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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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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围观大唐》作者:青书无忌(强推榜文~3.21更至VIP完结) Part-1

1、第一章 重生 ...


  
  宁楚已经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从一个外科实习医生,变成了一个小婴儿的事实。而且还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
  
  虽然他是个讲究实际,信奉自然科学的人,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面对的现实。
  
  而且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他眼前,不由得他去思考他到底怎么从车祸现场一睁眼就变成小婴儿的。
  
  他现在这具婴儿的身体,有着先天心血管畸形,也就是俗称先天性心脏病。
  
  宁楚举着小小的手掌,看着手指尖出现了紫绀现象,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鼻尖、唇部肯定也是这样。
  
  这样虚弱瘦小的身体,连每次呼吸都非常困难,根本不可能只是室间隔缺损。也就是说,他必须要进行手术。
  
  即使是放在现代,这样严重的情况,就算做了手术,在一岁之前,也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成活率,更别说这是在古代了。
  
  也就是说,他死定了。
  
  喏,其实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只不过是他捡来的时间。
  
  宁楚平缓心情,虽然身体非常不适,但仍忍耐着。也许这具身体在他的灵魂进驻之前,那个可怜的小婴儿就已经死去了。他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床盖,然后听到了屋外传来的哭泣声。
  
  "之轩,青璃怎么都不哭了?他……他是不是……是不是……"语带呜咽的女声透着无限的恐惧,宁楚能听得出来她非常渴望进屋,却不敢进来看到不想看到的画面。宁楚几乎立刻就判断出来这个女人是他这具身体的母亲。
  
  至于他为何不哭……宁楚发现他知道这个小婴儿是怎么死掉的了,本来就因为心脏供血不足而呼吸困难,哭闹更是催命符。不过,换了哪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体不舒服自然会哭闹。
  
  宁楚在心下叹了口气,他就算是不哭不闹,也活不了多久。这样不能动弹、不会说话、不能吃好吃的东西甚至连每次呼吸都是个挑战,最后还是个必死结局的情况,他真的要继续坚持下去?
  
  正在睁着眼睛思考生死问题的宁楚,忽然间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脸,然后就呆住了。
  
  这是他看过的最好看的一个男人。
  
  比他在电视上见过的那些明星们都好看。相比他眼中的这个男人,那些明星只不过是一个个外表漂亮的人偶,没有灵魂。
  
  他的眉目俊朗,五官就像经过了精确的电脑设计,任何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虽然他整个人散发着宝相庄严的柔和感觉,但偏偏他的那双精光四溢的眸子,却透着难以隐藏的邪恶魔力。亦正亦邪的两种感觉矛盾地交织在一起,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气质。
  
  真是见过一眼,就令人难以忘记的人。
  
  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下,宁楚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虽然他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哭闹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心理上也无法哭出来,只好无辜地眨了眨他的眼睛。
  
  好像这个动作取悦了对方,那个男人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轻松地说道:"秀心,青璃他没事,说不定情况好一些了……"他边说边用一个指头搭上了宁楚的手腕,然后皱了皱眉,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
  
  情况居然比昨天更糟糕了。
  
  宁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视线中多出来一个人,一个极美的女人。
  
  她乌黑似缎的秀发只是简单地披散在脑后,用木簪挽成一个发髻,更衬得她玉肌胜雪,一对深邃的美眸中还含着泪水,更添那楚楚可怜令人疼惜的气质。宁楚若还是拥有着原来的身体,肯定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管用任何方法,都要让对方破涕而笑。
  
  不过也是,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起那样的男人。
  
  眼前的这一对男女实在是太过养眼,让宁楚呆愣了许久,直到被那名女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哄着,宁楚才惊觉,这对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女,居然就是他这具身体的父母。
  
  也就是他这辈子的父母。
  
  宁楚忍不住开始YY起来,综合了这两人的基因,自己长大以后要多祸国殃民啊?不对,他刚刚都确认过自己还是个男孩,这男子不能用祸国殃民的词来形容……不,不对,自己这辈子能不能活到一岁都是个问题,更别说长大成人了……
  
  还没来得及伤感,屋内忽然响起中气十足的婴儿哭声。
  
  他也没哭啊?宁楚诧异地看着那名男子抱过来另一个襁褓,笑着说道:"秀心,青璇饿了,你先喂喂她吧。我给青璃输些内力。"
  
  秀心?青璇?之轩?宁楚忽然间感到有些无语,如果是一两个名字相同,还可以理解成是巧合,但……这样的风姿这样的容貌这样的配对,难不成他穿越到了大唐双龙传的世界里?
  
  宁楚努力回忆着记忆中的那部小说,那正好是他刚刚看过的,虽然细节记不太清,但石之轩和碧秀心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忘的。
  
  一个是武林中第一大魔头,而另一个是名门正派的下一代接班人。两人一见钟情,进而相恋,石之轩为了碧秀心而退出江湖,碧秀心也为对方脱离慈航静斋,两人双宿双飞,可谓武林中一大佳话。
  
  虽然不管是否是名门正派为了和平演变邪王大人,而牺牲了碧秀心。还是石之轩为了美色而强娶了武林第一美女,但两人确实是在一起了,而且一开始真的是浓情蜜意。
  
  但幸福的日子都是很短暂的,石之轩本性难移,没几年就原形毕露。留下他的邪门武功不死法印让碧秀心观看,进而害死了碧秀心。而他自己也因为害死自己一生的挚爱,而人格分裂,继续为祸江湖。
  
  石青璇就是他们的女儿,令几乎所有人神魂颠倒的大美女。
  
  青璇?青璃?难不成他和石青璇是双胞胎?
  
  可是原著里没有石青璃的存在啊?
  
  宁楚歪着脖子,努力朝石之轩手中的婴儿看去,发现那个婴儿白胖胖的非常健康,个头要比他大上一圈。想来应该是他因为心疾,才发育不良,石青璇健健康康的,虽然两人同时出生,但却比他长得快多了。
  
  就在宁楚埋头苦思的时候,他已经被石之轩抱在了怀里。后者解开了他的襁褓,用一个手指搭上了他的左胸。宁楚感觉一股柔和的力量直冲心房,帮助他阻塞的血脉重新通畅起来,虽然成效并不算大,但仍让他的情况稍微轻松些,小小的心脏跳动也稍微强壮了一些。
  
  宁楚没料到内力还有如此功效,想来也是石之轩怕他体弱经受不住,所以只敢输入了一丝内力。可是这种方法根本就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他的情况,只要他的手指一离开他的身体,又会回到原点。
  
  宁楚知道这点,所以更不想石之轩这么快就离去,伸出小手努力抓住对方放在他胸前的手指,讨好地笑了笑。
  
  石之轩的胸中升起一股柔情,他对这个一生下来就哭闹不停的儿子,其实厌烦要大于怜惜的。不仅夺去了碧秀心所有的注意力,更让她日夜担心不已。有几次他甚至会想,这儿子左右也活不了多久,早点死去也许对他也是个解脱。反正他们还有石青璇,碧秀心不会悲伤过度的。况且他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只是现在看看,虽然他的脸青紫青紫的丑死了,但他整个的小手合拢,才能握紧他的一根手指。
  
  真的是好小,好脆弱。
  
  石之轩不禁叹了口气道:"青璃,你这么小,还不会练功,更别提你的体质特异,练功恐怕也没有效果。除非……除非是那个传说中的道心种魔大法,可惜那种功法,早就失传了……"石之轩说到最后自嘲地笑了笑,他在做什么?居然对着几个月大的婴儿自言自语吗?他根本就听不懂。
  
  宁楚还真能听懂,而且还默默地记下了石之轩的内力在他体内运转的路线,待石之轩收功之后,虽然十分之九的内力都同时散去,但终是还留有一分内力在他体内运转,能稍微让他呼吸得轻松一点。宁楚的心中隐隐升起希望,或许这样下去,他可以活下去呢?
  
  人都有求生欲望的,能活下去,自然不会希望自己死。
  
  石之轩松开手指,却没有很快系上宁楚的襁褓,宁楚看得出他在对着他的胸膛看,却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碧秀心抱着石青璇走了过来,忧心地叹道:"之轩,你每日都给青璃输入内力,他的胸前都留有你的指印了。这……这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石之轩收回目光,笑着把襁褓包好,"这还能有什么影响?这指印估计消不掉了,青璃以后长大了,这胸前的指印肯定会长大到鸽蛋大小,到时候他娘子不要介意的好。"
  
  碧秀心勉强弯了一下嘴角,她知道石之轩只是在开玩笑,想让她心情好过一些。青璃这样的情况,若没有奇迹出现,根本不能长大成人。
  
  石之轩站起身把她搂在怀中,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角,"放心,我们会找到那个'见死必救'步三爷,他也会治好青璃的。"
  
  "可是那个步三爷是和'邪帝'向雨田同一时期的人物,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会活着吗?"碧秀心并不是那么的乐观,愁容满面地靠在石之轩的怀里。
  
  这真是一幅美好的画面,男俊女美,女子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睡得香甜的婴儿。宁楚呆呆地歪着头看着他们,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他这么小这么弱,根本就不在这幅美好的画面当中。
  
  不过,什么"见死必救"?什么步三爷?大唐的原著里有这一号人物吗?
  
  宁楚努力想着,却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既然叫见死必救,说明还真是个好神医。
  
  宁楚的身体本来就极弱,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晚上了,而令他感到剧烈不安的,是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他旁边的石之轩,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那眼神中,可根本就没有慈爱之意。
  
  "青璃,你还是早点去转世投胎吧。对你,对秀心,都好。"石之轩阴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那双眼眸中一片凝霜,没有任何感情存在,根本和之前的那个慈爱的父亲判若两人。
  
  宁楚大惊失色,原来邪王大人,居然这么早就开始人格分裂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始……我果然是一天都闲不住的家伙……同样没存稿,CP还未定,先写着哈~~~大家记得收藏和打分留言哦~~~~越多我码字越有动力的说~~~咔咔~~~~
放上两本旧书的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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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弃子 ...


  
  宁楚清楚地看到了石之轩眼中冰冷的杀意,也想明白了为何大唐双龙传里没有石青璃的存在。
  
  根本就是被石之轩给亲手杀掉了嘛!
  
  而且说不定这对夫妇破裂的原因,不是什么不死法印还是不死印法,而是碧秀心发现了他们的儿子真正的死因。
  
  宁楚心下大急,嘴一张就要大声哭闹起来。不管怎么样,先要把碧秀心叫醒。
  
  可石之轩又怎会让他如愿,伸手轻易地就堵住了他的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着那张小脸青紫的颜色越来越深,石之轩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像是矛盾到了极点。
  
  宁楚再也无暇去揣测石之轩的表情,他肺部缺氧,心脏的跳动声音大如擂鼓,咚咚地在耳边回响。
  
  就这么快就死了?他刚穿过来不到一天啊!若是就这么死了的话,他还能穿吗?
  
  正在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宁楚忽然感到堵住嘴的手离开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连哭闹都来不及。他同时也知道自己即使哭出来也没有用,因为隔壁床的石青璇已经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大声地哭起来。但碧秀心却没有醒过来,显然是被石之轩点了睡穴。
  
  看来自己今晚在劫难逃了吗?
  
  宁楚正在苦笑,就发觉自己被石之轩抱了起来,穿窗而出,迎面冰冷的空气就让他打了个寒战。
  
  宁楚一开始还不知道石之轩要做什么,不过直到他用轻功跑了半个时辰之后,把他放在了一处密林之中的雪地之上,宁楚才猜到他要做什么。
  
  石之轩还是做不到亲手杀死他,所以只能让他自生自灭。
  
  靠!宁楚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气得想骂人。
  
  这和亲手杀他有什么区别?别说他体弱至此,就算一个健康的婴儿,被抛弃在雪地里,也挺不了一时三刻的。
  
  宁楚气愤地瞪着石之轩毫不留恋渐渐远去的背影,狠狠地把这幅画面记在脑海中。
  
  很好,居然连头都不回一下。
  
  宁楚一直看着石之轩的背影彻底融入在了黑暗中,才把小脑袋转过来,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夜是满月,天上星光满天,多么好的美景,在临死前看到这样的景象也不错。
  
  宁楚感到身体渐渐被冰冷所侵袭,就连他体内运转的那一丝内力,都无影无踪了。他没有哭闹,因为他知道石之轩把他丢弃的地方,肯定是渺无人烟,他就算哭破嗓子也没用。更何况以他的身体,哭出来的声音估计和小猫叫唤没啥区别。
  
  宁楚索性闭上了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
  
  可好像过了不久,他忽然感到已经冻得冰凉的脸上,传来温热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他。他不解地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铜铃大小的琥珀色双眼。
  
  这是一只巨大的黑豹。
  
  宁楚的心中已经没有恐惧了,但是如此近的距离,看到了这么凶猛的野兽,饶是已经准备迎来死亡的宁楚,也吓了一跳。
  
  靠!他可以接受自己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死,但是接受不了被野兽咬死啊!
  
  宁楚忍不住用剩余的力气,开始在包得紧紧的襁褓里扭动起来。
  
  可能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安,黑豹又倾过身舔了舔他的脸。
  
  宁楚不敢再动了,那么巨大的舌头刷过他的脸,虽然那舌上的倒刺磨痛了他的皮肤,但也等于用热水给他洗脸了。只是痛苦的是舌头一离开,他的脸又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越发的冷起来。
  
  就在他快要背过气时,他忽然感到自己被豹子叼在了口中,可是它又不像是要一口把他吞了,而是叼着他开始奔跑起来。
  
  宁楚被颠得七魂去了六魄,直到自己被放到地上时,才发觉自己被这只黑豹带到了一个洞穴里。
  
  洞穴是避着风的,所以显得十分温暖,宁楚一被放下来,就发现有一只体型和他差不多的小黑豹靠了过来,用它那湿乎乎的小鼻头凑在他脸上闻起来。
  
  哦,原来他是黑豹妈妈给她孩子找的食物。
  
  宁楚悲观地想着,然后恶毒地腹诽。这小黑豹看起来连牙都没长,怎么能吃他?
  
  小黑豹可能是闻到了他脸上母豹留下的气味,开心地也伸出小舌头在他脸上舔起来,表示亲近。
  
  宁楚再次被迫接受洗脸,偶尔还会因为对方不甚熟练的动作,碰到硬硬尖尖的东西。
  
  好吧,他收回刚刚的话,这小东西长牙了。
  
  ————————
  
  宁楚不知道为何,这只母豹并没有把他当食物吃了,而是当儿子养起来。
  
  他发现小黑豹的脸上有一道伤痕,母豹的身上也有些血淋淋的未愈合的伤口,而豹子一般一胎都是两个到三个孩子,说明这个母豹可能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而正巧在雪地里发现了他,就把他当成了他的孩子叼了回来。
  
  宁楚喝了几口暖暖的豹奶,身体靠在母豹的怀里恢复了体温。
  
  虎毒尚且不食子,石之轩的作为简直太过分了。
  
  虽然已经知道那人是武林人人惧怕的邪王,但宁楚真没想到,他会连自己的儿子都抛弃。
  
  不过石之轩做的还不够狠,他就这么把他扔在林子里,回去怎么和碧秀心交代?看来他真是处在人格分裂的时候,这点事情都没想明白。
  
  宁楚想起最后石之轩毫不留恋的背影,气得他的心脏又无法控制地砰砰狂跳起来。
  
  不行,他要冷静。
  
  而且就算石之轩忏悔了后悔了回来找他,也会发现雪地上豹子的脚印,估计就会以为他已经葬身豹腹。
  
  算了,他和那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宁楚深呼吸了几下,平静了自己的心跳。他一转头,就看到小黑豹正挨着他身边,好奇地看着他。一双比他的母亲颜色还深的金色眼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好像在好奇为何他长得和他的兄弟不是很像。
  
  实在是太可爱了。
  
  宁楚忍不住从襁褓里抽出小手,摸了摸小黑豹柔顺的毛,然后轻轻地碰触了对方脸上还没干涸的伤痕。
  
  小黑豹的身体随之颤抖了一下,但像是知道宁楚没有恶意,它并没有退后避开。
  
  那道伤痕从它的左额头一直斜向下划到右下方,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的伤痕,幸好不算太深,也万幸没有伤到眼睛。
  
  宁楚用小手拍了拍小黑豹的头,这个动作已经用尽了他的力量,他赶紧把小胳膊收回了襁褓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小黑豹好像完全接受了他,又靠近了少许,挤在他身边,沉沉地睡去。
  
  宁楚努力地四处看了看,发现这个山洞里居然有些木头雕刻的碗筷,说明这里有人住过的痕迹。
  
  也许只是以前猎人留下的东西,宁楚想着。
  
  他从车祸死亡到穿越,再到被抛弃,被黑豹叼来,由死到生走了好几个来回。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承受不住了,宁楚再也无暇思考,闭上了眼睛也沉入了梦乡。
  
  直到他感觉到有人在戳他的脸。
  
  没错,是用手指在戳他的脸。
  
  而且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你怎么就不死呢?本三爷号称'见死必救',是说的见到快死的人才救啊!你这孩子虽然身体不好,但还没到那种地步。哎呀呀,怎么还不死呢?要奄奄一息地被我救回来,才能体现出来我的医术超群嘛!……大黑,要不你来咬他两口?"
  
  宁楚满脸黑线,原来"见死必救",是这个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有个宠物这个虽然很俗,但却非常重要啊……要不然没有奶的话,宁楚会被饿死,而且这只小黑豹陪着他长大以后,会很重要滴~~~
收藏收藏~~~留评打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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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见死必救"步三爷 ...


  怪不得那只母豹对人的气味并不反感,原来是人豢养的。
  
  可是,也不能随便戳人家脸吧?宁楚睁开眼睛使劲瞪着面前的人,结果在看清楚对方的脸时,反而被震撼了一下。
  
  靠!太丑了……
  
  见过他爹娘那两个天仙一样的人之后,宁楚觉得他的审美观点直线飙升,相比之下,他爹娘和面前这个步三爷,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步三爷是一个枯瘦的老头,看起来有六七十岁了,身上穿着的一件沾满油污的皮袄,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洗过了。花白的头发纠结在脑后,像秋天的枯草一般很久无人打理。脸上留着那颤巍巍的山羊胡子,看起来就像心术不正的人,只有那一双细小的逗号眼,里面藏着一抹精光。
  
  "咦?看起来还挺好的啊。哎呀呀,小娃子,你这病,早点治还能多挺几年,若是真的快死了,我还真不能保证把你救回来。"步三爷笑眯眯地继续戳着宁楚不是很胖的脸蛋,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了,突然许愿道:"怎么样?三爷我破个例,只要你开口叫我一声三爷,我就马上救你。"
  
  宁楚翻了个白眼,这步三爷没毛病吧?
  
  步三爷也只不过是随口开了个玩笑,他许久都不见人,和豹子自言自语说习惯了,所以和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婴儿也自说自话起来。但他没想到这个小婴儿居然对他翻了个白眼,像是真能听懂他的话一样。
  
  步三爷来劲了,越发使劲地戳着小婴儿的脸蛋,诱惑地念叨道:"来,快叫三爷,快叫一声!"
  
  眼见着这个小婴儿狠狠地瞪着他,小脸蛋憋得通红通红,步三爷越发觉得有趣。就算是哭闹也好,他可是最喜欢听人家哭了!
  
  步三爷期待地把脸凑了过去。
  
  然后……他听到这个小婴儿字正腔圆地说出了一个字。
  
  "滚!"
  
  见多识广、认为自己可以泰山崩于面前都不会变色的步三爷,石化了……
  
  ————————————
  
  宁楚低头在屋前的空地上翻检晒干的草药,不一会儿便因为体力不支而坐下来休息。
  
  算了算,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年了,虽然托步三爷的福,他还勉强活着,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剩余的时间。
  
  宁楚抬起瘦弱的手,手上虽然已经没有了那种严重的紫绀现象,但他今年十岁了,可是身形还像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发育不良。
  
  当年步三爷发现他之后,就把他收做了徒弟,带在身边治疗加教导。他们在原来的那个树林里住了一年半,后来又因为他的病,辗转游历了许多地方,才在秦岭的这一处山谷里定居下来。
  
  因为这里草药很多。
  
  宁楚看着一只身形比他大了几倍,体态无比健美的黑豹闲庭信步地向他走来。当然,如果这只黑豹的嘴里不叼着一只篮子的话,那么这个画面看上去就不会那么的搞笑。
  
  篮子里面放着一碗还飘着热气的黑色汤药,黑豹小心翼翼地走着,注意着不让汤药洒出来。它走到宁楚面前,把篮子放了下来,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像是督促他赶快吃药。
  
  宁楚先是搂着黑豹的脖子,把脸埋在它柔顺的皮毛里蹭了蹭,然后习惯地摸了摸它脸上那道陈年的伤疤。
  
  这是当年那只的小黑豹,他们一起喝着母豹的奶长大。那只母豹只是步三爷偶然遇到的,助它生产,却在离开的时候遇到了狼群围攻。其中的一只小豹子被狼群咬死,而母豹在寻仇的时候发现了被丢弃在雪地里的他。直到后来母豹顺从自然规则,把已经成年的黑豹赶出了家门,而自己跟着另一头公豹走了,宁楚才把它带在身边。他也有想过让它重回山林,但是试过了几次都没用之后,宁楚也就放弃了。它肯定是把他当成了无法抛弃的兄弟,那他又怎么能先抛弃它?
  
  他知道豹子的寿命最多也就只有二十多年,但跟着他这些年,黑豹平时也喝他喝的汤药,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让它延长寿命,但总是能有些好处的。
  
  宁楚给它起名叫黑墨,在步三爷出谷采药游逛的时候,有黑墨留在谷中陪在他身边,除了可以替他赶走一些凶猛野兽外,也让他远离寂寞。
  
  黑墨耐心地让宁楚抱着,甚至还弯下脖子,让他抱得舒服些,但是才过了一小会儿,便用尾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宁楚的身体。
  
  宁楚知道它在催促他喝药,便放开了它的身体,拿起那篮子里的汤药,用唇沾了沾边试了试温度,才仰起头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喝到还有小半碗时,宁楚就停了下来,抹去唇边的药渍,递给了蹲在一旁的黑墨。
  
  黑墨用它那双金色的眼瞳看了一眼宁楚,随后低下头伸出舌头开始舔那碗底剩下的汤药。
  
  "徒弟徒弟徒弟!你怎么把我辛苦熬的汤药给那头豹子喝啊!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你知道这碗汤药里面的三花六草,我是等了多久才采齐的吗?"正在偷窥的步三爷气得跳了出来,火冒三丈地指着宁楚开骂。
  
  宁楚淡定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伸出小手,清脆地说道:"师父,这次出门又弄到什么好东西了?"言下之意,竟是快快交出来让他过目。
  
  步三爷郁闷无比,心想他收的这个徒弟还真是他的克星。师父需要照顾徒弟的饮食起居不算,每次居然还都是他要费尽心思讨徒弟欢心,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啊?不过,步三爷看着那张白玉晶莹无比可爱的小脸,移不开目光。虽然那张脸庞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他还是拼命地想尽办法想要博他一笑。
  
  完了,他已经沦落到和周幽王一个等级了,为了褒姒倾城一笑,宁可烽火戏诸侯。
  
  步三爷虽然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人格的堕落,但还是忍不住哀求道:"徒弟啊,这回师父出谷,还真给你弄到了好东西。不过……不过你先笑一个给师父看嘛!"
  
  这都多少年了,步三爷还是这副模样。宁楚在心底鄙视地想道。当年两人初次见面时,他就戳着他的脸逼他叫三爷,才肯救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改不了施恩之前先提要求的毛病。
  
  "你不是说过,心疾最忌心情的跌宕起伏,最好摒弃七情六欲,视万物为草芥,才是活命的根本吗?"宁楚淡淡地把步三爷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
  
  简单说,他现在就是个面瘫,虽然前世他也是个淡薄的人,但这辈子更加厉害。前世好歹还有他痴迷的手术可以寄托,现在就只剩下面前这些草根药茎可以摆弄,虽然学习中医聊胜于无,但对他来说却没有什么乐趣。更何况他的身体确实是情绪平静才更容易活下去,谷中生活清寂,除了黑墨之外,平日没有人相伴。所以时间一长,宁楚就忘记了上一次微笑或者哭泣是什么时候了。
  
  这辈子,好像就没有过。
  
  步三爷失望地叹了口气。他一直都在反悔,自己当年为何要捡回来这个专门气他的徒弟。当时也只不过是气昏了头,打算把那个当面骂他的小婴儿治好了再往死里折磨。可是没想到那个丑丑的婴儿,居然越长越玉雪可爱,让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爱,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孩子分明长得这么招人疼的模样,怎么长大了是这么招人厌的性格啊?
  
  是他教导的不好?
  
  不对,好像这孩子天生就是这副性格。从没哭闹过,也从没笑过,一点都不像是正常的小孩子。
  
  造孽啊……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性格,这孩子要是长大了,岂不是更加惹祸的胚子?
  
  步三爷正摇头哀叹着,忽然发现宁楚毫无预警地捂着左胸痛苦地弯下了身子,急忙冲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丹药,捏碎了放进他的口中。
  
  黑墨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焦急地盯着步三爷给宁楚输入内力化解药效。
  
  看着怀中那咬着牙即使痛到极点也不发出一丝声响的宁楚,步三爷这才想起,这孩子先天心疾,别说长大了,就连能不能活过明年,都很成问题。
  
  步三爷摸了摸宁楚额头上的细汗,同时心中也把这些年一直没有想好的那件事,终于最后下了决定。
  
  这样美好的孩子,他看不到他长大的样子,还真是遗憾啊……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男主的标签:面瘫、毒舌、病美男……咔咔~~~真是打不得骂不得碰不得……
至于CP未定啊未定……人兽还是NP都是浮云……先写着~~~
还是每天晚上五点更新,大家要收藏和打分留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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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枯木禅琴 ...


  
  宁楚清晰地看到了步三爷眼中的心疼,伸手推开他的脸,淡淡地说道:"这种情况,用不到九草续命丸,挺一挺就过去了。"他最不会接受别人的关心,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
  
  "挺一挺就过去了?"步三爷瞪着他那本来就不大的逗号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难不成……你自己在谷里的时候,发病的时候都不吃药?"
  
  宁楚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药三分毒,我身体能挺得住的话,能少吃一点是一点。"学过医的他很清楚,无论什么药,身体都会逐渐产生抗药性。平时喝的汤药也就算了,可以逐步调理他的身体。但步三爷给他制作的九草续命丸,里面有几种植物具有强心特效。但凡效果快速的药都会有依赖性的,所以他能挺得住的时候就不会吃。他的病经过调理,居然活了十年,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了。而且还没有引起其他并发症,这点也很重要。
  
  步三爷呆愣在当场,他见宁楚这几年所需的药丸很少,还以为他的病越来越好了。
  
  原来真正的情况居然是这样。
  
  "徒弟,你跟我来。"步三爷把宁楚放在地上,表情严肃地转身朝木屋内走去。
  
  宁楚先是转过身拍了拍黑墨的头,告诉它自己没事,这才跟着步三爷走进木屋。
  
  这间木屋是步三爷砍伐周围树木,花了一个月时间建造而成的。虽然简陋,却非常的遮风挡雨。宁楚这几年就在这间木屋里长大,对里面的每个摆设都了然于胸,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多出来的那张古琴。
  
  "给我的。"宁楚用的是肯定的陈述语气。
  
  "是是,是给你的。"步三爷严肃的表情绷不了多久,一下子就转为笑眯眯地说道,"虽然要摒弃七情六欲,但时间长了未免会郁结于胸,对身体也有所伤害的。所以我给你弄了张琴,平时可以随便弹弹曲子什么的,抒发抒发感情,对你身体有好处。这张琴,叫枯木禅琴,若是你不喜欢这名字,再起一个。"
  
  宁楚盯着这张古琴,是仲尼式的,形制古朴,纵横两向都有龙鳞断纹,琴头还有两个木节形成的天然鬼眼。一般来说,琴不过百年不出断纹,而随年代久远程度不同,断纹也不尽相同,龙鳞断纹是最难得一见的断纹,纵使宁楚不懂音律,也知道这张琴是千金难得一求的好琴。
  
  步三爷见宁楚一直端详着这张古琴,便详细地介绍起来:"嘻嘻,要做一张琴,最好是用梧桐木,而且必须砍伐几百年以上的梧桐木。要知道有年头的木头,其中的木液已尽,又经过漫长时间的风吹日晒,金石水声都已经融入其中。梧桐木又生长在清幽箫散之地,不闻尘凡喧杂之声,做出来的琴,自然是绝佳上品……"
  
  宁楚见他说得新奇,不由得伸出手去,用手指拨动了一下琴弦。
  
  一个能令整个房间都颤动的清澈声音回响起来,久久挥散不去。这种浑厚深沉的声音,就像这张琴是金属而不是木头制成的一般,让宁楚认识到何为金石之音。
  
  "谢谢。"宁楚由衷地喜欢这张琴。不用问他也能猜到,步三爷为了这张琴下了多大的功夫。他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只是他师父这些年,带回来的东西无非是什么风车啊面人啊糖葫芦啊一些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他虽然身体还是个孩子,但精神上是个成年人,怎么可能喜欢那些东西?
  
  本来还滔滔不绝介绍这张琴有多珍贵的步三爷,突然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忘记了接下来自己要说的是什么,瞪着宁楚,半晌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徒弟徒弟,再笑一个给师父看看吧,好不好好不好?"
  
  宁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说出口。
  
  步三爷并没有觉得失望,他的嘴已经咧到了耳边了,转换话题地笑问道:"徒弟啊,你是不是刚出生就有记忆了?那你肯定记得你的家人吧?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听过你提过,想回家看看呢?"
  
  宁楚本来还算温暖的眼神一冷,他永远都忘不了石之轩抛弃他的那一幕,但这并不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一眼的原因。他垂下眼帘,盖住了眼中的情绪,淡淡地说道:"反正她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还回去看她们做什么?相认虽然是好事,但左右我还是要死的,让她们再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吗?"他说的她们,指的是他的母亲碧秀心和姐姐石青璇,根本不包括石之轩。
  
  步三爷只是随口问问,却没想到他的这个徒弟真的记得小时候的事情。那么就是说,他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家人抛弃的……步三爷的心中升起一股愤怒,随后便是满满的心痛。
  
  宁楚别开脸看着桌上的那张古琴,平静地继续说道:"所以忘记最好,虽然我没有了家人,但还是有黑墨……"
  
  那他呢那他呢?步三爷的脸憋得通红,使劲地用手指着自己。
  
  宁楚看在眼内,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虽然师父你很猥琐、很不讲卫生、很邋遢、很粘人、很丑……"他一连说了十多个贬义词,看着步三爷的脸色从红色说成紫色,又变成了黑色,才轻咳了几下,续道:"但我很高兴你是我师父。"
  
  步三爷黑到锅底的脸立刻多云转晴,忍不住又要凑过来戳戳宁楚白嫩的小脸蛋。
  
  宁楚见怪不怪地直接伸出手挡住了步三爷妄想非礼的手指,淡淡说道:"好了,肉麻就到这里,师父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去继续收捡草药了。"
  
  步三爷扁了扁嘴,他这个徒弟真是不可爱。他委屈地收回手指,轻叹了口气道:"徒弟啊,你先坐下来,师父和你说说你的病。"
  
  本来就要往外走的宁楚停了下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步三爷也拖过椅子在对面坐了下来,但却没有马上开口。他锁紧了花白的眉毛,右手的食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宁楚熟知步三爷的性格,知道他肯定早就决定了要说什么,可就是拿乔,在等着他先开口问。
  
  想要比谁的耐性更强?宁楚这些年,被磨练的最好的,那就是忍耐力了。他能忍住痛,能忍住寂寞,自然还可以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更何况,想要说的是他师父,他做徒弟的自然要耐心等待。
  
  所以宁楚就真的低着头非常恭敬地等步三爷开口,让本来还想听徒弟软言相求的步三爷气得七窍生烟,再一次败下阵来。他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道:"徒弟,你想不想学武功?"
  
  宁楚意外地挑了挑眉,"我,可以习武?"就他这副身体,连跑步都不可能做到,怎么可能习武?
  
  步三爷笑了笑道:"先别考虑你身体的事情,如果有机会可以让你习武,你想不想学?"
  
  "想。"宁楚毫不犹豫地说道。他现在是在大唐双龙的世界里啊!他自然想体会飞檐走壁的感觉。
  
  "嘿嘿,那师父教你武功怎么样?"步三爷笑得非常的灿烂,一双逗号眼都快挤没了。
  
  "师父……你武功行不行啊?"宁楚不是不想给他面子,但是步三爷的医术他是很佩服,确实是有活死人医白骨的能力。但武功嘛,他还真没见步三爷亮出来过。
  
  步三爷也不着恼,把两只手团起来收在袖筒里放在胸前,微眯着双眼,回忆道:"其实你师父我,以前根本不专研武功,只是沉浸在医术里。在江湖中,神医是个绝对不会缺钱的职业,而且谁也不会敢冒险得罪我,因为在刀尖上求生活的人,谁也料不到是不是会有求到我的一天。更何况我救活了无数人,江湖中每处都有受我恩惠的人,可以说,我即使不会武功,也可以生活得极为滋润。"
  
  宁楚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很正常。但他知道他师父的故事不会这么就结束的,后面肯定还有转折。
  
  果然,步三爷叹了口气道:"我以为,救人是份功德,所以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尽力救治。在八十多年前,我的称号是'有求必应'步三爷。"
  
  八十多年前?他师父到底多老了啊?宁楚突然想起当年他听到石之轩和碧秀心提起步三爷,是和邪帝向雨田同一时期的人物。那就是说他至少有一百多岁了……宁楚瞬间感觉到面前这个枯瘦的小老头非常的强大,会不会都已经成精了?
  
  步三爷没注意到宁楚的走神,继续说道:"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反正有一次,我救了一个人,对方居然见财起意,差点没把我害死。幸亏我留着救命的药,才侥幸活了下来。从那次以后,我才知道武功很重要,研究毒药也很必要,而再以后,我就变成了'见死必救',只有濒死的人,我才救。这样,就算有什么意外,刚刚濒死而活过来的人也没力气下手。"
  
  宁楚这才知道为何他师父叫"见死必救",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抬起小脸,看着步三爷,清脆地许诺道:"师父,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后我不会胡乱救人。"
  
  步三爷满意地伸手拍了拍他的头,更满意他并没有躲避。"徒弟啊,师父今天和你说这番话,不仅仅是这个意思。你师父我研究了医术足有一百多年,见过世间千万种病痛伤势,总结归纳,觉得原因均是因为经脉受到伤害或者闭塞而引起。只要经脉通畅,血气运行无阻,那么其病自愈,伤处也好得很快。这也是为何习武之人不容易得病的缘故。"
  
  宁楚静静地听着,他前世学了多年的西医,跟着的导师是世界有名的美国心胸外科的教授。那个外国人就非常看不起中医,时间一长,连带着他也有着这种情绪,虽然承认中医在某种层面上起着部分作用,但仍是不以为然。
  
  但这一世,他跟着步三爷学了这么多年的中医,而且是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学起。尽管抱着不信任的态度,但以他自身为案例,本来只能活一年的他现在活了十年,这就是活生生的证明。
  
  步三爷停顿了一会儿,等着宁楚自己消化他说的话,然后继续说道:"所以经脉通畅尤其重要,除非人的肢体断去,否则任何肉身创伤也会复原。我这些年曾潜心研究,想证明若能接回经脉,断肢亦可重生。只可惜人体的奥妙太过于深奥,我研究数年也只不过触及皮毛,看来此生我是无法继续有所收获了。"
  
  宁楚听到这里,才真正地被震撼。一个古人,没有接触到任何外科知识的古人,居然会意识到如此地步。
  
  断肢再植手术,在现代自然已经技术成熟,虽然他专研的课题并不是这个方面,但等闲接个手指头的小手术,他还是可以胜任的。别说自体断肢再植,他记得他出车祸前的一个月,国际上成功了一例异体双臂移植手术。就是说把捐献者的手臂移植到被捐献者的身体上。
  
  宁楚忍不住伸出手,握住步三爷放在他头顶上的手,有些激动地说道:"师父,我可以帮你研究。"
  
  步三爷咧嘴一笑,自然不会把小孩子的话当真,他笑了笑续道:"徒弟啊,你的心脏那处,是经脉堵塞,而且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这先天的病症本就比后天得来的难治。你想啊,后天得来的病痛,还可以研究为何得病,怎么导致症状的。这先天的……只能说是老天爷没有照顾到的失误啊……"
  
  宁楚垂下头,他当然知道先天性心脏病的原因有可能是遗传因素,或者是妊娠前三个月患病毒或细菌感染,也有可能是妊娠早期先兆流产等等,足足有二十多种可能。他整理了一下情绪,从步三爷的手里收回自己的手,淡淡地问道:"师父,你今天说了这么多话,主要是不是想告诉我,我这病没得治了?"
  
  步三爷一呆,看着自己徒弟风轻云淡的表情,即使知道他早已看淡生死,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副表情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脸上,让人心疼死了。他摸着胡子,慈爱地说道:"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徒弟,你练一种武功,也可能会有转机。"
  
  "什么武功?"宁楚不抱任何希望。
  
  步三爷咧嘴一笑道:"道心种魔大法。"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熟悉黄易小说的同学们,应该知道这道心种魔大法是如何修炼的……不是说一开始是怎么修炼,而是后来如何修炼……咳……不知道的同学们,没关系,过几章就会说明了^_^
收藏收藏,留评打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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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道心种魔大法 ...


  
  "道心种魔大法?"宁楚用的是疑问的口气。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听说过这门武功,而是因为他在刚穿越过来时,听到石之轩说起过这门武功,但他清楚地听到这门武功已经失传了啊?
  
  不过,道心种魔大法虽然在大唐双龙传的世界里没有出现过,但确实是邪帝向雨田所创。步三爷和他是同一时代的人物,难不成真的会这种武功?
  
  步三爷还以为宁楚是问这门武功是什么,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回忆道:"这道心种魔大法是出自《天魔策》,也就是四大奇书之一。这四大奇书,就是《战神图录》、《长生诀》、《慈航剑典》和《天魔策》。"
  
  宁楚静静地听着,寇仲和徐子陵所练的武功就是出自《长生诀》,他的母亲碧秀心所练的武功就是出自《慈航剑典》。《天魔策》下落不明,《战神图录》相传在战神殿中刻着,可战神殿的地点已经无人知晓,《战神图录》也就相当于失传了。
  
  "这道心种魔大法,强调由魔入道,在道心内种魔种,奇诡绝伦。所练者需要两个人,一人为炉鼎,另一人在炉鼎中种下魔种,魔种藉炉鼎之死而生,大法始成。"
  
  步三爷说的非常抽象,但宁楚还是听懂了。他抬起头,看着他师父,平静地发问道:"师父,你是要和我两个人一起练这门武功吗?"
  
  步三爷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顶道:"是的,徒弟。我一眼便看出你身负先天奇场之气,但孤阴不生,练武只能练这一种,好让旁人助你一臂之力。"
  
  "师父,那你会死吗?"宁楚仍是淡淡地问道,但眼中已经有了不舍。
  
  步三爷哈哈大笑道:"徒弟,是人都会有一死,你师父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都是旁人的几辈子时间了,现在每一天都是捡来的。倒是徒弟你,你敢不敢信师父一次?"
  
