叔那里听到师父似乎发火了,蓝无月、叶狄和阿毛忧心忡忡地往崖谷赶去。路上,蓝无月已经猜到了八分。三人刚刚进了山洞,凡骨子就大喝一声:"跪下!"蓝无月看到了跪在那里的大哥和哭泣的小宝,心里的猜测变成了十分的肯定。

  坐在那里,怀里紧揽小宝,凡骨子怒火冲天地指著四个人说:"你们可知我为何让你们跪下?"

  "师傅……"小宝刚要说话,就被师傅瞪了一眼,他哭著直摇头,是他的错,不要怪哥哥们。他心里自责极了,是他害哥哥们被师傅罚。

  蓝无月上前跪走两步,出声:"师傅,您可是怪我们和小宝双修的事?"

  他这一说,叶狄和阿毛明白了,阿毛焦急地想解释,奈何他说不出话来。叶狄更是傻了,不明白师傅为何这麽生气。一想到师傅不愿意让他和小宝双修,叶狄慌得眼神都变了。已经知道的聂政跪在那里一个字不说,师傅的生气有道理,为了小宝的今後考虑,他们是不该这麽做。但不管师傅怎麽惩治他们,他们都不可能再放开小宝了,起码他是绝对不会。

  小宝哭得泣不成声,蓝无月看著心疼极了。他尽量放软声音说:"师傅,我们在您出谷的时候和小宝双修,是我们的不对。您打我们,骂我们,都应该,可您看小宝哭得多伤心,他的伤还没好,再这样一直哭,伤身呐。"

  "哼!"凡骨子擦了擦小徒儿的眼泪,松了说。马上,怀里的人就扑进了聂政的怀里,紧紧抱著哥哥身子发抖,害怕哥哥不要他。呜呜哭著,叫著鬼哥哥,叫著哥哥。

  聂政搂紧怀里的人,一手顺著他的後背安抚他,然後抬头说:"师傅,我们四人和小宝双修,是我决定的。"

  凡骨子怒吼:"你就是这麽报答阿宝的?!"

  聂政朝蓝无月看了一眼,让他不要说话,然後看向凡骨子认真地说:"师傅,我早就是个死人了,是宝把我从地府里拉了回来。这辈子,我都放不下他,也不能放下他。他不嫌弃我这个废哥哥,还愿意跟我双修,这份大恩大德我聂政就是死一百回都无以为报。"

  "不……不死……鬼哥哥……鬼哥哥……"

  凡骨子咬牙道:"阿宝不懂双膝是怎麽回事,难道你们还不懂吗?!你们可有为他想过!"

  "师傅。"聂政的声音高了几分,凡骨子原本还有话说,看到聂政的脸色後,他咽了回去,让对方解释。

  轻拍怀里的人,聂政深吸了几口气,缓缓道:"师傅,我们怎可能没有想过?要了宝,今後就是被他恨都不能有一分的埋怨;要了宝,就是做好了会被他恨的准备。"

  "不恨……哥哥,鬼哥哥……好,哥哥……不恨,不恨……美人,哥哥……不恨……大哥哥……不恨……"

  聂政坦荡荡地看著凡骨子,继续说:"师傅,宝害怕呀,他怕我们这几个哥哥不要他,怕我们丢下他。他从小就没有爹,後来又没了娘,那些叔叔伯伯婶子们再疼他,终归不是自己的孩子。宝想让人疼呀。他认下了我们四人当哥哥,就是希望我们能疼他一辈子,宠他一辈子。而只有哥哥们跟他双修了,才不会离开他,不会丢下他。"

  一人的哭声陡然变大,嘴里喊著哥哥。

  凡骨子脸上的怒火消散了几分。聂政就地坐下,好让怀里的人能更紧地贴著他,接著哑声说:"若我还是原来的聂政,我是绝对不会让宝再和别人双修的。可看看我们几个,伤的伤,残的残,要不是遇到了宝,我们还不知会变得如何。阿毛从小被人遗弃,人人都当他是怪物,如今遇到了把他当亲哥哥的宝,阿毛的喜欢不比我们少。"

  阿毛给师傅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请求师傅的原谅,也祈求师傅不要把小宝从他身边带走。看著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徒弟,想到他凄苦的身世,凡骨子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

  聂政继续道:"师傅,宝离不开我们;我们也放不下宝。经过了生离死别,我们四人就是真正的不分彼此的亲兄弟。没有得到师傅的允许,我们就和宝双修,是我们的不是。我也承认,我们和宝之间少了几分男女之情,但这仅是碍於形势。若外头没有林盛之和潘灵雀的步步紧逼,我们会先得到小宝的心,再与他双修。"

  蓝无月这时候接下道:"师傅,我们是真心疼小宝,会真心疼他一辈子。小宝还小,不懂这些,那我们就等他长大,等他懂得情爱。而且没有情爱又如何呢?我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和旁人这样,哪怕小宝今後怪我们,今後有了他真心喜欢的人,我也不会再和别人这样。人这辈子总有个最放不下的,小宝就是我的那个人。"

  从鬼哥哥的怀里抬起头,小宝转身面对师傅,苦苦哀求:"师傅……我不要,离开,哥……"小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人用力抢了过去。对方的力道太大,弄疼了他还没有完全长好的肩膀。小宝当即就白了脸。

  "叶狄!"

  "二弟(哥)!"

  变故突发,眼神混沌的叶狄紧紧抱著小宝大步退到洞口,凶狠地瞪著凡骨子大吼:"不许抢走宝宝!谁都别想抢走宝宝!宝宝是我的!是我的!不许抢走我的宝宝!"

  "二哥!没有人抢走小宝,你先放下小宝!你弄疼他了!"

  蓝无月起身上前,叶狄却是连他都不认得了,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举高:"不许过来!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毒死你们!"

  "二弟!是我,是我大哥啊!你吓到宝了!你先放下他,把药给我!"聂政急了,生怕狂乱中的叶狄伤到小宝。小宝被吓坏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被叶狄的举动吓得半天都没有反应,连哭都不会了。

  可能会失去小宝的念头令已经好了大半的叶狄再次陷入疯狂,从来没有这麽想要过一个人,当他得到後又要失去时,叶狄就连自己的兄弟都不认得了,只记得要抓牢怀里的人。所有人都在洞内,只有叶狄一个人在洞口,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叶狄手上拿的是最後一瓶醉生梦死,他们吃了解药不怕,可小宝没有吃解药,他们不敢冒险。

  "叶狄,你放下阿宝,师傅何时说不让你们跟阿宝在一起了?"凡骨子收起怒火,尽量平静地安抚叶狄,"师傅只是有点不高兴,阿宝还伤著,你们就和他双修,累坏了他的身子怎麽办?"

  可叶狄根本听不进去,他大力摇头,声嘶力竭地喊:"你们要抢走我的宝宝!你们都是坏人!你们要抢走我的宝宝!"
他抓紧了手里的瓶子,大麽指抵在瓶盖那里,一步步往後退,试图带走小宝。

  蓝无月大喊:"二哥!你醒醒!你看看我们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你的兄弟啊!"

  "你们要抢走宝宝!"

  叶狄只记得这件事。这个时候,在他怀里被吓到的人有了动静。他伸出两只细弱的胳膊环住叶狄的脖子,在他耳边软软地喊:"好哥哥……"狂乱中的叶狄後退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流著眼泪,小宝又喊:"好哥哥……抱抱。"

  叶狄握著药瓶的手发抖。

  "好哥哥……亲亲。"

  叶狄的嘴角发颤,他哆哆嗦嗦地凑到小宝的脸庞,轻轻地、好似怕碰坏他般,亲了一口。看到叶狄的神色有了缓和,凡骨子踢了在他身边的方俞一脚,方俞不动声色地慢慢挪步。

  "好哥哥……抱抱。"

  叶狄的眼里有了泪,嘴角抖得厉害:"宝宝……"

  "好哥哥……疼……亲亲……不丢下……"

  "宝宝……"

  手指松开,药瓶落下,一人极快地窜过去接住了药瓶。而叶狄却是无所觉,他收回手抱住小宝,哇地一声哭了:"宝宝,不要离开好哥哥,宝宝,宝宝……"

  "好哥哥……抱抱。"

  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叶狄抱住小宝大哭:"宝宝,宝宝……"接住药的人趁机一个手刀劈在叶狄的後颈,然後去抱小宝。可小宝却不松手,反而抬起头哭著祈求:"师叔……我要,哥哥……"然後,他又转头去求:"师傅,不离开,我不,离开,哥哥……师傅,小宝,求求,你……"

  被小徒儿以为自己是要拆散他们的凡骨子别提有多自责了,他不是反对他们和小宝在一起,而是不高兴他们在小宝什麽都不懂的情况下和他双修,双修不仅是治病!可谁教他的小徒弟不懂呢,他就是认死理地要和哥哥们双修,双修了就离不开了。

  看看恳求的聂政、看看心急的蓝无月、看看磕红了头的阿毛,最後再看看被打晕的叶狄,凡骨子咬牙吼道:"你们今後谁敢负了阿宝,我就砍下他的命根,割了他的舌头!"接著,他又对另一人说:"阿宝,师傅同意了,你想和谁双修就和谁双修。"说完这些,也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徒弟,凡骨子面带怒容地大步离开了山洞。

  "师傅……"

  他让师傅失望了,终获师傅首肯的小宝不仅高兴不起来,反而哭得更伤心了。蓝无月回头看了眼大哥,又拽了拽阿毛,让他们安抚小宝和照顾叶狄,然後追了出去。阿毛回神,赶紧上前把小宝从叶狄的怀里抱出来交给聂政。

  接著,他把昏迷中的叶狄扶到隔壁他们休息的山洞躺下,再把不良於行的聂政和哭得喘不过起来的小宝接过来。两人暂时不管叶狄,先安抚了小宝再说。聂政不是很担心师傅,有无月在,师傅一会儿就能消气。

  哄了半天,解释清楚师傅生气的原因,聂政才算是让小宝不再哭了。阿毛又抱著小宝轻摇了好久,小宝总算勉强露出了一抹笑,稍稍安心地等著师傅回来後跟师傅赔罪。果不其然,当蓝无月扶著凡骨子回来时,凡骨子的脸上已经没有怒容了,不过还是有点不高兴,当然不高兴的原因仅是因为这四个人趁他不在的时候吃了他的宝贝徒弟。

  小宝一见著师傅就赶紧赔罪,凡骨子把小徒弟拉到怀里说:"师傅不怪你和他们双修,师傅只是心疼你。你身子弱,和他们四个一起,会累坏你。"

  "不累,不累,师傅,疼。"紧紧环住师傅的脖子,第一次被师傅责怪的小宝心底涌上丝丝幸福,师傅是疼他呢。

  狠狠揉揉小徒弟的头顶,凡骨子仰天叹口气,不得不接受他的小徒弟被四个"恶徒"给吃了的事实。蓝无月又趁机说:"师傅,您心疼小宝,我们也心疼他啊。我们不会一起和他'双修'的,那样也是污了小宝的纯真。"

  凡骨子拍拍怀里的人,严肃地提醒四人:"阿宝单纯,今後难免会再遇上什麽哥哥,你们疼他是好,但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有别的人,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蓝无月马上说:"师傅,您的意思我明白,您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小宝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能做的也唯有把小宝交给他们四人。但是在心底里,凡骨子是放心的。这四个人都是吃过大苦头的,心地如何他也是看在眼里,小宝跟了他们不会受委屈。只是小宝长大後心思会不会变,会不会遇到他真正喜欢的人,就是凡骨子也没有把握。现在是阻止不了了,万一事情到了那一步,他这个做师傅的会给小宝一个交代。

  想好了这些,凡骨子亲手把小宝交到了聂政的手里,对三人说:"我今天就把阿宝交给你们了。"

  "师傅,谢谢您。"郑重地接过小宝,聂政的眼眶有点泛红,阿毛当即就哭了,蓝无月也很激动。

  摆摆手,凡骨子看向小徒弟,又道:"阿宝,记住。今後不能再认哥哥了。"

  "不认,不认了。"伸出手拉过哥哥们的手,小宝重重点头,"鬼哥哥、好哥哥、大哥哥、美人,哥哥。不认,不认,别人了。"

  "记住就好。"

  吐出口气,凡骨子站起来:"行了,现在该做什麽都去做什麽,别忘了外头还有一颗烂芝麻,一只臭麻雀呢。"

  聂政和蓝无月笑了,阿毛拭去小宝睫毛上沾的泪珠,站起来和蓝无月一起走了。是啊,他们当务之急是对付外头的那些人。

  把小宝放在二弟的身旁,聂政拉过被子给两人盖上,说:"宝,你跟好哥哥睡会儿,鬼哥哥去编蔓藤。"

  "嗯。"

  哭累的小宝闭上了眼睛,一手握住好哥哥的手。轻拍小宝,直到他睡著了,聂政才返回那堆蔓藤间。

  小宝睡著了,但是又没睡著,迷迷糊糊间他不由自主地又去想海魄真经了。渐渐的,脑袋里的所有的念头都变成了海魄真经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那些字在他的脑袋里乱飞,让他抓不住头绪。


(9鲜币)宝贝:第八十八章

  在聂政他们积极准备防守的时候,林盛之这边也没有闲著。假装做出一副心急地派人四处寻解药的姿态,在唐门带著他们的火龙抵达之後,林盛之的属下也恰好寻到了解药,真是万事皆具备,只能火龙出了。

  那四个人中毒并不深,只是吸入了一点,所以林盛之手上的解药还是起了作用,服下药後,那些人当天就醒了过来。随後,林盛之把剩下的解药兑在茶水里,给每一个人喝下。之前对醉生梦死还心存恐慌的武林中人在服下解药後立刻壮了胆子,现在又有唐门火龙相助,他们可以说得上是无所惧怕,就等林盛之一声令下了。

  与少林寺方丈、峨眉派掌门等几位武林泰斗商量过後,林盛之决定夜袭,趁聂政他们最疲惫的时候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时间也很快定了下来,就在第二天的子时三刻,以三声夜莺啼鸣为信。届时,唐门的火龙先发威,烧死那些毒物後,他们攻入凡谷,一举拿下叶狄和蓝无月这两个恶徒,倘若他们负隅顽抗,就格杀勿论。

  与众人商议完毕後,林盛之回到自己的房间与潘灵雀密谋。聂政一直没有露面,林盛之的胆子也就更大了。他叮嘱潘灵雀,明晚攻上山後,潘灵雀利用雀鸟找到聂政,要不惜一切地把聂政带走。这回,他不会再心软,而且有潘灵雀在,晾聂政熬不过他们两人的手段。只要逼问出聂家刀的下落,日後武林谁还敢对他们说个不字。

  崖谷内,醒来的叶狄已经恢复了意识,根本记不起自己之前犯了病,只记得师傅好像气他们和小宝双修。不过醒来的时候小宝在他的臂弯里睡著,大哥又跟他说师傅已经把小宝交给他们了,叶狄立马放了心,轻轻搂著小宝欢喜地直喊宝宝。看著二弟的样子,聂政很是心酸。

  "聂小子,叶小子和阿宝醒了没有?"

  帮著大哥一起编藤网的叶狄马上说:"师傅,我醒了。"

  凡骨子走了进来,一看叶狄的脸色,就知道他恢复意识了,没有多说什麽,甚至没有提之前的那件事,看一眼还在睡的小宝,凡骨子压低声音说:"你们师叔刚才去镇子上探了探风,唐门的人过来来了。你们今晚和阿宝先行出谷,我和你们师叔随後与你们会合。我已经吩咐了无月在哪里等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叶狄不多问,起身就去收拾东西,凡骨子吩咐他:"把带不走的全部烧掉。"叶狄二话不说,拿起一支火把就出去了。

  聂政则担心地问:"师傅,您和师叔不跟我们一起走吗?这太危险了。"

  凡骨子道:"这片林子师傅我就是闭著眼睛都知道怎麽走。你们留下反而会拖我的後腿。一切都按咱们原先商量好的行事。蔓藤编得怎麽样了?"

  聂政回道:"差不多都编好了。"

  "嗯。等无月和阿毛回来把这藤网绑好之後你们就走。一会儿你们师叔会把你们送上去,那里有辆马车,趁那些臭鸟都盯著後山,你们连夜出城。"

  "师傅……"聂政还想劝说师傅跟他们一起走,被凡骨子抬手打断。凡骨子道:"我和你师叔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们肯定会去与你们会合。不说那颗芝麻和那只麻雀对你们四个做了什麽,单就他们对阿宝做的那些事,我这个当师傅的就不能饶了他们。不要再劝了,把藤网摊开,我要绑到後山的山崖下,时间紧迫。"

  知道多说无益,聂政把编好的藤网拖出山洞,全部摊开。这时候,蓝无月、阿毛和方俞都回来了。方俞的轻功了得,利用垂下的蔓藤,他先把要带走的东西一件件送上去。然後把四人中身子骨最好的叶狄送上去。小贝和阿凸们身手灵巧,直接顺著蔓藤就爬了上去。

  叶狄站在悬崖边,手握一根很粗的蔓藤,下面的人把蔓藤的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叶狄、方俞还有小贝、阿凸们在上面一起使劲,把人拉上去。第二个上去的是蓝无月、接著是聂政,最後是体格最大的阿毛。

  小宝最轻,方俞直接背著他把他带上了山崖。小宝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有人吵他。把他从师叔的背上抱过来,叶狄又哄睡了他。要带的东西并不多,凡骨子只让他们带了小宝还没背完的那十三本书,还有他配好的药以及谷内珍贵的药材。几个人再各带两身换洗的衣裳,装完这些东西,两辆马车里还能塞下不少呢。

  白蜂是阿凸们的好夥伴,阿凸们把白峰的蜂窝从树上取下来放在两个可以透气的大箱子里,放在马车後头。白蜂们得了阿凸的命令,听话地躲在箱子里不乱飞。检查了一遍,该带走的都带上了,聂政、阿毛、蓝无月和叶狄不舍地暂时告别了师傅和师兄,朝师傅吩咐的地方连夜赶去。

  凡骨子给他们都易了容,最容易被认出的蓝无月和阿凸们就躲在马车里。蓝无月单手抱著小宝,让他在自己的怀里睡,心中的恨意再次涌上。这个仇,他此生必报!

  ────

  肚子疼得厉害,又发烧了,写了这麽点就写不下去了,我去睡了
(23鲜币)宝贝:第八十九章

  两辆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被两位模样普通的庄稼汉大摇大摆地从建宁镇第一大客栈的门口驶了过去。路过客栈门口时,其中的一位庄稼汉很好奇地朝客栈内围坐的一桌桌江湖人瞧了几眼。满心都在那座山的江湖众人无人发现那两辆马车的异样。

  放下手,刚刚从帘缝里看看了客栈内情况的蓝无月轻拍还在熟睡中的小宝,黑暗中的脸色阴冷得吓人。另一辆车内,阿毛也暗中瞧了瞧,那些处心积虑要杀掉他们的仇人就在那里,若不是想到阿宝,他真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能杀死几个算几个。

  "三弟,不要轻举妄动。"驶出了老远後,赶车的聂政低声说。他不用看也能猜到三弟现在的心情。

  蓝无月压抑地隔著车帘说:"大哥,我真不甘心呐。"

  聂政挥了一鞭子说:"这个仇早晚有一天会报,现在忍得一时,为的就是日後报仇雪恨。"

  蓝无月道:"我怕等不到我们报仇的那天,那混蛋就死了。不能亲手手刃仇人,我无脸见爹和娘。"

  "会的,老天爷对咱们开了眼,一定会让咱们手刃仇人。"聂政又挥出一鞭子,城门就在前面不远了。回头再看一眼不断後退的街道,聂政把满腔的恨全部压在心底,他有预感,聂家的大仇他一定能报!

  在城门关闭之前,聂政和叶狄赶著马车离开了建宁镇,连夜前往凡骨子交代的地方。那是凡骨子的二徒弟江夏临走时按照其主江维丞的吩咐,送给凡骨子的一处别院,为的就是他们离开凡谷後有地方可去。原本江维丞的意思是若凡谷呆不下去了,凡骨子就带著聂政他们去江家,但考虑到林盛之的危险,凡骨子拒绝了,不想把江家拖入武林的纷争。江维丞在江夏前往凡谷时料到凡骨子不会来江家,便叮嘱江夏把这处别院送给凡骨子,地契上写的就是凡骨子的大名。

  这处别院依山傍水,还附带一大片林子,林子周围也没有多少户人家,最合适避祸的凡骨子等人。江夏还给了凡骨子一张地图,就怕他们找不到。凡骨子抄了一份地图交给聂政,让他们先过去。揣著这张地图,聂政快马加鞭,心里祈祷师傅和师叔可以平安脱身。

  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小宝醒了。身下摇摇晃晃的,小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黑乎乎的,身边有个人,小宝伸手过去摸摸。

  "小宝,醒了?"

  假寐的蓝无月马上坐了起来,掀开车窗的帘子,让月光透进来。小宝迷!!地瞅著美人哥哥,小脸上满是困惑。蓝无月笑著解释道:"小宝,咱们离开崖谷了,现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唔?"小宝要坐起来,蓝无月伸手扶起他,搂住。

  "睡醒了吗?肚子饿了吧。"放开小宝,蓝无月去拿吃的。赶车的聂政听到车内的动静回头掀开帘子,小宝习惯地喊:"鬼哥哥。"

  "宝,先吃点东西,咱们要一直赶路,你累了就睡。"一看到小宝的脸,一路上心情压抑的聂政马上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

  小宝朝外头瞅瞅,还在迷糊著。蓝无月喂他喝水,又道:"师傅和师叔让咱们先走,他们随後就来找咱们。你在睡著,哥哥就没喊醒你。"

  "师傅,师叔?"顶开竹筒,小宝清醒了不少,师傅和师叔没有一起走?

  蓝无月尽量轻松地说:"师傅和师叔还有些事要做,不便跟著咱们一起走。你放心,师傅和师叔很快就能来找我们。"

  小宝苦了脸:"坏人,呢?"

  蓝无月搂住他,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语带无奈地说:"咱们暂时拿那些坏人没法子,所以只能先避开。"

  完全清醒的小宝明白了美人哥哥的话是什麽意思了。抬手抱住美人哥哥,他把自己埋进美人哥哥的怀里,咽下眼泪。他们的家,没了。凡谷,他和师傅、和哥哥们的家……

  搂紧伤心的小宝,蓝无月哑声说:"小宝,哥哥答应你,以後咱们会有一个比凡谷还美、还漂亮的地方,哥哥答应你。"

  重重地点头,小宝抬起头在美人哥哥的下巴上亲了一口,然後转头看向一直看著他的鬼哥哥,哽咽地说:"一起。哥哥、小宝、师傅和,师叔,一起。"

  聂政和蓝无月同时说:"当然会一起。咱们永远都不分开,永远都在一起。"

  不哭,爬到鬼哥哥面前紧紧抱住鬼哥哥,小宝在心里向老天爷爷祈求,祈求老天爷爷让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乖乖地填饱了肚子,小宝静静地窝在美人哥哥的怀里听著那一声声好似抽在心上的鞭子声,还有带著急切的车轮声。他们就这麽离开凡谷了,犹记得他和美人哥哥、鬼哥哥找到凡谷的那一天。那一天,他认了师傅,多了一个疼他的大哥哥。可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凡谷就没有了。想到是他带来了阎罗王,是他毁了凡谷,小宝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头被人抬起,没有及时擦掉的眼泪清楚地映入对方的眼中。蓝无月什麽都没有说,他用袖子擦去小宝的泪,低头含住了他的嘴。他同样伤心愤怒,同样需要有人安慰他,怀里的人是最好的对象。启唇与美人哥哥的舌相缠,小宝一手环紧美人哥哥的脖子,当快要窒息的他终於可以呼吸时,他软软地求:"美人,哥哥,双修。"

  双修也是欢好,是和最最亲近的人才能做的事,是和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妻才能做的事。他是男孩子,他不能当哥哥们的妻,但他希望哥哥们能做他的夫君,能一辈子不离不弃。双修,不仅是治病,更是一生的相伴。

  蓝无月的心里涌上一股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再次低下头含住了小宝水润的唇。在这逃离的时刻,他不应该这麽做,可是他不想克制,体内的恨与屈辱需要人来平息。单手抱起小宝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腰上,蓝无月略显急躁地扯下小宝的衣裳,含住他的一侧乳首,情动的猫叫顿时响起。

  赶车的聂政手里的鞭子险些掉了,他转身掀开车帘,月光透入,聂政瞬间屏住了呼吸立刻松手。帘子放下了,话在嘴边游走了好几遍,最终化成一声叹息。罢了,让无月去吧。专心赶车,不让耳朵往後头移,聂政艰难地忽略车内不时传出的动静。

  手指艰难地在小宝的体内抽插,蓝无月知道自己应该去後面那辆车里拿药,可是他现在急需小宝的安慰。好在小宝已经熟悉了情欲的身子很快兴奋了起来,菊穴里的肠液渐渐弄湿了蓝无月的手指,他吻著小宝,扶住自己的昂扬缓缓撑开小宝依旧稚嫩的身子。小宝不怕疼,只怕哥哥们不和他双修。忍下被进入的不适,小宝主动地和哥哥亲亲,甚至很配合地深呼吸放松,好让哥哥进来。进去的过程并不艰难,待整根没入後,蓝无月单手托住小宝的臀部,慢慢动了起来。

  啊,今晚的月亮真圆呐,今天该是十五了吧。在谷里住著连是什麽日子都记不得了。聂政努力抬头欣赏月光,心里有点埋怨三弟的过分。等到了地方再和宝双修嘛,这叫他隔著帘子听宝的叫声,简直是为难他。

  好在蓝无月也没有太过分,记得大哥在外头。养功轻易地平息了他心中的愤懑,在意识被控制之前,蓝无月把自己全部交给了那温暖的地方。

  "大哥。"叫了一声,蓝无月便瘫倒在了小宝的身上。

  叹了声,聂政看一眼前方的路,很平坦,他放下鞭子放马儿自己跑,然後转身挂起车帘。蓝无月被养功控制著调息,剩下的事只能聂政来做了。哪知,他刚碰到小宝,小宝就哼了几声。想到三弟没有药,可能伤了小宝了,聂政所有的遐思立马消散。

  "宝,伤哪了?"

  把小宝从蓝无月身上抱下来,聂政摸到件衣服给小宝擦拭下身,可这时,小宝却保住他又低低地哼了起来。

  "宝?"

  聂政急了。

  "大哥?怎麽了?怎麽慢下来了?"

  跟在後头的叶狄赶了上来,一看大哥不在车前的位置,他慌了,赶紧往车内看。聂政头不回地说:"先停下,宝有点不舒服。"

  "啊!吁──"

  拽住大哥马车的缰绳,叶狄把两辆车都停了下来。直接跳到大哥的车上,他钻进车内。结果看到的情景令他惊呆在了那里。巨大的黑影遮住了月光,阿毛也从车上下来了。

  "大哥?宝宝……"叶狄不知道该怎麽问。无月的下身光溜溜的,宝宝又几乎全裸,车内还有股子双修过後的味道,这明显是刚刚发生了什麽。阿毛拍拍车板,询问。聂政刚要解释,怀里的人又哼了起来,还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身上蹭。

  "宝?告诉鬼哥哥哪里不舒服?"

  "宝宝,你怎麽了?"

  叶狄去抱小宝,小宝却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一个地方,哼哼:"哥哥……怪……"

  聂政的脑袋里轰得一声,叶狄的鼻子里有什麽流了出来,阿毛扯下车帘,躲回车上去了。叶狄的手不偏不倚地正好放在小宝高高翘起的嫩芽上。

  "唔……难受……"从来没有出过精的小宝在没有用药的情况下有了出精的感觉。可是蓝无月晕了,他自己又不懂,憋得甚是难受。聂政咽了咽嗓子,暗哑地说:"二弟,你给宝,弄弄。"好像碰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东西,叶狄猛地收回手,擦擦鼻子里流出来的东西竟然转身很过分地出去了!

  "大哥,我和阿毛在外头等你啊。"

  难道他就不难受吗?这些个做人兄弟的也太过分了!聂政咬牙,等无月醒了他一定得教训教训他。怀里的人又开始哼了,聂政亲亲他汗湿的额头,低声哄:"宝乖,鬼哥哥给你弄,一会儿就好。"大手微颤颤地摸上小宝的嫩芽。

  "啊!"小宝的身子很敏感,反应更是直接,他扭动著小身子,一声声喊出欢愉,还没忘了祈求:"双,唔……修……"

  "等咱们到了,鬼哥哥就跟宝双修。"生怕自己抵不过小宝的祈求,聂政吻住小宝的嘴,把他勾人的猫叫全部吞下,手上的动作加快。

  毕竟是第一次,小宝很快就出来了。出来的他软绵绵地倒在鬼哥哥的怀里,脚趾头都没力气动了。给小宝擦拭干净,又喂他喝了一大碗的水,再哄他睡下,聂政这才擦擦满脸的汗,钻出车厢。

  "二弟,走了。"

  "啊,哦。"

  叶狄从车里爬出来,低著头拿起鞭子,不敢往旁边看,怕自己忍不住。

  马蹄声重新响起,聂政还是解释了:"你二哥他心里不舒服,宝跟他在一起,他一时没把持地住。"

  "啊。"叶狄重重挥了下马鞭,口干舌燥的。平静了一会儿,他才看向与他并驾齐驱的大哥,说:"还是,给宝,用药吧。我怕他身子,受不住。"

  "啊。"这回口干舌燥的换聂政了。

  昏睡中的小宝隐隐地听到了哥哥们的话,但好像又没有听到。脑子里又满是那些字符那些奇怪的语句,有时候他觉得已经抓住了,可是一个闪身又找不到头绪了。昏睡中,小宝陷入这团乱麻中,寻找线头。

  盘腿坐在山顶上,凡骨子看著山下不时闪过的光火,眼神幽暗。坐在他身边的方俞看了他一会儿後,说:"师兄,你走吧,我留在这里。"

  之前还一身仙气的凡骨子转眼间就变成了凡夫俗子,抬手就给了方俞一拳。对方咬牙忍下,不敢去揉被打疼的地方。

  "再说这些废话我就把你踢下去。"

  方俞不敢说了,乖乖坐著。

  最後再看几眼他住了四十年的地方,凡骨子又变成了得道高仙,口气平缓地说:"那只臭麻雀伤了阿宝和阿毛,不教训他一下实在是难消我心头之恨。你看这一晚,他们总共来了三拨人马探路,我想也不过是这几天了。到时候你引开林盛之,我要从那只臭麻雀身上拿点东西。"

  "师兄,还是我去吧。"方俞刚开口,凡骨子立马又变成了凡人,恶狠狠地说:"你能不能安安静静地听我一回?"

  方俞好言相劝道:"那潘灵雀歹毒无比,他还有那麽多鸟,白蜂都走了,我担心你。"他不说还好,一说就又被凡骨子赏了一拳。

  "你是说我打不过那只臭麻雀还有他那几只臭鸟?"

  方俞只敢摇头,不敢出声了。

  凡骨子冷道:"我凡骨子也不是吃素的人。要不是不想把江家牵扯进来,以免那颗芝麻发狂後伤了他们,我直接就让江家动用他们在朝廷的力量铲除这帮子混账东西了。"

  "是是是。"

  "我豁出去,那颗芝麻和那只臭麻雀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但他们早晚是个死,我何必跟他们拼命去?我的宝贝徒儿还等著我呢。"

  "是是是。"

  "可我也不能就这麽走了,尤其是那只臭麻雀,不给他点厉害,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是是是。"

  "到时候你见机行事,把林盛之引开。"

  "……"

  "怎麽?不愿意?"

  "师兄就交给我吧。"

  满意了,凡骨子的脸色又恢复平静,淡然地看著山下的一切,不久後,这里可能就化成一片灰烬了。

  "师兄,夜深了,回去歇著了。"

  "我再坐会儿,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亲手种下的,就要走了,我舍不得呀。"

  "好,我陪著你。"
(30鲜币)宝贝:第九十章

  经过几天的查探,林盛之的手上多了一份後山的地形大概图。在唐门带著火龙抵达之後,他就给各门各派指定好了上山的路线。唐门自然是打头阵,随後少林寺和峨眉派从左右两侧攻上山,其余人垫後。

  子时之前,林盛之率领大批人马,没有点火把,借著透进林子里的月光悄悄摸入了後山的地界。仰头看去,山上漆黑一片,除了虫鸣外没什麽其他的动静。潘灵雀在四周观察了一番後,小声说:"那个老头子肯定和他们在一起,谨防有诈。"

  林盛之点了点头,朝後做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唐门前来的六个人推著两个龙形模样的怪东西上前,其中一人对林盛之抱拳道:"盟主,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林盛之压低声音朝众人说:"大家都退开。"然後对那人道:"待潘庄主发出鸟哨引开雀鸟後你们就开始。"

  "好!"

  潘灵雀迅速退到安全的范围,他的嘴动了动,黄鹂便在夜晚发出了清脆的叫声。林子里呼啦呼啦地传来响动,密切监视著这里的雀鸟们飞离,停在远处的树上。黄鹂不叫了,两名唐门弟子点燃火把靠近火龙,刺啦的一声,火龙上的火捻冒出了火花。

  "大家都趴下!"

  随著这声喊,就听"轰"地一声,两只龙的龙嘴里各窜出一条长长的火焰直奔山道。

  "轰隆!"

  大地发出了颤抖,还不等趴下的人抬起头来看看火龙的威力,唐门六人连同那两台火龙就被迎面而来的火焰卷住重重地抛了出去。

  "轰隆隆!"

  土地公发怒了,整个林子都被火光点亮了。火焰带著怒气把离得最近的人炸成了碎块,连林盛之都险些遭殃。碎石崩裂,树干倾倒,野心勃勃要冲上山的武林众人却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被炸断了腿脚送了性命。这一异变打了个武林中人措手不及,躲在後头的潘灵雀尖声大喊:"我们中埋伏了!这里有硫磺丹!大家小心!"

  硫磺丹?林盛之挥开掉在他头上不知是谁的碎肉,眼神凶狠。鼻间全是硫磺刺鼻的味道,火龙遇到硫磺丹,那还不是死吗?

  "盟主!怎麽办?!"

  林盛之拔出剑一跃而起:"冲上去!杀!"

  "杀!"

  潘灵雀在後面喊,身子却未动。

  还活著的那些人看到林盛之冲出去了,懵了的他们完全失去了判断力,捡起地上的武器也跟著冲了上去。硫磺丹炸死了近三成的人马,也炸死了山道上的毒物。林盛之体内的海魄真经爆发,毫不理会在他不远处仍在爆炸的硫磺丹。潘灵雀拍拍吓坏的心,对雀鸟发出指令,然後带著自己的人马踏著别人的尸体往山上去。

  漆黑的山顶这时候突然有了亮光,为首的林盛之停了下来,血红的两只眼配上他一身的血渍,看起来就像阎罗殿里来的罗刹鬼。众人握紧手里的兵器,也跟著停了下来,有人大喊道:"孽贼!你残杀武林义士,盟主在此,今日我等定不饶你!你若束手就擒,盟主还会饶你一命!你若负隅顽抗,就不要怪我等不给你留个全尸!"

  他的话刚落,一枚石子从山顶飞来,直奔林盛之的门面,林盛之挥刀挡开。哪知从侧面又飞来一颗石子,刚才喊话的那人连叫都没来得及就被刺穿了脑袋当场毙命了。呵!叶狄和蓝无月的伸手有如此之高?刚被硫磺丹吓掉了三魂的众人更加不安了。

  潘灵雀躲在人堆里,扬声道:"来者功夫这般高强,为何要做那见不得人的宵小之徒?"

  对方开口了,却是极度的不屑:"你们这帮子乌合之众,还轮不到老子出面来见。"听这声音不像是叶狄和蓝无月的,潘灵雀心里有了谱,一定是那个老者!

  林盛之自然也想到了,他冷笑一声,突然飞身跃起朝著来人发声的方向而去。这个时候,林盛之已经懒得在装模作样了,敢挡他者,杀!

  潘灵雀在後面大喊:"跟著盟主!冲!"

  "冲啊!"

  脑袋发热的众人见到盟主如此英勇无畏,立刻满腔热血地追随而去。

  "哼哼……"山上的人冷笑几声,讥讽道:"没想到我凡骨子在这里隐居不过四十年,这江湖就变成了这般是非不分,善恶不辨。"

  凡骨子?!乍听到这个名字,不少人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凡骨子?曾经叱吒江湖与鬼哭笑其名的医圣凡骨子?据说凡骨子是鬼哭笑的师兄,在鬼哭笑修炼海魄真经後,凡骨子就躲了起来,从此下落不明。江湖传言他在凡谷,但甚少有人见过他。难道这里就是凡谷?想到那些硫磺丹,很多人都停了下来,不敢再往上走了。

  潘灵雀在大惊过後是大怒,真是晦气!怎麽会碰到凡骨子?!这老家夥竟然还活著?爹说过这人可难缠得紧。若聂政他们和这人在一起,那真是麻烦大了。只有林盛之听而未闻地继续往山上奔去,"中毒"颇深的他已经开始显露出修炼海魄真经的後果了。

  "林盛之,聂家刀在我的手上,你想要吗?"一抹刺目的白光闪过众人的眼睛,好像是刀身发出的亮光。狂奔中的林盛之脚步骤然停下,发狂的双眼闪烁。

  "哈哈哈……"凡骨子大笑起来,他向前走了几步,火光中他的身影清楚地出现在山腰上众人的眼中。白发白眉白衫,好似一位得道成仙的圣人,不过他手里的那把明晃晃地大刀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血腥味。

  一看到那把刀,林盛之体内的煞气就克制不住了,他抬脚就想冲上去抢过来。不过他的脚刚迈出一步,就硬生生地停下了。凡骨子一手晃著刀柄,那把刀随时都有可能滚下山去。看著那些人的臭脸,凡骨子更想大笑了,他也笑了。

  "你们这帮子蠢货,为别人做嫁衣还不自知,搭上性命还以为是侠义之举。屁!"凡骨子中气十足地开骂,"你们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给林盛之和潘灵雀得到聂家刀。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聂家刀的秘密。"林盛之的眼中冒出杀气,他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在他身後的潘灵雀看到了。

  众人心下大惊,凡骨子对他们来说可是老前辈了,他的话那是比三大门派的掌门人的话还有分量。惊慌中,他们就听到凡骨子说:"聂家刀的秘密就是──海魄真经。"

  人群中炸开了。凡骨子大笑地继续说:"林盛之,你毒杀聂家满门,囚禁了聂政整整五年,用尽各种酷刑逼他交出聂家刀。聂家小子是条汉子,被你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也打死不说。後来他被你的亲生儿子救出魔窟,你便利用盟主的身份愚弄武林,勾结潘灵雀追杀聂政,连自己的亲子都不放过,甚至默许潘灵雀对那孩子动用大刑。要不是老天垂怜,那孩子遇到流落在外被你逼疯的叶狄,不仅那孩子会死,就是叶狄也活不了。"

  "林盟主!他说的是真的吗?!"

  "林盟主!这是怎麽回事!"

  众人纷纷质问一句话都不说的林盛之,就连少林寺方丈、峨眉派道长和武当派掌门都质问林盛之,让他说出实情。之前林盛之毒杀聂家的传闻就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连凡骨子都这麽说,大家很难不相信了。

  林盛之咬牙出声:"你说你是凡骨子,何人能作证?你说我毒杀聂家满门,囚禁聂政,又有何人能作证?或者你请出聂政让他当面与我对峙。若你拿不出证据,就不要怪我不尊老!"

  "哼,你当然敢这麽说。"凡骨子早就料到了,他挑挑眉,收紧手里的刀,"既然你说我冤枉你,好,那这聂家刀你也不该惦记才是。这把刀是聂政遇到我之後交给我的,我对这玩意不感兴趣,你们谁想要就拿去吧。"

  说著,凡骨子把刀甩了出去。人群骚乱,之前还质问林盛之的众人几乎全部高高跳了起来,要接住那把刀。

  "啊!"

  手指头刚碰到刀的人就被另一人切断了手掌,血水喷了周围的人一脸,有人怒喝:"林盟主!你这是何意!"

  牢牢地握住刀柄,林盛之阴仄仄地看著众人说:"这刀,是我的。"

  这时候,大家才相信自己上当了,少林寺方丈怒吼:"林盛之!果真是你毒杀了聂家!你竟然骗了我们!"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林盛之也懒得装样子了,手里的剑直接挥出。

  "他骗了我们,害死我们那麽多兄弟!大家杀了他!"被骗的众人纷纷倒戈,一时间,山腰上厮打成了一片。林盛之的武功很是诡异,三大门派的掌门人一起围攻他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凡骨子还觉得不够热闹,继续用他的千里传音说:"林盛之已经练了海魄真经,你们赶紧逃吧。昆山派一众,还有他的老婆孩子可都是被他杀死的。他现在就是第二个鬼哭笑。"

  "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林盛之暴呵一声,手里的剑斩断了少林寺主持的脖子。

  "杀了他!不杀了他咱们一个也别想活!"

  少林寺方丈一死,大家都拼了命。潘灵雀没有动作,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带著自己的人悄悄退出打斗,从另一条小路上山了。凡骨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转头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冷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林盛之的海魄真经不过是几张残页,功夫就几乎无人能敌了。峨眉派道长和武当派掌门都被他重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这些混乱还达不到凡骨子要的,他抱起脚边的箱子,举高,毫不愧疚地说:"林盛之,我忘了告诉你,聂家刀现在不过是把废刀,海魄真经在这里。"

  林盛之猛地转身,反手一剑刺死一人,盯著凡骨子的双眼几乎要把对方绞成肉酱。海魄真经,他寻了这麽多年的海魄真经马上就要到手了。可这些该死的人!

  "一个不留!"

  朝自己的手下大喊一声,林盛之向山顶飞身而去,他一定要得到海魄真经!

  "林盛之,有本事你就来拿吧。"

  "不要!"

  在林盛之的惊叫声中,凡骨子用力抛出铁盒,零散的书页好似一片片雪花,随风飘散。

  "得了海魄真经,就能天下无敌,他一个林盛之算什麽?"

  一举击中梦中人,追杀林盛之的江湖众人马上调转身子去抢海魄真经的书页。

  "那是我的!谁都别想碰!"

  林盛之的眼里只有海魄真经,任何一个碰到的人都必须死。冷笑地看著林盛之如疯了般砍杀那些江湖人,凡骨子转身离开,去找方俞。

  好不容易摸进谷的潘灵雀也遇到了麻烦。雀鸟带著他来到这里,可是除了几间烧毁的木屋外,一个活人他都没见著。就在他气得抓过一只雀鸟泄愤时,他清楚地听到凡骨子把海魄真经给了林盛之。担心林盛之独吞海魄真经,潘灵雀也不找聂政了,带著人就往回赶。可他刚刚进入後山,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小子,有人要你一样东西。"

  "你是谁?"

  认出对方是救了蓝无月的那名老者,潘灵雀动了动嘴唇,雀鸟鸣叫。

  对方捋捋胡子,很是困扰地说:"以前他们叫我鬼哭笑,现在嘛,我也不知道他们叫我什麽。"

  "你是鬼哭笑?"

  潘灵雀心下一紧,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迅速後退几步,他发出指令。几十只雀鸟冲著方俞就飞了过去。

  "靠鸟儿打架真是窝囊啊。"

  视而不见那些向他飞来的雀鸟,方俞的掌风直奔潘灵雀而去。令潘灵雀心慌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雀鸟还没有靠近潘灵雀就突然惨叫几声一个个地跌落在了地上。还不等他继续发令,方俞已经到他面前了。在这凡谷里,岂容他人嚣张。

  险险地避开,潘灵雀的眼神变了变,体内的海魄真经开始发力。修炼过海魄真经的方俞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怎麽回事了。虽说方俞已经废了海魄真经的功力,可潘灵雀练的那几页哪能和当年的鬼哭笑相比,就是林盛之加了鬼哭笑也得绕道走。潘灵雀还没动作,方俞就知道他要出什麽招,为了寻找凡骨子苦练轻功的他更是令潘灵雀的掌风数次落空。

  "小子,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潘灵雀只觉得右臂一凉,有什麽喷在了他的脸上。当他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後,他尖声惨叫起来:"啊啊啊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啊啊啊啊!!"

  "不要再惦记我家蓝小子了,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又是一刀,潘灵雀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下身,死活想不明白对方是怎麽得的手。

  "啊啊啊啊啊!!!"

  拿到自己要拿的"东西",方俞没有恋战,而是迅速离开。修炼海魄真经的人在心性大变之後会格外的可怕,潘灵雀还没有领悟到海魄真经的要领,所以才叫他得了手,待会儿发狂的他海魄真经会完全侵占他的意识,到时候再跑就晚了。

  果然,方俞刚跑出去没多远,身後就传来潘灵雀不同於以往的怒吼:"我要宰了你!我要把你熬成肉汤!"方俞脚下加力,仰头看了眼天空,他听到鹰啼了。

  "方俞!这边!"远处有人喊他。

  定睛一看,竟然是师兄,方俞边跑边喊:"师兄!你快走!那只麻雀疯了,会很不好对付。"

  发狂的潘灵雀脚力是平时的数倍,就见他满身是血地拔足狂追,离方俞越来越近,眼睛都变成了两颗红肉球。

  凡骨子没有先走,他朝潘灵雀丢出一颗颗石子阻挡他的攻势,在方俞来到他身边後,他一把抓住方俞的手带著他往安排好的地方跑。

  "师兄,你带著这个走,我引开他。"方俞把手里滴血的布包塞到凡骨子的手中。凡骨子一手接过,握著方俞的那只手却更紧了。

  "别说话,快跑!"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身後的恶鬼逐渐逼近,头顶的鹰在紧紧跟著他们,凡骨子转身把布包丢了过去:"这是你的东西,快捡回去接上吧。"

  潘灵雀的眼神变了变,跃起接住布包匆忙地打开,里面是他的右胳膊还有他血淋淋的男根。潘灵雀的左手气得发抖,抓紧布包,他大喝一声:"你们谁也别想活著离开!"哨声响起,雀鸟们全部听命。

  "师兄!你快走!"

  "废话!"

  凡骨子更牢地握紧方俞的手,不管身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夹杂著血腥的掌风向两人袭来,凡骨子和方俞在时隔四十年後又一次共同面对敌人。握著的两手同时松开,凡骨子跃起在空中打了个跟头落在方俞的身後,方俞反手抓住凡骨子的两只手,然後用力一甩,凡骨子的身体抛出,两脚重重踢在潘灵雀的身上。不给他反击的机会,凡骨子在脚落地後弯身,方俞踩上他的背击出双掌。

  "轰!"

  树叶纷飞。

  接住方俞被潘灵雀逼退的身子,凡骨子迅速在他的嘴里喂进一颗药。那边潘灵雀也不好过,他受了重伤,又一只手接下方俞用尽全力的一击。跌坐在地上的他半天都没爬起来。凡骨子最初的计划就是留著潘灵雀,他半抱住方俞,带著他继续往後山的崖谷快速而去。

  另一头,山腰上,最後一个人紧紧握著手里的海魄真经不甘地咽下最後一口气。砍断那人的手,掰断他的指头,取出残页,林盛之欣喜地看了一遍沾满血水的残页,然後宝贝地揣进衣襟内。遍地的尸体,遍地的还没来得及捡起来的残页,不过林盛之不担心,因为会和他抢的人都被他杀了,包括他自己的手下。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响彻整个山林,从今往後,他就是这世间武林的第一人了!哈哈哈哈……就是那坐在宝座上的人,有一天也得听他的。哈哈,哈哈哈哈……

  缓缓转过身,林盛之看向上方,眼里的嗜杀更浓,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还是回地府呆著吧。把能看到的书页全部捡起来收好,林盛之的身形很快便消失在了山顶。没有花太多功夫,林盛之从潘灵雀可怖的叫声里听出了那个老东西在什麽地方,他快速朝那里追了过去。很快,他就看到了两个白头发的人,不过没有看到潘灵雀。

  林盛之不在乎潘灵雀的死活,也不在乎那两个老东西哪个是凡骨子,反正他一个都不会留。眼看就要到崖边了,凡骨子发现了林盛之。他掏出叶狄给他的那瓶醉生梦死,打开盖子,直接丢了出去。离悬崖还有一步之遥,凡骨子冲林盛之道:"臭芝麻,我们走了。"接著,他双手抱紧方俞,和他跳了下去。

  紧紧捂著鼻子屏住呼吸,林盛之急速往後退避开毒粉。饶了一圈来到凡骨子消失的地方,林盛之拧了眉,是个悬崖,难道他们跳崖了?忌惮凡骨子的毒药,又听到了潘灵雀的鬼嚎,已经得到海魄真经的林盛之决定不管那个老东西死不死,他先暂时留下他们的命。待他大功圆满後,还怕他再掀起什麽风浪吗?

  这般想著,林盛之在快要憋不住时离开了充满毒药的地方,然後在一块凹地里找到了已经发狂的潘灵雀。鄙夷地看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夥,林盛之抓起抱著自己的断臂和男根大喊大叫的人离开了凡谷。

  ────

  我怎麽突然觉得潘灵雀也挺可怜的?嘻嘻
(21鲜币)宝贝:第九十一章

  呼啸的风从耳边刮过,当身体跌入一处柔软的地方又高高弹起後,凡骨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扣著方俞的双手还是那麽紧。落下的冲击力,差点使凡骨子的胸骨被方俞压碎,几个弹落之後,凡骨子松手,怀里的人迅速翻个身焦急地问:"师兄,你怎麽样?有没有受伤?"双手慌乱地在凡骨子身上摸来摸去,他刚才听到师兄的闷哼了。

  抓住方俞的手,半天才缓过来的凡骨子开口:"你压死我了。"

  听到师兄还是那样轻松的口吻,方俞激动地一把抱住他:"师兄,师兄……"

  "咳咳,放开我,我胸口还疼呢。"推开方俞,凡骨子揉揉胸骨,抬头看看上方。黑魆魆的,崖顶没什麽亮光,林盛之应该没有追过来。

  "我们走吧。"刚要爬起来,凡骨子又被人抱了个满环。

  "师兄……"方俞的声音带了哽咽,凡骨子举起的手收势。"你又怎麽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走吧,早点和阿宝他们会合。"

  方俞没有松手,反而更紧地抱住了凡骨子,哑声说:"师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你用那招了。"那是师傅教他两人的招式。以前,每次和师兄练这招的时候,都是他最幸福的时候,往往能叫他兴奋的一夜睡不著。

  凡骨子的手放下,任方俞抱著自己,心里也不禁伤感。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可刚刚却不知怎麽的竟又使了出来。

  被师兄握过的手暖暖的,被师兄抱过的身子热热的,方俞眼角的皱纹里浸满了泪水。缓缓松开手,稍稍退开,方俞借著不甚明亮的月光爱恋地凝视著师兄仍是记忆中的那张谁也比不过的英俊脸庞。抬手拢拢凡骨子凌乱的白丝,方俞情不自禁地贴了过去。

  怦咚怦咚……凡骨子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更没来由地有点口干舌燥。这家夥想做什麽?不会是他想的……

  "唔!"

  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凡骨子的眼睛都凸了出来,震惊的他连给方俞一拳都忘了。

  ※

  "宝,醒醒,宝?"

  轻拍小宝的脸颊,聂政的脸色凝重,自从离开凡谷之後,小宝就昏昏沈沈的,睡觉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小宝,醒醒,吃饭了,小宝。"蓝无月摇摇小宝,然後担忧地看向正在给小宝诊脉的阿毛,阿毛的眉心拧成了川字,煮好饭的叶狄急得都要哭了。

  "宝,快醒醒,要吃饭了。宝?"聂政把小宝从蓝无月的怀里抱过来,掐他的人中。紧闭的眼睛有了动作,聂政和蓝无月赶紧唤:"宝(小宝),醒醒,醒醒。"

  "宝宝,我们不睡了,宝宝,醒醒好不好?"叶狄心慌失措地喊。阿毛查不出小宝怎麽了,可小宝的精神明显不对了。

  在哥哥们的呼唤中,小宝终於睁开了眼睛,可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叶狄擦擦眼睛,赶紧给小宝盛了一碗饭,舀起一勺喂到他嘴边。小宝哼了几声,也不张嘴。

  "宝宝,吃饭了,宝宝,张开嘴。"

  似乎这才明白过来要张开嘴,小宝慢慢张开嘴,叶狄把饭喂进去,结果小宝又仅是含著,下巴不动。

  "宝,吃啊,把饭咽下去。"

  一口一个动作,小宝的下巴动了起来,然後咽下。

  "大哥,小宝这样子不对啊!"

  蓝无月看得心惊,聂政的脸色都白了,叶狄更是哭了出来。阿毛手抖地抓过小宝的一只手继续为他诊脉,叶狄哆嗦地舀起一勺饭喂到小宝嘴边,小宝又不会吃了。

  "大哥,怎麽办……"叶狄的声音带了哭腔。

  聂政紧盯著阿毛,问:"怎麽样?查不出来?"

  阿毛迟疑地摇摇头,比划地说:阿宝没有生病。

  蓝无月害怕地问:"二哥,小宝是不是中毒了?"

  叶狄把碗交给大哥,他抓起小宝的手,诊察了半天,他慌乱地摇头:"没有,没有啊,宝宝没有中毒。"终究是不放心,叶狄找出所有能吃的解毒丸一颗颗塞到小宝的嘴里,小宝没有动作。

  "宝宝……吃,吃下去。"

  小宝的下巴动了起来,神色呆滞地把药囫囵咽了下去。

  "大哥,小宝不对劲!"蓝无月肯定地说,然後他单手抱起小宝上了车,扭头道:"大哥、二哥、阿毛,咱们路上不歇了。"

  "好!"

  叶狄和聂政收拾,阿毛套马车。

  还是聂政和叶狄驾车,蓝无月带著小宝去了阿毛的那辆大马车上,阿凸搬到他们的那一辆。四人匆匆填了肚子,然後一心地照顾起了小宝。刚开始的那几天,小宝还不像今天这样,起码还会哥哥哥哥的叫,可从昨晚开始小宝的精神明显就不一样了,今天更是跟傻了似的一句话不说,也不动,就是睡觉。

  师傅不在,阿毛和叶狄都查不出小宝到底是怎麽了,四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随後的几天,小宝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要麽就是昏睡,要麽就是呆呆地看著前方不言不语,跟他说话他也听不到,更不会应声了。这样的小宝令原本精神就不稳的叶狄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好几次他快犯病的时候都是阿毛眼疾手快地打晕了他。

  又赶了近半个月的路,四人终於找到了那处藏在林中的别院。顾不得欣赏周围的风景和别院的景致,打开大门後,四人就往有屋子的地方冲。幸亏别院里没有人,不然肯定引起骚乱。找到卧房,阿毛、蓝无月和聂政快速把蒙了一层灰的床收拾干净,叶狄把昏睡中的小宝轻轻放到床上。

  聂政随後吩咐道:"二弟,你在这里守著宝;阿毛,你去安置阿凸们;无月,我和你去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好。"心焦地看了眼小宝,蓝无月和阿毛就出去了。

  按上叶狄的肩,聂政沈声道:"二弟,你要坚持住,宝现在需要你,我们也需要你。"

  叶狄也清楚自己的精神状况有了问题,他握住大哥放在他肩上的手重重点头道:"大哥,我会静下心,不让自己犯病。"

  "待会儿别忘了喂宝喝水,我出去了。"

  "嗯!"

  大哥走了,叶狄这才露出自己的软弱。在床边跪下,握住小宝的手,他哭求:"宝宝,不要丢下好哥哥……宝宝,好哥哥求求你……不要,丢下好哥哥……"压低声音痛哭,叶狄害怕极了。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了屋内的压抑的哭声,聂政眨眨热辣的眼眶,蹒跚地走向马车。他不明白,他们已经逃离了林盛之的追杀,为何小宝又会莫名的出事。他想问问老天,究竟要怎麽折磨他们才愿意放过他们。

  ※

  出於安全起见,江维丞送给他们的别院并不大,可以防止有人偷袭来不及反应。别院还有用来逃生的密道,林子里还有许多机关设置,只要做一些手脚,那些看起来无害的竹片就能变成杀人的利器。聂政把小宝完全交给了叶狄照顾,他和蓝无月、阿毛在把别院内整理好,把师父师叔的房间收拾出来後就一头扎进了围著别院的那片林子。

  他们现在只能是暂时逃开林盛之的追杀,林盛之一天不死,他们就一天处於危险之中。这片林子是他们目前最好的保护地。一旦林盛之找到他们,这里就必须易守难攻。聂政和蓝无月把以前在家里学的那些并不怎麽精通的阵法拿了出来,整日里在林子里研究。阿毛一边锻炼身子、让自己尽快康复,一边琢磨小宝的"病情"。

  而照顾小宝和给大家做饭、洗衣裳的重担就落在了叶狄的肩上。叶狄每天忙里忙外,晚上头一挨枕头就睡著了,也忘了犯病。每个人都是事情忙,就是阿凸和小贝都要忙著在林子里巡逻,以防坏人坏鸟出现,只有小宝,终日里睡在床上不愿醒来,也不知道他的四位哥哥们快著急死了。

  小宝在做梦,准确地说他陷在一个谜团里无法自拔,所以他一直在睡著,醒不过来。就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他也醒不过来,即使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饿了,能清楚地听到哥哥们在喊他。海破真经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小宝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那些字句就好像一条条线,四处乱飞,叫人找不到头绪。

  小宝一会儿把这句话放这边,一会儿把那句话拿出来丢到一旁,一会儿再把这个看似多余的字提出来。就好像在做猜谜游戏,小宝在字谜里走来走去,就是找不到出口。可是越找不到,他就越想找下去,有什麽在後头推著他叫他去找,一定要找出那个线头,然後把这一切都理顺了,理清了,他才能安心。

  "宝宝,快醒醒,醒醒啊……"

  "宝宝,不要丢下好哥哥,呜……宝宝……"

  "宝,你不要鬼哥哥了吗?快醒醒啊。"

  "小宝,哥哥想你了,哥哥想你听叫'美人哥哥'了。"

  "……"阿宝,阿宝。

  专心找线头的小宝头也不抬地说:"哥哥,等等,等我,找到了,我就,出去了。哥哥,不怕,我很好。"

  唔……到底在哪里呢?

  ※

  当凡骨子和方俞四天後抵达别院时,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小宝"重病"的消息。冲进小宝的卧房,看到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睡著的人,凡骨子的心直往下沈。

  "师傅,您快看看,我们找不到小宝生病的原因。"

  见到了师傅,一直强忍著的蓝无月眼眶红了。

  快速在床边坐下,凡骨子探上小宝的脉,好半天後,他眉头紧锁地拿开手,对充满希望的四人说:"阿宝没有生病,就是有点体虚,应该是这阵子没有好好吃饭。"

  "可是宝一直在睡……"聂政详细地告诉师傅小宝的病症。听完後,凡骨子的脸色沈重,这种病他还是第一次见。

  一人忍不住小声说:"会不会跟海破真经有关?"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凡骨子的眼神闪了闪,碰得一拍床板,大声问:"阿宝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不对头的?"

  四人马上回忆,一直带著小宝的蓝无月快速说:"从谷里出来的时候他的精神就不大好了,我以为他是累了。"

  聂政也说:"他的胃口差了很多,总是很想睡。"

  凡骨子的脸色瞬间苍白,大吼:"赶紧把他喊醒!我怎麽忘了!他体内有养功,说不定他现在正在练海破真经呢!"

  四人一听皆脚下发软,聂政抱起小宝狠下心地拍他的脸,慌乱地喊:"宝!醒醒!醒醒!你不能睡了!你不能睡了!"

  "小宝!醒醒!醒醒啊!你不要哥哥了?你不要哥哥了!"

  "宝宝!宝宝!宝宝!"

  阿毛第一次打了小宝,他重重地拍小宝的屁股,让他醒过来。

  包括凡骨子在内的所有人都要疯了,他们不敢想象小宝修炼了海破真经後会变成什麽样子。凡骨子不停地自责,都怪他!都怪他!

  抱住猛抓自己的头发的凡骨子,方俞紧紧握住他的手喊道:"师兄!我只是瞎说,你别当真啊!我练过海破真经,根本不会想睡觉,只想不停地练下去练下去。对对,我想起来了,练海破真经的时候一定内息必须逆著筋脉来走才成,小宝根本不会运功,他更不懂怎麽逆著筋脉啊!"

  "那阿宝怎麽不醒?"凡骨子的眼眶欲裂,"他体内有养功!万一海破真经跟他的养功一结合……"凡骨子脸上的血色全部退去,喃喃道:"是我害了阿宝,我害了阿宝啊!"

  蓝无月赶紧劝道:"师傅,您先不要自责,只要叫醒小宝就没事了。他心思单纯,肯定只是一时被海破真经所控。他不是林盛之那种人,他不会变成那样的。"

  "对对对,师兄,现在当务之急是叫醒小宝。只要叫醒了他就没事了。"心疼地揉揉凡骨子红肿的头皮,方俞柔声相劝。方俞的怀抱就好像是一道坚实的墙,让他可以安心地依靠。凡骨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会儿,他看向还没有清醒的小宝,对几人道:"你们不要停,我去配药,怎麽也要让阿宝先醒过来。"

  "好!"

  狠狠咬了下嘴,凡骨子疾步走开,方俞不放心地跟上。

  用各种方法叫醒小宝的四人听不到一人委屈的哭声:"哥哥,不打,不打,屁股疼,疼,哥哥,不打,小宝很,快就,好了,好了。"
(22鲜币)宝贝:第九十二章

  令凡骨子、聂政等人绝望的是,不管他们用什麽法子,小宝仍没有醒来的迹象,而且睡得越来越沈了。哪怕他们狠著心把小宝的小屁股打成八瓣瓣,他也不肯醒。撬开小宝的嘴,喂他喝加了许多黄连的药、在他的太阳穴上扎针、不停地呼唤他,总之,直到他们实在狠不下心去了,小宝也不肯醒。

  看著小宝红肿的屁股,因喝了苦药而泫然欲泣的脸,大家也是心疼难忍。最後凡骨子连散功散都用上了,小宝还是不醒。五天过後,凡骨子反倒冷静下来了,对几位徒弟说:"阿宝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他若变成第二个鬼哭笑,我这把老骨头就陪著他一道死。"

  "师傅!"

  "师兄,你可千万别这麽想!"方俞听得是心惊胆战,不顾还有旁人在,他握紧凡骨子冰凉的手说:"兴许阿宝根本就不是因为海破真经呢?你也查过他的脉了,毫无真气逆转的迹象。你别忘了小宝的身世,说不定他这般昏睡是和他的身世有关呢。"

  可凡骨子却听不进去,他面色憔悴地说:"阿宝是抄了海破真经之後才变成这样的,就算他不是在修炼海破真经,也一定跟那个有关。阿宝的心思单纯,海破真经那种邪门的功夫肯定会侵占他的意识。他要是这麽一直睡下去,我也认了,大不了我伺候他一辈子。可我知道,他就是死也不会希望自己变成他爹那样的。"

  蓝无月在凡骨子脚边跪下,强忍悲伤地说:"师傅,事情没有到最後一步,咱们就不能放弃希望。何况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练功是一直睡著的。说不定小宝现在正和海破真经较劲呢,所以没有力气醒过来。"

  蓝无月无心的一句话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却是当头棒喝。方俞赶紧说:"是啊,师兄!有谁练功是一直睡著的?你也说了小宝心思单纯,他定不会修炼海破真经,他现在一直在睡著肯定是和海破真经较劲呢。师兄,咱们要帮助小宝一起打败海破真经啊。"

  聂政身子一震,哑声说:"师傅,无月说的有道理。宝唯一的心愿就是和师傅、和哥哥们在一起,他肯定不会修炼海破真经。一定是因为他正在全力对抗海破真经,所以才醒不过来。"对啊!他怎麽就没想到呢?!就连是随口说的蓝无月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了。小宝的心里没有恨,没有仇,只有和他们永远在一起的心愿,他怎麽可能会让海破真经侵占他的意识呢?

  这麽一听,凡骨子慌了,六神无主地抓著方俞的手说:"怎麽办?怎麽办?我还给阿宝喝了散功散呢!"

  方俞安抚道:"这散功散要散的也是海破真经。养功是养在阿宝体内的,不会轻易被散掉的。"

  凡骨子蹭地站起来:"我去给阿宝配练功的药,他可决不能输给海破真经啊!"

  方俞又赶紧拦住他:"师兄,万一药养的不是养功,反而养了海破真经岂不是更遭?"

  "那怎麽办?我给阿宝吃了那麽多散功散。"凡骨子要哭了,"我真是老糊涂啊!"

  方俞心疼地顺著他的背说:"养功养上几天就养回来了,咱们现在什麽都不做,就给阿宝做好吃的,养壮他的身子,让他有力气跟海破真经斗。"

  "我去给宝宝熬鸡汤!"

  叶狄立马跑没了影。

  "我去帮二哥的忙。"

  蓝无月也慌慌张张地起身跑了。

  "我去看看厨房里还有点什麽能给宝补身子的。"

  聂政拄著双拐蹒跚地快步离开。

  "……"

  阿毛拍拍师傅,让他去歇著,他来照顾小宝。

  凡骨子哪里歇得住,他起身道:"阿毛,你在这里照顾阿宝,我去给阿宝做药膳。"

  "我跟你一起去。"

  方俞不放心地跟了出去。

  屋内又没什麽人了,阿宝把睡得直挺挺的小宝抱起来紧紧圈在怀里,眼角有了水珠。阿宝,你可千万不能输啊。大哥哥,不能没有你。

  迷阵里,已经看到线头影子的小宝大大松了一口气,眼里满是泪。他的小屁股好疼好疼,嘴巴里好苦好苦,被针扎过的地方麻麻痛痛的。呜……师傅、哥哥,小宝很快就好了,不要再喂小宝喝黄连水,不要再打小宝的屁股了。

  幸亏蓝无月无意中猜对了一点,众人不再"蹂躏"小宝,开始一个劲地往他嘴里塞各种养身子的东西。鸡汤、鱼汤、鸭汤、药汤……什麽补身子就喂什麽。这下子小宝不哭了,尤其是哥哥们喂他喝汤的时候会亲亲他、抱抱他,他就更有精神去找线头了。

  ※

  "叶小子,把阿宝抱出来晒晒太阳,今儿这天太阳可真好。"

  "好咧,师傅。"

  给小宝擦了手脸,喂了水,叶狄把小宝从被窝里抱出来,阿毛和聂政帮著一起给小宝穿上衣裳。几人跟著小宝一起出了屋,外头的太阳果然好。清明节之後,雨水过去,天越来越暖和,这夏天也快到了。

  阿毛在林子里种了菜、养了鸡鸭,还辟出一块水塘养了鱼。在叶狄把小宝抱到躺椅上後,阿毛和蓝无月就去地里忙活了。这麽做一来是吃用方便,二来也是尽量避开林盛之和潘灵雀的爪牙。方俞废了潘灵雀一只手还让他成了太监,对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虽说这里僻静,可是否能成为长久之处谁也说不准。

  方俞曾去镇子上探听过消息,凡谷一战,武林死伤大半,只有林盛之一个人毫无无损地回来了。因为死无对证,林盛之放出鬼哭笑仍在世的消息,并且欲与他的师兄凡骨子联手一起为害武林。再加上有潘灵雀作证,蓝无月和叶狄已俨然成为了投奔鬼哭笑与凡骨子、弃善从恶的魔道中人。三大门派的掌门人都惨死於他们的手上,武林正义之士哪里能放过他们。现在整个武林中人都在寻找他们的下落。尤其鬼哭笑再现江湖,他们更要尽快铲除。

  凡骨子听到後只是冷冷一笑,那帮子蠢东西早晚会知道林盛之的真面目。而蓝无月在得知潘灵雀被废之後,也只是冷冷一笑,对方俞说:"师叔,您怎麽不把他的两只胳膊都砍了?"

  方俞很认真地回道:"本来是想的,後来临时改了主意。他不是一直对你心怀不轨吗?索性阉了他得了,不然他成魔之後还不知道会糟蹋多少人呢。"随後,方俞又很是懊恼地说:"可惜的是没把他那两样东西带回来给你们瞧瞧,让你们解解气。"

  叶狄马上摇头说:"我不要看,会吓到宝宝。"

  想想也是,方俞不懊恼了。他没说的是他之前大病过一场,一直都没好利索,若那时候他是最佳的状态,潘灵雀绝对留不下那只胳膊。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就没有提。反正那段师兄照顾他的日子,他每次想起来心里都甜得跟蜜一样。

  ※

  眼看著五月就要到了,昏睡了一个多月的小宝还在睡著,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睡多了还是养多了,小宝的脸蛋圆了,身上也有了肉,左脸也红润了不少,右脸的斑也没有再扩散。众人的心稍稍放回了肚子里,这怎麽看怎麽也不想是在练海破真经,反倒很像蓝无月说的那样。叶狄和阿毛变著花样地给小宝做好吃的,调养身子。

  凡骨子在照顾小宝之余私下和方俞商量今後他们该怎麽办。凡骨子不想再和林盛之他们周旋,最好是能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大家歇口气,尤其是那几个又伤又残的人能专心地练功。这样跑来跑去的不仅对他们的身子无益,对小宝的身子也不好。

  但安全的地方不好找,凡骨子和方俞的师门早已不在,现在谁霸占著那个地方他们也不知道,弄不好暴露了自己引来林盛之的注意反而麻烦。想来想去,也只能暂时先留在这里,慢慢找安全之处。

  "师傅、师叔,吃饭了。"擦著手,叶狄从厨房出来,大喊,然後问:"是在屋里吃还是在外头吃?"

  凡骨子在屋里回道:"在外头吃吧,阿宝要多晒晒太阳,总躺著也不好。"

  "好咧,我去端饭。"

  和叶狄一起做饭的阿毛帮著他把饭菜端出来,摆在凉亭的石桌上。一只阿凸去叫在林子里摆弄机关的聂政和蓝无月回来吃饭。两人每天都要去林子里检查好几遍,然後把不合适的地方再做进一步的修改。对他们来说,安全比什麽都重要,半点马虎不得。

  摆好饭餐,叶狄去屋里把小宝抱了出来。阿毛的伤几乎全好了,但他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又一路奔波,现在又为了小宝的事伤神,叶狄把最脏最累的活全部担了下来,让阿毛多休息。四人在桌旁等了一会儿,蓝无月和聂政回来了。小贝抓著一条鸡腿跑到阿凸那边跟他们一起吃饭,小贝现在也不跟小宝一起睡了,整日跟阿凸们"厮混"在一起。

  盛了一碗鸡汤,尝尝味道,正好。叶狄舀起一勺,吹温了喂到小宝的嘴边。坐在他身边的阿毛掰开小宝的嘴,叶狄把鸡汤慢慢喂进小宝的嘴里。阿毛在捋捋小宝的脖子,让他咽下。聂政在碗里把鸡肝弄得碎碎的,然後端到叶狄的跟前,叶狄舀起一点,配著鸡汤再喂小宝喝下。蓝无月也没闲著,他把煮得软软的番薯捣成泥,再拌上菜沫和肉沫,这也是给小宝吃的。

  每一次看到他们四人如此精心地照顾小宝,没有半点怨言,凡骨子就忍不住自责。若小宝醒不过来,他真是无颜面对这四个人。方俞握住师兄放在腿上的手,无声地安慰他,阿宝会醒的。

  无意识地把哥哥们喂进来的东西都咽下去,小宝屏气凝神地看著面前的一行行字,心怦怦怦直跳。他找到了……他好像找到了!扑进那堆字里,小宝抓起线头,激动地大喊:"师傅!哥哥!"

  "宝?"

  "阿宝!阿宝你快醒醒!"

  "小宝!小宝快醒醒!"

  没有任何准备地听到了小宝的叫声,所有人都丢下了筷子扑了过去。正要喂小宝吃饭的叶狄呆呆地看著怀里的人,以为自己得了幻听。

  "师傅!哥哥!"

  又是一声喊,小宝猛地睁开了眼睛,眸中清明无比。但他好似没有发现师傅、哥哥就在他身边。他飞快地从叶狄的怀里跳下来,不知道自己碰掉了好哥哥手里的勺子,不知道勺子掉在地上摔碎了。他光著脚冲进了他转身时看到的那间屋子。

  "宝!"

  "小宝!"

  "阿宝!你去哪里啊!"

  还来不及欣喜,众人慌乱地追了过去。後知後觉的叶狄在大家都不见了之後才反应过来小宝醒了。

  "宝宝!宝宝!"

  冲进屋里,小宝四处寻找著什麽,一脸的焦急。最先冲进去的蓝无月一把抱住他,声音发颤地问:"小宝,你找什麽?"

  "笔,笔,纸,纸。"

  随後进来的阿毛转身又跑了出去。

  "笔,笔,纸,纸。"还沈浸在自己的意识中的小宝不停地反复说这四个字。他这个样子可吓坏了众人,凡骨子冲过去就要抱他,被方俞拦下。

  他压低声音快速说:"阿宝现在还没醒呢!可千万不能惊扰到他!"

  蓝无月一听赶紧松了手,小宝还在屋里转悠,嘴里嚷著:"笔,笔,纸,纸呢?"

  "来了来了。"在阿毛手里拿著笔墨和纸进来後,聂政赶紧出声。阿毛还没把笔墨和纸放下,小宝就一瘸一拐地跑了过去。他的腿脚不利索,跑得却极快,看得众人是心惊胆战,生怕他摔了。爬上凳子,小宝拿起笔迅速沾了墨汁,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了起来,小脸上满是严肃。没有人敢出声打扰他,大家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探头看去。

  小宝写得很快,字也写得潦草,可凡骨子和聂政等人还是看清楚了。他们越看越心惊,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这这这……就是方俞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这是!这是!

  奋笔疾书,整整半个时辰,小宝的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写下最後一个字,他丢下笔,拿起厚厚的一沓纸爬下凳子就往外走:"师傅!哥哥!快来!"

  "宝(小宝)。"

  "阿宝(宝宝)。"

  心急地找师傅和哥哥的小宝身子震了下,大眼睛眨眨,然後转过身,这才发现师傅和哥哥们就在这里。嘴角的酒窝深陷,小宝递出手里的东西,很是惊喜地说:"师傅、师傅、哥哥,你们快,看!"

  凡骨子第一个走上前,拿过来。从头看到尾的他直接问:"阿宝,这是什麽?"

  大眼睛弯弯,小宝扑到怀里激动地说:"海破,真经。"

  "什麽?!"惊呼响起,方俞第一个大喊:"这怎麽是海破真经?"

  "是,是。"

  小宝猛点头,拉著师傅就往桌边走。
(18鲜币)宝贝:第九十三章

  单看这第一句话,方俞就皱起了眉头,这和海破真经上的第一句"武道非为功正安头回是"完全是南辕北辙,毫无相关。小宝说得慢,他索性拿过纸笔解释起来。在几个字後头加了一道线,小宝参悟的海破真经第一句便是:武乃强身,非谋私语,至上武学,得有缘人。没有看过原版海破真经的其他四人和瞟过几眼的凡骨子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话带著玄机啊。

  方俞心下一突,脸色大变地说:"阿宝,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海破真经上头可没有这麽一句话啊!"

  小宝点点头,他这就是要解释呢。他写下海破真经原书上的第一句话,接著在下面又写了一句,却是:回头是岸,正功为非道。

  六人的心狂跳了起来,方俞抓住小宝声音发颤、不死心地问:"什麽意思?"

  小宝五官严肃地说:"这个,正著练,是错的。"

  方俞指指一个字:"这个'武'字呢?又怎麽解释?"

  小宝指著他参透的第一句话的"武"字说:"在这里。"

  眉头微锁,小宝抬起头软软地说:"书是,反的。不能,顺著读。有的字,要挑出,来。"

  方俞的手都不稳了,凡骨子急问:"阿宝,你解释清楚,这书怎麽个反法?字又要如何挑出来?"

  小宝的解释令所有人都呆了,尤其是方俞。他说:"原来的,真经,不能顺,著读。得反过,来。"他在纸上写下原文的两句话──"回落气心悟会百於络台脉""脐狮中汇左顺功门章汇右顺功"。

  这两句方俞有印象,他马上反过来念:"脉台络於百会悟心气落回?还是不通啊?"他又念第二句:"功顺右汇章门功顺做汇狮中脐……似乎有点通,可也不是太顺。"

  小宝明白地点点头,他拿笔在这两句话中各圈住一个字,说:"不要,念。"又画线间隔了两个字。凡骨子迫不及待地重新念道:"脉络於百会,悟心气落回……"还没念完,他就睁大了眼睛,这样就读得通了!真气顺著脉络汇於百会穴,领悟後真气再由百会穴回归丹田!

  蓝无月紧跟著指著第二句念:"功顺右汇章门,功顺左汇中脐。"这句就更明显了!这功指的就是内息,这内息顺著右边走汇入章门穴,顺著左边走汇入中脐穴。

  "那'台'和'狮'又做何解?"方俞口干舌燥地问。因为练海破真经而失去师兄四十年的他到头来竟然练错了,这叫他情何以堪!

  小宝的嘴角露出了深深的酒窝,他在纸上快速写下一句话:襄台县古道坡狮子林悬崖壁间,桃源圣地。

  这话一写,众人皆惊。

  "阿宝?!这这,这是……"

  小宝笑呵呵地说:"它们,藏在,书上。"他指指"台"字,又指指那句话里的"台";指指"狮"字,再指指那句话里的"狮"。然後道:"倒著念,把多出,的字,写下,来就是,这个。还有的,是藏头,句。第一个,字也要,挑出来。嗯,还有的,是同音。"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从藏头字和同音字中找出来的。

  六个人的头都晕了,就是小宝都激动得不得了。他拽拽师傅的手,期盼地说:"师傅,您看看,这个能,不能练?"

  凡骨子把小宝整理好的新海破真经拿过来直接席地而坐,聂政、叶狄、阿毛、蓝无月和方俞围著他坐下。小宝坐在凳子上心里也是紧张万分,他只觉得这麽读才是对的,可是他不懂武功,不知道这样重新整理後的海破真经还是不是武功秘籍。

  结果没有让小宝失望,不需要仔细去看,哪怕只是匆匆扫过几眼,凡骨子都能肯定这是比海破真经还要厉害数倍的武学神功。他抬头看向小宝,眼里什麽情绪都有。突然,他猛地跳起来一把抱住惊愣的人,在他的脸上狠狠地亲了好几口,然後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阿宝啊阿宝,师傅得了你这个徒弟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哈哈,哈哈哈!"

  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凡骨子面色一整,很严肃地举起手里那沓子纸问:"阿宝,这些你可都记下来了?"

  "嗯!"被师傅亲的人脸蛋红扑扑的,酒窝深陷陷的。

  "每个字都记下来了?"

  "嗯!"

  小宝被师傅的样子弄得紧张了起来。

  "一个月内会不会忘掉?"

  小宝敲敲脑袋:"记得,记得的,不忘。"

  "好!"大喝一声,凡骨子转身看向五人,"这东西你们也看了,先不管这桃源圣地是真是假,这内功心法绝对没错。"五人齐齐点头,有雀跃、有激动、有绝处逢生的喜悦,有得到至宝的幸福,还有被惊喜震飞三魂七魄的无错。

  凡骨子又大笑几声,道:"得了这心法,咱们还怕什麽?不管这桃源圣地有没有,咱们都值了!马上收拾东西!去襄台!"说罢,他当著五人的面把小宝写好的新海破真经全部撕了,然後全部塞到阿毛的怀里叫他去烧掉。

  "这东西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留在阿宝的脑袋里最安全。咱们这就去襄台,若果真有桃源圣地,你们就可躲在里面安心修炼海破真经了。叫那只臭麻雀等著吧!不用十年,你们就能报仇雪恨!"

  事情来得太突然,大家都被震得无法回神。阿毛呆呆地转身去厨房烧纸;叶狄呆呆地坐在地上有点不知所措;聂政的喉结一上一下,说不出话来;蓝无月还在想小宝怎麽就能找出来这其中的玄妙呢?

  凡骨子知道他们这是高兴傻了,又见方俞一副要哭的样子,他握住方俞的手腕把他带出去,丢下一句:"赶紧的,不要浪费时间。"

  凡骨子的前脚刚迈出门槛,就听身後传来震天的喊声:"宝(宝宝)!"

  "小宝!让美人哥哥亲亲!"

  身子被哥哥们紧紧搂著,脸蛋上的亲吻一个接著一个,小宝傻乎乎地笑得甜蜜,他帮到哥哥们了,他终於帮到哥哥们了。另一间屋,凡骨子在安慰方俞;这间屋,聂政、叶狄和蓝无月是怎麽也不肯放下小宝,一个劲的亲他。烧完纸的阿毛回过神来後,也急匆匆地返回来加入了他们。在哥哥们的怀里换来换去,小宝呵呵呵地笑,比自己练了绝世的武功还要高兴。

  "宝,宝……"聂政的眼角有了湿润,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受过的苦难不过是为了遇到这个人。

  "宝宝……宝宝……"叶狄哭了。怎麽遇到的宝宝他已经不大记得了,他只知道他绝对绝对不能离开宝宝,不能离开带给他幸福的宝宝。

  "小宝啊……你真是哥哥们的宝贝。"蓝无月强忍泪水。原以为报仇无望,哪知老天早有安排。他想要,他想和小宝双休,想紧紧地把小宝揽在怀里听他叫美人哥哥。

  "……"阿毛不停地擦眼睛。无人时,他很著急,没有了功力的他无法再保护阿宝。现在,他有了希望,他可以再一次当阿宝可靠的大哥哥了。

  "哥哥,亲亲。"

  所有人都立刻送上自己的亲亲。

  "抱抱。"

  四人把小宝紧紧地拥在他们之间。

  "一起,一起的。"

  "对,宝和哥哥们是一起的。"

  "宝宝,好哥哥一辈子都不放开你。"

  "小宝和哥哥们当然是一起的。"

  "……"阿宝,阿宝。

  "双修。"好多天没有和哥哥们双修了,他想了。

  "……"

  ※

  小宝没有如愿地和哥哥们双修。时间紧迫,那是半点都耽搁不得的。趁著林盛之忙於修炼海破真经,没工夫理他们,他们要抓紧时间离开。还是来时的那些行头,又多了几只活鸡,当天晚上凡骨子几人就离开了别院前往襄台。襄台在南边,距离这里最快也得二十天的路程。

  方俞换下了聂政,易了容的他和叶狄负责赶车。不能住店,阿毛和蓝无月负责路上的夥食。七人满怀希望地踏上了寻找桃园圣地的路。

  林盛之暂时顾不上追杀凡骨子几人,可被去了势、砍断一条手臂的潘灵雀却是绝对不能饶过他们。在林盛之的默许下,潘灵雀一边疗伤练功,一边派出雀庄全部的人马以及调动武林中所有能调动的人寻找凡骨子几人的下落,发誓要把他们熬成肉汤,尤其是方俞。凡谷一战,雀庄的损失最小,如今武林三大门派损失惨重,雀庄已隐隐有了武林第一家的势头。不过对目前的潘灵雀来说,这是小事,报仇才是大事。

  顾忌著雀庄的鸟,凡骨子几人商量过後决定走大道,穿过雀鸟相对较少的城镇前往襄台县。别的雀鸟倒也还好,唯一麻烦的就是潘灵雀的那只鹰,好在一路上那只鹰都没有出现过。凡骨子在几人身上都洒了去除气味的药粉,还有阿凸和小贝的尿,几乎没什麽鸟跟著他们。为了尽快抵达襄台,到了晚上凡骨子和蓝无月就换下方俞和叶狄。聂政和阿毛受的伤都不轻,他们也就不让这两人操劳了,两人只要照顾小宝即可。

  不过之前睡得太多的小宝精神极好,他也想帮师傅和哥哥们赶车,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回绝了。他以前就是大家心头的宝,现在更是宝贝,谁还舍得叫他做事?何况他已经做得足够了。小宝体内的养功这次也极为配合,一个多月没有和哥哥们双修,他也没有疼。聂政四人心里松了口气,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当著师傅和师叔的面和小宝双修的。

  依偎在大哥哥的怀里,偷偷从帘缝里看车外,小宝醒来後的笑容仍挂在脸上。叫他怎能不高兴呢?他是扫把星,他差点害死了哥哥们和师傅。现在,他终於真正地帮到了哥哥们和师傅,他不再是扫把星了。心里想著,他转回头,凑过去:"大哥哥,亲亲。"

  还有些自卑的阿毛稍稍慢了一点,但还是低下头,在小宝的脸上亲了一口,一旁的聂政瞧得直笑。小宝撅撅嘴,这里也要亲亲,阿毛被毛发遮盖的脸瞬间红了。聂政马上转过头,不让他难为情。看一眼聂政,阿毛又快速在小宝的嘴上亲了一口,小宝更高兴了。

  扯扯鬼哥哥的袖子,小宝撅撅嘴,不等他开口,聂政主动倾身含住他的唇,舔他的小舌头。没有停留太久,怕自己克制不住,聂政把小宝紧紧揽在怀里,心里依然无法平静。车厢内的气氛温馨甜蜜,车厢外的人不停地挥动马鞭,襄台就在不远的地方了。
(24鲜币)宝贝:第九十四章

  密室内,林盛之眉头紧锁地看著面前的一张张纸。书被拆开了,他不知道哪张是第一页,哪张又是最後一页。找出他手上有的那几张残页,他把剩下的全部摊开。回来後他就发现这是两套海破真经,那个老不死的竟然多抄了一份。不过两份海破真经的字迹相似,他扣下几页看起来比较关键的,然後把另一份交给了潘灵雀。

  虽说潘灵雀废了一只手,还被去了势,但他仍不能完全放心。他要成为武林天下第一,决不能有任何的人和事阻碍他的大计。潘灵雀在他体内下了蛊又如何?他已经秘密派人去找用蛊高手来为他解蛊了。待他武功大成的那天,潘灵雀也只能给他舔脚趾头。只是该死的凡骨子,竟把书给拆开了,让他找不到正确的顺序,这可是练武大忌。

  从凡谷回来後,林盛之就闭关了,专心研究海破真经。得到了另一份抄本的潘灵雀并没有因为追杀凡骨子几人而放下这件事。他返回雀庄主宅,一边养伤,一边修炼海破真经,一边寻找凡骨子几人的下落,发誓要报此奇耻大辱之仇。带回来的男根用尽了各种方法,请遍了江湖名医都无法再给他接回去,潘灵雀简直要疯了。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变成了太监,更何况是他!

  把看得极耗神的海破真经丢在一旁,潘灵雀一掌挥掉桌上的茶碗。右肩疼,下身更疼,每天都不敢喝太多水,也不能吃太多东西,真就是个废人!想到林盛之,潘灵雀恨得牙痒。那家夥毫发无伤地得了海破真经,可他却成了废人。如今这手上的海破真经还不知是不是全本,便宜都叫那人占了,他连口汤都没喝到,还赔上了自己。越想越不甘,潘灵雀拍拍桌子,一位下属走了进来。

  "去把姑姑请过来。"

  "是。"

  过了一会儿,一位老太太拄著拐杖脚步不稳地走了进来。潘灵雀一见到她神色陡然恭敬了几分。老太太瞟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在床的另一边坐下。

  潘灵雀语带歉意地说:"姑姑,我身上不便,未能恭迎,您还别怪呀。"

  "我知道,你不必多说。"老太太看也不看他,探探腿上根本没有的灰尘,声音如破锣,很是难听。老太太敲敲拐杖:"你能叫人伤成这样回来,雀家庄也不过如此了。"

  潘灵雀的眼里闪过阴鸷,又马上谦卑地说:"姑姑,您教训的是。我粗心大意,上了别人的当,落得如此下场,本不该自怨自怜,可姑姑,我心里不甘啊。林盛之现在已是武林霸主,可我呢?我被他使唤完了,就被他丢到了一边。我受伤这麽久,他可有来看看我?"

  "哼!"老太太不知是气潘灵雀还是气林盛之。

  潘灵雀压低声音:"姑姑,我要在林盛之的身上下蛊。"

  老太太回头:"你不是已经给他下了吗?"

  潘灵雀冷道:"还不够。我要让他尝尝我受过的罪。我哪里疼,他也别想舒坦。我若死了,他就得给我陪葬。"

  老太太的眼里闪过赞许:"不错,不愧是我潘家的孩子。成,这件事就交给老身吧。不过你要记得,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咱潘家有人会蛊毒之术。待蛊制好後,还是由你的人出面。"

  "不。"潘灵雀面露阴狠,"林盛之戒心极重,我要亲自给他下蛊,神不知,鬼不觉。"

  "好。一个月後给你。"

  老太太站起来,又脚步不稳地出去了。

  疼得哼了几声,潘灵雀在心里道:你林盛之要做这武林霸主,还要看我潘灵雀答不答应。

  ※

  "听说鬼哭笑重出江湖了!"

  "鬼哭笑不是死了吗?"

  "谁知道?听说雀庄庄主被鬼哭笑给废了。"

  "鬼哭笑可是聂家和少林寺一起杀的啊,还能有错?"

  "哼,这其中的猫腻只有他们知道了。"

  "死了这麽多人,我看是鬼哭笑的可能性极大,不过林盟主居然能毫发无损的活下来,真叫人好奇啊。"

  "去的人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可就只有林盟主和潘庄主活下来了,你们说……"

  "要我说,咱们就什麽都别说,更不要趟这浑水。聂家死得不明不白,现在又说蓝无月和叶狄勾结鬼哭笑和凡骨子,什麽都是盟主说的,咱们就跟那无头的苍蝇一样跟在屁股後头。你们瞧瞧,跟著的人有哪个好下场?"

  "是啊是啊。"

  南边这座较大的镇子上四处都能听到这样的谈论。马车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缓慢穿行,凡骨子坐在车内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听著四周传来的声音。凡谷一战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江湖众人也都渐渐冷静了下来发现了其中异常的地方。凡骨子在心里冷笑,这些怀疑很快就会长了翅膀飞到各个地方,一旦林盛之压制不住,他就会暴出本性。到时候这些人後悔也来不及了。他没什麽武林大义,进了江湖,是死是活就看各人的造化了。有本事的就去报仇,没本事的就等著被杀,现实就是如此。

  另一辆马车里的蓝无月、阿毛和聂政也听到了。如果是六年前,聂政就是死也会铲除武林祸害,救武林於水火。不过现在的他和凡骨子一样,毫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不在乎武林会变成什麽样子。当二弟和三弟被追杀的时候,他已经被寒了心。

  小宝也听到了,他钻进鬼哥哥的怀里紧紧抱住鬼哥哥,他想起在阎罗殿的日子了。只要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他就忍不住还破。聂政在小宝的头顶上亲了一口,然後捂住他的耳朵。手心里是此生都难以消除的伤疤,身上、腿上、脚上同样遍布了无法去除的疤痕。可是聂政的心里却十分的平静,甚至带著感恩。

  "宝,不怕。"

  "鬼哥哥,疼。"

  聂政淡淡地笑了:"不疼,有宝在,什麽伤都不疼了。"

  蓝无月也笑了,压低声音凑过去说:"小宝可是哥哥们的宝贝呢,哥哥们怎麽会疼?"小宝羞羞地笑了,还是不习惯被哥哥们夸。

  阿毛打了几个手势,问小宝饿不饿。小宝摇头,伸手抓过哥哥们的手紧紧握住,再一次祈祷老天爷爷,让他们找到桃源。

  出了镇子,赶车的方俞和叶狄就加快了马鞭。离开别院後,凡骨子就没洗过身,遇到溪水的时候也只是简单的擦擦。天热了,习惯了谷内的凉爽,他是半点热都受不住。路上没什麽人了,凡骨子掀开车帘,透透气。

  "方俞,找个有水的地方今晚歇歇脚吧。咱们几个都该洗洗了。"

  "好。"

  方俞放慢车速,待叶狄赶车上来後他告诉对方凡骨子的意思,对方跟车里的人一说,大家都同意。整日闷在车里,大家都要臭了。

  南方的河流多,天快黑的时候方俞带头把车赶进了林子里,找了个靠近溪水的僻静之处,几人立刻下车透气。阿凸们也憋坏了,打开装白蜂的箱子,让它们也透透气。得了阿凸的命令,白蜂们就在他们身周闪闪翅膀,不乱跑。小贝一下车就爬上了树,它也是亟不可待地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叶狄生火,阿毛从笼子里抓出最後剩下的两只鸡。聂政和蓝无月两人合力把马缰截下来,让马儿也喘喘气。小宝坐在溪边,把脚泡进溪水里看哥哥们忙活,他想帮忙,可是哥哥们不让,就是衣服都不让他洗。

  抬头看了会儿,没有发现可疑的鸟,凡骨子道:"聂小子,我跟你师叔去上头洗洗,一会儿就回来。"

  "好,师傅当心。"

  "放心吧。"

  拿了换洗的衣服还有皂豆,凡骨子和方俞往溪水的上游走。生好火的叶狄从车里取出小宝的衣服,笑呵呵地说:"宝宝,好哥哥给你洗。"

  "我,自己,可以。"

  "呵呵,好哥哥喜欢给宝宝擦身。"

  叶狄把衣服放在草丛上,卷起裤管和袖子迈进溪水里,朝小宝伸出手。小宝的脸刷的就红了,扭头看一眼正看著他的鬼哥哥和美人哥哥,他的身子都红了,要当著哥哥们的面脱衣裳呀,好羞人。

  "宝宝,快来。"

  很喜欢看小宝脸红的叶狄在那边催,聂政和蓝无月谁都不出声,嘴角带笑、好整以暇地看著小宝。小宝低下头,耳垂都红彤彤的了,只觉得腿间热热的。

  好久好久没有和哥哥们双修了,心里怦怦直跳。小宝脱掉鞋子,解开萝袜,露出自己小小白白却带著残疾的脚。眼睫轻颤地解开衣裳,脱下,小宝怎麽也不好意思再脱裤子了。

  "二哥,你不要欺负咱们的小宝了。"

  蓝无月走了过去,单手抱起小宝,在他站稳後,他脱下小宝的裤子。水里的叶狄哈哈笑了几声,上岸抱起小宝,蹭他的鼻子:"宝宝不羞。"

  小宝抱紧好哥哥,把自己埋起来,身上发烫。怀里的人赤裸著,叶狄的心也跟著快跳了起来。把欲念压下,他抱著小宝返回水中,嘴里念著:"有点凉,宝宝不怕。"

  "嗯。"

  慢慢地让小宝适应水温,叶狄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小宝完全泡进水里。让小宝靠著一块石头坐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皂豆,先给小宝洗头。

  水里凉凉的,小宝不觉得热了。眼前是好哥哥温柔、疼爱的眼,小宝看得舍不得移开目光。

  蓝无月索性也脱了衣裳进了水,走到小宝身边坐下,他说:"我也洗洗,阿毛收拾鸡还得一会儿呢。"

  "那我也来洗洗吧。"

  聂政拄著双拐走到溪水边,蓝无月起身去扶他。这下,三个人都进水了,小宝的身子又红了。第一次同时见到两位哥哥的裸身,他羞。

  聂政和蓝无月帮著叶狄给小宝擦身。哥哥们没有双修的意思,小宝渐渐的没那麽羞了。给小宝洗了头,叶狄也脱了衣裤。三人围著小宝有说有笑,同时为他擦身。小宝甜甜的笑著,眼睛不时地在哥哥们腿间的地方瞟一眼,心里有点稍稍的失望,哥哥们的那里是软的。

  当阿毛收拾完鸡回来时,就看到叶狄在洗头,蓝无月在给小宝擦背,聂政在给叶狄擦背。他笑了笑,把收拾好的鸡拿到下方清洗干净,放到锅里煮。阿毛没有下水,他在岸边守著。

  而另一头正在清洗的两人就不如聂政他们这边的气氛这麽好了。洗完头的凡骨子靠在水中央的一块大石头旁眉头微锁地看著前方,石头的另一边,同样也洗完头的方俞则是垂眸看著自己飘在水里的白发。自从知道自己练的海破真经根本是错的後,他的心情一直很不好。

  "阿俞。"

  没有小辈在,凡骨子喊出他已多年为喊过的称呼。方俞的身子猛地一震,转过了身,一脸的震惊。听到身後的动静,凡骨子也转过身,趴在石头上看著对方说:"你要自责到何时?"

  方俞脸上的震惊瞬间变成了懊悔,低下头,牙关紧咬。

  叹了口气,凡骨子缓缓道:"这世上没有後悔药,你再自责又有何用呢?人呐,得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你做了,错了,打碎牙齿你也得忍下来。你天天这个样子又能怎样?难不成你能感动老天让他把你重新丢回四十年前?不是我说你,就算把你重新丢回去,你这麽笨肯定还是会练那玩意。"

  方俞不出声,手指在石头上用力拧,似乎想拧出个窟窿来。他後悔,悔得吃不下、睡不著。因为他的愚蠢,他失去了师兄四十年。四十年啊,人这辈子能有几个四十年?

  凡骨子一看他那样子,火了,抬手照著方俞的头就是一巴掌。掌风袭来,方俞下意识地躲开,抬眼就看到师兄不高兴的脸,他马上说:"师兄,你,你别气我,我就是……"

  "你就是什麽?你就是没事找事,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凡骨子又抬手,这次方俞没躲,吃下了他这一巴掌。

  凡骨子骂道:"我好话说尽,你就是钻在牛角尖里不肯出来。练错了功夫又怎样?你当年可是出尽了风头,谁说起你鬼哭笑不是谈虎色变?就是林盛之练成了海破真经他也不如你。你看看,都四十年了,一听你还活著那些人怕成了什麽样?你还有什麽可後悔的?不就是少见了我四十年吗?那你就多活四十年,把这日子补回来。"

  方俞的眼睛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次他大著胆子亲了师兄,师兄好几天不理他,他再也不敢逾矩了,以为师兄还是讨厌他。可现在,师兄却说愿意让他陪著!

  凡骨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他别过脸,粗声道:"以前的事,我原谅你了。你,你要爱就爱,我不拦著,但别再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不想看。"

  "师兄?!"

  方俞连滚带爬地绕过石头来到凡骨子跟前,连连摇头,不可能,师兄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凡骨子的老脸有点红,他还是别著脸,不看方俞,又道:"都这麽多年了,我气也气了,打也打了,没什麽可再怪的了。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要不是你那时候让我那麽疼,我早就不怪你了。"

  "师兄!"

  忍不下去了,再也忍不下去了。方俞紧紧抱住凡骨子没出息地大哭起来:"师兄……师兄……我等到了……我终於等到了……"

  相贴的地方烫烫的,凡骨子抬手去推方俞,两人光溜溜地抱在一起成何体统!可方俞却死活不撒手,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师兄……我等到了……我等到了……"

  "你等到什麽了?我又没说什麽。你放开我。"

  "师兄……我不放,我再也不放。"抬起老泪纵横的脸,方俞大著胆子问:"师兄,若我不让你疼,你,你可,你可愿意,给我。"

  凡骨子只觉得一股热水直冲脑门,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方俞,他大吼:"你别想再碰我!你怎麽不自己去试试!"

  方俞趴在石头上,扭头傻笑:"好,我在下面,师兄你来吧。多疼都没关系,我不怕疼。"

  "你,你,你……"

  照著方俞的屁股狠抽了一巴掌,凡骨子转身就往岸上走,这个混蛋!可下一刻,他的身子被人从後紧紧地抱住了。

  "师兄,我爱你。"

  脚跟发软,凡骨子的眼睛凸了出来,他他他,他的手往哪搁!
(27鲜币)宝贝:第九十五章

  凡骨子活了这把年纪,除了被方俞囚禁的那段日子不得已之外,他在情事上却是相当的单纯。再加上那段日子疼得他恨不得一死了之,他对这种事情更是能避得多远就避得多远。四十年後再见方俞,他从未想过再和这人做那种事,可现在被人从後面握住了命根,不比他的小徒弟好多少的凡骨子脑袋里瞬间空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该说方俞是宝刀未老还是因为四十年禁欲的关系,总之他现在的反应可不像白发苍苍的老者应有的肾虚,当然凡骨子就更不像了。方俞小心翼翼地抚摸著师兄一大把年纪了还显得青稚的分身,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他想了整整四十年啊。脑中一片空白的凡骨子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人吻上他的嘴把剩下的心魂全部带走了。

  卑微的、小心的吻中是好不容易得到後的坚决。从懂得情爱後心里就只有凡骨子一人的方俞渴望这样的亲密已经太久太久了。当无法呼吸的凡骨子因为求生的欲望而下意识地狠狠推开方俞後,大口大口喘气的他愣了。

  身子马上又被对方揽入怀中,耳边是那人哭泣的低唤:"师兄……师兄……"

  "你……"哭什麽?心跳得都不是自己的了。凡骨子只想著方俞那满脸的泪了,完全忘了给这人一拐子或是踢这人一脚。

  "师兄……再也不……再也不离开你了。"

  "唔。"

  银发顺著水流飘荡,眩晕中凡骨子抵在方俞胸口的双手怎麽也使不出力来。舌头尝到了眼泪的苦涩,耳边是方俞粗重却带著悲伤的喘息,凡骨子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在方俞把他轻轻压在石头上,分开他的腿时,他只说了一句话:"如果还是那麽疼,我就打死你。"

  方俞的眼泪刷得就涌了出来,身子都因这句话而颤抖。师兄,原谅他了。

  ※

  锅子里的鸡汤散发出浓浓的香气,小宝的肚子忍不住就发出了咕咕声。蓝无月和聂政看向师傅和师叔离开的方向,心里纳闷两人怎麽还不回来。

  "大哥,要不要去瞧瞧?"蓝无月有点不放心。

  聂政心下为难,想了想还是道:"咱们冒然过去恐怕不妥。"师傅和师叔之间暧昧不明的,这种时候他们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蓝无月看了眼小宝,低声对大哥说:"小宝饿了。"

  坐在地上的聂政转过身,笑著说:"宝啊,师傅和师叔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呢,你先吃。鬼哥哥给你盛鸡汤。啊,今天这鸡汤可真香。"

  小宝马上摇头:"不吃,不饿,等师傅,师叔。"

  聂政刮了刮小宝的鼻子:"肚子都叫唤了。"

  小宝的脸瞬间就红了。

  弄好野菜的叶狄站起来道:"大哥,我去找找师傅和师叔。"

  蓝无月拦住他:"别去,师傅和师叔肯定是有事耽搁了,让阿凸去找吧。"

  叶狄不解,蓝无月又不好跟他解释,直接叫来一只阿凸,让他去找师傅和师叔。阿凸手里拿著小贝找来的果子,又带著一只阿凸走了。

  阿毛在小宝盛好鸡汤了,在哥哥们的坚持下,小宝张开嘴,乖乖地喝大哥哥喂进嘴里的鸡汤,左脸红扑扑的,看得四位哥哥们恨不得能咬上一口。

  溪水中发出阵阵不平静的响声,啃著果子的阿凸远远地瞧见水里的两人纠缠在一起,周围没有坏人的踪迹,他招呼同伴又转身离开了,没有上前打扰两人。双修,他也懂的。顺手摘了两朵毒花塞进嘴里,两只阿凸回到聂政他们那边,指指溪水,示意他们两人还在泡著呢。

  师傅和师叔那边没什麽事,四人也就不担心了。阿毛把鸡汤分出一部分在火边热著,几人先吃。凡骨子没什麽规矩,也不会因为徒弟们不等他吃饭而不悦。填饱了肚子,叶狄去洗衣裳,蓝无月和阿毛去整理今晚露宿的地方,聂政给小宝梳头。

  小宝的头发因为之前吃的不好,又受了重伤,不仅干干黄黄的还都纠结在了一起。凡骨子在接他回谷後索性把他的头发剪了大半,现在头发长长了,虽然还是有点黄,但好歹柔柔软软的好摸了。聂政坐在小宝身後轻轻地梳理他半湿的头发,心里又隐隐酸痛了起来,忍不住就从後抱住了小宝。双手贴住鬼哥哥搂在他腰间的手,小宝侧过头,热热的吻立刻贴了过来,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

  "宝。"

  "嗯。"

  蹭蹭小宝的脖子,聂政闻著他身上香甜的孩子气,心绪宁静。拉过鬼哥哥的手,轻轻抚摸手心上的伤疤,小宝低头亲了一口,眼圈红了。不管看多少遍,他还是会心疼,会想到阎罗王凌虐鬼哥哥时的可怕。

  "宝,鬼哥哥不疼了。"

  "疼。"

  怎麽能不疼呢?

  "呵,真的不疼了。"

  转过身,紧紧抱住鬼哥哥,小宝仰头:"抱抱。"

  聂政双手环住他:"好。"不待对方要求亲亲,聂政就低下了头,吻上小宝湿润的双眼,他的傻宝。

  不远处的阿毛、蓝无月和叶狄看著两人,谁也没有过去打扰。他们四人中,小宝对聂政的意义尤为不同。仅是这麽看著,蓝无月和叶狄都不由地鼻子发酸。若大哥没有遇到小宝,那样的结果他们不敢去想。

  手指插入小宝湿润的发间,另一手揽紧他,聂政感受著小宝在他怀里的温软,脑袋里什麽都没有想,也什麽都不想说。这样抱著宝已经胜过一切。小宝似乎也明白了鬼哥哥的心思,他贴在鬼哥哥的怀里,听著鬼哥哥强有力的心跳,映著火光的双眼不由得合上。聂政的下巴轻轻抵在小宝的头顶上,也不禁闭上了眼睛。两人相依在一起,幸福萦绕。蓝无月扯了下二哥,指指身後,两人转身悄悄离开,阿毛也放轻脚步离开了,把这里留给聂政。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聂政睁开双眼低头一瞧,淡淡地笑了,宝睡著了。拉下他还抱著自己的双手,动作缓慢地帮他调整了一下睡姿,聂政靠著车辕,左手臂充当小宝的枕头,右手轻拍他让他好眠。发现自己很久没有仔细看过小宝了,聂政凝视小宝的睡颜,越看心里越喜欢,丝毫不觉得小宝那半张黑脸有什麽难看的。

  树叶被人踩响,聂政抬头看去,对方在他身边蹲下小声问:"宝宝睡著了?"

  "嗯。这一路颠簸的,他睡得不安稳,今晚让他好好睡一觉。"

  叶狄轻声拿过薄被给小宝盖上,低声说:"无月和阿毛去林子里找些野味,咱们带的吃的不多了。我回来等师傅和师叔。"其实是三人远远地看到小宝睡了,阿毛和蓝无月就让叶狄回来照顾。

  聂政岂会不明白,一手拍拍叶狄的肩膀,感激都在其中。二弟瘦了,都是为了照顾他们。按上大哥的手,叶狄笑笑。他不觉得累,只要大家能在一起,他一点都不觉得累。

  又有树叶被踩的声音传来,聂政和叶狄同时看去,叶狄站了起来:"师傅,师叔。"聂政抿嘴忍住笑,佯装冷静地唤道:"师傅,师叔。"

  "嗯。"冷著脸走过来,凡骨子瞧一眼聂政怀里的人,问:"阿宝睡了?"

  "啊,刚睡。"

  "林子里蚊虫多,别叫他被咬了。"

  叶狄马上说:"我去点薰蚊草。"

  "嗯。"不理身後紧跟著他的人,也无心理会聂政和叶狄,凡骨子一头钻进了车里,上车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闷哼。方俞想去扶他,被凡骨子一脚踹到一边,不过踹人的时候他又闷哼了一声。第一声聂政没听到,这第二声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方俞一心都在凡骨子身上,在凡骨子钻进车里後,他满头大汗地也钻了进去,并放下车帘。

  "出去!"

  "师兄……"

  "出去!"

  "师兄……"

  可怜师叔的聂政这时候出声:"师傅,阿毛留了饭菜给您和师叔,还有鸡汤呢。"

  有人从车里出来了,是方俞,嘴角有一块青紫。

  "有鸡汤?"

  "嗯。在火边热著呢。"

  点上熏蚊草的叶狄马上把锅端了过来,还有两个碗。方俞看了眼熟睡中的小宝,又看向聂政,聂政会意地说:"我带阿宝去车上睡。"

  对聂政露出抹感激的笑,方俞端著锅又钻进了车里。

  让叶狄把小宝抱进另一辆马车里,聂政拄著双拐起身也进了车里,并示意叶狄不要出去。

  "大哥,师傅和师叔没事吧?"叶狄也很可怜方俞的遭遇。

  聂政笑道:"没事。师叔喜欢哄著师傅,师傅也喜欢为难师叔,以後见著了你就当没看到就是了。他们两个分不开的。"

  "哦。"叶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盛好烫,端到凡骨子跟前,方俞舀起一勺喂到对方嘴边,嘴里不停地陪著不是:"师兄,对不起,我太笨了,弄疼你了。"

  "闭嘴!"