  宁楚只考虑了三秒钟,便点头道:"敢,徒弟的病最多也就只能活两年,若有一线希望,我都要搏一搏。"
  
  步三爷赞许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道:"徒弟啊,你说你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这么多年,我也没给你起过名字,一直管你叫徒弟徒弟的,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宁楚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也就他师父这么脱线的性格,才注意到没给他起名字。他这次犹豫了时间长了一些,半晌之后才开口。
  
  "我叫宁楚。"
  
  是的,石青璃这个人,早就死了。
  
  ——————————
  
  自那日两人决定要练道心种魔大法之后,步三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小谷游历过一次,而是除了采买生活必需用品之外,都陪在宁楚身边。
  
  宁楚不知道这道心种魔大法具体是怎么练的,步三爷只是一开始在他的身体里输入了一道内力,然后便并没有再让他做什么。之后便教他高明的轻功、如何针灸施针,都会用到体内的真气。
  
  步三爷说这道心种魔大法就连向雨田自己都不能说是完全练成了,他得到的也只是一部分操作步骤,所以摸索着试着来。
  
  宁楚隐约觉得步三爷传导到他体内的那一道内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魔种,虽然这样看上去他就是身为炉鼎注定牺牲的人,但宁楚也完全没有怀疑步三爷。因为步三爷正在用肉眼可以发觉得到的速度,迅速地衰老了下去。而他自己的身体虽然没有特别大的改变,但发病的次数却并没有增多,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并且,一直发育不良的身体,竟开始正常地成长起来。
  
  一转眼,又过了八年,步三爷虽然已经满脸皱纹,身体越发的枯瘦,但却一直精神矍铄地活着。
  
  黑墨也十八岁了,按理说这应该已经是豹子的晚年了。但也许是他和师父这些年把一些用不掉的草药都丢给它吃,黑墨的精神体力都和壮年的豹子一样强悍。上周还和一只猛虎搏斗,竟然把那只饿虎硬生生地撕裂咬死了。
  
  宁楚把晒干的虎皮从绳子上拿下来,抱进木屋内。步三爷正拿着一本书眯着眼睛看着,鼻梁上带着他给磨的水晶老花镜。宁楚把虎皮铺在椅子上后,走到步三爷面前,淡淡说道:"师父,我想出谷。"
  
  "哦,好……啊?你说什么!"步三爷本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徒弟说了什么,惊吓地跳了起来,还弄倒了手边的一碗热茶。
  
  宁楚见怪不怪地拿起桌上的抹布擦干净水渍,淡淡地说道:"我发病的次数已经固定,而且内力渐长,我想出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步三爷连忙阻止道:"我怎么能放心?不行不行!"他口中嚷着不行,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抗拒的态度也在宁楚的预想之中,他不慌不忙地说道:"师父,我不知道道心种魔大法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但我也能感觉到,你是用一种奇妙的方法,把你身上的内功转移到我身上。这种方法,应该也可以一次性地转到我身上,但是你怕我的身体承受不住,所以之前是一年一年,现在是一个月一个月,分着次数把功力转移到我体内。师父你真的以为,我会不知道每个月的满月之夜,你点了我睡穴是为了什么吗?"
  
  步三爷呆在当场,他怎么忘了,他的徒弟冰雪聪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师父,你的功力有限,若你真的一直为了我的心病而散尽功力,你就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杀死你。"宁楚继续淡淡地说道,但那薄唇中吐出的字眼,一个个就如同他喜欢握着的手术刀一般,犀利而又有足够的杀伤力。
  
  宁楚知道,步三爷一开始用的,确实是道心种魔大法。但那是因为他曾救过向雨田一命,向雨田给他说了一部分的道心种魔大法。所以步三爷他知道的功法并不全,剩下的部分全靠揣测,到了最近一段时间,他根本就是在以命换命。
  
  虽然步三爷早就说了他甘愿救他,但宁楚知道,这种救法,其实也就只是饮鸩止渴。这就像是寄生,总有一天,步三爷会散尽功力而死,而失去了寄主的他,也不过是能存活多几年而已。他的心疾,终归是身体的原因,再精妙深厚的武功,也不能让他畸形的血管改道重生。尽管这些年他和师父也研究了一些外科医术,可是碍于古代落后的技术和设施,只能是理论大于实践而已。
  
  步三爷惨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徒弟,连最关键的事情都能看得出来,你知道我是心甘情愿的。"
  
  宁楚定定地看着他,然后一直都很少勾起的薄唇,翘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浅浅笑道:"师父,可是我不甘愿。"
  
  步三爷登时就看呆了。
  
  他的这个徒弟,从孩童的身量抽长成少年后,他就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造孽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副模样。幸好他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但这一笑起来实在是太晃眼睛了啊!
  
  步三爷差点以为自己本来就小的可怜的老花眼被晃瞎了。他都已经一百多岁了,看着这孩子从小屁孩长大,都还这么没有抵抗力,要是把他这徒弟放出谷去……他是罪人啊!步三爷背着手开始来回踱步,摇头拒绝道:"不行,你的武功还不够高。"
  
  "师父体内的九成内力都转移到我身上了。虽然我只会使用三成,但我相信在武林中已经很少有敌手了。还是说师父你自己对你两甲子的功力没有自信?"
  
  "……你的江湖经验不够!"
  
  "师父,我的轻功连你都说天下无双,打不过我还可以逃的。"
  
  "……万一人家下毒……"
  
  "师父,你在砸自己的招牌吗?下毒还有人能毒过你吗?"
  
  "……可是你的心疾……"
  
  "……师父,我满打满算,就还有两年的时间。我生下来就被你带在身边,我真想出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宁楚垂下眼帘,他自从发现了师父用自己的生命来给他续命后,他就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了。
  
  至少在死之前,看看这里的风景,走走这个世界,也不算白活一次。更何况,这个时候,正是江湖风起云涌战火硝烟弥散之际。他想去打打酱油,围观一下。
  
  步三爷沉默了,他站在那里许久许久,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吧,记得带上足够的药……把黑墨也带上吧。"
  
  "多谢师父。"宁楚郑重地鞠了一躬,好久好久才重新直起身子,"那徒弟我走了。"
  
  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了。
  
  啥米?这就走了!步三爷瞠目结舌地看着宁楚从柜子里拿出早就整理好的包袱和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淡定地走出木屋。
  
  直到半晌之后,步三爷才回过神,急忙追了出去。可是山谷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他们养的鸡还在无忧无虑地四处溜达着。
  
  完了,步三爷懊恼地扯了扯胡子,他都忘记警告他徒弟要防色狼了,不管女色狼还是男色狼,都要防。
  
  不过就算说了,估计他徒弟也不会有什么自觉。
  
  因为山谷里几乎什么都不缺,但是就缺镜子……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终于把男主放出谷了~~~开始祸害江湖了……
收藏收藏哦~~~留评打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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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宴会 ...


  
  宁楚并没有计划好去哪里凑热闹,他在经过大城市的时候,曾四处询问了一下,发现没人知道寇仲和徐子陵。
  
  说明这两个打不死的小强还没有闯出江湖上的名声,不过时间推算起来,也差不多是最近一阵了。
  
  宁楚出谷所见,虽然不能算是哀鸿遍野,但各地的战火纷争不断,真真是一个朝代末期的凄惨景象。
  
  他身边带着黑墨,等闲人不敢靠近,倒也少了很多麻烦。宁楚其实并不是像他师父那样,不知道自己长得惹祸。虽然谷中没有镜子,他一个大男人也用不着对镜梳妆什么的,但小时候见过他那对天仙般的爹娘,多少也能知道自己就算是继承了那两人最缺陷的基因,恐怕也不会长得对不起观众。只是他并没觉得他这副容貌需要易容或者遮掩,这年代的易容术,其实非常的不舒服,用面粉在脸上涂涂抹抹,干了之后越发的难受。他可不想让自己受罪。至于戴上斗笠……那他还看什么风景?
  
  更何况他基本不在一处地方长时间停留,出了城镇,在山林里就是黑墨的天下,再多的人想找他麻烦都要考虑再三。实在不行再一把药迎风撒下去,保证解决。
  
  宁楚就这么波澜不惊地一路向南,在第五天的时候,宁楚感到无聊了。
  
  其实每个城镇的风景都大同小异,就算有的城镇繁荣,有的城镇萧条,但对于宁楚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走在他身边的人,和每个城镇里的人,都是陌生人。
  
  宁楚以前在山谷里时,从来没觉得寂寞是种可怕的心情,也从不认为他自己是寂寞的。
  
  但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身边的人越多,他就越觉得寂寞,就连身边的黑墨也缓解不了他那样空寂的感觉。
  
  原来他还真是来到了古代。之前的十八年,他都在谷中长大,其实心理还是没有接受这个事实。现在所看到的听到的,都让他无法逃避,让他清楚地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黑墨和步三爷,他没有任何熟悉的人。
  
  那种严重的隔阂感,和众人看他的眼神,都让他非常不舒服。
  
  这天,宁楚坐在茶馆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白开水。
  
  他的病是不能喝刺激性的饮料,茶叶、酒等等都不能沾唇。连吃的东西也有限制,辛辣咸腥的食物都不能吃,所以即使出谷到了繁荣的城镇,能让他感到比谷内好的东西还真不多。
  
  宁楚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掏出来一个碗,又管茶馆的小二要了一壶清水,倒在碗里摆在黑墨的面前。倒不是黑墨挑剔,而是这茶馆里用的茶杯碗筷都是给人用的,他虽然不会嫌弃黑墨,但作为医生,卫生还是要讲的。人家让他带宠物进店,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宁楚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这家茶馆还真不让人带宠物,只是面对一只黑豹,根本没人敢上前来阻止。
  
  黑墨用他那双金色的眸子,冷冷地扫了一眼茶馆里窥视的众多目光,确认那些人都转过头去之后,才低头开始喝水。
  
  宁楚拍了拍它的头顶,其实最不适应的应该是黑墨才对,让一直在山林生活的它走在人群中,肯定让它非常的不舒服。
  
  "黑墨,我们回去吧,外面不好玩。"宁楚淡淡地说道。
  
  黑墨抬起头,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支持他的无论什么决定。
  
  宁楚在桌上留了一锭银子,他还没有金钱兑换的概念,不过他师父有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能散点财就散一点,反正他师父也不会介意。他正想带着黑豹离开这间茶馆,忽然听到了旁边桌的聊天。
  
  隐约,好像夹杂着石青璇的名字。
  
  ——————————
  
  王通,是当代有名的大儒。他生性奇特,武功高超,三十岁成名后便从不与人动手。弃武从文,不授人武技,只聚徒讲学,以学养论,天下无有出其右者。且著作甚丰,最为人乐道者莫如他仿《春秋》著《元经》,仿《论语》成《中说》,自言其志曰:"吾于天下无去也,无从也,惟道之从"。
  
  他在东平郡宴请天下豪杰,听说还请来了天下闻名的石青璇小姐。
  
  宁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暂时打消了回谷的念头,问明了去东平郡的方向和宴会的时间,便带着黑墨朝东平郡而去。
  
  至少,去看看他的姐姐一眼。
  
  也不知道当年那个白胖胖的婴儿,现在是不是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在这个世界里,能让宁楚感到兴趣的人不多,但石青璇却绝对算一个。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更何况算一算,碧秀心也死了很多年了,石青璇估计也不会知道他的存在,他只是想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够了。
  
  宁楚到达东平郡的时候,离宴会的开始还有三天。他在江湖中籍籍无名,根本不可能有邀请函。但他知道石青璇只是因为碧秀心和王通的交情,才受邀过来吹奏一曲的。根本不会在宴会上现身,而是在屋顶上对月当空,让宾客们听听曲子就够了。
  
  所以在入夜之后,宴会开始时,宁楚就坐在了主宅的屋顶上,黑墨照例趴在了他的旁边。对于跳跃度可以超过四米的它来说,飞檐走壁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轻飘飘。宁楚舒适地半靠在黑墨的身上,有趣地揭开一片房瓦,在黑暗中看着下面的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他之前觉得无聊想要回谷,是因为没有融入到江湖中,放眼所及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即使有人来找他麻烦,都是小角色。
  
  但今晚就不同了。按照他的记忆,除了他的双胞胎姐姐,还未出名的寇仲和徐子陵,还有那从塞外来的跋锋寒,都会在这场宴会上登场。
  
  看来他这总是走错影院的观众,终于是等来了好戏的放映。
  
  宁楚在黑墨的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正看着天上的弯月发着呆时,忽然觉得黑墨的身体动了动。
  
  顺着黑墨的视线看去,宁楚发现在后院的高墙上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两人翻着墙潜入了后院,然后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明晃晃的大堂,开始混吃混喝。
  
  虽然因为角度和后院阴暗的光线,他看不太清那两人的面目,但宁楚可以肯定这两位就是以后大名鼎鼎的寇仲和徐子陵。
  
  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和这两人相见的,宁楚不想错过见到石青璇的机会。要知道石青璇隐居在蜀中的小谷,很少出现在其他地方,错过了这次,就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黑墨又重新趴了回去,宁楚却没再靠在它身上,而是盘膝端坐,把包袱里的枯木禅琴放在了腿上摆好,闭上了双眼。风清月朗,平心静坐,心不外想,正适合等石青璇出现,看看可有机会琴箫合奏。
  
  宁楚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心情后,才重新睁开眼睛。
  
  正好一眼就看到了从正门刚刚走进来的一对男女,在明亮的灯火映照下,走在前面的那名男子高挺英伟,不同于中原人士的高鼻阔目,轮廓分明,面目完美得像个大理石雕像,那双凌厉的双眼,一看便知他这人无比的霸道强横。他在额头处扎了一条红布,素青色的外袍内是紧身的黄色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使他看来更是肩宽腰窄。他的左右腰际各挂了一刀一剑,年纪在二十四五岁之间,形态威武之极。
  
  他分明是没有邀请函而擅自闯入,王家的家丁前仆后继地拦截,但他连刀剑都未拔,双手都未动一下,只用腿脚便把那些人从身边踹飞。
  
  宁楚看得一挑眉,和偷偷摸摸的双龙不同,这么拉风的出场方式,这么强横的性格,看来这个人就是那个跋锋寒了。
  
  他刚想到这里,就发觉那跋锋寒忽然有所感应,抬起头准确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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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石青璇 ...


  在许多年后,跋锋寒回想起来这个时刻,都会不断问自己。若他当时没有抬头看那一眼,那么他和宁楚的开始和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
  
  但在当时,跋锋寒也只不过是个心高气盛的年轻人,他感觉到头顶上有一道窥视的视线,便很自然地去找寻那道视线的源头。
  
  然后他看到一片白。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皓白柔和的弯月下,那个穿着白衫的少年,清冷得如同塞外的雪一般纯净的白。
  
  由于自己身处在灯火通明之处,那人却在黑暗之中,跋锋寒就算运足了眼力,也无法看清楚对方的面目。可偏偏越看不清,越引起他心中的好奇。
  
  "跋锋寒?"跟在他身后的傅君瑜不解他为何突然停下。
  
  跋锋寒收回目光,并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大堂内闯去。他面目如常,只是心底不经意地烙下了那个白色的身影,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坐在屋顶上的宁楚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发现,尽管知道跋锋寒根本看不到他的脸,从他没有变化的眼神中也可以确定对方没有看到他的面目。但那种如有实质的目光却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他本来是想要当个观众的,可没有准备被人当演员看。
  
  不过跋锋寒身边带的女伴倒长得很特别,样貌也不像是中原人,眉眼细长,很有韩式的韵味。宁楚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美女应该是和寇仲徐子陵的干娘有关,大抵应该是高丽弈剑术大师傅采林的徒弟。
  
  宁楚正在整理人物关系,却见大堂内跋锋寒已经开始二话不说地踢馆。
  
  对,踢馆。跋锋寒是个武痴,来中原就是磨练武艺来了,只要江湖上有名号的,他都会上门请求指教。王通成名几十年,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封刀退出江湖,自不可能和跋锋寒交手,他的朋友欧阳希夷看不惯跋锋寒嚣张的态度,拔刀而出。
  
  宁楚尚是首次看到高手比武,而且他所在的位置又是屋顶,视线和一般人不一样,感受又不同。他本是不愿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之人,但对于武学总是有股钦佩之感。相较于现代的枪战,古代的刀光剑影,更是透着一股艺术杀人的魅力。
  
  步三爷并没有教他具体的武功招式,而是把针灸施针的方法教给了他。他自己一开始是没有体力和腕力握刀持剑,所以研究了用琴弦当弓弦,拿银针当暗器使的方法。虽然用千年古琴当武器有点暴殄天物,但却非常的顺手。尤其他熟知人体穴道,再加之体内拥有步三爷的内力,虽然只会使用三成,但也足以能够自保。
  
  喏,应该不会有人说他用暗器卑鄙吧?起码他还没考虑在银针上淬毒呢!
  
  宁楚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大堂内的比武,这时旁边的黑墨忽然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向屋顶的另一边。
  
  宁楚抬起头,正巧看到一道碧色的身影飘然落在了屋顶上,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对方是一名女子,长发垂腰,如云的秀发柔软服帖,发梢在晚风中自然地吹拂着。她的素手持着一管翠竹做成的竹箫,曼妙的身姿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但偏偏她的脸上覆着一块丝帕,只露出那双灵动晶亮的双眸,正定定地朝宁楚看来。
  
  这人肯定就是石青璇无疑,宁楚能感到她在看到他的面容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惊疑不定。他忍住想要摸自己脸的冲动,他不知道自己长得是神似石之轩一些,还是更像碧秀心。古代的那些铜镜对他来说都太过于模糊,就算看了也等于没看。
  
  不过他知道自己长得肯定和石青璇不像。龙凤胎一般都是异卵同胞,除了出生时间一样外,和真正的同卵双胞胎不一样。
  
  石青璇的视线看到了宁楚膝上的琴,和他身后的黑豹,再加上他的容貌,纵使是她见惯了世间超绝的人物,也不由得呆愣了半晌。如此的少年,在武林中肯定不会籍籍无名,她怎么会没有印象?
  
  宁楚感受到了石青璇的迟疑,不由得勾起唇角朝她友好地笑了一下。他很少笑,所以只是简单地勾了一下唇角,但眼中的温暖却是很清楚地投射了出去。
  
  石青璇更是娇躯一颤,这抹笑容,和她娘亲的笑容是那么的像。
  
  她一想到她的娘亲,才想起她千里迢迢来到此处的目的是为了替她娘亲还一个人情。尽管面前的少年容貌出众,但她一向对男子敬而远之,对方不主动,她也不会先开口问什么。石青璇平心静气,过了片刻,便把那管竹箫放在唇边。
  
  一抹空灵的箫音飘荡在夜色中,此时大堂中的刀剑交击声仍不断传来,箫音穿插在其中,从一开始的若有似无,到连绵不休婉转凄迷,宁楚静静地听着,知道这箫音并不是乐谱上所记载过的曲子,而是石青璇信手拈来的闲趣之作。
  
  大堂内的拼斗声已停,本来过招的两人杀意大消,虚击一招后,各自退开,沉浸在箫音中。
  
  宁楚双手虚按在琴弦之上,略一沉吟,双手便动了起来。
  
  其实有人曾经说过,外科医生和艺术家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人,有天赋的人才能当之。宁楚的双手自从不能握那薄如蝉翼的手术刀后,便把那种情绪倾注到了练琴之上。
  
  步三爷根本就不懂音律,也没人教导宁楚应该如何弹琴,他只凭着内心的情绪,托抹挑勾,随意弹奏。正如步三爷给他找来这张琴的原因,他的病让他不能轻易牵动情绪,他只能用琴声来抒发内心的感情。
  
  在大堂中本来聆听石青璇箫声的众人,正被那如歌如泣的箫音牵动着无数情绪,忽然一声金石之音平地爆响,铮然响彻整个夜空,竟让人不知道这琴音是从何处传来的。
  
  在别人的演奏中擅自穿插-进来,本就是对对方的不尊重,更何况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石青璇小姐的演奏中?
  
  但却没有人提出抗议,因为他们全身心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琴音所震撼。
  
  箫音本就像是一道不留痕迹的清风,吹拂众人的心头而过,就像是吹过那平整的湖面,带起粼粼波纹。或穿过那山林之中,吹动那树梢枝叶缓缓而动。但那道清风吹过之后,波纹还是会消失,湖面会重新平静,树枝会恢复原样。
  
  但琴音则就不同,就像一道突如其来的暴风疾雨,敲打着众人的心田。湖面被豆大的雨点敲击,再也不复那平静的景色,那树林中枝头摇曳,甚至还有无数叶片被雨打飘零在地。
  
  琴音仿若带着一股无以伦比的魔力,让所有人都难以自持,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神。
  
  等宁楚回过神时,才发觉箫音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石青璇正拿着那管竹箫,呆呆地看着他。
  
  宁楚一怔,知道自己又太过于沉浸,连忙右手一个滚拂,最后的那点飓风急收,正如琴音来时的毫无准备般,收止也出乎意料的突兀。正像一场夏日的暴雨,来去迅疾无踪。
  
  夜空中又恢复了宁静,大堂之内已经没有人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全部都努力平静已被琴音扰乱的心田。
  
  所有人都无法相信,在世上居然还有人比石青璇的箫音更加令人感慨的音乐存在,却没有人知道这琴音是从何处发出来的,所弹奏的人又是谁。
  
  立在当场的跋锋寒更是心神不定,他之前虽然没有看到那少年的面目,但却看得到他膝上放着一张琴。难道这等琴音,竟是那名白衣少年所奏?
  
  宁楚不知道其他人都是怎么想的,他歉然地看着石青璇,他本想来个琴箫合奏,但一时忘形,居然盖过了箫音,弄巧成拙了。其实音乐底蕴这东西,多少讲究的还是阅历。石青璇只有十八岁,怎么也不可能有他这活了两辈子的人感触深。
  
  石青璇用她那双宝石般明亮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宁楚一眼,却并不是对他说话:"王世伯、欧阳世伯,青璇技不如人,等回去再多加修炼,再来奉娘遗命为两位世伯吹奏一曲。"她的声线甜美柔雅,说话的呼吸间歇本身便带有强烈的音乐感,在这如此美妙的月夜中,比她吹奏的箫声还要迷人上几分。
  
  大堂内欧阳希夷高声道:"青璇既然仙驾而来,何不进来一见,好让伯伯看你长得有多少像秀心?"
  
  他身旁的王通加了一句道:"何方高人驾临王府,王某招待不周,敬请谅解。"王通所指的是宁楚,他以当代大儒的身份说出这番话,自是给宁楚足够的面子。
  
  可宁楚却并没有想下去见那些人,他看着同在屋顶上的石青璇,并没有说话。
  
  石青璇的美眸定定地看着他,轻声拒绝道:"相见不如不见,青璇这就走了。这位公子,可否让青璇知道你的姓名?"她的后一句话自然是对着宁楚说的,大堂内一片喧哗,这是名震天下的石青璇,首次询问一位男子的姓名。
  
  而且听上去,还是位年轻的男子。
  
  宁楚迎着石青璇清澈的目光,眼前闪过十八年前那个小婴儿的画面,这种时空的交错感让他不禁一阵恍惚。
  
  大堂内等着听八卦的人们都愤慨起来,以为宁楚在刻意拿乔。跋锋寒却已经屏住了呼吸,静心等待着那名少年自报姓名。
  
  石青璇也不着恼,连眼神都没有改变,依然那么清澈地看着他。
  
  宁楚的眼中最后闪过了雪地里石之轩那毫不留恋的背影,眼神已然转冷,语气淡漠地说道:"宁楚,我叫宁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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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跋锋寒 ...


  石青璇在听到宁楚的姓名之后,便朝他微一颔首,"宁公子的琴音让青璇受益匪浅,他日如有缘再见,定要再次请教。"说完顿了顿,倒是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有些歧义,便岔开话题道:"宁公子,王世伯和欧阳世伯都是好客之人……"
  
  宁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来此,只是为了见你一面,和其他人无关。"
  
  大堂内旁听八卦的人都全部风中凌乱了,这是华丽丽的公开示爱吗?
  
  就连石青璇都愣住了,面纱下的脸容都已经羞红,但她定了定神朝宁楚看去时,却没有看到她已经从其他人眼中看惯的那种爱慕,有的只是温暖和关心。
  
  宁楚像是放下了一件天大的心事,淡淡道:"你很好,我很高兴。"
  
  石青璇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却终归化为淡然一笑,朝宁楚点了点头后,便飘然离去。
  
  宁楚也并没有失望,他本来计划,就是这样。他没有到达石青璇说的那句"相见不如不见"的地步,他只是想看一眼他的姐姐,就够了。
  
  只是在石青璇背影尚未消失时,忽然一道人影窜到了屋顶之上,朗声说道:"若能得见小姐芳容,我跋锋寒死亦无憾。"
  
  竟是那跋锋寒。
  
  宁楚在心底大皱其眉,姑且不管那跋锋寒是不是真对石青璇有意,这副姿态,未免也太过于孟浪。况且他本身来这宴会中,就带着女伴,当着自己的女伴面前追求其他女子,这男人不是自信心太过于旺盛就是根本不尊重女性。
  
  宁楚本想替石青璇出声训斥对方,但却见他那个极有原则的姐姐,压根连头都没回,很快身形就融入到了黑夜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果然对待无礼之人,无视他比搭理他更加打击人。宁楚大为佩服。
  
  跋锋寒并未感到受挫折,他出声留石青璇,只是为了找一个借口。他的目的,是想看看那位弹琴的少年。
  
  他迫不及待地转过身,然后倏然睁大了双眼。
  
  跋锋寒在这一生中,最爱的就是他手中的刀剑,认为世间任何东西也不及他手中的刀剑一半重要。他曾在塞外征服了草原上最美的女子芭黛儿,丝毫没有顾忌她已经有了婚约。这是草原上的传统,有力量的男人,就拥有最好的一切。他们的本性就是掠夺和征服,而当他发觉芭黛儿开始影响到他追求武道之心时,他又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
  
  他认为,芭黛儿是他在武学道路上的一项考验,他能抛弃温柔乡,就更能让自己的心越发的冷酷,对待刀剑之心越发虔诚。可是当他看到宁楚时,本来坚硬的心忽然间无法自持地动摇起来。
  
  相比起他面前的宁楚,芭黛儿不过就是那草原上的一朵娇艳的花,虽然好看惹人怜爱,却没有任何的灵魂,任凭着风吹雨打甚至让人随意采摘。而这盘膝坐在屋顶之上的白衫少年,更像是天山上的雪莲,仿佛集天地的灵气于一身,让人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对于美好的人和事物,所有人都会心生亲近之感,跋锋寒忍不住拱手道:"跋锋寒。"
  
  宁楚挑了挑眉,这人之前不是自己做过介绍?他又不是耳聋,自然知道他叫什么。此时他身边的黑墨伸过头来在他肩上蹭了蹭,宁楚知道它恐怕是在这里呆得闷了,催促他早点走,便收了心,开始把他的枯木禅琴细心地用布包起来。
  
  跋锋寒此时才发现这名少年身边,竟还带着一只黑豹。由于夜色漆黑,豹子的身体也是黑色的,所以他一开始才没有看到。跋锋寒正惊诧间,就见宁楚已经收拾好站起身要走了,连续两次被人漠视,就算跋锋寒脾气再好,也再也忍不住了。
  
  更何况,他脾气根本就不好。
  
  宁楚看着突然横在眼前的刀,那刀身上反射着那天上柔和的月光,看起来竟无比的冷冽。宁楚抬起眼,朝拦在他面前的跋锋寒淡淡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跋锋寒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故意扬高了声音道:"宁公子琴艺超群,不知道武艺是否也能让人出乎意料呢?当然,能被石青璇小姐垂青之人,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宁楚环顾四周,发现本来在大堂里呆着的众人早就已经转移到了庭院之内,全部都仰起头兴致盎然地看着屋顶上的他们两人。
  
  那是,女主角都走了,谁都以为这场戏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争风吃醋的戏码上演。
  
  宁楚的内心非常的不爽,他本来就是想围观的,结果现在反而被人围观了,真是岂有此理!
  
  他的脸色未变,但身边的黑墨与他相伴多年,自然可以感觉到他心中的情绪变动,毫无预警地怒吼了一声。
  
  这声怒吼犹如平地惊雷,庭院内的众人一片惊呼,他们也是此时才发现在屋顶之上,那看上去单薄柔弱的宁楚公子身边,竟然还有一只猛兽。
  
  可是跋锋寒横在宁楚面前的刀锋,连颤都没颤一下。
  
  "宁公子,若你不屑与跋某动手,也可以让我和你的那个宠物过过招。"跋锋寒轻佻地笑笑,自是不把那只黑豹放在眼里。豹子再凶,也不过是一只畜生,何足挂齿?
  
  跋锋寒心情轻松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他自己已是极为高大的身材,他没想到这个宁楚站起来也十分的修长,只比他矮了半头。但身形十分单薄,却衬得他的手脚修长,极为优雅。月光的笼罩下,他的肌肤就像被渡了一层光华,让人不由自主地连呼吸都要放轻了,生怕这肌肤真的会吹破可弹。而且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对方的那张脸根本就是完美无缺,连睫毛的抖动都让他心神一颤。
  
  跋锋寒着迷地看着他那双秋水般的眼瞳朝他看来,那张薄唇一张一合,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疯狗。"
  
  "你说什么?"正沉迷于自我幻想的跋锋寒一惊,根本就无法相信从这个玉雕般的人口中听到了什么。这就好像正在吃着精致美食之时,忽然在那美味无比的饭菜中发现了一只苍蝇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这等容貌这等气质,怎么会说出这样粗俗的言语?
  
  宁楚以为跋锋寒耳朵不好,善良地重复了一遍道:"我说你是条疯狗。"
  
  跋锋寒这回听清楚了,听得极为清楚,听得他连手中的刀都开始颤了。
  
  "觉得我说错了?"宁楚仍然淡淡地说道,"你到处找人打架,见谁打谁,见馆踢馆,这和见谁咬谁的疯狗有什么区别?"
  
  "你!"跋锋寒没料到他追求武学的艰辛道路,居然被这人说得如此不堪。但他偏生没有对方的好口才,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宁楚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得罪了这个男人,干脆就得罪得更狠一些,继续淡淡说道:"还有,你在塞外被人追杀,没有实力抵抗对方,才逃到中原来发疯,不是丧家之犬是什么?"他顿了顿,最后做了一句总结道:"你只是一条丧了家的疯狗。"
  
  这番话说得冷冷清清,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咬字极为清楚。庭院内的一干人等大呼痛快,他们亲眼见到跋锋寒来到此处挑战王通,不顾主人家正在开设宴会,强行闯入。所有人都对他不满,却没有人像宁楚这样真的不顾情面地说出来。
  
  当下就有许多人哄堂大笑,均心想这情敌争风吃醋的戏码还真是百看不厌的经典之作,只是不知道这斗嘴之后,会不会来个激战呢?
  
  只有王通和欧阳希夷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跋锋寒的实力如何,欧阳希夷是刚刚亲身体验过的,可以说和他同样年纪的人,此等武功,中原根本罕有。他在塞外被毕玄追杀,那也是因为对方是成名数十年的武学名宿,实力上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
  
  看那宁楚公子,单薄的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吹跑一般,怎么可能会有跋锋寒那种的武艺?更何况只听他的琴声,便知他在琴艺上下了多年的苦功夫,又怎么可能会有同样精湛的武功?
  
  跋锋寒却出乎众人的意料,并没有很快地勃然大怒,而是收回了刀锋,静静地退后三步站在那里,做了一个江湖上通用的"请"的手势,正式地向宁楚挑战。
  
  一阵夜风拂过,吹得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庭院中的人眼见那两人卓立在夜色之中,竟一时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然后,那道白色的身影,率先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表面上是争风吃醋的戏码啊~~~~实际捏……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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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止情丹 ...


  
  在庭院围观的众人,在那道白色身影动了之后,都睁大的双眼,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结果,宁楚公子却是向后而动的,他用脚尖点了一下房梁,紧接着一个不可思议的轻盈动作,便飘在了夜空中,往远处翩然而去。
  
  跋锋寒也紧随着那道白影的身后而去,但看上去,也知他的轻功不如宁楚。
  
  围观的众人均发出一声失望地叹息,知道这两人恐怕是另择地点比武去了,大抵也有可能是那位宁楚公子不愿在众人面前显露武功招式。就连房顶上的那只黑豹也不知不觉中隐入了黑暗之中。
  
  王通和欧阳希夷都难掩内心的震撼,他们两人本以为宁楚的武功不会高,但就他露出的那一手轻功来看,这世间就少有敌手。
  
  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宁楚?姓宁?和"天下第一人"宁道奇可有什么关系吗?
  
  可是并没有听闻宁散人有后人了……
  
  且不管宁楚的真实身份如何,王通暂时抛去心中的疑惑,做一个称职的主人家,招呼大家回到大堂继续宴会。
  
  戏的主角都退场了,观众们也都收回了目光,纷纷回到大堂内,但气氛更是炽烈,人人都在兴奋地讨论着刚刚的那场大戏,争论着到底是谁才能赢,或者石青璇小姐是不是已经芳心暗许等等等等……
  
  在庭院中,还有两道人影站在阴暗处没有回到大堂内,若是宁楚没走的话,自然会认出来这两人就是以后会名震天下的寇仲和徐子陵。当然他们现在还是初出茅庐籍籍无名的小子。他们以前只是扬州的两个小混混,凑巧得到了四大奇书之一的《长生诀》。现在的他们,虽然练了《长生诀》,但还远远不够格,甚至连这种宴会都需要偷偷翻墙进来。
  
  "陵少,你说那两个人比武,谁会赢?"寇仲一手搭着徐子陵的肩,一手摸着下巴上没清理干净的胡茬,闲闲地问道。
  
  徐子陵皱眉思考了片刻道:"那位宁公子轻功卓越,若打不过,应该还可以全身而退。"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有没有看到石青璇都已经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现在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就是那位宁楚公子和跋锋寒的针锋相对。
  
  "切,那你的意思就是说那个小白脸打不过风湿寒喽?"寇仲啧啧有声,虽然那两人他都是头一次见面,但跋锋寒给他的印象非常不好。
  
  "随便给人起外号的习惯不好。"徐子陵叹了口气。虽然他们都没有看清那个宁楚公子长得什么样子,但用小白脸这三个字来称呼对方,显然太失礼了。
  
  寇仲还想还嘴,不过正巧看到了那个和他们有过节的东溟公主带着人要来找他们麻烦,赶紧拽着徐子陵翻墙溜了。
  
  ————————
  
  在和宁楚遥遥相对之时,跋锋寒已经猜测过了宁楚第一招会攻向哪里,或者会用什么角度什么方式,但绝对没有想到对方会逃。
  
  对,他绝对是在逃跑!
  
  虽然所有人都会认为他肯定是不想被人看到武功招式而离开,但跋锋寒却不知为何,就是知道他是在逃跑!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说了那种挑衅的话,居然可以一转身若无其事地逃跑?
  
  跋锋寒满腔怒火,在黑夜中追着前面那个白衣飘渺的身影,发誓一定要追上他打败他!
  
  他拥有这么好的轻功,武功肯定也不差。难道是不屑和他过招?
  
  跋锋寒这么一想,就越发的愤怒,本来已经飙到极限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
  
  被紧追不放的宁楚开始感到体力不支了。
  
  其实他的轻功虽然看起来吓人,但他羸弱的身体在那里摆着,所以每次最高强度的轻功只能支持半个时辰的时间,多了就会吃不消。宁楚发现他已经来到了城郊,而黑墨也赶上了他,正并排和他奔跑在一起,示意他坐上它的背。
  
  宁楚则摇了摇头,其实黑墨和他差不多,豹子最强的其实就是瞬间爆发力,是世界上最快的短跑选手。但若论长劲,却远远不如一匹马了。如果跋锋寒可以教他那种把人体内的内力传输到马身上的人马合一术的话,恐怕加上他体内步三爷的内力,黑墨的速度才是最恐怖的。
  
  不过,他和跋锋寒的关系现在已经僵成这样,大概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吧?
  
  宁楚并没有后悔,他一向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人活一世,若连说自己想说的话的权利都没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过他真觉得骂完就跑这种事也没什么丢人的,因为他打不过嘛!
  
  但是跑不掉的话,那他也可以勇于承认事实。
  
  宁楚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块空旷之地,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悠然自得地等着后面的跋锋寒。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好歹做个了断。黑墨冲劲过盛,直接跑了个圈子才兜了回来,然后静静地坐在宁楚的身边。
  
  宁楚缓缓地平稳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淡漠地看着跋锋寒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跋锋寒则惊疑不定地停下脚步,他自认为自己的轻功已是不错,可这么一路追下来,这个宁楚却脸不红气不喘,显然是功力深厚。
  
  宁楚不知道跋锋寒的心底在想什么,他脸色发白,并不是因为他功力好,而是因为他心脏功能不好,贫血。但他也不愿示弱,自己身体不好,是自己的原因,并不是逃避责任的借口。而且他估计,就算他说自己有心疾,跋锋寒八成也不会相信,反而会认为他在说谎。
  
  "小气啊!被人说了几句,就挂不住面子了吗?"宁楚背着双手,眼中清清楚楚地盛满了鄙视的目光。
  
  跋锋寒怒火满格,沉声道:"在下又怎是那么小气之人?宁兄莫忘了,在宁兄贬低我之前,我就已经要与你过招了。"
  
  "那又是为了什么?"宁楚挑了挑眉,他确实不理解这些武林人士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的习惯。
  
  跋锋寒再次感到被漠视的愤怒,"是为了看看青璇小姐垂青之人,是否有这个资格。"不过跋锋寒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借口,他是想更了解眼前的这个少年。越接近,就越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谜团。
  
  宁楚眉梢一凝,这个男人,是为了他姐姐才挑起争端?他不是已经有了女伴了吗?
  
  "你要比武?那么怎么才算赢了你?"宁楚淡淡开口道。反正他也试着逃过了,逃不掉,那就开打吧。
  
  跋锋寒皱眉,难道刚刚是他想错了?他只是想另外找地方比武?而不是逃跑?不过跋锋寒心底也有一股不明的情绪逐渐升起。之前躲躲闪闪的不愿和他交手,现下一提起石青璇,就这么爽快地答应。难道他真的被那个石青璇给迷住了吗?
  
  跋锋寒并没觉得自己的心态有问题,在他的眼中,向来只能看得到强大的东西和美丽的东西。强大的东西要去拼斗要去打倒,而美丽的东西则要去占有。
  
  自然,宁楚已经被他归类为美丽的东西。
  
  跋锋寒按住刀柄,轻笑一声道:"只要你赢了在下手中的刀,就算赢了。"
  
  宁楚伸出双手,平静地说道:"你是要用刀和我空手比吗?"
  
  跋锋寒一愣,"你没有武器?"
  
  宁楚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从没有拿过刀。哦,菜刀和柴刀除外。"当然还要加上手术刀,宁楚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洁白无暇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已经没有了长期拿手术刀而形成的特殊茧子,取而代之的是所有手指尖因为练琴而产生的薄茧。这一世的他,和上一世完全的不同。
  
  跋锋寒一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发生。虽然他早就发现宁楚身上除了那张古琴外,并没有其他武器。但却没想到他真的敢没有武器就在江湖上游逛。而且,他说出那句话时,他的脑海里居然瞬间去想象他拿着菜刀和柴刀的模样……
  
  跋锋寒用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对宁楚的身份更加好奇了。看他的样子,根本就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那么的骄傲那么的淡漠。又怎么会和菜刀柴刀扯上关系?他本来的怒火被宁楚这么一打岔,居然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在做什么?这么没风度的事情,实在不像是他平日的作风。跋锋寒既以把宁楚归纳为美丽的东西,那么就不该把他用对待强大的东西的态度对待。跋锋寒露出啼笑皆非的神色,竟是非常的潇洒好看,"今日是在下唐突了,等来日江湖再见,再喝酒赔罪。"
  
  宁楚不解,刚刚还要动刀动枪的,怎么突然就峰回路转了?见跋锋寒真的转身打算离去,宁楚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这就走了?"
  
  跋锋寒并未回头,只是哈哈一笑道:"是啊,青璇小姐应该还未走远,在下若是幸运的话,应该还能得见芳容。"跋锋寒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这欲擒故纵的把戏,他倒是屡试不爽。
  
  他却不知道,石青璇是他身后那人的死穴。
  
  跋锋寒忽然听到几声琴弦波动的声音,随着那几道琴音,他忽觉得背后的几处穴位一痛,竟再也无力继续往前走了,只能运尽全身的功力,强撑着自己站在那里,才不至于难看地摔倒在地。
  
  "宁公子,你这是……?"跋锋寒锁紧了眉,他没料到对方会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毒手,因为宁楚怎么看也不会是那种可以背对着人射暗器的人。而且这暗器应该是银针,琴音正好掩盖了银针破空发出的声音,才让疏于防备的他中招。
  
  宁楚单手拿着琴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道:"给你一个教训,不是哪个女人都可以任意出手的。"
  
  竟然是因为石青璇?跋锋寒怒极反笑,"宁公子可是看上了青璇小姐?只不过是一个隐居世外的女子而已……你给我吃了什么!"跋锋寒没料到宁楚居然会毫无预警地往他嘴里丢了一个药丸,那药丸入口即化,竟来不及吐出来。
  
  "只是一颗让你不举的药丸而已,防止你到处发情。"宁楚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道。这止情丹是他师父做出来的,原理很类似后世为了防止猫发情的黄体酮。黑墨刚成年的时候,因为他们定居的山谷里没有母豹子,曾经闹过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他那个脱线的师父就弄了这种药丸给它吃。还专门怕黑墨察觉,改良了药丸,弄得没有味道入口即化。他当时才一岁多,正被心疾折腾得心力交瘁,没注意到步三爷的罪行。后来等发现的时候,黑墨已经被步三爷喂了好几年的止情丹了,就算他勒令让他师父给黑墨断药,之后黑墨也完全没有了发情的迹象,这件事让宁楚后悔不已。若是他早发现就好了。
  
  不过这止情丹单吃一颗倒没有那么大的威力,时效性只不过只有几天而已。宁楚看不惯跋锋寒对待女人的态度,更不爽他口出不逊,暗道一定要给这个种马一个深刻的教训。这要比什么十香软筋散的要给力多了。
  
  宁楚把琴重新包好,打算走人。可就在他刚走出去三步时,身后突然传来跋锋寒阴冷的声音。
  
  "你最好快点逃,我的追踪能力很强。"
  
  宁楚脚下一顿,忍住向后去看的念头,弯腰把琴系在黑墨身上,之后大步朝前走去。
  
  跋锋寒紧紧地盯着他白色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右手臂的血脉才畅通,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拔出背后的几枚银针,唇边溢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狩猎,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这章分量足吧~~~嘿嘿~~~说了十章内会有H的,咳……明天争取……大家要准时带好板凳围观……
黑墨:止情丹什么的,最讨厌了!嗷!求收藏~~求打分留评~~~(好吧,后面两句话是我说的……)
10
10、第十章 满月之夜的狩猎 ...