  一口喝下那勺鸡汤,要不是聂政他们在,凡骨子真想把方俞踹出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笨蛋!被师兄勒令闭嘴,方俞不敢出声了,小心翼翼地伺候凡骨子喝鸡汤。脸上虽然诚惶诚恐的,可他心里却是幸福的快死掉了。

  油灯下,凡骨子的老脸很红,喝完鸡汤,他威胁道:"你若敢让他们几个发现端倪,我就宰了你。"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哼!"

  扭过头不理方俞,凡骨子心里恨得牙痒,他怎麽就让方俞又做了他呢?他怎麽就让方俞又做了他呢?他明明最讨厌这人碰他了,他怎麽就……两人的岁数加起来都可以入土两三次了,怎麽就能在水里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种羞耻之事呢?若让徒弟们知道他这张老脸往哪搁啊!凡骨子的脸色阴晴不定的,方俞瞧得是心惊胆战。

  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凡骨子举手就打了过去。方俞不敢躲,任由对方的巴掌落在他身上。只要师兄能消气,怎麽打他都成。可打了几下,凡骨子就打不下去了。不是因为心软,而是打人的时候扯著他某个地方难过。

  瑟缩地抬起头,方俞可怜兮兮地问:"师兄,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去。"

  他这一问,凡骨子才发现自己渴的嗓子都要冒烟了。刚才喊了半天,能不冒烟麽。老脸更烫了,挥了方俞一拳,凡骨子低吼:"还不快去!"

  "啊啊,我去,我去。"方俞手脚并用地钻出车,下去倒水。

  股间涨涨的,很不舒服,凡骨子缓缓躺下,扯过辈子盖住脸,这麽大巴年纪了竟然做出这种事,真是羞死人了。

  在火堆边找到一壶热茶,在心里赞赏几位孩子的细心,方俞给凡骨子倒了热茶,想了想,他起身走到另一辆车边,敲敲车板。叶狄掀开车帘,见师叔手上拿著师傅的茶碗,他说:"师叔,热茶在火边呢,您是要喝茶吗?"

  "呃,不是。"方俞有点不好意思地瞧了眼车里,小宝还在睡著,他稍稍放了心。

  "师叔?"

  方俞尴尬地笑了一声,小声说:"叶小子,你师傅想喝粥,那个,米放在什麽地方?"

  叶狄一听立刻下了车,说:"我去给师傅熬粥。"

  方俞拦下他:"我去。"

  叶狄还要劝说,车内的聂政出声:"二弟,你把米给师叔掏好,让师叔去熬吧。"

  叶狄最听聂政的话,又见师叔很是坚持,他便不再劝了。

  拿出米,掏干净了,又拿出熬粥的锅子,还洗了些野菜和野菌,都收拾好後,叶狄看到师叔熟练地添水熬粥,便放心回到了车上。一上车他就小声问:"大哥,您为何不让我给师傅熬粥?"

  聂政反问:"若宝身子不舒服,你会让别人来照顾他吗?"

  叶狄马上说:"当然不会,我要亲自照顾宝宝!"

  聂政笑道:"这就是了。师傅想喝粥,师叔又怎麽会让别人去熬这粥呢?"

  叶狄明白了。

  熬好了粥,盛到碗里,再吹得不烫嘴了,方俞钻进马车。车里的人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在他进来後也没有动静。方俞把碗放在车里的一张小木桌上,然後轻轻掀开被子,对背对著他躺著人轻声细语地说:"师兄,喝点粥吧。"

  "不喝。"

  "我自己熬的。"

  "……你熬的我更不喝!"

  凡骨子伸手去扯被子,却扯到一人的手。握紧师兄要抽走的手,方俞哄道:"师兄要怎麽气我都成,但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啊。你把粥喝了我就出去,今晚我在外头睡。"

  用力抽出手,凡骨子撑著身子坐起来,并拒绝方俞的搀扶。方俞赶紧端过粥,作势要喂。

  "我自己来。"

  拿过碗、勺,凡骨子不看方俞,低头喝粥。幸亏蓝小子不在,不然他真要没脸见人了。方俞坐在一旁静静地不出声,看著师兄把他做的粥一勺一勺地吃下肚子,这比他自己吃山珍海味还要满足。就在这安宁的时候,车外突然传来两声急促、清冷的嘶叫。凡骨子身子一震,端著碗瞬间闪出车外。另一辆车里听到声音的叶狄和聂政也出来了。

  "师傅!"

  "不要慌!先把火灭了!"

  叶狄提起水桶就冲到了火堆边。直接丢了碗,凡骨子仰头往上看。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天空,也遮住了他的视线。

  "呼呼呼!"

  "吱吱吱吱!"

  小贝和几只阿凸窜到树顶,叫声异常。

  "师傅!有鹰叫!"蓝无月和阿毛也回来了,脸色惊变。

  "不要出声。"凡骨子竖著耳朵仔细听,有隐隐的鸟叫。叶狄已经灭了火堆,四周一片黑暗。几人屏住呼吸,全部竖起耳朵。

  "吱吱吱!"小贝在树顶上仰头盯著某一处又跳又叫。

  方俞低声快速说:"这里不能呆了,咱们赶紧走!"

  凡骨子当机立断:"不要管地上的东西了,马上走!"

  蓝无月和阿毛把采回来的野菜野果一股脑地全部塞到车里,方俞和凡骨子帮著几人一起套上马车,阿凸让白蜂们钻进箱子。小贝在跳上车前把叶狄洗好晾在石头上的衣服全部带上,方俞和叶狄驾车,一众人极快地离开林子,向襄台赶去。

  车子颠簸得厉害,小宝醒了。睁眼,车内黑乎乎的,有人抱著他。摸摸,是大哥哥。轻拍小宝让他继续睡,阿毛心紧张地跳动。聂政和蓝无月心里同样焦躁,又格外窝囊。隐隐的鸟叫一直跟著他们,直到出了林子那些声音仍没有摆脱,他们几乎可以确定那些是雀庄的鸟。

  赶了一夜的路,天蒙蒙亮时,方俞再一次往天上看,这一看,他的脸色凝重起来。"师兄,我们果然被那只鸟跟上了。"凡骨子从车里出来,顺著方俞指的地方看去,一直鹰远远地飞在高空,赫然就是潘灵雀的那只鹰。

  "这只该死的畜生。"看了会儿,凡骨子问:"还有多久到襄台?"

  方俞摸出地图看了看说:"不远了,穿过前面的镇子再走几里地就到了。"

  "不要从镇子里走,我们绕过镇子到襄台。"

  "好。"

  收起地图,方俞让叶狄跟著他,他狠抽马屁股。叶狄紧紧地跟在师叔後头,不时扭头朝後看,心下慌慌。车里,凡骨子很是懊恼,肯定是他们沐浴之後气味泄了出去,被那只鹰发现了。一掌在木桌上拍出个巴掌印,凡骨子发誓要想个法子除掉那只鹰。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凡骨子盯住了一只阿凸。好半天後,他开口:"阿凸,过来。"

  "呼?"

  两个时辰後,远在雀庄的潘灵雀收到手下的密报,蓝玉儿发现了叶狄和蓝无月的踪迹。潘灵雀大喜,马上派出雀鸟给林盛之送信。

  "这次说什麽也要抓住他们!"

  紧握密报,潘灵雀开始幻想抓到蓝无月他们後他该用些什麽法子。

  ────

  明後天带老爸和外甥出去玩,可能更不了
(14鲜币)宝贝:第九十六章


  那只鹰指挥著雀鸟紧跟在马车後,它则远远地飞在高空居高临下地盯著那两辆马车疾驰的方向。阿毛试著用弓箭把它射下来,但那只鹰太聪明了,他才举起弓,鹰就飞高,射出去的箭根本连它的一根羽毛都沾不到就掉下来了。

  小宝被鸟叫惊醒,从哥哥们的身上察觉到了危险。他一声声鸟叫毫无悦耳可言,反倒像是阎罗王的催命符。蓝无月紧搂著小宝,让他不要害怕。现在追著他们的只是那些鸟,林盛之和潘灵雀的人不会那麽快出现。海破真经上所提的桃源圣地看起来像是在一片树林中,南方树林多茂密,也许进了林子他们就安全了。

  一路驾车狂奔,当夜幕再次降临前,一行人终於抵达了襄台县古道坡。可看著前方的景象,一行人傻了眼,这分明就是乱葬岗嘛。小宝钻出马车,同样也傻了眼,怎麽会是乱葬岗?凡骨子仰头看看天,咬牙道:"不管了,去找狮子林。"

  地图上没有狮子林这个地方,方俞和蓝无月二人好不容易找到一户人家,问了去狮子林的路。只不过问来的结果令他们的心更是跌落谷底。那狮子林根本不是什麽茂密的树林,而是一片被火烧过後寸草不生的荒林。好多去过的人都说那里闹鬼,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敢去了。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由得凡骨子他们退缩。

  方俞按照那户人家的指的方向驾著马车前往狮子林,还没抵达,方俞就找到了狮子林的入口,一片焦黑枯黄之地,果真是寸草不生。小宝的泪都快掉下来了,这哪里会有桃源圣地,肯定是他揣摩错了。

  聂政轻拍小宝,哄道:"宝,不哭,这桃源圣地往往都在出其不意的地方,咱们找找,说不定真能找到呢。"

  小宝摇头:"我,错了,错的。"

  蓝无月佯装轻松地说:"不找怎麽知道错呢?大哥说得有道理,走,咱们这就进去找。"

  凡骨子也道:"阿宝,不哭,大不了咱们再回去就是。不过是几只畜生,怕它作甚?走,跟师傅进去。"

  "驾!"

  方俞挥动马鞭,马车缓缓驶进散发著诡异气味的狮子林。越往里走,路越不好走,走到最後满地烧焦的树干,凡骨子索性下令弃车。

  叶狄背著小宝,阿凸们带著白蜂,其他人背上能带著的行囊踏进了狮子林的深处。高空中,那只鹰站在一根枯木上,盯著他们。

  看著一颗颗被烧焦的参天大树矗立在林中,老鼠、虫子不时从脚边蹿过,就是凡骨子都有点毛骨悚然,这地方太邪气了。举目望去,没有一株青草,更别提什麽悬崖了。仰头,交错在一起的树枝也是黑乎乎的,轻轻一碰树干,就有黑色的灰烬落在他们头顶。

  小宝收紧手臂,害怕地环住好哥哥。好几次他都想开口让师傅们回去,可心里又有个声音不停地对他说:走,往前走,往前走。

  天完全黑了,方俞点燃他们带来的火把,不能再往里走了。不知是不是害怕这林子,跟著他们的鸟没有追进来,只有那只鹰还在他们的头顶盘旋。大家都饿了,凡骨子道:"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晚吧。这地方虽然阴森森的,不过那帮混蛋追来的话心里也得掂量掂量,咱们先不出去了。等明早天亮了咱们再继续找。"

  "好。"

  大家都同意凡骨子的提议。阿毛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几人合力把那里收拾出来,铺上草席和被褥。

  小宝很愧疚,只觉得自己又害了师傅、师叔和哥哥们。他以为自己不是扫把星了,没想到他还是。抱著双膝,看著师傅师叔还有哥哥们在这阴森森的地方生火做饭,小宝的泪就忍不住往下掉。不敢让他们发现自己哭了,小宝赶紧把泪蹭到膝盖上。

  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但他们也知道最难过的是小宝。强打精神地表现出乐观的心态,几人填饱肚子後,不死心的凡骨子叫上方俞到周围再去转转。能喝的水不多了,阿毛和蓝无月去找水,聂政、叶狄和阿凸们留下来,小贝也帮忙去找水了。

  叶狄把小宝抱起来,举高,哄:"宝宝不哭,宝宝是宝贝,咱们一定能找到桃源。"

  "好哥哥……"小宝环紧好哥哥的脖子,把自己埋起来。

  聂政摸著他的头说:"宝,那书的年代久远,这期间发生过什麽谁也不知道。就算咱们找不到你也不要自责,有了海破真经咱们就不怕他们。"

  "对对,还有海破真经呢。"叶狄抱著小宝轻晃。

  小宝点点头,心里还是很自责,但他不想哥哥们为他担心。

  "嗷呜啊……"突然一声异响从周围传出,小宝一个哆嗦抬起了头,什麽东西?叶狄抱紧小宝惊慌地退了几步,聂政握紧拐杖看向发声的方向。

  "嗷呜啊。"又是一声,好像是从东边传来的又像是从南边传来的。

  小宝吓得头皮都麻了,叶狄轻拍他,让他不要害怕,自己却紧张地问:"大哥,是什麽?"阿凸们有了骚动,他们围住三人朝著不同的方向嘶吼。

  "嗷呜啊……"一声声恐怖的声音传来,却无法确定具体的方向。聂政摸出匕首,挡在叶狄和小宝跟前。

  紧张地等了半天,那怪物只是叫却不现身,聂政拧了眉,这怪物太蹊跷。小宝也稍稍抬起了头,他怎麽觉得有点奇怪呢?

  "嗷呜啊……嗷呜啊……"

  叫声越来越频繁,烧焦的树枝被风吹得抖下大块大块的焦木,落了几人满脸满身。

  "大哥!二哥!"

  "吱吱吱吱!"

  蓝无月、阿毛和小贝回来了。

  "聂小子,你们没事吧?"

  凡骨子和方俞也回来了。

  聂政看看几人,见他们都无事,放了心,说:"没事。这怪物一直都没出来。"

  凡骨子拧眉道:"我们也听到了这声音,生怕你们有危险。这地方真是邪乎,到处都是烧焦的树。"

  可怖的叫声持续,风也越来越大了,脖子里都落下了焦炭,凡骨子朝四周看看,说:"不行,还是得出去。等天亮了咱们再进来。"

  "嗯!"

  除了抱著小宝的叶狄外,其他人去收拾,阿凸把白蜂们一一招回来,让它们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在几人准备往林子外走时,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小宝却扭了扭身子,要下来。

  "宝宝?"叶狄拍拍小宝,让他不要乱动。

  "等,等。"小宝有点著急,挣脱著要下来。

  "叶小子,你放阿宝下来。"对自己的这个小徒弟万分信任的凡骨子见状出声,叶狄弯身把小宝放下。

  小宝站好後侧著头,一脸的深思,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安静地站在一旁,心里好奇小宝又发现什麽了。

  "嗷呜啊"的声音渐渐遮掩了其他的声音,专心的小宝又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他闭起眼睛,仔细聆听,凡骨子几人似乎能看到小宝的耳朵在动。朝几人做了个不要打扰小宝的手势,凡骨子的心里再次升起了希望。聂政几人屏住呼吸,小宝的样子让他们想到了他昏睡的那段日子,和凡骨子一样心里升起希望。

  这声音……这声音……嗷呜啊……这里啊……嗷呜啊……这里啊……风,好像从四面八方吹来,却又好像从脚底涌来的风。不对,不对,这不仅仅是风。在原地朝左转了转,又朝右转了半圈,小宝的耳朵里只有风的声音。闭著眼睛听了许久,头上落满了焦炭,小宝在原地左左右右地又转了转後,他睁开眼睛,朝他面对的方向迈出了步子。他的神情专注,眼睛似乎看著前方又似乎什麽都没有看。

  没有人出声打扰,就是小贝都闭紧了嘴巴静悄悄地跟在小宝的身後。方俞握著凡骨子的手腕,蓝无月和叶狄扶著聂政,阿毛扛著他们带来的东西,几人缓步跟在小宝的身後朝林子深处走去。夜空中,一只鹰紧盯著他们,可渐渐的,鹰的视线被错综交杂的枯枝遮住,它俯身向下想看个究竟,可刚飞入林中,就被四面八方吹来的狂风夹杂的灰烬迷住了双眼,更是无法展开翅膀。鹰嘶鸣几声後分离从乱风中挣脱出来,待它重新飞入空中时却找不到那几个人的身影了。

  ────

  抽空写了点
宝贝:第九十七章

脚下根本就没有路,火把被风吹得好似下一刻就会熄灭。小宝全神贯注地竖著耳朵,盯著脚下。路越来越难走,小宝的脚又不利索,叶狄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抱起小宝,擦擦他满脸的炭粉说:"宝宝,好哥哥抱你走。"

  小宝呆呆地点点头,四下看了半天,指著一个方向说:"那里。"叶狄迈出大步,朝那边走去。诡异的叫声掩盖了一切动静,凡骨子和方俞也渐渐听出了其中的不对,这不像是某种怪物的叫声啊。走著走著,方俞心下一突,大喊:"这不是咱们刚才走过的路吗?"

  几人立刻停下,凡骨子一手遮住眼睛阻挡落下的灰烬,举目望去,越瞧心里越惊,这四周怎麽看上去很是眼熟?

  聂政、蓝无月和阿毛也看出来了,聂政出声:"宝,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却见小宝拧著两条弯弯的月眉,还是盯著脚下的路。凡骨子走过去抬起另一只手为小宝挡住不停落下的灰烬,问:"阿宝啊,你发现什麽了?"

  小宝一脸深思地说:"唔,声音,怪。书上说,石缝间,吹过风,会响。"接著,他指指脚下,"这里,也怪。"他解释不清楚,但心里就是觉得怪。

  凡骨子和方俞毕竟见多识广,小宝虽然没说清楚,但两人却听了个七七八八。方俞马上接口问:"阿宝,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附近有山石,风吹过後才发出这种声音?"

  "嗯嗯!"

  凡骨子惊道:"这风确实很大,而且若是普通的山石肯定发不出这麽响的声音。"

  "对!"方俞仔细环顾四周,语带激动的说:"也许我们要找的崖壁就在这附近。"

  小宝的小脸皱在了一起,他觉得是往这里走,可我却怎麽也找不到出去的路。而且这里好像确实是之前走过的地方,怎麽办?迷路了。

  方俞举高火把,和凡骨子两人在周围仔细寻找,寻了许久後,凡骨子喃喃自语:"这地方有蹊跷啊。"

  方俞在那边喊:"师兄,我去找找,你们在这里等我。"

  "你带上阿凸,别走散了。"

  "好。"

  带了两只阿凸,方俞走了。

  摸摸小徒弟的脸,凡骨子安抚道:"阿宝啊,不要急,你心里怎麽想的就怎麽做。师傅觉得这崖壁就在附近。"

  聂政也道:"宝,哥哥们不如你聪明,你按著你自己的心思去做,哪怕咱们找不到崖壁也不要紧。"

  "嗯。"有了师傅和哥哥的支持,小宝轻松了不少。

  蓝无月用手遮著眼睛仰头看天,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到。他拐拐身旁的人:"阿毛,那只鹰是不是不在了?"

  其他人一听,马上都仰头看天。落下的灰烬迷住了他们的眼睛,几人纷纷用手遮住眼睛,仔细查看。分辨了半天,聂政犹豫道:"好像是不在了。"

  凡骨子也说:"有阵子没听到那只鹰叫了吧。"

  几人的眼底顿时浮现欣喜,这麽一想,似乎是有阵子没听到鸟叫了。就在大家为终於摆脱那些鸟而高兴时,去找路的方俞和两只阿凸出现了。

  见到大家,他立马说:"师兄,这地方果真蹊跷。我往南一路走,可走著走著就又走回来了。"

  之前凡骨子心里还有些不确定,经方俞这麽一说,他一拍大腿:"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师傅?!"

  凡骨子指著林子道:"这林子不过是个障眼法,这里其实有个很了不得的阵法,咱们就在这阵法中,所以才一直走不出去。依我看,这崖壁定在这附近。只要走出这阵法,咱们就能找到崖壁。"

  凡骨子的话给了几人希望,又给了几人不安。

  蓝无月急道:"师傅,得想个法子破这阵法啊。"

  凡骨子严肃地点头说:"嗯。那只鸟没跟来,咱们也不必忙於躲它了。就在这儿歇脚吧,风太大,天又黑,等天亮了之後咱们再想办法出去。"

  "好。"

  也不铺被子了,几个人席地而坐,这一路走来身上早就被焦炭弄得黑魆魆的了。叶狄把小宝交给体型最大的阿宝,这样小宝就不会被风吹到了。阿宝用被子把小宝包在怀里,轻拍他,让他睡觉。窝在大哥哥温暖的怀中,小宝在脑袋里翻找他以前看过的有关阵法的书。找了半天,小宝失望极了,没有找到。在大哥哥的轻拍中,很累的小宝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除了他,其他人都没有心思睡觉,凡骨子和方俞一直在琢磨这阵法,懂得一点阵法的聂政和蓝无月也低声与师傅交谈,琢磨这阵法的破解之道。

  天终於亮了,当太阳出来时,风停了。林子里还是一片焦黑,不过几人的心情和昨日确实截然不同。不懂阵法的阿毛和叶狄带著小宝在原地等候,其他四人朝四个方向走,研究这阵法的诡异之处。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蓝无月无奈地回来了;又等了一会儿,聂政苦笑地回到原地。方俞和凡骨子还没有回来,几人耐心地等著两人回来。

  仰头看了许久,蓝无月揉揉发酸的脖子,很是高兴地说:"大哥,那只鹰确实不在了。"

  聂政面带轻松地点点头,他刚才出去寻路的时候就发现那只鹰不在了。

  叶狄激动地拍掌:"太好了!这地方虽然邪门,可却让那只鹰找不著咱们,也算是有得有失。"

  聂政捏捏睡眼惺忪的小宝:"这都是宝的功劳。"

  蓝无月和叶狄马上附和:"是啊是啊,这都小宝(宝宝)的功劳。"

  小宝羞愧地低下脑袋,他带著师傅、师叔和哥哥们迷了路,却找不到出去的法子。阿毛疼惜地把小宝的脑袋按在怀里轻拍,让他不要自责。

  几人等了许久,也不见凡骨子和方俞回来,心中不禁焦急。小宝越等越不安,害怕师傅和师叔找不到回来的路,被困在其他地方了。

  "大哥,叫阿凸去找找师傅和师叔吧。"在这如迷宫般的林子里,饶是大胆的蓝无月也不敢随便乱走。

  聂政想了想说:"咱们再等等。这林子太大,万一阿凸也找不到回来的路就麻烦了。"

  "好。"

  蓝无月不停向师傅和师叔离开的方向张望,小贝和阿凸们也爬上树,期望能看到凡骨子和方俞的身影。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在几人望眼欲穿时,阿凸和小贝叫著从树上窜下来。坐著的聂政和叶狄立刻站了起来,小宝也迅速从大哥哥的怀里下来。一看到师傅和师叔过来了,小宝一瘸一拐地奔过去,他急坏了。

  抱住小徒儿,凡骨子面带喜色地说:"哈哈,你们等急了吧。我跟你们师叔找著出去的法子了,快,收拾收拾咱们这就走。"

  "太好了!"

  天无绝人之路的境遇在几人的身上再现。

  匆匆收拾好後,凡骨子道:"你们跟著我,这阵法很是奇特,一步走岔了咱们就得重头走了。"

  "嗯!"

  凡骨子在前面带路,方俞垫後。凡骨子走得很慢,每走几步就回头看看几人。大家排成一字型,叶狄背著小宝,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这阵法是围著这些烧焦的枯树来布置的,方俞和凡骨子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这阵法的奥妙。四周虽然都是一片焦林,可有几棵树却格外的高大,而把这几棵树连起来竟是一条很规则的"之"字连线。

  向他们来时的路折回去一段,再绕著那几棵特别的大树从另一条路而去,叶狄只觉得绕来绕去绕得他头晕。托紧身後的人,叶狄抬头,心想何时才能走出这林子?前面扶著聂政的蓝无月停了下来,头晕的叶狄险些撞在他的背上。他正要问怎麽不走了?就听前面的三弟惊声喊道:"师傅!您看!"叶狄侧过身,向前一瞧,顿时倒抽一口气,只见前方是一座座高耸入云间,看不到尽头的峭壁山崖。山崖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尖锐的棱角看得叶狄只觉肉疼。

  "就是这里了……"凡骨子惊叹地发出一声,蓝无月和聂政的眼里有了水光,他们找到了,他们找到了!

  聂政转身,连著叶狄一起紧紧抱住小宝,激动地说:"宝,你快看,咱们找到了!咱们找到崖壁了!"

  小宝的嘴角动了动,伸手抱住鬼哥哥低低哭了起来:"桃源,桃源。"他太高兴了,以为是自己猜错了,没想到真的有崖壁,他们真的找到崖壁了。叶狄也激动了起来,一手抱住大哥也不禁泪流。

  凡骨子同样眼眶湿润,他仰头看著他消失在云雾中的崖顶,感慨:"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能想到在这焦林中会有这样一番天地?"

  蓝无月眼中含泪地笑道:"这桃源圣地岂能给人轻易找到?不废点功夫就不是桃源了。"

  "可不是怎的,呵呵。"凡骨子的心情极好,大声道:"走,进去找桃源去。"

  "走!"

  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怀疑桃源是否存在了。桃源一定存在!最高兴的莫过於小宝,他仰头看天,天上除了焦黑的枝条外,一只鸟都没有。心怦怦直跳,想到他们摆脱了坏人,即将找到桃源,小宝环紧好哥哥的脖子,他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幸福的生活了?

  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带著几位受尽了苦难的徒弟们踏进了满是山石的崖壁小道,黑暗的焦林渐渐消失在他们身後。穿过一条狭长的小路,前方豁然开朗,花草丛生、树木茂盛。摸著如刀劈开地光滑崖壁,凡骨子一众又遇到了难题。这里会是他们要找的桃源吗?前方似乎仍是没有尽头的路,还是说这被山崖掩藏起来的另一番天地就是他们要找的桃源?

  深吸几口气,凡骨子下令:"咱们边走边找,到深处去看看。"

  "好!"

  不管深处等待他们的是什麽,他们都不会畏惧。扛好行囊,背好小宝,领著自己的夥伴,他们向未知的更深处走去。

  趴在好哥哥的背上,小宝带著好奇地看著两边,心里轻松了不少。即使找不到桃源,这里也可以成为他们的藏身之所。再抬头看看天,小宝的嘴角露出了酒窝,鸟没有了呢。
宝贝:第九十八章

  山崖和云雾把崖谷完全包围了起来,越往深处走,凡骨子等人越觉得这里和凡谷很像。而且越往深处走,路越窄,耸立的悬崖间又有许多小道,好似一座迷宫。走了不知多久,大家都累了,腿脚不灵便的聂政也是不停地喘气,凡骨子仰头,头顶除了雾就是雾,根本看不出现在是什麽时辰。

  走到一处较为宽敞的地方,凡骨子转身道:"咱们歇歇吧。"几人都点头同意。也不铺什麽被子了,大家席地而坐。阿毛拿出装水的竹筒,竹筒里已经没有水了。凡骨子舔舔发干的嘴唇,问:"阿毛,吃的还剩下多少?"阿毛拿过装干粮的袋子,打开一瞧,里面只有一张饼了。

  凡骨子撑著膝盖站起来,说:"我和你们师叔去找吃的,蓝小子和叶小子去找水。阿毛、聂小子和阿宝留在这里。你们带上阿凸和白蜂,不要走远。"

  "嗯!"

  蓝无月和叶狄拿上竹筒和木盆,凡骨子和方俞带上匕首和弓箭,四人分头去寻找食物和水,之所以分头,也是想顺道找找桃源的入口。他们始终不相信这里就是所谓的桃源。

  留下来的阿毛和聂政也没闲著。阿毛去捡木柴,聂政拄著双拐在周围查探。小贝爬到一棵树顶,仰头努力望天,还是不放心那只鹰。不过它看了半天只看到了雾和云,它索性坐在树顶吹风。小宝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了,他想解手。这种小事完全不必麻烦哥哥们,小宝站起来朝鬼哥哥喊了声:"鬼哥哥,我去解,手。"

  在崖壁前摸索的聂政回头,拄著拐杖就要过来:"鬼哥哥带你去。"

  "不用,不用。"小宝摇头,"我自己,可以。我不,走远。"

  "那你带著小贝一起去,不要走远。"周围没什麽人,聂政也就不担心了。

  招呼小贝从树上下来,小宝向远处茂密的草丛走去,要解手当然要走得远远的。相较於昨天,小宝心里轻松多了。没有鸟追他们,没有坏人抓他们,即使找不到桃源,在这里住下他也愿意。草丛中开满了花,大部分小宝都认得。草长得很高,盖过了小宝的腿,腿脚不便的他小心地缓缓前行。

  走到快要看不到鬼哥哥了,小宝这才解开裤绳,撩起衣摆,解起了手。肚子里的水热乎乎地喷了从出来,小宝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浇灌了草丛,小宝提起裤子,系好腰带转身往回走。走出了一段路,小宝突然停了下来,疑惑地扭头往回看,咦?

  转过身,小宝一脸的疑惑,是他看错了吧,这里怎麽会有这种草呢?有了疑惑就要解,小宝原路返了回去。走近了一看,小宝低呼出声,真的是冰原草!可是这里怎麽会有冰原草呢?小宝蹲下来睁大眼睛查看。在干爹那里做学徒的时候,干爹给他看过晒干的冰原草,还给他看过书上画的冰原草,和这株很像呢。可是冰原草只有极冷的塞外雪山上才会有,这里怎麽会出现呢?小宝抬头仔细找了找,四周并没有,他低下头,满脑袋疑问,真奇怪,是不是他认错了?

  冰原草是疗伤的圣草,小宝不敢摘,怕真是冰原草,这种草可不好找呢。想了一会儿,小宝把这株草周围的草拔掉一些,又找来一块石头放在旁边作为记号,心想等师傅回来後让师傅来看看。站起来,小宝不死心地往前走,也许还能找到一株呢。走著走著,小宝的眼睛亮了,他快步走到一株有两片白色的叶子,开著一簇簇小百花的草前,这里也有一株!

  回头看看,隐约能看到自己刚才做了记号的地方,小宝把这株冰原草周围的草也拔掉一些,又摘了几朵大大的红花摆在一旁做记号。找到了两株,小宝不禁雀跃。如果这真是冰原草的话,师傅肯定会高兴,而且冰原草可以给哥哥们疗伤养身子呢。找到了两株,小宝贪心了,还想找到第三株、第四株……完全忘了鬼哥哥叮嘱他不要跑远。弯著身子在越来越茂盛、渐渐的比他还要高的草丛里寻找冰原草,小宝留下一个个记号,他已经找到五株啦!

  抱了一捆树枝回来,阿毛刚要蹲下生火,眉心微蹙,阿宝呢?四下张望了一圈,看到聂政贴著一处崖壁不知在做什麽,阿毛大步走了过去。心想著崖壁内会不会有蹊跷的聂政正专心地敲崖壁,肩膀被人拍了拍,他扭头。

  "阿毛,回来啦。"

  阿毛张嘴,无声地喊阿宝。聂政转身回道:"宝去解手了。"刚说完,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宝不在?"

  阿毛摇头。聂政心下一紧,越过阿毛向小宝刚才解手的地方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指著那个方向,聂政脸色大变地说:"宝刚才在那里解手,怎麽不见了?!"

  阿毛一听,脸色也变了,转身拔腿就往那边跑。聂政拄著双拐脚步不稳地跟在他身後,朝正在休息的阿凸们大喊:"宝不见了,你们看到宝没有?"

  两只阿凸跳起来,指了指一个方向,他们看到小宝往那里走了。阿毛和聂政赶紧去找,见两人如此紧张,阿凸们跟了过去。

  不知道自己引起了怎样的慌乱,找冰原草找得开心的小宝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却不愿停下来。他已经找到十三株冰原草了!这不是最重要、最奇怪的,此刻他的手心里攒著五根很珍贵的药草──虫草。这虫草可是长在高寒的草原里的,可竟然在这里出现了!小宝的呼吸都带了激动,这里说不定就是桃源呢,不然怎麽可能有虫草呢?也许这里还长著其他珍贵的药草呢。顾不上歇息,也不愿歇息,小宝闷著头做记号、寻找草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师傅知道後的表情了。

  "宝!宝你在哪里?"

  "宝!宝!"

  在小宝失踪的地方大喊,聂政急得眼眶都红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宝会去哪里?宝从不会让哥哥们担心,他不会自己跑远的。而且就算他会跑远,他也会跟哥哥们说的。难道这附近有埋伏?聂政越想越害怕。

  阿毛在那些过高的草丛里寻找小宝的身影,担心小宝是不是被毒虫咬了,来不及喊人。找了一阵,阿毛发现了一块明显被人做过记号的地方,他赶紧朝聂政招手。聂政慌张地走过去,顺著阿毛指的地方一看,惊喊:"这一定是宝留下的!"

  爬上树寻找的阿凸朝前方呼呼叫了几声,看到了一处相似的记号。阿毛一手扶住聂政,一手掏出匕首在附近的大树上划了一刀,然後带著聂政朝阿凸指著方向走去。走了越有三十多步,聂政和阿毛果真看到了一处相似的记号,阿毛让一只阿凸在这里等著,他和聂政带著其他的阿凸继续去找,沿途若有树,他就在树上留下刀痕。

  当凡骨子和方俞带著两只野鸡,蓝无月和叶狄提著竹筒、端著水盆回来时,只看到了一只阿凸。叶狄放下水盆大声喊:"阿毛?大哥?宝宝?"没有人回答,他看向蓝无月:"三弟,大哥他们好像不在。"

  凡骨子看了眼还没来得及烧的柴火,说:"他们三个不知道去哪了,咱们等等吧。先把火生起来,我肚子饿了。"

  "哦。我去生火。"

  叶狄卷起袖子,从怀里取出火折子。

  就在凡骨子准备坐下歇息时,留在这里的一只阿凸跑过来很是焦急地指著一个方向,又跳又叫。凡骨子当即就变了脸,大喊道:"阿宝出事了!快跟我走!"说罢,他推推阿凸:"快带路!"阿凸快速地朝聂政和阿毛寻去的方向跑去。

  "小宝?"

  蓝无月手里的竹筒掉在了地上,叶狄丢下柴火,四个人跟著阿凸拔腿就跑。凡骨子眼尖地看到了阿毛留在树上的刀痕,抽出了腰间的剑,蓝无月和方俞同时做好准备。阿毛在沿途留下阿凸守著,那几只阿凸们见到凡骨子之後,也跟著他们一起去找聂政和阿毛。它们顺著聂政和阿毛留下的气味一直往前跑,可跑著跑著,阿凸们停了下来,凡骨子的呼吸停滞,前面没有路了!被崖壁挡住了!

  凡骨子急问:"阿凸,阿毛他们确实是往这里走的?"

  "呼……呼?"带路的两只阿凸不确定地看看彼此,阿毛和聂政的气味就在这里啊。

  蓝无月焦急地说:"师傅,咱们可能跟阿毛和我大哥走岔了。"

  凡骨子立马掉头:"往回走,再去找找阿毛留下的记号。"

  "嗯!"

  走在最後头的叶狄害怕地手都抖了,蓝无月回头一看,赶紧握住二哥的手,安抚道:"小宝和大哥他们不会有事的。"

  "无月,真的吗?"叶狄的精神又有点不对劲了。

  蓝无月的手用力,坚定地说:"小宝是宝贝,不管什麽事他都能化险为夷,二哥,相信我,相信小宝。"

  "啊,嗯,我信,我信。"赶紧抹抹眼睛,叶狄让自己冷静。

  原路返回,找到一棵阿毛留下刀痕的大树,凡骨子深吸了好几口气,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紧紧跟在他身边的方俞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师兄,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凡骨子咬牙,沈声道:"咱们从这里重头找。阿毛肯定走过这里,这人形的刀痕是他惯用的记号。咱们睁大眼睛,四下看清楚,不要再走岔了。"

  "嗯!"

  蓝无月和叶狄把眼睛睁到极限,凡骨子不放过周围的一寸草木,突然,他的视线停住了,那是什麽?

  "阿俞,你看!"

  拖著方俞的手,凡骨子快步走到一株草前。方俞一瞧,惊得险些掉了下巴:"师兄?!这这……这里怎麽会有冰原草?!"

  凡骨子的心里升上一股怪异,他蹲下仔细看了看这株草,肯定地说:"果真是冰原草。"再一看,这株草周围的草明显被人拔过,旁边的石头显然也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师傅?"蓝无月不明白,略懂药理的叶狄惊叫:"冰原草不是只有雪山上才有吗?"

  凡骨子一脸深思地点点头:"对。这冰原草只有雪山上才会有,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蹊跷。"

  方俞马上接道:"阿宝懂草药,说不定他发现了这株草,所以才不见了。"

  凡骨子站起来:"跟著这株草的踪迹去找。"

  "嗯!"

  凡骨子紧盯脚下,走了一段路,果然又发现了一株做了记号的冰原草。一个念头一闪而逝,凡骨子较快了脚步。渐渐的,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茂盛的草丛里。

  ※

  跪趴在地上,满头是汗,小脸脏污的小宝张著嘴,惊奇地看著面前的大山洞。他的两旁,清澈的溪水流过,汇入山洞中,然後从山洞的深处流走。山洞里什麽都没有,只有两块大石头还有一汪池水。小宝扭头看看,入目的全是花草树木,一路寻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找到这里来了。

  耳边是哗哗的溪水声,小宝这才发现自己很渴。爬了两步来到水边,低头一看。哇!这张黑乎乎的脸是谁的?赶紧伸手进溪水里,小宝打了一个寒颤,这水好冰哦。洗洗脏兮兮的小手小脸,溪水里的脸干净了,小宝又掬起水喝了好几口,这才舒服地喘了口气。

  "吱吱吱吱……"

  同样喝了一肚子水的小贝在小宝身边跳来跳去,提醒他忘记的一件很重要的事。小宝摸摸小贝的头,笑呵呵地说:"小贝,咱们找到了三十六株冰原草呢,师傅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可下一刻,小宝的脸色就变了。糟了!师傅!哥哥!

  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走得太远了,都没有告诉哥哥们,小宝慌得爬起来,哥哥们一定著急了!他要赶快回去!一道亮光闪过小宝的眼睛,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大大的眼睛涌上惊讶,那是什麽?好奇压过了赶快回去的念头,小宝朝那道亮光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走进山洞,他才发现那亮光是从池子里发出的。跪在池子边,小宝伸手探进池子,唔,够不到。

  亮亮的、好像是金子,也好像是珍宝。小宝撅起小屁股努力捞"金子",出来带的银子差不多都花光了,如果真是金子的话,师傅和哥哥们就可以买粮食、买衣裳了。捞啊捞啊,明明感觉手指头快要碰到了,可总是差了那麽一点。第一次如此贪财的小宝不放弃地又往池边爬了爬,伸长手臂。

  "啊!"

  "噗通!"

  "吱吱吱!!"

  "小贝!"

  落水的小宝慌得去抓小贝,身子池子下沈去。

  "吱吱吱吱!!"

  又是噗通一声,小贝跳进了水里,去救小宝。

  "唔!"

  "咕噜……"

  喝了几口水,小宝的身子越来越沈,最终沈了下去。小贝紧紧抓著小宝的手,尖叫几声後,也随著沈了下去。

  ────

  前天雷雨,网络被劈坏了,昨天病了,睡了一天,对不起大家
宝贝:第九十九章

  跟著小宝留下的最後一个记号,阿毛和聂政来到了一处山洞前。这三洞就嵌在崖壁上,周围的草都有一人高了。山洞内没有人,只有一汪池水,聂政大喊:"宝!宝你在哪里?宝!"

  阿毛放开聂政走进山洞,这山洞不深,却极高。洞内的地势略低,洞壁处还有一个洞,汇聚的池水从那个洞往更深处流走,池面与洞顶仅有半人高的空间。洞内不甚明亮,阿毛走出来又在洞外寻一圈,没有发现小宝留下的其他记号。

  "宝!宝你在哪里?宝!宝!"

  聂政扯开嗓门大喊,崖谷内回声阵阵。就在聂政和阿毛焦急地寻找小宝时,一路寻来的凡骨子四人也赶到了。

  "阿毛!聂小子!"

  聂政回头,一看到来人,他哑著嗓子急道:"师傅!阿宝不见了!"

  凡骨子眉头紧锁地走上来道:"先不要急。我问你,这冰原草可是你们发现的?"凡骨子指著不远处的一株冰原草问。

  聂政摇头:"不是。我们是跟著这草找过来的,我们以为是宝留下的。"

  阿毛慌张地走过来,向师傅打了几个手势。凡骨子抬手示意他不要慌,沈声道:"这附近没别人,就咱们几个。不是你们留下的,更不是我们留下的,肯定是小宝留下的。我看过了,那些被拔掉的草根还是湿的,显然是刚被拔掉的。阿宝识得草药,这冰原草只有在雪山上才会有,阿宝一定是发现了这异样之处,一路找了过来。"

  聂政点点头,难掩心焦地说:"可是宝的记号就留在这里,我们找不到他。"

  阿毛连连摇头,表示周围没有小宝的记号了。凡骨子看到了那个山洞,这已是尽头了,周围的草高得出奇,凡骨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人高的草。寻找小宝的聂政和凡骨子已经踩出了一条路,凡骨子踏过被踩倒的草,进了山洞。

  山洞内很凉爽,池水清澈,凡骨子现在洞口观察了一番,心里不安地踏进,这池水不浅,阿宝会不会掉进去?刚走到池边,方俞眼尖地发现了池子边上摆著的几根草,惊叫:"师兄!快看!"顺著他的手,凡骨子看去,心下顿时大惊。身体一个起伏,他落在那几根草前,蹲下。

  叶狄、蓝无月和阿毛跑过了去,一看清那几根草,叶狄惊喊:"虫草?!"

  凡骨子拿起那几根摆放得很整齐的虫草,眉心拧成了川字。这干干净净的池边怎麽会有虫草?凡骨子下意识地就像池子里看去,这一看不打紧,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脚下一软,凡骨子坐在了地上,抬手扯住方俞的手指著池子底的一个东西颤声问:"阿俞,你看看,那是什麽?"

  几人立刻看去,待看清池子底的东西是什麽後,聂政的双拐掉在了地上。

  "宝(阿宝)!"

  "宝宝!"噗通一声,叶狄跳进了池子,那是宝宝的布鞋!噗通噗通又是两声,水花溅起,阿毛和方俞跳进了池子。叶狄疯了般地往池底游,去捡小宝的那只布鞋。凡骨子站了几次都站不起来,眼前一片白蒙蒙的,什麽都看不到了。

  蓝无月的脸色煞白,身子晃了几晃跌坐在地,完全不敢去想小宝会出什麽事。噗通,又是一声,蓝无月扭头一看,心跳停止。

  "大哥!"

  聂政已经是抱著和小宝一起死的念头了,根本不管自己能不能游泳。

  "大哥!"蓝无月也跟著跳了下去。

  "阿宝……阿宝……"凡骨子紧握著那几根虫草放声哭了起来, "阿宝,阿宝……你在哪儿啊……你不能这麽丢下师傅啊……阿宝……"

  池水翻腾,那哗啦哗啦的水声听得叫人心寒。凡骨子已经无心去理会池子里的那几个人了,他对著那几根虫草老泪纵横。他不明白,他不过离开了一会儿,他的小徒儿怎麽就出事了。哭了好半天,凡骨子的声音渐渐停下,周围怎麽安静了?

  眨掉眼里的泪,凡骨子往池子里一瞧,心里咯!一声。人呢?人都去哪了?左右两下擦干净眼睛,凡骨子的心怦怦怦直跳,池子里没人了!一个人都没有!愣了有一眨眼的功夫,凡骨子纵身跳进了水池,跟著他们一道前来的四只阿凸也跳了进去。身子一落入冰凉的池水中,凡骨子就打了好几个寒颤。他会游泳,可此时他却觉得手脚好像被什麽困住了,越游身子越往下沈。喝了几口挺甜的池水,凡骨子沈入了水底。

  心想不会就这麽死了吧,无法呼吸的凡骨子闭上了眼睛。手里始终紧握那几根虫草,凡骨子还没来得及有什麽念头,他的身子陡然一沈。怎麽回事!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水进入眼眶,凡骨子只觉得天晕地旋,身体被什麽大力卷了过去。

  "哗……"

  水声是那麽明显,又是哗哗的几声,眼前一片黑的凡骨子感觉到身体碰到了什麽,被水淹没的口鼻也能喘气了。

  "师兄!"

  啊!凡骨子睁大眼睛。

  "师兄!"

  浑身湿透的凡骨子被人扶了起来,他抬头一看,脸上浮现惊喜:"阿俞!"方俞一脸不敢相信的激动,他刚要开口,又有人喊了:"师傅!"

  凡骨子循声看去,眼眶瞬间湿润:"蓝小子,你们没事吧。"

  "没事。二哥的精神不对,阿毛让他先睡一会儿。"浑身都在滴水的蓝无月狼狈地走过来,抱起被呛到的四只阿凸。聂政和阿毛都走了过来,叶狄躺在地上昏睡。

  凡骨子举目看看四周,心下震惊。池水仍哗哗地从他们身边流过,可他却怎麽也想不明白他是怎麽被卷到岸上的。

  "师傅,这地方太蹊跷了。"聂政喜忧参半地说。喜的是这里很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桃源,忧的是他们还没有找到小宝。

  抹抹脸上的水,凡骨子道:"去找出口,这里有风,肯定有能出去的地方。"

  "师傅,小宝一定跟咱们一样被水卷了过来。"蓝无月拧拧衣服,说。泡了泡水,几人脸上干净多了。

  凡骨子点点头,心稍稍放下一些。

  "聂小子,你和阿凸留在这里照看叶小子,其他的跟我走,去找出口,这里太黑,又没有火,不要走散了。"

  "嗯!"

  蓝无月同样是心里狂跳,风吹得身子不住地打颤,可他却只觉一把希望的火在心头烧。

  几个人拧拧湿透的衣裳,凡骨子把虫草交给聂政保管,辨识了风吹来的方向後,他带著几人朝那边慢慢走去。他们站的地方说是岸,却不过是一条窄窄的平地,两侧是汇聚成河的水。他们不知道等在前方的会是什麽,所以此刻每个人都很小心。

  "吱吱吱吱……"

  刚走出几步,凡骨子就隐隐听到了熟悉的叫声。还没开口,他就听蓝无月叫道:"师傅!小贝!是小贝的声音!"

  他这一喊无疑给了众人莫大的希望。几人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这回叫声更明显了,又听了一会儿,蓝无月第一个冲了出去。

  "小贝!"

  "是小贝!是小贝的叫声!"凡骨子不禁握住了方俞的手,聂政勉强站起来大喊:"宝!宝!"

  "吱吱吱吱!!"

  猴子的叫声带著激动与欣喜,蓝无月奋不顾身地在黑暗中狂奔,不一会儿,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跳到了他的身上。

  一把紧紧地抱住猴子,蓝无月喜极而泣:"小贝!小宝呢!"

  "吱吱吱吱!"

  猴子果然是小贝,他挣扎地从蓝无月的怀里跳下来,转身冲著前方又叫又跳,

蓝无月奋不顾身地在黑暗中狂奔,似乎是让蓝无月跟上他。蓝无月回头喊:"师傅!小贝让我们跟著他走!"

  凡骨子放开方俞的手快速说:"阿俞,你背上叶小子,我们快过去!"

  "好!"

  方俞架起叶狄背上他,阿毛扶著聂政,几个湿淋淋地人脚步急促地往前走。待他们走近後,小贝四肢著地地往前跑了。跑一阵子,他就回头等著几人跟上来,然後再往前跑。

  "阿宝肯定没事,阿宝肯定没事。"嘴里喃喃自语著,经历了太多绝处逢生的他还是不由得脚下发软。

  走了很长一段路,前方有了亮光,几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还不等他们走出去,他们就听到了一声天籁之音:"师傅!师叔!哥哥!"

  "宝!"

  "阿宝!"

  腿脚最快的蓝无月又是第一个跑了过去,看到那抹小身子後,他冲上前把同样浑身湿透的人一把抱了起来。

  "小宝!你吓死我了!"

  第一次当著众人的面,蓝无月狠狠亲吻小宝。光著脚的小宝小脚丫因为美人哥哥的亲亲绷得直直的,紧接著,他的身子被另一人抱了过去,脸蛋又被亲了。这次是大哥哥。

  顾不上介意这几个小子光天化日之下亲亲我我,在阿毛放开小宝後,凡骨子忍不住敲了敲他的头,佯怒道:"阿宝!你这回可把师傅吓坏了,今後不许这麽一声不吭地就跑掉。"

  被师傅教训的小宝不但没有乖乖认错,反而笑呵呵的。他指指身後,眉眼弯弯地说:"师傅,桃源。"

  几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瞬间,他们的呼吸停滞了。

  眼前,碧蓝的天空飘著淡淡的云;几只白鹤在映射著天空的碧蓝水面上飞翔,不时地发出清脆的叫声。枝繁叶茂的大树耸立在远方,几间茅草屋点缀在离湖泊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排不知已经存在了多久的篱笆被攀援的植物覆盖,露出岁月的痕迹。

  茅草屋前,红红的果子挂在树上,几只羊正在树下吃果子,还有兔子!他们的脚下不再是天然的岩石,而是经过人工雕琢的青石板,一直延伸至茅草屋前。青石路的两侧,花草丛生,几只兔子缩在草丛里惊慌地瞪著他们。

  更远处被湖泊升起的水雾淡化了视线,但不管那里有什麽,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已足够令人喜悦得快要晕过去。凡骨子捂著额头,闭上眼睛。好半天後,他睁开眼睛,瞪大了仔细看,那一切好似幻境的桃源仍在眼前。

  "阿俞,你看到了吗?"

  呆愣在那里的方俞缓缓点头:"嗯。"

  "这里就是桃源?"

  "……嗯。"

  "你背我过去看看,我脚软。"

  方俞放下叶狄,弯身,凡骨子动作僵硬地趴到他背上。方俞停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背著凡骨子一步一步地朝茅草屋走去。

  "大哥……"蓝无月又一次哭了,哭得泣不成声。聂政紧咬牙关,抓紧了阿毛的手,阿毛也紧紧握住他的手。他们,找到了;他们,找到了桃源。

  "宝,过来。"

  小宝走到鬼哥哥跟前,下一刻,他就被鬼哥哥抱住了。在发现桃源之时已经哭过的小宝环住鬼哥哥的脖子,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经历了那麽多的磨难,他们找到了桃源。桃源,果真存在。

  "大哥,桃源,桃源……"

  蓝无月从後抱住小宝,和大哥一起紧紧抱住他们的宝贝。阿毛也哭了,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他伸出长长的手臂,连同蓝无月和聂政在内,用力地抱住他们的阿宝。

  "哥哥……桃源……找到,了……"

  "找到了,咱们找到了……"

  "没有,坏人,了……"

  "对,没有了……"

  聂政第一次宣泄出自己压抑了太久的情感。他们不必再忙於逃命,不必再担心林盛之和潘灵雀的追杀,他们只需在他们的桃源内安心地养伤,安心地生活。

  "宝,谢谢你。"

  "抱抱。"

  "鬼哥哥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美人哥哥也是。"

  "……"阿宝,我的,阿宝。

  一间木屋内,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紧紧抱在一起,唇齿相连。

  成熟的果子从树上掉了下来,树下已不见兔子了。三只不肥也不瘦的羊继续悠哉地吃果子。茅草屋前杂草丛生,依稀能看出那里原本是块被人休整过的菜地。在这远离世俗的一方天地中,经历了太多磨难的人们得以在此休养生息。

  焦炭林的上方,一只鹰仍锲而不舍地寻找几个人的踪影。被它引来的雀鸟几次进入林中都无功而返。鹰不死心,它从未跟丢过任何人。盘旋了几圈之後,它俯冲进林间。天黑了,鹰失望而又愤怒地冲进返回空中,它不相信自己会跟丢了人。但不管它相不相信,有宝贝相伴的人们注定会得到惊喜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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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白蜂和几只阿凸们还在外头,另外还有他们的行李。凡骨子几人勉强压下满心的激动,想法子出去。几人的衣裳都湿透了,凡骨子和方俞索性打算从原路返回,结果他们根本游不回去,这里只能进不能出,这可难倒了几人。

  "宝宝,呵呵呵,宝宝,呵呵呵……"

  醒来後的叶狄在发现自己身处桃源之後,就只会叫宝宝了。他紧紧牵著小宝的手不肯松开,小宝走到他,他就跟到哪。高兴过头的他精神又有点不对头了,不过相比之前的状况,此时的叶狄让人放心了许多。让小宝看好叶狄,凡骨子和其他人分头去找出口。海魄真经能流传出去就说明这里一定有出去的路。

  惊吓过度的几人不许小宝再乱跑,让他乖乖留在这里。小宝不敢不听话,他带著好哥哥来到湖边,脱下湿透的衣裳在水里拧了拧,然後给好哥哥擦脸。叶狄闭著眼睛,咧著嘴笑,感受著宝宝给他擦脸的幸福。在小宝给他擦完後,他又脱下自己的湿衣裳像小宝那样,拧了拧後给小宝擦脸。湖水温温的,叶狄的兴致上来了,索性脱光了衣裳抱著小宝下了水。满头都是灰烬,不如趁机洗洗。

  小宝可脸红啦,有羊还有兔子还有鸟儿看著呢,而且师傅、师叔和哥哥们也会看到呢。可他的红脸蛋看在叶狄的眼里只有更欢喜,抱起小宝,举高他,叶狄喊著宝宝高兴地在湖里转圈,引来小宝的惊叫。远远地瞧见叶狄和小宝在水里玩儿,凡骨子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只要叶小子不犯病,随便他了。

  "师傅,您来一下!"

  另一边,蓝无月大喊道。凡骨子立刻回神,招呼了方俞过去。叶狄朝三弟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似乎没他和宝宝什麽事,他又专心抱宝宝转圈了,他喜欢看宝宝红红的脸蛋。

  蓝无月的脸上是又惊又喜,待凡骨子和方俞走近後,他快速说:"师傅、师叔,大哥和阿毛发现了一处墓地。"

  "墓地?快带路!"

  绕过几块巨石,凡骨子和方俞便看到了那处墓地,阿毛和聂政都在那里。两人让开地方,凡骨子走上前一看,心下大惊。面前共有四个坟,却只有一块碑,上刻:"无名氏与妻及友人夫妻共八人葬於此"。

  凡骨子的心快跳了两下,聂政这时出声:"八人、四坟,生同寝、死同穴。"

  五人的脸上皆是敬佩,凡骨子哑声说:"等安顿下来後,咱们把他们的坟清理清理,把这些杂草都拔了。"

  蓝无月哑声道:"我们几个都有此意。"

  凡骨子深吸一口气,道:"看样子这里只有咱们几人了。那些四散的猪羊恐怕也是他们留下的。难怪那五间茅屋里只有四间有床铺。"

  蓝无月蹙眉道:"只是那几间屋子里为何如此干净呢?他们住在这里总该有被褥、文房之类的才是吧。可屋子里除了床板桌椅之外,什麽都没有。"

  方俞理解地说:"那都是他们用过的东西,对夫来说,妻所用之物不能留予他人;对妻来说,夫所用之物亦然。他们收拾好这里留给寻来桃源的後人,带走属於彼此的一切,等待来生转世再共度一生。"

  方俞的话令四人动容,蓝无月掀起衣摆跪下,给这八人磕了三个头。聂政和阿毛也跪下,满怀敬意地磕了头。凡骨子和方俞也不等安顿之後了,两人拔出匕首,打理这八人长满了杂草的坟头。方俞深深地看了一眼师兄,低头拔草。他死後,也要和师兄葬在一起,下辈子,他不会再犯这辈子的错。

  "哢嗒。"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和师叔师叔一起拔草的聂政突然脚下一空,直直地跌了下去。

  "大哥!"

  "聂小子!"

  离得最近的方俞伸手去拉他,结果没拉住,也顺势跌了进去。

  "阿俞!"

  凡骨子扑倒,抓住了方俞的衣服。

  "师叔!大哥!"在坟那头的蓝无月和阿毛惊慌地跑过来,帮著凡骨子把方俞拽了上来。狼狈地爬出来,方俞赶紧扭头去看聂政,这才发现他们跌入的坑并不深。

  蓝无月快要承受不了这一波波的"惊吓"了,他跌坐在坑边,探头问:"大哥,你没事吧?"

  坑有一人高,跌坐在地上的聂政揉揉屁股仰头笑道:"没事,就是屁股摔成八瓣子了。"阿毛的个子大,他双手撑在坑边直接跳了进去,这坑还不及他的个头高,他弯身扶起聂政。聂政扭头朝坑内看了看,仰头一脸惊讶地说:"师傅,这好像是个密道。"

  凡骨子看了眼那四个坟头,探头喊:"你们先别上来,我们下去。"说罢,他就起身跳了下去,方俞和蓝无月也跟著下去了。

  进入坑洞,果然像一处密道。不过这密道太久没有通过风,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几人在洞口站了半天,等味道散去了,他们才慢慢往里走去。走了一段路,蓝无月回头看了几眼,心有余悸地低声说:"师傅,这地方不会是那几个人故意留下的吧?"

  "难说。"凡骨子捋捋还湿著的胡子,"这几人死後皆称自己为无名氏,从这份豁达来看就不是一般的人。若咱们不为他们理坟,恐怕到死也不知道这坟头边上还有这蹊跷。"

  走在後头的聂政开口:"说不定这海魄真经就是他们留下的呢。"

  "很可能。"

  越走洞内越黑,几人竟然在洞内发现了火折子还有火把,而且看起来是故意留给进来的人的!心里不停地敲鼓,饶是凡骨子和方俞也不由得心生敬畏。拐了一个弯,走在最前头的凡骨子和方俞停了下来,倒抽一口冷气。个子最高的阿毛也瞪大了眼睛。

  "师傅?"

  蓝无月扶著大哥走上前,凡骨子把火把递给方俞,怔怔地走了过去。当洞内的景象映入双眼後,聂政和蓝无月瞬间忘了呼吸。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四方形、极为宽敞的密室,密室的地上摆放著十几个陈旧的蒲团。但这不是令他们惊愕之处,他们惊愕的是密室的三面石壁上那密密麻麻刻著的字。其中最醒目的四个大字更是令人心颤──海魄真经。接著,是一句附言:与友人避世於此,闲暇之际互相切磋,参此真经;刻於壁上,待有缘人得见。

  凡骨子急切地推了推方俞:"快去把阿宝带来,让他瞧瞧这是不是他参透的那本海魄真经!"方俞转身就跑。

  蓝无月口干舌燥地看著那一行行字,有几句是那麽的熟悉。小宝参透的新海魄真经的开头和这个极为相似。蓝无月只觉得双脚不听使唤,他要站不住了。聂政摸著墙壁上那一个个好似能刻入他心里的字,久久无法成言。

  凡骨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眉头微蹙,这上面刻的和小宝写下的那份很相似,可有些地方读起来又感觉有点怪。疑惑中,凡骨子对这几个人更是异常佩服,能闲暇之时切磋出海魄真经的人不仅仅是高人那麽简单啊。

  谁都没有说话,等著小宝来证实。不知等了多久,隐隐地听到了叶狄的声音,几人立刻回神,凡骨子迫不及待地转身。这回没有太久,方俞背著小宝出现了,被师叔从水里捞出来的小宝浑身湿乎乎的,身上只裹了一件叶狄的外衣,同样是湿乎乎的。凡骨子上前摸摸小徒儿的脸,极快地说:"阿宝,你看看墙上的可是海魄真经?"

  海魄真经?小宝眨眨眼睛,顺著师傅的手看去。所有人都盯著他,就连叶狄也不吭声了,瞪大眼睛看著四周的墙壁,这是什麽地方?

  初时,小宝的脸上是惊讶,和他发现的海魄真经一样呢。渐渐的,小宝脸上的惊讶变成了疑惑与深思,瞧得凡骨子几人是心急难耐,可又不敢出声催促。到最後,小宝直接蹬蹬腿从师叔的背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处石壁前仔细研究了起来。

  蓝无月扯扯大哥,小声问:"小宝不会又发现什麽异常了吧?"

  "说不准。"聂政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让小宝安静地看。

  把三面墙上刻著的海魄真经仔仔细细全部研究完了,小宝转身说:"师傅,是。上面,说要先,练完心法,才能,练拳法。"

  一听是海魄真经,众人都松了口气,格外激动。凡骨子走过去问:"怎麽看出来要先练完心法才能练拳法?"。

  小宝走到第一面墙上踮起脚尖努力指一个字,接著他的身子被人高高举了起来。不用瞧,他就知道是大哥哥。回头对哥哥深深一笑,小宝指指一句中多出来的'後'。然後让大哥哥往旁边移了移,他又指指一个多出来的'拳'。

  这下子大家都明白了,凡骨子语带无奈地说:"这几个人很喜欢玩这种颠三倒四、暗藏玄机的把戏啊。"

  下面的小宝不需要解释了,把那一句句中多出来的字反过来念就是:心法於先、拳法於後,得益处。

  接著,小宝又说:"师傅,这个人,留下,一封信。在,唔……"小宝四下看看,眼前一亮,指指蒲团, "在,下面!"

  几人一愣,蓝无月三步并作一步窜到一个蒲团旁,掀开。他又愣了,下面什麽都没有。凡骨子跳到另一个蒲团旁,弯身掀开。哎呀!还是没有。

  就好像玩捉迷藏,除了还弄不清状况的叶狄外,其他人都去翻蒲团了。叶狄瞧瞧脚下踩著的蒲团,愣愣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弯身掀开,咦?这是什麽?

  蹲下,把蒲团放到一旁,叶狄拿起一封看起来像信的东西。那边,凡骨子、蓝无月、方俞和聂政的动作停了,手脚利索的三人同时朝叶狄扑了过去。

  "宝宝,这是……"叶狄刚抬头,眼前一花,手里的信被人抢了过去。他呐呐:"什麽……"

  手抖地取出信,展开,信上不过是几句话,可凡骨子看完後险些一口气被喘上来。蓝无月觉得自己病了,他的头怎麽这麽晕?

  信上写著:得此信者,必定已得海魄真经,乃我等之有缘人,我便告诉你等出去的路。坟碑之处行五十步,然後朝西一直走,切记直走。走至无路可走时,脚踢。

  "阿俞,你,背我,我脚软。"别说蓝无月了,就是凡骨子也觉得头晕。什麽叫无路可走後用脚踢?!

  可再怎麽不满,也只能被人牵著鼻子走。留聂政、小宝和叶狄在密室里,凡骨子、方俞和蓝无月去找出口。

  按照信上所说,凡骨子三人从坟碑对著的方向笔直地走了五十步,然後拐西,又笔直地、一步不敢出差错地往前走。走了约莫快一刻锺,他们果真无路可走了。挡住他们去路的是一块巨石。凡骨子瞧瞧那石头,再瞧瞧自己的脚,要踢吗?

  "师傅,我来!"

  蓝无月走上前。

  "还是我来吧。"

  把凡骨子拉到身後,方俞作势要踢。

  "我来。"

  拉回方俞,凡骨子又挡下蓝无月,对著石头就是一脚。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凡骨子却是张大了嘴,下巴跌在了地上。眼前哪里还有什麽石头?!分明是一条小路!别说凡骨子和蓝无月了,这回方俞都晕了。

  "好,好厉害的,阵法。"好半晌後,凡骨子只说出这麽一句话。把幻境之法用得如此玄妙,凡骨子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师傅,那就是出去的路?"

  蓝无月狠揉眼睛。凡骨子无意识地点点头。若他们当成是玩笑,不敢踢那块那石头,那他们岂不是永远也出不去了?这些人一次次考验他们,为的不过是真正的有缘人,真正的能拥有海魄真经和桃源圣地的有缘人。

  "阿俞、聂小子,咱们出去吧。把阿凸们、白蜂,还有咱们的东西都带进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出去了。"

  "我也不想出去了。"

  方俞背起明显走不动的师兄。

  "大仇得报後,就是给我龙椅宝座,我也绝不出去。"

  迈出虚软的双腿跟在师叔的身後,蓝无月回头。已经看不到那四处坟头了,可是他真想见见这几个人
(20鲜币)宝贝:第一百零一章

  凡骨子、方俞和蓝无月顺著那条小道七拐八拐地从一处崖壁下的暗道口爬了出去。刚出来时,三人著实晕头转向了一阵子。找了好半天,还是方俞发现了一只白蜂,几人才走回他们之前歇脚的地方。原来这出口处离入口的那个山洞仅隔了一处崖壁。

  方俞在出来的地方做了一个只有他们能看懂的记号,凡骨子把小宝和阿毛之前做下的记号全部去掉,不过却留下了那三十六株冰原草。这三十六株草恰好排成了一个六星阵,只要沿著冰原草走,他们就能找到进入桃源的山洞。凡骨子原本想拔了,後来想想又作罢了。

  他们来时的马车还留在焦林外头,想到外头还有只鸟盯著他们,凡骨子索性不要了。就算林盛之和潘灵雀的人找来,他们也不可能找到这里。带上阿凸、白蜂和全部的身家,三人从隐藏在崖壁幻境下的暗道返回桃源。

  一路上都在逃命奔波,终於安定下来的几人一时半会儿有点不适应这突来的安逸。抓了两只兔子,又找了些现成的野菜野果,几人填饱肚子,没有歇息,又开始忙著收拾茅草屋。这桃源不仅是他们的圣地,更是阿凸、白蜂和小贝的圣地。一抵达这里,阿凸们就带白蜂去安家了,小贝也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这桃源很大,不仅有湖有山、还有成片成片的林子,林子里甚至还有几只奶牛。这里的牲畜只要凡骨子他们不是一天宰光,一代代繁衍下去足够凡骨子他们过完余生了。阿毛找到了一些麦子,麦粒结实得已经掉在了地上,阿毛把麦粒收集起来,打算把茅草屋前的菜地收拾出来,种上麦子、种上菜,河里又有鱼,还有那麽多的牲畜,他们根本无需出去,可以自给自足。

  在这另一番天地里,每个人都是激动万分,久久无法平静。聂政几人已经想好了,等安顿下来之後,他们就去林子里砍几棵树,搭几间木屋,就跟凡谷里的一模一样。有新家了,小宝也坐不住了,坚持要帮师傅和哥哥们收拾屋子。凡骨子索性让阿毛搬出一张桌子,叫小宝把他背下的那些书全部默下来,小宝高兴地接受了。

  凡骨子、方俞、聂政、阿毛、蓝无月和叶狄在几间茅草屋内出出进进忙著收拾,小宝呢,就趴在外头的木桌上认认真真地默书。远处,阿凸和小贝在树上跳来跳去,欢乐地叫著。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

  忙碌中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天就暗下来了。小宝揉揉酸涩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其他人的脸上也透出了疲惫。不过总算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今晚不至於夜宿在外头。

  那八人虽说把彼此的东西全部带走了,可该留下的却都留了下来。就拿灶房里的那一桶灯油还有放在灶台上的火折子就明显是给後来的人准备的。凡骨子几人在感激之余对他们更多的是敬佩。点上油灯,草屋里亮了。灶房的炉火烧得红红的,热腾腾的饭菜也好了。几人围著院内的石桌坐下,神色间皆是万千的感慨。距离上一次这样轻松地吃饭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

  凡骨子首先拿起筷子,声音略哑地开口:"大家都累了,吃完了饭就早点回去歇著。咱们不必赶路了,慢慢收拾,不著急。"

  聂政拿筷子的手有些颤抖,他咽了咽嗓子,说:"师傅、师叔,我拖累你们了。"坐在他身边的阿毛马上拍了拍他,让他不要这麽说。

  凡骨子道:"你是我的徒弟,哪来的拖累一说?而且师傅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师傅也不会有阿宝这个乖徒弟,更不会见到真正的桃源之地。这些话不要再说了,我一生无子嗣,你们於我是徒弟也是儿子。我原本还担心,若我死了,只剩下阿毛一个人太孤单。现在,我不必担心了。你们几个要记著阿宝的恩情,要一辈子疼他。"

  聂政放下筷子,搂住坐在他另一侧的小宝,眼眶微红地说:"师傅您就放心把宝交给我们吧。我们若不疼他,老天爷都不会放过我们。"

  蓝无月跟著说:"师傅,这是桃源,您和师叔绝对会长命百岁。您就看著我们怎麽疼小宝吧。"

  叶狄握住小宝的手:"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疼宝宝。"

  不会说话的阿毛朝师傅重重点头,"说"出他的承诺。

  小宝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这是哥哥们第一次这麽郑重地当著师傅的面说疼他,小宝也不知道怎麽了,心跳得厉害。

  方俞看了凡骨子几眼,放下筷子,大著胆子当著几位晚辈的面握住凡骨子的手,然後放到桌上。凡骨子下意识地想要挣脱,结果根本抽不出来。

  方俞舔舔嘴,紧紧握住凡骨子的手,很是紧张地说:"师叔,师叔的心里,一直只有你们师傅一人……"此时不说,以後就没机会了。

  凡骨子的老脸轰得红了,奋力抽出手,紧接著又被方俞死死握住了。除了不怎麽明白的小宝和半知半解的叶狄外,聂政、蓝无月和阿毛都坐直了身子,认真听师叔说。

  方俞手不稳地拿起碗喝了口汤润润嗓子,然後抬头郑重地对几个人说:"师叔今後,就跟你们师傅在一起了。"

  蓝无月笑著举起碗:"恭喜师傅师叔喜结连理。"

  "蓝小子!"凡骨子的脸通红,这回不管手痛不痛了,使出全力甩开方俞,他今後没脸见人了!

  聂政则笑呵呵地也举起碗,说:"师傅,师叔对您情真意切,您就答应师叔吧。我们也希望您身边能有个伴。"

  大哥和三弟都这般,叶狄也赶紧学著两人举起碗。可他又没明白过来方俞话中的意思,最後憋出一句:"我先干为敬。"仰头就把一碗热汤都喝了。

  "哈哈哈……"

  聂政和蓝无月笑了,凡骨子则是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方俞。怎麽能当著徒弟的面说这种事!

  小宝跟著哥哥们笑,他举起自己的碗,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师傅和师叔敬汤,说:"我会,孝顺,师傅和,师叔。祝师傅、师叔,长命百,岁。"

  为了化解凡骨子的尴尬,聂政立马跟著举起碗:"来,咱们几个祝师傅、师叔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师傅、师叔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蓝无月吆喝著,叶狄也傻呵呵地笑著附和,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眼睛如弯月。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就变了,好像今日是凡骨子和方俞的寿宴。

  狠狠戳起一个番薯,凡骨子眼睛一瞪:"吃饭!"

  大家赶紧拿起筷子夹菜、喝汤,不敢再多言,可心里却都在笑,为他们即将到来的幸福日子笑。方俞笑得最欢,师兄没有反驳,师兄,应承他了。

  一直到吃完饭,凡骨子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闷著头。吃完了,他又闷著头直接回了屋,方俞匆匆擦了嘴追了过去。看著两人进屋关了门,蓝无月有点担心地问:"大哥,师傅今晚不会把师叔赶出来吧?"

  聂政扭回头,拿起最後一个番薯放到小宝的碗里,回道:"师傅嘴硬心软,放心吧。"

  叶狄一心都在小宝身上,见小宝不住地眨眼睛,他放下筷子:"大哥,我去铺床,宝宝累了。"阿毛一听,站了起来,指指湖的方向,他去打水,给小宝洗漱。

  蓝无月拦下二哥,说:"让小宝跟大哥睡吧,咱俩一屋,阿毛一屋,师傅和师叔一屋。"有床的屋子只有四间,先暂时这麽住著。

  "哦。"

  叶狄毫无异义,欢欢喜喜地去大哥屋里给小宝铺床。

  饭桌旁只剩下了聂政、蓝无月和小宝。蓝无月起身在小宝身边坐下,拿过他手里实在吃不下去的半个番薯,塞到自己嘴里。抬头看著美人哥哥动作的嘴,小宝的脸烫烫的,如小猫似地喃喃说:"美人,哥哥,我,吃过,了。"

  蓝无月的动作一顿,一把揽过小宝狠搂在怀里,心道:小宝啊,不要这麽跟美人哥哥说话,美人哥哥可受不了。

  聂政抿嘴笑,在蓝无月放开小宝後,他拿起自己的碗喂到小宝嘴边:"宝,喝点汤。"

  小宝脸红红地喝了两口,咽下嘴里的番薯。聂政又顺顺他的背,说:"外头凉了,进屋去吧。"

  小宝摇摇头:"哥哥,累了,我收拾。"

  蓝无月起身:"大哥,你和小宝进屋吧,我来收拾。哦,对了,明早我要懒床,你们别等我吃早饭了。"说著话,他已经开始收拾了,在小宝来帮忙时他把小宝推到大哥的怀里,让大哥带他进屋。

  聂政不推辞了,哄劝道:"宝,你扶鬼哥哥进屋去吧。"

  "啊,嗯。"相帮美人哥哥,可是鬼哥哥要进屋。

  "宝,走吧。"

  "啊。"

  又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盘子,小宝扶著鬼哥哥往一间茅草屋走。最边上的一间茅草屋内,油灯亮著,也没有什麽声音传出。蓝无月收拾著盘子,不时朝那边看几眼,打心里为那两个人高兴。

  小宝白天已经洗过了,擦了脸,漱了口他就上床了。大家都累了,阿毛烧了热水,几人上上下下洗了个干净後就都回了各自的茅草屋。带来的被褥不多,一张床上也不过一条薄薄的褥子外加一床薄被子。虽然下面铺著干草,但睡起来还是硌得慌,不过对於累坏的几人来说,这些都无所谓了。

  脑袋一挨著衣服折成的枕头,聂政的眼皮就睁不开了。翻身,身旁的小宝已经甜甜地睡著了。聂政微微撑起身子,在那张小嘴上偷了香。

  "哥哥……"睡梦中的人低低地喊了一声,向温暖的地方依偎过去。

  "睡吧,宝。"

  "亲……"

  含著小嘴舔了一会儿,聂政掖好两人身上勉强能盖住两人的被子,唇角带笑地合上眼。他们最需要的不是木屋,而是被褥。得想个法子弄几床被褥,不知外头的那只鹰可还在。只要能除掉那只鹰,他们就安全了。宝的衣裳破了好几件,鞋子也该买新的了……想著想著,聂政的意思渐渐朦胧,不一会儿,他就发出了轻鼾。

  这一晚,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极为安心的一晚。不必担心有人会来追杀他们,不必担心有人会趁著他们熟睡时偷袭。叶狄七仰八叉地睡著,蓝无月一脚搭在他的肚子上完全睡死了过去。凡骨子被人从後紧紧搂著,两人的手交握。方俞的鼻息喷在他的脖子上,凡骨子在睡梦中动了动脖子,最後他翻个了身索性窝在那人的怀里继续酣睡。方俞咂巴了几下嘴,熟睡的他不忘要抓紧身边的人,手脚都缠著不让他逃走。

  湖边,小贝挤在几只阿凸中间肚皮朝上呼呼大睡。阿凸们睡得口水流出,白蜂收起了翅膀在他们的额头、身上或肩膀上休息。

  一切都是那麽安静,那麽安宁。

  焦林的上空,一只鹰仍不死心地盘旋著。凡谷一战,江湖人马损失惨重。林盛之忙於修炼海魄真经上,根本无心去抓聂政几人。潘灵雀发出江湖号令,结果应声的却没几人。不想再损失自己的人马,也不想再为别人做嫁衣,潘灵雀下令召回雀鸟。他也该专心修炼海魄真经了。

  三个时辰後,得到雀鸟指令的鹰不甘地离开了焦林。

  四十年前,鬼哭笑修炼海魄真经把武林搅得是天翻地覆;四十年後,有两人得到了海魄真经,武林劫难已可预见。

  ────

  宝贝到这里已经进入了尾声阶段,我打算在45万字之内完结他
(27鲜币)宝贝:第一百零二章

  "师傅、师叔,好哥哥。"

  "师傅、师叔,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

  "路上还好吧?那只鹰真的不在了吗?"

  几个人围著刚从外面回来的凡骨子、方俞和叶狄问这问那的。来到桃源已经半个多月了,方俞悄悄潜去焦林,没有发现鹰的踪迹。回来跟凡骨子一说,凡骨子马上决定出去采买些东西。带著叶狄,三人易了容揣上剩下的几两银子天刚亮就出去了。留在桃源的聂政、蓝无月、阿毛和小宝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林盛之和潘灵雀的人就守在焦林外。

  一直到太阳都下山了,凡骨子、方俞和叶狄总算是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大堆的东西,尤其是他们最缺的枕头、被褥。这些枕头被褥都是凡骨子从农户家直接买来的,又便宜又实在。凡骨子还买了一匹棉布做衣裳。

  把身上的大包小包全部放下,凡骨子擦擦汗,笑著说:"那只臭鸟不在了,肯定是找不到咱们就飞走了。咱们留在外头的马都还在,师傅把它送给了一户农家。它也跟了咱们一路,要不是带不进来,师傅还真舍不得呢。"

  小宝一听,脸上也浮现了不舍。桃源内虽然有羊有猪还有牛,但很可能是刚出生就被带进来了,马太大,根本进不来。

  捶捶肩膀,凡骨子说:"县上离得远,我们在村子里找到了一个小集市,虽说东西少了点,不过咱们需要的盐巴、灯油却都有,以後可以去那儿买。其他的东西咱们就在桃源里自己种、自己养。阿毛,师傅还买了些花生和豆种,你种下去,今後咱们可以自己榨油、磨豆腐。啊,还有些菜籽,能种的都种下去。"

  阿毛点点头,蹲在地上找种子。

  几个人一起把东西分类、再搬回屋。凡骨子和方俞累了,两人吃了晚饭,洗漱後便去睡了。叶狄也累,不过他要帮著收拾。大哥腿脚不便、三弟又只有一只手,他不能把事情都交给阿毛,阿毛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看著忙碌的哥哥们,插不上手(也不被允许插手)的小宝踱进厨房,给哥哥们烧水。坐在炉火前,小宝双手拄著下巴,小脸微皱。他想帮忙哥哥们,可是哥哥们却什麽都不叫他做。他会好多好多本事,他什麽都可以做。

  他喜欢哥哥们疼他、他渴望哥哥们的疼宠,但他不是娃娃,他有手有脚,可以帮哥哥们做事。他不要做一个整日无所事事、吃吃睡睡的懒小宝。一边烧著水,小宝一边心里苦恼著。自从他受伤回谷後,他就成了"懒"小宝了。低头捏捏自己有了肉的肚子,小宝的脸皱得更厉害了。再这样下去,他就像桃源里的猪那样,可以宰来吃了。

  水滚了,锅盖被热气顶得碰碰作响,小宝赶紧起身掀开锅盖,拿过木盆。舀起一勺热水,再往锅里添入一勺凉水。侧头看看外面,哥哥们不在院子里,该是进屋收拾去了,小宝心里有了主意,这回他说什麽都要自己动手。

  在木盆里加了两勺的凉水,探探水温,热热的却不会烫手,小宝端起木盆走了出去。师傅的屋里油灯已经灭了,小宝一瘸一拐地往好哥哥和美人哥哥的茅草屋走,小心不让水溅出来。用手肘顶开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铺床的好哥哥。嘴角的酒窝显现,小宝走上前:"好哥哥。"

  叶狄转身,脸上是惊喜:"宝宝?"一天没见宝宝,他就想得紧了。不过一看到小宝手上的木盆,他马上走过去从小宝手上接过木盆,责怪道:"怎麽自己端过来了?让好哥哥去端就是了。"

  小宝摇摇头,笑呵呵地说:"好哥哥,我给你,洗脚。"

  叶狄愣了下,脸上出现了大大的笑容,他放下木盆,抱住小宝轻摇他的身子:"宝宝疼好哥哥,好哥哥高兴。好哥哥自己洗,宝宝陪我。"

  小宝还是摇头,坚决地说:"我洗,我洗。好哥哥,坐,坐下,我洗。"

  叶狄的嘴角都裂到耳根了,接著他就被人推到了床上。在好哥哥的脚边蹲下,小宝抬起好哥哥的左腿,脱下他的鞋。

  "宝宝,好哥哥自己洗,你陪著好哥哥就够了。"叶狄收回脚,弯身自己解萝袜。

  打定主意今天要帮哥哥们做事的小宝嘴巴嘟了嘟,抓住好哥哥的手仰头:"好哥哥,我洗,小宝洗。"

  叶狄的眼眶热辣,他傻笑地放开手:"好,好,宝宝洗,宝宝给好哥哥洗。"

  得到允许的小宝马上眉眼弯弯,酒窝深陷。

  把好哥哥的一只脚抬到水盆上方,先撩起一点水,待好哥哥适应後再把脚放进水盆里,接著是第二只脚。小宝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给好哥哥洗脚,脸上是满足的笑。叶狄在上方看著,看著小宝带笑的、好像正在做什麽很幸福很幸福的事的模样,他擦了擦眼睛,心里暖暖的、甜甜的、蜜蜜的。

  "宝宝。"沙哑。

  "嗯?"仰头。

  "晚上,跟好哥哥睡好不好?"

  "好!"毫不犹豫。

  "呵呵,宝宝,宝宝。"

  要不是得乖乖洗脚,叶狄真想把小宝拉起来狠狠抱住,再重重地亲几口。冲好哥哥深深一笑,小宝低下头继续给好哥哥洗脚。好哥哥的指甲长了,洗完了他要给好哥哥剪指甲。

  "二哥,小宝在这儿吗?"蓝无月推门进来问,接著他就愣了,随後他笑著走了过去。小宝抬头,软软地说:"美人,哥哥,一会儿,洗脚。"

  蓝无月的眼角都带了温柔,他在二哥身边坐下,明知故问:"小宝要给美人哥哥洗脚?"

  "嗯!"大大的眼睛里带著渴望。

  蓝无月弯身在小宝的头顶亲了一口,出乎对方预料地说:"好啊,那就辛苦小宝了。"

  "不辛苦,不,辛苦。"美人哥哥答应了,小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水有些凉了,小宝起身去厨房舀热水。他一走,蓝无月就问身边的人:"二哥,小宝洗得舒服吗?"

  "舒服!舒服!"叶狄低下头,擦眼睛。

  蓝无月笑了笑,弯身脱了鞋袜。刚才的小宝一脸的渴望,叫他实在不忍拒绝,而且他也有点不想拒绝。

  叶狄扭头,带著为难说:"无月,我今晚,想跟宝宝睡。"

  蓝无月给了二哥一拳:"这有什麽不好说的?我今晚到大哥屋里睡。"

  叶狄憨憨地笑了。这时,小宝拿著水瓢进来了,叶狄赶紧坐好。把热水倒进盆里,试了试水温,小宝把水瓢放在一边,继续给好哥哥烫脚、搓脚。整个过程中,叶狄都是一个劲地傻笑。

  洗到脚趾头都被水泡得皱皱的了,叶狄的双脚才被人擦干净。给好哥哥套上他编的草拖鞋,小宝心满意足地端著水出去了。

  "三弟,好舒服,宝宝洗得脚好舒服呀。"捧著自己的两只脚,叶狄乐得好似捧著两个金元宝。蓝无月笑出声,卷起裤腿。很快,小宝端著水盆进来了,盆里冒著热气。和刚才给好哥哥洗脚那样,小宝先是撩水,然後再把美人哥哥的脚放进盆里。

  嘴角含笑地看著小宝,蓝无月情不自禁地伸手挑去小宝额头的汗珠,心扑通扑通地跳。双脚烫烫的,那双柔软的小手不放过他脚部的任何一处地方,揉搓、清洗。记忆中只有娘这麽给他洗过脚,还是他尚小的时候。长大了,他再没让人碰过他的脚,就是自己洗脚也是随意搓搓,断了手臂後,更是不曾烫过脚了。

  眼眶不由得热辣,蓝无月把小宝垂在脸庞的一缕头发别到而後,低哑地说:"小宝,你好久没有跟哥哥们双修了。"

  轰地一声,小宝的脸烧起来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捧著自己的双脚美滋滋的叶狄也整个人怔住了。

  蓝无月却好似无所察觉,继续说:"咱们不必逃命了,可以安安生生地双修了。不然你的身子又要痛了。"

  小宝的身子轻颤,他慢慢地抬起头,脸上是羞涩的红晕。大大的眼睛水润润的,小宝看看好哥哥,看看美人哥哥,如猫叫般地开口:"我,想,想双修。"

  这回脸烧起来的成了叶狄。蓝无月咽咽嗓子,哑声说:"那从今天起,就恢复双修吧?"

  "嗯。"羞怯,但坚定。

  压下欲念,蓝无月咳了两声,说:"今晚你跟好哥哥双修,每晚跟一个哥哥双修就够了,不然你会累。"

  小宝的眼里闪过失望,马上说:"不累,我不累。"

  蓝无月摸摸他的小脸:"哥哥担心会累到你,乖。"

  小宝自然希望自己是乖的,他不怎麽甘愿地点点头,他听哥哥的话。

  蓝无月又咳了两声,把脚从水盆里抬了起来,抓过擦脚布。套上鞋,他说:"那你们就早点歇息吧,我也去睡了。"

  说著,他就弯身端水盆。小宝按住他的手:"还有,大哥哥、鬼哥哥,洗脚。"

  "明天洗吧。"蓝无月低头含了下小宝的唇,眨眨眼,"美人哥哥会替你保密,明天你给他们惊喜。"

  小宝的眼睛亮了。忍不住又亲了口小宝,蓝无月端著水盆快速逃了。他怕他再呆下去会後悔。

  美人哥哥走了,小宝只觉得身子都热了起来。羞怯地瞅著没有动静的好哥哥,小宝慢慢爬上床,抱住。

  "好哥哥,双修。"

  叶狄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双手不听使唤地搂住了小宝,叶狄低头,看进了那双大大的、充满依赖的眸子里。

  "宝宝……"低低地唤了声,渴望了太久的叶狄含住了那张透著诱惑的小嘴。他不要宝宝的养功,他,他只想,只想这麽拥有宝宝。

  "唔……"

  身子很快赤裸了,小宝摸上好哥哥的胯间,看看那里有没有硬起来。那里很快硬起来了,小宝放了心,硬起来好哥哥就不为难。

  "二哥,药在门口。"

  蓝无月在门口喊了声,然後是明显的远去的脚步。叶狄稍稍清醒了片刻,下床奔出去拿了药。小宝的年纪还小,还不到该出精的时候。

  大口大口喘著气,心都要跳出来的小宝只觉得後穴涨涨的,心里很是不解。还没有双修他怎麽就涨了?嫩芽高高的翘著,小宝在好哥哥上床後主动坐在了好哥哥的腰间,双修要这个姿势。可紧接著,他的身子就被人翻了过去,躺著了。

  "好哥哥?"

  "这样,这样也可以。"

  羞愧於自己的期满,叶狄直接含住了小宝的嘴,之前都是浑浑噩噩的,这回他一定要记清楚,记清楚宝宝的味道。

  ※

  "呜……好哥哥……怪……怪……进来……"

  扭动著身子,情动至极的小宝抬起双腿,祈求好哥哥进来,那里好涨好涨,好难受。不能喷发的嫩芽湿漉漉的,小球囊也湿漉漉的,叶狄的嘴角带著津液,刚刚品尝完的他胯间也快涨爆了。

  "宝宝,宝宝叫我,叫哥哥。"

  "呜呜……好哥哥……好哥哥……"

  不行,不行,宝宝还没有准备好。太久没有双修的身子紧了许多,叶狄又低下头含住了嫩芽,手掌温柔地揉搓那同样稚嫩的球囊。小宝的身子通红通红的,双腿不住地磨蹭好哥哥的背脊,希望好哥哥放过他。

  手指在那已经开始出水的後穴里抽动,觉得差不多了,叶狄直起身子,拿过枕头垫在小宝的腰下,弯起他的双腿。蜜穴一开一合的,叶狄咽了口口水,左手不稳地扶住自己的昂扬,抵住那小口。

  "唔……啊……"

  痛,可是好幸福,好幸福啊。

  "宝宝,叫哥哥……"

  "好,哥哥,好哥哥……"

  生怕伤到小宝,叶狄进入的很慢很慢。当他整根埋入後,他已是满身大汗了。小宝也好不到哪去,上回被这样吃还是大哥哥,而且已经好久好久了。

  "宝宝,宝宝,好哥哥的宝宝……"

  "呜呜……双修……双唔!"

  抽动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眼里只有宝宝,只有宝宝脸上的每一分表情,每一分神态,叶狄的律动在濒临失控前仍努力保持清醒,不能伤了宝宝,他最爱的宝宝。

  那里终於不张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让他无法承受的感觉,可是他好喜欢啊,喜欢和哥哥们双修。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哥哥们最最疼爱的宝贝。仍不懂双修为何又叫欢爱,但他记得的,记得不能再跟别的人双修,他,他也不想,不想再和好哥哥、大哥哥、鬼哥哥、美人哥哥以外的人双修。他是哥哥们的宝贝,哥哥们,是他独有的哥哥。

  "抱……抱……"

  趴下抱住小宝,叶狄发出一声声满足的闷哼。他的宝宝好温暖,他的宝宝好舒服。意识渐渐模糊,叶狄狠狠咬了下嘴唇,用力甩头,不能晕过去。可是养功太强大,任凭叶狄怎麽抗拒,他的意识都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叶狄不知哪来的心力,硬是从小宝的体内退了出来。

  "啊!"

  体内的硬物猛然抽走了,小宝只觉得身子一阵空虚。就在他大力喘息时,他的双脚被人抬起,脚心里插入了一根硬物。在小宝的脚心中间快速抽插了几十下,叶狄弄脏了小宝白白净净的脚。

  "好,哥哥……"

  身子还躺著,小宝并不知道他的叫声充满了祈求。叶狄弯身吻住他,手指缓缓插入那湿漉漉的蜜穴。

  "唔……啊啊……"

  这样就不会失去意识了。叶狄用自己的手指让小宝的後穴达到了高潮。抱著激情过後剧烈喘息的人,他一点都不後悔自己失去了一次修炼的机会。

  "宝宝,躺著,好哥哥给你擦身子。"

  "唔……"

  无意识地看著好哥哥,小宝眨眨眼睛,困了。

  满脸幸福的叶狄给小宝擦拭干净,喂他喝了一大碗睡,然後拍哄著他直到他睡著後才开始打理自己。有人在外头轻轻敲了敲门,叶狄赶紧抓过裤子套上,进来的人一看到他醒著,愣了。

  "大哥。"

  拄著双拐进来的聂政关上门说:"我听到你屋里没动静了,想著你晕过去了,来看看宝。"

  叶狄扶大哥过来坐下,解释了自己为何会清醒。聂政抬了下眼皮,明白地点点头,然後道:"原来这样可以保持清醒。说实话,养功虽然重要,可我也想事後亲自照顾宝,搂著他好好睡一觉。"说完,他站了起来:"那你和宝歇著吧,我回去了。"

  送大哥到门口,叶狄拽住他。聂政转身,见二弟似有话说,他问:"怎麽了?"

  叶狄欲言又止,最後他还是说:"大哥,我知道,聂家的仇不能不报。等练好了海破真经後,咱们肯定要去报仇。"

  聂政脸上的微笑隐去:"血海深仇,绝不能忘。"

  叶狄抬头,面带愧疚地说:"大哥,我会潜心制毒,我想求你,能不能,让我留在桃源?"

  聂政的脸上浮现不解,叶狄不安地说:"我怕,我怕看不到宝宝。我,我一看不宝宝,我就心慌。大哥,我,我不想出去,只想,只想留在桃源,不离开宝宝。"说著说著,他低下了头,"报仇,就要出去,出去,就见不到宝宝,我,我……"

  聂政明白了,他松口气,笑著拍拍叶狄的肩:"你留在桃源照顾宝也好。师傅师叔年纪大了,得有个人在他们身边照顾著。而且你不是学武的料,哪怕是海魄真经,大哥估计你也顶多学个皮毛。让你去面对林盛之和潘灵雀,大哥还不放心呢。你就安心配你的毒吧。"

  叶狄猛地抬头,脸上是惊喜。

  聂政继续道:"你配毒,就是为爹娘报仇了。人各有所长,大哥不会勉强你。大哥知道,你不是不想为爹娘报仇。"

  "我想,我想的!"叶狄抓住大哥的手,"我会配出比醉生梦死还要厉害百倍的毒。林盛之、潘灵雀还有那些伤了宝宝的鸟,我都要毒死他们。"

  "好!大哥等著。"

  紧紧握了下叶狄的手,聂政拄著双拐离开了。看著大哥进了屋,关了门,心里放下一颗大石的叶狄关上了门,擦了擦眼睛。

  回到床边,看到宝宝睡熟了,叶狄轻轻上床,钻进被窝,搂住宝宝。心,安了。

  ────

  终於安定下来了,可以HH了。
(26鲜币)宝贝:第一百零三章


  针、线、顶针、鞋样……嗯,都齐了。小宝提著小篮子走到院子里坐下,拿出一张很大的鞋样,开始纳鞋底、做布鞋。大哥哥只有一双鞋,已经破得不能穿了。

  "咩~"

  "叽叽叽叽~"

  一只羊在篱笆外吃草,刚买来的十只黄黄的小雏鸡在小宝的脚边跑来跑去。微风拂面,天空晴朗,淡淡的云朵缓慢地从他的头顶飘过,一切都是那麽的舒服。一眨眼,两个多月就过去了,要不是师傅每天都会算日子,他都不知道今天是何时何日了。茅草屋换成了木屋,院子里的荒地已经长出了嫩嫩的青菜。湖边,麦子和黄豆也种下去了,就是不知多久会有收成。这桃源似乎只有温暖的春天,就是下雨最多第二天就晴了。

  哥哥们在密室里练功,师傅和师叔在药房里,已经抄完书的小宝给自己找了许多事情做。例如把师傅买回来的布做成衣裳、把师叔买回来的小鸡喂得壮壮的、把大哥哥种下的菜看护好……还有不要让羊儿把师傅的药草吃了。

  以前扎成两个小!!的孩子头现在束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条蓝色的布条绑住,这是小宝自己绑的。哥哥们不喜欢他束发,还是喜欢他扎!!,可是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

  认认真真地纳鞋底,当太阳快移到头顶时,不时注意著脚下影子的小宝擦擦鼻尖上的薄汗,把鞋底放进篮子里,起身去厨房。踮起脚尖取下挂在通风处的羊肉,再拿过案板、菜刀,还有今早好哥哥走时洗好的菜。小宝卷起袖子准备午饭。自从找到师傅之後,他就没有做过这些事了。现在哥哥们每天都要练功,他终於可以做这些事了。他喜欢哥哥们练功,盼望著哥哥们能早些恢复功力。

  恢复功力之後……小宝切肉的动作一顿,赶紧甩头,把难过甩出去。哥哥们会找阎罗王报仇吧,一定会的。阎罗王杀了那麽多人,他不能开口求哥哥们放过阎罗王。可是……可是,阎罗王是他的爹……

  手下的动作越来越慢,无人时,小宝的脸上露出了自己深埋在心里的伤感。娘,会怪他吗?想到娘,小宝更难过了。不知道娘在哪里,娘还好吗?他想去找娘,好想好想,他,也好想娘。

  "阿俞,吃过饭後你跟我到外头去一趟,我要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草药,都移进来。咱们手上的药草太少了。"

  "好。"

  听到了师傅和师叔的说话声,小宝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放下刀走了出去。

  "师傅、师叔。"

  正和方俞说话的凡骨子扭头:"阿宝,准备做饭呢?"

  "嗯!中午吃,羊肉。"

  "呵呵,好啊,羊肉补啊。"

  凡骨子卷起袖子:"来,师傅跟你一起做。"

  "不要,不要。"

  把师傅拦在厨房外头,小宝直摇头:"我做,我做。"

  方俞在一旁笑著说:"师兄,你就让阿宝做吧。"

  凡骨子笑笑:"好好,阿宝做。"他也不勉强了,和方俞坐在院子里继续商量药草的事。

  洗干净手,给师傅师叔一人倒了一碗水──茶叶在路上都丢了──小宝返回厨房继续做饭。师傅和师叔喜欢吃萝卜,他要多切一点。大哥哥喜欢吃羊筋、鬼哥哥喜欢吃馒头沾汤汁、好哥哥喜欢啃骨头、美人哥哥不爱吃皮。知道每一个人喜欢吃什麽,不喜欢吃什麽,小宝细心地把羊肉的皮、肉、骨头和筋都分开。

  朝厨房里瞟了几眼,见小徒儿满心欢喜地做午饭,凡骨子捋捋胡子,胳膊肘拐了下方俞,小声问:"你有没有觉得阿宝脸上的那块黑斑淡了些?"他这个方向看到的正好是小宝的右脸。

  方俞仔细看了一会儿,捋捋胡子说:"好像是有点。"

  凡骨子起身直接走了过去:"阿宝,抬起脸来给师傅瞧瞧。"

  "嗯?"正在剁骨头的小宝不解地抬起头,另一手擦擦,脸上怎麽了吗?

  走到小宝的跟前,抬起他的下巴,凡骨子弯身,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遍,直看得小宝心里怦怦直跳。

  "师傅?"是不是他的脸又黑了?唔,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是有点……"凡骨子自言自语。是有点淡了。

  小宝的眼里闪过自卑,他的脸更黑了。不知道是颜色深了还是黑斑又扩散了。

  放开小徒儿的下巴,凡骨子眉头微锁地转身离开,嘴里嘟囔著:"看来果然是养功的问题。"

  "师兄?"

  凡骨子朝方俞招招手,两人进了屋。

  在厨房里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小宝的眼眶红了。他的脸又黑了。挣扎半天,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水缸前,踮起脚尖。水缸里,一张半张脸黑乎乎的小脸倒映在水面上。过了一会儿,有一滴水滴在水缸里,打乱了倒影。

  吸吸鼻子,小宝擦擦眼睛,他的脸好像比以前还要黑了。如果他的脸完全变黑了,哥哥们会不会不要他了?

  甩脑袋,把这可怕的猜测全部甩出去,小宝在心里一遍遍说:不会的,不会的,哥哥们不会不要他的。

  不敢再胡思乱想,小宝返回灶台前做饭。可不管他怎麽告诉自己不要乱想,眼前都是自己那一张张完全变黑的脸,越想他就越害怕。

  ※

  练功回来的四人洗了手之後在桌旁坐下,当他们看到桌上的菜後,四人的眼里同时闪过疑惑,今天的这顿饭怎麽……萝卜羊肉黑乎乎的、青菜糊了、蒸番薯成了番薯糊糊……几乎每道菜都有失小宝平时的水准。不过野菜汤看上去不错,馒头蒸得也不错。凡骨子和方俞拿著筷子看著这一桌的菜同样是一脸的不解。凡骨子担心地问:"阿宝啊,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小宝的头低低的:"对,对不起……我,做坏了……"

  蓝无月用筷子叉起一个馒头:"我看挺好的。小宝辛苦了。"他大大咬下一口,然後拿起另一副筷子夹起两根青菜塞进嘴里。蓝无月刚咬了一口,脸色稍变,接著他好似没事一般又咬下一口馒头,把嘴里的咽了下去。

  聂政朝师傅还有几人看了一眼,一会儿他来问问是怎麽了。然後他一手搂住身旁的小宝,一手拿起筷子:"宝亲手做的菜,一定要吃完。"说著,他夹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动作同样停了片刻後才几口就把羊肉囫囵吞了下去。

  阿毛拿起馒头,把盘子里的菜逐一吃了一遍。很咸,野菜汤却是一点味都没有。阿毛给小宝盛了一碗菜汤,然後夹了几块萝卜在汤里,又给他掰了半个馒头,摸摸他的脑袋。

  "宝宝,怎麽了?"

  叶狄低头去看小宝,一脸的担忧。每个人都看出了小宝有心事,只有叶狄没沈得住气。小宝摇头,却不抬头,愧疚地低声道歉。他知道自己把饭做坏了。

  "大哥。"

  蓝无月喊了声,聂政放下筷子,拉住小宝的手站了起来:"宝,跟鬼哥哥来。"

  小宝低著头站起来,泫然欲泣地跟著鬼哥哥进了屋。他一离席,蓝无月马上低声问:"师傅,小宝怎麽了?"

  "我也纳闷呢。"凡骨子扭头看著关上的木门,"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我跟你师叔在屋里说阿宝的事,等出来就看到这一桌子的菜了。"

  "小宝的事?"

  "宝宝?"

  凡骨子扭回头,问:"你们可有发现阿宝脸上的黑斑淡了些?"

  三人都愣了。蓝无月仔细对比了一番,双眼发亮地说:"好像是有点!"

  叶狄则是挠挠头顶,摇头:"没注意。宝宝一直都是那样啊?"

  阿毛也摇头,他从来不觉得阿宝的脸上有黑斑。

  凡骨子道:"我跟你们师叔都觉得阿宝脸上的黑斑淡了一些。之前我就怀疑阿宝的脸会变黑是和他体内的养功过盛有关。你们这阵子每天都和阿宝双修,我觉得和这个不无关系。不过究竟是不是还得再看些日子。"说著,凡骨子下意识地夹起一块羊头放进嘴里,还没嚼,他就吐了出来,然後猛灌了几口水。"我的阿宝哟,他这是把一罐子的盐都放进去喽。"

  "呵呵呵,师傅,喝点菜汤吧,没盐。"蓝无月给师傅盛了碗汤。喝完水的凡骨子马上把那碗汤当菜水喝了。

  蓝无月很是高兴地说:"师傅,如果小宝脸上的黑斑是因为他体内的养功过盛,那不就是说他脸上的黑斑很可能会没有?"

  冲淡了嘴里的咸味,凡骨子点点头:"嗯,应该是这样。不过前头咱们一直赶路,你们的双修也是断断续续的。这也不过两个来月,阿宝的养功可是养了好些年了,慢慢来,不著急。反正我看著阿宝脸上的黑斑也没啥感觉。"

  "这倒是。"蓝无月笑笑。

  叶狄越听越糊涂,看看三弟和师傅,他索性也不问了。阿毛更是不在乎小宝脸上的黑斑,吃饭最重要。他起身端起菜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把菜端出来。菜还是那些菜,蓝无月抢先夹了块没皮的羊肉,嗯,不怎麽咸了。大口咬了口馒头,他口齿不清地说:"小宝做的,都吃了。"

  "嗯!"

  叶狄端起那盘番薯泥,拨了一半到自己的碗里。

  "二哥,我还没吃呢。"独臂的蓝无月恨啊。

  屋内,最擅长哄小宝的聂政没有急著问小宝怎麽了,而是先把小宝头上他看不顺眼的那个发髻解开,然後给他梳了两个可爱的小!!。按照小宝的年纪,快十六的他早该束发了。可是和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小宝还是他心里的那个可爱的娃娃,当然还是要梳!!。不过晚上双修的时候得把!!解了,不然会让人忍不下心张嘴吃。

  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手艺,聂政放下梳子,把始终低著头的人抱到怀里。练功不过两个月,他就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首先就是他的手脚越来越有力了,现在几乎不需要拐杖了。而且受损的筋脉也趋於好转,丹田也不如过去般空空如也。虽然他并不是每天都和小宝双修,但目前来说已是足够。最重要的是养功不仅养了他们的身子,还有助於他们修炼海魄真经,聂政不止一次感慨自己的好命。

  双手搂著小宝,让他侧坐在自己的怀里,聂政下巴轻轻抵在小宝的头顶上,柔声问:"宝,怎麽了?"

  "……"小宝的头更低了一分,他把菜做坏了,害师傅、师叔和哥哥们饿肚子了。

  "宝,不是说好了相信鬼哥哥吗?"

  小脑袋动了动,聂政笑了。

  "宝,告诉鬼哥哥怎麽了?"

  小脑袋又动了动,然後慢慢抬起脸,眼眶泛红。聂政愣了,急忙问:"怎麽了?受什麽委屈了?"

  小宝摇头,忍不住地抱住了鬼哥哥,语带哭腔地说:"脸,黑了。"

  脸黑了?抬起小宝的下巴,聂政瞧了瞧,不解:"哪里黑了?"麽指摸过小宝的右脸,他亲了亲,"鬼哥哥怎麽不知道?"

  "黑了。"小宝两手捂住脸,"左脸,也会,黑。会变成,黑脸。"

  聂政别提有多糊涂了。明明没黑嘛。他拉开小宝的手,对著那张快要哭的小脸说:"谁跟你说黑了?鬼哥哥可不觉得。"

  仔细一看,聂政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小宝脸上的那块黑斑淡了些。大手盖住小宝的右脸,聂政放柔声音:"不黑,一点都不黑。就算宝的整张脸都是黑的,鬼哥哥也喜欢。再说了,鬼哥哥从来不觉得宝的脸黑。"

  小宝的心里一半甜一半苦。抱住鬼哥哥,他哽咽地说:"不想,不想,变成,黑娃娃。"

  "噗!"聂政忍不住了,"哈哈哈,谁说我家的宝会变成黑娃娃了?是不是黑娃娃也是哥哥说了算。来,抬起头来,让鬼哥哥仔细瞧瞧,有没有变成黑娃娃?"

  小宝把脸埋在鬼哥哥的怀里,不抬头,他的脸黑了。聂政稍稍用力地抬起他的脸,这回他稍显严肃地盯著小宝的右脸很是仔细地看了好几遍。小宝闭著眼睛不敢睁眼,害怕看到鬼哥哥眼里的失望。而聂政,看到最後,他又忍不住低笑出声,他都不知道他的宝怎麽"爱美"呢。

  亲亲小宝发颤的眼睫,聂政笑道:"睁开眼睛吧,鬼哥哥检查过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惹哥哥喜欢。"

  小宝睁开了眼睛,难过去了一些,但还是伤心。相比残疾的脚,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脸。聂政心疼地亲亲他,哑声说:"宝,不要去在乎你的脸。不管你变成什麽样子,在哥哥心里你都只是宝,是哥哥喜欢的宝。而且鬼哥哥不是宽慰你,你的脸真的没有变黑,反而比以前还淡了些呢。谁说你的脸黑了?"

  小宝眨了眨眼睛,他的脸没有黑,可是:"师傅……"

  师傅?聂政在心里摇头,师傅怎麽可能当著宝的面说他的脸黑了?聂政面上不动,说:"师傅肯定是看错了。鬼哥哥发誓,宝的脸确实没有变黑。"

  得了鬼哥哥的保证,小宝的心稍安,但也只是一点。他怕,怕自己变成黑娃娃。

  拭去小宝眼角的水珠,聂政沈声道:"宝,不要担心这种事。鬼哥哥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是什麽样子,你这辈子在鬼哥哥的心里就是什麽样子。"他掏出衣襟下的玉佩,"这块佩就是你。鬼哥哥不会丢了这块佩,更不会丢下你。"

  小宝的鼻子酸了,抱紧鬼哥哥。

  在小宝头顶的发旋亲了一口,聂政哑声说:"记住鬼哥哥的话,不管咱们彼此变成了什麽样子,都不离不弃。"

  "嗯!"

  又亲了一口,聂政放开小宝,恢复轻松的口吻说:"走吧,去吃饭。鬼哥哥今天不练功了,陪宝。"

  "不,不陪。"小宝用力摇头,他不要哥哥为了他耽误练功。

  聂政假装苦笑:"唉,有宝看著,鬼哥哥想偷懒都不成了。"

  小宝的脸上终於有了红晕,酒窝显现。

  当聂政牵著有了笑容的小宝从木屋里出来时,大家看聂政的眼神都带了敬佩,还是他有法子。走到桌前,小宝羞愧地说:"我,重新做。"

  "不必啦,除了咸了点儿外都挺好。你看,咱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凡骨子剔剔牙,说:"阿宝啊,以後有什麽事别闷在心里,说出来。这桃源就咱们几个人,除了师傅师叔就是你的哥哥们,有啥不能说的?"

  "嗯。"他错了。

  聂政笑著解释说:"宝他以为脸变黑了,怕自己变成黑脸娃娃,这才伤心了。"

  "变黑?谁说的?"凡骨子第一个瞪眼。

  这下子聂政愣了,小宝也愣了,不就是师傅说的吗?

  凡骨子当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怎样的误会,中气十足地说:"我刚才还跟蓝小子他们说来著。阿宝脸上的黑斑淡了些,我估摸著你们再和他双修些日子他脸上的黑斑就能消了。我怀疑他这黑斑和养功有关。"

  "啊?"