  宁楚蹲在小溪旁,先洗干净双手,再用双手捧水,洗净脸颊,再喝了几口。清凉的溪水入喉,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黑墨蹲在他旁边,也伸出舌头舔着溪水。猫科动物不能直接用嘴喝水,只能用舌头一点点地舔,所以时间不会很短。
  
  宁楚也借着这个机会,靠在树干上休息一会儿。
  
  自从十天前被跋锋寒坠上之后,他就和黑墨由东平郡往东疾走数百里,途中经过几个县城,和若干个山林,他施尽浑身解数,用尽各种手段,却始终甩不掉跋锋寒。
  
  宁楚后悔了。
  
  他没料到跋锋寒会这么执着,早知道他这么开不起玩笑,他一见到他就该绕道走的。
  
  他知道跋锋寒说自己是追踪高手,并不是骗人的。这十天内,也下过雨,按理说黑墨留下的脚印和气味也应该消失了,而且依着他和黑墨对山林生活的熟悉,应该早就甩掉对方了。可偏偏对方越追越近。在三天前他们都已经碰面了,幸亏他骑着黑墨越过了一道山涧,才甩开他。这三天来,虽然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险情,可宁楚却知道,跋锋寒应该还在他的身后追着不放。
  
  就像个阴魂不散的鬼影子。
  
  "呜……"黑墨已经喝完水了,走到宁楚身边蹭了蹭。
  
  宁楚用手抹干净它嘴边的水渍,难得地叹了口气道:"今晚就不走了,你也好好歇一歇吧。"
  
  黑墨先是不解地歪着头看着他,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起头朝已经升到树梢的月亮看去。
  
  宁楚也随着它的动作抬起了头,脸色阴沉无比。
  
  圆月当空,正是满月时分。
  
  最近一段时间,都是步三爷帮他度过发病的时间,他已经有一阵没有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了。
  
  见黑墨金色的眼瞳中满是担忧,宁楚不由得拍了拍它的头,安慰它不用太担心。"没事,又不会挺不过去。那人若追来的话,就让他追来吧。都追了我十天了,他大不了打我一顿,反正那药的效果也不过是几天的。"
  
  黑墨非常怀疑宁楚说的话,那个男人可不像是可以善罢甘休的性子。不过它无法说话,只能烦躁地用前爪刨着地面。
  
  宁楚虽然知道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更重要,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站起来了,胸口传来熟悉的疼痛,让他毫无预警地喘息起来。他一手按住胸口,额上出了一层的冷汗。
  
  其实最难忍受的,并不是发病的时候的痛苦。而是他清楚地知道他体内的心脏究竟哪里出着毛病,只需要做一个小手术就可以终止这场煎熬,但他却偏偏做不到。
  
  宁楚最后竟连坐都坐不住,只能抱着黑墨的头,像是溺水的人抱着一根浮木,缓缓地躺在地上。黑墨也跟着他躺了下来,他们就像小时候相依相偎的那样,只有彼此。
  
  黑墨一直都不敢擅动,即使宁楚抓着它皮毛的力度太大了一些,即使它躺下的姿势对于它的前腿有些难受,它也没有动弹一下。它知道宁楚很痛苦,它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慢慢的,直到月上中天,直接照到宁楚的脸上时,黑墨感觉到宁楚抓着它的手力度轻柔了下来。它抬起头,安心地发现他的表情恢复了往常的宁静。黑墨知道他只是因为脱力而睡着了,但还是担忧地凑过脸去,感觉到他微弱的鼻息,才彻底放下心来。
  
  黑墨歪着头舔了舔宁楚的左耳之后,换了个姿势想要眯一会儿,却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警觉地睁大了它那双金黄色的眼瞳,迅速跳起身,朝树林后的某处龇着牙低吼着。
  
  跋锋寒拨开树丛,朝那只凶相毕现的野兽摇了摇手指,心情颇好地笑道:"你的警觉性下降了许多嘛!这样怎么能保护好你的主人?"他的视线越过黑豹,一下子就看到了草地上躺着的那道白色身影。跋锋寒没见到那道身影因为他的到来而起身,不由得担忧地拧紧眉头:"喂,你的主人怎么了?"
  
  他刚说完这话,便觉得自己在发傻。和野兽对什么话?那只是一只豹子而已。
  
  跋锋寒边想边大步朝那道躺在草地上的人影走去,黑豹低吼一声,便朝他扑来。跋锋寒错身避过,右手举起刀柄,反手用刀鞘敲击了对方的后脑,轻松地把它打晕在地。
  
  他还记得宁楚很宝贝这只黑豹,自然不能对它下狠手,所以只是打晕了而已。
  
  跋锋寒懒得去管那只黑豹,迫不及待地在宁楚的身边蹲下。在看清对方容颜时,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跋锋寒还是不禁呆愣了片刻。
  
  在青翠的草丛中,那张绝美的容颜更像是失足从天上掉落在人间的妖精。跋锋寒甚至连呼吸声都放轻了,生怕破坏了这个美好的画面。
  
  他知道他是美丽的,但美丽这个词根本不足以形容他。谁都可以称之为美丽,但这个男人的身上,还有着一股超脱于美丽之上的魅力,让人无法忘记。
  
  满月此时正在他们的头顶上,金黄色的月光柔和地洒了下来,宁楚原本冷冽的面容,看上去也有了些许柔和。这些天的追逃攻防战,让他的衣服也没有那么的整洁,头发也没有时间束得一丝不乱,看上去竟有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让跋锋寒感觉到好似和他又亲近了几分。
  
  "什么嘛,原来只是睡着了。"跋锋寒轻笑,"这些天是不是把你给累坏了?不过倒是睡着了更可爱些。"他边说,边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在他期待已久的脸颊上摩挲。
  
  温凉如玉的触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上几百倍。
  
  跋锋寒向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苦追对方十日,为的自然不是像宁楚自己所想的那样只为了报仇,而是另一种征服的欲望。以前曾为马贼的他,掠夺是他的天性。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倾身便在宁楚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然后就是眉心、眼角、脸颊……一路向下。
  
  身下的人开始有了反应,皱着眉别着脸躲避着他的骚扰,那种迷糊的情态同他清醒时冷冰冰的模样反差极大,让跋锋寒偷笑不已。可是对方下一刻从唇里呢喃出来的话语,立刻就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黑墨……别闹了……"
  
  跋锋寒立刻沉下脸,双手按着宁楚的肩摇晃着:"黑墨是谁?"
  
  本来好不容易熬过发病期的宁楚被晃醒,本来迷蒙的双眼在看清楚他面前的人时,瞬间恢复了清明。他迅速朝四周查看,在看到躺在远处的黑墨时,冷下脸寒声问道:"你把黑墨怎么了?"
  
  跋锋寒这才知道黑墨就是那只豹子,心情立刻变得大好,"没什么,我让它先去睡一会儿。"
  
  宁楚冷冷地看着他,知道黑墨肯定是被他打晕了。但他现在的身体酸软无力,就算空有一身的内力也完全使不出来,甚至连从衣袋里取出药粉的力气都没有。他知道如果和跋锋寒好好谈一谈,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看到被打晕在一旁的黑墨后,突然偏偏就不想示弱了。宁楚眼角浮现一抹冷笑,淡淡道:"刚刚你在做什么?难道对女人不举了,想转移目标祸害男人了不成?"
  
  跋锋寒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道:"没错,都是你下的那个药害的,所以宁兄你一定要负责到底啊!"说罢竟堂而皇之地把宁楚的衣带解开,得寸进尺地给他宽衣解带起来。
  
  宁楚没料到这个男人居然无耻到这种地步,恨不得当场把他轰飞。但他现在连抬起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只好一边告诫着自己要冷静,一边尽量调整自己的心跳。他可是刚刚发过病,他可不想再受刺激让自己的症状更严重。
  
  跋锋寒此时已经解开了宁楚身上的衣服,他有些奇怪为何宁楚居然连反抗都没有,这么乖地任他为所欲为。但他的心思转眼就被眼前的画面所吸引,完全没有余力去思考不到其他事情了。
  
  跋锋寒的眼中露出痴迷的神色,几乎膜拜地用手指去抚摸那单薄衣衫下的肌肤。
  
  那线条优美的锁骨,形状小巧淡粉色的两点,精细纤瘦的腰身,柔润白皙的肤色……在月光下看起来,竟是无比的朦胧瑰丽。跋锋寒本来就有些心驰神摇,当下哪里还忍得住,自顾自地伸手抚上宁楚的左胸。那里有一块水滴状的印记,像是一块白玉上的微瑕,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跋锋寒,那颗药的药效最多只有五天。戏弄就到这里,应该够了。"宁楚皱了皱眉,觉得他就算是报那颗止情丹的仇,做到这一步也够了。
  
  "够了?"跋锋寒嗤笑,摇着头道:"不,还远远不够。谁知道你是不是随口说出来搪塞我的?我要证明下。"他当然知道那止情丹的药效已经过了,他现在的欲望已经坚硬如铁。
  
  "我们可都是男人。"宁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不信跋锋寒居然会对他有那种方面的念想。
  
  因为手下的触感太过于美好,跋锋寒忍不住用手指轻压了一下他的胸前,惊讶地发现手指离开之后,那白皙的肌肤上就留下了一块红印。对方的身体极易留下痕迹。这个发现让跋锋寒得意不已,乐此不疲地用手和唇开始探索,然后沉浸在那种极乐的触感中。
  
  "放手,我们都是男人!"宁楚再次重复道,这次他的声音提高了少许。
  
  "男人?"跋锋寒从他的胸前抬起了头,无赖地朝他勾起了一个笑容道:"男人也完全没有问题,在大漠,很多异姓兄弟之间都是这种关系的。"
  
  宁楚看着他脸上的那抹笑容就浑身不舒服,没经过大脑的话立刻就冲出了口:"哦?那跋兄估计也做过被人插的那一个喽?"
  
  跋锋寒的脸立刻就扭曲了,他又怎么可能屈居人下?而且这人为何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看着宁楚那张令他又爱又恨的唇,跋锋寒忍不住凑过去想狠狠蹂躏。
  
  但宁楚却偏过头,避开了他的吻。
  
  他可以容忍他的放肆,却不能容忍亲吻。
  
  宁楚认为,接吻是比交欢更加亲密的行为。对于学医的他来说,可以理解男女交欢是为了繁殖后代或者欲望,男人和男人交欢纯粹为了欲望和征服,那么亲吻又是为了什么?
  
  单纯地为了交换唾液?
  
  跋锋寒却不在意他的躲避,而是顺势把吻落在了他的颈间。对于宁楚不抵抗的反应,跋锋寒自顾自地理解成为对他行为的默许,而丝毫没有考虑到宁楚是真的无力抗拒。
  
  宁楚是没有力气阻止跋锋寒的胡作非为,但他的嘴还是可以动的。所以无比刻薄地话语接连不断地说出来,但跋锋寒却反而充耳不闻,强悍有力地在他身上攻城略地。
  
  "这样的身体,你还想抱女人吗?"跋锋寒尽情地用唇舌在他的身体上留下痕迹,他没有忘记宁楚对石青璇出乎异常的执着。虽然他不理解为何宁楚对他的举动不抵抗,但他更在意对方心底竟会在乎其他女人。
  
  这其实已经和他的本意不同了。跋锋寒从未把一个人放在心底过,他已经把他所有的心神进献给了武学。就算是床伴也是好聚好散,征服一个美丽的床伴是在他武学道路上的调剂,即使对方心中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也无所谓,毕竟他心中也没有对方。
  
  可是为何对这个宁楚,他会突然在乎起来?
  
  是因为他心底在乎他?
  
  跋锋寒抬起头,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沉迷于欲望的脸容,却迎上了一对无比清明的眸子。在那对黑瞳的投影中,他看到了失去冷静的自己。
  
  相对于欲-火焚身的他,宁楚淡定的就好像在看一场闹剧的观众,纵使浑身上下都被他弄出了靡乱的印迹,但只要看到那张冷清的俊颜,谁都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沉迷其中。他不用去用手试探,也知道宁楚的身下根本就没有反应。
  
  跋锋寒觉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欲望瞬间就被浇得熄灭。
  
  然后,他看着宁楚的薄唇勾起了一个轻蔑的弧度,嘲笑地向他说道:
  
  "你的技术也不怎么样嘛!"
  
  轰!跋锋寒积蓄的怒火,被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没想到又写了这么多,还没写到重点……明天……明天晚上五点……大家要准时带好小板凳,否则晚了就会被河蟹夹走了……上次靖康的那章,十分钟之内就被河蟹夹走了的说……最近河蟹的横行的速度真是……
怕小宁子被虐的人不用担心……我是亲妈……被虐也是攻君被虐……真的……你们看跋锋寒被打击的多惨啊……哈哈哈哈~~~~~
照例吼一声,求收藏求留评打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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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失败的夜晚 ...


  跋锋寒初见宁楚时,虽然觉得他容貌过人,但却并没有产生占有对方的欲望。他只是想逗逗他,可越深接触,越发觉这个人很有趣。
  
  直到他吃了瘪,被下了药,才要发誓一定要这人好看,甚至还产生了恨他的情绪。
  
  然后慢慢的,在这十天的追逐中,每次看到在山林间他白色的衣角闪了一下,又飘得很远,想要征服他的欲望,就越来越强烈。他想看看这张冷清的脸,出现靡乱的神情,也想看看他的那张毒刀子般的薄唇里,发出诱人的呻吟。
  
  可是怎么就变了样子?失控的反而是他?
  
  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可是这对于宁楚来说,太正常不过了。
  
  他的这辈子,还没有动过情。因为身体的缘故,他连七情六欲都摒弃了,情事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
  
  虽然他的身体应该可以经受情事,但由于他性情淡漠,甚至连自渎都没有过。所以在跋锋寒在他身上为所欲为时,他未免也有几分纵容他的意思,也是想看看自己的这具身体是否还能有享受快乐的可能。
  
  可是,还真是让他失望,看来他虽然没有练过那什么古墓派的武功,但这绝情绝欲做的也挺彻底的。
  
  宁楚这么想着,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心底的那种失望也就很清楚地投射在了眼神中,让跋锋寒看了个清清楚楚。
  
  跋锋寒暴怒,又怎么肯承认自己技术很差?越发使劲浑身解数地讨好于他,可是对方却根本毫无反应。
  
  宁楚知道跋锋寒的技术应该算是不错,但很不巧他刚刚发病过一次,体内没有多余的力量再支持他有什么反应。所以他也无比同情对方,挫败感可不会有什么好滋味。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跋锋寒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他居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他凭什么!跋锋寒压抑着怒火,把手向他的身后探去。虽然怒不可遏,但他也知道不能伤了对方,动作无比的轻柔。
  
  宁楚叹了口气,心想这人也太霸道了,连这都管,他只好仰起头,把视线投往那繁星点点的夜空,月亮还是他最讨厌的满月,宁楚清晰地感觉到跋锋寒的手指在他体内的动作,缓缓地深呼吸,克制自己涌上心头的厌恶感。
  
  然后,忽然毫无预警地浑身一颤。
  
  "呵呵,是这里吗?"跋锋寒舔了舔唇,得意地发现他的努力果然有了效果,"居然靠后面才能有反应,你的身体还真是特别啊!"
  
  宁楚语气不变,还是淡淡地说道:"那是前列腺刺激,只要是男人都会有反应的,我弄你你也会有反应。"这和做指检没什么区别,真不知道这男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跋锋寒刚升起的那么一点点欣喜,就被他冷淡的表情撕裂得一干二净。
  
  够了,他受够了!他不想再听什么呻吟声,他想看到这张脸上出现除了冷静的表情以外的任何表情,就算是扭曲的,他也想见到。
  
  宁楚能感觉到跋锋寒身上的怒气,但他感到奇怪,被折磨的他还没觉得愤怒,折磨人的这么生气做什么?宁楚开始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至少可以阻止这种可笑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了,可是他刚抬起手想推开对方,却忽然感到他体内的手指抽了出去,然后一个硕大无比的物体火热地冲了进来。
  
  巨大的痛感让他僵硬在那里,他直觉想要握紧拳头挥过去,但作为外科医生保护双手的习惯让他不能这么做。但他必须抓住些什么,所以他别无选择地抱紧了跋锋寒宽广的肩颈,拼命地吸气,再呼气。
  
  跋锋寒把这个动作当成了迎合的意思,心下一喜,喘息着把自己更往前挺进了些许。在他体内的感觉,简直比想象中的销魂数百倍。跋锋寒知道宁楚应该会很痛,但他却发觉在他的脸上,苍白一片,看不出任何痛楚的迹象。除了额头上的那一层薄汗,和微微拧紧的眉头。
  
  若不是痛到了极点,他是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吧?
  
  跋锋寒又开始后悔了,如果自己再耐心一些,就不至于会把他弄痛。他愧疚地停下动作,搂过他柔韧的细腰,仔细地亲吻着他的眉间,想要吻去他的不安。跋锋寒开始觉得宁楚的唇色太淡了,淡得像是没有了血色,很自然地想要吻过去,替他增加一些颜色。
  
  宁楚察觉到他的意图,再次别过脸避开了他的亲吻。
  
  跋锋寒一愣,这是第二次他避开他的吻了,第一次还可以认为是巧合,但重复发生两次,那就不是意外了。
  
  宁楚懒得解释,这人一点准备工作都没做好,就这么强上了他,他没当场痛晕过去就不错了,再加上一个热吻的话,他保证缺氧而死。不过虽然很痛,但比他发病时的痛楚轻多了,他这些年锻炼的最好的,就是忍痛的能力了。
  
  深吸了一口气,见跋锋寒还呆呆地没有动作,宁楚不禁皱眉。虽然发展到这种地步,是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外的,但事已至此,进都进来了,难道还不做?宁楚讨厌半途而废,所以他非常不满地说道:"动啊!"
  
  跋锋寒被这两个字彻底打败,再也不去想宁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满脑袋都被欲火和怒火冲垮,完全凭借本能进攻着。宁楚被他撞击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但却偏偏面色如常,这让跋锋寒无比的挫败,他倾尽全力,竟连一点声音都无法从他的唇间逼出来。
  
  他终于把他拥在了怀里,可是感觉他却像仍然远在天边一样。
  
  直到最后的最后,他也只不过是闭上眼睛咬了咬下唇,那本来就几近苍白的唇,忽然间被他咬得妖媚般的红。
  
  这是跋锋寒最后记得的画面。
  
  多少年后,他都不愿去回忆这个夜晚,因为这是他这辈子最失败的一夜。
  
  虽然身体上有爽到,但精神上被虐了。
  
  ————————
  
  宁楚收回指尖的银针,看着被他点了睡穴的跋锋寒,尽管心里想要咔嚓了他,但却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其实也不能全怪他。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自己也有责任。而且跋锋寒对他所做的,不过是他对芭黛儿做过的一切重复了一遍而已。他只是没料到对方对男人也有欲望。虽然在原著中跋锋寒最终还是个好男人,但在他年轻气盛的时候,和任何一个武功绝好心气狂妄的年轻人一样,对任何人和事物都有着征服的欲望。
  
  不过就是犯错误嘛,他自己也犯了轻敌和随意招惹人的错误,那么得到了教训也怪不了别人。
  
  宁楚把跋锋寒从他的身上推开,白色的液体顺着两人相连的地方慢慢地流淌出来,靡乱得让宁楚开始感到头疼。
  
  其实除去一开始的痛以外,他倒是也有享受到,虽然是被人占了便宜,但宁楚却不觉得心中对跋锋寒有何恨意,只是懊恼若跋锋寒一开始对他就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他何必逃这十天?他们可以更理智一点的解决嘛!反正他还剩不到两年的性命,及时行乐也不是不可以。至于是和男人还是和女人,宁楚倒没有什么介意,反正以他的身体,若是让他来主动根本上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性别对他来说只是生物学上的差异,再俊美的男子或者再漂亮的女子,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堆肌肉和骨骼的组合物。
  
  "总体来说还可以,应该比按-摩-棒要好多了。"宁楚一边穿衣服一边没良心地评价道。他虽然不是GAY,但他这具身体明显不容易被挑起欲望,虽然不纾解也没有关系,但做过之后确实神清气爽,就连胸口的郁结也散去了少许。而且本来应该酸软无力的他现在居然还能站起来,真是让他吃惊。
  
  当然,身体的某处很痛。宁楚归结为这是某人技巧不行的结果。
  
  宁楚是个医生,所以能很理智地对待身体的生理需求,而不掺杂任何的感情。
  
  不过虽然跋锋寒对于他来说当个床伴不错,但对方还是太过于危险,让他无法完全信任,只好先说拜拜了。
  
  宁楚忽然间觉得,跋锋寒应该庆幸他被点了睡穴,听不见他说的话。否则他要是知道自己被拿来和按-摩-棒相提并论,恐怕会暴跳如雷。
  
  喏,好吧,他估计不会知道什么叫按-摩-棒。
  
  "吼!"此时黑墨正好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迅疾地冲过来,前爪已经搭上了跋锋寒的胸口,眼看就要低头咬断他毫无防备的喉咙。
  
  "黑墨。"宁楚淡淡地阻止了它,"他打晕你,你也不必杀他,打回去就好了。"
  
  唉,其实这方法也不错,跋锋寒如何对他的,他就如何对付他。现在对方睡得正香,是反攻的好机会。
  
  不过这个念头宁楚只是想想,对跋锋寒那具身体,他根本就没欲望,怎么反攻?
  
  黑墨瞪着它黄金色的眼瞳回头看了看宁楚,然后真的就没有再呲牙,而是举起前爪毫不留情地扇了一下对方的胸口。当然,它扇的时候尖尖的爪子都伸出来了。等它还打算再扇一下时,宁楚连忙阻止它道:"行了,一下就可以了,省得他醒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黑墨不甘心地低吼一声,在跋锋寒身旁转悠了好几圈,才回到宁楚身边。等它习惯性地凑过来想要到他怀里蹭蹭时,却闻到一股令他讨厌至极的味道。竟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宁楚被黑墨冷不防地一下子扑倒在地,一开始还疑惑不解,后来看它伸出舌头在他脸上开始猛舔,才知道自己身上定然是留下了跋锋寒的气味。"好好,我知道了,我们先离开这里,找地方我清洗一下。"
  
  身上的感觉确实不太好,作为医生,多少都有些洁癖。虽然宁楚自认为自己的洁癖还不算严重,但体内还留有着那种黏糊的液体,确实让他难受。好不容易把闹别扭的黑墨劝起来,宁楚干脆趴在它身上,让它往小溪的上游走。他计算着跋锋寒这些天内为了追上他,肯定也没怎么休息,他点了他的睡穴,至少还有一段时间是安全的。所以在黑墨走了一段时间后,便找了一处溪水缓流之处,让它停下来。
  
  宁楚脱掉衣服,踏进冰凉的溪水中。好在现在是盛夏,这温度倒也舒服。溪水只到他的腰间,正好适合他清洗身体。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体内残留的液体,宁楚这时才发觉自己身体上被跋锋寒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指印和吻痕,看上去青青紫紫的,非常吓人。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极易被留下痕迹,在小谷中时就经常会发现不知道何时撞青的淤痕,只是不知道居然会这么严重,看来他身体上的血管壁非常容易破裂。
  
  宁楚正很严肃地思考着医学问题时,本来在溪边坐着的黑墨忽然间警戒地直起身子,凶恶地盯着小溪的对岸。宁楚心下一惊,心想难不成是跋锋寒追过来了?
  
  还未作出反应时,只见那树丛一动,一个脏兮兮而又浑身血污的人冲了出来,趴在溪边使劲洗了洗脸之后,才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就看到了在溪水里站立着的宁楚,立刻呆在当场。
  
  宁楚正琢磨着这个健壮英俊的小子会是谁时,树丛里又冲出来一个和他年纪相近的人,相貌俊秀,虽然也是衣衫上全是血污,但伤势却比最先前的那个人轻一些,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宁楚,也像是被点了穴一般愣在了那里。
  
  看着这两个相貌各异,体格轩昂的年轻人,宁楚再想不到是谁,他就白来这世界一趟了。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身上并没有穿衣服,神态自若地淡淡朝他们打了声招呼。
  
  "寇仲,徐子陵,你们好。"
  
作者有话要说:嗯……估计有人看完就会说跋锋寒是渣攻……也有可能会有人说我扭曲他人物性格。其实我只不过是把他在原著中对芭黛儿做过的事情,按照原样对宁楚再做一次而已。跋锋寒,他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和东溟公主、傅君瑜什么的,都是保持那样不清不楚的关系的,只不过因为大唐原著的主角是双龙,所以才没有多给跋锋寒笔墨描写他的事情。而在石青璇吹箫之后,跋锋寒说的想相见一面那句话,是原著里真真正正有的。跋锋寒是马贼,真正的马贼。跋锋寒和双龙做兄弟,一开始也不是什么真心,而是后来双龙对他真的好,他才回报真心的。甚至一开始寇仲都再三和徐子陵强调不能相信跋锋寒。
我不想说主角被虐,因为宁楚这个人本身也有缺点,他毒舌,他其实内心里不把大唐里的人物放在眼中,这样一个教训也可以让他引以为戒,毕竟他在谷里呆了十八年,根本没有踏足过江湖一步。更何况,他本人神经粗,根本没有认为是吃亏-。-|||
至于肉戏很清淡,那是因为不是两情相悦嘛~~~等下次滴……争取请邮箱君出来^_^
咳,多解释了一下,就怕有人会适应不良。若是真适应不良的话,就别再继续看啦,也别在书评里骂人打消我码字的积极性。大家也知道我的笔名和第一本的书名是一样的,一看就是随便起的,其实我根本没想到会一直写同人一连写三本书,本来是想过过瘾就跑的-。-现在连真身的书都顾不上了……(捂脸,我对不起催稿的编编大人啊……PS:不要问我真身是谁……我不会说滴……天冷不要扒马甲哈~)
都是大家的鼓励才让我一直写下去的,每本都要有突破,这样才有意义。所以这本我打算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下去,希望不会有人动摇我的决心^_^
多谢大家一直的支持,每晚五点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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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大唐双龙 ...


  无论多少年过后,寇仲和徐子陵两人都无法忘记第一次初见宁楚时的那幅画面。
  
  其实准确说,那晚之前他们在王通府上远远曾看过他一眼,但并没有看清他的面目,所以当他们刚刚逃脱宇文无敌的追杀后来到溪边时,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们还以为撞见了林间的妖精。
  
  那人面容宁静地看着他们,五官有着超乎性别的美丽,身体纤瘦合度,线条优美,浑身散发着柔润的光泽。湿漉漉的长发正服帖地依附着他的身体,剩余的部分飘荡在水面之上,就像有生命的水藻一般缠绕。
  
  圆月妖冶地悬在漆黑的夜空上,而那人就站在溪水中的圆月倒影之中,不断从他身上滴落的透明水珠断断续续地击打在水面上,让周围的水波化为金色的涟漪,一点一点地荡漾开去,让人也不由自主地随着水波的波纹而心情起伏不定。虽然他赤着身站在那里,但给人一种无以伦比的美感。那种美感不带一点污秽,圣洁得仿佛让人产生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寇仲和徐子陵一时都找不到他们的声音了,他们像是误闯入了一个隐秘的圣地,被施了法,夺去了神智。
  
  "寇仲,徐子陵,你们好。"
  
  看!他还知道他们的名字!寇仲几乎要惊叫出声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对方准确地叫了出来,徐子陵最先回过神。对这个清冷的声音他还有着印象,他同时也注意到了对岸那匹警惕性极强的黑豹,倒抽了一口凉气,试探地问道:"你是……宁公子?"
  
  宁楚点了点头,先是用审视的目光查看着那两人身上的伤势,然后失望地发现都是外伤,用不着缝合手术。便再也没有理他们,犹自大大方方地继续往身上撩水,最后把胳膊也洗干净之后,才转身朝对面的岸边走去。
  
  见那人要从小溪中起身时,寇仲和徐子陵不知道为何,不约而同地背转过身。但他们同时都看清楚了在那人身上,那些可怖的青紫和吻痕。
  
  两人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愤恨。宁公子如此人物,对他做出此种兽行的,绝对不会是女子。
  
  那么会是谁?
  
  两人想到了那晚追着宁楚而去的跋锋寒,脸色同时一沉。
  
  这时对岸传来宁楚的声音道:"我这里有伤药,你们要不要治一下伤?"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对宁楚的印象都不错,所以便一个纵身都来到了对岸,虽然引起了那只黑豹的不满,但在宁楚面前,那只黑豹还是没有对他们怎么样,只是龇着牙低吼警告了他们两声。
  
  徐子陵见宁楚已经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袍,遮住了身上那么多恐怖的痕迹,但刚刚的印象太过于深刻,还是一下子无法忘记。他和寇仲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对他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但这涉及到对方的隐私,他们也不好多问。对着宁楚递过来的药膏,徐子陵只能一拱手道:"多谢宁公子的药,我和寇仲身具长生气,这些伤不碍事的。"
  
  宁楚挑了挑眉,对于他的拒绝并不意外,虽然还没有影儿的事,但算起来,他面前这位相貌俊秀谦逊有礼的男子,还是他未来的姐夫。他一向不善于对人示好,所以只是淡淡地说道:"那这瓶药你先收着,就算你们的长生气再强大,也只不过是血肉之躯。新陈代谢越快,细胞的寿命越短,其实也并不算是好事。"
  
  宁楚说的这句话,徐子陵听懂了前半句,但后半句有听没有懂。正在他暗自琢磨时,寇仲已经毫不客气地把宁楚手里的药瓶拿在了手中,笑嘻嘻地说道:"美人儿公子,那就多谢了!"
  
  听到寇仲又胡乱给人起外号,徐子陵大窘,但看那宁楚公子却并不着恼面色平静,不由得对对方的心胸无比佩服。要知一个男人被称为美人儿,大多数恐怕当场就要翻脸。
  
  宁楚却知道这只不过是寇仲的一个坏习惯而已,不管是名字还是外号,只不过是一个代号,只要不叫他石青璃,什么名字都可以接受。况且他并不想和他们有多少交集。宁楚弯下腰打算收拾一下包袱就走人,没想到身后的黑墨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在他颈间闻来闻去,好像不满他没有把那股可恶的气味洗干净,干脆直接上舌头,打算用自己的气味盖住那股可恶的味道。
  
  宁楚一个措不及防,就被黑墨扑倒在地,他无奈地抬手拍了拍它的头颈,但一时半会儿却劝不住它。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人豹互动的画面,寇仲忍不住对徐子陵悄声道:"陵少,你说美人儿公子身上的痕迹……难道是这头豹子弄出来的?"
  
  徐子陵也为心中的猜想吓得心惊胆战,但总觉得事情不会怪异至此,连连摇头不语。
  
  宁楚好说歹说,答应了它说好了去下一个城镇时再好好清洗,才把身上的黑墨劝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呆立的寇仲和徐子陵一颔首算作告别,也不多解释什么,便带着黑墨朝黑暗中走去。
  
  寇仲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美人儿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陵少的名字的?"他们分明没见过,不是吗?
  
  宁楚连头都没回,淡淡的声音传了回来道:"没什么,你们两个人的名字,终有一天会被天下人都知道的。"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一呆,谁也没想到宁楚的回答居然是这样。他那如同冰珠般没有感情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着,有股预言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两人就这么看着他没入了黑暗之中,即便再也看不到那个白色的身影了,也不舍得收回目光。直到半晌之后,他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才警觉地同时回转过身。
  
  身上只套着裤子,赤着上身的跋锋寒出现在那里,他见到寇徐两人时,也不由得一愣,随后急切地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他?宁楚,他往哪儿走了?"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这时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的心底同时升起愤怒,不着痕迹地挡住跋锋寒的去路。
  
  尽管现在以他们两人合力,也挡不住对方,但只要一想到那人曾受到的对待,就不禁怒上心头。
  
  那么纤细的一个人,怎么就有人能狠下心对他下手呢?
  
  至少,他们无力扭转已经发生的事实,也要替他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嗯……跋锋寒现在是公敌……
求收藏求留评打分~~~~
13
13、第十三章 春在楼 ...


  
  宁楚不知道他走以后,寇仲和徐子陵为了他和跋锋寒打了一场,也为他争取了时间甩开了跋锋寒。
  
  他和黑墨两人沿着小溪走出山林,来到了长江边。他改走了水路,雇了一叶扁舟,在中午时分,便到了九江。城内人丁兴旺,但看众人外貌装束,便知若非商旅,就是武林人物。宁楚想起九江最富盛名的就是赌场和青楼,而九江现在正在铁骑会任少名的控制下。
  
  寇仲和徐子陵名震天下,就是因为他们成功地刺杀了任少名。
  
  虽然这件事还未发生,但宁楚知道也就在最近几天之内了。他无意去看这个热闹,而是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像江南大多城巿那样,九江内外以河道交通为主,以青石板铺筑的大街,宽敞至可容八马并驰,小巷则成方格网状通向大街,井然有序。沿途宅院处处,门楼磨砖雕瓦,院落栽树培花,气氛安详,不见战火的痕迹。间有河道穿插其间,岸旁细柳拂水,另有一番美景。宁楚并没有带着黑墨一起进城,毕竟身边带着个黑豹,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他也难得买了个斗笠戴在头上,心想真是形势比人强。
  
  他考虑再三,寻了九江最有名的青楼春在楼住了下来。男人住青楼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想来跋锋寒应该不会想到他会在青楼歇息。在那十天的山林追踪中,宁楚也曾想过躲在大城镇中一阵,但黑墨确实是太过显眼,而且没太把跋锋寒的追踪能力放在心上。不过既然山林中逃不掉的话,自然要换躲在城市里试试。
  
  虽然宁楚知道自己的心态有问题,按理说他被占了便宜,应该去找跋锋寒拼个你死我活才对。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跋锋寒八成还认为是和奸,毕竟他因为身体原因,并没有做出反抗的动作。
  
  真是一摊糊涂账。
  
  所以宁楚决定不再想。
  
  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
  
  唉,看来他早就说跋锋寒是条疯狗,显然是早有预见啊!
  
  春在楼主要分前后两院,前院设置三座两层高的重楼,以复道回廊和假山鱼池分隔,主要用来接待一般宾客。后院比前院大上一倍,遍植花草树木,乃九江十大胜景之一,人称春园。这里对称排列了十幢三层楼房,只招呼有头有脸和肯花钱的客人。宁楚包了一幢,却不让人服侍,只说自己想要清净地住上一阵。
  
  虽然他的要求比较奇怪,但看在银子的份上,没人会把他赶走。等到他刚住下来的第一天夜里时,黑墨也寻着他的气味,从窗户跳了进来。
  
  宁楚刚在下午睡了一觉,彻底用热水泡了澡,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色锦袍,正拿着书看着。经过了十多天的风餐露宿,他不得不承认文明社会的生活还真是舒服。柔软的床榻、热水、舒适的环境、奢侈的用品……他之前真是苦修在折腾自己。
  
  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树林里的那一晚,让宁楚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只剩下两年的寿命,应当及时行乐才对。所以不惜花大价钱来最高级的青楼消费。
  
  反正那都是他师父的钱,不用也放着长霉了。
  
  他身上其实并没有带那么多的银两,但他不得不佩服他师父的名号,几乎每座城市都有他的病人,或者说是曾经病人的家属。他只需要找到他师父在对方院墙上留下的痕迹,便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进去索要当年的医药费……能让他师父留下印记的,自然都是大富大贵之家,没钱付银子的穷人家他师父自然不会留印记。而且不得不说,古人确是以诚信为本,他去过的几家,都没有人赖账,反而都拿出丰厚的银子,只是他嫌太沉带着身上不方便,只拿需要的数量就够了。
  
  这可比钱庄方便多了。
  
  当然,他的身体也消费不了更加奢侈的事情,虽然住着青楼,也没有请姑娘来弹曲聊天的兴致。他把茶和精致的点心都留给黑墨,自己则捧着一杯温热的清水,慢慢地喝着。
  
  黑墨从宁楚预留的窗户跳进来,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宁楚身边开始闻他身上的味道。虽然皂角的味道也并不是那么的好闻,但勉强要比留有那个人的味道好些。黑墨不甘心地在宁楚身边转悠了好几个圈,又有点烦这里浓重的胭脂味,最后还是宁楚自己看得眼晕,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搂住它的脖子,让它在他身边坐下。
  
  宁楚拿起梳妆台上的檀木梳子,开始耐心地一点点梳着黑墨光滑的皮毛。虽然黑墨每天自己都要花上很多时间梳理,但这些天他们风餐露宿,黑墨大概没有多少时间整理自己。
  
  猫科动物一天正常都会睡十六个小时,黑墨这些天的精神也绷到了极点,现在伴着宁楚,感受着他细心的照顾,忍不住眯起了那双黄金色的眼瞳,喉咙里也发出舒服地呼噜声,越发地往宁楚的怀里钻。
  
  "有点脏啊……要不要也给你洗一洗澡?"宁楚皱了皱眉,看着自己刚换的白色锦袍被黑墨蹭得变成了灰色。因为黑墨的毛皮是黑色的,所以一般还真看不出来它脏。
  
  黑墨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直接把全身重量都趴在宁楚的身上,宁楚推它也推不动,索性就任它压着了。黑墨见他不反抗,便凑过头去,在他的左耳边闻了闻,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
  
  宁楚任它这么做着,因为这是黑墨在入睡前经常会做的一个动作。在十七年前,还是小猫大小的黑墨曾经有一次和他玩耍的时候,曾经不知轻重地把他的耳朵咬伤了。当然在宁楚来看,那只不过是个轻伤,甚至在耳背后才能看得到两个尖尖的牙印痕迹。但黑墨却一直都记得,每次它在伴着他安下心入睡之前,都会舔舔他的左耳朵,像是忏悔着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做下来,这个动作也已经成为了它入睡前的习惯。
  
  果然舔了舔宁楚左耳的黑墨便满足了,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眯上了眼睛。
  
  宁楚也没有把它推开,黑墨那比人体高出许多的体温确实让他感到舒服,本来他体温就比常人低上一些,所以很喜欢抱着黑墨一起睡,就像抱着一个暖暖的抱枕。听着它强壮又有力的心跳,就会让他感到心安。
  
  不过宁楚这次只是安静了片刻,便受不了地从黑墨的身下爬了出来,揪着它的耳朵道:"不行,你都臭死了,要洗澡!"
  
  "嗷……"黑墨哀嚎一声。
  
  对于猫科动物来说,水才是天敌。
  
  ————————
  
  在春在楼的第一个晚上,宁楚就浪费给黑墨洗澡了。虽然黑墨不情不愿的,但它也很少拂宁楚的意思,见宁楚真是铁了心,便只好老老实实地让他给它洗澡。
  
  其实在小谷里的时候,黑墨偶尔还会跳到小溪里去抓鱼吃,所以那时候一般就顺便清洗身体了。出来之后,它还是首次洗澡,它的体型又大,只是打一遍皂角就把宁楚折腾得不轻。幸好春在楼的这幢小楼中热水是引用自后山的温泉水,还有专门的活水温泉池。在温泉池旁都植有高大的树木和低矮的灌木丛,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视线,给予客人隐私的空间。宁楚把黑墨洗干净后,自己浑身又湿透了,索性也跳进温泉池重新泡了个澡。反正现在是盛夏,黑墨自己会甩干皮毛,不用担心它会感冒生病。
  
  躺在温热的池水中,宁楚忍不住有些疑惑起来。按理说,昨夜是满月之夜,他好不容易挨过了发病期,又被XXOO了一次,居然还有体力走远路。虽然下午睡了一觉,但现在身体虽然疲惫,但却并没有到支撑不住的程度。
  
  这有点不太对劲。
  
  作为医者,又同时自身就是病患,宁楚对自己的身体知之甚详。他每天都严格地按照规定的作息时间表早睡早起,甚至连被跋锋寒在山林间追逐的那十天,都按照那个时间表按时睡觉和休息。但他现在却一点都没有困意,胸口也没有因为熬夜或身体劳累而产生的堵塞呼吸不上来的气喘感觉,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宁楚想了又想,觉得这一天来的改变,就是他和人XXOO了一次。
  
  难不成这就是双修?或者叫采阳补阴?
  