  聂政张大了嘴,小宝也张大了嘴。

  "怎麽了?"凡骨子终於发现了不对头。

  聂政看看小宝,再看看师傅,最後露出一抹笑容,很是高兴地说:"没,没什麽。宝脸上的黑斑能没了就太好了,免得他总害怕自己变成黑娃娃。"

  "黑娃娃?哈哈……"蓝无月大笑,狠揉了揉小宝的脑袋,"就是黑娃娃也是可爱的黑娃娃。"

  小宝的脸通红,头又低下了,他,他,是他误会了,呜呜……

  "哈哈哈……"聂政也大笑起来,一手搂紧小宝。这个傻娃娃.
(19鲜币)宝贝:第一百零四章

  也许真叫凡骨子说对了,小宝脸上的黑斑开始一点点的淡化了起来。"爱美"的小宝为此更加期待每天和哥哥们的双修了。木屋盖好後,四人一人一间屋,凡骨子和方俞一间屋,另外还有一间药屋和一间书房。出於对那八人的敬重,茅草屋还留在原地,堆放些草药和平时不用的杂物。

  四个人在与小宝双修的事情上也达成了默契,基本上按著叶狄、蓝无月、聂政、阿毛这个顺序轮流,一人一个晚上。养功是一种很神奇的功夫,双修的次数越多反而越有助於小宝身子骨的强壮。不过为了不让这四人累坏了小宝,凡骨子虽没有反对他们夜夜与小宝双修,但也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内心里,他还是顾忌著小宝长大、懂得情爱之後会埋怨他们。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桃源里的时间好似停止了一般,几人过得不知今夕是何日。一开始凡骨子还每天计算著,後来懒了也索性不理了。一天也好,一年也罢,对他们而言没有什麽差别。鸡仔已经长大到可以下蛋、并孵出一窝窝的小鸡仔了。牲畜们也下了一窝窝的小崽子了。稻米长熟了一茬又一茬,凡骨子几人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唯一不变的是小宝还是那副长不大的样子,还是那样懵懵懂懂、全心依赖著他的哥哥们。

  ※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阿毛睁开眼睛,盯著自己的两只手掌。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一股绵绵不绝的内息在他的体内流转,就是掌心都似乎多了几分力量。抬眼,聂政、蓝无月和叶狄还在调息,阿毛轻声站起来,走出密室。

  爬出密道,外面阳光明媚,几只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即使已经逃离了许久,阿毛还是习惯性地在听到鸟叫後朝天上警觉地看一看,看看是否有只鹰在跟著他们。再一次地意识到这里是桃源,阿毛淡淡地呼了口气,大步朝家走去。

  家,对於阿毛来说曾是个遥不可及的梦。虽然,他有师傅,有凡谷,可他有时候也会偷偷做个美梦,梦到会有一位姑娘看上他,会愿意给他生儿育女,让他能有个真正的家。但每次梦醒後,他都会扇自己几个耳光。他是长满毛的怪物,怎麽会有人看上他?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闯入凡谷的孩子会给他一个家。不在乎是不是男孩子,不在乎会不会有子嗣。当那人在短暂的惊愣过後毫不害怕地看著他,当那人摸著他喉部的疤痕软软地叫他鬼哥哥时,他就越来越放不下那人了。只是,从未想过和那人有肌肤之亲,他是如此的丑陋不堪,他不配。

  不明白,不明白他对那人抱著的是不是男女之情,只知道放不开,不能放开了。即便不是又如何呢?就算他去了这一身的毛,他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他的心里只有那人,只有他的阿宝。眼前是宽阔的桃源圣地,不远处就是湖水了,再不远处就是家了。阿毛不由得再次庆幸,阿宝以後不会离开桃源了吧,那他就不会见到外头的人、见到外头的女人,那,那阿宝长大了就不会喜欢上别人,跟别人走了吧。

  他明白的,师傅也不止一次私下跟他们几人说过。阿宝现在还小,还不懂何为男女之情,等他长大了,他终会懂的。到了那个时候,若阿宝喜欢上了谁,他们任何人都不许拦著。阿宝为了他们已经做了太多太多。

  每每想到那个可能,他都不寒而栗,祈求老天不要让阿宝长大,让他永远都这麽的孩子气,永远依赖著他们。他们一直都在顶著双修之名,占阿宝的便宜。阿毛的眼里闪过自厌,在聂政告诉他如何能在双修时保持清醒之後,他都会偷偷地多抱阿宝一到两次,在最後一次才修炼养功。他知道这件事不明白的阿宝不会说出去,可是他却越来越无法原谅自己。

  已经能看到木屋了,阿毛停下了脚步,他没脸见阿宝。昨晚他要了阿宝三次,阿宝早上都起不来。他那话儿太大,阿宝接受的原本就吃力,他还放任自己的私心多要了阿宝,他,他怎麽能做出这种事?!而且还不止一次!

  走不下去了,阿毛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下,在心里责骂自己。原本就有武学天赋的他修炼了海魄真经和养功之後功力恢复得很快,即使不学海魄真经的拳法,不出五年他也能恢复到当初的水准。只是深埋在心里的那件丑事让他彻夜难眠、食不下咽,连带著也影响了练功。

  阿毛不会说话,又一身的毛遮住了脸,因此无人发现他的异样,就是最善解人意的小宝都没有发现他的大哥哥陷入某种羞愧中无法自拔。每一次轮到他和小宝双修时,阿毛都告诉自己这次绝对不可以再犯,可每一次他都没能克制住。阿毛也不知是怎麽了,每当阿宝光溜溜地躺在他身下,含羞地看著他时,他就口干舌燥、心跳难抑,脑袋里一片空白,手脚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修炼完了养功,而累坏的阿宝早已昏睡了过去,身上还带著他留下的污浊。

  阿毛敲敲脑袋,他怎麽就控制不住呢?他又敲敲脑袋,狠狠咬了口手指。更叫他害怕的是,这种症状愈来愈严重。别说看阿宝光溜溜的小身子了,就是握住阿宝的手,或是单纯地亲阿宝,他也会口干舌燥、心跳加速,想把阿宝抱到床上,扒下他的衣裳,分开他的双腿!

  重重拍打脑袋,阿毛越想越心慌,难不成他真是怪物?只有怪物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他对阿宝有了心魔。又重重地用拳头砸心口,想著这样就能把心魔砸出来,阿毛第二次如此的害怕。第一次是他和阿宝遇到潘灵雀、他担心阿宝能不能逃开时。

  "咕咕咕……"

  在地上洒下米粒,正在喂鸡的小宝刚抬头就看到了池边坐著一个熟悉的身影。把盘子放到石桌上,他擦擦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大哥哥怎麽了?心口疼?怎麽一直捶胸口?而且……看看地下的影子,还不到哥哥回来的时候呀?

  陷入自厌的阿毛一会儿捶胸口、一会儿捶脑袋、一会儿咬手指,看得小宝是抽气连连,步子也加快了,大哥哥病了?!

  听到明显的一重一轻的脚步声,阿毛马上扭头。看到来人,原本就慌乱不安的他更是无措了。掩盖在毛发下的脸遮住了他的神色,可那双闪避的双眼却怎麽也瞒不过来人。

  "大哥哥?"

  走到大哥哥跟前,小宝仰头,担心地摸上大哥哥的额头。这一摸不要紧,小宝的心里咯!一下,大哥哥的额头有点热!干净的气息扑鼻而来,阿毛有点头晕,心怦怦狂跳,只觉得心魔又出来了。

  摸了半天,只感觉越摸越烫,著急的小宝拉下大哥哥的脖子,踮起脚尖用自己的额头去探大哥哥的额头。

  香甜的气息更浓了,阿毛咽了咽嗓子,两只手紧握成拳,他,他想抱阿宝。一股热气直冲下腹,他一把退开小宝,呼吸粗重。

  "大哥哥?"小宝的眼睛都瞪大了,本来红润了许多的小脸瞬间没了血色,赶紧抓过大哥哥的手为他诊脉。这一诊脉,小宝更是吓得不轻。关心则乱,手指下的心脉跳得非常快,小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大哥哥病了,很可能是心疾!

  握住大哥哥的手腕,小宝心急火燎地拉著人往家走。阿毛被动地站起来,被小宝握住的地方火烫火烫的。只觉一股酥麻从被握著的地方窜入脊椎,再窜入脑门。脚下跟踩了棉花似的,阿毛的双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的人,另一只空著的手又开始捶胸口,出去!你给我出去!

  "师傅!师傅!"

  刚走到篱笆处,小宝就大声喊了起来。在屋里练字的凡骨子急急忙忙冲了出来,见小宝脸色发白,眼神慌乱,他吓了一跳。

  "怎麽了这是?"

  "师傅!大哥哥,病了!"

  忘了自己也懂医术,小宝把大哥哥推到师傅面前,心慌地说:"大哥哥,胸口,疼!"

  "胸口疼?"凡骨子心下一紧,"快坐下!我瞧瞧!"

  师傅,我不是胸口疼。奈何阿毛说不出话来,还没来得及比划解释,他就被小宝拖到了石桌旁,拽著坐到了石凳上。

  "师傅,大哥哥,心脉,不稳。"

  把大哥哥的手"拿"到石桌上,想到大哥哥得了难医的心疾,小宝的泪都要出来了。现在的他最怕的就是哥哥们出事。

  凡骨子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方俞站在他身後安抚道:"阿毛身强力壮,可能是这阵子练功累著了,不会有事的。"

  凡骨子一手搭在阿毛的手腕上,仔细检查。他这个徒弟从小就没生过什麽病,可越是这样的人,生起病来就会越严重。好不容易他们有了安宁的日子,他经不起折腾了。

  两手紧张地握著大哥哥的手,小宝屏住呼吸盯著师傅。阿毛的额头上渗出了汗,心也不跳了,而是心虚。果然,好半天过後,凡骨子眉心的不安变成了疑惑。他拿开手,抬头问:"阿毛,你心口怎麽个疼法?"没什麽毛病啊。

  阿毛这才有机会摇头了,一只手比划著他没事。

  "师傅?"可小宝一听,脚跟都软了,大哥哥真的得了心疾?!

  凡骨子的眉心皱了又皱,转向小徒儿:"阿宝啊,你给阿毛诊脉,发现他得了心病?"

  小宝眨了眨眼睛,这才猛地想起来他好像没有诊断出来。看看大哥哥,再看看师傅,小宝放开大哥哥的手,呐呐地说:"大哥哥,一直,捶胸口……心脉,又,过快……"

  凡骨子松开的眉心再次皱起,一直捶胸口?阿毛咽了咽嗓子,捶了几下胸口,然後比划,第一次对师傅撒谎说他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伤是否痊愈了。

  凡骨子不放心地又探上阿毛的脉,过了会儿,他松口气说:"没事。连气虚都没有。"说罢,他教训起了阿毛:"别没事乱打自己的身子,看你把阿宝吓的。去打一套拳法不就知道你的伤是否痊愈了?"

  阿毛连连点头,下回再也不敢了。

  阿毛没事,又安抚了小宝,凡骨子和方俞回屋继续练字。不过小宝还是不放心,他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後抓过大哥哥的手亲自再检查一次。阿毛的呼吸在碰到小宝时又急促了起来,所以当小宝给他的大哥哥探脉时,他惊呼出声,大哥哥的心脉还是不稳!

  抽出手,阿毛惊慌失措地比划,比划了半天,他终於想到一个借口。他饿了,对,是饿了,肚子饿了,所以才会心慌。

  小宝一开始没看明白,後来看明白了。踮起脚尖按住大哥哥的双肩,让他坐著不要动,小宝快步朝厨房走,他去给大哥哥做饭。

  小宝进了厨房,看不到他的阿毛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抹了把脸,他小声地捶捶胸口,他到底是怎麽了?

  ────

  从今天起,要和老公分开半个月T0T
(23鲜币)宝贝:第一百零五章

  喘着气,蓝无月啄吻了一会儿小宝的唇,才从他身上起来。晕乎乎的小宝不解地看着美人哥哥下了床,没有了吗?

  拿着湿布回到床边,蓝无月擦去小宝肚皮上的污浊,对疑惑的人说:"今晚就双修一次。"

  "啊……"小宝伸展双腿,以为美人哥哥怕累到他,他摇摇头:"不累。"

  蓝无月笑了,看得小宝顿时流了口水。随后擦拭干净自己,蓝无月套上亵裤,上床,拉过被子盖住两人,把小宝赤裸的身子搂进怀里。右肩膀照例被一只小手捂着,毫无睡意的蓝无月轻拍怀里的小身子,今晚他不大想修炼养功,就想事后清醒地抱着小宝睡一晚。

  等了半天,也不见美人哥哥有继续的意思,小宝打个哈欠,闭上眼睛。白天洗了两大盆的衣裳,有点累了。

  "睡吧。"

  "嗯。"

  贴紧美人哥哥,捂着美人哥哥的右肩,小宝很快就睡着了。

  把胳膊从小宝的脖子底下轻轻抽出来,再把他捂着自己右肩的手拿下来,蓝无月握住小宝的手,眼里闪过心疼和愧疚。自从他们开始修炼海魄真经之后,所有的家事就都落在了小宝的身上。翻过小宝的手,指腹轻搓那一个个硬硬的茧子,蓝无月在小宝的额头上亲亲吻了一口。

  此时此刻,他仍无法确定自己对小宝的喜欢是男女之情多一些,还是兄弟之情多一些,还是有其他的情感在其中。只是最近每次双修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多要小宝一回。蓝无月确定自己不是个纵欲的人,但他又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看向怀里睡得香甜的人,蓝无月淡淡笑了。罢了罢了,明不明白又如何?小宝喜欢和"美人哥哥"双修,他就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便是。只是……摸着小宝的右脸,蓝五月陷入沉思。小宝右脸的黑斑每一天都在淡化,现在已经可看出小宝本来的模样了。小宝是孩子心性,可总有长大的一天,他的模样又生得好,若在外头,定会有许多姑娘中意小宝。在大仇得报后,他们是否应该还把小宝留在这里?真要断了小宝的后路吗?

  蓝无月叹了口气,且不说他们喜不喜欢小宝,单就是报恩,他们也不能这么自私,这也是私下里师傅常暗示他们的地方。师傅的意思是让小宝出去吗?蓝无月皱了皱眉,心里很不好受。功力恢复的速度比他预想中的快了许多,海魄真经不愧是武林第一绝学,更何况还有小宝的养功。假以时日,说不定连林盛之都难以是他的对手,但报仇之后,真要把小宝留在这里一辈子吗?他还这么小,不像他们已是经历了生死、更想远离尘世,小宝应该多见见人,应该……

  心窝一阵酸疼,了无睡意的蓝无月轻声下了床,只穿了里衣就出去了。关上门,他丝毫感觉不到桃源夜晚的凉意,甚至是带了些微寒的。仰头看着夜空的弯月,蓝无月第一次生出些疑惑:这里的月亮和外面的一样吗?

  下意识地朝大哥的木屋看去,就见大哥屋里的油灯亮着。蓝无月走到大哥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大哥,你睡了吗?"

  很快,门从里打开了,同样穿着一身粗布里衣的聂政却是一副明显未睡的模样。他很惊讶地问:"无月?你怎么还没睡?"今晚无月不是跟宝双修吗?

  蓝无月浅浅一笑:"睡不着。小宝白日里累了,我先哄了他睡了。"

  瞧出蓝无月有心事,聂政道:"也好。咱兄弟俩许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聊了,择日不如撞日,沏壶热茶,到外头坐坐?"

  "这感情好。"

  聂政去厨房把师父常用的小炉子抬出来,蓝无月拿来茶壶和两个茶碗。茶是最最普通的茶,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银子去买好茶了。但茶香不香,也是因人而异。蓝无月和聂政最爱喝的就是小宝认认真真给他们泡出来的茶。两人走到茅屋前的石桌坐下,这样聊天也不会吵了其他人。

  早已丢掉双拐的聂政是四人里恢复状况最明显的一个,蓝无月、叶狄和阿毛会有意无意地让小宝与他多双修几回,小宝的养功对聂政的助益最大。干涸的丹田如今已渐渐充沛,头发花白的聂政却再也没有当初意气风发、武林尊者的那份霸气,更多的是历尽悲欢的沧桑与看破一切的豁达。

  水滚了,洗了茶叶,聂政给两人的杯子沏满水,一抬头,便见三弟在看着他,他不由得笑问:"怎么了?"

  蓝无月转动茶碗,没话找话地说:"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把爹娘和嫂子他们立排位?"

  聂政的身子一震,眼里是悲痛,低语:"是该立了。明天我去找些木头。"

  蓝无月并不想大哥伤心,又马上问:"大哥,报仇之后,你有何打算?"

  聂政低头喝茶,待心情平复了之后,他抬头反问道:"睡不着是不是因为宝?"他们都不该有什么打算,报了仇自然是回到桃源,一辈子隐居于此。聪明如三弟会这么问他,那就肯定是因为宝了。

  感慨大哥的敏锐,蓝无月笑笑:"知我者,非大哥也。"接着,他叹口气,又深吸几口寒气,冲淡胸口的窒闷。

  "大哥,刚才看着小宝的时候,我问自己,是否该把小宝一辈子'关'在这里?"遥看星空,蓝无月的脸上有几分落寞,"当初和小宝双修,不管怎么否认,自己都是带了私心的。我常想,若我没有功力尽失,我还会不会和小宝双修,答案却是连我自己都不敢想的。只要我们开口,小宝肯定会留在这里,甚至不会动出去的念头,可我们该这么做吗?"

  蓝无月转头看向大哥,出乎他意料的是大哥脸上的平静,似乎早就想到了此事。聂政如饮酒般大口喝完了茶,再倒满水,声音略哑地说:"与宝第一次双修之后,我就想过此事了。但那时候,我自身都难保,又出了那么多事,想也是白想。现在不同,该是想一想的时候了。"

  蓝无月心里咯!一声:"大哥,你的意思是……"

  聂政沈声回道:"大仇得报之后,我们带宝去找他娘吧。"

  蓝无月一脸的不解,接着他就听大哥解释道:"宝心里最惦记的除了咱们,就是他娘。只是他不想咱们为他的事烦心,所以他从不说。不管他现在是生是死,我们都该帮他找到他娘的消息。而且……"想到了什么,聂政握着茶碗的手紧了紧,"也是时候让宝长大了。"

  "大哥?"

  聂政吐了口气,哑声说:"无月,我比宝大了十八岁。按着岁数,他都可以做我的儿子了。我对宝,有恩情、有亲情、也有男女之情,但是不管是哪种情,我都不能把宝留在桃源。在这里,他永远也遇不到他真心喜欢的人。等我们报了仇之后,宝也该长大了,带他去寻他娘,也是让他多见见人。一来,了了他的心愿;二来……"

  蓝无月瞪大眼:"大哥,你要把小宝送给别人?!"

  聂政笑了,却不知是不是苦涩。他淡淡道:"不是'送'给别人,而是让宝找到真正的喜欢。无月,你真忍心让宝跟着咱们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没有子嗣、没有妻子,一辈子守在这桃源吗?桃源虽美,却不是宝应该呆的地方。"

  蓝无月张了张嘴,却无力反驳。虽然他也不知现在是何时,小宝有多少岁了,可大哥比小宝大了十八岁,那最小的他也比小宝大了八岁。是啊,难道让小宝就这么陪着他们几个上了岁数的男人一辈子守在桃源?一辈子都以为欢爱就是双修?因为他们四人的缘故,小宝甚至到现在还没怎么出过精,让他一辈子做他们练功的丹药吗?

  蓝无月的心窝疼得厉害,好半晌后,他无力地点点头,然后转身。聂政也看着蓝无月的身后,叶狄和阿毛都站在那里。他的那番话不仅是对蓝无月说,也是对叶狄说。他相信阿毛会同意的。

  叶狄惊慌失措地站在那里,刚才阿毛敲他的门,叫他出来。看到大哥在和三弟说话,他以为大哥找他们有事,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

  叶狄连连摇头,一想到小宝要离开他了他就受不了了。一只大手按在叶狄的肩上,过重的力道让精神恍惚的他快速回神。聂政开口:"阿毛、二弟,你们来得正好,咱兄弟几个合计合计。"

  "大哥……"被阿毛强拖过来的叶狄祈求。

  在阿毛拽着叶狄坐下后,聂政看向他:"阿毛,这是我个人的意思,我想听听你的意思。"他们四人中阿毛的年纪最大,比小宝足足大了二十岁的他"说"的话也最有分量。

  这阵子心口一直"不舒服"的阿毛脸上浓密的毛令他在这暗夜中更加叫人看不出情绪。叶狄祈求地抓住阿毛的手,希望他能反对。他不要!他不要把宝宝送给别人!阿毛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谁都看得出他心里的波澜。

  许久之后,阿毛松开拳头,重重地点了三个头。这三个头如三把锤子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叶狄的手无力地垂下。接着,他又求救般地抓住蓝无月的手,声音不稳地低喊:"无月!你说句话啊!不要送走宝宝!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蓝无月转头看向二哥,安抚地说:"二哥,我们不是要送走小宝,你之前可能没听清,大哥的意思是带小宝去找他娘。"

  "不是!不是!"叶狄甩开蓝无月的手,濒临失控地说:"大哥是要带宝宝去找姑娘,是要把宝宝送给别人!"

  "二弟!"对叶狄从未板过脸的聂政第一次凶了他,叶狄怔怔地看着大哥,半天说不出话来。聂政冷静了一下,厉声说:"你比宝大了十四岁!要有个当哥哥的样!"

  "大哥……"叶狄要哭了,那哀戚的模样看得蓝无月更是心酸不已。他稍稍别过脸,低声说:"大哥说得对。咱们几个跟小宝一比,又老又残的,配不上他。等小宝脸上的黑斑去了,绝对能迷死不少姑娘。咱们肯定会比小宝先走,到时候小宝会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咱们可以去抱几个孩子陪宝宝,给我们养老送终。"叶狄的泪涌出,"大哥,我求你,不要把宝宝送走。"

  聂政无法对这样的二弟严厉,他语气稍缓、但仍是坚决地说:"二弟,咱们不能只想着咱们舍不得宝,咱们得为他考虑。宝对咱们……只有哥哥的情分……"聂政的喉结上下浮动,声音变哑,"哪怕只想宝对咱们的恩情,咱们都不能把他一辈子关在这里。更何况,咱们是宝最依赖的哥哥。二弟,把他关在这里,你做得出吗?"

  叶狄的嘴角撇了几撇,捂住脸低声大哭了起来,聂政知道他听进去了。蓝无月抬手拍拍二哥,阿毛也拍拍叶狄,无声的安慰。虽然,他们也同样需要安慰。

  一间木屋里,站在门口的凡骨子和方俞连连叹息,方俞轻轻关上开了一条缝的门,小声说:"这几个孩子,都是真汉子。"

  凡骨子略带伤感地说:"阿宝认他们当哥哥不委屈。唉,只是这孩子何时能长大?这么一直把亲情和男女之情混淆在一起,不仅会伤了他自己,也会伤了那几个小子。之前还不明显,来到这里之后我看得清楚,叶小子就不必说了,另外那三个已经越来越放不下阿宝了。"

  方俞心有所感地抱住凡骨子,也不知说什么好。小宝孩子心情固然是件好事,但在这感情上却最是磨人。

  "他们想明白了也好。原本我也有让他们带阿宝去找他娘的意思。还有以前对阿宝好的那些人,也得让人家知道阿宝的下落。一切就等他们报仇之后了。考虑到林盛之是阿宝的爹,聂政恐怕会留他一命,但那是个祸患,留不得。"

  方俞淡笑:"我会跟着他们一道去的。"

  凡骨子惊讶地转身:"你要去?"

  方俞点点头,眼里闪过一抹杀气:"林盛之和潘灵雀轮不到我出手,那几只臭鸟总轮得到吧?我满共就三只黑蜂,还给它们追没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凡骨子推开方俞:"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君子。"

  方俞立刻没骨气地说:"此仇不报非小人。"

  一脚踢开方俞,凡骨子往床头走,方俞很小人地紧跟了过去。上了床,抱住背对着他的凡骨子,方俞想了想说:"我觉得大可不必等阿宝自己想通,也许阿宝根本就喜欢上了聂小子他们呢?你也知道阿宝单纯,可他分不清不表示他就没有嘛。"其实还是心疼那四个人。

  凡骨子眼睛一亮,转过身:"你有主意了?"

  "只是有个想法。"方俞在凡骨子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怀疑地问:"有用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凡骨子蹙着眉心想了想:"那就试试吧。总这么吊着也不是办法。"

  "那就越快越好。"

  "好!"

  桃源内,唯一睡得香甜的只有小宝一人。他不知道哥哥们因为他伤神地在院子里坐着,不知道师傅和师叔因为他也是辗转反侧。沉睡的他此刻正做着好梦,梦里,他给哥哥们生了好几个娃娃,哥哥们抱着娃娃笑得别提多欢喜了。看着哥哥们,看着娃娃们,小宝呵呵傻笑着,有了娃娃,他更是哥哥们的宝贝了吧。

  ────

  用老公的电脑就跟穿不合适的鞋子,整一难受。
(18鲜币)宝贝:第一百零六章

  两位老人家在湖边垂钓,不时朝坐在院子里眉头紧锁、一脸愁闷的人瞧上几眼。凡骨子戳戳方俞:"阿宝肯定是察觉出那几个小子的不对劲了。"

  方俞点点头:"别人还会掩饰,阿毛和叶小子可掩饰不了。别看阿毛个头大、做事沈稳,这一遇到感情的事,那就不好说了。"接著,他脸不红地嘿笑两声,低声说:"一轮到叶小子,他就不住手,还求著阿宝不离开他,是谁都能察觉到异样之处吧,何况阿宝可不笨。"

  好像没听出方俞去听徒弟的墙角,凡骨子不确定地问:"那你说的那个法子还要试吗?瞧阿宝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觉得有戏。"

  方俞扭过头:"当然要试。别说阿宝不懂情,我看那几个小子也懂不了多少。要是我,管阿宝喜不喜欢,吃都吃了,还想那麽多作甚?"

  凡骨子眼睛一瞪,狠狠戳了方俞一下。方俞马上抓住他的手,傻笑道:"不管师兄喜不喜欢我,我这辈子都绝不离开师兄。"

  抽出手,凡骨子的老脸有点红,恶狠狠地说:"半个身子都埋土里了,还什麽一辈子。赶紧的,办正事!"

  方俞立马收起不正经,压低草帽继续看小宝,说:"我明天再出去确定一下。"

  "别忘了打听那颗臭芝麻的消息。"

  方俞眼神一冷,说:"怎麽会忘?不过我看他和潘灵雀都忙著找死呢,一时半会儿没空来找咱们,出去的这几次都没听到什麽风声。林盛之和潘灵雀要弄懂'海魄真经'得费不少心思。"

  凡骨子冷道:"等他们两人练好了,那些江湖蠢货们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不再想那件事,凡骨子沈声道:"那家闺女不会有麻烦吧?"

  "不会。那闺女的人品镇子上的人都是竖大麽指。我同她一说,她就答应了。"

  "不会坏了人家闺女的名声吧?"

  凡骨子还是不放心。方俞转头笑道:"那闺女呀,也需要咱们帮忙呢。"

  "哦?

  方俞在凡骨子耳边嘀嘀咕咕又说了一通,凡骨子笑道:"哈哈,你我可以去做媒人了。"

  "师兄要是喜欢,我无所谓呀。"

  两人在河边开心地大笑,也不管上钩的鱼儿会不会被吓跑。小宝双手杵著下巴,听到笑声的他看向师傅和师叔,看著看著,心里的烦恼更多了。

  哥哥们最近是怎麽了?是不是练武遇到困难了?还有……哥哥们好久好久没有跟他真正的双修了。难道哥哥们不再需要他的养功了?小宝越想小脸越皱,怎麽想都想不通哥哥们是怎麽了。鬼哥哥和美人哥哥在他面前虽然还是笑,可他就是觉得鬼哥哥和美人哥哥有心事。好哥哥和大哥哥就更明显了,大哥哥昨晚都没有跟他双修,而是抱著他轻拍了一夜。

  啊……哥哥们是怎麽了?拍拍脑袋,小宝站起来,决定去看看哥哥们。

  "哎?阿宝走了。"

  盯著鱼漂的凡骨子马上看去,捋捋胡子说:"他这方向是去找那几个小子了。"

  "走,跟过去瞧瞧。"

  两位老人家不动声色地跟在小徒儿的後面,毫不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何不妥。

  来到坟旁拜了拜,小宝慢慢地爬下密道。密道两边加了火把,里面亮堂堂的,小宝站在密道口又犹豫了。要不要进去呢?哥哥们正在练功,他冒然进去会打扰到哥哥们吧。师傅说过练武之人修炼心法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一个不慎就容易走火入魔,这也是他为何从不来这里的原因。

  犹豫了半天,小宝跪趴下,慢慢地、轻轻地、屏住呼吸往里爬,这样几乎发不出什麽声音,就不会打扰到哥哥们了。如果哥哥们还在练功的话他就回去;如果哥哥们果真遇到了麻烦,他也许能帮点忙呢。

  "阿宝这是要做什麽呢?"在洞口探头探脑的凡骨子问。

  方俞蹙眉:"跟进去看看。"

  凡骨子当即就跳了下去,方俞压低声音提醒道:"那几个小子现在的耳力很好,别叫他们发现了。"

  "我们又不是刺客。"话是这麽说,不过凡骨子还是运功,消去了脚步声。

  每一口呼吸都极慢,尽量不发出一丝的动静,小宝终於看到了密室。躲在墙後,探出脑袋,就见四位哥哥坐在蒲团上盘著腿、闭著眼,看起来像是在练功。想起来海魄真经要先练心法再练拳法,小宝捂住嘴躲在那里一动不动。练心法的时候更不能打扰到哥哥们。

  仔细凝视每一位哥哥,小宝的眼里满是担忧。哥哥们瘦了。他以後要多给哥哥们做些好吃的。唔,好哥哥的脸色好憔悴,大哥哥的眉心都拧到一起了,鬼哥哥的头发似乎又白了一些,而大哥哥……昨晚背上的轻拍似乎一直都没有停,大哥哥不会一夜没睡吧?

  又看了一会儿,小宝的眼眶红了,哥哥们练武好辛苦,开始哥哥们为什麽不和他双修了呢?哥哥们还是会亲他、会抱他,可不像以前那样会在事後失去意识了。师傅说过,那是因为哥哥们吸了他的养功,在调息。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哥哥们调息了。想到了什麽,小宝皱紧眉头,难道是因为那样吗?

  躲在拐弯处偷看小宝的凡骨子戳戳方俞,指指上面,方俞点点头,两人悄悄离开。爬出密道,凡骨子开口:"我怎麽觉得咱们在自寻烦恼?你瞧阿宝看那几个小子的眼神,分明就是有情嘛。"

  方俞握住凡骨子的手往回走,说:"阿宝总是长不大,难免就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了。你我还不是因为这个才总是担心?"

  "我现在不担心了。"凡骨子捋捋胡子,眼里闪过光亮,"阿俞,再加点戏。"

  "你说。"方俞的眼里也浮现亮光。两位老人家又在那嘀嘀咕咕了。

  这厢,小宝还在偷窥,咳咳,偷看四位哥哥们。而正在修炼内功心法的四人脸上虽然没有什麽变化,可耳朵却微微在动。附近有人。修炼的中途不能停下,而那毫无任何威胁的气息让他们很快就意识到来人是谁了。心窝不禁一阵柔软,四人反而更加专心地运功调息起来。小宝在旁边看著呢,他们可不能偷懒。

  好想……好想……看著哥哥们,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感。小宝没去深思那是什麽,他只觉得自好想抱抱哥哥们、亲亲哥哥们,想和哥哥们双修。脸羞红,却仅仅是害羞。他轻轻地爬进去哥哥们不会发现吧?不行不行,万一打扰到哥哥们酿出祸事就糟糕了。

  用力摇头,小宝把这个念头甩出去,抱紧很想爬过去的双腿,窝在门口探头看著哥哥们。一刻锺过去了,小宝松开发麻的双腿揉揉眼睛;两刻锺过去了,小宝捂住嘴轻轻打了两个哈欠,身子软软地靠在了墙上;三刻锺过去了,看累的小宝敲敲脑袋,不能睡;一个时辰过去了,墙角发出了某人酣睡的呼呼声。

  第一个睁开眼睛的是阿毛,他刚站起来准备出去,聂政和蓝无月同时睁开了眼睛,两人的动作很一致,起身朝外走。还没走出去,看到那伸出门口的一双腿,三人都不由得笑了。

  "嘘……"聂政示意令两人不要出声。蓝无月蹲下,抬手拭去小宝嘴边的口水,心窝阵阵发软,眼里是浓浓的疼爱。

  阿毛弯身,轻轻抱起小宝,聂政脱下衣裳盖在小宝身上,眼里是心疼的责备。这孩子,地上凉,阴著了怎麽办?

  "宝宝!"

  叶狄也调息完毕了。聂政立刻扭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叶狄捂住嘴两步窜过来,一看,宝宝睡著了,他立马屏住呼吸。见宝宝没有醒来的意思,他这才吐出口气。

  阿毛抬腿就走,三人跟在他身後。出了密道,暖暖的阳光洒在小宝的身上,小宝嘤咛一声,要醒了。

  聂政推了下阿毛,指指不远处的几块大石头,阿毛大步走过去,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四人围著小宝,等著他醒来。在等待中,四人的心窝都是一阵酸楚,他们还能这样看多久?

  "唔……哥哥……"咕哝一声,小宝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叶狄立刻伸手在他的眼睛上方,为他挡住光。

  睁眼,一时不知自己在何处。身下不是硬邦邦的地板了,鼻尖也不是密道里惯有的味道了,小宝的眼睛渐渐弯了起来,抬手握住眼睛上方的手,软软地喊:"哥哥。"

  "宝宝。"

  小宝首先看到了好哥哥的脸,然後他看到了大哥哥、鬼哥哥和美人哥哥。伸出双手,要抱。

  "呵呵。"

  聂政紧紧地抱了下小宝,接著蓝无月单手搂过小宝亲了亲他的眼睛,随後叶狄把小宝揽到自己的怀里,在他的脸上蹭:"宝宝,宝宝。"淡淡的伤感。

  哥哥们究竟是怎麽了?小宝把哥哥们的手抓过来一起握住:"双修。"

  现在?几人的脸色微变。今天被轮到的蓝无月压下猛然窜上来的欲火捏捏小宝的鼻子:"好,晚上美人哥哥和你双修。"

  不要。小宝摇头:"双修。"

  现在?!叶狄的声音哑了:"宝宝……"

  小宝祈求:"双修,养功。"要做到最後,要真正的双修。

  四人听出了他的意思,心同时快跳,下腹更是一阵灼热。小宝的眼睛有了水汽,低低地说:"要双修,要最後。"

  "宝……"

  聂政把小宝抱了过来,一切的话语最终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哥哥……哥哥……"好想感觉到哥哥们要放手了,小宝仰头慌乱地喊,"双修,双修。哥哥……双修,鬼哥哥、好、哥哥、美人、哥哥、大哥哥,双修。一起,一起的。"

  "宝,你跟哥哥们一起双修会累坏的。"

  小宝还是摇头:"不累,不累。"

  蓝无月从後搂住小宝,亲吻他的脖子,低哑地说:"哥哥们喜欢和小宝双修,但哥哥们不能一起。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为何不能了。美人哥哥答应你,今晚一定和你双修到最後。"

  为什麽哥哥们不能一起?小宝不明白。一一看过哥哥们的双眼,小宝的心窝很疼很疼,哥哥们是不是不愿意要他了?

  下风处,两个老人家藏在大树後,一人捋捋胡子:"四人一起?阿宝啊阿宝,你真叫师叔刮目相看啊。"

  "说什麽呢!"踢了方俞一脚,凡骨子道:"阿宝这叫单纯。"

  "是是是。"

  凡骨子也捋捋胡子,一脸深思,过了会儿,他在方俞的耳边嘀嘀咕咕,咕咕嘀嘀。方俞瞪大眼睛,老脸有点红,随後点点头。

  ────

  明天去昆明,8月8号回来,期间仍会尽量更新。
(21鲜币)宝贝:第一百零七章

  那一晚美人哥哥和他真正的双修了,可小宝仍无法高兴起来。站在鬼哥哥屋里的书桌前,小宝擦拭的动作越来越慢,心窝刺痛,哥哥们是怎麽了?哥哥们真的,不想要他了吗?眼泪差点涌出,小宝赶紧憋回去,他长大了,不能总是哭鼻子了,不然哥哥们更不喜欢他了。

  "阿宝啊,忙呢?"

  回神,小宝赶紧擦擦眼睛,放下抹布走了出去:"不忙,不忙。"

  站在屋外的凡骨子假装没看到小徒儿微红的双眼,笑眯眯地说:"阿宝啊,师傅和师叔要去镇子上的药馆走一趟,你跟师傅一起去吧。"

  "啊。"小宝面露不安,他的脸和脚,会被人认出来的。

  凡骨子却是早有准备,放在身後的手伸出来,手上是一只鞋:"你穿上这个别人就看不出你的脚不便了。脸嘛,有师傅在你还怕什麽?去,快换上,镇子可远著呢,得早点走。"

  小宝走上前接过那只鞋子,眼里是惊喜,这鞋子乍一看和他平时穿的没什麽两样,可用手一摸却能发现这只鞋子的底部很厚。小宝抬头,欢喜地应了声,直接坐在门槛上换鞋。

  凡骨子笑道:"阿宝是不是早就想出去了?"接著自问自答地说:"不过也是。整日呆在这里确实很闷。"

  小宝抬头,眉眼弯弯:"不闷,不闷。"他想给师傅师叔还有哥哥们添置点东西。

  换了一只鞋,小宝站起来走了几步,嘴角的酒窝深陷,虽然还是瘸,可比平时好多了!凡骨子拉著小宝在石凳上坐下,在他脸上勾勾画画、抹抹弄弄,不一会儿,一张很是可爱漂亮的小脸出来了。小宝原本就好看,只是脸上有黑斑,遮掩了他九分的模样。现在黑斑淡去了不少,又有凡骨子一张妙手,就是林盛之都未必能认出面前的人是他的儿子。

  自我很满意地点点头,凡骨子擦擦手:"走吧。"

  小宝提了一篮子鸡蛋和一篮子桃子跟著师傅出了桃源,心里盘算著鸡蛋和桃子能卖几个钱。师傅和哥哥们的发带都旧得快不能用了;美人哥哥那麽好看,带簪子才合适;大哥哥的里衣已经不能再补了,得买点棉布;好哥哥最近瘦得厉害,给好哥哥买点他爱吃的猪耳朵;还有,师傅和师叔的茶该换点好的了……坐在小驴车里,小宝满脑子都在盘算著,连师傅和师叔在说什麽他都没听到。

  为了便於出行,凡骨子和方俞从农户手里买了辆驴车,就藏在那个山洞里。毛驴拴在距离山洞还有一段路的地方,为的是不让毛驴啃食了冰原草。方俞每天出来喂毛驴,他和凡骨子要出去的时候就驾著驴车出去。

  扭头看一眼板著指头在那里算钱的小徒弟,凡骨子忍不住感慨:有这麽个会精打细算的小徒儿,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心呢?他的小徒儿并不知道,他拿出去随便卖一包药草的银子就够他们一夥人吃一年的了。罢了罢了,还是不说了,就让小徒儿算吧。过了最初艰难的日子,如今丰收的桃源遍地都是能卖钱的东西。

  过了中午,三人才来到镇子上。镇子是个小镇,来来往往的人看上去甚是悠哉。凡骨子和方俞先去了药馆,药馆的老板一看到两人甚是高兴。凡骨子卖的药草正好是北方才会长、而又不是特别稀罕,却用得较多的药草。老板也不砍价,直接看货付银子。

  师父和师叔在里面,小宝就蹲在外头把两个篮子放在身前,低著头。还是害怕会被坏人发现,他尽量不让人看到他的容貌,也不出声叫卖,等著客人自己上门。桃源的桃子又大又甜,小宝给的价格也是极为合算,路过的人经不住桃子的诱惑,这人买一个,那人买两个,不一会儿小宝的桃子就卖得七七八八了,反观那篮子鸡蛋,却是少人问津。谁家不养个鸡啊鸭啊的,不缺鸡蛋。数著手里的十几枚铜板,小宝苦了脸,这够给师父师叔还有哥哥们买东西吗?

  凡骨子一出来,就看到小徒儿对著手里那少得可怜的铜板叹气。他笑著把小徒儿拉起来,从手里的一袋银子里掏出两块碎银递了出去:"难得出来一趟,买点自己喜欢的,咱们吃罢了饭再回去。"

  "啊!"小宝低呼,是银子呢,不是铜板!贪财的小宝仰头对师父傻笑,欢喜得把银子和铜板收进腰间的小布包里。想了想,不放心,他又解下布包揣进怀里,再拉紧腰带。

  "走吧,要买什麽?"凡骨子朝方俞看了一眼,方俞搭腔:"这镇子上的铺子都在隔街,到那边去吧。"

  "也好。"

  小宝一听,赶紧提起两个两个篮子,在心里把要买的东西又过了一遍。

  到了隔街,果然有许多铺子,把最好买的棉布和茶叶买了,小宝让师父和师叔在茶摊上喝茶,他就在附近的小摊子前转悠。凡骨子和方俞喝著茶,眼睛却不离小宝,虽说他们都易了容,这地方民风也算淳朴,但还是要小心些。

  站在一个摊子前,小宝盯著摊子上各式各样的银簪子,两只眼睛亮亮的,一时间不知道买那支好了。摊子前的老板也不催促,还拿出几款自认为最好看的摆在小宝面前。老板娘直瞅著小宝看,这麽俊是小公子她可是头一回见呢。幸亏小宝看起来不大,不然老板早就发怒了。

  每一根都很好看,小宝越看越贪心,算算怀里的钱,他舔舔嘴,下了狠心地拿起一根,这个给鬼哥哥;又拿起一根,这个给美人哥哥;手指头左右晃晃,再拿起一根,这个给大哥哥;犹豫了半天,小宝最後又拿起一根,这个给好哥哥。

  咬咬牙,付了一吊钱,小宝拿著老板帮他装好的四根银簪又挪到了另一个摊子前。买发带就快了,一口气买了十根一模一样的,小宝付了钱回到茶摊。刚想跟师傅说他买了什麽,他就听师傅道:"师傅给你的银子就是让你花的,喜欢什麽就买什麽。买好了吗?"

  师傅不介意他乱花钱,什麽都没给自己买的小宝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还有,猪头肉。"

  "哈哈,这东西实在。走,吃饭去,吃了饭买了肉,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谢谢,师傅。"

  凡骨子当即就板了脸,小宝笑著抓住师傅的手摇摇,凡骨子这才恢复了笑容,捏捏小徒儿的鼻子说:"不许跟师叔说谢。"

  "呵呵呵……"

  几人没去吃什麽大鱼大肉,桃源里现在几乎什麽都有,他们不缺。一人吃了碗云吞面,填饱了肚子,又买了盐巴、灯油、纸张等常用之物,三人坐上马车准备回去了。马车还没驶出街口,就听当当当几声锣鼓响,街上的人纷纷往一个方向跑去,人人脸上都带著兴奋。

  "快快快,时辰到了!"

  "你瞧我这样能行吗?"

  "我瞧了不算,得王家小姐瞧了算才成。"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一定让我接到啊。"

  听著跑过去的人说的话,小宝一脸的不解,出什麽事了?方俞往那个方向张望了几眼,很是好奇地说:"咱们要不也去瞧瞧?好久没凑过热闹了。"

  "成啊,去看看。"

  凡骨子的眼睛笑眯眯的,方俞的眼睛也是笑眯眯的,只有浑然不知危险来临的小宝一头的雾水。

  出了街口往南走了没多远,就见一个火红的台子搭在那里,两边帮著大红的绸布。太子前已经站满了人,几乎清一色的男子。驴车过不去了,凡骨子让方俞在原地看车,他拉著小宝往人群里挤。

  "师傅,不去,了。"小宝不爱凑热闹,也怕人多认出他来。不过凡骨子显得兴致极高,手腕转了两下,挡在前面的人痛呼一声就纷纷让开了道。很快,凡骨子和小宝就靠近了台子。

  当当当,又是三生锣鼓,一位丫鬟打扮的姑娘上了台子,呼声震天。那丫鬟头一抬头,四周稍稍安静了下来。

  "今日是我家小姐抛绣球点夫郎的日子。我家小姐说了,谁接住她的绣球,不分贵贱,就是她的夫郎。"

  "我!我!给我!给我!"

  球还没开始抛呢,众人就按耐不住地高举起了双手。

  那丫鬟眉眼一挑,道:"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当当当,又是三声锣鼓,一位身著大红嫁衣,模样极为漂亮的女子走了出来。她一露面,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人人喊著:"小姐!选我!选我!"手臂是能举多高举多高。

  但见那小姐美眸一转,毫不害羞、大大方方地走到台子的正中央,从一位丫鬟的手里拿过绣球。

  "我!我!给我!给我!"

  "小姐!这边!这边!"

  能摆得起这阵仗的人家自然不会差到哪去,更别说这位小姐还有一副如此好的模样,那还不引得众男人瞬间化身成狼啊。

  被师傅护著的小宝眼里除了不解就是不解。这抛绣球点夫郎是什麽意思,他懂。那,他和师傅站在这里好像有点怪呢。

  凡骨子一直都在注意著小徒儿的表情,不管是那个丫鬟,还是这位小姐,小宝看她们的眼神都没有变过,这不禁叫他松了口气。台上的小姐朝小宝的方向多看了一眼,然後笑盈盈地举起绣球。台下沸腾了,小宝赶紧护紧胸口,那里有银子还有他给师傅师叔和哥哥们买的发带。

  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小姐抛出了她手里的绣球。一时间,众人拼了命地去抢那绣球,恨不能自己的胳膊能再长一点。小宝紧紧捂著胸口,随著人群左右摇摆。就在他被挤得快晕过去时,听到师傅一声喊:"阿宝,抬手。"

  小宝下意识地抬手,一个东西掉在了他的手上,他又下意识地握紧,往怀里一收,心想著是不是他们的什麽东西被挤掉了?当那抹豔红映入小宝的眼睛里时,他呆愣了,这是什麽?没发现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啊!怎麽是他?!"人群里有人不满,要去抢,就听丫鬟高声宣布:"绣球已落,恭迎姑爷。"

  小姐这时候终於露出了一分羞色,对身後的侍卫丫鬟道:"接姑爷入府,明日完婚。"没有父母在场,没有媒婆在场,这位小姐如儿戏般就把自己给嫁了。

  凡骨子拦住下来的侍卫,大声说:"这位小姐,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凑个热闹。我侄子已经成亲了。"而小宝,还在傻傻地盯著手里的那个大红绣球,想不通这东西怎麽会落入他的手里。

  那位小姐却语出惊人地说:"本小姐一向信缘,这绣球落到谁手里,谁就是月老赐给本小姐的夫婿。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本小姐不介意多个妹妹。"接著,她美眸一瞪,刚才的羞色瞬间全无,"还不把姑爷迎进府?"

  凡骨子眉毛一挑,护住小宝:"这位小姐好不讲理,今天我还就不答应了。"

  小姐扑哧一笑,脸上却有几分寒霜。"你侄子站在这里,就不要怪本小姐的绣球落在他手上。这婚结不结,本小姐说了算。他要不愿意也成,按照咱襄台的规矩,留下命根,就可以离开了。"

  "你!"

  凡骨子正要出手,就见刚刚还对小宝不满的男人们全部目露凶光地围住了他们。在这里,平日里大家磕磕碰碰的无所谓,可若有人不守规矩,那就是与襄台的百姓为敌。这可是襄台县令王大人的至理名言。很凑巧,这位小姐她也姓王。

  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接到了什麽的小宝只觉得手心一烫,绣球掉在了地上。人群自动让开,王小姐的护卫推开凡骨子,架住了小宝,二话不说地就要带走他。

  "且慢!"

  凡骨子还要说什麽,一柄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竟是那王小姐。

  "他以後就是本小姐的夫婿了,还望叔叔不要阻拦我们的好姻缘。"

  "你这是强'娶'豪夺!"

  "呵呵呵,"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王小姐手上微微用力,"还请叔叔留下来观礼。"

  "你这!"

  "走吧,叔叔。"

  "哼!"

  被拖出了几米,小宝突然挣扎了起来,大喊:"不!不!"哥哥,他只要哥哥,哥哥!哥哥!

  一掌劈晕小宝,护卫直接扛起他,带走了。

  把凡骨子交给手下绑好一并带走,王小姐状似随意地朝方俞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後嘴角含笑地上轿离开。人群散去,方俞抽了下小毛驴,不紧不慢地返回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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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一位哥哥结婚,我要去帮忙,肯定无法更新,晚上回来要11点以後了。
(20鲜币)宝贝:第一百零八章


  站在石桌上张望,叶狄转身担忧地问:"师傅、师叔和宝宝怎麽还没有回来?这天都黑了。"

  聂政说:"师傅和师叔今天带宝去镇上,回来得会晚些,咱们再等等。"

  阿毛比划了几下,意思说他出去等著,也许他们会买很多东西,会拿不了。蓝无月马上说:"我和你一起去。"

  聂政一听,说:"那咱们四个都去吧。"在这里等也是著急。

  四人把做好的饭菜摆在灶台边热著,一起出了桃源在入口处等著。可是左等右等,等到桃源外的天都黑了,等到星星都挂满了夜空四人也没有等回师傅、师叔和小宝,四个人等不下去了。

  "大哥,师傅他们不会遇到什麽麻烦了吧?"蓝无月习惯性地往腰间一摸,才发现自己没有带剑。聂政看向阿毛,阿毛眼里的意思和他一样,他立刻说:"咱们出去找他们。"

  "好!"蓝无月和叶狄早就想这麽说了。

  没有返回去拿什麽兵器,四人就这麽空著手走了。崖壁间和焦林虽然大,可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四人也不怕和师傅他们走岔了。刚走出崖壁,走在最前方的阿毛猛地停了下来,紧跟著他的聂政眼睛瞬间发亮。耳力最差的叶狄拽拽身前的人:"三弟?"

  蓝无月的脸上浮现笑容,回头说:"师傅他们好像回来了。"

  "师傅?宝宝!"叶狄惊喜地大喊,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拔腿就往前跑。听到毛驴的脚步声的另外三人也是运功提气,向前奔去。

  身形几个起落,四人出现在一辆驴车的面前,但四人脸上的喜悦瞬间变成了诧异。蓝无月抢先问:"师叔,师傅和小宝呢?"

  就见方俞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聂政急了:"师叔,可是师傅和宝出事了?!"

  他的话刚落,另外三人的脸色大变。

  方俞抬手,让他们不要著急,面色沈重地说:"你们师叔和阿宝没事,回去说吧。"但他这个样子反而让四人更是异常不安。蓝无月握紧二哥的手腕,让他冷静。

  心急地跟著方俞回到桃源,等到他终於在桌前坐下了,除了阿毛外,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地问:"师叔,师傅和宝(小宝、宝宝)呢?!"

  方俞把他一直提著的一个布包放到桌上,打开。布包里是四个长木盒子,方俞把四个盒子一一交给四人,说:"这是阿宝给你们买的。"

  四人打开木盒子,看到里面竟然是一根银簪子,四人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更心慌了。

  "师叔!小宝呢!"扣上木盒,蓝无月的声音都扬了几度。

  方俞叹了一声,这一声犹如一道闷雷砸在四人的心口上。聂政坐到师叔面前,沈声问:"师叔,宝到底怎麽了?"

  方俞还是一声叹息,摇摇头说:"唉,阿宝啊,终於长大了。"

  "师叔?"什麽意思?

  方俞又叹了一声,语带不舍地说:"闺女大了总要嫁人,这儿子长大了,也是要娶妻的。"

  "师叔!"

  愁闷地看著四人,方俞道:"师叔还望你们能看开点。你们不也一直都知道阿宝长大後会娶妻生子吗?现在,也是时候了。"

  "师叔?!"饶是四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站不住了。

  "师叔,宝宝呢!宝宝呢?!"紧握著木盒,叶狄一拳砸在桌上,石桌上出现了一条裂纹。阿毛和蓝无月大张嘴,不敢相信他们听到了什麽。聂政咽了咽嗓子,压下心里的震惊,哑声问:"师叔,宝怎麽了?他怎麽会娶妻生子?"宝最离不开的不是哥哥们吗?

  方俞拍了拍叶狄的手,又示意另外三人冷静,然後道:"我们今天在街上遇到县令的女儿抛绣球招亲。阿宝好奇,你师父就带他去凑热闹了。结果,哪知那绣球不偏不倚地刚巧就落在了阿宝的手上,那县令的女儿长得又是如花似玉,好不漂亮。阿宝现在是县令的姑爷了。"

  "什麽?!"

  惊呼夹杂著愤怒,要不是想到盒子里的簪子是小宝给他们买的,四人差点就把盒子握碎了。

  蓝无月不相信,他冷著脸问:"小宝难道就愿意做县令的姑爷?"

  "不会的!不会的!宝宝不会的!"叶狄大吼。

  阿毛的呼吸急促,聂政的牙关紧咬,四人都死死地盯著方俞。方俞叹道:"阿宝是否愿意,师叔没顾得上问。不过你师父当时有告诉他媳妇是什麽。阿宝叫我把这簪子拿给你们,然後他就跟著人家走了。你师父不放心,跟了过去。"

  "不可能!"聂政忍不住了,"宝不可能跟他们走!"不可能看到人家漂亮就去做人家的姑爷!

  "不可能!"蓝无月也不相信小宝会这麽轻易地抛下他的哥哥。

  "不会不会!宝宝不会!"叶狄无法接受,他赤红著眼,一脸的凶相。

  方俞蹙眉道:"不管可不可能,事实上阿宝是跟著人家走了。你们师父的意思是,你们早晚得放手,不如就现在放手吧。阿宝也长大了,也到了该识得男女之情的时候了,这件事未尝不是件坏事。这样的话,阿宝今後哪怕明白了双修是怎麽回事,可能也不会恨你们。再拖下去对你们都不好。就算阿宝成了亲,你们也还是他的哥哥。"

  四人只觉得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了他们的心口。他们是想过放手,也做好了放手的准备,但不是现在!不是这麽快!疼啊,很疼啊,原来放手竟然会这麽疼。

  "宝宝!宝宝!"凄厉地大叫,叶狄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聂政、蓝无月和阿毛无不红了双眼。

  "阿宝明晚成亲。"方俞很心疼地拍拍四人的肩,"去不去,你们……自己看著吧。师叔和你们师父的意思是你们还是不要去了。"说罢,他重重地吐了口气,转身进屋了。

  "宝宝……宝宝……不要成亲……不要成亲……"叶狄哀求著,扑过去一把抱住聂政的腿,"大哥!大哥!不要让宝宝成亲!大哥!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大哥……"

  蓝无月捂住眼睛,喉结急速地上下浮动。感情上他也想开口不让小宝成亲,可理智又一次次地提醒他,也许现在是放手的最好时候。

  聂政打碎牙齿和血吞,他对几人都说过要带小宝去找他娘,让他识得男女之情,让他娶妻生子有自己的日子。他现在能说什麽?说他不愿意?说他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不是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吗?

  手背青筋直冒,聂政用尽全力伸开手掌,放在叶狄的头顶。好久之後,他才勉强开口:"二弟……咱们做哥哥的……不能……不能……阻了宝的……宝的……幸福。"这几个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得有多艰难。

  "大哥!大哥!我……我……"叶狄的哭声令躲在门口偷看的方俞都忍不住鼻酸。他小声咕哝:"看你们以後还说什麽让阿宝成亲的话。"

  许久之後,叶狄的哭声才小了,阿毛给他吃了颗安神的药,和聂政一起把他送回了房。躺在床上,抱著小宝留在他那里的衣服,叶狄仍是低声地哭。阿毛、蓝无月和聂政围坐在床边,谁也说不出话来。一直到天快亮了,叶狄屋内的哭声才停了下来。叶狄无声地流著泪,抱著小宝的衣服昏昏睡了。聂政、蓝无月和阿毛却是一夜无眠,也睡不著。

  看著小宝的衣裳、小宝的枕头、小宝的鞋子,哪怕是闻著小宝留下的气息,几个人的眼眶就红了一圈又一圈。早知道会这麽难受,他们宁愿自私一回。

  天亮後,三人也无心练功,蓝无月坐在床头擦拭自己的剑;聂政靠在墙上看著自己手里的簪子;阿毛盯著窗外发呆;叶狄还昏睡著。方俞也不打扰他们,吃了昨晚热在灶台上的饭,在门外叮嘱他们吃些东西後说要去参加小宝的婚宴,就走了。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屋内的三人身子同时一震,聂政手里的簪子直接戳破了他的手指。

  太阳慢慢地爬到头顶,剑身已经被擦得光亮如镜了,蓝无月又一次看向默不作声的大哥,紧闭了一夜的嘴巴张开:"大哥,我们……去吗?"

  阿毛哆嗦了一下,转过身子看著聂政,聂政则盯著手里的簪子,还是一言不发。

  "宝宝……"叶狄悲伤地叫了一声,要醒了。

  聂政把簪子往发髻上一插,下床:"我去,弄点吃的。今天还没练功呢。"说罢,就走了。阿毛盯著他的背影,看著门关上,他僵硬地抬起手臂,缓缓把簪子插进发髻里,双手撑著膝盖起身,驼著背走了。

  蓝无月收了剑,从木盒里掏出自己的那根银簪,嘴唇紧抿。就这样放弃了?就这样让小宝成亲了?就这样什麽都不做的把小宝送给别人了?!

  "宝宝……"叶狄睁开眼睛,几乎流了一夜的眼泪,两只眼睛肿成了一条缝。恍惚了半天,他想起来心口为何这麽痛了。转身,看到二弟,眼泪又流出来了。

  用袖子给二哥擦泪,蓝无月声音沙哑地问:"二哥,你甘心吗?"

  "二弟?"叶狄傻傻地出声,小宝的离开让他的精神又一次濒临崩溃。

  "二哥,你甘心让小宝娶妻吗?让小宝娶一个咱们都不知长得是圆是扁、会不会疼他的人?"蓝无月问得冷静,眼里闪著危险的光。

  叶狄反应了半天,明白了蓝无月的话是何意,他抱住蓝无月一手捂著胸口大哭道:"不要……无月……我做不到……我不要宝宝走,无月……我好痛啊……我这里好痛啊……"

  蓝无月轻拍二哥的背,心窝痛得他牙根都在痛。就算小宝要娶妻,那也得他们同意吧?他们连那女子是何模样都不知,就这麽把小宝给了别人?凭什麽!小宝和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麽多的事,凭什麽一个素未谋面的县令女儿就把他们的小宝"娶"走了?!

  想了一夜,蓝无月此刻唯一的情绪就是不甘心!

  "二哥,想不想把小宝抢回来?"小宝就算娶亲,也得他们同意才成!

  叶狄的哭声立马停了,他抬起头:"无月?"

  "二哥,不能就这麽把小宝送给别人。那咱们这几个哥哥又算什麽?"蓝无月心疼,又生气。小宝怎麽能不回来交代一声就跟别人成亲了?把他们这几个哥哥置於何地?!

  叶狄怔怔地坐了起来,盯著二弟看了半天,他猛地抬手大力擦干泪,大吼:"不要!不要!宝宝是我的!是我的!我谁也不给!谁也不给!"

  蓝无月阴阴地一笑,拿著剑下床:"二哥!走!我们抢亲去!"

  叶狄没有去想抢亲是什麽意思,他下意思地跟著下床,嘴里嚷著:"宝宝是我的!宝宝是我的!"

  出了门,大哥和阿毛都不在,蓝无月犹豫了片刻後咬咬牙,抓著二哥的手腕就向出去的路跑去。大哥和阿毛肯定会拦下他们,但他一定要去抢亲,他要去找小宝问个明白,为什麽能这麽轻易地丢下哥哥们去"嫁"人!

  蓝无月和叶狄跑远了,两间木屋的门同时打开。门口的两人看了彼此一会儿後,两人又同时迈出步子关上门,朝著蓝无月和叶狄消失的方向走去。

  "跟著无月,免得他闹出什麽乱子。"聂政对阿毛说著连自己都心虚的话。

  阿毛避开聂政的注释,胡乱地比划了一通,阿宝什麽都没有带,他给阿宝送衣裳去。可他手上哪里有什麽衣裳?

  找著只有自己才明白的借口,阿毛和聂政脚下生风地追著蓝无月和叶狄而去。他们也想问问,问问最依赖他们的那个人为何如此轻易地就放了手,就离开了他们。

(20鲜币)宝贝:第一百零九章

  那边,哥哥们是又气又急;这边,小宝是抓著胸口面色苍白、眼里是泪,在心里一遍遍喊著哥哥,盼著师傅和哥哥们能来救他。新娘子似乎急於嫁人,她命人在小宝的脚上拴了条链子绑在床头以防他跑掉。小宝不敢睡,怕睡著了那些人把他的衣服脱了,被带过来的时候就有人要脱他的衣服。

  不敢喊出声,又怕抓他的人和坏人是一夥儿的,小宝只敢在心里喊哥哥。撕下衣摆的一角,把给哥哥们买的发带放进去包好,小宝紧握在手里。发带给了他勇气,哥哥们不会丢下他,一定一定会来找他的。可这个念头一起,小宝的脸色更苍白了,万一抓他的人真的是坏人,那哥哥们不是危险了?

  师傅和师叔呢,师傅和师叔是不是也被坏人抓走了?泪水模糊了双眼,小宝用力去掰脚上的链子,却怎麽也掰不开。怎麽办?怎麽办?哥哥,哥哥……小宝擦掉眼泪,不让自己哭。他不能拖累哥哥,绝对不能拖累哥哥。

  掰不开,小宝惊慌地左右看看,看到供桌上有一个铜狮子,他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想去拿那个铜狮子,可就在他快要碰到时,他的手指头伸了半天却怎麽也够不到。回头一看,小宝收脚,脚上的链子阻碍了他。

  顾不上脚踝会痛,小宝努力伸长手想够到那个铜狮子,可总是差那麽一点点。链子的长度可以让他在床边活动,却让他无法拿到任何一样"危险"的东西。小宝的脸涨红,眼泪险些又要掉出来了。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小宝一条腿站著,另一条被绑住的腿挂在半空,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地去够那个铜狮子。

  "碰!"

  门被人撞开,小宝的身子一抖,平衡骤失,重重地摔倒在地。

  "呀!"进来的人惊呼,凌乱的脚步声过後,小宝被两个婆子扶到了床上。看到两人,小宝忍不住恳求;"放了,我,求求,你们,放了,我。"

  一位婶子三两下擦去小宝的眼泪,什麽也不说,对另一人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动手,扒衣服的扒衣服,脱裤子的脱裤子。

  "不要!不要!"

  瘦弱的小宝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没一会儿,他就被拨了个精光。小宝死死攥著布包,连喊都不会喊了。扒光了小宝,两人出去了。没多久,她们又回来了,抬著浴桶。热水注满、花瓣洒下、精油也来几滴,白白嫩嫩的小宝被两个婆子丢进了水里。

  一个给小宝洗头、一个给小宝擦身,那两个婆子还故意在小宝白嫩嫩的小屁股上多模了两把。不过小宝顾不得害羞,他只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小宝咬著嘴,心里喊著哥哥,水很热,小宝的脸却是煞白煞白。

  好不容易"酷刑"结束,小宝被两个婆子从桶里捞出来,几下擦干後,两人又把大红大绿的衣裳往他的身上套。两人的力气出奇的大,小宝被两人翻过来倒过去,晕晕乎乎的忘了哭。等到小宝出了一身大汗,两位婆子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手才算是离开了。

  "哢哒",链子又拴上了,两位婆子带著不明所以的笑走了,关了门,落了锁。浑身洗得香喷喷的小宝气喘吁吁地盯著紧闭的房门,缓缓地把握成拳头的右手背到身後,布包湿了,发带也湿了,但那是小宝的希望,离开这里的希望。

  之後,一位婆子端了饭菜进来,又面无表情地出去了。小宝不想吃,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不吃。如果哥哥们来了他没力气跑,他会拖累哥哥们。大口大口,也不知道自己吃了点什麽,小宝狼吞虎咽地把饭菜全部吃下去,吃到岔了气、不停地咳嗽他也不停。好不容易吃完了,小宝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水。吃饱了,喝足了,攒足了力气就等哥哥们来了。

  这期间,没有人再进来。天渐渐暗了,门又被那两个婆子撞开。红烛点上了、大红的喜字贴上了、一位婆子把小宝抱到椅子上按住,红豔豔的锦被铺上了,花生、莲子也撒上了。接著,另一位婆子掰开小宝的嘴强行灌了他一碗酒。从未喝过酒的小宝被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然後,她们蒙了小宝的眼,拿绳子把小宝绑了个严实,又把小宝抬到了床上。小宝只觉眼前一片红,红红的盖头盖在了他的头上。极度害怕的小宝根本没有察觉到一丝的异样,明明他是姑爷,为何要盖红盖头呢?

  似乎大功告成了,两位婆子发出笑声、叽叽喳喳地走了,说新姑爷看上去多麽可爱,摸起来多麽水灵,哭起来多麽诱人之类的。小宝不敢出声,只知道手里的东西就是死也不能丢了。甩了半天也没把头上的红盖头甩掉,小宝靠在墙角心里更害怕了。什麽都看不到,又被绑了,脑袋晕晕的,身子热热的。小宝一遍遍摸著手里的布包,心里呼唤著哥哥们。

  县令府的正厅内洋溢著一派喜气。不过虽说是县太爷的千金出嫁,不过前来的客人却不多,都是和县太爷相熟的亲朋好友。县太爷的妻子死得早,只有这麽一个宝贝闺女。虽说闺女擅自主张来了场抛绣球招亲,招来的还是个不愿意的姑爷,可县太爷却笑得跟朵花似的。只要闺女愿意,他才不管姑爷愿不愿意。

  县太爷的闺女单名一个秀字,但这王秀姑娘的性子却和"秀"半点不沾边。从小就跟著一帮子男娃娃泥里去、土里来,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打得一干男娃娃是哭爹喊娘。王秀的娘死得早,爹又宠,别看她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脾性却是十足十的男子一个。王秀一早就对她爹放出话了,她不嫁人,只会娶妻。

  这不,本应在婚房内等著姑爷来揭红盖头的王秀姑娘穿了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喜服,跟在她爹的身後站在大门口迎宾。前来的宾客们笑著摇头之余,也是真心的祝福王秀,希望她能幸福。要知道,王秀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了,能嫁出去简直是老天开恩。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站著四个人,四个沈著脸、握著拳、咬著牙的人。和招亲时的浓妆豔抹不同,此时的王秀只化了淡妆,叫四人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那张称得上是漂亮的脸蛋。再加上王秀的气质,更凸显得她英姿飒爽、好不迷人。三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别提多自卑了,不过有一个人看到王秀的脸後却是冷冷地哼了声。跟他相比,王秀顶多只能算个清秀。

  "无月,宝宝是不是就在里面?"叶狄揪著树上的叶子,想冲进去。前几次他都被拦了下来,可他快要忍不住了。

  聂政拽住叶狄,低声说:"这里是县太爷府,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先找到宝再说。"

  蓝无月拉上蒙面:"我去找小宝。"

  聂政也拉上蒙面,说:"咱们分头找。找到之後先不要声张,以三声阿凸叫为号。"

  "好!"

  三人悄无声息地跳到树下,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後阿毛最後跳了下去。

  "老爷、小姐,时辰到了,该拜堂了。"

  四人迈出的脚步因为这句话而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心在那一刻停止跳动,四个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拜堂?小宝要拜堂了?!

  "宝宝?宝!"

  蓝无月眼疾手快地捂住二哥的嘴,把他拖到树後。对著二哥疯狂的双眼,蓝无月死死捂著他的嘴低声快速说:"二哥!我们要找到小宝,你必须冷静,知道吗?你必须冷静!"

  叶狄的泪滑了出来,疯狂的双眼渐渐清明。他用力点头:"唔唔唔!"我冷静,我冷静。

  "好!我们去找小宝!"放开手,蓝无月转身对站在那里的两人说:"大哥、阿毛,咱们不用去找小宝了,咱们直接进去,问问小宝为什麽不要哥哥们了!"

  还保留著一份冷静的聂政哑声说:"无月,如果宝果真喜欢那位姑娘,我们不能拦著。但这件事,我们还是要问清楚。不要进去,等他们拜完堂之後我们暗中跟过去,然後找机会问宝。"

  蓝无月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心中熊熊大火在燃烧。

  聂政紧跟著蓝无月、阿毛抓著叶狄,四人翻墙进入县令府。今晚的侍卫都到正厅那边去了,给了他们机会。很快来到正厅的位置,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四人借著夜色的掩护紧盯著大敞著门的正厅。

  鞭炮过後,就听一人高喊:"请新郎~"

  蓝无月摸上腰间的剑,聂政死死扣住他的肩让他不要冲动。阿毛一手抓著叶狄,一手捂住他的嘴,同样的是,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脸上是痛苦的扭曲。

  新郎来了,却是出人意料的蒙著红盖头,饶是习惯了县太爷千金举止不同常人的众人们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王大千金的那些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们狂吹口哨,鼓掌叫好。王大小姐冲他们妩媚的一笑,他们立刻乖乖地坐下,不敢再出一声。

  在新郎官出来时,聂政、蓝无月、阿毛和叶狄的呼吸就更加不稳了,眼眶欲裂。新郎官的脚是跛的!这不是小宝还能是谁?!

  阿毛脸上的毛发多了几滴水珠,叶狄双手拉著阿毛捂在他嘴上的手用力往下拉,不!不要!宝宝不要!宝宝!好哥哥求你,不要和别人成亲!不要丢下好哥哥!

  蓝无月拔出了剑,聂政双手扣住他的肩,蓝无月低吼:"大哥!你放开我!我要去问个清楚!"小宝怎麽能这麽轻易就抛弃了他的哥哥!

  聂政痛苦万分地说:"我们是要问个清楚,但不是现在。你毁了宝的婚事,是要让宝恨我们吗?"

  "他不是最爱我们吗?!他不是最爱我们吗!"蓝无月的眼睛瞪到了极限。被背叛了,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不能相信那双总是盈满了依赖的眼会如此轻易地就看上了别人。他被背叛了,被伤害了!

  "一拜天地~"

  "大哥!你放开我!"

  "唔唔!唔唔!"宝宝!宝宝!

  "二拜高堂~"

  "大哥!"

  "唔唔唔唔唔唔……"

  "夫妻交拜!"

  "唔唔!"蓝无月的嘴也被捂住了。

  眼睁睁地看著王秀牵著"小宝"前往洞房,眼睁睁地看著"小宝"脚步含羞、没有丝毫不愿地跟著王秀拜堂、跟著她离开,蓝无月的泪落在了聂政捂著他的嘴上。心被人捏碎了。原来被背叛是这麽的痛,是这麽的疼。

  叶狄的呼吸都带了悲戚的哀嚎,阿毛的眼泪一颗颗地沾在他的毛发上,大手发抖。他们,就这麽毫无预警的失去了小宝,永远的,失去了。

  暖风吹在身上却比寒冬的风还要冻人,四人的心跌碎在地上,随风飘走。心,空了。他们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看著小宝成亲了。

  新娘子一脸欣喜地出来了,笑声中满是得到佳人的愉悦。她一手执酒壶,一手拿酒碗,豪爽地一桌桌敬起酒来。

  蓝无月收了剑,单手握住大哥的手腕轻轻往下拉了拉。知道他冷静下来了,聂政松开手,他自己的嘴唇上满是被自己咬出的血。

  "大哥。"蓝无月平静的声音中带著危险和冷凝,"我要去找小宝问个明白。"

  聂政这一次没有再坚持,沙哑地说:"走吧。不要对宝生气,问清楚了我们就走。"

  没有回答,蓝无月转身离开。

  避开人群,找到王秀和"小宝"入洞房时离开的方向一路寻去,四人很快便找到了那间被红色淹没的婚房。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蓝无月直接提气飞身而去。一脚踹开门,眼厉地找到卧房,蓝无月二话不说地闯了进去。聂政、阿毛和叶狄紧随其後,心伤至极的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问个明白了。

  在四人闯进卧室後,有人悄悄关上了门,反锁。而窗户早就被人钉死了,只不过被气昏了头的四人没有发现。

  ────

  1号,也就是今天要陪婆婆去农家乐,4号才能回来,那边似乎没有网络T0T

宝贝:第一百一十章

一声巨响,缩在床角的小宝蜷起腿,他害怕地瑟瑟发抖。房间内,蜡烛散发著甜香,脸蛋发烫小宝却是手脚冰凉。师傅……鬼哥哥……大哥哥……好哥哥……美人哥哥……
好怕,好怕…… 不要成亲,他不要娶别人,他要和哥哥们在一起。不敢叫,怕把坏人引来,眼前一片红的小宝尽量往被子里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蓝无月首当其冲地进了卧房,秀眉蹙起, 握紧手里的剑,这里不 是卧房。看了眼屋内的楼梯,聂政低声说:"上楼。阿毛,垫後。"

  蓝无月大步上了楼,聂政和叶狄紧随其後,阿毛警戒地盯著门的方向,背对著往後退。屋内飘著淡淡的甜香,上了楼後,蓝无月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大红的喜床,床帐是放下的。蓝无月收剑入鞘,一脸怒容地就要往里冲。

  聂政拦下 ,低声说:"小心有诈。"

  刚要喊宝宝的叶狄马上闭了嘴,心扑通扑通直跳,盼著小宝就在那里。

  四人放轻脚步,最後一个进屋的阿毛轻轻地关了门,插上门闩。无声地走到床边站成一排,蓝无月抬手碰到床帐,看看大哥、看看二哥,再看看阿毛,
压下满腔的怒火,尽量温柔地撩开床帐。聂政、叶狄和阿毛的心随著床帐 撩起而提了起来,小宝愿意在这个时候看到他们吗?

  当聂政帮著蓝无月挂起一边的床帐时,紧张的四人瞪大了眼睛,心里说不清是什麽滋味。床上
"新娘子"蒙著红盖头,躺在大红的被窝里,看起来是那样的顺从。阿毛手指僵硬地把另一边的床帐也挂了起来。真正面对小宝,他们反而不知道怎麽开口了。

  小宝能感觉到床边有人,鼻尖全是甜腻的香味,他不知道床边是什麽人。但刚才他听到有人上楼,也听到有人关了门。一定不是哥哥,如果是哥哥们的话肯定会立刻把他带走。小宝害怕地往被子里钻,大气也不敢出,牙齿咬住舌头,就是死了他也不要和别人成亲,他只要哥哥们。

  看著"新娘子"自觉地往被窝里钻,头偏向墙壁,很是娇羞的模样,四人心里是又酸又苦。聂政伸出手,

指尖刚碰到红盖头就好像被什麽烫了一样,瞬间收回。小宝不会愿意揭盖头是他吧。宝宝……在心里悲戚地喊著,叶狄捂住自己的嘴,第一次害怕对方听到自己的声音。

  阿毛只是怔怔地站在床边,那满床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眼。但心里,他却已经放手了。原本阿宝就不属於他,丑陋的他从来都配不上阿宝。

  蓝无月的下颚紧绷,伸手碰到那刺目的红盖头就要掀起,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拦住了他。蓝无月双目通红、愤怒地扭头,为什麽要拦他?!他要问个明白!

  阿毛对蓝无月缓缓摇头,让他不要怪小宝,不要气小宝,让他成全小宝。聂政也伸手握住了蓝无月的手腕,眼里是同样的意思。蓝无月牙关紧咬,不甘心,他不甘心啊!叶狄死死咬著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那人明明就在他们面前,他们却再也不能尽情地抱他、碰他、亲他了。叶狄从未觉得一床的距离是如此的遥远。

  小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来了!坏人来了!坏人的手就在眼前,只隔著红盖头。小宝的头皮发麻,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哥哥……哥哥……哥哥……

  蓝无月的手猛地一震,聂政和阿毛瞬间瞪大了双眼,叶狄放下手霍得爬了起来。他们竟然听到了小宝喊哥哥!再无犹豫,蓝无月用力就要抽掉红盖头,可令他惊愕是,红盖头竟绑在了小宝的身上!

  这下子四人总算发现了异样,几乎是同时扑上床,阿毛掀开被子,四人倒抽一口冷气。被子下的人被五花大绑著!

  被子不在了,有好几个人!几乎被吓破胆的小宝再也克制不住地惊声尖叫起来:"不要!不要!哥哥!哥哥!"

  "小宝!"

  "宝!"

  "宝宝!"

  蓝无月拔出剑,心慌地割断小宝身上的绳子,割断红盖头。红盖头下,小宝紧闭著眼睛大喊著哥哥。不仅是小宝,四人也快被吓破胆了。哪里还有什麽愤怒,蓝无月拦腰抱住小宝亲吻他的额头:"小宝,不怕,不怕,哥哥来了,美人哥哥来了。"

  "呜……哥哥,哥哥……"陷入巨大的惊吓中的小宝没有听到哥哥的声音,他拼命挣扎,闭著眼睛嘴里喊著哥哥。

  聂政的心都要碎了,他抱过小宝在怀里轻拍,一遍遍唤著:"宝,是鬼哥哥,哥哥们来了,不怕,宝不怕了。"

  "宝宝,宝宝,不怕,呼呼呼,不怕不怕。"叶狄搓著小宝冰凉的手,阿毛搓著小宝冰凉的脚。蓝无月紧贴著小宝滚烫的脸低声哄:"不怕,小宝,哥哥来了,哥哥们来了。"

  "呜……"浑身发抖地睁开眼睛,泪眼中看到面前是鬼哥哥,小宝抬手抱住对方哇得大哭了起来,"鬼,哥哥……哥哥……哥哥……"

  "不怕,不怕,对不起,哥哥来晚了,对不起,鬼哥哥让宝受惊了。"什麽不甘、什麽愤怒、什麽心痛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有的只是後悔和心疼。如果不是他优柔寡断,也不会让他的宝受这麽大的惊吓和委屈。

  "小宝,不怕,哥哥带你回去,哥哥这就带你回去。"

  蓝无月最内疚,他擦著小宝的泪,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呜呜……走……走…… 我要,回去……哥哥……带我,走……"小宝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他以後再也再也不出来了,外面好可怕。

  "宝宝……宝宝……"

  叶狄在床边蹲下,要背小宝走。阿毛在一边擦眼睛,他以为,以为阿宝不要他们了。

  "呜……走……哥哥,走……"

  把小宝放到叶狄的背上,顾不上问小宝到底 怎麽回事,聂政下令:"走!回去!"

  蓝无月还是一马当先,握著剑在前面带路,阿毛断後。叶狄背著小宝嘴角含笑地快步跟著蓝无月,聂政扶著小宝,脚步匆匆。

  终於盼来了哥哥,小宝紧紧环著好哥哥的脖子,不停地低泣:"回去……呜……回去……哥哥……哥哥……"他以後一步都不离开哥哥。

  这话听在四人的耳朵里比任何一句甜言蜜语都要好听,剩下的事等回到桃源再说,管他什麽县太爷千金,现在他们要把他们的宝贝带回去!

  推门,打不开,蓝无月的双目闪过寒光。

  "大哥,门被反锁了!"

   冲到窗前,发现窗户也被锁住了。四人这才察觉到屋内 甜香有问题。叶狄用力吸了几口,心下大惊:"大哥!这香是药!"

  聂政冷静地上下左右看看,当机立断:"从屋顶走!先冲出去!"

  " 来!"蓝无月提气,跳上房梁。一人的动作比他更快,就见阿毛巨大的身体高高跃起,双脚点著房梁直接朝屋顶冲去。

  "碰!"

  屋顶出现一个大洞,阿毛站在旁边,解下自己的腰带。蓝无月高高跃起,抓住腰带,阿毛一个收力,

蓝无月跳了出去。接著,他也解下自己的腰带和阿毛的绑在一起。聂政第三个上去,也解下自己的腰带,并脱下外衣。

  叶狄一手托住紧搂著他的小宝,一手握紧垂下的腰带,脚下用力一蹬,阿毛、蓝无月和聂政把他拽了上去。叶狄一上来,聂政就把自己的衣裳蒙在小宝的身上。後院出了这麽大
动静竟然没有引来护卫,四人也不管了,直接带著小宝从房顶离开了。

  远远的,一位姑娘咕哝:" 还想看四龙压凤呢,跑那麽快作甚?"

  ※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县太爷办喜事,四人一路顺利地出了镇子。小宝不哭了,却怎麽也不肯在好哥哥的背上趴著,只要哥哥抱。四人可不觉得小宝任性,心窝子一阵甜蜜。阿毛个头大,他把小宝抱过来紧紧裹在怀里。

  闻著大哥哥身上的味道,小宝单手解开大哥哥的衣裳,滚烫的脸磨蹭大哥哥胸口的毛,软软的、有点痒,这是大哥哥,大哥哥……

  "唔……大哥哥……"

  阿毛咽了咽嗓子,酥麻感从小宝磨蹭的地方一直冲到下腹,腿间那根东西不争气地有了动静。阿毛蹙眉,他的定力何时这麽差了?

  被哥哥抱著,小宝的手脚暖和和
,都觉得热了。把手伸进大哥哥的衣服里,这样感觉凉快些,可小宝觉得不够,远远不够。他要和哥哥们双修,他不要成亲,他要和哥哥们双修。他是,小宝是哥哥们的。哥哥们,哥哥们……

  "哥哥……"呼唤中带著哭腔。

  四人立刻停了下来,聂政、蓝无月和叶狄掀开小宝头上的衣服,看到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哥哥,双修……"

  四人愣了。小宝抬头,祈求:"小宝,是,哥哥的,是,哥哥的……"

  四颗心,震动。

  "哥哥……哥哥……是……是……哥哥……双修……"双修,哥哥们就是小宝的了。

  聂政亲吻小宝泪湿的眼,哑声说:"哥哥们也是宝的。哥哥们和宝双修,回去後就双修。"

  蓝无月拭去小宝的泪,笑容美得炫目:"小宝当然是哥哥们的,哥哥们也是小宝的。走,回去跟哥哥双修去。"

  "呵呵,宝宝,宝宝,宝宝是哥哥的。"叶狄开怀大笑,宝宝还是宝宝,宝宝没有不要哥哥。

  第一次得到哥哥们肯定的回答,小宝哭著笑了。

  重新拉上衣服遮住小宝的脸,哪怕是林间的鸟儿,聂政都不想再让小宝露脸了。四人极有默契地加快脚步,把怦然的心跳、燥热的身体归结於和小宝双修的焦急。放手,太难,也许他们该自私一回。小宝要的,是哥哥。

  ────

  终於回来了
(21鲜币)宝贝:第一百一十一章

  喘著粗气,叶狄不停擦拭额头的汗水,聂政、蓝无月和阿毛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阿毛,小宝一直在他怀里蹭,小手还在他背上摸来摸去,喉中的轻哼听在阿毛的耳朵里甚是撩人。

  又是一声轻哼,蓝无月手里的剑险些掉在地上。他吞咽了几口,开口:"大哥,那香有古怪。"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蓝无月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叶狄重重点头,重得小宝,他的理智也回来了。结合几人的种种异样,他拉著领口说:"那香里,该是有催情之物。"

  加快脚步,聂政同样声音暗哑地说:"这里不安全,咱们忍忍,快回去。"

  "嗯。"

  情欲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况且到了这个时候,彼此也不觉得有什麽难为情的。阿毛裹紧小宝,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磨蹭,只要阿宝回来,这点欲望之痛算得了什麽。

  把这段日子修炼的海魄真经的内息全部调动起来,四人脚下生风地往桃源赶。风把几人粗重的喘息吹散在林中,却吹不走小宝身上的热烫。在大哥哥的怀里扭来扭去,小宝身上的喜服松了,他伸出胳膊,几乎半裸的缩在大哥哥的怀里。

  密切注意著小宝的叶狄看他动来动去的,担心地掀开衣服。一看到小宝的脸色,他腹部一紧,哑声喊道:"大哥,停停!宝宝难受。"

  "宝(小宝)!"

  聂政和蓝无月急忙凑近,看到小宝那双迷离的眼,两人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哥哥……热……"

  小宝还在扭,要脱裤子。四个人原本就在压制著欲望,小宝的这声叫无疑是"火上浇油"。若是旁人,肯定不顾一切地就在这里吃了小宝了。但聂政、蓝无月、叶狄和阿毛的眼里却是相同的意思。

  "宝,忍忍。"

  亲了亲小宝,聂政点了小宝的睡穴,难受的小宝瘫倒在大哥哥的怀里,哼哼著入睡了。

  擦擦汗,聂政把小宝身上的衣裳拉好,又给他裹好。

  "走!"

  四人运功提气,朝桃源飞奔。

  过不了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四人终於回到了桃源。阿毛抱著小宝冲进自己的屋子,他的床最大。聂政冲进灶房烧水、叶狄冲进药屋拿药、蓝无月则去敲师傅和师叔的门。回来的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师傅怎麽会让小宝被人绑起来?而且他们去救小宝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师傅。这太不正常了。敲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开门,蓝无月大著胆子推门而入,果然,床上是空的,屋里没人。

  嘴角也不知是笑还是怒,蓝无月关了门去了阿毛的木屋,看来师傅和师叔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先双修再说!

  "碰!"

  重重地关上门,手拿药瓶的叶狄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已经在床上的阿毛、聂政和蓝无月也好不到哪里去。蓝无月已经脱去上衣了,小宝身上的喜服丢在地上,阿毛正在给他擦身。

  叶狄走到床边,不稳地伸出手,哑声说:"宝宝的,药。"

  聂政看了眼阿毛和蓝无月,蓝无月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阿毛迟疑了片刻後也坚定地点了点头。聂政道:"今天不给宝用药了。"

  "啊。"叶狄目露不解。

  蓝无月美豔地一笑,解释道:"二哥,该是和小宝真正双修的时候了。"

  真正双修?叶狄更糊涂了。难道他们以前和宝宝都不是双修吗?

  蓝无月但笑不语,聂政卖了个关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哦。"叶狄把药放到了一边。

  "小宝手里握著什麽?"蓝无月拉过小宝的左手,刚才他就瞧见小宝手里有东西了。聂政帮著他掰开小宝紧握的指头,拿起被他握得热热的、湿湿的布包。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小宝衣裳的布料。心下震动,聂政打开,看到里面缠在一起的东西,四人的心被人狠狠捏紧又松开。

  四人都没有出声,聂政把布包放到床上,整理之後,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四条发带。虽然皱巴巴又湿乎乎的,但四人却都笑了,嘴角咧到了耳根。一人先出手挑了一根发带:"我喜欢这条。"

  "我要这条。"叶狄紧随其後。

  聂政呵呵笑问:"阿毛,你要哪根?"

  阿毛推推手,让聂政先挑,聂政拿起一条递给阿毛:"这条适合你。"

  阿毛双手接过,宝贝似的举到眼前。

  蓝无月抽出头上的簪子,连同自己的那条发带一起放到桌上,然後脱裤子:"开始吧,我忍不住了。"

  聂政解开小宝的睡穴,笑道:"我也忍不住了。"

  叶狄羞赧地挠挠头:"我,我也,忍不住了。"

  "唔……"吸入的催情香最多的小宝更是忍不住了,人还没清醒,他翻个身抱住身边的"东西"就开始磨蹭,嘴里嘟囔著:"热……哥哥……热……"

  蓝无月的眸中闪过精光,他伏到小宝的身上,在他耳边轻声问:"小宝要娶妻还是要嫁给哥哥?"

  "唔……哥哥……哥哥……"难受的小宝微微睁开眼睛,抱住离他最近的美人哥哥,眼里有了泪,"不,成亲,不……哥哥……哥哥……双修……哥哥……"

  "小宝要哥哥吗?只要哥哥吗?"蓝无月亲吻小宝的脖子,手覆上小宝已然挺翘的嫩芽。

  "呜……哥哥……要,哥哥……不,成亲,不成亲……哥哥……小宝,怕……"渴望地贴紧美人哥哥,小宝意识模糊地喊著哥哥。

  够了,听到小宝的这句话就够了。蓝无月没有和另外三人商量谁先来,他往後退了退,直接趴在了小宝的腿间,张开含住那可爱的嫩芽,只觉得美味无比。

  "啊!"

  情动至极的身子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刺激,小宝一个战栗就在美人哥哥的嘴里射了出来。蓝无月吐出嘴里的浓精,抹到小宝的股间。叶狄在一旁看得是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只觉得胯间要爆掉了。阿毛从聂政那里得到些鼓励,他很是紧张地把小宝抱了起来,让他靠著自己,然後慢慢分开他的双腿。埋在小宝腿间的蓝无月更方便动作了。

  聂政看著蓝无月给小宝润滑,他脱下衣服,叶狄呆呆地也脱下衣服。腿间,两人的欲望都是昂然挺立。

  "唔呜……哥哥……双修……双修……"

  小宝的眼角有了水珠,他要哥哥,他要和哥哥双修。蓝无月的嘴角扬起,却带著颤抖。他亲了亲小宝的嘴,扶著自己的坚硬慢慢撬开小宝的身子。这一回,他们一定会伤了小宝,但……看到地上的那抹红,蓝无月坚定地往小宝的体内插入。小宝不懂情,他们可以教他。

  没有谁对蓝无月的抢先有任何的不满。在他律动的时候,阿毛只是牢牢地抱紧小宝,眼睛盯著小宝的脸,把他的每一分表情都记在心里。叶狄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眼神也是落在小宝的脸上。聂政坐在床内侧,一手紧握小宝的手,嘴角含笑。

  蓝无月律动地很快,在小宝的一阵持续的尖叫声中,蓝无月的动过慢了下来,陶醉地泄在了小宝的体内。养功在他的身周游走,意识远离之前,蓝无月快速地从小宝的体内撤出。扶著蓝无月在一旁坐下,聂政拿过已经准备好的布巾擦了擦小宝的下身。

  吞咽了好几下,见大哥和阿毛没有动的意思,叶狄四肢僵硬地爬上床。笨拙地亲了亲小宝水润的唇,他颤巍巍地扶著自己的欲望,抵住小宝湿润的蜜穴。

  "好,哥哥……"

  一个激灵,叶狄抬头,就见小宝正看著他。

  "宝,宝宝……"叶狄很心虚,可下一刻,他的鼻子就酸了。

  甜甜地朝好哥哥一笑,小宝软软地要求:"双修,真正的。"就像美人哥哥那样。双修过一次的他清醒了不少。

  眼眶热辣,叶狄重重地"嗯"了一声,再无犹豫地进入小宝的身子。小宝哼了一声,接著嘴角的酒窝深陷。他喜欢,喜欢和哥哥们双修。

  憋了太久的欲望顷刻间就喷发了出去,不让养功侵占自己的意识,叶狄在感觉到那股沁凉的气时就抽了出来。

  "二弟。"聂政出声,让他继续。

  叶狄憨笑地对大哥和阿毛摇摇头:"够了,够了。我只要,宝宝。"

  他要的不是这一刻的欢愉,而是宝宝,他的宝宝。

  聂政了然地点点头,在二弟退开後,他跪坐到小宝的腿间,扶住自己的欲望。"我也不会太久,这回憋得狠了。"

  "鬼,哥哥……"

  "宝,鬼哥哥要和你双修了。"

  不在乎小宝的体内有别的男人的东西,聂政缓缓进入那湿润暖热的地方,连带著整个心都暖和了起来。也许,他错了,他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小宝的身上,他的宝,也许要的一直都只是他们。

  听著那充满情欲的猫叫,听著他欢愉的低吟,聂政一次次地确定了刚才的想法。深深地吻住小宝的嘴,一手轻揉他残缺的右脚,聂政也很快地把自己的男精射在了小宝的体内。头晕目眩,意识开始飘忽,聂政另一手握住阿毛的手腕,闭上了眼睛。

  和叶狄一起把聂政扶到蓝无月的身边,阿毛第一次当著三兄弟的面露出自己满是毛的身体。平躺在床上的小宝伸出双臂:"大哥哥……"

  阿毛缓缓趴下,把小宝锁在他的臂弯里。

  "双修。"

  含住小宝的唇,阿毛分开小宝的双腿,鼻息不稳。

  很不好意思,但这一回阿毛决定不再逃避,不再自卑。把自己过大的欲望埋入小宝已经被充分润滑的小穴内,阿毛的泪落在小宝的脸上。

  大哥哥……摸著大哥哥布满茸毛的後背,小宝尽力分开双腿,他和哥哥们,双修了,一起,双修了。

  阿宝,阿宝……不要离开,大哥哥……阿宝……

  无声地大喊著,阿毛"凶狠"地在小宝的体内进出,第一次觉得小宝为他而起的呻吟和喊叫是如此的天籁。同样的,欲望瞬间崩塌,不过在小宝体内冲撞了几十下就弃甲投降的阿毛一点也不懊恼,回来的路上他就快射了。

  "哥哥……哥哥……"

  嫩芽仍旧挺翘著,哥哥们泄得太快,小宝还没满足呢。

  "阿毛,你继续,我下一个。"不知何时醒来的蓝无月在阿毛身後说。他们的时间都很快,养功吸收得也少。

  阿毛没有回头,咧嘴深深一笑,扣住小宝的腰又缓缓律动了起来,其实,他已经又硬了。

  ※

  擦拭著小宝身上和自己身上的污浊,後知後觉的叶狄终於明白过来大哥他们为何说今天他们要和小宝"真正"双修了。

  摸著小宝甜睡的脸,通体舒爽的聂政哑声说:"宝以前和我们双修,只是双修。这一回,是欢好。所以我才说不要给宝用药。用药,是为了不让宝出精;可这回,我想看小宝因为我们而情动,而射出他的欢愉。"

  "啊。"叶狄的脸通红,然後笑了,"大哥,宝宝今後就是我们的了,是不是?"

  聂政回头,脸上同样是喜悦的笑容:"是。我还是会带宝出去找他的娘,但我再也不会动让宝和别人在一起的念头了。"

  "大哥!"叶狄激动地大喊,一颗心彻底放下。

  只穿了条亵裤的蓝无月在小宝身边躺下,打个哈欠说:"阿毛,我就在你床上睡了。"

  聂政也躺下:"一起吧。宝醒来看到我们四个都在,肯定高兴。"

  "好好!"叶狄爬上床,找个位置躺下。

  阿毛笑了,给小宝套上小裤裤,他合衣在床边躺下。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不过不管了,他们还没有一起陪小宝睡过呢。

  和哥哥们双修了近三个时辰的小宝早已睡死了过去。这里是桃源,是哥哥的床,闻著哥哥身上熟悉的、令他心安的味道,小宝的睡颜只有满足。

  天亮了。打了几个哈欠,四人闭上眼睛,深深吸入小宝身上干净的、从未变过的孩子气,幸福地陷入梦中。绕了这麽一圈,他们觉得自己很笨,何必纠结於小宝是否会想娶妻呢?简直是自寻烦恼。

  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屋外,湖边,有两位老人家在垂钓,一人打个哈欠说:"师兄,我们也回去睡吧。"

  "阿俞,你说阿宝不会怪我吧?"另一人眉头紧锁,很是担心。

  "不会。"方俞笑呵呵地说:"他们起来後看到屋里的摆设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大笑呢。"

  凡骨子点点头:"嗯,也是。"

  ────

  今晚没意外还会有一章,晚点你们再来看看
(23鲜币)宝贝: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两天的意外就是陪婆婆逛街= =

  ────

  抽出被小宝枕著的胳膊,蓝无月轻声坐了起来,聂政和阿毛已经起身了。睡在最里面的叶狄也睁开了眼睛。几人都有点饿了,看小宝还睡得沈,四人也不吵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一出门,四人就愣在了当场。叶狄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蓝无月勾起唇角,大步走过去,站在贴了大红囍字的房门前,他扭头道:"大哥、二哥、阿毛,进去看看咱们的婚房。"说完,他就推门走了进去。

  阿毛怔怔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不敢相信。叶狄则完全傻了,怎麽睡了一觉起来他的木屋变成红的了?

  聂政哈哈大笑了几声,拍了拍阿毛和叶狄,心情极好地走了过去。被拍醒的阿毛手脚顿时不知道该往哪摆了。拉了犹在梦中的叶狄,他脚步急切地跟了过去。

  一进屋,阿毛就忘了呼吸。满目的红,和昨晚他们闯入的那间屋一样。可心情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捂住热辣的眼睛,阿毛缓缓蹲了下来,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大哥……"叶狄呆呆地走到大红的喜床边,傻愣愣地问:"师傅和师叔要成亲了?"

  蓝无月噗嗤一笑,单手搂住二哥的肩,大笑道:"二哥,这恐怕是师傅和师叔为咱们准备的婚房。"

  "咱们的婚房?"叶狄的呼吸立刻就变了,不敢抱希望地问:"咱们,和谁的,婚房?"

  蓝无月的笑声传出了屋外:"除了和小宝的,还能和谁的?"

  "啊!"叶狄惊呼一声,紧紧地捂住了嘴。

  聂政爱不释手地摸著大红的喜被、大红的枕头、还有床上那方大红的盖头,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太快了,似乎才刚刚明白自己的心,他就要和宝成亲了;可好像又有点太慢了,在他第一次碰了宝之後,他就该想著要把包迎娶进门了。只是……聂政摸摸自己的脸,看看自己垂在胸口的花白的头发,以後会不会嫌弃他老?

  "怎麽,喜欢不?"

  四人的身子一震,同时转身。

  "师傅!师叔!"

  "师傅,这,这是怎麽回事?"

  "师傅,小宝和那女人成亲是怎麽回事?"

  "师傅……"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被围住的凡骨子推开他们,走到椅子前坐下,捋捋胡子说:"别吵别吵,我跟你们师叔刚忙活完,这头还晕著呢。"

  "师傅。"蓝无月在师傅面前蹲下,眼里是焦急。

  看看四人,凡骨子咳了两声,很是严肃地问:"今天当著师傅和师叔的面,你们老实说,喜不喜欢阿宝?"

  叶狄第一个大喊道:"宝宝是我的宝宝!"

  蓝无月很无力地朝天翻个白眼:"师傅,您现在问我们不是太迟了吗?不喜欢,我们为何要去把小宝抢回来?"

  凡骨子看向聂政和阿毛,他要听他们亲口说。

  聂政一字一句地说:"师傅,我知道我太老配不上宝,但我,放不开他了。"

  阿毛的回答是跪下,朝师傅和师叔磕了三个头。

  凡骨子脸上的严肃退去了一些,道:"师傅心疼阿宝,希望他今後能幸福、能有个家,所以才会那麽跟你们说。可现在看过来,师傅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师傅看得出来,你们四人是越来越放不开阿宝了,正巧有这麽个机会让你们看看阿宝的心,也让你们明白自己的心。结果师傅很满意,我想你们也很满意。"

  四人的脸上满是询问,凡骨子解释道:"王姑娘天生不喜欢男子,她喜欢的是她的贴身丫头。那丫头为了救她跛了一条腿,又自卑自己的身份,而且两人又同是女子,这要成亲的话定会遭到世人的责难。王姑娘是铁了心的非那丫头不娶,正巧,你们师叔无意间知道了此事,那几日你们又为了阿宝的事伤神,他就找那王姑娘合计,让王姑娘顺利把她那个丫头娶进门,也让你们看清楚阿宝的心。现在外人只当王姑娘招了个女婿,却不知王姑娘其实是娶了她的贴身丫头。"

  "师傅!您就任那王姑娘把小宝绑起来?!"蓝无月蹭得站起来,不知自己该不该发火。

  "师傅!宝宝没有愿意对不对!"叶狄的心狂跳。

  "师傅,您吓到宝了。"聂政是无奈,但想到小宝不是自愿跟去的,他就忍不住要笑。

  "……"阿毛盯著师傅,要师傅把话说完,他要确定阿宝是不是一点都不愿意跟那王姑娘成亲。

  凡骨子得意地说:"一开始啊,阿宝还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咧,後来知道是要跟人家成亲,他是又哭又喊的,一直叫著'哥哥哥哥'。你们当时若在的话,肯定会二话不说的把阿宝抢回来。"

  "师傅!"吼声震天,就连阿毛都忍不住要生师傅的气了。心疼啊。

  凡骨子眼睛一瞪,怒道:"你们以为师傅在外头听著好受吗?那还不是为了你们今後好?"

  蓝无月马上放软声音说:"师傅,我们不是怪您,只是心疼小宝。我们去接小宝的时候,他吓得都认不出我们了。"

  凡骨子沈默了片刻,严肃地说:"阿宝心思单纯,但正因为他单纯,他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不管是师傅还是你们,都想得太多了。师傅之所以没有出面,也是要你们自己想清楚。若你们没有去抢回阿宝,师傅是绝对不会再把阿宝交给你们;若你们去了,你们就会知道阿宝有多在乎你们,这样你们日後在一起才不会心生嫌隙。还有,你们终归是四个人,能否真正的接受彼此,师傅也要看看。"

  聂政跪下,恭恭敬敬地给师傅和师叔磕了三个头,蓝无月和叶狄也跪下,磕头。随後,聂政沈声说:"师傅,请您把宝交给我们。我们发誓,会一辈子疼他、爱他。"

  "师傅,请您把小宝(宝宝)交给我们吧。"

  四人的目光坚定,凡骨子笑著点点头,说:"你们四人都是好孩子,师傅放心把阿宝交给你们。等阿宝醒了,今天就把这婚事办了吧。"

  "谢谢师傅!"四人激动地又磕了三个头,然後不等师傅发话,四人就冲了出去,想著是不是该把小宝叫起来了。

  "呵呵呵……"看著大敞的门,凡骨子道:"阿俞,没想到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嫁一回闺女,哈哈哈。"

  "舍不得?"

  "哈哈,怎麽会舍不得。嫁出去的阿宝,还是我的徒儿,谁能把他带走不成?哈哈哈……"能活著看到小徒儿成亲,凡骨子很是高兴。更别说他的小徒儿嫁的还是他的徒儿,他就更高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方俞瞅瞅大红的喜床,满含期待地小声问:"师兄,那我们的婚事……"

  凡骨子的脸色陡然一变,转身就踢了方俞一脚,面红耳赤地低吼:"什麽婚事!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婚事,不怕人笑话!"

  "谁会笑话?"方俞拉住凡骨子的手,心里别提有多渴望和羡慕了。

  "我的老脸丢得已经够多了,你别想。"抽出手,凡骨子逃命般地跑了。方俞失望地追出去,他不是开玩笑,他已经渴望了很多很多年了。

  ※

  和哥哥们不是第一次双修,小宝却从未这麽累过,但也从未这麽幸福过。睁开眼睛就看到鬼哥哥和大哥哥,翻个身,就看到了美人哥哥和好哥哥。身上软软的,使不出力气,那里也涨涨痛痛的,害羞是有的,但也仅是害羞。

  "宝,累了吧。"

  聂政从阿毛手里端过碗,蓝无月扶起小宝,聂政喂他喝水。大口喝了水,小宝摇头,不累。

  "怎麽可能不累?"蓝无月拢拢小宝的头发,眼里带著莫名的光。

  小宝还是摇头:"不累。"眉眼弯弯。

  叶狄的脸上是喜悦的焦急,聂政冲他笑笑,让他稍安勿躁。蓝无月则直接地说:"小宝,哥哥们不会放开你了,你今後就是想跟别的姑娘成亲也不成了。"

  刚刚还笑著的小宝打了个寒颤,害怕地抱住鬼哥哥死命摇头:"不成亲,我要,哥哥,哥哥。"

  蓝无月的笑容看呆了小宝,他亲亲小宝的嘴角,声音温柔地令小宝流口水。"那就说好了,这辈子你只能是哥哥们的,只能跟哥哥们双修,跟别人就是连碰个手指头都不行。"

  "不碰,不碰。"生怕再被抓去成亲,小宝努力往鬼哥哥的怀里缩,"不出去,不出去,只要,哥哥,只要,哥哥。"

  "好。只要哥哥。"蓝无月笑得眼睛都弯了,"那就跟哥哥们成亲吧。"

  嗯?小宝抬起头,成亲?他抖了抖:"不成亲。"

  "宝宝!"叶狄一听吓破了胆,宝宝不愿意和他们成亲?!

  蓝无月了然地摸上小宝的脸:"不是跟别人成亲,是跟哥哥们成亲。小宝愿意吗?"

  和哥哥们成亲?小宝看看鬼哥哥、美人哥哥,再看看好哥哥和大哥哥,脸上还是惊怕。昨天的事吓坏他了。

  聂政忍不住亲了亲小宝的头顶,哑声说:"和哥哥们成亲,做哥哥们的新娘子,好不好,宝?"

  这次听明白了,是和"哥哥"成亲,小宝马上点头:"好!好!和哥哥,和哥哥。"随後,他紧紧抱住鬼哥哥,後怕地说:"在桃源,一辈子。"

  聂政抱紧小宝:"好,和哥哥们在桃源,一辈子。"

  蓝无月从後搂住小宝,叶狄从侧面搂住小宝,阿毛大手一捞,四个人把小宝紧紧拥在中间,眼里是喜悦的湿润。

  "哥哥,亲亲。"

  "好,哥哥亲亲。"

  ※

  再一次穿上喜服,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大红的盖头落下,眼前一片红豔,小宝的脸上不是昨日的苍白,而是幸福的羞涩。他是男娃娃,也可以嫁给哥哥们吗?摸摸肚子,小宝心里不安,他不会生宝宝,哥哥们以後会不会失望?

  "阿宝,该出去了。"

  "师叔。"

  心怦怦直跳,小宝站起来。方俞握住他的手牵著他往外走,说:"阿宝,一会儿师叔喊什麽,你就跟著做什麽,很快就好了。拜了堂,以後你跟阿毛、聂政、蓝无月和叶狄就是夫妻了。"

  "嗯。"想到书上写的怎麽拜堂,小宝抬手按住脑袋,盖头可千万不能掉了,要哥哥们挑开才能幸福呢。

  牵著小宝来到院子中央,方俞在凡骨子身边站好,扯开嗓门:"有请新郎官~"

  四个身著喜服的男人从屋里大步走了出来,看到已经在那里、蒙著红盖头的小宝,四人的脸上是笑、眼里是泪。

  他们的手上各有一条红绸,没有那麽多讲究,四人迫不及待地把红绸的另一端分别塞到小宝的两只手里。紧紧握住红绸,生怕掉了,小宝吸吸鼻子,总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阿宝,转过去,要拜天地了。"

  小宝立刻转身。

  "一拜天地~"

  手里抓著红绸,捂住脑袋,小宝深深弯腰,在心里感激老天爷爷。

  "二拜高堂~阿宝转过来。"

  捂著脑袋转过去,小宝直接跪了下来:"谢谢,师傅。"

  凡骨子抹抹眼角,弯身扶起小宝,顺便又让他转了个身。

  "夫妻交拜~"

  好怕红盖头掉了,小宝的手心里都出了汗,弯腰时看到了哥哥们的脚,小宝还不等直起身子,直接扑了过去:"哥哥!"

  方俞笑呵呵地继续喊:"可以把阿宝抱入洞房了。"

  "师傅、师叔请受徒儿一拜。"四人跪下磕头,起身後,阿毛横抱起小宝,头上各别一根银簪的四人急色匆匆地步入了洞房。

  看著新房的房门关上,方俞再一次忍不住说:"师兄,咱们也成亲吧。"

  "休想。"凡骨子头不回地起身走到婚房的窗户旁,从窗缝向屋里看,心里想著谁来揭红盖头。叹口气,方俞走到凡骨子身後趁他不注意时轻轻环住他的腰。这辈子若能和师兄成亲,他也死而无憾了。师兄这辈子不答应,下辈子他一定要让师兄答应!

  屋内,被抱上床的小宝还死死抓著红绸,鼻间是哥哥们身上令他安心的味道,小宝仰起头,等著哥哥们揭盖头。

  四人看看彼此,眼里是相同的意思,四只手同时伸出,抓住盖头的四个角。极有默契,四人同时向上掀开,一张红彤彤、羞涩至极的小脸露了出来。

  "哥哥……"

  手里的红绸落在床上,看到哥哥们系著他买的头绳、别著他买的银簪,小宝展开双臂抱住哥哥,眉眼里是浓浓的幸福。

  "宝。"

  "宝宝。"

  "小宝。"

  "……"

  四人颤抖的吻落在小宝的头顶、脸蛋、鼻尖、下巴和脖子上。

  "鬼哥哥……大哥哥……好哥哥……美人,哥哥……"

  "嗯。"

  "双修。"

  "……好。"

  "一起。"

  "……好。"

  离开窗户,凡骨子摸摸老脸,想说不要累坏了小宝,想想又作罢。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他放在窗台上,大声咳了两声:"药在窗台上,出来拿。别伤了阿宝。"

  "谢谢师傅。"

  抿嘴笑了笑,凡骨子抓著方俞往湖边走,待会儿的动静肯定会很大,他还是离远点的好。

  "师兄,咱们……"

  "休想!"

  "师兄,我是想说,咱们,也洞房吧。"

  "……休想!"

  甩开方俞的手,凡骨子飞身往湖边奔去,若下辈子这人能找到他,他会考虑考虑把这人娶进门。

  红红的喜服被仔细地叠好摆在一旁,大红的床帐放下,令人脸红心跳的猫叫声不停地从床内传出。沈沈浮浮间,小宝在心里说:"娘,我长大了,我成亲了,我和哥哥们,成亲了。他们,是我的哥哥,我最爱最爱的哥哥。"
(22鲜币)宝贝:第一百一十三章

  湖面上水花四溅,就见一些来不及躲避的鱼肚皮朝天地落在了湖边。在院子里切草药的小宝笑呵呵地看著在湖面上飞来飞去的大哥哥、美人哥哥和鬼哥哥,越看越高兴,越看越放心。虽然他不懂武功,可他能看出来哥哥们的功夫现在很厉害,很厉害。

  成亲似乎就在昨天,又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小宝没有算过日子,和哥哥们还有师傅、师叔在一起,他无需去算日子。摸摸脸,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右脸的黑斑早就完全淡去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哥哥们的眼里算不算好看,但没了黑斑,他就觉得自己更能配得上哥哥们了。还有,他的个头也长了一些,刚来桃源时的裤子都短了呢。

  "吱吱吱吱~"

  "呼呼!"