  宁楚啼笑皆非,他虽然学了十多年的中医,但也是捡自己能理解的部分学习。像这种双修之类的言论,他是历来不信的。
  
  宁楚把这个荒诞的想法抛诸于脑后,暂时不去想了。温泉虽然舒服,但却不能泡太久。他只呆了一会儿,便起身擦干身体,换上了睡袍。此时月到中天,正是青楼最热闹的时候。远处灯火通明,远远地传来丝竹欢笑声,相比之下这里宁静得就像是世外桃源,这让宁楚感觉颇好。
  
  黑墨正躲在黑暗里,努力地舔着自己身上的毛,在重新恢复威猛华丽之前,它是不允许不完美的自己出现在宁楚面前的。
  
  宁楚也知道它高傲的脾气,也就不去糗它了,径自上了二楼,打算就算不困也要强迫自己睡觉。可当他刚转过二楼的旁厅时,忽然感到警兆。他的脚步只停顿了一下,判断出对方没有杀意,便那么轻松地转过了拐角。
  
  一个男子正盘膝坐在案几前,看年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一手里拿着他刚刚看过的那本书,另一手则拿着一把扇子在慢慢地扇着。在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得到那人相貌英俊的侧脸,透着儒雅的气息,有着一种风流倜傥潇洒自若的感觉。
  
  正当宁楚打量他的时候,对方也转过了脸,对上了他的目光,然后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倏然睁大。
  
  被人这么轻易地登堂入室,宁楚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更何况,他因为对方的气质和他手中的扇子,想到了一个他绝对不想见的人。
  
  果然,那人见到宁楚初时的怔忡一过,就长身而起,洒然笑道:"侯希白见过宁公子,请莫怪在下不请自来的唐突。"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二号小攻出场~~~~没看过原著的不要紧,明天会解释为何宁楚讨厌看到侯希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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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侯希白 ...


  若说宁楚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想见到的人的话,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曾经抛弃过他的老爹石之轩。而排在第二位的,就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位"多情公子"侯希白。
  
  不是说对方个性烦人或者长相讨厌,相反,侯希白被世人称为多情公子,自然是因为他那风流倜傥的风姿和英俊无匹的相貌。再加之他和多位美女关系良好却偏偏没有绯闻缠身,足以说明他是一个风流但却不下流之人。这点尤为难得。
  
  就算是嫉妒侯希白的人,在真正与他面对面之时,都会被其风度翩翩的气质所折服,在这江湖中,侯希白是最不会招人厌恶的一个人。
  
  宁楚真的不是讨厌侯希白这个人本身,而是不爽对方的身份。
  
  可能江湖中知晓他身份的人不多,但他却清楚地知道,侯希白是他那个便宜老爹石之轩的徒弟。
  
  在这个江湖上,邪派分为两派六道,而其中的两派就指阴癸派和花间派。阴癸派主要成员都是女性,包括大名鼎鼎的阴后祝玉妍和美艳绝伦的婠婠,甚至各地的青楼会所都有阴癸派的人,就连他现在所在的春在楼,也肯定有其安插进来的女子。花间派则不同,每一辈只有一个男继承人。上一代的花间派派主就是他爹石之轩,这一任的传人自然就是他面前的侯希白。
  
  花间派的传人不是生性孤独,而是追求孤独,因为花间派有个信念,就是人与人的关系都是多余而没有意义的,把老子李耳"老死不相往来"的思想进一步推衍更深远。花间的箴言,是得情而后忘情,纵情于百花之间,却片叶不沾身。
  
  纯属是装B!
  
  宁楚不爽,丫的,什么多情公子,实际上就是无情公子。他老爹当年到底爱不爱他娘?还是根本就是个感情骗子?不过从他能抛弃他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点看来,确实是足够无情。
  
  所以相较于侯希白这种和石之轩相似,脸上带着温和面具的无情人,他倒宁愿去面对他老爹的另一个徒弟"影子杀手"杨虚彦。虽然那小子是喜欢在暗处抽冷子来一剑,但至少后者是真实的。
  
  宁楚心中的不满,虽然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但侯希白乃是极会察言观色之人,见宁楚并不答话,便不由得尴尬地笑道:"看来宁公子是在怪希白不请自来了。"
  
  "没错。"宁楚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地点点头,从眼角眉梢都带着清清楚楚的厌恶。这事要是放在现代,那就是私闯民宅。虽然这里只是他暂住,但也算暂时是他的地盘。
  
  侯希白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直接地表达感情的人,饶是他见过各种人物,也不禁一呆,苦笑道:"宁公子勿怪,希白是本想赶去东平郡见青璇小姐一面,谁知晚了一步,却正巧知道了宁公子在春在楼,所以冒然前来一见。"
  
  宁楚看着自己的头发还在滴水,便拿起衣架上的毛巾,选了一个屋子里离侯希白最远的椅子坐下,一边慢慢地擦着头发,一边淡淡道:"她才不会见你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侯公子,我不喜欢和不说实话的人交流,那是浪费时间。若你再把我当傻瓜,就请从哪里来的回哪儿去。"
  
  侯希白脸上的笑容微僵。
  
  宁楚冷眼旁观,别人不知道侯希白的底细,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石青璇深恨石之轩害死了碧秀心,所以对他根本不假以辞色,更厌烦侯希白和杨虚彦这两个名义上的师兄。侯希白至今仍未见过石青璇一面,又怎么会巴巴地赶到东平郡去听石青璇吹箫?也不怕后者生气,导致石之轩暴怒?
  
  不过侯希白半夜来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宁楚也飞快地在脑海中思考着。
  
  那边侯希白瞬间也恢复了常态,抱歉地一笑道:"希白不知宁公子和青璇小姐私交那么好,真是失礼了。"他以为宁楚知道他的身份,是因为石青璇告诉他的。
  
  宁楚手中擦头发的动作一滞,知道了侯希白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了。
  
  在王通宴会上,跋锋寒害他被围观,八成这天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仰慕石青璇的。而侯希白来见他,估摸着就是为了看看他够不够格追求石青璇。虽然石青璇并不把侯希白当师兄看待,但后者明显觉得保护师妹是他的责任。
  
  这都是什么事啊?
  
  宁楚郁闷。他只不过是想去见他姐姐一眼,反而被缀上了跋锋寒那个牛皮糖,现在又跳出来侯希白。
  
  他眯起双眼打量着站在屋子中央的侯希白,心里的不爽就像是水底的气泡一样,无法控制地一个个往外冒。
  
  宁楚其实在山林间喝水时,也从水面上的倒影里看到过自己脸上的容貌。虽然他不自恋,但也多多少少端详过,自己的容貌总的来说是综合了他爹娘的一半一半,没有特别像谁,再加上他独有的冷淡气质和纤瘦单薄的身体,即便是熟识他爹娘的人乍一见到他,也只会觉得他长得出众,也不会立刻想到他爹娘的身上。例如现在侯希白即便是见到了他,也没有疑心他的身份。
  
  毕竟儿女肖似父母,除却血缘关系之外,最重要的是言行举止的熏陶。
  
  只有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儿女,都会不自觉地模仿着父母,从说话的阴阳顿挫,到眼神手势等细节。所以世上才会有人说石青璇长得像碧秀心,他虽然没见过他姐姐的真容,但那一夜的惊鸿一瞥,还是能看出来她身上的气质和碧秀心是一模一样的。
  
  当然,因为他在这一世出生时就带着前世的记忆,所以就算他在步三爷身边长大,也没有被传染到对方邋遢罗嗦脱线等等等等的不良习惯。
  
  真是万幸。
  
  至于现在在他面前的侯希白,因为很小就和石之轩习武,所以从头到脚都复制了石之轩的内涵。虽然相貌不相似,但世上的帅哥万万千千,可石之轩的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也只有和他最亲近的人才能模仿得出来。
  
  所以,当侯希白一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能知道究竟石之轩在侯希白的身上下了多大培养的功夫,甚至他还能够体会到石之轩因为亲手抛弃了他,而在侯希白身上而寄托的移情作用。
  
  也就是说,石之轩根本就是在把侯希白当儿子养。
  
  而他这个正牌的亲生儿子,却能忍心丢到山林里等死。
  
  他和侯希白差在哪儿了?不就是他没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吗?
  
  宁楚虽然表面上漠视石之轩的存在,但却不可否认,他在心底深深地恨着他。
  
  当年他是那么的无助地躺在雪地中,连动都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头都不回地离去,那幅画面已经成了他多年的噩梦。
  
  等死的感觉一点都不好,真的非常不好。
  
  被晾在一边的侯希白再次苦笑,他确认自己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宁楚,可对方看他的眼神,是真正的厌恶。
  
  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眼神。
  
  侯希白自问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连自己邪派传人的身份都很小心地遮掩起来,就算是和他师父有大过节的阴后祝玉妍都不会对他如此这般,这位宁楚公子……侯希白叹了口气,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问道:"宁公子好像很讨厌希白?"
  
  宁楚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就一直没学会怎么给人留余地,甚至连救了他的师父,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吐槽对方,更何况是他面前这位。所以,他把胸前半干的头发往身后一甩,淡淡道:"没错,我非常讨厌你,一见到你就恨不得你从我面前消失。所以,夜深了,请你消失吧,别逼我自己动手。"
  
  侯希白自从行走江湖以来,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待遇,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一时找不到下台阶的话来说。
  
  宁楚抬眼见他没有动作,更是不爽,面无表情地续道:"以前听到过一句话,从来没有垃圾会自己走到垃圾箱里,看来说的还真是真理。"
  
  听到被人称为垃圾,就算侯希白涵养再好,也不由得骤然变色。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跋锋寒是疯狗,侯希白是垃圾……宁楚的嘴巴还真是不饶人啊……捂脸叹气……
我就估摸着会有人说小宁子毒舌乱开炮,但批跋锋寒是以为对方要泡他姐姐,批侯希白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小宁子又不会谁都开炮……你看他对双龙的态度就不错啊~~~至于其他人,路人而已~~~
到日子上月榜啦~~~求收藏求留评打分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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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惊蛰 ...


  
  虽然刚刚沐浴过,身上没有半点药粉,但宁楚在刚刚取毛巾擦头发的时候,就把毛巾底下放置的小药包拿在了手中。
  
  到底是用他仿制的十香软筋散?或者是山寨的悲酥清风?还是直接用盗版的冰魄银针?
  
  若说宁楚在同跋锋寒的交手中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千万不能小看对手。说话说得痛快也是要有代价的,他就是太托大,才会在满月之夜的发病期被跋锋寒压倒。虽然过程他总的来说还算勉强可以接受,身体还有一些附赠的好处,但那事情终究不是他本意想要的。
  
  被迫和主动,自然区别还是有的。
  
  所以在初见侯希白的时候,他便不动声色地把救命的小药包拿在了手里,思量着对付侯希白究竟哪种药粉或者银针更加管用。
  
  就在宁楚正在挑选着用什么东西来招待客人时,站在屋子中央的侯希白忽然笑了一下。
  
  看到那双桃花眼射出温柔的目光,宁楚忽然觉得有点冷。
  
  这人傻了吗?被骂了还能笑得出来?
  
  侯希白看到宁楚防备的神色,苦笑连连道:"宁公子想必是知道了希白的身份,那刚刚是在为青璇小姐抱不平吧?可宁公子有没有想过,希白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一切也都是身不由己。"
  
  宁楚闻言一呆,不由得重新开始审视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多情公子。
  
  说起来,侯希白被石之轩收为徒弟,也并不是他自己愿意的,而是身为孤儿,无处可依。更何况侯希白如此相貌如此人物,说不定原来家世颇好。但魔门收徒讲究的是"斩俗缘",也就是说被看中的好苗子,从小就收在身边,而对方的家人必须要斩草除根,全部杀掉。
  
  这样想来,侯希白和他其实命运差不多,他还有个真心爱护他的步三爷,但侯希白的师父却是他那个随时可以精神分裂的老爹。算起来,侯希白倒是更要可怜一些……
  
  宁楚收起对他的敌意,也渐渐平复了内心的不满。
  
  侯希白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有趣地看着宁楚眼中神色的百般变化。
  
  没有人在被人当面羞辱时会不生气,即使是被称为好好先生的他。但那种愤怒也就只是一闪而过,深思其原因,他反而也就不觉得奇怪。若石青璇和宁楚的私交好到可以告诉她的身世的话,那么宁楚针对他的敌意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只是,他真没想到,那么隐居一隅从不对旁人假以辞色的石青璇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宁楚,究竟凭什么让人如此信任?
  
  侯希白眼神复杂地看着坐在昏暗角落里的宁楚。因为屋内的灯光并不是太强,根本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能看得到他眼中反射的烛火。他刚刚沐浴过,只是穿着单薄的睡袍,勾勒出他纤瘦的身体,一双修长白皙的双腿在深蓝色的睡袍下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就算是再好的笔墨都无法勾勒出那样完美的线条……
  
  侯希白突然发现自己的脸有点发热。
  
  春在楼的所有屋内摆设,都是暧昧多情的,后院春园的布置更是下了一番苦心,所有十幢楼的设计都完全不同。他们现在所在小楼是取自二十四节气之一的惊蛰楼,惊蛰是桃花红李花白,黄莺鸣叫燕飞来的时节,整幢楼内挂上的半透明幔帐全部都是暧昧的桃花粉,其实这在经常踏足青楼的侯希白看来,这是最正常不过的颜色了,但突然之间,他却感觉到强烈的不自在。
  
  因为他突然想到,这是他头一次和一名男子,在青楼的夜晚里,独处一室。
  
  这种不自在让侯希白不知所措,甚至在宁楚忽然开口的那一刻,他居然都没有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宁公子,刚刚希白在走神,没有听到你说什么。"
  
  宁楚哑然,看着那双桃花眼中的神色不似作假,只好淡淡地重复了一遍道:"我刚刚在说,对不起。"
  
  "啊?"这回,这句道歉清楚地听在了耳内,侯希白彻底愣住了。
  
  看着对方被自己吓住的表情,宁楚以为他不接受自己的道歉,耐心地续道:"是我迁怒了,这事其实和侯公子一点关系都没有,真是失礼了。"
  
  侯希白真是没有想到宁楚居然会道歉。
  
  他向来信任自己识人的眼光,所以第一眼看到宁楚孤傲防备的表情时,就已经把他定位为不好交往的一类人,更遑论对方拥有着那即便是阅遍天下美女的他都会感到震撼的容貌。美貌者向来难以相处,即使是那慈航静斋的师妃暄,虽然表面上平和,但骨子里都是高人一等的骄傲。
  
  他绝没有想到,宁楚会如此干脆利落地道歉。
  
  还道歉了两次。
  
  而且听上去,还非常的诚心诚意。
  
  宁楚没觉得有什么,他是个讲究实事求是的人,既然自己错了,那就要承认,就要道歉。看着毫无反应的侯希白,宁楚感到疲惫渐渐涌上心头,连呼吸都需要非常费力了,他知道自己的体力今天熬到这时候已经是极限,便再也没有精力多说什么。当下站起身走到床前,朝呆立在那里的侯希白挥了挥手道:"我困了,侯公子请便,改天再叙。"说罢就在侯希白惊讶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钻进被子里躺下。
  
  屋里一片静谧,只能听得到灯芯偶尔噼啪作响的声音。
  
  听着宁楚舒缓沉重的呼吸声,侯希白确认他真的是睡着了。虽然呼吸的频率有些奇怪,但也许是和对方练的武功有关。
  
  侯希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满。竟能在初次见面的他面前坦然入睡?是真的是接受了他而对他毫无戒心,还是这个宁楚对谁都是这样毫无防备?
  
  看着宁楚绝美的睡颜,侯希白不由自主地捏紧手中的美人扇,忍不住想看得更清楚些地向前走了一步,正待他还要向前时,忽然一条黑影窜到了他和床铺之间,轻巧无声却又带着巨大的杀气。
  
  侯希白惊愕地看去,只见一头体态健美的黑豹守在床铺之前,一双金黄色的眼瞳正警惕地看着他。
  
  侯希白苦笑,怪不得宁楚会如此安然入睡,大抵是身边有守护者的缘故。
  
  "晚安,后会有期。"侯希白也不多做纠缠,轻声道了别,在从窗户跳下去之前,转身一挥袖。
  
  桌上的灯火晃了一下,便嘶地一声灭了下去,在黑暗的屋内,只有一道轻烟飘渺而上,转而不见。
  
  那双金黄色的眼瞳在屋内扫视了一周,确认再也没有其他入侵者后,满意地跳上了床铺,舔了舔熟睡那人的左耳,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
  
  自那晚之后,侯希白便天天都出现在惊蛰楼中,宁楚因为在第一次见面时对他无礼,虽然觉得他粘人的紧,但也不好再给他脸色看。而且宁楚也不得不承认,侯希白在江湖上如此受欢迎,也并不是平白无故的。面对着那双时常含笑的桃花眼,宁楚实在是冷不下来脸赶人。
  
  更何况,侯希白精通音律,虽然琴技并不精湛,但却要比自学成才的宁楚好上太多。宁楚的琴技全都是从步三爷捎带回谷的乐谱上习来的,加之他前世偶尔看过古琴表演的记忆和流行音乐的浸染,自己摸索出来的。宁楚向来都是虚心好学的,所以在发现侯希白会弹琴之后,便再也没嫌过他碍眼,反而让他教他弹琴。
  
  侯希白更是讶异,他会弹琴,是因为花间派的传人必须至少在琴棋书画上都拿得出手。他虽然专攻画术,但琴技也是不凡。只是他没想到,在王通府上一曲成名的宁楚,居然连最简单的古琴基本指法都不全会……
  
  这……这是不太可能的吧?
  
  可侯希白在听过对方弹过的一曲后,便彻彻底底地折服了。虽然指法不怎么样,但旋律优美动听,感情真挚动人。这让侯希白越发的感兴趣起来。
  
  若是教会宁楚所有指法技巧的话,又会有怎么样的琴曲可以听呢?所以侯希白便日夜在惊蛰楼出没,甚至连晚上都在客房留宿。两人之间的感情也火速升温,在短短两天之内,称呼从宁公子、侯公子,到宁兄、侯兄,最后到楚弟、希白兄……
  
  宁楚也不得不承认,侯希白确实是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文艺男青年,除了经常会冒两句酸掉大牙的诗词之外,真的挑不出任何毛病。替他准备的吃穿用度也都极其讲究,让他这个在乡野山谷里长大的人迅速腐化,再也无法想象穿回他原来所穿的粗布麻衣。真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所以,这晚,宁楚单手支着下颌,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正在烹茶的侯希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尤其在看到一向生人勿近的黑墨,都乖乖地趴在他们旁边对侯希白毫无戒心的时候,宁楚就更觉得对方真是神奇。
  
  其实平心而论,侯希白确实是个做朋友的完美人选。他知道朋友的底线在哪里,知道什么时候该亲近,什么时候该疏远。他们在惊蛰楼里相处两天了,侯希白却再也没有提到过有关石青璇的一句话,就像他本来找他根本不是因为她一样。
  
  宁楚很有自知之明,他自己的个性其实并不讨人喜欢,就算是喜爱他的步三爷,在收养他的前几年都受不了他的毒舌,总是三天两头的往谷外跑。但侯希白却一点都不在意他的任性,不管他说什么不客气的话,都是勾着他那双桃花眼包容地笑看着他,如此这般,宁楚就再也对他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了。
  
  感觉像是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了。
  
  宁楚微微感到有些懊恼。
  
  "在想什么?"侯希白把冲好的茶从小炉上拿了起来,这时流行的茶艺是在吃茶,还需要在茶汤里加上若干香料和配料。"这是早上刚摘下来的茉莉,清香淡雅,楚弟你试试。"见对方把手直接伸了过来,侯希白愣了一下,之后淡定地把那盏青瓷放在了那只洁白如玉的手掌上。
  
  虽然在这两天之内一直和宁楚形影不离,但侯希白还是无法习惯于对方的美貌,经常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便看着他发呆。他总想拿起笔墨来画他,但却一直想看他的笑颜,一定是对方最美的时刻。在侯希白心里,感觉宁楚就像是受过伤戒心很重的小猫,一点点地靠近着他,小心翼翼地化解着他的戒备。可是宁楚这些天允许他一点点地接近,但却从未笑过一次。
  
  真想看看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啊……
  
  宁楚把茶碗接在手中,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茉莉的清香夹杂着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他却没有急着喝,而是透过这飘渺的热气,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侯希白。
  
  侯希白笑意更深了,举起自己手中的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大大方方地任着宁楚盯着他发呆。他也发现了,除了他自己会盯着宁楚看之外,宁楚也会盯着他看,一开始侯希白还有点欢喜,可是时间一长,他就有种错觉,好想对方只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的样子。
  
  看着宁楚那虽然对准着他,却毫无焦距的瞳孔,侯希白忽然觉得喝入口中的茶变得苦涩无味。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向引以自豪的交际手腕,此时半点也施展不出来。
  
  等被侯希白提醒他手中的茶都快凉了,宁楚才回过神,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口手中的温茶,便客气地说自己先去下面泡温泉,便拿着换洗的衣服下了楼。
  
  宁楚知道自己这么经常对着人发呆很失礼,但是侯希白和石之轩的气质实在是太像了。在看着侯希白微笑烹茶弹琴甚至吟诗作对时,都无法控制地去想象石之轩做这样事情的时候会是什么一幅画面。
  
  宁楚知道,从客观上分析,自己恐怕是父爱缺乏症。他上辈子就被离异的父母抛弃,这辈子一出生也被活生生的抛弃等死,其实潜意识里有多恨石之轩,内心就有多渴望见到他。
  
  有时候,他更恨自己的医学知识。
  
  宁楚坐在温泉边上,先放下去双腿适应了水温后,才把衣服全部褪去,缓缓地滑进池子内。虽然这两天他每晚都泡温泉,热水也促进他的血液循环,但他身上跋锋寒在三天前的晚上留下的痕迹,仍是没有完全褪去。
  
  喏,看来他的血液循环速度真是太慢了,这和他心脏病有关。心脏就是一个泵机,泵机功率不足,自然血液循环也不足。
  
  宁楚排空脑中的思绪,靠在池壁的大石上闭目养神,泡了一会儿,约算着差不多可以上来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春园内呼喝的声音和金铁交击声,不爽地睁开双眼。
  
  侯希白和黑墨立刻就出现在温泉旁边,前者向他看来,想要确认下他是否安全,却在看到他的时候,那双爱笑的桃花眼凝滞了一下。
  
  宁楚知道他必是看到了他身上的那些吻痕,虽然不是很想让他看到,但他也不想和他说起这事。幸好侯希白在表情僵硬了一下后,便调开了眼神,并没有追问什么。
  
  宁楚眨了眨眼睛不以为意,知道侯希白确实是个知情识趣之人,不会问他不想说的问题。
  
  这时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喧哗,宁楚略想了一下,不禁大讶,心想不是这么巧吧?今晚就是寇仲和徐子陵刺杀任少名的时候?
  
  正猜测间,忽然从隔离的树丛间窜出两个黑影。在侯希白和黑墨正好一人一个打算打倒对方之前,宁楚忽然轻声说道:"且慢,是认识的。"
  
  侯希白点过去的美人扇一顿,皱眉打量着突然冲击来的这两个浑身带血的小子。在他面前的这位长相俊秀,虽然脸上带了血渍,却一点都没有给人狼狈之感,此时正愣愣地看着温泉池中的宁楚。而被黑墨扑倒在地的那位一脸的痞子笑容,朝宁楚笑嘻嘻地说道
15、第十五章 惊蛰 ...


  :"美人儿公子,怎么我们每次见面你都在洗澡啊!"
  
  这么轻佻的话语,让侯希白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时外面人声鼎沸,显然在四处搜查这两人,侯希白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但在春在楼这种地方大动干戈,显然这两人是做下了天大的事端。侯希白看向宁楚,看他如何决定。
  
  宁楚朝寇徐两人勾了勾食指,淡淡道:"快来人了,你们藏在温泉里吧。"温泉池中间的水可以到腰际,只要他们藏在阴影里,现在天黑,只要不被人搜查温泉水底,就可以不会让人发现。
  
  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发现了惊讶。宁楚是知道他们会在水下的内呼吸呢?还只是凑巧让他们毫无选择地躲在温泉下面?两人尽管惊疑不定,但外面的呼喝声越来越近,再也没有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了。寇仲拽着徐子陵从温泉的前面走过,一直走到对面的灌木丛才停下,再倒退着身子按照原路返回,最后两人才小心地跳进温泉中。
  
  宁楚挑了挑眉,寇仲的这个动作并不是多此一举,而是他们身上都有血迹,洒在地上,可以给人造成已经逃逸此处的效果。
  
  果然是逃命专家。
  
  水面又恢复的宁静,宁楚正闭上眼睛想要养足精神对付一会儿就冲进来的人时,忽然感觉到水面一动,又一个人滑进了温泉,并且还肆无忌惮地贴近了他的身体。
  
  宁楚睁开眼睛不悦地看去,发现侯希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光了衣服,赤着上身站在温泉里。宁楚皱眉道:"我是让他们跳进温泉,没让你也进来。你也有人追杀吗?"
  
  侯希白的桃花眼笑一下,并不回答,而是伸手把宁楚拽了起来,竟那样就把他整个人环在了怀中。
  
  宁楚不爽,他最讨厌和人身体接触了,尤其是这种毫无缝隙地全身相贴。正想把他一把推开时,正巧有许多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冲了进来。
  
  "别说话,一切有我。"侯希白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细细碎碎地说着。
  
  宁楚一顿,本来想要推开他而抬起的手,慢慢地环住了他的后背。
  
  从外面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得到一个男人在温泉中拥住了一个纤细的人,长长的黑发散落而下,在水波上荡漾着。从那男人的身体后面,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肩头,上面隐约还留有靡乱诱人的青紫吻痕。
  
  冲进来的人们均一呆,显然没有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毕竟现在天才刚刚黑下来,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这一对怎么这么急啊?
  
  温泉里看上去像是非常香艳的场景,但宁楚却已经把这几天留出来的指甲深深地刺进了侯希白的后背。
  
  丫的,打掩护他需要把裤子也脱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小白的属性显现了啊……要说跋锋寒是侵略性极强的大漠孤狼,那侯希白就是温柔腹黑的狐狸一只啊~~~~捏哈哈哈~~~~
今天这章可绝对够给力的了吧……将近六千字啊……干脆我就不拆章了,相当于双更了,大家不要霸王哦~~~要收藏、打分和留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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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温泉 ...


  这两天的相处之中,宁楚没有机会见到侯希白的武功如何,但却在这一刻知道这人扒衣服的功力铁定极其强大,居然在那些人冲进来的那一瞬间把自己扒得赤条条的滑进温泉,真不愧是流连花丛中的多情公子。
  
  两人此时在温泉下亲密相贴,不光胸腹之处,连那最隐私的部位都靠在了一起,等宁楚意识到对方根本没穿裤子时,让他整个人都僵直在那里了,连环抱着侯希白的双臂都微微颤抖着。
  
  那是气的。
  
  可恨的是他提出掩护寇仲和徐子陵的,又不能在这当口上拆台,只能脸色一沉,只能在放在侯希白后背上的手上搞些动作。
  
  宁楚本来学了多年的医,为了时刻准备进手术室,所以必须经常把自己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但在这两天习琴时,侯希白说为了发出中和纯粹的音质,右手五指都需要蓄有指甲,以甲肉各半着弦出音才最为好。另外左手的拇指和小指也需要留指甲,其余三指均不留指甲,这样左手按弦时才会坚实有力,发音清晰明亮。但指甲却不易过长,防止发出的琴音清丽过脆,只留一个米粒长度即可。
  
  不过这时宁楚却恨不得手指上的指甲再长一些,这样才可以更解气些。
  
  侯希白却不在意他的小动作,保持着两人相贴的姿势不动,只是转过了头去,朝那些围在温泉边上的人淡淡说道:"出了什么事了吗?春在楼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这时从一群人中冲出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赔笑道:"哎呀,这不是侯公子嘛!刚才出了点事,还是请侯公子多多包涵啊!"
  
  旁边的一个额头上带着钢箍,高大凶恶穿着红色僧袍的秃头和尚却没工夫听他们废话,他看到地上的血迹,恶狠狠地朝侯希白问道:"你有没有刚刚有两个小贼?"
  
  侯希白挑了挑眉,含蓄地微笑道:"不好意思,刚刚真没注意到。"
  
  众人见他怀里抱着一人,虽然那人的面目埋在他的怀中,但看那黑亮的长发和黑发下优美的线条,也都理解暧昧地一点头。有美在怀,注意不到周围的动静也很正常。
  
  那位恶僧语气缓了缓,朝侯希白冷言问道:"侯公子不介意在下四处搜搜吧?"
  
  侯希白知道此人是任少名手下的"恶僧"法难,虽然不知道寇仲和徐子陵惹出了什么事,但看现在铁骑会的人把他们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也知道事态严重,他即使拒绝对方肯定也会搜查,所以笑着点了点头道:"请便,不过可否快些?"
  
  对方没空理他,马上指挥着人开始彻查这幢三层的小楼。虽然温泉边上的黑豹吓了众人一跳,但看它乖乖地蹲在那里没有动弹,便知道这有可能是富人豢养的宠物,尽量绕开它走。只有"恶僧"法难盯着那只黑豹,皱着眉想着什么。
  
  宁楚知道侯希白确实是想要帮寇徐两人,虽然不爽对方唐突,但看这些进来的人都不是善茬,温泉边上散落的衣服若是少了裤子,肯定也能一眼看出来。他这么想着,抓着侯希白后背的手松开了些。
  
  侯希白却以为他担心,低下头寻着他的耳边低声轻喃道:"他们应该不会搜温泉里,不过就怕他们赖着不走,时间长了可就不好了。实在不行,我们要准备随时偷跑。"
  
  宁楚却知道寇徐两人早就会了道家的内呼吸,在水中憋上了个几天几夜都没关系。但他却没有侯希白那么强的内功会压低声音,他怕站在旁边的那个恶僧听到,所以只能把放在侯希白后背上的手渐渐下滑,潜到水面下面对方腰部的那里,开始慢慢地写字。
  
  侯希白在他手动的那一刻就浑身僵硬了起来,在小院里的一半人都把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在那些人眼中,那位侯公子仍是调笑不停,在那位"女子"耳边说了什么,然后那名"女子"便不甘示弱地开始调戏对方,甚至把手伸到了下面。虽然他们看不到具体动作,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洁白无暇的手慢慢下移,然后盯着那水波的动荡无限遐思,口干舌燥。
  
  宁楚却在写第一个字之后就停了下来,因为他无奈地发现,侯希白身上的某处居然有了反应。
  
  两人的身体相贴得那么紧密,他又怎么可能没察觉到?
  
  腰部是他的敏感处么?宁楚识相地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但与此同时,他居然感觉到侯希白环在他腰上的手开始动了起来,沿着他的后背摩挲起来。
  
  "别动,否则他们会怀疑的。"侯希白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义正言辞。
  
  宁楚强忍着一把推开对方的冲动,闭着眼睛忍受着在他背后游移的双手。他不得不承认,侯希白的技术要比跋锋寒好上太多了,虽然不至于这么几下就挑起他的欲望,但至少不会让他感到排斥和恶心。而且那双手犹如对方抚琴时那般灵活轻柔,令人难以拒绝。
  
  在热水的熨烫和那有魔力的手掌抚慰下,宁楚本来僵硬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对方身上。
  
  侯希白的身高只比他高出一些,他把头只要一歪便能靠在他的肩上,非常契合。比起和跋锋寒混乱的那一夜,宁楚不得不承认侯希白的怀抱非常的舒服,相贴的肌肤经过水的润滑,毫无间隙地贴合在一切。对方的温暖透过相贴的地方不断地传来,居然让他有种还不错的感觉。
  
  皮肤饥渴症吗?
  
  那种心理疾病经常会出现在缺少双亲关爱的孩子身上。要知道一块硬币大小的皮肤上,就有25米长的神经纤维和1000多个神经末梢,长期孤独缺乏与人接触,就会患上皮肤饥渴症。他虽然和黑墨经常一起睡,但对方是皮毛,不是人的皮肤,也许这也有关系吧……
  
  宁楚在心底冷静地分析着,但侯希白的心底却一点都不冷静,甚至还有些惊慌。
  
  事情已经发展得超出了他的预计。
  
  在他看到宁楚那一身靡乱的痕迹时,他虽然脸上的表情未变,但心底已是有如惊涛拍岸般狂怒。
  
  到底是谁对他下了那样的毒手?这两日间他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根本无人能够接近,那么这一身的痕迹至少就是三天前弄出来的。三天前的痕迹居然还会如此鲜明未褪,那么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根本不可能是女人留下来的。
  
  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真想抓着他问清楚那人是谁。所以在看着那两个小子跳进温泉躲避时,居然想都没想地也随之跳了进来。目的却仅仅是为了不想让他在水底下被人看光。
  
  这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吧?侯希白在回过神时如此安慰自己。可是这个脆弱的安慰,却在宁楚在他腰部用微凉的指尖写字的时候彻底破碎。
  
  怪不得这些年他流连花丛见惯各种美女,都没有心动的感觉。
  
  怪不得他留宿青楼却从不与人同床共枕。
  
  怪不得他一见到他,就舍不得离开……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根本不爱女人……
  
  原来他对他……
  
  恶僧法难皱着眉看着温泉中上演的这出"活春宫",他又看了看池水边警惕地盯着他的黑豹,突然想起一事,揪着春在楼的老鸨发问道:"你刚刚不是说住在这惊蛰楼的是位年轻公子吗?你没说住这里的是侯希白侯公子吧?"
  
  半老徐娘的老鸨抖抖索索地想了想,"确……确实不是侯公子……好像是位年轻的公子……"
  
  这时手下们回报,说小楼里并没有人。恶僧法难揪着老鸨喝问道:"那他人呢!"
  
  在法难开始发问之时,侯希白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眉开始考虑如何脱身。时间已经很长了,他担心水下的那两个小子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他若是带着宁楚脱身倒是不难,只是他们两人都没穿衣服,还真是失策。
  
  正在考虑究竟用哪种方法更好时,他怀中的宁楚却把他推了推,在他的身侧露出了脸容来,朝温泉边上的那些人冷冷说道:"我在这里,你们找我?"
  
  所有人看到他都呆若木鸡,由于天黑和侯希白的遮挡,没有人发现在温泉里和侯希白缠绵的居然是个男人。
  
  ……好吧,还是个绝美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温泉果然很荡漾啊~~~捂脸~~~宁少啊~~侯希白的名声算是就这样被你给毁了……我看小白是很乐意让你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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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八卦 ...


  侯希白发现宁楚在露面之后,整个小院里便静了下来。
  
  而始作俑者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反而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没人理他。
  
  侯希白苦笑,他真不知道宁楚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容貌会对其他人带来什么影响。就算是平常那样冷冰冰的表情,也会让普通人看呆,更何况现在这副模样。
  
  他那本来过分白皙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由于温泉的热气而微微透着浅粉,檀黑幽静的眼神中浮动着温泉水面的波纹,精致的五官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气,令人垂涎欲滴。再加之那润泽的肌肤上斑斑点点的青紫吻痕,更加增添他脆弱纤细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起来。
  
  侯希白真想把宁楚重新藏在自己怀里,但他拽着宁楚手腕的手没有敢使劲,只是转过头瞪着那一干呆愣的人。
  
  恶僧法难第一个回过神,他结结巴巴地看着宁楚问道:"你是……宁楚宁公子?"他也是在看到那只黑豹时想起来的,毕竟最近的那个八卦实在是传得太广了,让他在看到黑豹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起来。只是他没想到,他居然会亲眼见证另一个劲爆的八卦。
  
  怪不得宁楚公子对天下闻名的石青璇小姐不甚热络,原来他居然和多情公子侯希白……
  
  宁楚点了点头,发现他居然又被围观了。眯着眼睛,他不爽地说道:"再围观就要收费了。"
  
  好冷。
  
  所有人都觉得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
  
  法难也才想到现在并不是看八卦的时候,他老大刚被人暗杀掉,抓住那两个小子才是正事。这里显然没有什么不妥,虽然只有那个温泉没有搜查,但他站在这里也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了,没有人能憋气憋那么长时间。
  
  所以法难便朝侯希白和宁楚拱了拱手,说了几句改日正式道歉什么的客套话,带着手下去其他地方搜查了。春在楼的老鸨走之前,扭着腰到他们面前,赔笑着说他们喜欢在这里住多久都行,可以不用收费。
  
  片刻之间,呼啦啦的这么一群人便全部走干净了,只有鹅卵石路上的血迹和被踩得乱七八糟的草坪还能证明这里来过如此许多的人。
  
  宁楚保持原来的姿势站了一会儿,发觉自己还被侯希白揽在怀里,不由得想推开他上岸。温泉里虽然泡着不错,但上半身晾在外面被夜风一吹,有些冷了。
  
  在他刚一动作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侯希白打横抱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还抖开了放在池边的大毛巾,把他们两人从头到脚都包住了。
  
  "别乱动,也许还有人在监视着。"侯希白低声说着,也没有走楼梯,直接从一楼的院子里抱着宁楚飞身上了二楼的露台,走进卧房。他也没去管温泉池底的那两个小子,既然这么久都没从水底出来,那不是他们有方法顺着水管道走了,就是有水下闭气的法子。
  
  宁楚一被放了下来,就找出衣服换上,那些搜查的人看在侯希白的面子上没敢把房间搞得太乱。宁楚也没觉得换衣服需要避着侯希白,毕竟他们两个人都是男人,更何况他念的那间医学院根本连宿舍楼都不分男女,性别意识在刚进学校的时候就被导师彻底摧毁。毕竟在医生眼里,性别之分只是在生理上有区别,心理上没有。
  
  侯希白见宁楚没有避讳,他也没有走开。只是在穿衣服的时候,一直看着宁楚身上的那些痕迹,往常带笑的桃花眼里一片凝重。
  
  待他们都穿完衣服后,黑墨也跳上了露台,跟在他后面的,是两个湿漉漉还滴着血和水的寇徐两人。还没见过侯希白的寇徐两人同他互通了姓名,还未来得及多聊几句,宁楚就翻出两套衣服给他们,然后突然两眼放光地看着徐子陵,一伸手拽着他的袖子到一旁坐下。
  
  在场的三人都愣住了,他们都没见过宁楚这么热情过,在他们的印象中,对方总是一副冷冰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架势,就算是和他相处了两天的侯希白,也从未见过宁楚这般模样,不由得心下一阵不舒服。
  
  徐子陵更是受宠若惊,不知道宁楚要对他做什么。只见宁楚拉着他走到一旁的圆桌前,先用剪子挑亮了一下油灯,然后剪开了他左臂那沾满血迹的袖筒。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寇仲一皱眉,冲了过来,"子陵,你怎么伤得这么重?怪不得刚刚刺杀任少名的时候见你左手有些不对劲。"
  
  "刺杀任少名?"一旁的侯希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铁骑会的任少名威震江南,名气仅次于"天刀"宋缺,这两个小子真是不要命了才会想去刺杀任少名吧?
  
  寇仲像是没看到侯希白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点了点头轻松地说道:"是啊,我们刚把他杀了,就在外面不远处的那个清明楼。清明楼啊,还真适合做任少名的葬身之地。"
  
  侯希白彻底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了。
  
  寇仲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表面上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就爽翻了。不过他还是担心徐子陵的伤势,他看到宁楚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想起他可能会医术,不由得紧张地问道:"美人儿公子,子陵的伤势怎么样?"
  
  宁楚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伤口不是今天弄的,但刚刚因为打斗又重新裂开了,依你们的恢复能力,只要我把伤口缝好应该就可以了。可是这么深的伤口,我前天晚上看到你们的时候,居然没注意到……"宁楚开始认真地回忆起来,难道是因为晚上光线不好?那样就是他的失职了啊。
  
  徐子陵近距离见到这张精致的脸庞泛起微微苦恼的神色,不由得心中一揪。
  
  这人,是在担心他?连自己被欺凌了都没有半点表情的这个人,居然在担心他?
  