  小贝手捧一条肥硕的大鱼,跟一只阿凸跑了过来。那只阿凸的手上也捧著一条大鱼。

  "小贝,大勇。"

  小宝站起来,从小贝和阿凸的手上接过鱼,眉眼弯弯,今晚有鱼吃了。

  "吱吱吱~"

  小贝围著小宝跳,小宝明白地说:"你们,去吧。晚上要,回来。"

  "吱吱吱!"

  小贝窜上小宝的背,抱了抱他又快速窜下来跳到了大勇的身上。大勇朝小宝叫了几声,背著小贝跑了。

  阿凸里,小贝最喜欢大勇,大勇也是形影不离地跟著小贝,时间长了,小宝就给大勇起了个名字,便於区分。看著小贝和大勇进了林子,小宝拿著鱼进了厨房。现在的他不仅做得一手的好菜,还会养鸡、养牛、种菜、裁衣等等等等,几乎没有不会做的家务事。

  聂政、阿毛、蓝无月和叶狄心疼小宝,一次次跟他说等他们练完功後让他们来做,但对於发誓要做个"贤妻"的小宝来说,他才不会让哥哥们做呢。他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伺候哥哥们、看著哥哥们吃完他做的饭、穿著他缝的衣裳、带著他缠的发带……

  熟练地收拾著鱼,小宝嘴角噙著笑,哼著跟师叔学会的小曲。成亲之後,他再也没有出去过。外面对他来说更多的是危险,如非必要,他是一步都不会离开桃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麽事是他必须要出去的。

  外头不时传来水声和哥哥们的打斗声,小宝探头,这回换成美人哥哥以一"敌"二了。接下来还有大哥哥,嗯,那还得一个多时辰才能开饭呢,可以慢慢做午饭,不著急。

  站在远离湖水的地方,凡骨子捋著胡子看著打斗在一起的三人,不住地点头。他的身旁,方俞同样面带满意地说:"他们三人的武功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相比他们,叶小子在武学修为上差了些。不过叶小子的毒也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了。我看是时候让他们出去了。"

  凡骨子没有搭腔,过了会儿,他才感慨地说:"不知不觉,我们来到桃源已经六年了……六年……光阴如梭,阿宝都长成俊公子了。"

  方俞看向凡骨子,问:"师兄何以如此感慨?"

  凡骨子捋著胡子说:"只不过有感而发罢了。吃罢饭後等阿宝睡了咱俩找他们谈谈。问问他们是怎麽想的。到现在了,也没人提报仇的事。唉,在桃源住久了,我有时候也懒得再去理会那颗臭芝麻了。要不是为了阿宝日後能安心地去找他娘,我都想再劝劝聂小子他们不要去报仇了。"

  方俞微蹙眉道:"我最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让聂政留林盛之一条命,毕竟他是阿宝的亲爹。"

  "谁说他是阿宝的亲爹了?"凡骨子扭头一瞪眼,"他不配,也不是。"

  方俞安抚地握住他的手:"阿宝不知道啊,万一日後阿宝出去听到是聂小子他们杀了他爹,他会难过的。"

  凡骨子的眼珠子转了转,冷笑道:"那就留他一命吧。有时候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方俞点点头,又道:"还有潘灵雀的那些鸟儿,也是时候教训教训它们了。"

  "他有鸟,我有蜂,就看看谁比谁厉害吧。"凡骨子用力吸吸鼻子,笑道:"阿宝做饭了,闻著这味像鱼,哈,站了这麽久还有点饿了。走吧,到院子里坐著去。"

  "好。"

  两人转身朝院子走去,聂政、蓝无月和阿毛仍在湖面上打得难分难解,药屋内叶狄面色严肃地配著他的毒药。海魄真经的心法和拳法他们四人已经全部修炼完毕,叶狄的武学天赋有限,在发现自己无法再提升之後,他就潜心钻研他的毒药去了。

  当太阳升到头顶时,湖面终於安静了下来。仅有裤脚沾了些水的聂政、蓝无月和阿毛有说有笑地返回住处,很难看出刚刚他们还恨不得把对方踹进湖里淹死。恢复功力後的阿毛仍是以拳法为主,聂政则重拾他的"聂家刀",蓝无月也依然选择了他的剑。三人彼此是最好的切磋对手,每天切磋过後,三人都会坐下来讨论许久,指出自己和对方的不足之处,再加以改进。三人自己并不知道,若他们以前算得上是武林高手的话,那他们现在已是武林至尊了。

  "宝,中午吃什麽?"

  洗了手脸,聂政跨进厨房,从後搂住正在炒菜的小宝,在他的脸上光明正大地得了个香。小宝回头,脸蛋红红地在鬼哥哥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说:"有鱼汤,还有,哥哥们,爱吃的菜。"

  看一眼灶台边已经盛满了菜的几个盘子,聂政在小宝耳边低声说:"辛苦宝了。"

  小宝习惯性地摇头:"不辛苦,哥哥,去坐。"

  每一天,哥哥们都会对小宝说辛苦了;每一天,小宝都会笑呵呵地摇头告诉哥哥们他不辛苦,他不累。

  "鬼哥哥陪著你。"心知对方不会让自己帮手,聂政後退了几步站定。

  "好。"喜欢哥哥陪著,小宝没有拒绝,手上翻炒的动作加快。

  "宝宝,我饿了。"叶狄揉著肚子大步走进来。一看到灶台边的盘子,他上前两步用手抓起一块炒肉片就放到了嘴里,然後直呼:"好吃好吃。"

  "好哥哥,再等下,马上就,好。"声音仍带著几分少时的清脆,小宝拿起一个事先就煮好的鹌鹑蛋喂到好哥哥的嘴里。

  大口嚼著鹌鹑蛋,叶狄幸福地抱抱小宝,然後放开他退後几步站著,不打扰小宝做饭。

  这边,蓝无月也进来了,伸手拿起一颗鹌鹑带丢到嘴里,道:"小宝,吃了饭你去大哥哥屋里睡午觉。"

  "好。"嘴角的酒窝深陷,小宝把炒好的菜舀到盘子里。蓝无月伸手端起,问:"还有吗?"

  "没有了,好了。"在锅里倒了水,小宝正要刷锅,一人抢走了他手里的锅刷子把他往外推,"宝,我来,你去歇著。"

  "我来我来。"叶狄卷起袖子抢著刷锅。

  一只大手从聂政的手上抢先一步"拿过"锅刷子,然後无声地看看三人,聂政笑了:"好,我们端菜出去。"

  "我端鱼汤。"

  不跟来人争,聂政、叶狄和蓝无月三人帮著小宝把饭菜端了出去,外头,凡骨子和方俞已经在桌边坐下了。

  刷好了锅,又快速收拾了灶台,阿毛最後一个落座。凡骨子拿起筷子:"吃饭了。"其他人立刻捧起自己的碗,毫不客气地夹菜、大口吃饭。大家都饿了。

  饭桌上没人说话,不过聂政、蓝无月、阿毛和叶狄却是忙著给师傅、师叔和小宝夹菜。小宝呢,则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给师傅、师叔和哥哥们挑鱼刺。一顿饭吃得是温馨又满足。饭後,四人收拾,小宝是插不上手了。给师傅和师叔泡了茶,小宝洗去手上的油污,乖乖爬上大哥哥的床,等著大哥哥回来一起睡午觉。

  四人轮流跟小宝双修,然後四人再一起跟小宝睡两天,接下来再轮流双修。要是普通人,肯定受不了这样几乎不得休息的欢好,但小宝体内的的养功在这个时候就看出了好处。双修的次数多了不仅对四人有好处,对小宝也极有好处。小宝睡起来後除了腿根酸软一点、那里涨一点外没有其他不适的症状,反而脸色还越来越好,现在的脸蛋总是粉粉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这麽多年下来,四人也由最初的担心到现在的欢喜,既能得到绵绵不息的内功,又能吃到小宝,谁不欢喜啊?

  收拾完的阿毛一推门,就看到了床上正含笑等著他的人。关了门,他走到床边脱鞋脱衣上床,床上的人自觉地钻入他的怀里。小宝长高了,身子也圆润了一些,可在大哥哥的怀里,他仍是娇小的每每令他的大哥哥恨不能把他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

  不知是因为海魄真经还是因为养功,还是两者兼而有之,阿毛身上的毛发不像以前那麽浓密了。他常常私下对著镜子检查自己身上的毛发,期盼著有一天他能脱去这一身的毛,干干净净地站在他的阿宝面前。

  小宝对大哥哥的这个心思一无所知,习惯性地轻搓大哥哥毛茸茸的手臂,他打个哈欠闭上眼睛,再往大哥哥的怀里钻钻。

  "摸摸。"

  阿毛毫不迟疑地把手伸进小宝的衣服内,抚摸他嫩嫩的身子。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抚摸他的手也不动了。阿毛抽出手,拥住小宝,也闭上眼睛,嘴角是在小宝面前一定会出现的微笑。

  "扣扣扣",极轻微的敲门声。阿毛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又轻拍了一会儿小宝让他熟睡,这才轻声下了床。

  "阿毛,师傅有事找我们。"门外的人是聂政。他朝屋内看了看:"宝睡了吧?"

  点点头,阿毛关上门,两人去了师傅的木屋。屋内,蓝无月和叶狄已经在了。

  凡骨子逐一看了看四人,尤其是聂政和蓝无月,然後开口:"师傅找你们来,是想问你们报仇一事。"

  聂政和蓝无月的身子一震,叶狄在不解之後也明白地瞪大了双眼。阿毛看向聂政,等著他的回答,只要聂政说要报仇,他就跟著。

  聂政的下颚渐渐紧绷,他几乎都要忘了。

  蓝无月深吸了两口气,沈声道:"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聂政接著哑声说:"师傅,聂家的仇要报;宝的仇,更要报。不杀了林盛之和潘灵雀,宝一辈子都只能躲躲藏藏的。我要带宝去找他娘。"

  凡骨子点点头,捋捋胡子说:"师傅和师叔也觉得你们该去报仇了,所以才会问你们。"

  "师傅……"叶狄上前两步,脸上是为难。凡骨子了然地说:"你想在桃源守著宝是吧。"

  叶狄愧疚地点点头。聂政道:"师傅,这事我们以前就商量好了。老二留在桃源照顾您和师叔还有宝,我们三人出去报仇。"

  方俞出声:"我和你们师傅也商量好了,跟你们一起去。"

  "师傅?!"

  凡骨子勾勾唇角:"你们有你们的仇要报,我自然也有我的气要出。叶小子留在桃源照顾阿宝,我们五人一起出去。明天聂小子你和你师叔出去探听探听那颗臭芝麻和那只臭麻雀的消息,其他人先行准备。这事先不要告诉阿宝,等走的时候再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四人沈重地点点头,尤其是聂政、蓝无月和阿毛,就要离开小宝了,他们已经开始不舍了。

  方俞压低声音道:"不管怎麽说,林盛之还是阿宝的亲爹,若能的话,饶他一命,其他的随便你们怎麽做。"

  凡骨子暗示:"不要让林盛之死在'你们'的手上。"

  聂政和蓝无月同时笑了,聂政道:"我们都想好了,不会让宝伤心的。"

  凡骨子满意极了:"好,那就这麽定了。你们三人的武功加上叶小子的毒,尽管放心地去报仇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还没有十年。早去早回,报了仇,你们就带著阿宝去找他娘,带他去看看那些他没见过的风光。"

  "知道了,师傅!"

  这一刻,压在心底多年的沈重突然消去了许多。报仇,不单单是为了聂家,同样是为了他们心爱的人。

  从师傅的房里出来,四人彼此相视,阿毛一掌拍上叶狄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照顾好阿宝。叶狄感激地按上阿毛的手:"放心地把宝宝交给我吧。"说罢,他就去了药屋。知道二哥在他们离开前不会出来了,蓝无月左手抱住空荡荡的右肩,冒出一句:"走之前,咱们都跟小宝一起睡吧。"

  "好。"

  阿毛也点头同意。

  没有再回各自的屋,聂政和蓝无月跟著阿毛进了他的木屋。床上的人睡得正香,从早上睁开眼就一直在忙的他累了。

  在床边坐下,已经心生不舍的阿毛、聂政和蓝无月凝视著小宝的睡颜,眼里满是歉意。不知这人知道他们要去报仇後会不会哭。

  轻轻抚上小宝的眼睛,聂政弯身在上面印下一吻,他的宝已经许久不曾哭过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再看到他的宝哭。

  ────

  从春城回到亚热带,我的天啊,好热啊
(19鲜币)宝贝:第一百一十四章

  "探到了吗?"

  第二天,出去查探消息的方俞和聂政傍晚一回来,凡骨子就把两人拉进屋里迫不及待地问。方俞面带笑容地说:"师兄,果然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林盛之和潘灵雀已成了武林的两大魔头,而且,他们两人似乎也反目了。"

  "怎麽说?"凡骨子一听,乐了。

  相较於师傅和师叔的幸灾乐祸,聂政面色如常地说:"现在武林人人自危,三大门派都不得不听从於两人。不愿听从他们的人都被杀了。"

  凡骨子冷笑道:"这不是一早就预料到的吗?现在就让他们看清楚林盛之的真面目吧,天下没有後悔药。"

  方俞道:"我们能探听到的消息有限,不过也足够了。至於林盛之和潘灵雀因何反目,尚不清楚。"

  凡骨子道:"那只臭麻雀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灯,两人反目是迟早的事。可探听出那两人修炼到何种程度了?"

  方俞摇摇头,说:"这里的江湖人少,我也不能问得太直接。"

  凡骨子想了想说:"无所谓了。那两人逆修海魄真经,再厉害也不是聂小子他们的对手。"接著,他对聂政说:"他们手上定有不少喽罗。出去後你正好可以亮出身份,号召武林。不说旁人,三大门派肯定愿意跟著你。我们的目标只有那颗芝麻和那只麻雀,那些喽罗就让三大门派去对付,这也是他们应该出力的。报仇之後,我们就回桃源,其他的事能不参合就不参合。"

  聂政点点头,他也是这麽想的。

  当晚,在小宝睡了之後,凡骨子几人私下商量了一晚,决定三天後就动身。叶狄把自己配出的一竹箱毒药全部交给师傅,逐一说明每种毒药怎麽用。六年来被叶狄喂下各种毒药和解药的几人可说是百毒不侵。

  并不知道师傅、师叔和哥哥们要去报仇了,小宝第二天醒来後依旧乐呵呵地做饭、种田、喂鸡鸭、收鸡蛋。看著小宝的笑脸,几人都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就这样,一直拖到要走的前一天晚上,该跟美人哥哥双修的小宝不仅等回了美人哥哥,还等来了他的鬼哥哥、好哥哥和大哥哥。

  聂政先上了床,把已经脱光光的小宝拉到怀里抱住,然後扯过被子包住他。小宝的大眼睛里闪过欣喜,今天晚上是和哥哥们一起吗?

  聂政亲了亲小宝的嘴角,声音略哑地说:"宝,哥哥们有事情和你说。"

  "鬼哥哥?"这才发现鬼哥哥的脸色有点不对,小宝脸上的笑隐去,大眼里闪著不安。

  蓝无月执起小宝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故作轻松地说:"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哥哥们有点事要出去办,可能会走一两个月,不过也说不准,也许半个月就回来了。"

  哥哥们要走那麽久?!小宝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抱住鬼哥哥:"一起,一起。"他也去。哥哥们有什麽事需要离开呢?小宝马上想到了一件事,他更紧地抱住鬼哥哥,神色惊慌。

  聂政见状赶紧安抚地亲亲他,说:"宝放心,哥哥们不会耽搁太久。"他看得出小宝猜出来了。

  小宝用力摇头,眼角泛红:"不,不离开,一起,一起。"他不要离开哥哥们,一步都不离开。

  蓝无月扳过小宝的脑袋,吻住他的唇,带著不舍。直到对方发出了嘤咛,他才退开,沙哑地说:"小宝,哥哥们也舍不得离开你。你已经猜到哥哥们要去做什麽了吧?"

  小宝点头,伸出双手。四人伸手握住他的手,紧紧的。

  聂政的下巴紧贴小宝的额头,同样不舍地说:"宝,哥哥们不带你去不是因为此行凶险,而是不想你看到那些血腥的场面,也不想你听到那些不堪的事情。你放心,林盛之和潘灵雀现在不是哥哥们的对手,哥哥们不会有事。报了仇,哥哥们马上就回来,绝不在外头多呆一天。"

  小宝的呼吸不稳,他最担心的这一天还是来了。

  蓝无月继续安抚道:"小宝,哥哥答应你,不要林盛之的命。"

  小宝摇头,不是这个,不是。记忆深处永远停留的都是那个人残狞的脸、嗜血的笑,那种怕已经深入了骨髓。他怕,怕哥哥们出事。

  阿毛连同被子一起把小宝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抹去小宝眼角的湿润,他眼神坚定地用头顶顶小宝的额头,然後摇摇头。阿宝,大哥哥不会再让你担心,我们会平安地回来。

  "宝宝,好哥哥陪著你。"叶狄也脱鞋上床,不怎麽担心地说:"好哥哥配了好多的毒,宝宝放心就是。"

  蓝无月紧跟著说:"小宝,师傅和师叔都会去,武林各门各派也会帮著咱们,不担心,好吗?"

  一一看过哥哥们,小宝握紧哥哥们的手。他知道的,知道总有一天哥哥们是要出去报仇的。心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也不该跟哥哥们去,他不能拖哥哥们的後腿。

  "宝,哥哥也舍不得你,哥哥答应你,尽快回来。"

  忍著眼泪,小宝努力微笑:"我等,等哥哥,回来。"

  "好。"

  聂政和蓝无月的嗓子哑得厉害。

  抬手解开大哥哥的发髻,小宝吸吸鼻子,然後跪坐起来又解开好哥哥的发髻。聂政和蓝无月倾身凑过去,眼里是浓浓的不舍。

  "我等,哥哥们,要早点,回来。"解下美人哥哥的发髻,小宝扑进鬼哥哥的怀里,嘴唇紧咬。他怕,他最怕鬼哥哥遇到阎罗王。

  "宝,不怕,鬼哥哥再不会被人关起来。"低头,让小宝把他的发髻解开,聂政拉下被子,吻上小宝的肩膀:"宝,今晚和哥哥们一起。"

  "嗯。"主动分开双腿坐到鬼哥哥的腿上,小宝环紧鬼哥哥的脖子,"一起,不分开,不,分开。"

  "不分开,一辈子都不分开。"

  当著其他三人的面,聂政把小宝压在身下,一口含住小宝的唇。吻是那样的激烈,动作却又那样的温柔。

  "哥哥……哥哥……"

  不让眼泪流出来,小宝左手拉著美人哥哥,右手拉著大哥哥,畸形的右脚勾住好哥哥,一起,要一起,不分开。

  叶狄双手捧起小宝的右脚,如对待珍宝般含住他每一根脚趾。小宝情动异常地叫著、喊著,扭动著身子渴望著哥哥们的碰触。身子被鬼哥哥进入了,左脚陷入了大哥哥的嘴里,唇被美人哥哥咬住了,小宝却觉得不够,远远不够。离开哥哥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他想跟著一起去,好想。可是他会拖累哥哥。

  "小宝,宝,宝宝,美人哥哥最喜欢的阿宝,不要怕,不要担心,哥哥的心在你身上,在这桃源,当你给哥哥们做的衣裳缝好时,哥哥们就回来了。"在小宝的耳边说著最温柔的情话,蓝无月把小宝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记住哥哥的味道,在哥哥回来之前,不许忘记。"

  "哥哥……哥哥……"

  指甲在美人哥哥的左肩留下了几道抓痕,小宝尖叫一声,蜜汁射出。体内的硬物猛地抽出,白液喷射在他的腹部。带著毛发的大手一滴不剩地接住小宝射出的蜜汁,然後又一滴不剩地全部吃下。

  这一晚是欢爱,不是双修,不让养功侵占自己的意识,聂政擦去自己落在小宝肚子上的东西後,安静地退到了一边。

  亲了亲小宝的唇,蓝无月在小宝的腿间跪下。阿毛帮著他抬高小宝的腰,蓝无月单手扶著自己的昂扬,缓缓挺进小宝湿润的地带。

  "小宝,叫美人哥哥。"

  "美人……哥哥……"软软的、带著情欲的猫叫声中充斥著渴求,渴求哥哥们的疼爱,渴求哥哥们早些回来。

  "记住哥哥的味道,不许忘记。"

  "不,忘……不,忘……"

  "乖。"

  不再多言,蓝无月扣住小宝的腰快速地律动了起来。今晚,他要好好记住小宝的味道,以解分离的相思。

  双手紧紧握著哥哥的手,不管是大哥哥、好哥哥还是鬼哥哥、美人哥哥的,小宝都是用尽全力。白皙的身子染上了一片粉红,滑下的泪水不知是无法承受的情欲还是即将分离的心伤。舔去小宝眼角的水珠,叶狄在蓝无月抽出自己後看向阿毛。留下来的他今晚不碰宝宝。阿毛摇摇头,指指小宝,再指指自己和其他人,今晚他们要一起。

  "哥哥……哥哥……"

  阿毛向後退了退,示意叶狄,他最後一个。

  缓过神来的蓝无月让开地方,小宝拉过好哥哥和大哥哥的手:"哥哥……哥哥……"

  叶狄轻轻地吻了吻小宝的眼睛、小宝的嘴唇还有小宝的下巴,然後把小宝抱在怀里,靠在床头。

  "宝宝,不怕,不怕。"

  "好哥哥……一起……一起……"

  "好。"

  解开裤绳,叶狄拉过小宝的手握住自己的分身,在小宝的耳边一遍遍喊著宝宝。亲吻中,叶狄在小宝的手里释放,然後憨笑地说:"好哥哥永远都跟宝宝在一起。"

  把小宝交给阿毛,叶狄退到一边。

  阿毛的下颚紧了紧,没有再推让,他覆上小宝,分开他的腿。粗壮的分身一点点地进入小宝,阿毛的嘴不离小宝的唇。每一下律动都格外缓慢,阿毛在心里无声地喊著阿宝。小宝紧紧抱住大哥哥布满毛发的背身,努力记住大哥哥的味道。

  夜深了,渐渐的天亮了。给小宝盖好被子,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个吻,穿戴好的聂政、阿毛和蓝无月大步离开。叶狄跟著他们出去,外头,凡骨子和方俞已经等著了。

  "阿宝睡下了?"

  凡骨子问。不用瞧,他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麽。

  聂政声音暗哑地说:"我点了他的睡穴。"

  凡骨子点点头,这样也好,不然阿宝肯定会哭。

  "师傅、师叔,我们走吧。早去早回。"蓝无月握紧腰间的剑,脸上一点都看不出一夜未眠的疲倦。

  凡骨子看向叶狄:"叶小子,阿宝就交给你了,你要多哄哄他。"

  "嗯,师傅放心吧。"叶狄对三位兄弟笑笑,"我会照顾好宝宝,你们也要早点回来,宝宝会想你们。"

  "我们会的。"聂政转头看了眼木屋,嘴角是笑,"那两人不值得我们花费太多的时间。"

  "二哥,我们走了。"蓝无月紧紧抱住二哥。

  "去吧。身上别忘了随时装著毒。"

  "知道了。"

  与师傅、师叔还有兄弟们一一道别,叶狄把他们送到出口。

  "吱吱吱吱!!"

  "呼呼呼!"

  "嗡……"

  正要进入密道的几人回头,都笑了。

  "小贝、大勇、阿凸,你们也要去?"

  "吱吱吱!"

  "呼呼呼!"

  "嗡……"

  小贝愤怒地挥舞著拳头,他可没忘记那些坏人做的坏事!大勇和其他的阿凸们也是龇牙咧嘴地怒吼,他们也没忘记。

  "哈哈哈……"凡骨子捋捋胡子,"好!一起去!"

  "吱吱吱!"

  "呼呼呼!"

  "嗡……"

  密道的门关上了,叶狄微微一笑,他相信,大家很快就会回来的.
(20鲜币)宝贝:第一百一十五章

  "客官里面请。"

  "小二,有鸡没有?"

  "有有,本店的叫花鸡可是一绝呀。"

  "那就来一只,其他小菜你看著上几盘。"

  "好咧,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还没坐下,一人就迫不及待地摘下了斗笠,额头上满是汗水。店内正在吃饭的人看到他的容貌後皆是一副吃惊的模样,而吃惊中更带了几分惋惜。另外几位跟著一同前来的人坐下後也摘掉了斗笠,其中一人的脸露出来後立刻引起了惊呼。不过那人并不在乎旁人看他的眼神,把斗笠放到凳子旁,他给在座的两名老者倒了茶,又给另两人斟满,然後举起茶壶,仰头凌空就喝了起来,看起来是渴坏了。

  "小二,多上两壶茶,不要太热。"

  "好咧。"

  容貌俊美、堪称绝色的独臂男子很是粗犷地朝小二吼了声,手里的茶碗已经空了。把空茶壶放到桌上,勉强解了渴的高大男子擦擦满是毛发的脸,喷出的气仍带著几分热浪。

  小二提著两个茶壶过来,给五人斟满茶,小心翼翼颇有些不安地看了几眼俊美男子,然後又瞅了几眼毛发男子,大气不敢出地赶紧退下。对周遭的眼神好无所觉或者说毫不在乎的毛发男子拿起茶壶又灌了半壶水,这才舒服地吐了口气。

  俊美男子扇著袖子,眉头紧锁地抱怨:"早知道晚几个月再出来了,这天热死人了。"

  "心静自然凉。"白发老者之一优雅地喝了口茶,捋捋胡子,额头上只有几滴汗珠。头发灰白,一身粗布衣衫的年长男子给俊美男子倒满茶,笑道:"你是凉快惯了,这还不到最热的时候呢。"

  "呼,真想跳水里泡泡。"俊美男子不停地扇风,奈何汗水还是不停地淌,他还是第一回知道自己如此怕热。冷眼看了一圈盯著他们瞧的人,直到没有人再敢看他後,俊美男子的脸色才稍稍和缓了些。

  "客官,菜来了。"

  小二端著一个大托盘,手脚麻利地摆好菜,还大方地送了一壶酒。看著小二诚惶诚恐的模样,在小二离去後,俊美男子小声对身旁的人说:"咱们有那麽可怕吗?"

  年长男子撕下两只鸡腿放在两位老者面前的碗里,压低声音说:"可怕的不是咱们,而是这里的地头蛇。我看这店家以为咱们也是那地头蛇呢。"

  俊美男子一听不高兴了:"把我当成地头蛇,他真是瞎了眼,有我这麽好看的地头蛇吗?"

  "哈哈,三弟,为兄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麽说自己呢,以前谁说你好看你可是要杀人的。"年长男子笑著打趣道。

  俊美男子眉眼一挑,不怒反笑地说:"我现在一天不听人喊我'美人哥哥'我就不舒服。"说罢,俊美男子叹了口气:"唉,半个多月没听到了,真是想。"

  年长男子和毛发男子的脸色微微一变,气氛低沈了下来。

  "我说你们三个有点出息行不行?"一位老者受不了地敲敲盘子。

  俊美男子不怕死地说:"师傅有师叔相伴,可怜我们孤家寡人。"

  "臭小子!"老者的脸腾地红了,举筷就抽了过去。俊美男子笑著躲开,那笑脸十足十地讨打。他这一笑,周遭都黯然失色,之前被他吓得躲开的诸人又忍不住地盯著他流起了口水。

  "哪来的美人在此笑闹啊?"一道难听至极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店内的人一看到来人,纷纷放下筷子惊慌失措地起身就走。俊美男子看了眼对方,神色冷淡地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就丢到了嘴里。

  "啧啧啧,果然是美人,连吃菜都这麽美。"那人朝身後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勾著嘴角来到桌前,很是放肆地在俊美男子的脸上打量了一番,直接道:"不知这位美人可否到在下府上喝杯茶?"

  俊美男子没有搭腔,年长男子漫不经心地瞥了对方一眼,冷冷地说:"这位兄台,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唤我兄弟美人。"

  那人似乎这才发现年长男子的存在,皮笑肉不笑地抽出腰间的剑,往桌上一搁,横声道:"那我'雀庄'的人还偏要叫几声美人了。"说著,他就抬手摸上了美人的下巴。故意说出雀庄,就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哪知……

  "啊!!"

  惨叫声起。没有人看清楚是谁出的手,又是怎麽出的手。只见一道血水喷出,那人的手腕处就只剩了一个血窟窿。

  一脚踹开那人,俊美男子身形未动地拿起茶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道:"我大哥可是提醒过你了。"

  捂著自己喷血的手腕,那人怒吼一声:"找死!拿下他!"跟著他进来的那些人在惊愕过後,各个面色狰狞地扑了过来。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俊美男子从凳子上窜起,剑出鞘。其他人动也不动地继续喝茶吃菜,好似那一声声惨叫堪比天籁,各个吃得是心满意足。

  一脚踩在为首那人的胸骨上,俊美男子蹲下,用剑尖拍拍那人惶恐的脸,冷笑地说:"回去告诉潘灵雀,我蓝无月和他的帐该算算了。"

  那人的眼睛瞬间瞪大,眼里是惊怕。

  这时,年长男子也开口了:"顺便跑一趟,告诉林盛之,聂某也有笔帐要跟他算算。"

  "滚!"

  蓝无月起身,收脚。再无刚才的嚣张,那人捂著胸口大气不敢出地吐著血独自逃了,无暇去管自己手下的死活。

  "大哥,这些人怎麽说?"蓝无月指指其他人。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人一旦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根草,那嘴脸看得让人恶心。

  凡骨子捋捋胡子,转过身,露出一嘴白牙:"要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让我们做什麽都成,不要杀我们!"

  "我不杀你们。"凡骨子从怀里掏出一沓信,"把这些信送到各门各派去,然後散出消息,就说武林盟主聂政出山,邀天下义士共除武林祸害,匡扶武林正义。聂掌门在建宁镇外的血泊谷等著各方义士。"

  "是是是。"

  那些人不敢有误地接过信。

  "办成了,饶你们不死;办砸了,我就把你们喂蛇!"

  "不敢不敢!"

  宝贝般地拿著信,那些人屁滚尿流地爬出了酒馆。

  酒馆内除了一地的血水和一只断掌外,一个人都没了。蓝无月扇著风撇嘴道:"好好的凡谷被改成了血泊谷,真是难听。"

  凡骨子捋捋胡子缓缓道:"哪里摔了就从哪里爬起来。当年我们不得已离开凡谷,这回,我们就在凡谷了结吧。"

  "不知道阿凸他们怎麽样了。"聂政看看外头的天色,起身道:"咱们也上路吧。这里离凡谷还要几天的功夫呢。"

  "啊,外头好热啊。"没有再戴斗笠,蓝无月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往天上看看,他勾勾唇角,心道:潘灵雀,我等著你来找我。

  ※

  "什麽?!聂政和蓝无月露面了?!"

  推开怀里面容俊美,却身型强壮的男侍,潘灵雀阴柔的脸上是嗜血的残忍,他深吸了几口气,陡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蓝无月!你终於肯露面了。"舔舔殷红的唇,他的眸光闪了几闪,指甲轻轻一弹,跪在他面前的断掌男子身子一震,然後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来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断了气。血水从他脑门上的一个花生米大小的窟窿里缓缓流出。

  "蓝无月,我找了你这麽多年无果,没想到你竟然主动来寻我,呵呵呵,真叫人迫不及待呀。"留著长长指甲的手指缓缓梳过自己披在身前的黑发,一身大红色丝袍的潘灵雀嗓音尖细地喃喃自语:"我该怎麽疼爱你呢?先把你那玩意儿割了,再让我的侍妾们好好疼爱你一番再说好了。呵呵呵,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翘起兰花指拿过酒盅,潘灵雀柔柔地下令:"派出蓝玉儿,跟紧了蓝无月。六护法明日跟本座一同前往血泊谷。"

  酒盅里的酒水冒出丝丝的寒气,血泊谷,他奇耻大辱的地方!

  太阳终於下山了,坐在车顶上乘凉的蓝无月问赶车的人:"大哥,你说潘灵雀都成太监了他抢那些男人回去又有何用?"

  聂政淡淡地说:"正因为他成了太监,没了男势,所以才要四处抢人以显他的男人之威。"

  蓝无月搓搓手臂:"不过他的口味真是奇特,又要好看又要强壮,他真是越来越恶心了。"

  想到了什麽,聂政也搓了搓手臂,却没有再说。

  车内的方俞在凡骨子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凡骨子的老脸瞬间就红了,然後狠狠给了他一拐子。方俞龇牙咧嘴地捂著胸骨,不敢再胡说。

  原本,凡骨子几人是想一个一个来,可他们从镇上出来才惊觉什麽叫恍如隔世。仔细打听後他们才得知潘灵雀和林盛之如今称霸南北武林,并不在原来的地方了。热得受不了的几人索性决定找个地方等那两人自己来,选来选去,选在了凡谷──那里凉快。

  两年前,林盛之对潘灵雀起了杀心,却未能杀死潘灵雀自己反而受了伤。潘灵雀退避江南,与林盛之隔江而立。自那之後,林盛之血腥统治北武林,潘灵雀镇压南武林。两人一人自称本尊,一人自称本座,武林一片黑暗。三大门派在反抗无果後,为了保住自身以及武林仅有的势力,不得不依附於林盛之和潘灵雀。

  两人不仅控制武林势力,林盛之更加野心地意图向朝廷渗透。结果他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嗜血,残杀了几位朝廷命官,被朝廷列为头号通缉要犯。不过他的武功实在是太高,无人能捉住他。尽管朝廷知道他身在何处,却也拿他没有办法。但这些都无法阻止林盛之的野心,他幻想著自己有一天黄袍加身,坐上那天下第一的宝座。疯狂的他开始公然与朝廷为敌,连带著整个北武林也被林盛之拖入了与朝廷为敌的深渊中。

  相比北武林的黑暗,南武林就是淫靡之地了。大力支持朝廷捉拿林盛之的潘灵雀也得到了朝廷的支持,因为他是唯一可以与林盛之抗衡的人。潘灵雀喜好男色,当地的官员不仅为他送上各式男人,还默许他当街强抢男子。整个雀庄就好似春楼,到处是靡靡之音,不堪入耳。

  称得上是美人的蓝无月干脆来个将计就计,他们落脚的地方正好离潘灵雀的新雀庄只隔了两个镇子,也是雀庄的分舵之一。像他这样的"美人"绝对是被抢的不二人选。蓝无月把斗笠一摘,鱼儿果然上钩了。

  头顶一声鹰啼,蓝无月、聂政和阿毛同时抬头,方俞和凡骨子钻出马车激动地问:"是不是那只鸟?"

  几人纷纷站起来,仰著脖子努力看。看了一会儿,蓝无月高兴地说:"嘿,师傅,好像真是那只鸟儿。"

  "我也看著像。"聂政笑呵呵地说。

  阿毛点点头,眼里同样是欣喜。

  凡骨子摸摸肩膀上的一只瘦小的白蜂,说:"快去告诉阿凸,他们的仇人来了。"

  "嗡……"

  挥动两只大翅膀,白蜂不一会儿就飞走了。

  方俞瞪大眼睛看著头上的黑点,不怎麽确定地问:"师兄,白蜂蛰过的鸟还能吃吗?"

  凡骨子很是认真地回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方俞瑟缩。

  而此时,雀庄专门负责养鸟的分舵内哀鸿遍野,鸟毛齐飞。被养来跟踪、攻击的鸟儿们成了一群怪物的嘴边肉。那些怪物有一双凸出的眼睛,其中一只怪物的脖子上还骑著一只猴子。那些怪物们的爪子上有剧毒,被它们抓一下马上就会口吐白沫而亡。

  分舵的人已经全部死了,没有人指挥的鸟儿就如无头的苍蝇任人宰割。怪物们尤其恨长得像鹰的鸟儿,见一只杀一只,绝不手软。

  "吱吱吱吱!!"

  猴子在怪物的身上跳跃,好像喊著:报仇!报仇!

  ────

  感冒了,昨天睡了一天,今天还是昏昏沈沈的。
(16鲜币)宝贝:第一百一十六章

  "聂政?哼,躲了六年,他们终於肯露面了。"

  看完手下送回的信,林盛之从他黄金打造的宝座上站了起来。台阶下的两旁跪满了人,在林盛之走下台阶後,他们马上俯首跪趴,极为恭敬。身著金黄龙袍的林盛之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皇帝。

  盘踞在易守难攻的听风崖,林盛之勾结对朝廷有异心之人暗杀朝廷大员,与朝廷对抗。自我膨胀到极点的他整日做著皇帝梦,殊不知朝廷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派出人马前往建宁镇血泊谷,把聂政和蓝无月的头提来见我。"沙哑的声音,红色混沌的双眸,此时的林盛之早已面目全非。

  "是……"

  为首的两人领命退下,林盛之的眼里闪过红光,双手无意识地想要捏碎什麽。跟在他身侧的贴身侍卫一看到他这副模样赶紧从怀中掏出一瓶药倒出两颗递过去。林盛之拿过药吃下,过了一会儿,他的双眸才恢复正常。

  ※

  关了门,蓝无月快步走到桌旁坐下,压低声音说:"师傅,果不出咱们所料,三大门派连掌门人都来了,竟然还有朝廷的人。"

  凡骨子捋著胡子说:"朝廷不是拿林盛之没有办法,要想杀他还不容易?一个火炮就能把听风崖炸了,任他再厉害也无济於事。潘灵雀在南边称霸武林,朝廷要用林盛之来牵制潘灵雀,再用他来勾出那些怀有二心之人。林盛之已经糊涂了,连这麽明摆的事情都看不出。对於朝廷来说,武林乱起来也未尝不是件坏事。"

  蓝无月点点头,道:"师傅,大哥的意思是咱们不要跟朝廷有太多的牵扯,咱们不过是报私仇,杀了林盛之和潘灵雀後咱们就走。他让我来问问您的意思。"

  凡骨子道:"聂小子说得对,武林和朝廷,咱们一个都不碰,没一个干净东西。你让你大哥且与他们周旋,就说一切等除掉林盛之和潘灵雀後再说。到时候咱们躲回桃源,管他们怎麽折腾。话说,潘灵雀和林盛之该有所动静了吧。"

  "大哥估摸著就是这两天了。不过还是要等阿凸的消息。"蓝无月推开窗户探头往天上看,那只鹰远远地落在树上,他笑著关上窗。

  见蓝无月坐下动手倒茶,凡骨子问:"蓝小子,下头那麽多人,你不去帮你大哥撑撑场面?"

  蓝无月摇摇头,道:"大哥镇得住。这种事以前对大哥来说就好比吃饭,再习惯不过。虽说退出江湖好多年,但我瞧大哥做得挺好,不需要我帮忙。我在反倒坏事。"

  想想蓝无月的那张脸和他与之不相符的脾气,凡骨子也不多说了。阿毛搬了张凳子坐在角落里刻木头,他不会说话,长得又怪,大部分时间他都呆在屋里。阿毛也不觉得闷,练完功後他就找些木头来刻,刻的都是一个人,那就是他的阿宝。想,很想,出来的第一天就在想。习惯了每天都能看到阿宝,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是阿宝的脸。

  看了会儿阿毛,蓝无月索性放下茶碗也跑过去帮忙了。细活做不了,但削削木头他还是可以做的。

  客栈被三大门派包了下来。林盛之和潘灵雀成魔之後大肆搜刮武林各门各派的钱物,三大门派已不复当年的风光。现在得知聂家三兄弟不仅真的没有死,反而可能除掉林盛之和潘灵雀这两大祸害,被欺压地喘不过起来的武林中人无不有钱有钱,有力出力。

  楼下,聂政与三大门派掌门以及武林中颇负盛名的侠士还有朝廷派来的官员商量除魔大计,聂政的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听众人诉说这几年他们如何被林盛之和潘灵雀欺压、那两人如何如何残暴血腥,只是在必要时才会说上几句。若能够的话,聂政宁愿没有人知道他还活著。

  聂政以自己一直在养伤,外面的事所知甚少为由(其实他也没有说谎)拒绝了众人让他重任武林盟主的要求。他没有被众人的恭维与热情冲昏了头脑,相比武林盟主所能带来的权势与地位,他更想快点返回桃源抱著小宝说说话。他不过是在等,利用这些声势等著林盛之和潘灵雀来找他,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来。

  ※

  在湖边洗著衣服,小宝不时地抬头张望,大大的眼睛里是担忧和期盼。原本圆润的脸庞消瘦了一些,脸色也没有那麽红润了。想师傅、师叔,更想哥哥,也害怕师傅、师叔和哥哥们遇到危险。每天早晚,他都祈求老天爷也,希望哥哥们能平平安安地快点回来。

  自从哥哥们走後,小宝就睡不好了,每晚做梦都会梦到那个人可怕的脸还有他对鬼哥哥做的那些血腥的事,每晚,小宝都从噩梦中醒来,然後又被好哥哥拍著哄睡,可再睡下後梦境反而更加清晰。桃源隐秘,为了防止泄露桃源的位置,他们不能让阿凸来回送信,断了哥哥们的音信小宝更是寝食难安。哥哥们一天不回来,他就一天放不下心。

  "宝宝,吃饭啦。"

  叶狄围著围裙,手里端著菜从厨房出来。虽说只有两个人,可饭菜却很丰盛,有肉有鱼。叶狄费尽心思要把小宝瘦下去的肉补回来,可惜收效甚微。

  洗干净手,小宝起身往回走,脸上惯常地露出笑容。看到他的笑,叶狄反而更心疼。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桌旁坐下,叶狄给他盛好汤,盛好饭,夹好菜。

  "宝宝,多吃点,多吃点,尝尝好哥哥做的清蒸鱼,宝宝最爱吃的。"

  说著,鱼肚子上最肥的一块肉就落在了小宝的碗里。

  "好哥哥也吃。"小宝也挑了一块肉嫩的夹到好哥哥的碗里。两人相视而笑,捧起碗吃了起来。

  吃了半碗饭,小宝就吃不下了,想哥哥。叶狄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把小宝抱了过来,蹭蹭他的脸说:"宝宝,不担心。"

  "嗯。"他也不仅仅是担心,他想,想哥哥。

  亲了亲小宝,叶狄夹起一块鱼,去了刺,喂到小宝嘴边:"宝宝吃。"

  小宝笑了,吃下鱼肉,却更想哥哥们了。

  "宝宝,吃完饭你去睡觉,衣服我来洗。"索性就这麽抱著小宝了,也不让小宝自己动手,叶狄哄小宝吃饭。小宝的脸红了,娘走後就没有人这麽喂他吃过饭了。

  "好哥哥,我自己来。"小宝要拿筷子,叶狄拦下他笑呵呵地说:"好哥哥喜欢喂宝宝吃饭,宝宝来,张嘴。"

  小宝的脸红得堪比晚霞了,张开嘴,含下好哥哥喂的菜,心里没那麽难受了。

  "宝宝,师傅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你不要担心。宝宝瘦了,师傅和哥哥们回来会心疼的。"嘴里念叨著,叶狄把饭菜一口口喂进小宝的嘴里。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又酸酸的,好哥哥也瘦了呢,却还要这麽哄他、照顾他。

  心窝涌上一股莫名的情感,小宝情不自禁地抱住好哥哥,低低地、羞羞地说:"好哥哥,双修。"腿间,热热的。

  叶狄手里的勺子掉进了碗里,他抬眼,就见小宝的脸红彤彤的,双眼蒙上了一层令他砰然心跳的颜色。舔舔嘴,叶狄开口,声音竟哑得厉害。

  "宝宝洗衣裳,累,累了。"

  "不累。"摇头,小宝抱紧好哥哥,把脸埋起来,"双修,好哥哥,想,我想。"

  咽咽口水,叶狄双手环紧小宝的腰,蹭地站了起来。凡骨子几人走後,小宝心里难过,两人虽然日日同眠,却没有双修过。叶狄不是不想,而是他总是习惯性地把小宝的心情放在第一。现在小宝要双修,他自是忍不住了。

  踢开房门,稍显急躁地把小宝放在床上,叶狄的呼吸粗重。

  "好哥哥……"拉下好哥哥的脖子,小宝主动送上自己的嘴,要亲。

  "宝宝……"几乎是一碰到那两片柔软,叶狄就陶醉了。他的宝宝,他的大宝宝。

  畸形的脚被人握在手里爱怜地抚摸,小宝紧紧抱著好哥哥承受对方在他体内的冲撞,情动时分,他大喊著:"鬼哥哥……好哥哥……美人,美人……唔……哥哥……大……哥哥……哥哥……"想,好想。

  ※

  "唔!"

  揪住胸口,蓝无月大口大口地喘气。阿毛手里的木头和刻刀掉在了地上,他抬起头怔怔地看向蓝无月。正在和师傅商量事情的聂政也是猛地按住胸口,眉心紧拧。

  "怎麽了?"凡骨子见状赶紧拉过聂政的手就要为他诊脉。聂政按住师傅,摇摇头:"没事。刚刚……我好想听到宝叫我了。"

  "我也听到了。"蓝无月揉揉缓过来的胸口,起身走了过来。

  阿毛点点头,他也听到了。

  凡骨子看看三人,脸色顿时变了变,摆摆手说:"今天先到这儿吧,我跟你们师叔出去走走。"

  "师傅,外头好多人仰慕您和师叔呢。"蓝无月好心提醒。

  凡骨子"切"了一声,拉著方俞直接跳窗走了。

  看著师傅和师叔走远,蓝无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吐出口闷气:"林盛之和潘灵雀怎麽还不到?我想小宝了。刚刚小宝肯定在心里喊我们呢。"

  "快了。"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那只鹰,聂政淡淡道:"你在这里,潘灵雀一定会亲自前来,不过林盛之就不好说了。"

  "难道我们还得亲自去听风崖?"蓝无月一听很是恼火,他急著想回桃源,外头又热又乱。

  聂政微微笑了笑,道:"他不来,咱们就逼著他来。"

  "大哥?你有主意了?"蓝无月立刻凑了过去,阿毛也赶紧凑了过来。

  聂政指指窗外的那只鹰,语带玄机地说:"就用它的主子来当饵。"宝,你想鬼哥哥了吧,再等等,鬼哥哥很快就回去了。
(18鲜币)宝贝:第一百一十七章


  "呼呼呼!"

  "吱吱吱吱!"

  深夜,大勇和小贝从窗户外跳进来,也不管屋内的人正在睡觉,跳上床又是叫又是扯的。它们一进来就已经醒了的凡骨子和方俞扒开两"人"的爪子,抓过衣服快速问:"是那只芝麻来了还是那只麻雀来了?来了几个人?"

  大勇做了个飞的动作,伸出两只爪子。凡骨子乐了:"快去快去,把聂小子他们都喊起来。注意,别让别人知道。"

  "吱吱吱吱!"小白拽著大勇跳下床,瞬间消失在窗户外。

  睡在最外头的方俞先下了床,拿过凡骨子的鞋为他穿上,嘴上说著:"我脚程快,先过去拦住潘灵雀,你和聂小子他们随後到。潘灵雀到了这里聂小子他们反而会有顾忌。"

  "拿上这个。"把放在枕边的毒药塞到方俞手里,凡骨子紧紧握了下他的手:"可别没出息地被小畜生给伤了。"

  "放心吧。"

  紧紧回握,方俞起身迅速从窗户飞身而出。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还没说话,凡骨子就立刻道:"你们师叔去拦潘灵雀了,他带的人不多,咱们速度去。没人跟来吧?"

  来人朝外看了一眼,关上门说:"没有。"

  "走!"不再多说,凡骨子首先从窗户跳出,其他人跟上。

  放出消息,联络武林各门各派,不过是为了制造些声势,让潘灵雀和林盛之快点露面。凡骨子和聂政并没有真的打算让其他人参合进来。有些事、有些话是一定要让潘灵雀和林盛之知道的,却不能让外人听去。所以一开始,聂政就派出阿凸密切注意潘灵雀和林盛之的动向,只要他们露面,就要赶在其他人得知之前除掉他们。至於两人手上的余孽,就留给那些人喝喝汤好了。

  阿凸和小贝在前面带路,凡骨子、聂政、蓝无月和阿毛紧紧跟著。蓝无月抬头看了眼夜空,低声说:"师傅,那只鸟不在了。"

  "肯定到潘灵雀那里去了。"凡骨子的眼里闪过寒光,"周围有鸟叫,那只鹰招来它的手下跟著咱们呢。大勇!唤出你的兄弟们和白蜂!"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大勇仰头长啸,小贝龇牙大喊。

  "呼呼呼!"

  身周响起阿凸的叫声,伴随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几只阿凸以极快的速度从两侧的树丛中窜了出来。

  "嗡……"

  月光下,密密麻麻的白蜂像一片云般飞过凡骨子几人的头顶,遮住了月亮。接著,就听一声声刺耳的、令人心颤的尖叫响彻云霄。

  "呼呼!"

  阿凸们高高跃起,抓住从天空掉下来的东西,那东西还来不及呼救就被阿凸扭断了脑袋或是直接扯成了两段。阿凸们没有接住的东西落在凡骨子几人飞身而过的路上,挣扎了几下之後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云"飘过,月光再次洒下,地上的东西赫然是一只只死不瞑目的鸟儿。

  "师傅,师叔可有带毒药?"一直没有看到师叔,聂政不由地担心起来。

  "有。"凡骨子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肃,在心里说:阿俞,你可别给我丢脸,被那只臭麻雀给伤了。

  "呼呼呼!"

  又跑了好远,大勇发出了怒吼,隐隐的,有打斗声传来。聂政和蓝无月握紧各自的武器,阿毛顺手扯下一根树枝,三人越过师傅,同时飞了过去。当前方发生的一幕落入三人的眼中时,三人的心险些从喉咙里跳出来。

  "师叔!"

  阿毛无声的大吼著,抛出手里的树枝。聂政和蓝无月也抛出手里的刀和剑。尾随而至的凡骨子双眸猛地瞪大,脚下生风,从怀里掏出毒药就洒了出去。方俞的身上缠著十几根铁链,七八只鹰围著他啃啄,他的脚边落了一地的死鸟。

  "嗡……"

  "呼呼呼!"

  "吱吱!"

  白蜂、阿凸和小贝也出手了。

  "当当"几声,铁链断了。阿毛巨大的身躯扫开鹰,掌风挥出,两棵大树轰得倒下,两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手里拿著断了的链子。聂政接住了方俞,一看到师叔满身满脸的血口,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聂小子,潘灵雀就在附近,你们小心!他的手下似乎也练了海魄真经,不要大意。"抹一把脸上的血水,方俞吐出一口血沫子,"普通的毒对他们无用,把叶小子看家的毒使出来。"

  "师叔,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把师叔推到师傅的怀里,聂政闭上眼睛,不管四周的鸟儿,静下心来听周围的动静。这边,凡骨子给方俞疗伤,阿毛和蓝无月对付潘灵雀的手下,阿凸、小贝和白蜂对付不怕毒的鹰。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聂政睁开了眼睛,大喝一声:"无月,东南边!"一剑砍下一人的脑袋,蓝无月提剑就往东南边奔去,瞬间,人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阿毛,这里交给你!"

  看了会儿对方的身手,聂政丢下一句,放心地离开去追蓝无月。

  阿毛头不回地点点头,挥出的拳头好似有上百个,就见他比哪吒还要厉害,十几道残影分别对付围攻上来的十几个人。阿毛狠狠跺了一脚,离他最近的一人喷出一口血水,手里的弯刀掉在了地上。

  "哢哢"两声,又一人被阿毛的残影一拳头砸入胸口,当场毙命。

  死的人越来越多,活著的人眼里的惊怕越来越浓,他们不明白,庄主明明说海魄真经天下无敌,为何他们这麽多人竟连个长毛的怪物都杀不死。他们自然不明白。他们的庄主教他们的本来就是海魄真经的一小部分,对上真正的海魄真经的修炼者,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那边,阿毛杀得痛快,方俞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要不是他大意了,他也不会如此狼狈。瞧一眼师兄的脸色,他又不禁喜滋滋的,当然,他不敢表现出来。

  "真是越老越笨,还说要拖住那只臭麻雀呢,你自己险些送了命。"在方俞的伤口上狠狠一戳,凡骨子气得牙痒。

  "师兄,不过是些皮外伤,没事的。我是故意这样让他们失去戒心,我自己心里有数的。"方俞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证明自己无碍。

  "你给我老实坐著!"把方俞按坐在地上,分不清心里的感觉是疼还是怒,凡骨子转身就走,嘴里吼著:"大勇,你们对付天上的那只鹰,其他的鹰给我留著!"

  "呼呼?"正准备咬死一只鹰的大勇抬起头。

  "给我放开,它是我的!"凡骨子的手刀已经出去了。

  "呼!"匆忙躲开,险些被凡骨子打到的大勇拉过小贝躲到一边,发出几声指令。忙著捉鸟的阿凸们纷纷收手。

  掏出叶狄配置的最厉害的毒药,凡骨子毫不心疼地全部洒了出去。黄色的烟雾顿时弥漫四周,从小被喂食毒药长大的鹰们展开翅膀勉强飞了一段路就惨叫地从空中摔了下来,抽搐了几下後就七窍流血而亡了。连带著还没有被阿毛杀死的几个人也扣著脖子哀嚎地倒地,临死也不知凡骨子究竟用的是何种奇毒。

  "师兄,这毒叶小子满共只配了三瓶。"方俞有点心疼。

  凡骨子瞪了他一眼,把空瓶子收起来,哼道:"没有毒我也照样杀人。"然後,他看向大勇:"把天上那只鹰给我杀了。"

  "呼!"