  徐子陵这么一愣,就没来得及阻止寇仲那个大嘴巴说话,只听他得意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走后遇到了那个跋锋寒?我和陵少一时气不过,便和他打了一场。嘿嘿,虽然我们两个人打他一个有点不顾江湖道义,但放心,他应该一时半会儿没力气来找美人儿公子你麻烦了。"
  
  徐子陵心中懊恼,他们和跋锋寒过招,虽然是为了宁楚而战,却并不想让宁楚知道。
  
  宁楚微愣了一下,苦恼的表情立刻烟消云散,也没有再说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些伤药,先用酒洗了洗手和徐子陵手臂上的伤口。
  
  在一旁的侯希白却听出了门道,默默记下跋锋寒这个名字,常笑的桃花眼中一片煞气。
  
  寇仲在宁楚拿出针线的时候,就开始哇哇大叫,虽然在徐子陵的目光制止下不敢真正干扰宁楚的治疗,但却一直在追问着为何他要把徐子陵当衣服缝。
  
  宁楚解释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无法跟他沟通,只好放弃,任凭他一个人在那里大呼小叫。实在觉得烦了,丢下了一句"若想嘴巴被缝上你就继续说吧",立刻世界安静了。
  
  宁楚用的针虽然是普通的缝衣针,但那缝合线用的可是他特意饲养雪蚕而做出的雪蚕丝,虽然比不上肠线,但确实是在古代最不错的缝合线了。他左手拿着齿镊,右手拿着针钳,飞快地动作着。本来这种普通外伤的皮肤缝合,用最简单的单纯缝合法就可以解决。但这么多年,难得有活人让他动手,还不惧痛的,就做了一个稍微复杂的连续锁边缝合法,最后收尾的时候还打了一个漂亮的外科结。
  
  徐子陵的感觉很奇妙,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会把伤口当布料一样缝起来,虽然根本没什么痛,但视觉冲击还是很大的,尤其被缝的人还是他自己。但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单纯地相信他面前的这个人。
  
  徐子陵忍不住把目光从伤口处移开,定定地看着聚精会神的宁楚。尤其当最后他最后打好那个复杂的结后,直接凑过来用牙咬断那蚕丝线时,徐子陵更是差点整个人都跳起来。
  
  一股清淡的草药香味扑面而来,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宁楚那长长的睫毛扫过他手臂,心底就像是被猫抓了一下,痒得让他受不了。
  
  宁楚收起针线,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缝合好的伤口。他好想拆开重新缝一次啊!试试那个何尔斯得缝合法也好啊……
  
  虽然宁楚的那种目光很养眼,但徐子陵却突然感到浑身发毛,不由自主地把手臂收了回去。
  
  宁楚遗憾地撇了撇嘴,淡淡道:"伤口愈合之后,就可以挑断线头拆线了。只要不再剧烈运动,以你的体质,大概两天后就行了。"然后便把目光移到了寇仲身上。
  
  寇仲可不想被当成衣服缝,立刻摆手说他身上的伤口都不深,拽着徐子陵跑到一旁换衣服去了。直到现在,他们还穿着满是血渍的湿衣服。
  
  宁楚也没说什么,反正他早就看出来寇仲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口,便意兴阑珊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一直没说话的侯希白坐在了徐子陵刚刚坐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收拾。
  
  宁楚忽然想到侯希白的名声差不多刚刚被他毁了个干干净净,便开口道:"刚刚多谢希白兄了,只是把你的名声毁了,真是过意不去。"
  
  侯希白挑了挑眉,虽然宁楚口中说着过意不去,但从他的语气中倒没听出半点歉意来。所以,他笑道:"楚弟既然觉得过意不去,那要怎么赔偿为兄呢?"
  
  宁楚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抬眼朝他看去,"希白兄打算怎么让我赔偿?"
  
  侯希白笑了笑道:"也没什么,继续再陪为兄一个月可好?"在这一个月之中,他要好好搞清楚,对这个人,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宁楚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陪他在这里继续住一个月?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他不会觉得无聊吗?
  
  侯希白见宁楚犹豫,怕他误会,连忙加了一句道:"只是做这两天我们做的事情而已。"
  
  还没等宁楚回答,那边换好衣服的寇仲就嗤之以鼻道:"侯公子,你救的是我们兄弟俩,和美人儿公子无关。我们陪你一个月好了!"
  
  侯希白的脸立刻抽筋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宁楚又被围观了……小白对上无赖的寇仲,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嗯,双龙也在候选小攻之内,只不过现在的武力值不够,需要再继续磨练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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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同行 ...


  徐子陵也整了整衣衫,别有深意地轻笑道:"侯公子的多情名声天下皆知,我看被毁了名声的是宁公子才对。"
  
  侯希白脸色一僵,下意识地去看宁楚,却发现后者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一时心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宁楚明显和石青璇交情颇深,难不保他们两人其实已经互相爱慕,为何会对自己的名声不甚在意呢?虽然同宁楚才相识两天,但侯希白却也摸清楚了对方的性格。对任何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像是在他的心周围修建起一道无形的壁垒一般。
  
  没有受过伤的人,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侯希白恨不得去把那个伤害了他的跋锋寒一顿痛揍。他一想到这里,看着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和跋锋寒交过手的人,未免也就顺眼了一些。
  
  寇仲自己先是束好了头发,见徐子陵的左手臂伤势过重抬不起来,便把他按在椅子里,一边替他擦头发一边朝侯希白笑道:"侯少爷,你说吧,让我们兄弟俩陪你一个月都做啥?我们兄弟可是什么都会哦!伺候人的活儿我们拿手,保证侯少爷你肯定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哦!"
  
  被人称为侯少爷的侯希白心情可不是那么的好,嘴角有些抽搐,他对寇仲这种无赖的人最没有办法,只好无视他,转向宁楚道:"楚弟,都是为兄考虑不周,连累了你的名声,真是对不住了。"
  
  宁楚觉得眼皮有些沉了,差不多到了他平日里要睡觉的时候了,因此并不想和这几个人玩文字游戏,只是淡淡地说道:"没什么,随便他们说去吧。"
  
  侯希白知道他有早睡的习惯,所以一见他眼神涣散,便知道他困了。笑着长身而起,道:"楚弟,你先睡吧,其他事明天再说。至于你们,要走的话就注意点,不想走的话还有客房。"后面的话自然对着寇仲和徐子陵说的。
  
  徐子陵眉一皱,有点不爽侯希白这种主人的态度,但看宁楚确实有些精神不济的状态,便拉着还想说什么的寇仲朝厢房走去。当然,并没有马上走开,而是站在门口,看着侯希白也从宁楚卧房里出来之后,两人才离去。
  
  宁楚看着只剩下黑墨的房间,很满意。虽然这三个人很麻烦,但却都很体贴,至少不用他出声赶人。宁楚打了个哈欠,便吹熄了油灯,抱着黑墨上床按时睡觉。
  
  ————————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宁楚就发现惊蛰楼里就只剩下了侯希白。寇仲和徐子陵两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侯希白说是他们另有要事,半夜就走了。宁楚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虽然心底觉得那两人没有亲自来向他道别可能有什么猫腻,但那两人是最能惹麻烦的,况且是出了名的青楼霉运,走了倒好。
  
  侯希白见宁楚心情还不错,便提出若没有什么要紧事,可否陪他去飞马牧场一行。
  
  宁楚想了想飞马牧场,想起了在那里有建造杨公宝库的鲁妙子在,这个时候,应该是鲁妙子快死了,他去的话,也许还能看看有没有方法延长对方的生命。虽然他和鲁妙子没有什么关系,但后者那些小玩意倒是挺有趣的,而且鲁妙子是天下闻名的能工巧匠,不知道可不可以求他做一些外科手术的道具什么的。
  
  一想到这里,宁楚便点头答应,马上就起身收拾走人。
  
  侯希白有些意外宁楚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心下欢喜。春在楼见他们两人第二天便离开,还以为是招待不周,连连答应了他们下次再来时会免单。宁楚懒得理,顶多交给侯希白客气两句。
  
  和人一起上路,确实要比他自已一个人和黑墨要方便得多。不说多了一个人帮他拿行李,侯希白见多识广,即便是一处农家小院,都可以说得风趣解闷,宁楚虽然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但确实是个好听众。对于任何事物都保持求知性的他,自然很认真地听着,偶尔还会提一些问题,让侯希白惊讶他的无知……或者是知道的太多?
  
  侯希白是很惊讶,惊讶宁楚居然连很普通的常识都不知道,说他生长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也很有可能,但他却偏偏知道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间或还会蹦出一两句令他都惊叹的见闻或诗句,心底更是猜测宁楚究竟是何来历。
  
  其实他知道如果他问出口的话,宁楚说不定会告诉他。但他不敢冒这个险,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变成好朋友,他不想因为这种事而和他生疏。而且他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侯希白自己就是邪教传人,所以根本不会在乎对方的身份。
  
  只是,侯希白发现宁楚在吃喝的方面非常的节制,很少吃荤腥,肉类也就只是有鱼肉鸡肉的时候吃几口,连茶水都不喝,只是喝清水。他原来在春在楼时,以为是春在楼准备的茶水不合他的胃口,现在看来是他本身就不喝茶酒,不吃荤腥。宁楚自己没说,侯希白也不好问宁楚到底是为什么,心下却是觉得他这个楚弟堪比佛门子弟般苦修。
  
  因为没有急事,侯希白也想和宁楚悠闲上路,两人就没有骑马。九江离飞马牧场也不远,只有七八天的路程,两人一豹就这么一路融洽地朝飞马牧场而去。
  
  在刚出竟陵郡时,侯希白就脸色开始不甚正常,宁楚发现黑墨也有些不自在,便想了想出声道:"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们?"
  
  侯希白一愣,没想到宁楚会发现。这几日的相处中,侯希白早就摸清了宁楚的武功其实并不是很好。身后跟踪他们的那人又武功极高,他也是隐约才确定的。对着宁楚疑问的眼神,侯希白苦笑道:"是的,是有人跟踪我们,出了竟陵郡才缀上的。"
  
  "是个女子。"宁楚肯定地说道,"虽然很淡,但我闻得到她身上的胭脂味道。"其实在竟陵郡内,这股香味就几次擦身而过,因为太特殊了,所以宁楚记得。
  
  这下侯希白就吃惊了,他只是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们,却不知道居然会是个女子。
  
  宁楚的鼻子很灵,虽然天生的也是有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这些年分辨时草药锻炼出来的。他想了想,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和侯希白有关的女子有两个,一个是独孤阀的年轻高手独孤凤,还一个就是那个美艳绝伦的婠婠。
  
  侯希白见宁楚的眼神有些异样,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跟踪他们的是女子,那么目标肯定就是他了。虽然他自觉没有惹下什么情债,但江湖上慕名来找他的女子倒也不少。一想到会被宁楚误以为自己到处留情,侯希白就觉得不舒服,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对了,你的美人扇借我看看。"宁楚朝侯希白很自然地伸出了手。这些天他都从未好好看过侯希白的美人扇,那把扇子总是被侯希白拿在手里,很少打开。
  
  侯希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中的扇子递了过去。他犹豫不是因为介意把自己的武器交给宁楚,而是介意宁楚看到那扇面上的那些美女画。虽然还没搞清楚自己对宁楚到底是什么心思,但有好感是肯定的,他最不想的就是让宁楚误会他什么。
  
  宁楚没那个纤细敏感的心思去注意侯希白内心在想什么,只是着力观察手中的美人扇。这柄扇子很沉,扇骨是用精钢打造的,扇面应该是用天蚕丝制成,慢慢地推开扇面,其中一面是雪白的,而另一面则绘有二十多名女子的全身肖像,姿态表情各异,每个美女都独具风情。虽然只是用黑色的水墨描画的,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好吧,宁楚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水墨画就是抽象派,看不出来哪个是哪个,觉得都差不多。尤其不算大的扇面上画了二十多个女人的画像,那脸肯定早就小到一定程度了,根本没啥可看性。
  
  宁楚找了找,发现没有哪个女子特别出众的,之后才想起来这时侯希白还未见过婠婠,这美人扇上自然没有她的画像,这才把扇子一合,还给了他。"我们继续上路吧,既然有人喜欢跟着,就跟着好了。"对那婠婠,宁楚不是好奇她的容貌,而是对她的心机有所防范。要知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不是草包,顶尖的诸位女子更没有一个不是带刺的玫瑰。
  
  侯希白接过美人扇,看着宁楚未变的表情,心中却想着,若他能笑一下的话,肯定会让他手中美人扇上的诸多女子尽失色的。
  
  只是,把宁楚画入美人扇中,肯定是极其失礼的一件事,毕竟对方是一名男子……
  
  侯希白惴惴不安地追上宁楚,两人各怀心思地继续上路。
  
  在竟陵郡的西南方,长江的两道支流漳水和沮水交界处,划出大片呈三角形的沃原,两河潺湲流过,灌溉两岸良田,最后汇入大江。这里气候温和,土壤肥沃,物产丰饶,飞马牧场就建在这一带。
  
  两人走在险峻的山路上,看着山下的景色,不由心旷神怡。在青、绿、黛各色缀连起来的草野上,十多个大小不一的湖泊像明镜般贴缀其中,碧绿的湖水与青的牧草争相竞艳,流光溢彩,生机盎然,美得令人屏息赞叹。在这一块块大小不一绿色的草地上,密布着各类饲养的牛羊马匹,各自优游憩息,使整片农牧场更添色彩。和塞外的草原不同,飞马牧场四处环山,看起来像是一块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在西北角地势较高处,建有一座宏伟的城堡,背倚陡峭如壁的万丈悬崖,前临蜿蜒如带的一道小河,那秀丽的景色让人更是叹为观止。
  
  见此美景,宁楚的脚步不禁也慢了下来,黑墨瞄见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便追着它四处扑玩起来。侯希白在旁看着风景,但大部分的目光还都是落在了宁楚的脸上。看着他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知道此处景色很合他的心意,不由得也心情变得大好。本来缀着他们的那个跟踪者,在昨天便没有继续跟着了,侯希白也把这事抛在脑后,不去细想。
  
  侯希白正简单地介绍着飞马牧场的背景时,身后远远地传来了马蹄声。由于山路甚窄,他们便避到了一旁,宁楚见黑墨仍追着那调皮的蝴蝶玩,便想出声唤它过来。
  
  这时一趟马车和几个骑马的护卫组成的马队拐过山角,黑墨正对着那蝴蝶做最后一扑,却不想惊动了那突然出现的马匹。那马何曾见过如此猛兽,吓得前足离地而起,长嘶一声,险些把马背上的人掀翻在地。
  
  黑墨也吓了一跳,本来可以扑到的蝴蝶便从它的爪间跑掉飞远了,不由得垂头丧气地跑回宁楚身边蹭蹭求安慰。
  
  宁楚从包里掏出一块牛肉干给它磨牙,黑墨撒娇地蹭了蹭他的手,宁楚没办法,单膝在它旁边跪了下来,把牛肉干撕成小块,一点一点地喂它。宁楚抽空抬头朝那一队人看去。被惊吓的那个年轻人和其他侍卫不同,华剑丽服,英俊非凡,气派高雅,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他身后的那个马车虽然不是很豪华,但宁楚可以看出来这马车的车厢是用名贵的酸枝木所制,上面所刻的花纹雕刻都很精致,大有低调的奢华之感。
  
  "侯公子?"那名年轻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侯希白和宁楚两人,虽然分了一部分的注意力在宁楚绝美的脸上,但其实目光更多的落在了老老实实啃牛肉干的黑墨身上,怕它会突然暴起伤人。
  
  宁楚不奇怪那人认识侯希白,毕竟侯希白就相当于这年代的偶像派明星,说不定之前追踪他们的那名女子就是个狂热的追星族呢。
  
  侯希白尚未答话,马车车厢里就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道:"柴绍,外面的是侯希白侯公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的缺点大家看出来了吧……太温吞……这下猴年马月才能追到宁楚这么迟钝的人啊…………………
大家的投票,嗯……给我很大参考价值,所以大概决定下来,过程应该会是NP。但不会是同时NP,就像谈恋爱一样,不合适就分手这样。最后应该会是一对一,不过真命天子还未决定……喏……慢慢写写看…………
嘿嘿,求收藏求留言打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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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飞马牧场 ...


  宁楚一听到柴绍这个名字,就知道那马车内坐着的是谁了。
  
  是现在还是秦王以后会是著名的唐太宗李世民的妹妹,李秀宁。而这个柴绍就是她的未婚夫婿,也是寇仲的情敌。李秀宁算是寇仲的初恋情人,只不过寇仲是单恋人家。被委婉拒绝后恼羞成怒,偏要搞出一翻事业来给李秀宁看看。其实按照宁楚来分析,寇仲那小子根本被伤害的是自尊心,而不是什么玻璃心。
  
  自魏晋南北朝以来,其中一个特色就是由世代显贵的家族发展出来的士族,有被称为高门或门阀,与一般人民的庶族泾渭分明,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无论在经济上或政治上,士族均享有极大的特权。名震江湖的四姓门阀,指的就是宇文、李、独孤和宋的四大士族,在政治、经济至乎武林中都有庞大的影响力。
  
  四姓中,只宋姓门阀属南方望族,坚持汉人血统正宗。其它三姓,因地处北方,胡化颇深。宋阀远据岭南,阀主"天刀"宋缺按兵不动,实则控制着蜀中动态。独孤阀雄踞洛阳,宇文阀控制着江都一带,而李阀则占据着长安。
  
  现在身为李阀大小姐的李秀宁出现在飞马牧场,为的自然不是要看风景,而是看中了飞马牧场的马匹。
  
  宁楚无意和这些人打交道,政治什么的,他最烦了。他要围观也是围观武功打斗,而不是什么尔虞我诈。不过他突然想到,既然李秀宁按照原著出现在飞马牧场了,那看来寇仲和徐子陵多半早就到牧场里了。只是不知道那两人是不是还会按原著在飞马牧场做厨师呢?
  
  侯希白见宁楚没有理会的意思,只是低着头专注地喂着黑墨牛肉干,便知道他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侯希白看那柴绍已经跳下马来,也不好不和人家打招呼,便上前一步,和撩起马车帘子的李秀宁客套了几句,借故说他们想在山路上慢慢看风景地走过去,请他们先过。
  
  李秀宁的美目滴溜溜地在不远处的宁楚身上转了转,朝侯希白掩唇别有深意地轻笑。
  
  侯希白知道春在楼那晚的八卦铁定已经传得不像样了,但这种事越解释越没人相信,况且他在心底,居然会暗暗欢喜,竟下意识地希望别人这么想。
  
  目送着李秀宁的车队继续前行,侯希白耐心地站在一旁,看着宁楚撕着牛肉干喂着黑墨。
  
  牛肉干其实不是很大,但黑墨就是喜欢让宁楚撕开了喂到嘴边。不一会儿,黑墨便把最后一块卷进腹中,还恋恋不舍地细细舔着宁楚的指尖。
  
  宁楚反手拍了黑墨一下,然后扶着它的头慢慢站起身。先是直起了腿,然后再慢慢地挺起上半身。
  
  因为他的病,所以不能起身太快,否则就会供血不足引起眩晕。饶是如此注意,宁楚也觉得大脑嗡地一下,眼前一片雪花点。
  
  看来是爬山爬得太累了,昨晚因为天气太热没有睡好,今天的太阳又有些太大,晒得他有点中暑了。他一直以为最近一阵身体的情况有所好转,所以错估了自己的体力。
  
  宁楚闭了闭眼睛,身体刚刚一晃,手臂就被有力地扶住了。
  
  "楚弟,你不舒服?"侯希白担忧地声音传来。
  
  "只不过是贫血而已,还算不上是大毛病。"宁楚眨了眨眼睛,不碍事地挥了挥手,不着痕迹地避开对方的碰触。
  
  "你的脸色很差,去一旁坐一会儿吧。"侯希白忧心地看着宁楚刷白的脸颊,他这时才发觉,宁楚确实很白,但却是苍白的,尤其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皮肤甚至都有些透明,唇更是淡得几乎没有颜色。
  
  "嗯。"宁楚也不逞强,打算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却突然发现自己被侯希白拦腰横抱了起来。他吓了一跳,只得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
  
  "不行,还是先送你去牧场休息吧。"侯希白怕他出什么问题,竟连山路都不走了,轻身抄近路,直接往山顶的牧场城堡而去。黑墨是早就厌烦了慢慢悠悠的溜达,见状欢喜得一摆尾巴,立刻追了上去。
  
  宁楚本想叫侯希白不用这么紧张,但是之前在春在楼被他这么抱过一次,那次还是两人什么都没穿的那种,这次也没什么可矫情的了。更何况有人当交通工具,又很舒服,宁楚就没有说什么,往他怀里一窝,舒舒服服地竟睡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天色微暗,他躺在一间布置高雅的屋内,黑墨正在他的床前守着,见他醒来高兴地凑过脸来舔舔。宁楚拍了拍他的头,发现屋内并不只有他一人,在窗户前还站着一名老人,正面向窗外而立。那老人峨冠博带,虽见不到他的容颜,可是他的身型比一般人都要高出少许,兼之穿的是宽大的长袍,给人一种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
  
  "你醒了?"听到了宁楚坐起身的声音,那老者哑声说道。
  
  "宁楚见过鲁妙子前辈。"宁楚没看到侯希白的身影,却猜到了侯希白来飞马牧场的目的。十有八九应该就是为了从鲁妙子口中得出杨公宝库的下落。毕竟鲁妙子是建造杨公宝库的设计者,从他嘴里得到线索,自然要比从寇仲徐子陵两人口中要准确。
  
  江湖传言,得和氏璧或杨公宝库者,得天下。
  
  石之轩看中的自然不是那个天下,而是杨公宝库里邪帝向雨田所留下的邪帝舍利。
  
  宁楚正整理着思绪时,站在窗台前的鲁妙子已经转过身来。
  
  鲁妙子长得朴拙古奇,浓黑的长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两鬓,鹰目深郁,嘴角和眼下出现了一条条忧郁的皱纹,使他看来有种不愿过问的世事的疲惫和伤感。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板般笔挺而有势,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气的紧合唇片和修长干净的脸庞,看来就像曾享尽人世间富贵荣华,但现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贵族。
  
  "孩子,你的病你知道吗?你最多,也就只有四五年的命了。"鲁妙子看着床上显得纤瘦脆弱的宁楚,不禁叹了口气。他虽然对医术不太精通,但久病成医,也能看出来宁楚有心疾。
  
  宁楚点了点头,淡淡道:"前辈还算得多了,其实我只剩下两年的命了。"
  
  看着对方比他还淡漠的表情,鲁妙子为之语塞。虽然他自己也身怀重疾,已经看淡了人生,但那也是因为他活的岁数很长了。他面前的这位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弱冠之年,却像是跳脱出了红尘般,可想而知这些年都受过了多少苦,可怜上苍还给了他那么好的一副皮相。鲁妙子感叹道:"若是'见死必救'步三爷还在的话,也许你还有救……"
  
  宁楚嘴角一抽,无奈道:"步三爷就是我师父。"
  
  鲁妙子一呆,第一反应就是:"他居然还活着?"
  
  宁楚点了点头。虽然步三爷的功力九成都转移到了他身上,但只要没有散尽功力,步三爷应该就不会死。只是可惜了他身上的这些功力,他现在能用的仅仅只有三成。"前辈,您是不是有宿疾?可否让我瞧瞧?"
  
  宁楚边说着,边从床上下来。他既然见到了鲁妙子,自然要看看他究竟患的什么病。
  
  "只不过是陈年内伤,孩子你不用费心了。"鲁妙子虽然这么说,但却面对着宁楚那张精致的脸庞,说不出真正拒绝的话。不过鲁妙子不久便发现,这个少年的诊断好像和他略知皮毛的医术不一样。不光只有诊脉,还拿出来一个长长的软管一样的东西,要他脱衣服!
  
  宁楚费了一番唇舌,才和鲁妙子解释清楚了什么叫听诊器。虽然他手里自制的这个有点粗糙,但总比直接贴上去听的好。幸亏鲁妙子本身接受新鲜事物就比其他人快,听懂了听诊器的用途后,竟立刻说出了改进的方法。宁楚立刻来了兴趣,他来这里就是想要鲁妙子帮他做些医疗设备的制作和改进,当下先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鲁妙子的身体,发觉他不过是内伤拖了太久,但只要有步三爷的救急药丸在,再配合施针疗养,鲁妙子再活个十几年根本没有问题。
  
  只要是人,就会有生存的本能。鲁妙子若是一心求死,这些年也就不会精心保养自己的身体了。他也是想找寻步三爷治病很久无果,才以为对方已经仙逝,却没曾想步三爷只是呆在小谷里治疗宁楚而已。
  
  宁楚对鲁妙子很有好感,也许是缺少父爱,他一直都很想有个倾慕的长者。但他师父那副老顽童的模样,只能给他添麻烦反而让他照顾。鲁妙子儒雅慈爱,而且真心地关心他。所以在他问他病情的时候,一五一十地把这些年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小心地掩去了道心种魔大法的名字。毕竟这道魔功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他还是慎重些的好。
  
  鲁妙子在听到步三爷为了宁楚而转移功力时,也不由得感同身受。若是换了他,他恐怕也愿意为了宁楚而放弃功力。不过鲁妙子到底是老江湖,在发现宁楚说到转移功力时神色有些不自然,微一沉吟,便知晓了问题所在:"孩子,你师父本来打算为你付出的不止是功力吧,恐怕是一命换一命吧?"
  
  宁楚抿紧了唇,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所以,我出谷了。"
  
  鲁妙子长叹一声,仰头看向窗外的明月,忽然想到一事:"转移功力……步三爷……孩子,你师父教你练的,不会就是道心种魔大法吧?"
  
  宁楚一惊,没料到鲁妙子竟然知道道心种魔大法。
  
  鲁妙子只消看宁楚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笑着拂去他的不安道:"放心,别人不知道那邪帝向雨田和你师父的交情,但是我可是知道的。那邪帝舍利本应该是交到你师父手里的,可惜在向雨田去世前,他没找到你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嗯,昨天说了一下大概走向,支持NP的人可能会觉得可惜。但其实若小攻的表现满意的话,宁楚也不会踢他们走的,但大唐里的男人们,没一个是善茬啊……他们追求的不止是爱情……还有很多东西……等我写到了,大家就会知道了。
青书无忌和靖康那两本,其实主要的还是围绕着爱情。大唐这本我想写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所以NP不NP,一对一的对象到底是谁,这个我还不能完全决定下来,毕竟写文这种事,主角是活的,怎么发展都很难说。慢慢写,大家慢慢看,呵呵,一定会保证故事好看的^_^
另,求长评啊求长评~~~嘿嘿,大家有支持哪个男主的,可以用长评来说服我哦~~~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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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鲁妙子 ...


  
  若说这个世上还会有谁了解邪帝舍利,鲁妙子算是第一号人物。毕竟邪帝舍利是由他亲自埋进杨公宝库的。
  
  邪帝向雨田在数十年前与阴后祝玉妍并称于世,与散人宁道奇齐名,但除了邪派中人之外,知道邪帝的人很少,因为向雨田在数十年前的鼎盛时期便退隐修炼魔门最密不可测无人敢练的道心种魔大法,自此再也没有踏出庙门一步。
  
  而那座庙就是鲁妙子亲自为他建造的,向雨田修习的道心种魔大法,古往今来,魔门中始终无一人能够修成,向雨田曾在某次走火入魔时,被步三爷所救。两人曾研究过这门魔功,步三爷离开他之前,劝向雨田不要再继续修炼下去,但最后向雨田还是落得魔火焚身的凄惨下场。
  
  "邪帝舍利是本身是一种罕有的黄晶石打磨而成,自第一代邪帝开始,历代邪帝在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时,便以秘法把毕生功力凝成精气,注进晶石之内,希望继承邪帝舍利的人,可把元精据为己用,令邪极宗一代比一代强大,独步武林。"鲁妙子伸手把桌上的酒瓶打开,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这是我自己酿的六果酒,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楂、青梅、菠萝六种鲜果酿制而成,经过十一道的工序,再装入木桶埋地陈酿三年始成,孩子你尝尝。"
  
  宁楚知道这六果酒并不止鲁妙子说的那么简单,后者一直用这酒吊着性命,所以虽然他不能沾酒,但略略沾了沾唇,发现度数并不高,便慢慢地喝了一口。品尝着果酒在唇齿间的味道,宁楚过了片刻才咽了下去,点头道:"味道很不错。"
  
  鲁妙子笑了笑,继续说道:"道心种魔大法确是魔门至高无上的功法,比之阴癸派的天魔大法更胜一筹。最奇怪是在修练的过程中,练者会在性格气质上生出变化,一种是由魔入道,另一种是由道入魔,向雨田选择的是第一种,最后他虽然修炼的是魔功,可性格却越来越变得和道家相似。"
  
  宁楚静静地听着,倒是不意外这一点。在大唐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外貌,而是气质。武功越顶尖的人物,外貌就越出众,例如那师妃暄和婠婠。就连寇仲和徐子陵修炼的《长生诀》是一动一静,导致那两人的性格都越来越不一样,不过总是依循他们各自性情的一个自然发展,非像道心种魔大法那般,能把一个情性已根深蒂固的人完全改变过来。
  
  "怎么?你不担心你以后的性格变化?"鲁妙子发觉从见面开始,宁楚就只是一个表情,难免好奇他是否天生如此。
  
  宁楚把玩着手中的青瓷酒杯,慢慢地晃动着杯中的酒液。指尖感觉着清澈透明的橘色酒液透过薄薄的杯壁荡漾着,宁楚淡淡道:"不担心,性格再变化也还是我自己,人格不变化就行。"他那个老爹石之轩就是因为把禅门正宗的武功和邪派武功同时修行,导致人格分裂,这是最典型的例子。
  
  鲁妙子一愣,不理解什么叫人格。不过他也大概知道了宁楚的性子淡漠,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向雨田死后,我和阴后祝玉妍曾经好上过几年,闲时也曾讨论过道心种魔大法。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功法,但祝玉妍曾经说过,她从《天魔策》中看过只言片语,由魔入道的法子,重点在炉鼎的选择。但由道入魔,好像重点在双修。"
  
  宁楚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手中的酒杯竟差点打翻。
  
  鲁妙子看在眼内,暗道这才正常。"古往今来,无数有大智慧的人穷毕生之力殚思竭虑,苦研如何跨越那天人之间的鸿沟,最后归纳出两种极端不同,但其实又殊途同归的方法,就是正道的'道胎'和邪道的'魔种'。而道心种魔大法整个诀窍,就基于道胎和魔种两种极端不同的功法而来,简而言之,就是如何把道胎和魔种合二为一。孩子你体内身具魔种,若能找到好的道胎引发起魔种的巨大生命力,便可以延长你的生命。"
  
  "简单的说,就是我想活下去,就要采补?"宁楚定了定神,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他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一半,他上次和跋锋寒那夜过后,就感觉到了身体有所好转。不过也就有了十天的效果,今天又开始虚弱了。
  
  鲁妙子哈哈一笑道:"孩子,是双修,不是采补。采补是只对一方有好处,但双修却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道胎是每个人都有,不过要找好女娃不容易啊,适合你的,也就是慈航静斋的师妃暄和石青璇,两个女娃都是习得慈航静斋的剑典,纯正的道家内功……"
  
  "和男人不行吗?"宁楚直接打断鲁妙子的话,和他姐姐肯定是不可能,师妃暄那更是绝对没门。更何况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冷淡得根本没有欲望,相比之下和男人还是更方便些。而且最主要的,还不用负责。
  
  鲁妙子直接被宁楚的话囧到了,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道:"和……和男人?这个……这个倒不知道能不能行……理论上应该可以……"
  
  "和男人不用负责。"宁楚见鲁妙子窘迫,便说了他的理由。
  
  鲁妙子这才表情正常了些,看着宁楚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了。不过也确实,宁楚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多久,何必再糟蹋人家女孩子呢?鲁妙子叹了口气,心下对宁楚更是怜惜,口上却故意轻松了起来:"男人倒是有好的选择哦!现在在飞马牧场做厨子的那两个小子,练的就是《长生诀》上的武功。长生诀可是正统的道家武功。喏,而且我看那两人都是童男,随便你挑哪一个都是大补品啊!"鲁妙子亦正亦邪,自然有观人之术。
  
  说的好像他是个采补的怪蜀黍一样……宁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才确定寇仲和徐子陵那两个小子确实是在飞马牧场里。不过这两人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徐子陵是他未来的姐夫,他自然不能和他不清不楚,寇仲则是野心太大,他无意和他纠缠。不过徐子陵也就罢了,他一向洁身自好。但那寇仲怎么也还是童子鸡?按理说他应该和某个NPC已经滚过床单了啊?
  
  鲁妙子见宁楚并未表现出感兴趣的神色,略一思索便继续道:"难不成你看上的是今天送你来的那小子?那小子虽然是邪王石之轩的徒弟,习的也不是道家武功,但也是个童男,不错不错。"
  
  这下宁楚是彻底愣住了,鲁妙子说的肯定就是侯希白了,那闻名天下的多情公子,居然真的是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不过宁楚却因为提起侯希白而想起一事,"前辈,你没有告诉他我的病吧?"
  
  "没有,我只是说你贫血,睡一觉就好了。"鲁妙子喝了杯六果酒,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楚。
  
  宁楚不知道鲁妙子究竟是怎么能看出来对方是不是处,但却也知道他下一句肯定就会没正经地问出他为何不是……饶是宁楚脸皮厚,也不会自讨不自在。连忙说了声想出去透透气,便在鲁妙子诡异的眼神中一把抓了壶六果酒,狼狈地走了出去。
  
  鲁妙子住的是一间二层的小楼,宁楚下了楼去,沿着回廊拐了几个弯,只见转过一片竹林后,出现了一座方亭,前临百丈高崖,景色迷人。宁楚拿着酒壶走到亭子里靠着亭柱坐下,黑墨陪在他身边。此时已经是月朗星稀,他心中乱成一团,下意识地拿起酒壶狠狠地喝了一口。
  
  冰凉甘甜中带着微微苦涩的酒液滑入喉咙间,宁楚的头脑中一瞬间一片空白。
  
  他这辈子一直严格地控制着自己的饮食,今夜算是第一次破例。忍不住再喝了一口六果酒时,宁楚才知道其实自己的自制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罢了,人为了活着,什么事都可以做。
  
  而人活着,为何要压抑自己呢?
  
  不过他虽然说和男人双修不用负责,但这话也只不过是相对于和女人而已。有了身体关系,毕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他也不想经常换对象,那么选谁就是很难决定的一件事了。
  
  宁楚一边纠结着,一边喝着酒。六果酒其实后劲稍稍有点大,对于一般人还不算什么,但对于宁楚这副没尝过酒精的身体来说,还是很有影响的。
  
  黑墨抬起头,发现宁楚已经靠着亭柱睡着了,不由得用前腿趴在他身上,想唤醒他。毕竟睡在这里会着凉的。可是它却发现根本没有作用,只好绕了两圈后,跑去找侯希白来帮忙。
  
  侯希白寻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月光柔和地洒在了宁楚那张精致的脸庞上,几缕调皮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微拂过他光洁的前额,完美的侧脸就像是镶嵌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中。侯希白知道宁楚长得非常美,宁楚自己应该也是知道的,所以醒着的时候都是一种冷漠的表情,无形地保护着自己。但现在这样没有防备的神色,显得他越发的脆弱。
  
  侯希白忍不住靠近了几分,凝视着他那因为醉酒微醺而透着诱人浅粉色的脸颊,在那像花瓣一般微张的唇瓣里,还散发着香甜的果酒味道……
  
  这种诱惑没有人能够拒绝。
  
  他也不想拒绝。
  
  侯希白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剧烈如雷,然后慢慢地俯下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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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候选对象 ...


  侯希白屏住呼吸,却在离宁楚的唇半寸的时候捏紧手中的美人扇,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某人的大嗓门穿破了夜空呱噪地传了过来:"呦!这不是侯少爷吗?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侯希白缓缓站直身体,淡定地转过身来笑道:"寇兄、徐兄,好久不见。"
  
  从回廊另一段并肩而行的,正是寇仲和徐子陵。他们两人穿着飞马牧场的小厮服,徐子陵的手里还提了一个食盒,两人这时都看到了侯希白身后的宁楚,同时眯着眼睛,紧盯着侯希白不放。
  
  侯希白也不在意刚刚的行为有没有被他们看到,大大方方任他们看着,然后忽然听到身后的人传来起身的动静,心却突然一下绷紧了。
  
  他不怕别人怎么看,却极为担心宁楚怎么反应。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他刚刚差点就趁人之危了。
  
  这有违他一向的原则啊……
  
  侯希白心乱如麻地想着,然后转过头,接触到宁楚清澈的目光,便知道他并没有察觉到他的逾越,心下一时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遗憾。
  
  宁楚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这才想起自己竟破了戒喝了酒,幸好被人吵醒,否则在这里睡上一晚,他肯定感冒发烧了。
  
  "宁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徐子陵此时已经走进了亭子,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隔开侯希白和宁楚。
  
  宁楚看着徐子陵眨了眨眼睛,直接道:"脱衣服。"
  
  在场的人都囧了,徐子陵一愣之后想起来宁楚为何说这话,便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毫不含糊地把上衣脱了。
  
  宁楚满意地看着已经愈合得很好的伤口,缝合的线早就已经拆掉,只剩下一道淡粉色的伤痕,愈合的速度大大超出了他的预计,看来长生诀真是疗伤圣品。宁楚忍不住伸出手去碰触那道伤痕,若他一开始练的是《长生诀》的话,说不定也许有机会治愈他的先天心疾?
  
  可是他现在已经练了道心种魔大法,如果再练长生诀的话,正邪武功冲突太大,他那个精神分裂的老爹就是血淋淋的例子。真是遗憾啊!难道他想要活下去,就只剩下双修一条路了?
  
  宁楚犹自想得出神,徐子陵也不敢把手臂擅自收回去,寇仲是担心自己兄弟的伤势是否有什么不妥,所以也不敢说话打扰宁楚。侯希白则恨不得自己身上有道伤痕,以身替之。
  
  最后还是宁楚自己回过了神,放开徐子陵的手臂淡淡道:"恢复的很好,不会有后遗症。"
  
  寇仲这才放下心,凑过大头笑着寒暄道:"美人儿公子,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来尝尝我和陵少的手艺?"说罢便把食盒打开,里面是几盘精致的小菜,香味扑鼻。
  
  宁楚摸了摸肚子,确实是饿了,不过他还算知道这估计是这两个小子给鲁妙子做的,所以只挑了一盘素菜拿了出来。"我吃这盘就够了,还不是很饿,倒是厨房有没有剩余的肉菜,给黑墨拿一些?"
  
  徐子陵和寇仲对看了一眼,决定一人去给鲁妙子送菜,一人回厨房再去多拿一些过来。走的时候寇仲不忘瞪了一眼侯希白,警告他不许轻举妄动。
  
  侯希白风度翩翩地笑着坐下来,心中却是一直在打着鼓,忍不住一把张开手中的美人扇扇了起来。
  
  宁楚却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一愣,盯着美人扇看着。
  
  本来有一面干干净净的扇面上,中央多出来了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姿,白衣赤足,虽然脸目看不清楚,但宁楚却足以肯定这个造型就是那个妖女婠婠。
  
  "你见过婠婠了?"宁楚拿起筷子夹了点菜吃了起来,他刚刚空腹喝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对肠胃也不好。这菜味道意外的还不错,看来寇仲那小子也不是空口说白话。
  
  侯希白摇扇子的手一滞,他从宁楚的语气中听不出来喜怒,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意,只得笑笑道:"嗯,下午的时候见到的,原来一直跟踪我们的是阴癸派的大小姐。她呃……只是来同我打个招呼……"侯希白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解释,可是婠婠来见他是因为听见了传闻,来八卦他和宁楚之间的关系的,他又怎么能说出口?
  
  宁楚不以为意,他又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隐私这种事,人人都有。只是略微惋惜地说道:"她这就走了吗?听说婠大小姐美艳绝伦,能见一面就好了。"其实他是想知道她不穿鞋走路究竟是怎么保证卫生健康的。
  
  侯希白听到他这话时,摇扇子的手一顿,默默地把扇面重新折了起来。他倒是忘记了,宁楚和石青璇的关系相当的好,好到石青璇都会把身世告诉于他。而且经过跋锋寒强迫他的那件事之后,宁楚肯定会痛恨别人对他擅自出手……
  
  这么想来,侯希白免不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刚刚寇仲和徐子陵的及时出现,才没有让他铸成大错。
  
  相处的这十天中,侯希白虽然不是很明确自己对宁楚的心意,但是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了自己绝对是动情了。花间派奉行多情止于动情,他已经开始偏离花间派的箴言了。
  
  但是他不后悔,见过世间千千万万的人物,却只有一个宁楚能让他如此。
  
  既然已经确认自己的心意,那么就不能擅动,否则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侯希白思量到这里,不禁想到遇到婠婠时对方所说的话,江湖上的传闻虽然在其他人听来只不过是个笑话,但若传到了他师父石之轩耳朵里,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尤其宁楚是先和石青璇有绯闻在先,后和他有所瓜葛,难不保他师父会一怒之下,跑来杀掉宁楚。侯希白越这么想,就越坐立难安。
  
  宁楚给黑墨夹了一片菜叶,逗它吃,可黑墨却精明地闻了闻,打死也不开口。宁楚放弃地塞进自己嘴里,一回头就看到侯希白焦躁的表情,这对后者来说是极其少见的神色,所以宁楚不由得问道:"有什么事吗?"
  
  侯希白迎上宁楚询问的目光,表情有些认真地问道:"楚弟,我想知道,青璇小姐对于你来说,是什么人?"
  
  宁楚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不想告诉侯希白自己的身份,所以只是淡淡说道:"石青璇是我很重要的人。"
  
  侯希白的脸色变了变,再也没有说什么。
  
  宁楚一边吃着菜一边看着侯希白心烦气躁地张开美人扇摇着,那扇面上的二十多个美人在视线里晃悠着,怎么看怎么觉得眼晕。宁楚又忍不住想起刚刚鲁妙子提的建议,寇仲和徐子陵那两个人虽然武功和他极其相配,但一个是他未来的姐夫,一个是野心太大注定要去做宋阀的女婿,他招惹不起。而面前这个侯希白,除去是他老爹的得意徒弟这个人身份不说,这位多情公子……只是看这美人扇,就肯定是个直男吧?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位流连花丛的多情公子只赏花不采花,但也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他是个尊重女性的好男人。更别说他还在明恋那个师妃暄师仙子。至于春在楼那晚温泉里的擦枪走火,只不过是年轻气盛而已。
  
  宁楚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所以便默默把侯希白从双修候选名单上剔除了。
  
  侯希白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判了出局,心下仍是纠结着,思量了半晌,最后决定为了毫无顾虑地追求宁楚,他必须先解决后顾之忧,先去主动找师父坦白此事。就算是师父怪罪下来,也只会在他身上出气,不会连累宁楚。至于宁楚心系石青璇也不要紧,他有信心凭借自身魅力夺得他的心。
  
  一想到这里,侯希白便精神一振道:"楚弟,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虽然没有从鲁妙子口中问到杨公宝库的下落,但这也在意料之中。本来到飞马牧场来就是顺路,更主要的是想要和宁楚多相处一段时间。但既然他的心意已经想通,就必须尽快解决障碍。
  
  宁楚想了想道:"应该这些日子都会呆在这里,鲁妙子是我师父的一位故人,我要留在这里治疗他一段时间。况且还要拖他老人家打造一些医疗用具,时间不会太短。希白兄你有要事的话去忙,不用陪我。"
  
  侯希白点了点头笑道:"好,那我就先走了,等办完事回来找你,或者哪天江湖再见,我们再聚。"侯希白见他未说自己的师父是谁,也不好相问。但老一辈中能与鲁妙子成为故人的,屈指可数。
  
  他姓宁,难不成是中原第一人宁道奇宁散人的后代?可是他又说的是师父……
  
  侯希白虽然舍不得和宁楚分开,但却也知道他现在必须要走,否则就会给宁楚带来祸患。况且以宁楚的个性和容貌,走到哪里肯定都会有消息,他解决完事情之后再去寻他也好。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这其中会有人趁虚而入,但是相处了这么多天,侯希白却也知道依着宁楚的性格,极少会搭理人,其他人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两眼。
  
  "飞马牧场这里很安全,最好就呆在这里吧。"侯希白不放心地叮嘱着。
  
  安全?宁楚知道过不几天,这里就会被四大寇洗劫。不过有寇仲和徐子陵在,应该会按照原著一样化险为夷。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要离开,只是随便应付地点了点头。
  
  侯希白憋着一肚子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凝视着宁楚的脸容,最后只化为一声长叹,起身离开。
  
  宁楚看着侯希白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心里却在纠结。
  
  他到底要找谁双修练功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的缺点大家这下全部明白了吧……和跋锋寒正好相反……完全温吞-。-而且由于跋锋寒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动手啊…………
宁楚在纠结……我也在纠结……
真不像是有人猜测的,说我已经决定下来,故意让大家留评什么的……我心里真没谱啊……昨天中午还被一个朋友拐了去,劝了好半天,动摇了我染指双龙的决心……然后转身就被另一个朋友揪住洗脑……咬手绢……其实我真的很没立场啊啊啊啊啊~~~~
话说air_135同学,你的长评真的很给力……其实我之前一直都排斥把石爹放在小攻候选里……现在貌似可以想想了……不过先放下是否有父子的这个问题……因为石爹出场要在中期,现在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摆在眼前,双龙要不要染指?还是遵循官配把他们放一起?这个我太纠结了………………
另,本文将于11月20日入V,当日三更,之后每晚五点日更。这是我这个马甲的第三本书了。大家也知道,我本来是不想写这么多的……第一本的书名和笔名是一样的,我也本来是想写本同人过把瘾就OK的。可是没想到越写越上瘾,一切都是和大家的支持分不开的。
我是专职写手,所以稿费是我唯一的收入来源,一篇文总共也不会花上几块钱,求大家支持正版,盗贴转帖的人请手下留情,让我码字的动力再足一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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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练功 ...


  
  虽然纠结着该找谁双修,但宁楚却并没有马上付诸于行动,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调理好鲁妙子的身体。
  
  其实也算是他来得及时,若再过一两个月的话,鲁妙子便再也撑不下去了,原本后者就打算等飞马牧场的事了结之后,去早年他为自己修建的陵墓中等死的。
  
  宁楚便在鲁妙子的小楼里住了下来,配合他这些年在小谷中调配的药丸和针灸,再加之鲁妙子深厚的内力,一点点地打通鲁妙子郁结的经脉。
  
  在闲暇时间,两人则开始研究宁楚所需的那些医疗器材。在前世,宁楚也只不过会用那些器械,但他毕竟不是学机械的,原理却一窍不通。但他只要把用途和大概模样描述一遍,鲁妙子便能了解,更可以想出替代的材料,不愧是一代名匠。
  
  鲁妙子把设计图画出来之后,便开始着手打造。宁楚在帮忙的同时,也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修炼武功上面。
  
  虽然步三爷的武功很强,但他终究不是为了武功高强而练的武,而是为了自保,主要还是把大部分的精力用于医术。宁楚也是如此,在这个世界的十八年里,基本上没怎么练习过武功,就连体内的内力都是由步三爷传过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打通心脉而活命。
  
  但在江湖行走了不到一个月,宁楚也不得不认识到,在这个世界里若没有高强的武功傍身,是无法真正做到潇洒的。
  
  鲁妙子把他对道心种魔大法的理解,都和宁楚详细地说了一下。宁楚这才知道,他对道心种魔大法的理解一直都错了。
  
  原本他以为,这套魔功就是能给他治病续命而存在的,只是个鸡肋的武功。但其实不然。否则为何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修炼这套魔功?
  
  道心种魔大法的武功核心,就是魔种的运用。
  
  一般比武交锋,下者拼力气招式,中者拼速度战略,上者拼智能精神气势,无所不用其极。道心种魔大法乃上者中的最上品,可以把人的精神修炼得有若实质,无孔不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在大唐的世界里,不同于金庸的世界,最重要的并不是武功的招式,而是精神层面。精神力达到一定程度,甚至连重伤都可以一瞬间医好。虽然这点不符合宁楚的认知,但确实是真真正正地存在,也许就是心理大于身体的原因。
  
  慈航静斋的《剑典》上最重要的十个字,便是剑心通明的最高意境,在于"无念胜有念,无迹胜有迹"。寇仲和徐子陵习《长生诀》,也只不过是一个人一页图纸,上面有内功心法,却无武功招式,他们两人一人学那水中之鱼,一人学那天空之鸟,从自然中领悟武功,这才是自然之道。从那井中之月中悟道,任凭井水波动,而夜空中明月依旧,固守明心,乃武学奇才也。
  
  魔道之分壁垒分明,是天下真理。
  
  入道入魔,其最高目的,均在超脱生死重归于一。不过所选途径却恰恰相反,譬之一条长路,路有两端,一端是生,一端是死。如欲离此长路,一是往生处走,一是往死逃,入道者选的是"生"路,所以致力于返本还原,练虚合道,由后天返回先天,重结仙胎,返老还童,回至未出生前的状态,此之谓道。寇仲和徐子陵的《长生诀》便是入道的极致,两人已经练成先天之气,可谓是走在生路之上。
  
  而入魔者则恰恰相反。
  
  宁楚本是依附在死婴之上的一抹灵魂,其实要真要追究,宁楚就是死人一个。更加之他心疾严重,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基本上就相当于徘徊在生死线上,一只脚已经踏入死门了。
  
  就是这样的身体,是最适合做魔种的载体,虽然他还未发挥出道心种魔大法的威力,但当世之上,却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与他披靡的了。
  
  有生必有死,有正必有反,假设生是正,死便是反。修道者讲究积德行善,功于"生",修魔者讲求残害众生,功于"死"。
  
  所以道心种魔大法,讲究融合道胎与魔种,道与魔的最终的冲突,便是这生死之点。
  
  宁楚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很似石之轩的不死印法。石之轩融合了花间派与补天阁的极端相反的武学心法,以佛学义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为基础,创造的绝学,介于生死之间,可生可死,全在一念之间。
  
  招式上,有最强处和最弱处,虽然随招式变化流转不停,但如能避强击弱,就是最厉害的制敌手法。而最高手,则会至强至弱合而为一,避免被人找到命门而一举击溃。但若能假设先一步找到其下着变化,从使击在空处,亦可使其露出最弱的一点。
  
  这就是三大高手之一的高丽傅采林的弈剑之术,也是寇仲和徐子陵从他们干娘傅君婥处所学到的。弈剑之术就等若下子,每一着都迫得对方不得不应子,不得不露出破绽。
  
  可虽然说得轻松,但如何找到那遁去的一,却是极为困难。
  
  宁楚的魔种便是分辨生死之点的天然利器。他自十岁起便身怀魔种,虽然体内只能运用步三爷三成的内力,但若只要与人过招,便可一眼感知对方在生死之间最弱的一点。再加之他对人体穴道和经脉了解得无比详尽,破起对方攻势更是得心应手。
  
  他以前从未与人交手过,所以提议和寇仲过招时,也完全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一招便可以破解寇仲的刀式。就好像在对方挥刀向他劈来时,他会很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气势像一堵墙壁,但很明显地有几处地方非常薄弱,甚至他只用一根银针,便可以把他的攻势轻易化解。
  
  一把长刀对一根细小的银针,看上去好像长刀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其实不然。
  
  宁楚虽然在念书的时候理科不是很好,但却也知道简单的物理知识。
  
  在同样的力度之下,受力面积越小,那么压强就越大。
  
  举个简单的例子,他用同样的内力施于一根手指,自然没有施于针尖的破坏大。越是最强的一点,就是最弱的一点,而只消一根小小的银针,便可破去。但前提是他的手法要比对方的刀快。
  
  一寸短一寸险,银针最长不过两寸,但那长刀至少要两尺,在长刀及身之前便破除对方攻势,宁楚除了把银针当成暗器使外,他的轻功也是必杀技之一。
  
  寇仲和徐子陵从没想到宁楚的武功如此厉害,他就只是那样施施然地站着,间或动了动手指,躲躲闪闪间,便可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的攻势化解。再配合他绝顶的轻功,给人以游刃有余的翩然之感,令人挫败不已。
  
  这也大出宁楚的意外,其实他的武功也不见得有多高,但这就和早就知道了攻略的游戏一般,他只要见到对方的攻势就能看出破绽,除非是对上精神力比他高级的武学宗师,否则对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这也是为何邪门中人多少年来都憧憬着道心种魔大法的原因,只要一朝练成,便可天下无敌,甚或还有破碎虚空的可能。
  
  宁楚非常郁闷,他要是知道自己练了道心种魔大法,武功会这么邪门的话,对上跋锋寒的时候,他干嘛还要逃呢?干脆直接扁得他变猪头不就得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宁楚,步三爷首先就不知道道心种魔大法到底强大在哪里,宁楚也从未与人交手过,所以这对囧师徒还以为宁楚很菜……
  
  "宁少,在想什么呢?"寇仲把井中月扛在肩上,吊儿郎当地笑道。他的井中月是一把宝刀,虽然外形看起来非常的破烂,但是在他的手里,就会泛起淡淡的黄色刀芒,所谓宝刀认主,就是这样。
  
  寇仲现在的心情很好,这十几天来,他和徐子陵除了在飞马牧场里当厨师外,就在这里和宁楚过招。还有什么比一个知道他全部弱点的陪练更好的修炼方法呢?几乎在眨眼间,他和徐子陵的武功就逐级递增,简直比苦修几年都来得快。所以他对宁楚的好感也水涨船高,完全把他纳入兄弟的类别。当然,他对宁楚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美人儿公子变成了宁少,代表着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宁楚洁白如玉的手指一翻,便把指间的银针全部收入鲁妙子为他特制的金丝手套中。这副手套有收容银针的囊袋,还可以抵住银针对手掌的后座力,有点像放大的顶针,倒是好用得很。手套只是护住了掌心部分,手指还可以灵活运用。宁楚瞥了一眼渐渐开始暗下来的天色,淡淡道:"你们不是说查到了内奸,今夜飞马牧场有四大寇来袭吗?"
  
  "是啊是啊,宁少,要不要和我们去战场上玩玩?"寇仲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揽住宁楚的肩,笑嘻嘻地诱惑道。他觉得最近武功大进,但偏偏成天被宁楚压制着打,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徐子陵的武功又和他差不多,就算拼斗起来也是各有胜负,他急需有炮灰来让他出出气。
  
  一旁的徐子陵皱了皱眉,不是因为寇仲的动作,而是虽然宁楚的武功比他们都要厉害,但他还总是把宁楚归纳为需要保护的对象。无法想象这样白衣孑然的一个人,手上会沾满鲜血。
  
  宁楚皱了皱眉,却并不是不满寇仲的身体接触。尽管他不喜欢与人接近,但寇仲无疑是一个令人头疼的牛皮糖,越是禁止他的靠近,他就越要赖上来,在几次反抗无效以后,他便绝了阻止的念头。况且他也知道寇仲的行为很类似黑墨,这种身体接触,只是表示他们是兄弟。
  
  "还是不了,你们今晚注意些,若是有了什么伤口,可以来找我缝。还有,鲁大师自己去闭关了,人皮面具和一些小工具在屋里桌子上放着,你们自行取用。"宁楚淡淡道,他不是不想和他们去围观,但今夜是满月,他的发病期。他若是去了,定是个最大的累赘。
  
  寇仲一听这话,立刻像是追命符一般,弹开放在宁楚肩上的手,暗自决定今晚打架的时候一定小心不要让自己受伤了。
  
  而徐子陵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宁楚转回小楼的身影,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今天的宁楚有些显而易见的烦躁……
  
  —————入V公告(贴在这里是希望看盗文的人看到)—————
  
  本文将于11月20日入V,当日三更,之后每晚五点日更。
  这是我这个马甲的第三本书了。大家也知道,我本来是不想写这么多的……第一本的书名和笔名是一样的,我也本来是想写本同人过把瘾就OK的。可是没想到越写越上瘾,一切都是和大家的支持分不开的。
  我是专职写手,所以稿费是我唯一的收入来源,一篇文总共也不会花上几块钱,求大家支持正版,盗贴转帖的人请手下留情,让我码字的动力再足一些^_^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瞎掰的我脑细胞都死了好多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懂……反正就是宁楚的武功被我开金手指升级了,咳……自我感觉这一章的武功写的还算合理……
至于路线问题,其实每个人的结局我都想过了……就和玩RPG游戏一样……各种分支剧情和路线图,收哪个,不收哪个,最后1v1还是NP,全部都仔细想过了,现在就看走哪条路线了,连黑墨结局路线的我都想过了……………………好吧……我喜欢玩那种日系的游戏……就是一个主角攻略好多美男的,一定要所有结局所有CG都打出来的那种……而且我是设定控…………本文的这个设定实在是太适合这种了……所以我就很哈皮的全部设定出来了……但是,游戏归游戏,本文却只能选一条路走…………分结局是绝对做不到的,因为断层太严重,那样书就直接毁了……就好像打怪从第五关直接跳到结局……中间六七八九都省略了这样-。-其实走哪条线都很好看的,好多触发事件,但是我不能全都写啊-。-
所以……就写写看吧-。-,大家要记得及时向我反馈意见,我好决定怎么取舍哦~~~
明天入V,三更,中午十二点,希望大家支持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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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伤药 ...


  徐子陵按住胸口的伤口,一把扯掉面上带着的人皮面具,在天空中如轮的满月映照下,往后山的小楼掠去。
  
  因为飞马牧场有两道峡口,所以他和寇仲兵分两路,各自负责一个峡口。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都带上了鲁妙子特制的人皮面具。鲁大师的人皮面具可谓是惟妙惟肖,薄如蝉翼,甚至可以完美地显示细微的面部表情,除了身型无法改变外,他们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解决四大寇的过程比想象中的要简单,一群土匪又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只要斩下领头的几个人,便是一盘散沙。只是他还是一时不察,敌人临死前的反扑,让他的胸口留下一道刀痕。
  
  其实自从在江湖游荡以来,他应该早就习惯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这次的伤痕根本就不严重,以他的体质和体内的长生气,大概后天就会痊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楚。
  
  那个人,看到他的伤口,估计会很高兴吧?
  
  虽然这个想法很诡异,但徐子陵就是无法不控制地这么想。解决了东边峡口的盗寇首领后,他便抽身而去,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了飞马牧场的管事。反正他只是见义勇为的路人甲,若多呆一阵,难不保会被管事认出来。
  
  看着小楼内灯光仍然亮着,徐子陵忍不住轻身翻窗而入,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抹坐在桌前低头看书的纤瘦身影。
  
  纵使是已经习惯了他惊人的美貌,但在那柔和的灯光下闪着光芒的完美侧脸,还是让徐子陵不由得心跳加速,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地上趴着小憩的黑墨惊觉地抬起头,在见到是徐子陵后,对他身上的血腥味不满地喷了个响鼻,然后重新趴了下去。这些天的相处,让黑墨对宁楚身边新出现的这两人卸去了戒心。毕竟这两人天天给它带好吃的,而且宁楚还挺喜欢他们的。
  
  黑墨舔了舔鼻子,虽然它不喜欢宁楚身边有其他人存在,而且它知道它若是执意反对的话,宁楚肯定也会依着它的心意,带着它离开。但那样和在小谷里又有什么区别呢?宁楚不是为了想要多认识其他人才出谷的吗?黑墨别扭地转过头不去看徐子陵,甚至还用爪子挡住了脸。
  
  徐子陵呆了呆,对黑墨这种人性化的举动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每次看到的时候都会觉得很好笑。
  
  宁楚把手上的书放下,抬眼朝徐子陵看了看,淡淡道:"把衣服脱了。"其实看他身上的血迹和他的动作来判断,伤口应该不是很深,但由于是伤在胸口的要害部位,还是要检查一下比较妥当。虽然寇仲和徐子陵两人身怀长生气,但宁楚身为医生,还是相信药物的治疗要比患者自身痊愈得安全迅速。
  
  徐子陵苦笑,好像宁楚对他最常说的就是这句"把衣服脱了"。他从善如流地把衣衫解开,露出一个狰狞的伤口。这道刀痕足足从他的左胸划到右腹部,只要对方力道再大一些,他就是剖腹致命的下场,幸好只是划伤了皮肉。此时血已经止住了,但半干在皮肤上的血渍仍是触目惊心。
  
  宁楚凝神看了看,时间用得有些长。徐子陵不敢打扰他,其实这伤口看上去可怕,但也不是很痛,对方刀刃及体的时候,他体内的长生气便反射性地抗拒了。只不过是皮外伤而已,他只是想找个借口来接近他……
  
  徐子陵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接近宁楚?他接近宁楚想做什么?
  
  王通府上夜宴上的惊鸿一瞥,只不过是对他的琴音中蕴含的寂寞而触动。山林间再次相逢,却被对方所展现的另一面所折服。他从不知道男人也可以如此妖媚令人目瞪口呆,然后当看到他身上的淤痕时,袭上心头的就是滔天的愤怒。这样的人,理应是洁白孤傲纯然的存在,怎么可以被人玷污?所以当罪魁祸首跋锋寒出现在面前时,他甚至可以不顾自己有断臂的危险,换对方重伤。
  
  其实他更想一掌把那个跋锋寒毙于掌下,但他恨他没有那个实力,所以他必须要更强大。
  
  刺杀任少名也是在这种心态下的冒险,他知道寇仲也是同他一个心思,不能杀掉跋锋寒,总要有个人来让他们出气。让世人再也不能小看他们两个小混混。就算那个后来出现在宁楚身边的侯希白,也是别有所图,用心险恶。宁楚这么美好的人,不是强取豪夺或者使诡计就能占有的,他值得更好的呵护。
  
  "小楚?"徐子陵回过神,发现面前的宁楚比他更神游太虚,不由得不解地唤了一声。他没跟寇仲一样唤他宁少,而是另外取了昵称。虽然宁楚仍用全名唤他们,但徐子陵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
  
  宁楚眨了眨眼睛,心思不属地站起身,走到屏风后打了一盆水。徐子陵的伤口并不严重,宁楚担心的也不是他,而是自己。
  
  今晚是满月之夜,他很早就准备好了承受发病的痛苦,可是一直等到现在都没有预兆,难道他发病的周期又有了变化?但是好像不是变得短了,而是变长了。这倒是好事,但是因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他和跋锋寒"双修"过了吗?
  
  宁楚拧了一下毛巾,开始擦拭着徐子陵胸口的血渍,虽然这种伤口他可以直接扔给他一瓶伤药,让他自己处理就好。但他现在需要有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否则他看书也看不进去,睡觉也睡不着,要防止自己东想西想。
  
  把伤口擦干净后,宁楚歪着头想了一下,克制自己又要拿针线缝的欲望,这种伤口上点药就好了。他从药包里翻出一个瓷瓶,倒在手上,整个人凑了过去。
  
  徐子陵僵硬着身体,感受着那微凉的指尖沾着柔软的药膏仔细地涂抹在他的伤口处,药膏和伤口产生的痛麻感让他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然后忍不住低头看去。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得到宁楚光洁的额前飘着几缕碎发,长长的睫毛偶尔眨一下,瞬间盖住了那双认真的黑瞳,然后又重新绽放出光彩。宁楚身上的草药香味,因为两人的靠近而散开来,就像是一团迷雾,细细绵绵地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一点点地侵入他的肺腑,无法逃离。
  
  因为两人靠得太近,徐子陵可以清楚地看得到从对方松垮的衣襟里露出的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肌肤在温暖的烛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润泽的光芒,令人口干舌燥。徐子陵赶紧调开了目光,平静一下自己跳得过快的心跳。
  
  这时他发现宁楚直起了身,从药包里又翻出来几瓶药。徐子陵讶然看去,发现自己的伤口才涂了一点点的药,难道宁楚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一想到这里,徐子陵就不禁呼吸困难,他实在是太失礼了。同样是男人,他怎么会对对方产生那样的想法?这样的他,与那跋锋寒和侯希白又有何分别?
  
  "不介意让我试一下伤药的效果吧?"徐子陵的目光太过于灼热,让宁楚误会了对方的意思,拿着手中的药瓶晃了晃。不用针缝,也可以换其他方法。难得有这么好的一个试验对象,这道伤口这么长,如果分段同时涂几种药膏,可以很明显地对比试验出最后的效果。
  
  徐子陵松了口气,点头道:"当然可以。"
  
  宁楚得到允许后,便把桌上的五个药瓶都一字排开,然后拿起一个用指尖从药瓶里挖出来少许,涂在自己手背上看看色泽。这些伤药有几个都是他做出来很久的了,药剂同样也有保质期的,这个时代的卫生条件这么差,根本不可能有无菌状态存在,所以他要确认这些药膏是否可以再用。
  
  徐子陵看着宁楚认真仔细地闻着那些药膏,他知道宁楚性子很淡,很多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但医术和琴艺,却非常的上心。那种认真严谨的态度,令旁观者都会感到震撼。虽然宁楚的脸上仍然是淡淡的模样,没有任何表情,但从他的眼角眉梢里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愉悦。
  
  所以在受伤之后,徐子陵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便来找宁楚,也许是想多看看他这样的表情。
  
  于是,屋内便传来如下的对话。
  
  "这样如何?"宁楚好奇地问道。
  
  "……有点痒。"这是徐子陵如实地回答。
  
  "这样呢?"屋内传来令人怀疑的液体声音。
  
  "嗯……有点痛……"回答的声音渐渐有些不稳。
  
  "很痛吗?"某人仍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嗯……呼……越来……越痛了……"抽气声不绝于耳,可以想象得到说话的人痛到了何种程度。
  
  "咦?不应该这样啊,按理说应该不痛才对啊?"某人略微有些诧异。
  
  "……呜……"最后干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破碎于口的呻吟声。
  
  愣在屋外的寇仲再也忍无可忍地破门而入,"你们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文里的乱码不算字数的……是JJ抽了……大家注意……
咳……寇仲你个囧娃……你说你误会了啥?
感谢在JJ页面看到这一章的同学,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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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误会 ...


  寇仲一掌气势汹汹地拍开屋门,然后呆立在当场。
  
  徐子陵和宁楚两人都同时朝门口看去,前者咬着牙忍着痛,不解寇仲发什么疯,但后者却略一想便知道了寇仲误会了什么。
  
  宁楚先没空收拾寇仲,他回过头,拿毛巾把徐子陵胸口上的药膏擦干净,向他解释道:"大概是药物放时间太长了,产生质变了。咦?原来效果还不错。"
  
  徐子陵低头一看,发觉刚刚涂上去很痛的地方伤口居然明显愈合地比其他地方快,别的地方还有些渗血。不过那种痛苦要比被刀弄伤的时候还痛上几倍,徐子陵苦笑道:"这算不算是良药苦口?"他倒是朝寇仲看了一眼,意外对方回来的这么快。按理说寇仲的初恋情人李秀宁在飞马牧场,他居然也不去看一眼,甚是奇怪。
  
  宁楚拿起那瓶药又闻了闻,看了下标签,回忆了一下里面都加了什么。这瓶药膏貌似加了他某次用简易电极分解出来的双氧水,浓度貌似还挺高的,他以为时间一长,双氧水早就挥发了才对,没想到居然还有效用。双氧水对消毒来说最有用的,比碘酒还来的彻底。
  
  宁楚看着脸色缓和的徐子陵,然后朝愣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寇仲招了招手道:"你也受伤了吧?来,我来给你上药。"
  
  寇仲转身就想逃,没想到居然被徐子陵一闪身提前一步按住了肩膀。
  
  "一世人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
  
  寇仲欲哭无泪。
  
  ——————————
  
  一夜无话,宁楚预计中的发病并没有来临。白天的时候他补了一阵觉,等晚上吃饭时,寇仲和徐子陵给他送来晚饭,随即又被人叫走了,说飞马牧场的场主要见他们。
  
  宁楚知道那个美人儿场主商秀珣八成是怀疑他们两人就是昨夜见义勇为的壮士。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相视一笑,他们昨天带的是鲁妙子精巧的人皮面具,身上的伤痕也经过昨夜的各种涂药和他们自身长生气的治疗,过了一天一夜之后,甚至连伤疤都没有留下半个,不怕对方拆穿。居然有了种换身份当大侠的爽快。
  
  宁楚倒是了解这种心态,很似前世网游里那种换个马甲扮猪吃老虎的感觉。虽然他从未玩过,但好友里有几个很沉迷,经常在他耳边唠叨。
  
  这两人一去,便只剩宁楚和黑墨一人一豹吃饭了。鲁妙子于山壁悬崖内闭关,宁楚把他的那一份放入机关内,就像是升降机一样,自动会把饭盒送到鲁妙子所在之处。宁楚吃过饭,坐在院子里,看着黑墨跑跑跳跳地消化食,不知不觉间便闭上了眼睛冥想起来。
  
  道心种魔大法的内功自成一体,但他心脉算得上是断的,每当运行到那里时便无法继续循环。宁楚突然想起他刚出生时,石之轩的手指按住他左胸,输入的那一道内力的运行轨迹。
  
  那道心法他在十岁学习道心种魔大法之前,都一直默默地运转着,但自从习了道心种魔大法后,他怕两种功力不能同时使用,所以不敢再用。但他不得不承认,石之轩对他所用的功法,确实可以暂接心脉,缓解心疾发作时的痛苦。
  
  虽然鲁妙子说双修可以结合魔种与道胎,激发他的生命力,但不到最后束手无策时,宁楚是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方法的。
  
  先不说他没有中意的人,就算有,把对方当成练功的对象来发生关系,也是非常失礼的一件事。
  
  宁楚定了定神,试着把石之轩的心法和道心种魔大法融汇在一起,开始的时候犹若南辕北辙各不兼容,每当运起其中一法时,另一法便横冲直撞逆流抵抗,可是当他并不蓄意运用任何一种心法时,反隐隐觉得两者其中自有相通之处。
  
  要知石之轩虽然没有接触过道心种魔大法,但他自创的不死印法也符合生死之道,世间万物均殊路同归,更何况两种魔功,总会有相近之处。
  
  至此宁楚豁然而悟,任由体内真气自然流动,只守着心脉,其它任督二脉奇经八脉便任凭天然,就好象一道大河,其它千川百溪尽遍其内,一丝不乱。
  
  所谓无招更胜于有招,有法自可达至无法之境。
  
  本来混沌的头脑忽地清明起来,虽然闭着眼睛,但宁楚可以清晰地可以感觉到自身所处的环境。在月光下,小院里的物事清清楚楚地陈列在他的脑海中,甚至可以感觉得到黑墨一扑一跳的具体动作。
  
  这种感觉无比玄妙,就好似他真的可以"看"到一样。
  
  宁楚隐隐觉得这就是道心种魔大法的原因,通过这种玄妙的感觉,他可以感知周围一定距离的事物,全部都以"生""死"来分辨。例如在他周围,生命力最强大的就是离他不远的黑墨,还有犹如点点星火般的草木萤虫,剩下漆黑一片的地方便是毫无生命力的石头房屋。
  
  宁楚心下意外不已,虽然并没有找到可以缓解心疾的方法,但这种冥想等同于侦察术了,不管敌人如何隐藏,甚至闭了气,也绝对无法隐去对方身上的"生"气。
  
  只是他现在的功力还不足,只能探测到方圆十米的距离。宁楚静下心,任凭内力在体内流淌着,坐了许久,都不觉得累,反而精神充沛。看来冥想代替睡觉的这一招可行。
  
  宁楚仔细体会着这种新奇的感觉,忽然发觉在他的感知范围内,突然出现了一抹生命力强大的身影。
  
  他立刻睁开了眼睛,准确地朝对方所在的地方看去,竟比敏锐的黑墨还要早上一秒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在柔和的月光下,一身白衣的婠婠像幽灵般立在院门处,一对赤着的纤足在裙下露了出来,就算是最挑剔的人,也找不到任何瑕疵。如梦如幻的凄迷美目落在宁楚身上,俏脸上难掩惊讶。
  
  她对自己的功力有绝对的信心,却不想刚走到院门口就被对方发现,那双有若实质的双瞳就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神,让她如同磐石般坚定的心也不由得一颤。这和她前一阵观察的不一样啊!和侯希白同行时的宁楚,只不过是一个长相漂亮毫无危险的公子爷,而现在她却不能肯定对方究竟拥有多强的功力。
  
  难道他之前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实力?
  
  婠婠尚且首次着力观察那个坐在石凳上的白衣公子。和她一样穿着一身白衣,但在对方的身上,看上去就那么的一尘不染洁白如雪……婠婠心神一震,知道自己在精神力的拼斗中已经处于下风,不由得婀娜一笑,打破沉默道:"百闻不如一见,宁公子果然是天下少见的翩翩佳公子。"
  
  宁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星光下诡秘迷人的婠婠,不得不赞叹造物主确实是偏爱他面前的这位女子。他还没见过他姐姐石青璇的真面目,记忆中唯一可以和婠婠媲美的女子就是他的娘亲碧秀心。但他当年见到的碧秀心已经为人母,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比不过还是少女的婠婠。尤其在婠婠身上,少女的清纯和若有似无的诱惑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在她一颦一笑中尽情展现,倒是赏心悦目的很。
  
  婠婠暗自心惊,她行走江湖以来,见过无数男人,已经习惯了投射在她身上的各种目光。就算是寇仲和徐子陵那两个小子,在知道她真正身份后,防备之中也难免会掺有几丝无法克制的痴迷。但面前的这个宁楚,却只是欣赏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件纯粹的艺术品,而不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女子。
  
  婠婠风情万种地拂了拂被晚风吹乱的发丝,借这个动作平复心中的震撼,慢一拍才不由得暗骂自己糊涂。江湖传闻侯希白和宁楚有暧昧关系,她虽然亲眼所见两人相处并无任何暧昧之处,但也可以解释为何宁楚对她的美色毫不动心,因为对方欣赏的是男人嘛!
  
  真是失策。
  
  婠婠虽然心下不爽,但却已经重新定下心来,曼妙地走进小院,也没把呲牙裂嘴示威的黑墨放在眼里,而是绕过了它来到宁楚面前,嫣然一笑道:"宁公子不好奇婠婠为何来此吗?"
  
  宁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道:"婠大小姐费尽心思把希白兄引开,所图的无非就是杨公宝库。"从一开始在竟陵郡便跟踪他们,后来更是私下约见侯希白,宁楚又是早就知道原著大概走向的人,只要略微一想便知道婠婠想要的是什么。飞马牧场这里除了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外,更有杨公宝库的设计者鲁妙子在,婠婠此来定是奔着那杨公宝库里的邪帝舍利而来的。
  
  婠婠那双乌黑诱人的眸子一闪,笑吟吟地盯着宁楚道:"宁公子果然是聪明人,那么宁公子可知道杨公宝库的下落了?"她边说边抬手把玩着自己的长发,细嫩的指尖配着长长的指甲,在乌黑亮丽的长发上有着说不出的动人。但只有被她杀过的人才知道,这双手在抚弄自己头发时是那么的轻柔,在杀人时却是那么的无坚不摧。
  
  宁楚看着在他面前的那双手,淡淡地挑了挑眉,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去,把她的右手握在了掌心。
  
  婠婠惊骇莫名,她在宁楚一动的时候,便知道他意欲何为,但却发现对方隐隐地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夹杂着她难以拒绝的气势,就那么简单直接地握住了她的手。婠婠心神俱震,对方只是握住了她是手,若是这一下意图取她的性命,那她岂不是早就横尸当场?
  
  婠婠不禁低头直视着对方清澈透明的眼瞳,一阵恍惚。
  
  然后,一股热气直冲面颊。
  
  她几乎都忘记了,是否有男人在她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可以牵住她的手。
  
  好像,完全没有过。
  
  宁楚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感觉得到那只手对他有杀意,那么先发制人,控制在自己手里,便可以断绝威胁。果然如他所料,在他握住对方手时,本来弥漫的杀意在一瞬间消失了。
  
  这样很好,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寇仲和徐子陵重回小院时,同时呆住了。
  
  在院中的两人,一个亭亭玉立,垂首羞然而立,一个白衣孑然,抬头淡然端坐。
  
  女的娇媚可人,男的俊美如仙,他们两手交握,目光相对,在月光的映照下,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作者有话要说:文里的乱码不算字数的……是JJ抽了……大家注意……
嗯……宁楚是万人迷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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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婠婠 ...


  婠婠并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扭扭捏捏,反而大大方方地转过头朝呆愣在那里的寇徐两人莞尔一笑道:"你们两个小子,居然还活着吗?"
  
  寇仲和徐子陵这才回过神,两人对视一眼走进院子里,不着痕迹地挡住婠婠逃走的路线。寇仲咧嘴笑道:"婠大姐大驾光临,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怎么?想通了要以身相许来报我们俩兄弟的救命之恩了?"
  
  徐子陵则不同于寇仲装出来的轻松心态,而是紧张地看着婠婠的脸色。宁楚不知道婠婠的武功有多高,但他们可是知道的。上次婠婠假装柔弱,他和寇仲英雄救美,之后才发现其实他们两人掉进了对方蓄谋已久的陷阱里,险象环生。若不是他们拥有长生气,早就彻底挂掉了。
  
  所以他们决定以后再看到婠婠时,定要转身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可是现在这样,他们根本不能丢下宁楚而逃跑。
  
  婠婠朝寇仲撇了撇嘴,轻嗔道:"真当人家没人要了啊?就算是选宁公子,也不会选你这小子啊!"
  
  寇仲这时像是才发现他们两人牵着手一般,稀奇地嚷嚷道:"婠大小姐,你脸红了?你脸红了啊!莫不是看上我们宁少了吧?啧,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们宁少喜欢的是青璇小姐,还千里迢迢地去见她,特意弹了曲《凤求凰》哩!"
  
  徐子陵满脸黑线地听着寇仲胡诌,居然最担心的不是婠婠发怒,而是宁楚翻脸。不过他注意看去,却发觉宁楚置若罔闻,正犹自低着头盯着婠婠的赤足,十足的登徒子做派。
  
  婠婠也发现了宁楚灼热的视线,饶是她行走江湖多年,但现在手还被对方掌中的这种窘迫局面还是头一遭遇见,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晶莹通透的玉颊飞起两朵令她更是娇艳无伦的红云,她娇声嗔道:"宁公子,你在看什么呢?"潜台词就是看也看得够了,别再看了。
  
  "在看你的脚。"宁楚却从不理会什么言外之意,而是实事求是地认真回答道。他之前一直好奇婠婠在外面光脚走路究竟是怎么保持卫生的,会不会和人打架的时候飞起一脚,露出脏兮兮的脚底板?
  
  这不能怪宁楚不解风情,毕竟他只会从实际的一面考虑问题。不过他如此近距离看着婠婠的赤足,才发觉对方并不是真的用脚走路,准确的说是用两个大脚趾头轻沾地面,很像跳芭蕾舞的人,所以她走起路来看上去就像是飘的,可见她的轻功无比的高强。
  
  "这样对你的脚不好,时间长了会畸形的。"虽然知道有武功的人不能用常理来判断,但宁楚还是习惯性地叮嘱了一句。
  
  婠婠脸色变了变,就算是在时下风气开放的时代,公开在女子面前讨论她的脚,也是非常失礼的一件事。她刚想抽出手时,反而被宁楚反手握住了手腕。
  
  命门被制,婠婠的俏脸立刻如寒冰般冰冷。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暗叫不好,同时飞身扑来。
  
  宁楚却轻咦了一声,居然就那么放开了婠婠的手腕,从石凳上起身,在婠婠面前单膝跪了下去,右手直接握住了她的赤足。
  
  一切都在转瞬间发生,婠婠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就觉得自己的左足落入了一个比自己体温略凉的手中,肌肤相贴,足心敏感的部分从未有人碰触过,麻痒的感觉就像是闪电般,直冲心底,令她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下意识地用双手扶住了对方的肩膀。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直接都囧了,冲到一半的身形就那么直接僵在了那里。
  
  寇仲小小声地对徐子陵说道:"小陵,没看出来啊,宁少那小子居然是个高杆的登徒子,居然连婠大小姐都敢调戏……"
  
  徐子陵心头一跳,虽然告诉自己事情应该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但事实摆在面前,让他哑口无言。
  
  婠婠羞得双颊几乎都可以滴血了,以往遇到的人仅敢用言语调戏,她就可以令对方死无葬身之地,可这个宁楚,却好像每次都出乎她意料地行动,隐隐气势还笼罩于她,令她不能轻举妄动。
  
  但她又怎么肯任他这么轻薄下去?
  