  大勇朝天叫了几声,嗡嗡声震耳,云又遮住了月亮。

  看著那片云朝天上飞得最高的那只鸟而去,方俞舔舔带伤的嘴:"果然白蜂不能喂得太胖,瞧它们现在的身手多利索。阿毛,把弓给我。"

  收拾"战场"的阿毛卸下背上的弓,走到师叔跟前送过去,再送上一支箭。拉弓,抬手,对准那片"云",方俞的箭尖随著云的移动而移动。当天上的某个被云包围的黑点越来越低时,他的箭尖停住。

  手瞬间松开,箭羽带著沈闷的声音划破夜空,直奔黑点而去。

  痛苦的鹰啼显得那样的凄厉,黑点挣扎地要重新飞向天空,方俞从阿毛手里再接过一支箭,拉弓、松手。

  "虽说你只是只畜生,但你助纣为虐,也不能轻饶。"

  又是一箭射出,那个黑点再也飞不起来了,失重地坠落了下来。

  "嗡……"白蜂们并没有因为对方失去反抗之力而收手,紧追不舍。

  "碰!"黑点变成了清晰可见的鸟儿,毫无生气地落在了地上。吃饱了的白蜂这才满意地飞走,已经断了气的鹰,原本该是蓝色的羽毛竟然蒙上了一层黑色,身上插著两根箭,一支穿过腹部,一支穿过一条腿。可伤口处却没有血水流出,仔细一看,它竟是被吸干了血。

  摇头叹息一声,方俞蹲下对那只死去的鸟儿说:"下辈子要投个好主子,可别尽做些丧尽天良的事了。"

  凡骨子在一旁撇撇嘴:"你的箭术不行了,怎麽一箭射到它腿上去了?"

  方俞仰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笑:"天有点黑,下回我一定射它脖子上。"

  "它都死了,没下回了。"

  不再看那只死鸟,凡骨子拽起方俞:"走,去找聂小子和蓝小子。"

  "嗯。"

  东南边的一处开阔地,蓝无月双眼喷火地瞪著面前妖里妖气的人。对方坐在一顶轿子里,一袭大红的袍子,涂著蔻丹的指甲轻抚红豔的嘴唇,那张脸怎麽看怎麽像是抹了粉。

  "大哥,那是潘灵雀?"蓝无月忍不住起了一身身的鸡皮疙瘩。

  "他被师叔阉了,变成这样不奇怪。"聂政收了刀。

  "看来我的人十之八九是死了。"潘灵雀尖细的嗓音响起,就连聂政都忍不住地起了鸡皮疙瘩。

  撩起一缕头发放在嘴边舔舔,潘灵雀看著蓝无月的双眼充满了愤恨和凌虐的快感。他从轿子里出来,左手轻轻一挥,轿子轰得一声碎了。

  "聂政、蓝无月,你们毁了我一条手臂、让我失了男风,你说,我该怎麽感激你们呢?"潘灵雀缓缓地向两人走来,脸上似笑非笑。

  蓝无月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惜师叔只毁了你一条手臂,若是我,会把你的四肢都斩下来。"

  "哈,我的无月宝贝还是这麽心狠手辣。"尖笑两声,潘灵雀的脸色陡然一变,"那就让我瞧瞧你的能耐吧。"

  不给两人准备的机会,潘灵雀的身影一动,人没了。

  "大哥,你别插手!"

  低吼一声,蓝无月瞬间飞起,空荡荡的右臂袖子有意识般地扬起。聂政退到一边,安静地观战
(19鲜币)宝贝:第一百一十八章


  风动,月亮被云遮住,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不时闪过的剑光,带著刺骨的寒气。蓝无月和潘灵雀,两人都只有左手,都习惯使剑,端看谁先刺穿对方的身体。远远的,聂政、方俞、凡骨子和阿毛都站在那里,没有出手的意思。在两人交手时,结果就已明了。

  潘灵雀的出手一开始就狠辣无比,只是渐渐的,他的攻击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失去理智。他被蓝无月的表现所震慑了,没有人能挡过他十招。而蓝无月不仅轻松挡下,反而比他更胜一筹。潘灵雀愤怒了,愤怒使他更容易被海魄真经所控制。被压制的嗜血因为愤怒而全部涌出,此时的潘灵雀不过是只想杀戮的魔物。

  看著潘灵雀,方俞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拉住师兄的手,再一次庆幸自己能及时回头,也庆幸那个时候的自己心有牵挂,才不至於让自己真正成了魔。

  潘灵雀的动作极快,蓝无月却比他更快。空荡荡的袖子也成了可以伤人的利器,潘灵雀的红袍被蓝无月的袖子绞成了碎片,碎发满地。对决并不如想象中的惨烈,越是危险的时候,蓝无月越是冷静。不为潘灵雀的疯狂所动,蓝无月游刃有余地挡下他的每一招攻势。

  剑飞了出去,直直地插入了土里,只露出剑柄。紧接著"噗"的一声,一人的身躯被刺穿,仅剩了半截袖子的红袍散落在地,那人晃了晃,不敢相信地瞪著自己的腹部,怀疑那被刺穿的身体是不是自己的。疼痛使他的理智稍稍回复了一些,他抬起头,喃喃地说:"不,可能……你,不,可能……"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为何不可能?"冷冷地回道,蓝无月抽出剑。

  "不,不可能……我是,潘灵雀,我练的是无人能敌的海魄真经!"连连後退几步,潘灵雀又不愿相信手上沾著的血是自己流出的。不可能,不可能,不过六年,蓝无月怎可能轻易伤了他?没有任何一样武功可以敌得过海魄真经!

  并不打算给潘灵雀一个痛快,蓝无月甩掉剑上的血水,冷道:"你修炼的是海魄真经,可惜,是错的。"

  "错的?"潘灵雀捂住腹部,大口大口地喘息,双眼如两颗血红的肉球。

  "潘灵雀,这才是真正的海魄真经。"收了剑,蓝无月的身形瞬间消失,还在琢磨这句话是何意的潘灵雀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身体就被人从後重重地击了一掌,飞出了老远。

  趴在地上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坐起来,潘灵雀满口是血,突然呵呵呵地大笑了起来,转眼间,他又神色狰狞地仰头臭骂:"林盛之!你不得好死!你竟然给我假的海魄真经!"

  蓝无月难得好心地说:"林盛之手上的也是假的。其实也不能说是假的,把你们所以为的海魄真经从後往前倒过来练,就是真的了。"

  "什麽?!"潘灵雀的眼睛堪比阿凸。

  蓝无月缓步走到潘灵雀跟前蹲下,压低声音微微一笑:"这秘密是小宝发现的,就是那个差点被你杀死的孩子。"

  潘灵雀张著嘴,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蓝无月的脸陡然一变,抓住潘灵雀的左肩顺著他的胳膊往下用力。潘灵雀倒地惨叫,嘴里却又嗤嗤地笑起来。

  "林盛之这个该死的混账,咳咳,为何不早点杀了那个小畜生。"嘴里说著恶毒的话,潘灵雀抬起头,冲蓝无月舔舔嘴,"无月宝贝,看我多爱你,你把我弄得越疼,林盛之就越痛,来吧,取出我的心林盛之也活不了。你不是也要杀他吗?不必再去找他了,直接杀了我吧,哈哈,哈哈哈。"

  蓝无月愣了,松手。潘灵雀蜷缩在地上仍在大笑。偷偷注意著蓝无月,潘灵雀的眼里闪过冷光。双脚猛地发力扫向蓝无月,趁对方躲开之际,潘灵雀跃起,朝无人的方向拔腿就跑。

  剑出鞘,嗡的一身,潘灵雀跑远的身子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蓝无月落在他的身後,踩住他的後背拔出剑。

  "这样也好,我急著回家,杀了你就可杀了林盛之,一举两得。"

  剑风划过,潘灵雀只觉腿根一凉,刚要惨叫,一人在他脑後重重的一击,打晕了他。

  "师傅?"蓝无月出声。

  打晕潘灵雀的凡骨子点了潘灵雀的几处大血,又喂他吃了一颗药,然後道:"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能让林盛之那麽容易就死了,得出出气才成。"

  蓝无月也不甘心就那麽便宜林盛之,没有反对,他废了潘灵雀的武功。心里说不上是轻松还是什麽,蓝无月并没有太多的欢喜。

  "阿凸,给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朝阿凸们喊了声,凡骨子拍拍蓝无月,"别想那麽多。他这是死有余辜。"

  蓝无月有点失落地看著半死不活的潘灵雀,哑声说:"我只是觉得自己这麽多年都想著找他报仇有点蠢。"

  "知道就好。"捋捋胡子,凡骨子站起来伸个懒腰,说:"聂小子,你和蓝小子先回去,别让客栈里的那些人找不到你们。"

  "好。"聂政走过来按上蓝无月的肩,蓝无月吐出口闷气,跟著聂政一起走了。

  看著两人走远,凡骨子道:"复仇是把双刃剑,还好聂小子和蓝小子遇到了阿宝。"

  方俞接下:"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才没有太多的狂喜,反倒觉得乏味。"

  "嗯。"

  慢慢往回走,蓝无月始终低著头不言语。聂政回头看了他一眼,问:"是不是有点失望?"

  "有点。"蓝无月仰头,看天上的月亮,"我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哪知……"

  聂政笑笑:"若我们没有修炼真正的海魄真经,今晚你与潘灵雀绝对是一场恶战。"

  握握拳头,蓝无月连吐了几口闷气,神色稍缓,道:"林盛之费尽心思要得到海魄真经,到头来却是错的。若他没有对小宝那样,结局如何还很难说。"

  "所以说宝是我们的宝贝。"聂政的眼里浮现思念。在蓝无月刺中潘灵雀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也没有太多的喜悦,报仇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执著了。

  在潘灵雀被伤之时,远在听风崖的林盛之在密室里咬牙忍著身上的疼痛,不停地在心里咒骂潘灵雀,同时,他又暗暗心惊,谁能伤了潘灵雀?脑袋里闪过聂政和蓝无月,林盛之摇头,不可能是他们。也许是潘灵雀故意折磨他,想到潘灵雀不是没这麽做过,林盛之再一次发誓要把潘灵雀的头砍下来做夜壶。

  "唔!"

  捂住左腿根部,林盛之的意识在失控的边缘。拿过身边的药瓶取出两颗药吃下,让自己冷静,林盛之的双眼闪著红光。

  ※

  隐瞒了潘灵雀已被抓的事情,第二天天亮後,聂政无事般的继续和武林中人商讨进攻听风崖的一切事宜。经过昨夜一战,聂政和蓝无月更是急著要回去了。凡骨子毁了潘灵雀的奇经八脉,又喂他吃了傻药,已成废人又少了一条腿的潘灵雀再无作恶的可能了。

  几人私下商量过後,让阿毛把潘灵雀带到听风崖,以聂政拥有真正的海魄真经为饵,引林盛之下山。恰巧这个时候,林盛之派出的人被阿毛、聂政和蓝无月三人全部斩杀於客栈门前。和潘灵雀一样,林盛之也让他的手下们习得了一些海魄真经的内功心法。有了这些人的尸首,引林盛之下山就更容易了。

  阿毛前脚刚走,蓝无月以闭关练功为由躲回房间,实际则是尾随阿毛秘密前去。他要在林盛之离开听风崖後摧毁听风崖。武林中人不乏有对海魄真经抱有贪欲的人,为了日後的安宁,林盛之手上的海魄真经必须全部毁去。

  凡骨子和方俞跟去凑热闹,客栈有聂政坐镇其他人倒也不在乎他们在不在。站在窗边看著二弟悄悄跟著阿毛离开,聂政无声地笑了笑。二弟是个真性情的人,也难怪他会觉得失落。其实早在他们找到桃源後,林盛之和潘灵雀就不再是他们的孽障了。对现在的他来说,杀掉林盛之不单单是为了报仇,更多的是为了小宝。他不希望小宝再活在林盛之的阴影下,不希望再看到小宝一想到林盛之就怕得发抖。

  "宝,鬼哥哥想你了。"

  ※

  "尊主,有人在山下放了一口棺材。"

  "人呢?"

  "跑,跑了。啊!"

  "废物。"

  看也不看被他杀掉的手下,林盛之冷面朝外走。走到大殿上,就见一口棺材摆在那里。林盛之的掌风挥出,轰得一声,棺材盖飞了出去,棺材也碎了。当里面的东西露出来後,林盛之的双眼红光浮现。

  "这,这是!"

  随著棺材的碎裂,从里面滚出了十几颗头颅,还有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躺在那里。看清了那些头颅是谁後,大殿内的气氛紧绷了起来。

  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林盛之走到棺材旁,棺材里的人好奇地张望四周,嘿嘿地傻笑著,似乎没认出林盛之。

  "潘灵雀,是谁伤了你?"林盛之盯著潘灵雀空空的左腿,知道自己这几天左腿根部为何总是疼了。

  "呵呵,嘿嘿嘿。"潘灵雀不答话,仍是傻笑著。

  "潘灵雀!"单手潘灵雀,林盛之的声音低了几度,大殿内的人瑟瑟地跪下。

  "呵呵,嘿嘿嘿,哈哈哈,嘿嘿嘿……"潘灵雀还是傻笑,林盛之恨恨地松手把他丢回棺材,扬手就想抽他一巴掌。转念,他又立刻收手,冷声说:"把他抬到我屋里去,去叫隆疯子。"

  "是。"

  四人上前把潘灵雀从棺材内抬出来,一封信随著潘灵雀的移动落在林盛之的脚边。信封上赫然写著:"林盛之亲启,聂政。"几个大字。

  林盛之的双眼微眯,弯身捡起信。

  林盛之:

  潘灵雀已被我所废,他体内的用来牵制你的蛊毒我也帮你取了出来,你不用太感激我。林盛之,你对聂家所作的一切为的不过是海魄真经,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师父凡骨子给你的海魄真经只是前半本。鬼哭笑正是因为没有修炼完整的海魄真经才会走火入魔,无法控制自己。

  我要感激你对我一路的追杀,否则我也不会得到真正的海魄真经全本,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不想变得和潘灵雀一样,就带著你的人滚得越远越好。看在小宝的面子上,我愿意留你一条命。若十天後你还不滚出武林,就别怪我把你变成第二个潘灵雀!

  聂政

  信纸瞬间变成粉末,林盛之的双眼通红一片。他的随侍赶紧为他送上药,林盛之挥臂推开,咬牙吼道:"聂政!你竟敢欺我如此!我要再让你尝尝被铁链吊起来的滋味!"

  轰轰轰!棺材的碎片飞扬,林盛之飞身而出,抬著潘灵雀走出没多远的四个人惨叫几声後身首异处,潘灵雀的傻笑声戛然而止,血雾弥漫。

  "发出尊主令,听风教所有教众全部跟随本尊前往建宁镇,给我活捉聂政和蓝无月!违抗者,死!"

  "是!"

  轻易就被聂政激怒的林盛之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抓住聂政逼问出海魄真经的全本。海魄真经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30鲜币)宝贝:第一百一十九章

  率领听风崖的三百多名教众,林盛之马不停蹄地往建宁镇赶。一路上,林盛之好几次没来得及吃药压制住自己的嗜血欲望,杀了自己十几名手下,连他的一名随侍也杀了。那些人太清楚林盛之的阴晴不定,各个是心惊胆战、惶惶不安,生怕下一个惨死的就是自己。

  行至距离建宁镇还有五里路的地方,前方的人马停了下来,坐在四头马车里的林盛之掀开车窗帘子,阴鸷地问:"怎麽停下了?本尊不是说过路上不许停吗?"

  "回尊主,前面……"

  一人跑过来支支吾吾地指著前方,神色不安。林盛之的眼里闪著寒光,他从车上下来,前面的人赶紧自动为他让路。就见前方的路被一棵大树挡住了。周围平坦空旷,哪里来的树?林盛之冷哼了一声,大步走过去,只不过当他快走到树干前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树干後有一个土堆,土堆上插了一块木牌,木牌上赫然写著几个大字──林盛之之墓。眸光血色翻腾,林盛之抬手,树干顷刻断成了几截,那座坟头也成了一片洒在地上的泥头。林盛之刚要转身回去,他又猛地转过来,盯著前方。远处,有人冒了出来,接著,人越来越多,当他看清楚为首那人是谁後,他的眼里闪过不能相信。不能相信那个应该是废人的人竟然可以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著,他不是应该躺在哪里等死才对吗?

  "尊主。"

  抬手打断一名手下的说话,只看到了聂政,没有看到蓝无月,林盛之阴仄仄地说:"为首的那人留给我,其他人你们统统杀掉,一个都不许留。让他们知道惹怒我的後果。"

  "是!尊主!"

  在距离林盛之的人马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林盛之脸上的表情变化,聂政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後的武林中人也停了下来,气氛肃然。

  上下打量一番林盛之身上的龙袍,聂政开口:"林盛之,几年未见,你的野心更甚,连皇上你也想取而代之了。"

  人群中不乏有朝廷派来的官员,林盛之的那身明黄的龙袍简直就是不要命。"谋反乱国,该当凌迟、诛九族!"

  林盛之冷冷一笑,狂妄地说:"本尊修炼神功,天资无人能比,又有何不能为帝,不能取而代之?"

  "大胆!你这乱贼!"官员们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当即就要杀将过去。聂政按住一人的肩膀,以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林盛之修炼海魄真经早已入魔,不再是人。诸位大人无需同他计较。在聂某了了与他的私怨後,诸位大人要如何处置他聂某绝不插手。"

  "那就有劳聂老弟了。"那几位大人退後两步,心里已经想好要怎麽处置林盛之。

  "聂政,你似乎忘了被我关在石室里吊起来的滋味了。"林盛之的双眼红晕弥漫。

  聂政平静地说:"被你囚禁的那生不如死的五年,我聂政一生难忘。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不会让我那麽轻易地就死了,也不会让你一直逍遥下去。"

  "那今日就看看你我谁死谁手吧。聂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关押你的地方了。"林盛之打了个手势,他的手下立刻叫嚣地冲了出去。

  "铲除孽党,捉拿林盛之!杀!"一名武将上马,领著自己的兵士率先冲了出去。

  "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杀啊!"

  紧接著,武林中反抗林盛之和潘灵雀的众人也冲了过去。兵器相撞,厮杀一片。

  一路尾随林盛之的阿毛从後方加入战局,他的目标是那些会使海魄真经的人。有了阿毛的加入,聂政这方的人马可谓是如虎添翼,更是势不可挡。

  林盛之没有去管阿毛,他和聂政仍站在原地,两人看著彼此,谁也不动。没有人敢靠近林盛之,忌惮他的海魄真经。有人试图杀了聂政,可还没有靠近他就被阿毛一掌劈死了。不一会儿,就见林盛之和聂政身周的区域内一个人都没有,干干净净。

  林盛之的双眼完全变成了红色,聂政灰白的几缕碎发在风中飘摇。一人已成魔,一人在历经沧桑之後重生。夏天的风不该这麽猛烈,林盛之的龙袍也被吹得紧紧裹在他的身上。他眯了眯眼睛,挡住吹来的血腥沫子。

  风戛然而止,黄色的身影陡然飞身向对方而去,几乎是同时,聂政的身影也消失了。轰的一声巨响,打斗在一起的人被一股气流冲飞了出去。他们惊慌地抬头寻找,只看到相撞在一起的两个人迅速地分开。

  这不是什麽两大高手比武,而是正邪两股势力的最终对决。林盛之的手下震惊於聂政竟能与他们的尊主过招,聂政这边的人则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聂政的身上,希望他能为他们除掉林盛之这一祸害。气势陡增的武林"正义之师"完全压制住了林盛之那方的人马。清除了林盛之的那些曾修炼过海魄真经的手下後,阿毛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毫不担心聂政。

  聂政和林盛之的动作都很快,两人每一次贴身时都会引起巨大的冲击力,飞沙走石。林盛之用拳,聂政也没有用刀,两人的掌风直往对方身上的要害招呼。两人打得难分难舍,众人看得是眼花缭乱,太快了。

  "轰!"

  "碰碰!"

  聂政的身後多了两个大坑,不过他也没有让林盛之好过,地上散落了不少明黄的布块。林盛之眼里的红晕越来越浓,瞧一眼自己的龙袍已经破破烂烂的,而聂政全身上下除了肩膀上破了一块之外可以说是完好无损。

  林盛之愤怒地大吼一声,双掌伸出,如鸟爪般勾起。离他最近的一人竟被他硬生生地吸了过去。那人恐惧地惨叫出声,所有人都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林盛之好像恶鬼般一口咬住那人的脖子,血水喷涌。他要血,他要见血!

  聂政动了,林盛之丢开手里的人满口是血地迎面飞去。眼看他就要抓住聂政了,聂政的身影突然瞬间绕到了他的背後,林盛之快速地躲开背後致命的一拳,反手抓去。聂政向後一仰,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

  "嘶啦"两声,林盛之身上的龙袍彻底离他而去。

  "啊啊啊!!!"张开血盆大口,仰天咆哮,林盛之被彻底激怒了。全无理智,被海魄真经已经完全控制住的他只想著要把聂政撕成碎片。

  所有人,包括林盛之的自己人都不禁能退多远就退多远。嘴角滴著血水的林盛之看上去比魔还要可怕。

  一人在人群中喊:"回头是岸。林盛之祸乱朝廷,罪该万死,你们还不速速放下兵器,难道非要朝廷砍你们的脑袋吗?"

  林盛之的手下中立刻有人丢下刀剑,跪在地上大喊:"官爷饶命!我们也是被逼的。官爷饶命啊!"其他人回过了神,立刻缴械的缴械,抓人的抓人,投降的投降,哭爹的哭爹,好不热闹。

  还不知道自己带来的人马已经溃散,始终无法从聂政身上讨到便宜的林盛之又抓来一人,咬开他的脖子吸食他的血。这下子,大家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就是林盛之的自己人也绝不留下当他的食物。聂政顺手捡起一把剑用力掷向林盛之,身形随之而去。只吸了两口血的林盛之丢下手里还活著的人,嘶吼地朝聂政扑去,染血的牙齿想在聂政的脖子上也咬出一个血骷髅。

  食了人血的林盛之更是凶性大发,海魄真经修炼到最後就是要见血。林盛之在听风崖时每天都会杀人,不过那时候他还尚存些理智记得不能杀自己的人,可现在,轻易就能被海魄真经控制住的他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哪些又是敌人。不过他仍记得聂政,记得聂政身上有他最需要的东西。

  "轰隆隆",好似打雷般。绝世高手内力的相撞令人心颤。聂政也被激怒了,被林盛之的血腥,被埋在心底的仇恨。

  "爹!娘!"

  "大哥!你快走!"

  "三弟!"

  "大哥,他们打我……我没有下毒,我没有下毒疼……"

  "聂政!说!聂家刀在哪?!告诉我,我就给你个痛快!说!"

  "啊!!"

  "鬼哥哥……呜呜……救救,谁来,救救,鬼哥哥……"

  过去的一幕幕闪过眼前,聂政的动作快得连林盛之都看不清了。右手抓住了什麽,聂政手腕一扭,用力向下一扯。没有听到任何的身影,甚至没有去看林盛之那张恶心的脸,聂政闪身避开对方的拳头,两手用力,手里的"东西"清脆地响了一声,断了。

  踢开聂政,林盛之捂著自己的右手连连後退了几步,深红的血眸里只有疯狂。他喘了几口气,嘶吼地又朝聂政扑了过去。

  "你不配做宝的爹。"

  冷冷地说出一句此时的林盛之根本听不懂的话,聂政徒手迎面接下对方的一拳。养功配以纯正的海魄真经,聂政高高跃起抓住林盛之的头发落在他的身後,对著他的腿骨就是重重的一脚。

  远远的一棵大树上,凡骨子捋著胡子道:"潘灵雀的海魄真经的火候只有林盛之的一半,也难怪他轻易就被蓝小子废了。不过林盛之,也不过如此了。"

  方俞扭头,小心翼翼地说:"师兄,我那时候可没有这样,我疯是疯,却从未喝过人血。"

  凡骨子安抚道:"你是你,林盛之是林盛之。他怎能跟你比。"

  "是啊是啊。"方俞笑著抱住师兄,松了好大一口气。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聂政断了林盛之的又一条胳膊,贴近他的身一手揪著他的衣襟,一手不停地落下重拳。林盛之初时还能抵挡,渐渐的他就只有挨揍的份了。每一个拳头都带著报仇的怒火,聂政用了全力。林盛之的眼眶裂了,鼻骨断了,下颚歪了,他双眼中的血色在剧痛中退去了一些,稍稍清醒过来的他不相信自己挨拳头的竟然是自己。

  一拳砸在林盛之的胸腹处,砸断了他的肋骨,聂政又是一拳狠狠砸在林甚至的肚子上,他丢开几乎无法呼吸,吐血不止的林盛之,居高临下地看著狼狈的他。林盛之跪在地上,艰难地抬头,嘴里念著:"不……可能,不……可能……我练的是……海魄真经,我是……天下至尊,天下至尊……不可能……不……可能!"

  聂政冷冷地看著他说:"没有什麽不可能。林盛之,你是小宝的爹,我不杀你。"

  "小宝?谁?"林盛之早忘了他有个叫小宝的儿子了,只记得:"把海魄,真经,给我!把真正的,海魄真经,给我!给我!我才是……咳咳……我,才是……天下至尊,我……我……我才是!"

  聂政的拳头握了握,终归没有忍住。他抬手照著林盛之的太阳穴就是一拳。林盛之的身子晃了晃,栽倒在地上。毫不留情地废了林盛之的武功,喂他吃了永远无法再练功的药,聂政站起来摸摸衣襟,略显冰凉的玉佩贴在他的身上。想到那是什麽,聂政沈重的心情好了一些。

  仰头看了看天,聂家的仇终於报了,预料中的没有太多的欣喜,聂政抬脚往建宁镇的方向走去。人群呼啦一声全部追了上去,一人拦下聂政敬畏地说:"聂盟主,武林无首,您就做我们的盟主吧。"

  "聂盟主,做我们的盟主吧。"

  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都要求聂政做武林盟主。打败了林盛之的聂政比任何人都合适当武林盟主。

  聂政朝众人抱歉地笑笑,淡淡道:"聂家大仇得报,聂某已可告慰家人的在天之灵。只是聂某早已无心於武林,只想退隐山林,平淡地度过余生。"

  三大门派的掌门之一不赞成地说:"聂政,武林除了你无人能再担当,你正值壮年,怎麽能退隐呢?"

  另一人接著说:"聂政,我们三大门派都愿尊你为盟主,听你左右。"

  一人更直接单膝跪下说:"请聂盟主受我等一拜。"

  众人立刻先下手为强,都跪下说:"请聂盟主受我等一拜。"

  聂政的眉心蹙起,他不是谦虚,他是真的不愿意再涉足江湖。一人捋著胡子走到聂政身边,按住他的肩膀让他不要说话,面带微笑地说:"你们如此给我徒儿面子,我这个当师傅的很是高兴。徒儿,你本就是武林盟主,现在也不过是抢回来罢了,盟主就盟主吧,我还没当过盟主的师傅呢。"

  众人一听凡骨子的话,都高兴极了,齐声大喊聂盟主。聂政看了看师傅,看到了师傅对他轻眨的眼睛,他清清嗓子,很是勉强地说:"好吧,既然大家如此抬爱,那聂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好了!请聂掌门上马。"马上有人牵过马,还有凡骨子的马。

  上了马,凡骨子道:"徒儿,那潘灵雀迟迟不露面,得赶快把他找出来。"众人闻言,脸色纷变,不过立刻有人说:"我们有聂掌门,就是十个潘灵雀都无惧。"

  凡骨子笑笑:"也是。呐,林盛之就在那里,你们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去吧。我和聂盟主回客栈去等潘灵雀的消息。"

  "有劳师尊。"

  呸,你倒挺会套近乎。在心里骂了一句,凡骨子朝聂政打了个眼色,两人朝建宁镇奔去。看著两人跑远了,众人脸上的恭敬瞬间变成了狰狞。

  "林盛之!我要杀了你为我师父报仇!"

  "我要为我师兄师弟报仇!"

  "杀了他!"

  "他是朝廷要犯,本官要带他回京。"

  "不能让他活著!"

  "他是恶鬼!烧了他!"

  "杀了他之後再烧了他!"

  连同林盛之的自己人在内,一群人嗡嗡嗡地冲向了无法动弹的林盛之。聂政没有回头去看那些人会怎麽对付林盛之,他只想回家。

  跑出很远,没有人跟著,凡骨子调转马头,聂政问也不问地跟上去。凡骨子问:"聂小子,你真不当武林盟主?"

  "师父,宝还等著我回去呢。"聂政猛拍马屁股。

  "当盟主好啊,号召武林,多威风。"

  聂政笑问:"那我推举师叔当武林盟主如何?"

  凡骨子瞪了聂政一眼,然後哈哈笑了。

  快马跑了二里多路,看到前面的几个人,聂政立刻面露欣喜。坐在马车上的独臂男子跳下来,说:"大哥,怎麽这麽慢?阿毛都回来好半天了。他还担心你是不是被林盛之伤到了。"

  "呵呵,让你们担心了。"拍了走上前来的阿毛一掌,算是感谢。聂政看看已经收拾妥当,一副要出发的马车,没有下马,直接说:"走吧,宝一定等急了。咱们路上不歇,如何?"

  "我和阿毛都这麽想的。师傅和师叔呢?"蓝无月跳上车,招呼在旁边玩耍的阿凸们和小贝上车。

  凡骨子道:"不歇了不歇了,出来这趟实在无趣的很。一个多月没吃阿宝做的菜,这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哈哈,那咱们赶紧走吧。"蓝无月笑著挥鞭,阿毛跳上马车,从他手里拿过鞭子。聂政毫不眷恋地策马前行,大仇得报,外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蓝无月看向大哥,戏谑地问:"大哥,那些人有没有求你当武林盟主?"

  凡骨子哈哈大笑几声,蓝无月知道自己猜对了。聂政淡淡地说:"我只想赶快回家。"

  蓝无月冲大哥眨眨眼:"我猜到他们会这麽做,也猜到大哥不会接受,所以我以大哥的口吻给他们写了封信,让小贝放在你的床上了。"

  "哈哈,还是无月厉害,你都写什麽了?"

  "也没写什麽,不过他们看了会吐血吧。"

  "哈哈哈。"

  两只阿凸窜到马车顶上,坐不住的几只阿凸跟在马车後面跑,练脚力。被关在竹箱里的白蜂嗡嗡嗡叫著想出来,想吃肉,他们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吃到肉了。这次好不易容吃到一回,可还不够塞牙缝的。

  "呼呼!"不用追鸟了,回去就给你们吃肉。

  "嗡……"太好了!终於不用减肥了!

  "大哥,林盛之把潘灵雀杀了。"

  "我猜到了。"

  "大哥,你告诉林盛之海魄真经的秘密了吗?"

  "没有。"

  "为何?"

  "告诉潘灵雀,是知道潘灵雀必死无疑。不告诉林盛之,是突然不想再让他和宝有任何的牵扯。他已经不记得宝是谁了。就算他变成鬼,来找的也只会是我,不会是宝。海魄真经,就让它彻底消失在武林吧。"

  "这样也好。啊,真想马上飞回去。不知道小宝有没有想我们想到睡不著,我倒是有。"

  "你们有点出息行不行?"

  "师傅,您有师叔在身边,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

  "死小子!找打!"

  "哈哈哈,师傅,我说的是实话嘛。"

  "臭小子!"

  "哈哈哈……"

  一行人快乐地往桃源赶去。当解完气的众人回到客栈後惶然发现聂政并没有回来,然後,他们在聂政的床上发现了一封信。

  诸位兄弟:

  潘灵雀已死於二弟蓝无月的剑下,从此,武林不再有邪魔,可回归正途。聂某经历九死一生,如今大仇得报,却也身心疲惫,遂隐於江湖,不再过问世事。聂某新婚妻子正怀有三月身孕,为了妻儿聂某也不愿再涉足江湖。从此,江湖不再有聂政,不再有聂家,还望诸位能体谅。

  众人唏嘘,原来聂盟主去意已决是因为又有了妻儿啊。不知是什麽样的女人能让聂盟主放下盟主一位,甘心退隐江湖。罢了罢了,聂盟主既然不愿意当盟主,那他们要赶紧再选出一位新的盟主。

  江湖人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林盛之的尸体还没冷透,这边就开始著手武林大会了。其实武林离开了谁都能继续走下去。

  ※

  站在小路的尽头处,小宝伸长脖子努力张望,今天都已近四十三天了,师傅、师叔和哥哥们什麽时候才能回来呢?

  ────

  下一章完结

(35鲜币)宝贝:第一百二十章 大结局


  认真打扫著师傅和哥哥们的屋子,小宝没有半点的马虎,也许明天师傅、师叔和哥哥们就回来了。虽然有好哥哥陪著,可小宝的心里还是不踏实,只有等到哥哥们真正回来的那一天,他才会踏实吧。

  "宝宝,不要擦了,歇一歇。"叶狄端著一盘切好的苹果走进来,抢走小宝手里的抹布。

  "好哥哥。"小宝想拿回来。

  "宝宝吃苹果,好哥哥擦。"

  把盘子递到小宝的面前,叶狄的态度坚决。

  无奈,小宝接住盘子,喂好哥哥吃了几块苹果,他乖乖走到凳子前坐下。塞一块到嘴里,小宝慢慢地嚼,没有什麽胃口。

  叶狄擦著一点灰尘都没有的桌子,再一次哄道:"宝宝,师傅他们肯定在回来的路上呢。"

  "嗯。"小宝咽下嘴里的苹果,刚刚涌上的恶心感消去了不少。

  叶狄的眼里滑过心疼和担心,宝宝最近的胃口很不好,瘦了不说,脸色也越来越差了。看看外面的天色,很不错,叶狄心里一动。丢下抹布,走到小宝面前拉起他,说:"宝宝,走,跟好哥哥抓鱼去。"

  "抓鱼?"小宝一脸的不解,昨天才吃了鱼不是吗?

  叶狄笑道:"好哥哥给宝宝烤鱼吃,我们今天在河边吃饭。"

  见好哥哥的兴致很高,小宝没有说自己这几天一闻鱼腥味就恶心。握著好哥哥的手,小宝放下盘子,跟好哥哥哥去湖里抓鱼。

  ※

  没有外人,叶狄索性只穿了条大裤衩子在湖水中抓鱼。其实他本可以不用这麽笨的法子,湖边有鱼竿、有渔网,随便拿一样就可以轻松捕鱼了,不过为了博小宝一笑,叶狄不在乎自己傻不傻。

  "好哥哥,这边,这边。"

  小宝卷著裤脚站在水边,看上去比抓鱼的人还要著急。好哥哥要抓鱼,他就陪著"抓"鱼,问都不问为何要用手去抓。

  "哎呀!跑了。"

  叶狄从水里钻出来,吸口气又潜下去。湖水清澈极了,小宝往前走了两步,指著另一边喊:"好哥哥,後面,後面。"

  水里的叶狄灵活地转身,一条游过来的大鱼见状迅速转身,说时迟那时快,叶狄的双手在鱼逃跑前牢牢地抓住了他。

  "好哥哥!好哥哥!"

  小宝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嘴角的酒窝深陷,看起来高兴极了。叶狄笑呵呵地从水里钻出来,游到水边,小宝赶紧把鱼篓递过去,叶狄把抓到的第一条大鱼放进去。

  "宝宝,好哥哥多抓几条,咱们做咸鱼片吃好不好?"

  "好。"

  好哥哥说什麽都好。

  在小宝脸上偷了个香,叶狄开心地返回水里,继续抓鱼。心情好了,闻著鱼腥味也没那麽难过了,小宝把鱼篓放到水边哥哥们做的木台子上,看著清澈的湖水也有些心动了。

  脱了衣裳,也只穿了条亵裤,小宝向前走了几步,慢慢潜入水中。打了一个寒颤,适应了水温後,小宝笑著朝专心抓鱼的好哥哥偷偷游过去。

  叶狄的眼里闪过笑意,假装没有听到身後的动静,不过却放缓了速度。钻出水面吸口气,叶狄作势要潜回去结果却猛地转身,把游到他面前的人抱了个满怀。

  "哈哈,宝宝,好哥哥抓住你了。"

  被抓到的人脸上有了一点红晕,笑颜如花。没了黑斑的脸在水光的衬托下格外的漂亮。好哥哥会武,他原本也就没想到自己能得逞。

  看著小宝的笑,叶狄的头凑近,轻轻含住小宝沾著水珠的唇,低哑地说:"宝宝,不担心。"

  "嗯。"

  双唇紧贴,吻浓情,却不激烈。

  离开小宝的唇,叶狄憨笑道:"和好哥哥一起抓鱼。"

  "好。"

  两人一起潜入水中,扰乱水中鱼儿的安宁。

  ※

  推开入口处的石头,蓝无月首先钻了出来,然後扶出师傅、师叔、大哥和阿毛。最後阿凸和小贝还有白蜂们迅速跑了出来。把石头放好,蓝无月伸展一下身体,舒服地吸了口气:"啊,终於回来了,还是家里好。"

  聂政拍拍衣摆上的土,焦急地说:"不知道宝在做什麽,我们快走吧。"快到家了,反而愈发地等不及了。

  说话间,阿毛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脚步匆忙。阿凸们和小贝撒了欢地往林子里跑,都憋坏了。聂政和蓝无月失礼地丢下师傅和师叔,脚步越来越快,到後头直接是飞著走了。

  "这几个没出息的小子。"笑骂一声,凡骨子扭了扭腰,舒展一下僵硬的四肢,说:"我要好好洗洗,让阿宝给我好好地做几个菜,再喝点酒。"

  "我也是。"

  方俞伸个懒腰,很自然地握住凡骨子的手往家走。

  走在最前面的阿毛猛地停了下来,聂政和蓝无月落在他身边同时小声问:"怎麽了?"

  阿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後跟做贼似的往湖边走。聂政和蓝无月的耳朵动了动,两人了然地笑笑,不发出一点声音地跟了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了湖面,也看到了正在湖水里抓鱼的两个人。听到其中一人欢快的笑声,阿毛咽了咽嗓子,直接运功飞了过去。聂政和蓝无月紧随其後,两人的衣裳落在了地上。

  正在水里抓鱼的小宝听到咚咚咚的三声,有人落水了。心里诧异的他钻出水面,抹一把脸,刚要看清楚是谁,就被一人抱了起来,嘴唇被贴住了。

  手下的感觉告诉了小宝抱住他的人是谁,在心里尖叫一声,小宝手脚并用地紧紧缠住对方,与对方深吻。这一吻还没结束,小宝就被人抱了过去,身子一转,嘴又被堵住了。

  根本不必看清楚对方是谁,深深记得对方味道的小宝心涨得满满的。哥哥们回来了,哥哥们终於回来了!

  只有一只手的蓝无月直接扳过小宝的脑袋,狠狠吻了过去。抱著小宝的聂政喘著粗气吻住小宝的脖子,小宝白嫩嫩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个红色的痕迹。

  叶狄在一旁笑看著,说:"你们可算回来了,宝宝天天都在想你们,睡不好吃不好。"阿毛拍了拍聂政,会意的聂政抱著小宝就往水边走,阿毛的身上湿透了,蓝无月光著上身,三人急色地往阿毛的木屋奔去。叶狄在水里没有动,在他们进屋後,他游到河边拿起渔网,人多了,鱼也得多抓些。

  湖水的另一边,凡骨子瞪著眼睛说:"这三个臭小子,赶著回来就是做这个吗?"

  方俞笑道:"师兄,咱们还是别过去了。"

  "我要沐浴!要换衣裳!"

  方俞拉著凡骨子往另一头走去,说:"林子里不是还有处水潭吗?咱们先凑合著泡泡,衣裳有现成的,不必回去取。"

  "这几个臭小子,弄伤了阿宝我绝不饶他们。"

  "他们不会的。"

  两人进了林子,树上,阿凸们和小贝窜来窜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何况这里还不是狗窝,是千金难买的桃源窝。

  屋内会有怎样的激情可想而知,小宝不停地喊著哥哥,眼里是激动的泪水。他好想,好想,想得心都会痛了,哥哥们终於回来了。聂政和蓝无月也不停地喊著小宝,不会说话的阿毛轻咬小宝的耳朵,把自己无法说出的思念用一次次猛烈的撞击表达出来。小宝瘦了,摸著他一根根凸出的肋骨,聂政心疼地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蓝无月舔著小宝畸形的右脚,让小宝一遍遍喊他美人哥哥,天下间能喊他美人的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个人。低吼著把自己的灼热射入小宝的体内,蓝无月退开。小宝朝鬼哥哥伸出双手,他不累,他要哥哥,要哥哥们。

  聂政吻住小宝,把自己思念了太久的欲望埋入小宝温暖的体内。林盛之死了,他并没有太多高兴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的心才剧烈跳动了起来。原来,仇恨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远离了他;原来,他最渴望的是跟这个人在一起白头到老。

  "大,哥哥……抱抱……抱抱……"

  阿毛抱起小宝,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亲吻他的全身、抚摸他的全身、品尝他的全身。从来没有过见到一个人时只想著亲他、抱他,头脑发热地根本无暇去想自己是不是太孟浪。听到这人的笑声,看到这人露出水面的肩膀,他的理智就全部被欲望占据了。

  出去的日子里不是没有见过模样美豔的女人,也不是没有见到那些穿著暴露的红楼女子,但没有人能引起他的感觉,那些女人只会让他低头避开。阿宝,阿宝,他又病了,心要跳出来了。这是阿宝带给他的病,只有阿宝能治好。

  "小宝,成亲了就要给哥哥们生娃娃。"

  他不喜欢孩子,尤其讨厌孩子的哭闹。可现在他却越来越希望小宝能给他们生一个娃娃了。小宝生出的娃娃肯定会和小宝一样招人喜欢。

  "美人,哥哥……"浑身红彤彤的小宝拉过哥哥的手贴上自己的肚子,他想生,想给哥哥们生娃娃。

  "宝想给哥哥们生娃娃吗?"蓝无月舔著小宝的耳垂,缓缓埋入自己。

  "想。"

  "那哥哥就给小宝娃娃。"

  希望,却不会遗憾。小宝给他们生不出娃娃,那又如何呢?就用这个借口多抱几次小宝也不错呀。蓝无月贼笑著,继续诱哄:"小宝想生几个娃娃?"

  几个?晕沈沈的小宝开始算:好哥哥、美人哥哥、大哥哥和鬼哥哥,一个哥哥至少得有两个娃娃。

  "八,八个。"

  "八个啊,谢谢小宝。"蓝无月开始用力。

  八个吗?想想身边有八个孩子叫他爸爸,聂政笑了,阿毛笑了,蓝无月也笑了。小宝许了要给他们八个孩子,这辈子给不了那就下辈子给,下辈子给不了就得下下辈子给。希望下辈子小宝还是男娃娃,这样到了下下辈子,小宝还是他们的新娘。

  ※

  湖边冒起了烟,叶狄开始烤鱼了。木屋的门打开,阿毛、蓝无月和聂政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关上门,三人走到湖边,在叶狄身边坐下。

  蓝无月开口:"林盛之和潘灵雀都死了。"

  叶狄烤鱼的动作停了下,然後他低低地应了声,没有太多的惊喜,只是问:"林盛之,死在谁手上?"

  蓝无月轻松地说:"不知道,反正不是死在我们手上。他是小宝的爹,我们不可能杀了他。但是要杀他的人太多。"

  叶狄点了点头,笑了:"不是咱们杀的就成,宝宝就不会难过。"

  蓝无月一手勾住二哥的肩膀,笑道:"小宝刚才说了,要给咱们生娃娃呢,一个人两个。"

  叶狄惊讶地扭头,然後傻傻地笑出了声。他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小宝愿意生他们就该高兴呀。

  "二弟,辛苦你了。"聂政也勾上叶狄的肩。

  叶狄道:"累的是你们,有宝宝在,我不辛苦。反倒是宝宝,整日想你们,睡不好吃不好,瘦了,我没照顾好他。"阿毛拍拍自责的叶狄,他们回来了,他们一起照顾阿宝,一起把阿宝养胖。

  聂政很心疼,也觉得很幸福,能被人牵挂著难道不该幸福吗?他哑声说:"宝现在还不懂何为情,咱们对宝的心也夹杂了太多其他的东西,但咱们今後的日子还长著呢。我想终有一天,宝会对咱们说喜欢,对咱们说爱。仇报了,外头的事和咱们再无关系,咱们该想想怎麽让宝爱上咱们,让宝对咱们说喜欢了。"

  "哈,大哥说得对。往後还有那麽长的日子要过呢,听不到小宝说爱那可是死不瞑目啊。"蓝无月笑出声,胳膊肘拐拐叶狄:"二哥,小宝想给咱们生娃娃,你不如试试能不能配出一种让小宝怀上的药呗。"

  他这一说,聂政和阿毛都愣了,叶狄手里的鱼掉在了火堆里。

  蓝无月笑道:"反正没事嘛。"

  聂政缓缓地点点头,看向叶狄;阿毛咽咽嗓子,握住了叶狄的手,他可以帮忙!叶狄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好半天後,他开口:"我,我明天,翻医书去。"

  "哈哈哈,这下子有事情忙了。"

  天很蓝,从仇恨中解脱出来的几人很快便找到了忙碌的目标。是啊,往後的日子还长著呢,他们得找点事情做啊。让小宝懂得爱,让小宝给他们生娃娃,让小宝亲口对他们说那三个字,他们的任务还很艰巨呢。

  "我说你们几个在那边瞎乐呵什麽呢?还不赶紧去做饭,我可饿了。"终於能回去的凡骨子站在屋门口吹著胡子大喊。

  湖边的四个人赶紧说:"师傅,我们在烤鱼,今晚吃烤鱼宴吧。"

  凡骨子不干:"我上火了,要吃青菜。"

  四人彼此看看,蓝无月、聂政和阿毛起身。让叶狄继续烤鱼,他们摘菜的摘菜,打水的打水,哄师傅的哄师傅。

  回来了,桃源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气和热闹。床上,小宝沈沈地睡著。哥哥们回来了,他的睡颜都带了明显的喜悦。

  林子里,小贝手拿一颗黄灿灿的果子好不快意地吃著。这种果子林子里只有一个地方长著,在林子深处的一棵大树的树顶,是他和大勇无意中发现的。上回只有一颗果子成熟了,他给小宝吃了,这回第二颗也是最後的一颗果子终於熟了,小贝自私地收为己有,连大勇都不给吃一口。

  晚上,几个人围著湖边的火堆吃鱼喝酒,被蓝无月哄高兴的凡骨子满足地喝了两杯带回来的好酒後,趁著小宝不在,说:"阿宝他娘的事你们几个也开始合计吧。拖得越久,找到他娘的希望就越小。过不了两个月外头就能消停,你们带阿宝去找他娘吧。"

  四人点点头,脸色沈重。

  凡骨子叹道:"这麽多年了,阿宝他娘也不知是否还活著。若他娘真是天一教的圣女,天一教绝不会放过她,更不会允许她嫁人还生了孩子。你们现在是个顶个的厉害,倒也不必怕那天一教。我看,你们就直奔天一教,若他娘不在那里,那就很可能还活著,你们再去其他地方找。可以找阿宝以前的那些叔叔伯伯们探听点消息。"

  "嗯。"火光下,四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凡骨子继续说:"以一年为期,找著了,那是天大的好事,没啥可说的,把人带回来就是。若找不到,就回来吧。以後就看阿宝的意思,若他想继续找,你们回来歇阵子就再去找;若他不愿意找了,那也由得他。"

  聂政道:"师傅,我想先给宝的干爹干娘去封信,报个平安。"

  凡骨子说:"这是应该的。林盛之已死,倒也不用顾虑会不会连累他们了。"

  蓝无月插嘴:"这次出去找小宝的娘,可以顺道看看小宝的干爹干娘,我们也该谢谢他们。"

  聂政点头道:"咱们先去看小宝的干爹干娘,然後直奔天一教。"

  "好!"蓝无月、叶狄和阿毛都同意。

  "那就这麽办吧。走之前再跟小宝说。"凡骨子抿了口酒,吐了口气道:"真是快呀,我还记得昨天小宝才来呢,一眨眼小宝都长大了,咱们已经身在世外桃源了。"

  方俞给凡骨子斟满酒,同样感慨地说:"都怪我太笨了,白白浪费了那麽多年。"

  "现在聪明也来得及。"和方俞碰了下酒盅,凡骨子心情极好地一口干了。

  "吱吱吱吱……"小贝拉著大勇从远处跑来,二话不说地从叶狄手里抢走一条刚刚烤好的鱼,又拉著大勇跑了。

  "这小兔崽子,整日里跟大勇厮混在一起,一天见不了他几面。"笑骂一句,凡骨子打个酒嗝,站起来:"累了,师傅我要去歇著了,你们几个,适可而止,别让阿宝太累了。"

  "师傅您就放心吧。"

  四人起身,恭送师傅师叔回房。

  周围安静极了,四个人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悠哉地吃鱼喝酒闲聊了。无事一身轻,蓝无月和聂政跟叶狄讲报仇的事,阿毛翻弄手里的烤鱼,尽量把鱼刺都找出来,待会小宝醒了给小宝吃,气氛安然。

  ※

  哥哥们回来了,小宝吃得香睡得香。什麽恶心呀,胃口不好呀之类的症状都没了。每天都是在哥哥们的怀里醒来,小宝的幸福直接显示在他长肉的身子上。还没一个月,小宝瘦下去的肉肉就全部回来了,脸色也和以前一样红润健康。更令人欣喜的是小宝的胃口越来越好,身上的肉肉看上去粉嫩粉嫩的,看得四位哥哥一颗心稳稳地放在了肚子里。

  歇了两个月,算算日子差不多了,凡骨子叫来小宝,跟他说了找他娘的事。这是小宝一直以来的心愿,但为了不麻烦哥哥们,他都压在心里不开口。现在师傅提出了,小宝第一个想的就是问问哥哥。

  凡骨子道:"阿宝,不要管旁的,你只要告诉师傅你想不想去找你娘?"

  想到娘,小宝的眼圈就红了,他点点头,低声说:"想。"

  凡骨子笑了:"想就去。你们几个,进来吧。"

  门开了,聂政、蓝无月、叶狄和阿毛走了进来。一看小宝的脸色,阿毛上前把小宝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阿宝想找他娘,你们收拾收拾,这几天就走吧。"

  "师傅?"还没有问哥哥们呢。

  凡骨子眼睛一瞪,佯怒道:"你想找你娘,还需要问他们吗?他们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了。"

  "宝,永远都不要怀疑哥哥们。"聂政擦擦小宝的眼角,"哥哥们和你一起去找你娘。找到了她,我们就把她接回桃源。"

  "嗯!"小宝抱住鬼哥哥,声音哽咽,"我想,想娘。"

  "鬼哥哥知道。"聂政的心窝酸痛,他的宝啊。

  凡骨子咳了两声,又开口:"阿宝啊,师傅先提醒你,也许你娘已经不在世上了。师傅给你一年的时间,不管能不能找到你娘,你都要回来。"

  小宝点点头,他明白的,他也猜过娘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好了,那你们就去收拾吧,早去早回。"凡骨子把几人赶了出去。

  阿毛把小宝抱了出去,抱著大哥哥,小宝的眼泪忍也忍不住,他要去找娘了。娘,您还活著吗?您还记得小宝吗?

  ※

  第三天,聂政、叶狄、阿毛和蓝无月就带著小宝出发了。凡骨子目送他们离开,心里长叹一声。小宝的娘对小宝可谓是用心良苦。对以前的小宝而言,脸黑了一半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果小宝体内没有养功的话,那四个小子也不会和小宝在一起吧。若这都是小宝的娘事先安排好的,他不得不佩服那个女人的聪明。不过她也很胡来就是了。

  自从上次出桃源被人抢去当新郎之後,小宝就再也不愿意出来了。这次为了找娘,他又一次踏出了桃源,紧张之余更多的是迷茫。娘在哪里呢?他们该去哪找娘呢?

  "宝宝,不怕不怕。"叶狄把剥好的橘子喂到小宝的嘴边,最近宝宝很爱吃橘子。

  含下橘子,小宝握紧哥哥们的手,心安了不少。有哥哥们在,他就不怕。

  阿毛抱著小宝,两手在他的腰上摸来摸去,心里很满意。阿宝的肚子终於有肉了。车帘掀开著,和大哥一起驾车的蓝无月回头,看到阿毛的动作,他笑了,他也发现小宝的肚子上多了些肉肉,摸起来舒服极了。小宝後知後觉地发现大哥哥在摸他的肚子,脸上浮现赧然,他最近胖了,尤其是肚子。

  叶狄见状赶紧说:"宝宝不胖,宝宝要多吃。"说著,又喂上一块橘子。小宝脸色泛红地吃下,心里想著要不要少吃点。

  聂政好似後脑勺上有眼睛,头不回地说:"宝,不许不吃,哥哥们喜欢你胖,越胖越好。"

  "嗯。"只要哥哥们不嫌弃就好。

  蓝无月钻进车内,亲了亲小宝,笑道:"你能胖到哪去?美人哥哥还嫌你不够胖呢。"

  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我吃,饿了,就吃。"他怎麽好像又饿了?

  "这才对。"

  四位哥哥们放了心,蓝无月回到车前,叶狄喂小宝橘子,阿毛继续爱不释手地摸小宝有肉的肚子。小宝看看美人哥哥、看看大哥哥、看看鬼哥哥再看看好哥哥,心里阵阵发甜。不管能不能找到娘,他有哥哥们就是幸福。

  天上的云淡淡的,蔚蓝的天空中飞著几只鸟儿,前方的路宽阔平坦,小宝依偎在大哥哥的怀里嘴角含笑地看著远方。眼前浮现出一人的脸,小宝在心里低低地喊:"娘。"

  "驾!"

  马儿向前快速地奔跑,摆脱了过去的几人正朝著他们新的生活而去。今後,还有很多事他们要去面对,也有很多困难等著他们,不过无所谓,他们五个人是一起的。不管什麽事,什麽困难,他们在一起,就不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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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终於完结了,我要哭!别PIA我啊,我也没想好要不要小宝有孩子,咳咳,去床上撒花去。

  宝贝後记

  全文50万字的宝贝今天终於完结了,泪涌。对於宝贝,可谓是感慨良多。很多人可能觉得文中关於感情的描写太少,其实对小宝来说,他还不懂什麽情爱。也因此,他是典型的先上车後补票。

  正文给大家讲了一个关於报仇的故事,那番外就是谈情说爱了。看了最後一章,肯定很多亲想杀我,那个,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好。那具体是什麽,大家从文中猜猜看吧,呵呵,这算是尼子我的恶趣味。

  总之捏,宝贝完结了,我长长地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全心全意写Blue了。Blue算是本色来写吧,布鲁的很多习惯和脾气都借鉴了我家的猫公主。当然,布鲁是只公猫,会有很多的不同之处,尼子会做合适的处理。

  小宝的故事完了,也可以说是刚刚开始。大家的建议尼子都有看,也会在今後的写作中注意。

  芒桑梓、沈溺和宝贝,都是很长篇的文,涉及的东西也较多,写完真是感觉累。所以尼子打算写一篇轻松温馨的文,给自己放松放松,这就有了Blue。

  谢谢大家对宝贝一路的支持,也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Blue。

  鞠躬,MUA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