  婠婠咬紧下唇,按在宁楚肩上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打算聚集功力将此人毙于掌下。
  
  可就在这时,宁楚恰好放开了她的左足,重新站了起来。
  
  婠婠一时不察,几乎失去了平衡,摇晃了一下,才在宁楚的扶持下站好。婠婠刚想怒斥他几句,对方却已经松开手,极为有礼地退后了几步,从怀里掏出手绢来反复擦着手,就好像非常嫌弃她一样。
  
  婠婠胸中的怒火已经满格,正要不顾一切地攻击对方时,只听对方淡淡开口道:"婠大小姐,你光着脚走路,不是因为你喜欢这样吧?"
  
  他怎么知道?婠婠一愣,本来因为聚集内力而鼓起的袖子慢慢地瘪了下去。
  
  宁楚继续仔细地擦着手,口中道:"因为阴癸派并没有其他人有赤足的习惯,所以我刚刚替你把了一下脉,发现你阳气过盛,乃是孤阳之症。本来女子体质属阴,这样的情况非常少见,我估计可能是你练习《天魔策》时由于冒进,或者练功出了岔子,导致如此。所以你足底的涌泉穴定是火热至极,穿鞋的话你自己就会首先受不了。喏,刚才我摸了一下,果然非常的热。"
  
  婠婠无语,她想过无数种理由,却从未想过,对方是为了这个才摸她脚的。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大为惊讶,也没想到宁楚医痴到如此地步。但往细了一想,却也觉得这样的举动确实是宁楚能做得出来的。
  
  宁楚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依照你体内的脉象,估计你每隔三个月的子时之际,气海穴和下脘穴都会剧痛不止。这样下去,不行啊……"
  
  婠婠的俏脸煞白,若是说她之前还有所怀疑的话,宁楚的这句话彻底让她相信了。因为这个隐疾她连她师父祝玉妍都没有告诉,本以为是她练功没有练到家,但现在听起来好像却是个很严重的后遗症。
  
  她的性格是不能留人把柄,若按照以往的她,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把知道她弱点的宁楚,还有旁边听到的寇仲与徐子陵全部杀掉。但现在她却有些胆怯了。
  
  这人知道她的症状,是不是有帮助她恢复的可能?虽然她天不怕地不怕,但那每次发作时的万蚁噬心的感觉,她确实是不想再承受了。
  
  宁楚却在沉思,并不是故作深沉,而是他刚刚才探寻婠婠体内气息时,对方的内力走向就像是毫不设防地展现在他面前。就如同是在对敌中他一眼能看出来对方至强至弱的一点一样,他几乎瞬间就找到了婠婠体内凝滞的内力点。
  
  这八成也是道心种魔大法的功效。
  
  宁楚不知道的是,他所修炼的道心种魔大法,要比起婠婠修炼的天魔功高上一层,虽然功力远远不如对方,但就好像是起步不一样,他站在高处,自然可以把低处的事物一览无余。
  
  寇仲虽然不知道宁楚是怎么看出来婠婠的弱点的,但他却了解魔门中人的个性,赶尽杀绝可能就是婠婠下一秒所做的事情。所以他和徐子陵交换了一个眼色,一左一右地护住了宁楚,拉着他倒退了好几步。
  
  徐子陵这才朝着婠婠一笑道:"婠大小姐,今天的事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你也就当没发生过吧。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如何?"
  
  寇仲却对宁楚问道:"宁少,你怎么看?放不放过这小妞?"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从小就在扬州当小混混,这一唱一和,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的把戏自是玩得无比纯熟。
  
  宁楚挑了挑眉,他倒是对婠婠没有什么敌意。毕竟一个女人长得太好看了,还是有优势的。而且凭婠婠现在的武功,想要杀掉他们三人还是异想天开的,更何况他随时可以用药对付她。至于刻薄的话,宁楚更是不会对她说。虽然他毒舌,但也还是有原则的。对步三爷是怒其不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跋锋寒是因为对方招惹了他姐姐,而初见侯希白时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而产生的厌恶之情。
  
  婠婠虽然出身魔门,但暂时还未作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他也没有理由对她怎么样。至于刚刚他所做的诊断,只是出于身为医者的好奇而已。至于如何救治,他暂时没有兴趣。毕竟内力出了岔子,并不是病,而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他一向不喜欢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所以,宁楚只是淡淡地说道:"婠大小姐深夜来此,恕我等无法待客。走好,不送。"说罢便把手中擦了半天的手绢往旁边一扔,黑墨立刻跳过来叼住,很自觉地咬着手绢一直走到院子角落里的水桶里放下。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这些天早就习惯了宁楚百般奴役这只黑豹子,虽然一开始特惊奇黑墨会如此听话,但在知道它和宁楚一起长大的之后,就见怪不怪了。
  
  可第一次看到的婠婠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这么一打岔,她凝聚起来的杀气彻底地无影无踪,最后只得噗嗤一笑道:"宁公子,别以为这样就算了。早晚……人家会向你讨回来的。"婠婠一边说一边双颊绯红,隐约还能感觉到自己足心被人握在手中的那种悸动,可恨的是做出这一切的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淡漠地站在那里。她只能狠狠地瞪了宁楚一眼,转身婀娜多姿地飘远了。
  
  见得她幽灵般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寇仲和徐子陵同时松了口气,前者拍了拍宁楚的肩膀,佩服至极地说道:"宁少,我寇仲这次彻底心服口服了,连婠婠这妖女都对你爱恨交织。有空教教我怎么泡妞吧!"
  
  泡妞?宁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对男人也当然不感兴趣。只是他没说完而已。宁楚也懒得去管寇仲的反应,直接往小楼里走去。他有点小洁癖,虽然婠婠的脚八成很多人都想摸,但他摸完之后就想赶快洗手,浑身都不舒服,用手绢擦根本不够消毒。
  
  寇仲直接愣在了当场,手还维持着半空中的姿势,他朝一旁同样震惊的徐子陵哑声问道:"小陵,我……我没听错吧?"
  
  徐子陵僵硬地摇摇头,表示寇仲他没听错。
  
  寇仲收回手,摸上了自己的下巴,笑眯眯地说道:"对女人不感兴趣,那就是对男人感兴趣喽?小陵,你说宁少会不会看上本少?"
  
  徐子陵知道寇仲其实只不过是习惯性地在开玩笑,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说心里就一阵不舒服,连理都不想理,追着宁楚朝小楼走去。
  
  寇仲见无人捧场,无趣地嚷嚷道:"切,本少这么帅,定然是男女通吃的主啊!"
  
  唯一在场的黑墨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一摇尾巴,甩头也进屋了。
  
  徐子陵走进小楼,一眼就看到宁楚正拿着皂角仔仔细细地洗着手,连指甲缝里都不放过,不禁好笑地说道:"若是婠婠看到你这样,肯定要气死了。"
  
  宁楚挑了挑眉,并没有解释。他这叫讲卫生,以前做手术之前都会拿着刷子刷呢,这算什么?
  
  徐子陵知道宁楚很少搭腔,宁楚的那张嘴,若是真说出话来,一般都会毒死人的,幸好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宁楚也渐渐变得极少说话,看得出在控制自己。但越是这样,他和寇仲就越喜欢逗他开口。这算不算是自己找虐?
  
  不过想想刚刚婠婠被彻彻底底地戏弄了一把,徐子陵也忍不住失笑。他和寇仲在婠婠手下吃过大亏,想报复却无从报起,这下倒是出了一口恶气,比打伤对方还来得爽。
  
  但徐子陵转眼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不由得脸上浮现出了犹豫的神色。
  
  "出了什么事吗?"宁楚擦干了手,放下毛巾,一抬头就看到徐子陵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时寇仲也跟着黑墨走了进来,见状直接道:"宁少,我和小陵明天要陪美人儿场主去竟陵一趟,你若是在这里呆着无聊,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徐子陵附和了一句道:"本来是不想让你跟着去的,但今晚婠婠来过,若我们不在,恐怕你留在这里要危险得多。"
  
  "好的,我随你们去。"宁楚连考虑都没有,直接点头应允。
  
  其实他前几天还和鲁妙子提起过打算离开这事,他约莫着双龙在飞马牧场事了之后,就会离开了。鲁妙子的身体剩下的就需要他自己调理了,求他做的一些小玩意,好做出来的都已经完成,剩下的一些一时半会儿也完工不了,他呆在这里也无聊得很,自然要随双龙出去围观江湖去。
  
  徐子陵也没料到宁楚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心中欢喜,便向他解释了一下他们要去做的事。
  
  原来竟陵的独霸山庄和飞马牧场,均是周围各大势力口边的肥肉。只不过此肉难哽,无从入手,所以一直偏安在此。昨夜四大寇进犯飞马牧场,而杜伏威则乘机兵胁竟陵,两者间微妙的关联,已经不言而喻。所以飞马牧场的场主商秀珣自然要去竟陵郡一趟,她怀疑寇仲和徐子陵身怀武艺,所以今夜把他们找去,就是要明天起程去竟陵。
  
  宁楚答应下来以后,他们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动身。
  
  第二天一早,三人去向鲁妙子告了别,徐子陵托付了牧场里熟悉的朋友,每日按时去给鲁妙子送饭。
  
  往竟陵去人一共二十余人,还要分成四组,各采不同路线,而以沿途的城镇作会合点,为的自是要掩人耳目。宁楚尚是首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美人儿场主,她的容貌出众,与一般女子不同的,是她那晒得古铜色闪闪发亮的肌肤,显示她灼热的青春和令人艳羡的健康气息。
  
  商秀珣之前并未见过宁楚,但也是知道他是侯希白带来的,之后便住在了鲁妙子那里。今日一见,心中不免暗
25、第二十五章 婠婠 ...


  惊。世上皆传宁楚公子淡漠如仙,确实名不虚传。不过她究竟是管理一个牧场的场主,只是初见时略一怔忡,便很快恢复了常态。她让徐子陵、寇仲和宁楚与她同组,另外还有四大元老高手,实力以他们这组最强大。一行八人,扮成商旅,朝竟陵西北处的大城襄阳而去。
  
  由于黑墨太过于显眼,所以宁楚让它远远缀在后面,反正以黑墨的能力,丢不了,反而放他出去撒欢自由,高兴得很。
  
  襄阳位于汉水之旁诸河交汇处,若顺流而下,过两天便可以抵达竟陵。飞马牧场众人在傍晚时分便入了襄阳,打算明日从襄阳走水路去竟陵。商秀珣也常来襄阳,在这里最有名的家香楼算是常客,此时正是晚饭时分,一行人便直奔家香楼而去。宁楚上次和侯希白去飞马牧场时并没有经过襄阳,所以当下难免对这座著名的要塞城市好奇起来,脚步难免慢上了几分。
  
  寇仲和徐子陵也慢下脚步,陪着宁楚一路走过去,等他们到了家香楼,登上二楼,商秀珣等人早已坐下。
  
  整个二楼大堂闹哄哄地挤满了人,只有靠街窗正中的那张大桌由一人独占。
  
  此君身型雄伟,只瞧背影已可让人感到他的慑人气势。也许是因为这种唯我独尊的气势,即便家香楼内纷扰喧闹,也无人敢来和他拼桌,甚至连朝他看去的目光都欠奉,他一人独坐的那一桌,就好像硬生生地从这个热闹的大堂里分离出去的孤立世界一般。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色变,心中叫苦,这人就算化了灰他们都认得。
  
  正是跋锋寒。
  
  两人正不知是否立刻掉头溜走,以免身后的宁楚被他看到时,跋锋寒已感应到了他们的视线,回头过来,对他们展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两人的间隙,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身后那抹白衣如雪的身影,双目立刻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啥,JJ总是把这章的正文抽没有了……我就放在作者有话说里吧……用手机看的同学可能能看到正文,就不好意思浪费一下大家流量吧……没办法……谁让JJ如此的销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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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婠并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扭扭捏捏,反而大大方方地转过头朝呆愣在那里的寇徐两人莞尔一笑道:"你们两个小子,居然还活着吗?"
寇仲和徐子陵这才回过神,两人对视一眼走进院子里,不着痕迹地挡住婠婠逃走的路线。寇仲咧嘴笑道:"婠大姐大驾光临,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怎么?想通了要以身相许来报我们俩兄弟的救命之恩了?"
徐子陵则不同于寇仲装出来的轻松心态,而是紧张地看着婠婠的脸色。宁楚不知道婠婠的武功有多高,但他们可是知道的。上次婠婠假装柔弱,他和寇仲英雄救美,之后才发现其实他们两人掉进了对方蓄谋已久的陷阱里,险象环生。若不是他们拥有长生气,早就彻底挂掉了。
所以他们决定以后再看到婠婠时,定要转身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可是现在这样,他们根本不能丢下宁楚而逃。
婠婠朝寇仲撇了撇嘴,轻嗔道:"真当人家没人要了啊?就算是选宁公子也不会选你这小子啊!"
寇仲这时像是才发现他们两人牵着手一般,稀奇地嚷嚷道:"婠大小姐,你脸红了?你脸红了啊!莫不是看上我们宁少了吧?啧,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们宁少喜欢的是青璇小姐,还千里迢迢地去见她,特意弹了曲《凤求凰》哩!"
徐子陵满脸黑线地听着寇仲胡诌,居然最担心的不是婠婠发怒,而是宁楚翻脸。不过他注意看去,却发觉宁楚置若罔闻,正犹自低着头盯着婠婠的赤足,十足的登徒子做派。
婠婠也发现了宁楚灼热的视线,饶是她行走江湖多年,但现在手还被对方掌中的这种窘迫局面还是头一遭遇见,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晶莹通透的玉颊飞起两朵令她更是娇艳无伦的红云,她娇声嗔道:"宁公子,你在看什么呢?"潜台词就是看也看得够了,别再看了。
"在看你的脚。"宁楚却从不理会什么言外之意,而是实事求是地认真回答道。他之前一直好奇婠婠在外面光脚走路究竟是怎么保持卫生的,会不会和人打架的时候飞起一脚,露出脏兮兮的脚底板?
这不能怪宁楚不解风情,毕竟他只会从实际的一面考虑问题。不过他如此近距离看着婠婠的赤足,才发觉对方并不是真的用脚走路,准确的说是用两个大脚趾头轻沾地面,很像跳芭蕾舞的人,所以她走起路来看上去就像是飘的,可见她的轻功无比的高强。
"这样对你的脚不好,时间长了会畸形的。"虽然知道有武功的人不能用常理来判断,但宁楚还是习惯性地叮嘱了一句。
婠婠脸色变了变,就算是在时下风气开放的时代,公开在女子面前讨论她的脚,也是非常失礼的一件事。她刚想抽出手时,反而被宁楚反手握住了手腕。
命门被制,婠婠的俏脸立刻如寒冰般冰冷。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暗叫不好,同时飞身扑来。
宁楚却轻咦了一声,居然就那么放开了婠婠的手腕,从石凳上起身,在婠婠面前单膝跪了下去,右手直接握住了她的赤足。
一切都在转瞬间发生,婠婠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就觉得自己的左足落入了一个比自己体温略凉的手中,肌肤相贴,足心敏感的部分从未有人碰触过,麻痒的感觉就像是闪电般,直冲心底,令她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下意识地用双手扶住了对方的肩膀。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直接都囧了,冲到一半的身形就那么直接僵在了那里。
寇仲小小声地对徐子陵说道:"小陵,没看出来啊,宁少那小子居然是个高杆的登徒子,居然连婠大小姐都敢调戏……"
徐子陵心头一跳,虽然告诉自己事情应该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但事实摆在面前,让他哑口无言。
婠婠羞得双颊几乎都可以滴血了,以往遇到的人仅敢用言语调戏,她就可以令对方死无葬身之地,可这个宁楚,却好像每次都出乎她意料地行动,隐隐气势还笼罩于她,令她不能轻举妄动。
但她又怎么肯任他这么轻薄下去?
婠婠咬紧下唇,按在宁楚肩上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打算聚集功力将此人毙于掌下。
可就在这时,宁楚恰好放开了她的左足,重新站了起来。
婠婠一时不察,几乎失去了平衡,摇晃了一下,才在宁楚的扶持下站好。婠婠刚想怒斥他几句,对方却已经松开手,极为有礼地退后了几步,从怀里掏出手绢来反复擦着手,就好像非常嫌弃她一样。
婠婠胸中的怒火已经满格,正要不顾一切地攻击对方时,只听对方淡淡开口道:"婠大小姐,你光着脚走路,不是因为你喜欢这样吧?"
他怎么知道?婠婠一愣,本来因为聚集内力而鼓起的袖子慢慢地瘪了下去。
宁楚继续仔细地擦着手,口中道:"因为阴癸派并没有其他人有赤足的习惯,所以我刚刚替你把了一下脉,发现你阳气过盛,乃是孤阳之症。本来女子体质属阴,这样的情况非常少见,我估计可能是你练习《天魔策》时由于冒进,或者练功出了岔子,导致如此。所以你足底的涌泉穴定是火热至极,穿鞋的话你自己就会首先受不了。喏,刚才我摸了一下,果然非常的热。"
婠婠无语,她想过无数种理由,却从未想过,对方是为了这个才摸她脚的。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大为惊讶,也没想到宁楚医痴到如此地步。但往细了一想,却也觉得这样的举动确实是宁楚能做得出来的。
宁楚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依照你体内的脉象,估计你每隔三个月的子时之际,气海穴和下脘穴都会剧痛不止。这样下去,不行啊……"
婠婠的俏脸煞白,若是说她之前还有所怀疑的话,宁楚的这句话彻底让她相信了。因为这个隐疾她连她师父祝玉妍都没有告诉,本以为是她练功没有练到家,但现在听起来好像却是个很严重的后遗症。
她的性格是不能留人把柄,若按照以往的她,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把知道她弱点的宁楚,还有旁边听到的寇仲与徐子陵全部杀掉。但现在她却有些胆怯了。
这人知道她的症状,是不是有帮助她恢复的可能?虽然她天不怕地不怕,但那每次发作时的万蚁噬心的感觉,她确实是不想再承受了。
宁楚却在沉思,并不是故作深沉,而是他刚刚才探寻婠婠体内气息时,对方的内力走向就像是毫不设防地展现在他面前。就如同是在对敌中他一眼能看出来对方至强至弱的一点一样,他几乎瞬间就找到了婠婠体内凝滞的内力点。
这八成也是道心种魔大法的功效。
宁楚不知道的是,他所修炼的道心种魔大法,要比起婠婠修炼的天魔功高上一层,虽然功力远远不如对方,但就好像是起步不一样,他站在高处,自然可以把低处的事物一览无余。
寇仲虽然不知道宁楚是怎么看出来婠婠的弱点的,但他却了解魔门中人的个性,赶尽杀绝可能就是婠婠下一秒所做的事情。所以他和徐子陵交换了一个眼色,一左一右地护住了宁楚,拉着他倒退了好几步。
徐子陵这才朝着婠婠一笑道:"婠大小姐,今天的事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你也就当没发生过吧。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如何?"
寇仲却对宁楚问道:"宁少,你怎么看?放不放过这小妞?"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从小就在扬州当小混混,这一唱一和,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的把戏自是玩得无比纯熟。
宁楚挑了挑眉,他倒是对婠婠没有什么敌意。毕竟一个女人长得太好看了,还是有优势的。而且凭婠婠现在的武功,想要杀掉他们三人还是异想天开的,更何况他随时可以用药对付她。至于刻薄的话,宁楚更是不会对她说。虽然他毒舌,但也还是有原则的。对步三爷是怒其不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跋锋寒是因为对方招惹了他姐姐,而初见侯希白时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而产生的厌恶之情。
婠婠虽然出身魔门,但暂时还未作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他也没有理由对她怎么样。至于刚刚他所做的诊断,只是出于身为医者的好奇而已。至于如何救治,他暂时没有兴趣。毕竟内力出了岔子,并不是病,而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他一向不喜欢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所以,宁楚只是淡淡地说道:"婠大小姐深夜来此,恕我等无法待客。走好,不送。"说罢便把手中擦了半天的手绢往旁边一扔,黑墨立刻跳过来叼住,很自觉地咬着手绢一直走到院子角落里的水桶里放下。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这些天早就习惯了宁楚百般奴役这只黑豹子,虽然一开始特惊奇黑墨会如此听话,但在知道它和宁楚一起长大的之后,就见怪不怪了。
可第一次看到的婠婠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这么一打岔,她凝聚起来的杀气彻底地无影无踪,最后只得噗嗤一笑道:"宁公子,别以为这样就算了。早晚……人家会向你讨回来的。"婠婠一边说一边双颊绯红,隐约还能感觉到自己足心被人握在手中的那种悸动,可恨的是做出这一切的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淡漠地站在那里。她只能狠狠地瞪了宁楚一眼,转身婀娜多姿地飘远了。
见得她幽灵般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寇仲和徐子陵同时松了口气,前者拍了拍宁楚的肩膀,佩服至极地说道:"宁少,我寇仲这次彻底心服口服了,连婠婠这妖女都对你爱恨交织。有空教教我怎么泡妞吧!"
泡妞?宁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对男人也当然不感兴趣。只是他没说完而已。宁楚也懒得去管寇仲的反应,直接往小楼里走去。他有点小洁癖,虽然婠婠的脚八成很多人都想摸,但他摸完之后就想赶快洗手,浑身都不舒服,用手绢擦根本不够消毒。
寇仲直接愣在了当场,手还维持着半空中的姿势,他朝一旁同样震惊的徐子陵哑声问道:"小陵,我……我没听错吧?"
徐子陵僵硬地摇摇头,表示寇仲他没听错。
寇仲收回手,摸上了自己的下巴,笑眯眯地说道:"对女人不感兴趣,那就是对男人感兴趣喽?小陵,你说宁少会不会看上本少?"
徐子陵知道寇仲其实只不过是习惯性地在开玩笑,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说心里就一阵不舒服,连理都不想理,追着宁楚朝小楼走去。
寇仲见无人捧场,无趣地嚷嚷道:"切,本少这么帅,定然是男女通吃的主啊!"
唯一在场的黑墨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一摇尾巴,甩头也进屋了。
徐子陵走进小楼,一眼就看到宁楚正拿着皂角仔仔细细地洗着手,连指甲缝里都不放过,不禁好笑地说道:"若是婠婠看到你这样,肯定要气死了。"
宁楚挑了挑眉,并没有解释。他这叫讲卫生,以前做手术之前都会拿着刷子刷呢,这算什么?
徐子陵知道宁楚很少搭腔,宁楚的那张嘴,若是真说出话来,一般都会毒死人的,幸好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宁楚也渐渐变得极少说话,看得出在控制自己。但越是这样,他和寇仲就越喜欢逗他开口。这算不算是自己找虐?
不过想想刚刚婠婠被彻彻底底地戏弄了一把,徐子陵也忍不住失笑。他和寇仲在婠婠手下吃过大亏,想报复却无从报起,这下倒是出了一口恶气,比打伤对方还来得爽。
但徐子陵转眼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不由得脸上浮现出了犹豫的神色。
"出了什么事吗?"宁楚擦干了手,放下毛巾,一抬头就看到徐子陵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时寇仲也跟着黑墨走了进来,见状直接道:"宁少,我和小陵明天要陪美人儿场主去竟陵一趟,你若是在这里呆着无聊,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徐子陵附和了一句道:"本来是不想让你跟着去的,但今晚婠婠来过,若我们不在,恐怕你留在这里要危险得多。"
"好的,我随你们去。"宁楚连考虑都没有,直接点头应允。
其实他前几天还和鲁妙子提起过打算离开这事,他约莫着双龙在飞马牧场事了之后,就会离开了。鲁妙子的身体剩下的就需要他自己调理了,求他做的一些小玩意,好做出来的都已经完成,剩下的一些一时半会儿也完工不了,他呆在这里也无聊得很,自然要随双龙出去围观江湖去。
徐子陵也没料到宁楚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心中欢喜,便向他解释了一下他们要去做的事。
原来竟陵的独霸山庄和飞马牧场,均是周围各大势力口边的肥肉。只不过此肉难哽,无从入手,所以一直偏安在此。昨夜四大寇进犯飞马牧场,而杜伏威则乘机兵胁竟陵,两者间微妙的关联,已经不言而喻。所以飞马牧场的场主商秀珣自然要去竟陵郡一趟,她怀疑寇仲和徐子陵身怀武艺,所以今夜把他们找去,就是要明天起程去竟陵。
宁楚答应下来以后,他们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动身。
第二天一早,三人去向鲁妙子告了别,徐子陵托付了牧场里熟悉的朋友,每日按时去给鲁妙子送饭。
往竟陵去人一共二十余人,还要分成四组,各采不同路线,而以沿途的城镇作会合点,为的自是要掩人耳目。宁楚尚是首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美人儿场主,她的容貌出众,与一般女子不同的,是她那晒得古铜色闪闪发亮的肌肤,显示她灼热的青春和令人艳羡的健康气息。
商秀珣之前并未见过宁楚,但也是知道他是侯希白带来的,之后便住在了鲁妙子那里。今日一见,心中不免暗惊。世上皆说宁楚公子淡漠如仙,确实名不虚传。不过她究竟是管理一个牧场的场主,只是初见时略一怔忡,便很快恢复了常态。她让徐子陵、寇仲和宁楚与她同组,另外还有四大元老高手,实力以他们这组最强大。一行八人,扮成商旅,朝竟陵西北的大城襄阳而去。
由于黑墨太过于显眼,所以宁楚让它远远缀在后面,反正以黑墨的能力,丢不了,反而放他出去撒欢自由,高兴得很。
襄阳位于汉水之旁诸河交汇处,若顺流而下,过两天便可以抵达竟陵。飞马牧场众人在傍晚时分便入了襄阳,打算明日从襄阳走水路去竟陵。商秀珣也常来襄阳,在这里最有名的家香楼算是常客,此时正是晚饭时分,一行人便直奔家香楼而去。宁楚上次和侯希白去飞马牧场时并没有经过襄阳,所以当下难免对这座著名的要塞城市好奇起来,脚步难免慢上了几分。
寇仲和徐子陵也慢下脚步,陪着宁楚一路走过去,等他们到了家香楼,登上二楼,商秀珣等人早已坐下。
整个二楼大堂闹哄哄地挤满了人,只有靠街窗正中的那张大桌由一人独占。
此君身型雄伟,只瞧背影已可让人感到他的慑人气势。也许是因为这种唯我独尊的气势,即便家香楼内纷扰喧闹,也无人敢来和他拼桌,甚至连朝他看去的目光都欠奉,他一人独坐的那一桌,就好像硬生生地从这个热闹的大堂里分离出去的孤立世界一般。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色变,心中叫苦,这人就算化了灰他们都认得。
正是跋锋寒。
两人正不知是否立刻掉头溜走,以免身后的宁楚被他看到时,跋锋寒已感应到了他们的视线,回头过来,对他们展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两人的间隙,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身后那抹白衣如雪的身影,双目立刻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汗,忙了一天,终于找到编编大人开通了VIP,作为补偿,最后一章多更了两千字,这下大家看得爽了吧~~~~
今天三更完毕~~~大家看完记得留评打分哦~~~~咳……可怜的婠婠……可怜的跋锋寒……
开始虐渣攻了~~~~大家注意~~~嘿嘿……
明天晚上五点再见^_^
26
26、第二十六章 重逢 ...


  跋锋寒一下子激动地站了起来,但却怕宁楚被他吓跑,只好站在原地,目光灼热地看着他。
  
  在旁人看起来,跋锋寒像是凶神恶煞地盯着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一时二楼的大堂里倏然静了下来,全场人人停筷,数百道目光全投在这三人身上。
  
  在家香楼有份用餐的,都是极有身份之人,只要一看跋锋寒异于中土的长相和打扮,便猜得出来他是谁,所以才无人敢上前与他拼桌。这个来自于西域的高手,在入中原的两年里,不间断地挑战着各地的高手,经过无数场恶战,居然没有一次失败过。纵使遭受数名仇家围攻,仍然可以从容脱身,可见其武功高到如何地步,已然成为中原年轻一代高手的榜首。
  
  同样与他名列年轻高手榜的,还有杨虚彦、侯希白、寇仲和徐子陵。
  
  杨虚彦被誉为影子刺客,出剑必见血,传说被他从不失手,也无人见过他的真容,甚至连见过他影子剑的人都已经到黄泉报道了。侯希白则被称为多情公子,他的武器是手中的美人扇,但死于他扇下的人却少之又少,倒是天下的女子无一不想让自己的倩影被画上那美人扇,定然会誉满天下。至于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也只是在刺杀任少名之后,才勉强算得上声名鹊起的年轻高手,而且他们还是要合在一起来看,不像前三人那样独闯江湖的高手。
  
  当然,自从上个月王通宴会上,江湖上又多出来一名年轻高手。只是在那以后,很少有人见过那名唤宁楚的少年,甚至有人说他在和跋锋寒的对决中饮恨于后者剑下。这种传言更无形中提高了跋锋寒的声誉,所以现在当他近乎失态地站起身,盯着站在楼梯口的那两名年轻小子时,所有人都在猜测那两人的身份。
  
  寇仲和徐子陵看跋锋寒的这个架势,便知道对方已经看到宁楚了。当下打定主意不管怎样,也不会让宁楚再受到伤害。寇仲也顾不得在商秀珣面前掩饰自己的身份,洒然一笑道:"跋兄,好久不见。"
  
  跋锋寒双目中寒光一闪,却并不理他,直勾勾地盯着宁楚。
  
  寇仲冷哼一声,打算出言相讥时,身后的宁楚却一把推开他,带着淡淡的不满道:"不要挡在楼梯口,进去说话。"
  
  寇仲苦笑,他这是为了谁啊他。但跋锋寒已经看到宁楚了,他和徐子陵就算挡,也没法把宁楚挡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只好让开楼梯口,打算无视跋锋寒,带着他朝商秀珣的那桌走去。
  
  宁楚一暴露在众人面前时,整个二楼大堂里的众人发出了一个整齐的抽气声。美貌的女子大概许多人都见过,但美貌成这样却又没有丝毫阴柔之气的男子,还都是头一次看到。
  
  其中最大冲击的,就是跋锋寒。
  
  跋锋寒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了宁楚的各种面目,甚至都已经坦诚相见过,但时隔一个月再次相逢时,他却没想到他变了。
  
  具体的感觉他也说不好,但若说一个月前,宁楚就像是一块光华四溢的美玉,散发着夺目的光彩。那么现在的他就好像内敛了一般,整个人变得圆润沉静起来,让人看了第一眼就想看他第二眼,目不转睛,舍不得离开视线。
  
  跋锋寒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中原的诗。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跋锋寒苦笑,知道自己在一个月前便彻彻底底地陷进去了,否则也不会在这一个月间没有离开这附近,竭力寻找他的下落。
  
  宁楚此时也看到了跋锋寒的存在,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挑了挑眉,朝跋锋寒全身上下扫描了一遍,然后看着他桌上仅剩的那把剑,淡淡地问道:"你的刀呢?"他记得他是一刀一剑的。
  
  楼内鸦雀无声,更没有人肯舍得热闹不看而离开,都在静候跋锋寒的回答。要知道这一个月内每个人都在猜测跋锋寒的刀为何不见了,但却没有人真的敢跑到跋锋寒面前去问这件事。也不知道这个俊美的公子是谁,怎么敢直接就开口问。
  
  跋锋寒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幻想了无数次和宁楚再次相见的场面,却绝没有想到他第一句会问这个问题,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这一个月来无数遍回想那一晚的细节,已经确定了自己定然是会错意了。宁楚在满月那夜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他却被冲晕了头,分析了一下宁楚早先故意挑衅他的话,以为对方欲拒还迎,强上了人家,否则事后宁楚不会点了他的睡穴不告而别。他宁愿再见面时,他对他恶言相向,也好过现在这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情况。
  
  跋锋寒这边还没整理好心情,寇仲已经替他回答了。"他的刀啊,是被我的井中月斩断的。"
  
  围观的众人皆惊,井中月何人不知?至此也就知道了这两个后来的小子的身份。一直被瞒在鼓里的商秀珣狠狠地瞪了一眼寇仲,但后者却没空理她,正朝着跋锋寒得意地笑着。
  
  徐子陵则拽着宁楚往一旁的桌子走去,不想宁楚和跋锋寒产生什么瓜葛。他没想到把宁楚从飞马牧场带出来的第一天就碰到跋锋寒,要是他有预见能力的话,怎么也不会劝他与他们同行的。
  
  宁楚倒不觉得有什么,和跋锋寒的那晚不过就是419而已,更何况他是男人,即便吃亏也不会放在心上。理智的成年人应该淡定地看待这件事,况且他又不是没在那次事件中得到好处,毕竟到现在他还没发病呢不是?他可不想再受那种锥心的痛苦了。
  
  跋锋寒见宁楚居然毫无反抗地任凭徐子陵拉着走,不由得觉得刺眼无比,踏前一步,洒然笑道:"宁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围观的众人再惊,这才知道这位俊美的公子便是那初出江湖的宁楚公子。可既然他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那么一个月前他和跋锋寒的比武到底是谁赢了?
  
  宁楚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不爽地发现自己居然又被围观了。借一步说话就借一步说话吧,反正他也有些问题需要问他。
  
  徐子陵见宁楚居然真想随跋锋寒而去,不禁着急地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小楚,我们陪你去吧。"
  
  宁楚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反正他不想被围观,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倒是无所谓。
  
  跋锋寒一听徐子陵唤宁楚的昵称,胸中就好似憋着一把火终于点燃了一般,正想不顾一切地抽剑发难,却忽然感应到楼梯口上来的人,嘴角飘出一丝油然地笑意。
  
  寇仲和徐子陵有所感应,朝楼梯口看去,两人同时色变。
  
  一位身穿紫红披风的美女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内,那异域风情的丹凤眼在看到寇仲和徐子陵时,杀气立刻盈满全场。
  
  宁楚认出来这位便是之前和跋锋寒一起的高丽美女傅君瑜,也是三大宗师傅采林的爱徒。当年她的师姐傅君婥见到寇徐两人,收他们为义子,教他们弈剑术,但却没有经过傅采林的同意。在被宇文化及杀害之后,傅君瑜便来到中原,一是为了替师姐报仇,二就是要杀掉寇徐两人,清理门户。
  
  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一眼,均知道今天此事不能善了,但他们均坚定地不能舍弃宁楚,分别一左一右地护在他面前。寇仲则朝一旁的商秀珣拱手歉然道:"美人儿场主,我和小陵估计不能陪你去竟陵了,真是抱歉。"
  
  商秀珣虽然早就猜测他们两人身怀武艺,但也绝对没有想到他们就是大名鼎鼎的寇仲和徐子陵,一想到自己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拍桌子而起,娇叱道:"谁稀罕你们两个小子?走!"说罢就那么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身后飞马牧场的主管还来得及朝寇徐两人拱拱手,这才追了去。
  
  徐子陵还想向商秀珣道歉,但傅君瑜的快剑已经刺到了面前,令他不得不分神应付。
  
  身为三大宗师爱徒的傅君瑜,武功从小就被傅采林亲自指导,寇仲和徐子陵这种沉浸武学才几年的小子,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他们两个人应付她一个都很辛苦了。此时跋锋寒便趁机欺身到宁楚身边,好心地建议道:"宁公子,你说他们两个大男人打一个弱女子,是不是令江湖人等不齿啊?不如我去帮帮君瑜吧?"
  
  这句等同于威胁的话语,听在寇仲和徐子陵耳内差点没气得吐血。更是痛恨自己技不如人,攻势越发勇猛起来。
  
  傅君瑜心底却在暗自震惊,要知道她一个月前曾与这俩个小子交过手,他们当时只有狼狈逃窜的能力,而不是现在这样与她打成平手。到底这一个月中他们又有何境遇?
  
  宁楚冷眼旁观,以他看透一切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来寇仲和徐子陵两人虽然不及对方功力,但胜在两人无间的配合,就算是傅君瑜也无法得到什么好处。但若在战局中加上跋锋寒,那么情况就会瞬间转变。所以他看了身旁的跋锋寒一眼,淡淡说道:"你就不用多管闲事了,不是还有话和我说吗?"
  
  跋锋寒面上露出一丝得逞地笑意,朝楼梯的方向一伸手,示意他们换个地方再继续。
  
  宁楚并没有异议,毕竟他也有话想要问他,便转身想要和跋锋寒离去。
  
  "小楚,不要和他走!"徐子陵恨得几乎要发指眦裂,想要把他好好地护在身后,可是面前傅君瑜的攻击却让他腾不出半点空隙。
  
  "跋锋寒!就算多你一个也不算什么,是男人就来一决胜负!"寇仲则如此愤慨着说道。
  
  宁楚挑了挑眉,不解为何自己在这两人眼里,就那么没有自保能力吗?他和一个月前的他已经不一样了。
  
  所以,宁楚淡淡地对他们说道:"没事,等我解决了他之后再回来,一会儿见。"说罢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跋锋寒闻言呆了呆,不知为何,背后有股寒意瞬间地顺着背脊爬了上来。
  
  应该是错觉吧……他甩了甩头,不顾一切地跟上了那个他梦牵魂绕的背影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若正文里有乱码的话,不用担心,是JJ抽了……不算字数的~~~JJ小受啊……
嗯……今天有人在书评威胁说CP里若是有跋锋寒就弃文……喏……我说过是让大家来及时表达意见,但没说是可以用这种方法的……收不收跋锋寒还是要看他自己的努力哩,但这一段的情节是必定要发生的,若是有人真看不惯,我也没办法,不能为那么几个人,就改变我自己的初衷不是?毕竟从跋锋寒一出场,就埋下这个伏笔了,要虐攻,虐心倒是比虐身更加高端^_^
另,关于收不收跋锋寒的意见,欢迎大家畅所欲言,但不必用弃文不弃文这种傲娇手段了,真的……您要是真喜欢本文,自然不会为难我不是?^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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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改变 ...


  宁楚出了家香楼,站定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色。
  
  此时刚刚入夜,天空还有些蒙蒙亮,但这片热闹的街市已经开始纷纷点起璀璨的灯火,沿着宽广的街道看去,就像是夜空中的那道繁星点点的银河落入的凡尘,让人迷醉不已。
  
  宁楚不禁有些恍惚,心想若是侯希白在的话,肯定会摇头晃脑地扇着那把美人扇,适时地吟上两句应景的诗词。
  
  这个想法掠过心头时,即便是淡漠如他,也不由得无语。
  
  他什么时候被侯希白传染了这种文艺男青年的酸儒味道?
  
  一阵舒适的晚风拂面,宁楚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知道自己愤世嫉俗的性子,在出谷的这一个多月以来,已经被磨得所剩无几。当从鲁妙子的口中知道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时,他就已经变了。
  
  也是,这外面的世界,没有他那个能把死人气活的混账师父,他还交了几个有趣的朋友,还能多活几年,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放不开的呢?人毕竟是社会动物,不与人交往,他的性格会变得越来越孤僻。
  
  只是不知道黑墨这时又在哪里逍遥呢。
  
  跋锋寒此时已经追出了家香楼,一眼就看到宁楚正仰着头闭着眼睛站在那里。
  
  一瞬间,跋锋寒感觉到周围世界的喧闹全部都抽离开来,他的眼中只能看见他安静的容颜。
  
  他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表情仍是淡淡的,但跋锋寒却能感觉到那个光芒四溢的少年变得柔和了许多,就像是一块被人在手心里抚摸打磨了数年而变得圆润的美玉,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神采。
  
  跋锋寒的心突突直跳,他当然不会认为宁楚的这种改变是因为他。
  
  他的胸中忽然涌上一股令他感到陌生的感觉,就像是刚刚看到宁楚被徐子陵拽着手腕时,感受到的那种异样的滋味。
  
  宁楚感应到跋锋寒的视线,重新睁开眼睛朝他看去。
  
  跋锋寒只见到那长长的睫毛慢慢掀起,露出那漆黑沉静的双瞳。
  
  看着那瞳中倒影着自己的影子,跋锋寒胸中不明的郁闷瞬间不翼而飞,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本来是想和他单独相处,但真正两人面对面时,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此时家香楼的二楼传来杯碗破碎的声音,跋锋寒眉头一跳,心想是不是先要把那两个小子彻底解决了。而宁楚却表情不变,从怀里掏出来一锭银子,随手递给家香楼外迎客的小二,淡淡道:"这算是赔给你们的损失。"他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最倒霉的,其实就是平凡老百姓。虽然家香楼财大气粗,但打坏东西一样是损失,还是要赔的。寇仲和徐子陵那两个小子是小混混出身,别说没有这个意识,就算他们想赔,也没钱。傅君瑜就更别提了,那个不讲道理的高丽女八成就是一劫富济贫的主。
  
  宁楚本身就是个习惯钻牛角尖的人,喜欢思考一些不着边的细节。当年在看原著的时候,就无比的同情那些被寇徐两人砸过的店还有殃及的无辜,所以今天碰到了,便肯定要做点什么。
  
  他的这锭银子虽然不多,但赔些杯碗钱还是够的,毕竟家香楼也是是非之地,打打杀杀也是见惯了的,二楼大堂又不是给三楼包厢,用的碗筷都不是精品。只是像宁楚这样考虑周到的江湖人,还真是少见,哪个不都是仗着武功高强,仗势欺人?况且现在正是战乱时节,做酒楼的,只求这些武林人士别烧店就不错了,还哪敢管他们要饭钱或者赔偿损失?
  
  所以看到银子的小二意外至极,愣了片刻才连忙千恩万谢地接了过来,心下想着这位公子哥不光长得像菩萨,连心肠也像。
  
  跋锋寒也没料到宁楚的这个举动,由此可见他对那寇仲和徐子陵该有多上心。这么一想,跋锋寒胸中的酸泡泡又开始漫了上来,正想说什么时,却见宁楚正用不赞同的眼光看着他,不由得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上,没看到哪里不对劲啊!
  
  "你打算吃霸王餐吗?"宁楚皱眉道。他刚才可是看见了跋锋寒桌上摆着一堆的菜,虽然没有动过,显然是在等傅君瑜来再一起吃。但那菜点完了就算是他的了,怎么可以不付钱。
  
  跋锋寒被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一向横行霸道惯了,给不给饭钱也是看他的心情,也当真没有人敢拦着他让他付钱。宁楚这句话实在把他打击得不轻,尤其那种鄙视的眼神,让他心内直呕血,却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宁楚却没多想,只觉得他这句话一说出口,跋锋寒的表情就变得极为怪异。宁楚便自顾自地以为跋锋寒身上没钱,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那个小二道:"他的饭钱我帮他付了。"
  
  小二愣愣地接过碎银子,觉得这公子真是个好人。
  
  看到宁楚替自己付钱,跋锋寒一呆,心情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很好。
  
  不对啊!这种心态不对啊!他这不变成被包养吃软饭的了吗?跋锋寒收到周围人看热闹的视线,不由得纠结起来。
  
  宁楚懒得理他,钱付过了,他便沿着街道向前走去。跋锋寒回过神来,赶紧跟上。他这一个月来,不断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对宁楚道歉,但真见到他的时候,他却生怕提起那一个月前的事情,破坏了他们两人之间这种还算不错的气氛。
  
  其实两人从见面之后,就没有过平心静气相处过的时光。初见各不相让,到十日的你追我赶,最后甚至发展到了那段不算美好的情事。相较起来,他们两人这样一前一后地在夜市中穿行,倒是难得的和平相处了。
  
  所以跋锋寒这么一发呆,等他再回过神时,才发现他已经跟着宁楚走进了一家还算豪华的客栈,开了间上房。而宁楚此时正打赏了带他们进屋的小二,后者在临走关门前还不忘向他投过来一道奇怪的目光。
  
  跋锋寒还来不及品味那人的视线中包含了何种深意,就被宁楚接下来的话震得目瞪口呆。
  
  "跋锋寒,我且问你,在一个月前那晚我们交-媾之后,你的身体可有何异样?"宁楚在屋中的圆桌前坐下,他选的这家客栈在襄阳城里算得上是不错的,在房中都备有餐点。他这才想到刚刚在家香楼根本没吃东西,虽然不饿,但仍是选了一样糕点,掰开送入口中。
  
  跋锋寒虽然早就对宁楚说出的话不抱什么希望,但听到对方的词之后,也仍然忍不住头疼起来,"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吧?用交-欢不成?"
  
  宁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欢愉,何来交-欢?若是你不愿听交-媾这个词,那么就用苟-合吧。用来形容非婚状态下的情事,很准确了。"
  
  跋锋寒无语,知道自己打嘴仗是万万打不过面前这位的,当下反应过来对方第一句问的是什么,还以为当晚自己被对方做了什么手脚,连忙静下心来行功运气,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所以便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变化。"
  
  宁楚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陷入了沉思。
  
  鲁妙子说双修是对双方有好处的,他自己到现在还未发病,说明确实应该有用。但跋锋寒又说没有什么变化,说明就是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也或许是因为带给跋锋寒的好处或者坏处太微弱了,他自己没察觉到。
  
  宁楚打量着在房中央站着的跋锋寒,虽然他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仍是给人以无比的压力。当然,这种压力对于宁楚来说并不存在,只是觉得跋锋寒的身体条件非常的好。
  
  这个生长于大漠的男子,风沙并没有把他的棱角都打磨光滑,反而变得坚韧不拔,就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锋利无匹。
  
  这样的人,就算是被他采补,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后果吧?反正他身体好。
  
  身为医生的宁楚,既然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那么就要进行实验。况且他和跋锋寒已经做过一次了,那么再做两次三次又有什么区别呢?根本不受道德礼教的规范。况且上次的那种事是跋锋寒先挑起来的,说明是他情愿的。
  
  喏,倒是个很好的床伴候选。
  
  宁楚眯起眼睛,顿时觉得自己的选择很不错。又没有感情的牵扯,又无把直男掰弯的隐忧,跋锋寒也没有一干罗嗦的感情债,他们各取所需,很好。
  
  跋锋寒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地看着宁楚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向自己。他知道依着他一个月前对他所做的一切,是对于一个男人的最大侮辱,就算是对方拿刀把他劈了都不为过。所以现在和宁楚身处一室,他应该警惕对方报仇,但看着他慢慢地靠近,却一点防备之心都无法升起。
  
  罢了,他愿意如何对他,就如何吧。只要能让他消气,又有什么呢?跋锋寒近距离看着宁楚精致却无表情的脸庞,心中不免涌上一股即使是死在此人手下也无所谓的心态。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已经完全失控了,但他却无法把以前的那个他找回来。
  
  是的,不光宁楚变了,他自己也变了。
  
  正因为宁楚拨动了他的心弦,才导致他在武道上求索的心动摇了。
  
  否则他又怎么会在那夜,被寇仲劈断了他相伴多年的宝刀?
  
  寇仲的那一刀不光劈断了那把宝刀,也斩断了他多年坚持的武心。
  
  从此再无以前那个冷酷无情的跋锋寒。
  
  跋锋寒看着宁楚伸出他那白皙修长的手,闭上了眼睛,静待剧痛袭身,却没曾想竟被一股大力向后一推,毫无防备地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跋锋寒讶然地睁开双目,正好看到宁楚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跋锋寒脑海中转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不由得苦笑道:"你是要上了我报仇吗?也罢,算是我欠了你的。"
  
  宁楚厌恶地挑了挑眉,"若真想上你报仇,一个月前的那晚我就上了。抱歉,我对你提不起兴趣。"
  
  跋锋寒气得内伤。他好不容易放低姿态自荐枕席,没想到还被彻彻底底的嫌弃。刚才一直压抑的脾气此时都冲了上来,暴躁地怒道:"那你要做什么?要杀要剐给个准信先!唔……你做什么!"跋锋寒叫嚣的话只冒出一半,就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因为宁楚正在脱他的衣服。
  
  "闭嘴,一个大男人,叫唤什么?"宁楚皱了皱眉,不客气地扒光跋锋寒身上的衣服。那种挡我者杀的气势,一瞬间,让跋锋寒有股自己正在被人QJ的错觉。
  
  跋锋寒已经完全懵了。
  
  他不是说对他没兴趣吗?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嘿……明天上肉菜……不过要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因为不是两情相悦的肉菜,更多的是双修练功的字句,所以大家别太期待哦……希望这样的肉不要被河蟹夹走了吧-。-
咳……调-教跋锋寒的情节开始,如果有人实在不喜欢看调-教渣攻的情节,可以跳过去这段^_^说跋锋寒不重要,可他也很重要,当然对于宁楚来说不重要,但是对其他小攻来说,那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啊啊啊啊………………捏哈哈哈~~~~对于剧情发展是非常重要滴…………
今天晚上不在,所以先更了^_^明天晚上五点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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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床伴 ...


  宁楚没空去管跋锋寒受惊的玻璃心,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身下那具完美得犹如大理石般的身体。
  
  因为习武而有着优美肌理,线条也冷硬犹如刀刻一般,一起一伏的胸膛更是……让宁楚感到失望。
  
  若是具尸体的话,他就可以剖开来,看看那久违的心脏和其他器官。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解剖过了,现在看到一具完美的身体,他手痒得很。
  
  宁楚恍惚着,不禁伸出手,慢慢地抚上跋锋寒的胸膛。用最近才习惯留着的指甲,一点点地沿着开胸手术所需要下刀的地方,慢慢地比划着,想象着如果在这里开刀的话会看到什么。
  
  跋锋寒却完全不知道宁楚真正在想什么,他感觉着对方微凉的指尖和尖锐的指甲缓缓滑过他的胸膛,那种碰触很轻,轻得就像是一根羽毛轻柔地划过。他整个人被宁楚挑拨得无法自持,呼吸不禁沉重起来。
  
  但是跋锋寒的理智还在,秉着不懂就要发问的好习惯,目光灼灼地盯着宁楚问道:"你要做什么?"
  
  "想要证明一件事。"宁楚从正在手术的幻想中回过神,低垂眼帘的他,很容易就看到了跋锋寒身下某个正在发生变化的器官。宁楚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就连语气也还是淡淡的:"经过上个月那一晚,我发现我练的武功有点奇怪,可能通过交-媾会有变化。"
  
  跋锋寒愣了愣,他对魔门武功早有所闻,但从未想过宁楚居然是师出魔门,尤其对方身上那种气质,虽然冷淡,但却无任何魔门子弟应有的妖媚邪气。跋锋寒呆呆地问道:"你是说……你练的武功是采补?"
  
  "也许是双修。"宁楚一挑眉,淡淡地问道:"如果是采补,你愿意献身吗?"
  
  "愿意。"跋锋寒毫不犹豫地同意道。他舔了舔干燥的唇,上次都没有什么意外,这次送到嘴边的肥肉,他若是不吃,就是傻子了。说罢他便毫不客气地起身搂住宁楚,翻了个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宁楚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反抗。反正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是……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地问道:"要做就做,做什么其他多余的事情?"
  
  正在乐此不疲地探索宁楚身体的跋锋寒闻言苦笑,他是想他更舒服些啊……跋锋寒不再说话,而是更加卖力地动作着。他还记得上次在宁楚身上受到的那种挫败感,这回一定要找回来。
  
  宁楚睁着眼睛,盯着头顶上的雕花床盖,有些新奇地感受着身体传来的不同感觉。
  
  上次是由于他刚刚发过病,身体条件不允许他有反应,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正常的男人。
  
  跋锋寒小心翼翼地亲吻着身下白皙完美的身躯,他知道这具身体上非常容易留下痕迹,所以便放柔了动作,一边努力取悦着宁楚,一边极力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连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
  
  然后,他惊喜地发现,那张无论何时都淡漠冷然的脸容上,慢慢地晕开了某种刻意的压抑,就像是一朵在深夜中悄然绽放的昙花般,瞬间展现了令人屏息疯狂的绝美风华。宁楚的那张容颜就算是平日里的面无表情,都会让人移不开眼,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生生地让人萌起蹂躏占有的欲望。
  
  正是因为那种前后的对比太过于强烈,才令人感到异常惊喜。
  
  跋锋寒深深为之着迷,不想眼前的美景真的变成昙花一现,所以更加探索着宁楚的极限。看着他那双清明的眼瞳渐渐失去了焦距,迷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最后被长长的睫毛细细密密地盖住。那张淡色的唇微微开合,并不是吐出可以气死人的话,而是深深吐息着,还带着刚才他刚吃过的那种糕点的香甜味道。
  
  跋锋寒终于忍不住,想要附身去吻住那张唇,想要让它染上更加娇艳的色彩。
  
  但是宁楚却不给他机会,在感觉到他靠近的时候便迅速侧过脸,躲过了他灼热的吻。
  
  跋锋寒顺势吻住了他的颈侧,那脆弱的白皙和纤细的线条,都让他燃起剧烈的征服感,忍不住加大了动作的幅度。
  
  宁楚却又是另一番感触。
  
  当欲望被挑起时,在耳膜中,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和平日里心脏跳动的声音不同,非常的有力,非常的规律。
  
  就像是健康的心脏一般。
  
  宁楚此时才明白为何鲁妙子说道心种魔大法可以救他,在情-欲-勃-发的时候,道心种魔大法会激发人体的潜能,显现出不同于平时的妙用,甚至还可以模拟健康的心脏,瞬间接好心脉。
  
  宁楚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只是隐约知晓,跋锋寒执拗地挑起他的□,意外地符合了道心种魔大法的第一层,有欲无爱的境界。
  
  "呜……"身体里被侵入的感觉太过于强烈,那种熟悉的痛感一下子侵袭脑海,让宁楚无法再继续思考下去,而是睁开双眼不满地瞪着跋锋寒。因为痛感而灭下去的欲望,让他的心脏跳动变得不规律起来,那种竭力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跋锋寒已经忍得满身是汗,克制自己不能太过于急躁,而是停下来观察宁楚脸上的表情。
  
  宁楚却在考虑,若是只要被挑起欲望便能接通心脉的话,那么不做到最后一步也是可以的吧?所以他抬起手,打算把跋锋寒推开。
  
  跋锋寒这次看清了宁楚眼中的拒绝,但他又怎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退却?更何况他的直觉告诉他,若是这次没有做到最后的话,可能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的直觉救过他很多次。
  
  所以这次跋锋寒也毫不犹豫地相信他的直觉,把宁楚的手腕攥住按在床上,循着记忆中他会快乐的那一点,坚定地动作起来。
  
  宁楚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本来想不顾一切地把跋锋寒推开,但却随着对方的动作,郁结的胸中忽然热了起来。
  
  欲望再次升起,但是却和之前大不一样。
  
  宁楚觉得整个人就像是被抛入了一个巨大的熔炉中,强大的能量包围着他,就像是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向他拍过来。
  
  宁楚此时才知双修到底是双修,做到一半的那种感觉根本和合-体-交-欢不一样。
  
  原来男虽属阳,女虽属阴,但阳中自有阴,阴中亦自藏着阳。就像太极里的阳中阴或者阴中阳,这说来玄之又玄,却是自然的物性。也有出现过男子属阴,女子属阳的情况。
  
  但是独阳不生,孤阴不长。
  
  像是婠婠那种就是因为练武出了岔子阳气过盛,而宁楚则是由于先天心疾孤阴不长。
  
  这样的情况,自身是无法改变的,只有旁人相助。
  
  若是像宁楚小时候那样,石之轩用内力助他续接心脉,也不过是隔山打牛。而双修则是通过最原始的接触,来改变双方的体质。
  
  宁楚感觉得到身体虽然是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但他的神智却异常的清明。每一次的潮水拍打而来,都会有一股舒缓的力道在他体内奔腾舒展,在他的体内循环轮转一次,然后再通过两人相交接之处再返还给对方。
  
  跋锋寒的感觉又是不一样,他之前被宁楚告知他的功法可能有奇怪之处,所以他虽然告诉自己要注意一下,可是一旦沉浸在欲望中,他就顾不得其他事情了。因为这次宁楚的配合,他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极乐,他只能跟着本能去动作,隐约中感觉到身体和精神越来越愉悦,快乐得几乎让他想要高声嘶吼。
  
  每一次真元的接触,都会令双方心神俱醉,待最后的最后,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后,跋锋寒满足地俯身把宁楚抱个满怀,犹自沉浸在高-潮后的余韵中。跋锋寒闭着眼睛闻着宁楚身上传来的淡淡药草味道,把他紧紧抱着,享受着肌肤相贴的愉悦触感。
  
  他到现在仍不相信发生的这一切是真实的,还以为他在做梦。
  
  宁楚却闭了闭眼睛,在确认了体内情况后,毫不犹豫地把跋锋寒从身上推开。
  
  跋锋寒措不及防地被他推开,两人相连的地方慢慢地分开。感受到自己从温暖的甬道中离开,跋锋寒终于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而看着眼前被他侵占过的美好身体,又忍不住蠢蠢欲动。可是在看到宁楚正皱眉地揉着手腕,入目一片淤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过忘情,竟一直从头到尾紧攥着他的手腕。
  
  "对不起……"跋锋寒愧疚地伸手过去,想要帮他揉揉。
  
  但宁楚却没让他再碰,他的身体容易留下痕迹而已,看起来很吓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的身体有什么不同?"
  
  跋锋寒愣了一下,宁楚不说他还没注意到,他还以为是因为情事过后太过于激烈而内力流转速度加快,但现在稍稍平息了之后也是如此。他反复检查了一下,确认并不是自己的错觉,才把自己的发现和宁楚一说。
  
  宁楚自己也是受益颇大,毕竟这次情事不同于上个月前的那次仓促,两人均放开胸怀,也让他明确地看到了可以活下去的希望。
  
  跋锋寒有些忐忑地看着宁楚低垂的眼帘,由于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他并不能判断得出宁楚到底是生气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过了片刻,跋锋寒听到宁楚如此说道:"跋锋寒,我们做床伴吧。"
  
  啥?跋锋寒几乎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他看到那双沉静的黑瞳抬眼直视着他,薄唇淡淡地吐出毫无感情的话语:"你不是对我的身体感兴趣吗?我需要一个双修对象,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跋锋寒苦笑,他承认自己对宁楚的身体有兴趣,但最开始的时候却是对他这个人感兴趣。他不仅想拥有他的身体,还想拥有他整个人。
  
  不过,身为掠夺者的他深知,现在这个契机是接近宁楚的唯一选择,所以跋锋寒勾起嘴角,潇洒好看地笑道:"好,我没有异议。"
  
  宁楚眯起眼睛,对跋锋寒的同意并不意外,他想了想,续道:"不过,有三个条件。"
  
  "你说。"
  
  "第一,不许亲吻。"宁楚伸出一个指头。
  
  跋锋寒皱了皱眉,想起宁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的亲吻,这才知道不是巧合。
  
  "第二,不许事后一起睡觉。"宁楚没等跋锋寒回答,继续伸出第二根指头。接吻是他所抵制的,一起睡觉更是厌烦。
  
  跋锋寒继续皱了皱眉,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
  
  "第三,不许干涉对方任何生活,就是对方有其他床伴也无所谓。好聚好散。"宁楚伸出第三个指头,淡淡地说道。
  
  跋锋寒这回想起来了,宁楚这个态度,倒是和他自己以前对其他人说过的一样。跋锋寒觉得自己应该淡定,在这个江湖中,只要看对眼的男女或者男男,就都是这种身体关系。所以他当初也误以为宁楚当初是对他有意思,才出言不逊进而下药,他才会在那一晚强要了他。
  
  可是,这话怎么从宁楚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呢?
  
  跋锋寒不承认自己的心中涌起了酸泡泡,眉头锁得更紧了。
  
  宁楚见他并不回答,便收回手指,从床上起身,面不改色地淡淡说道:"你不答应也无所谓,那我去找别人好了。我反正也没有和其他人试过,可能你的技术很差劲,也许和其他人做会更好。"
  
  "我答应!"跋锋寒伪装的镇静彻底破碎,咬牙切齿地拽住宁楚的手腕,阻止他离去。他知道宁楚并不是说出来吓唬人的,以他的性子,这事是真的能做出来的。
  
  宁楚回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道:"那么,契约成立。亲爱的床伴,请多多指教。"
  
  跋锋寒的嘴角一抽,总觉得"床伴"那两个字从宁楚嘴里说出来,竟无比的刺耳,就像是某种可以用过就丢的廉价工具……
  
作者有话要说:嗯……床伴关系确立……嘿嘿嘿嘿……算了……不吐槽了……否则又会有人说我剧透了~~~我咬手绢……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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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追杀 ...


  确立了床伴关系后,跋锋寒还想再接再厉继续履行床伴的职责,但宁楚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毕竟虽然是双修,但多做反而伤身,这点身为医生的宁楚还是知道的。
  
  他们简单地洗了个澡,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宁楚还托小二给他买了一件新的白衣换上。他洁癖的毛病,在和侯希白相处的那些天被惯得越发厉害了。同样是穿白衣,侯希白是只要有条件,就会每次洗澡后都换一件新的,而且旧的都是用过就扔掉的。虽然料子并不见得都是好的,但每天这么换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宁楚自己是拿着步三爷赚的巨额医疗费挥霍无所谓,但他却从没看到过侯希白有什么营生。
  
  难不成真是被人包养的小白脸?宁楚在那些天中也不是没有恶意地猜测过。不过后来经鲁妙子证实,那名誉天下的侯希白居然还是个童子鸡,宁楚便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宁楚虽然以前非常节省,但自从出谷以后,发现自己身上的银子很多时,便有意识地放任自己挥霍。毕竟他知道,他其实是在促进货币流通,甚至每买一件衣服都会带动商品销售,就连他换下来的衣服扔在这里,估计也会被人拣去洗洗回收用。宁楚知道自己当不了什么大英雄,但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利人利己,他还是愿意为之的。
  
  顺便想得有些远了,宁楚穿好衣服,发现床边坐着的跋锋寒笑得灿烂地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那个冷酷的大漠之狼呢?谁趁他不注意,给换成了一个家养的哈士奇了?
  
  宁楚的嘴角抽了一下,首先制止了跋锋寒向他扑来的动作。他们之间只是床伴,并不需要这种情侣之间的亲昵动作。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跋锋寒的脸色僵了一僵,但宁楚并不甚在意。
  
  宁楚感觉了一□体的变化,双修的效果让他神清气爽,只是他的身后私密处稍微有些不适,但他自己抹上自制的药膏后,便舒服了些。毕竟这点不适,比起心脏跳动的轻松,倒是不值得一提了。
  
  跋锋寒本来想拽着宁楚多休息一会儿,但宁楚还记得要回去和寇徐两人会合,在跋锋寒反应过来之前便直接退了房付了房费。
  
  跋锋寒突然发觉宁楚付钱的速度非常快,也可以说他对这方面的意识特别强烈。这样的后果就是……他变成了小二眼中白吃还被包养的那位……跋锋寒的内心纠结无比,但却只能摆出霸道强势的表情,装作脸皮厚,权当不在意。
  
  宁楚发现跋锋寒自从出了客栈之后就变得表情很正常了,便再也不去分神注意他,沿着街道朝家香楼走去。到了家香楼门口时,之前接了宁楚钱财的小二还在,一看到宁楚,便知他是来找寇徐二人的,连忙告诉他那两人去寻他了,不过那个高丽女子也是追他们在后面不放。
  
  宁楚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
  
  跋锋寒却暗爽在心,心忖那两个小子被傅君瑜缀上,没有个几天是逃不掉的,可算是把那两个苍蝇赶走了。
  
  既然都来到了家香楼,宁楚想到他们晚饭正好还没吃,便直接上了二楼,叫上了几盘当地的特色菜,慢慢地吃了起来。
  
  跋锋寒照例叫了烈酒,看着宁楚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不禁勾起嘴角。
  
  宁楚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还不吃?一会儿就没空吃了。"
  
  跋锋寒知道宁楚指的是什么。他们自从客栈出来,便被人远远跟踪了。"一共是六个人,不用担心,一会儿再去解决。"跋锋寒一向被人追杀惯了,区区六个人,还不放在心上。
  
  宁楚却摇了摇头道:"不,还有一个人。"
  
  跋锋寒闻言一皱眉,他对自己的反追踪能力非常自信,为何还会多出一个人?"那人有什么特征?"
  
  宁楚却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灯火通明的街道。他知道跋锋寒察觉出来那六个人,用的不过是反追踪的一些秘术,但那个人很巧妙地隐去了自己的身形,若不是他无法隐藏自己的杀意,宁楚也不会察觉到对方。
  
  自从会用道心种魔大法以后,宁楚对气息特别敏感。他所能判别出来的气息,就是人体的"生"气。而杀意就是由"生"气中散发出来的"死"气,,所以杀意他也是可以分辨得出,尤其这股强烈的杀意是对准他的,更是感受得越发鲜明。
  
  至于特征……宁楚的视线落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上,试图寻找到那股强烈杀意的源头,却毫无所获。夜晚实在是太黑了,即便他放任自己的精神力探测,却连个大概的方向都无法确定,只能感受到那种如影随形的杀意,像一根刺一样,尖锐并且危险。
  
  从杀意可以推断出对方的武功高低,若不是这股杀意的气息明显到宁楚都无法忽视的地步,他也不会放在心上。跋锋寒所说的那六个人与其相比,只不过是萤虫的光芒与圆月的光辉之间的差距。
  
  他什么时候惹到了这样一个强敌?而且还是要到杀了他不可的地步?
  
  宁楚收回视线,仍是不紧不慢地填饱肚子。
  
  他刚出谷一个多月,见过的人屈指可数,更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若算起来真正和他有过节的,也就是面前的这个跋锋寒。可在暗处那人要比跋锋寒的武功还高出好几截,否则熟知反追踪的跋锋寒不可能一点都未察觉到。
  
  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个影子刺客杨虚彦?他的另一个师兄?身为刺客的杨虚彦,对隐藏踪迹倒是肯定别有一番心得。
  
  但宁楚又很快地推翻了自己的猜测,躲在暗处的那个人武功很高,甚至媲美他师父步三爷和鲁妙子那种级数。杨虚彦只不过二十岁出头,不可能练得那么逆天的。
  
  究竟是哪个武林前辈?他又怎么惹到对方了?
  
  在大唐里有数的几个高手,宁楚细细地想了个遍,最有可能的就是婠婠的师父祝玉妍。但他也没有和婠婠结怨到对方请动师父来处理他的地步吧?要动手婠婠大小姐肯定是亲身上阵。
  
  宁楚犹自在皱眉沉思,坐在他对面的跋锋寒如何看不到他的神色,于是仗剑而起道:"你先吃,我去去就来。"外面的那些不过是鼠辈,怎么能让宁楚费神?
  
  宁楚却在跋锋寒走前放下筷子,淡淡道:"我和你一起。"
  
  跋锋寒不赞同,但宁楚的后一句话却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你没察觉到的那个是冲着我来的。"宁楚丢了一块碎银在桌上,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这才站起身。
  
  跋锋寒对是否还有人跟踪半信半疑,但他还是决定先解决那些缀在身后的人。因为襄阳临近的竟陵郡在战乱,所以晚上城门并未全关,留着一个东侧门收留前来投奔襄阳的难民。跋锋寒和宁楚两人反其道而行,从这个东侧门出了襄阳,来到漆黑一片的郊外山林中。
  
  跋锋寒在踏入山林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是陷入对方的陷阱了。而且是专门为他所设下的陷阱。在这漆黑不见五指的山林中,至少埋伏了三四十个好手,而且对方也不怕他逃跑,毕竟依着他以往的性子,更凶险的境地都遇到过,从不退缩。对方也吃准了他这一点,摆明了车马,等他入局。
  
  若是换了平日里的跋锋寒,他早就冷笑一声开打了。但今日不同,他身边还有宁楚,即便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他也不肯让宁楚伤到半点。所以跋锋寒在刚察觉到有埋伏时,便拽着身后的宁楚毫不犹豫地向防备最薄弱的一个空档掠去。
  
  所有埋伏的人都没料到跋锋寒居然会逃,所以在反应过来之前,那两道身影便已经没入到山林的最深处。
  
  "追!"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低喝道。
  
  数道人影瞬间朝跋锋寒和宁楚逃逸的方向追去。所有人都没料到,跋锋寒居然拉着宁楚在山林中转了一圈,留下逃往竟陵方向的假相之后,重新转回了刚刚被埋伏的地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宁楚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他对自己的情况很满意,运行轻功也比之前要轻松一些,看来双修真是有很多好处。他转过身,看着正警惕地四处查看的跋锋寒道:"你的仇家怎么那么多?"
  
  跋锋寒转过头,双目闪闪的盯着朝他看来的宁楚,昂然道:"凡挡在我面前的,任他是武林至尊还是天皇老子,都要一剑劈开。我岂会无聊得去惹事生非,更不屑与那班鼠辈打交道。武道只能从磨练中成长,我到中原来是本着以武会友的精神,可是败于我剑下者总不肯心服,遂变成纠缠不清进而不择手段的仇杀,但我跋锋寒又何惧之有呢?"
  
  宁楚挑了挑眉,知道跋锋寒仍然惦记着他们初见时的那场嘴仗。回想当时,他不过是气不过跋锋寒惹上他姐姐,在大庭广众下未免太过于驳了他的面子。但虽然知道自己说得太过了,宁楚却一点都不想道歉。毕竟他对侯希白道歉,是因为后者真没做错什么。至于跋锋寒嘛!后来的所作所为倒真是受得住他的那句评语。
  
  所以宁楚不可置否,但心里却也佩服跋锋寒对武道的追求是无所不用其极,认真而且虔诚的,这和他沉迷于医术和琴艺一样,心中难免升起了知己的感觉。人的一生有很多欲望,但能专一目标坚定地走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还是非常的了不起的。
  
  跋锋寒也没指望说几句话就让宁楚对自己改观,所以仍警惕地注意着四周,"你说有个高手是冲着你来的?可是现在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了。"
  
  宁楚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凝神休息着,淡淡说道:"对方从我们出了襄阳就没有跟上来了。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跋锋寒知道宁楚虽然嘴上说的是错觉,但他的那个语气却说明了他自己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走近了几步,洒然一笑道:"就算是他来了也无妨,我曾试过在大漠里被一个顶级高手追杀了三个月,仍有命留到现在。"他的追踪与反追踪的能力,都是从实战中实打实地摸索出来的。
  
  宁楚听他说得轻松,但熟知原著的他却知道跋锋寒口中的那个顶级高手,就是那身为世上三大宗师之一的毕玄。而跋锋寒被迫逃到中原,也是因为毕玄生怕草原出现另一个宗师级高手,而想要在跋锋寒刚刚成名时便斩杀他。宁楚知道对于跋锋寒,"疯狗"的这个评语也许是没说错,但"丧家之犬"的这句确实是说得太过了。所以他睁开眼睛,双目直视着他,淡淡说道:"你不是丧家之犬。"
  
  跋锋寒闻言一呆,他既惊讶宁楚居然会知道他的事情,又震惊宁楚居然会道歉。喏,虽然没有道歉的字眼,但这就已经相当于说对不起了。
  
  跋锋寒胸口一热,仰天哈哈大笑道:"说的对,我才不是丧家之犬,终有一天我会杀回大漠去,将那毕玄老儿斩于剑下!"虽然这个念头一直在他心头缠绕,但宣之于口却是头一次。毕竟这句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了,肯定会笑他不自量力,说大话。但他被毕玄追杀的那三个月,是他这辈子过得最窝囊最辛苦的一段日子。他自懂人事以来,便是在马贼群中长大,只知道谁的刀子锋利,就不用受别人的气。所以他一定要追求武道的巅峰,这是他宿命。
  
  跋锋寒说出这句誓言之后,低头看着宁楚波澜不惊地表情,心中一阵激荡。虽然早就知道宁楚他的表情向来就是这样,但跋锋寒还是极为害怕在他眼中看到轻视的目光。
  
  他已经很久没想起以前的事了。
  
  跋锋寒看着宁楚清澈的眼瞳,终于忍不住倾身把他抱在怀中。
  
  宁楚感受着对方的铁臂紧紧地箍住他的腰身,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让他为之皱眉。这人难道又想幕天席地的苟合了?可是对方却只是单纯地拥抱着他,就没有进一步举动了。
  
  这种被笼罩在对方气息下的状况,宁楚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刚想果断地推开他时,忽然异变突起。
  
  
作者有话要说:哔……关键君再次出场……要知后事如何,且听明天分解……
嘿嘿嘿嘿……咳……下面开始无奖竞猜~~~~
1.在襄阳城内对宁楚有杀意的那位是谁?
2.突然出现的是谁?
咳……为了不剧透,大家的猜测我就不回答啦~~~全部用表情符号代替,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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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强迫 ...


  跋锋寒敏锐地感觉到异样,在脑后破风声响起时,下意识地抱着宁楚朝一旁滚去,正好避过了对方的攻击。
  
  "嗷!"一声震慑山林的怒吼响起。
  
  跋锋寒心有余悸地抬头看着刚刚他们靠着的那棵树干上那道深深的爪痕,如果这一掌拍到了他身上,就算他有内功护体,也肯定极为不好受。
  
  而且被拍也是白拍啊!他又不能找对方报仇,谁让它是宁楚身边的那个黑豹子!
  
  跋锋寒和怒气冲冲的黑墨面对面对峙着,心里想着他之前就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嘛,原来是没看到一直在宁楚身旁乱晃的这位小祖宗。
  
  宁楚倒是没有跋锋寒反应的快,但也听到了黑墨那声吼叫。他推开跋锋寒,坐了起来,朝黑墨招了招手。
  
  跋锋寒见黑墨龇着牙怒瞪着他,只好识趣地走远了一些。黑墨这才朝宁楚走去。
  
  宁楚在黑墨的头顶上揉了揉,意外地看着它空无一物的后背:"黑墨,我的琴呢?不是一直让你背着的吗?"自从出谷后,一直都是黑墨背着他的琴,他系的扣黑墨是自己解不下来的,就算是琴掉了,那包袱也应该在黑墨的背上才对。
  
  黑墨若是人的话,还能回答宁楚的问题,但它不是。所以它只是含糊不清地呜呜了几声,然后习惯性地凑过去撒娇。它虽然只是早上才和宁楚分开,但还是想念得紧。闻闻,舔舔……咦?怎么宁楚身上的气味又沾染上那个讨厌至极的味道?
  
  黑墨不满了,直接两只前爪都搭上了宁楚的肩膀,稍微一用力便把他压倒在草地上,努力用舌头消除掉那个令他厌恶的气味。
  
  宁楚看到琴没了,以为黑墨遇到了什么人,但观察了一下它身上没有伤痕和打斗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这么一走神,直到黑墨的舌头都已经沿着他的脖子往下舔了。
  
  "黑墨,起来,你很重。"宁楚推了推黑墨的大头,但对方纹丝不动。其实常年吃肉的黑墨嘴里的味道应该不太好闻,但宁楚硬是让它养成了饭后"刷牙"的习惯。所谓"刷牙",也不过是给他找几片甘草叶子嚼一嚼,去去嘴里的腥味。而每隔一段时间,宁楚也要清理它牙缝中的肉末。这样持之以恒,黑墨的牙按照正常,早就应该枯黄剥落了,但现在还依然锋利无比。
  
  宁楚闻着黑墨口中的清新味道,知道它很乖地在吃过饭后自己找甘草的叶子去嚼了,赞赏地拍了拍它的头。
  
  黑墨却误以为宁楚是鼓励它继续,这下更加卖力地舔起来。
  
  呼呼……它一定要让宁楚身上消除那股味道!
  
  宁楚没料到黑墨居然会比以往还过分,竟然大舌头都挤进了他的衣襟,向下舔去。刚经历过情事的身体要比平日里还敏感上三分,黑墨的舌头上又带着倒刺,虽然它的力道不重,但却恰到好处地勾起他之前经历过的记忆。宁楚本来对黑墨就比跋锋寒更加纵容,黑墨所做的事情其实也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但自从道心种魔大法和他的欲望挂钩以后,他连自己的身体都很难控制。所以当宁楚感觉到不对时,已经无力把黑墨推开了,只有朝旁边的跋锋寒看去,示意他赶紧把这个禽兽拉开。
  
  跋锋寒却已经完全看呆了。
  
  一开始黑墨和宁楚嬉戏,他抱着赏心悦目的心情在旁观看。毕竟健壮的野兽和纤细的美人,黑色的毛皮和白色的肌肤,这个美得像画一样的强烈对比,让人的心灵都感到震撼,根本想不到要去破坏。等到他发觉宁楚的脸颊染上浅粉色,浅浅的呼吸开始紊乱的时候,跋锋寒这才感到不对劲。
  
  但这种不对劲,却是很难以形容的。
  
  若宁楚是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如此这样那样的话,跋锋寒根本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在他眼前发生,早就抽剑把那人砍成碎末了。但黑墨却不同,它是一只豹子,而且还是宁楚身边最重要的存在,所以跋锋寒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而且当衣衫不整的宁楚侧过脸,那一双弥漫雾气的盈盈水眸朝他看来时,这在跋锋寒看来不下于某种邀请。
  
  立刻心头狂跳。
  
  就在跋锋寒喉咙都感到干渴,不知道是否向前迈上一步时,黑暗中传来一阵风声,黑墨敏锐地停下动作,抬起头朝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两个人影先后掠到,前面的那一个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道:"黑墨,你跑得也太快了,你……咦?怪不得,原来你找到宁少了啊!"说话的这位,正是寇仲,在他身后的就是徐子陵。两人均第一时间发现了被黑墨压在身下的宁楚,被他微醺的脸颊和平日里从未一见的艳色晃得同时一呆。
  
  跋锋寒不悦地冷哼一声,寇徐两人这才发现他在旁边,均沉下了脸。
  
  因为黑墨不再作怪,宁楚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朝徐子陵道:"快把黑墨从我身上弄走,我推不动它。"
  
  徐子陵难得听到宁楚用懊恼的语气说话,不由得展颜一笑。他走过去拍了拍黑墨的后背,做了个手势示意它先离开。
  
  黑墨这些天和徐子陵相处得最好,所以很听话地跳起来走到一旁坐下。宁楚这时才看到徐子陵背上背着一个包袱,很眼熟,就是他的那张枯木禅琴。看来寇仲和徐子陵两人是先找到了黑墨,然后再跟着黑墨后面来找他。
  
  徐子陵看着仰躺在草地上衣衫半解的宁楚,不禁心头一跳,在还未看清楚前赶紧避开目光。心中却不免疑惑,他记得宁粗今天穿的衣服不是这件。一边想着,他一边伸手过去,想要把他拽起来。
  
  宁楚见黑墨走开,便松了口气,很自然地握住了徐子陵伸过来的手,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
  
  可是徐子陵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松手,而是紧紧地盯着他的手腕,笑容僵在了脸上,浑身的气息为之一变。
  
  宁楚不解,却发现徐子陵抬头朝他看来,在看了他一眼后,立刻充满了肃杀之气。只见徐子陵放开了他的手,把背后的琴解开向身旁的寇仲扔去,顺便还从寇仲的腰间抽出井中月朝跋锋寒劈去。
  
  徐子陵的这一连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就连劈向跋锋寒的那一刀也一往无前气势恢宏。
  
  跋锋寒双目一亮,本就是嗜武的他立刻抽剑迎上,两人缠斗在一起。
  
  寇仲本来还担心地看着,怕徐子陵不敌对方。因为上次是他们两人迎战的跋锋寒,才勉强逼迫他断刀而走。但又过了一个月,他们的武功在宁楚的陪练下大进,加上徐子陵又是不顾自身地拼命,跋锋寒却是不欲取他性命,所以两人勉强打了个平手。
  
  寇仲知道一时半会儿这两位分不出胜负,这才放下心来。他把枯木禅琴背在身上,走到宁楚身边,一眼就看到他淤青的手腕和由于衣衫半解而外露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吻痕,这才知道徐子陵为何发疯。
  
  看着皱眉不解的宁楚,寇仲不由得叹了口气,直接伸手过去帮他把衣服整理好,盖住春光外泄的部分。他虽然和徐子陵同样感到气愤,但和完全陷下去的好兄弟不一样,他还是能看得出来宁楚身上的痕迹和上次的不太相同。这次浅上了很多,只是手腕上的淤青吓人了一些。
  
  寇仲和徐子陵从小一块长大,只要对他们好一分的人,他们就会回报对方十分。所以宁楚对他们的好,他们都记在心里。
  
  不同于徐子陵的隐秘感情,对于宁楚,寇仲更像是对待一个不谙世事的弟弟。寇仲这人虽然大大咧咧的,但仍然粗中有细,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知道宁楚虽然看起来什么都知道,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他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关于人情世故,关于江湖险恶,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寇仲有时候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也会想,宁楚是真不知道,还是懒得去迎合。
  
  但就是因为这点,宁楚这人特别的真,说的全都是实话,虽然有时候非常的刻薄,但却一针见血。寇仲也是极为喜欢他这点,任何事都不用在他面前掩饰。
  
  因此寇仲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他强迫你的吗?"
  
  宁楚瞥了寇仲一眼,也很直接地回道:"不是,是我强迫他的。"
  
  "哐当!"这是徐子陵手中的井中月掉在地上的声音。
  
  而跋锋寒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站在那里,尤其当身后的寇仲怪异的眼神瞄准他的臀部时,恨不得自己刚刚死在井中月的刀下算了……
  
  在场的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包括宁楚。
  
  因为宁楚在他说完那句话后,背后的寒毛瞬间竖起,一股迫人的杀气直逼而来,甚至让他连喘气都很困难。
  
  他心下一凛,知道跟踪他的那个高手,其实一直跟在他和跋锋寒身后,只是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杀意,才没让他发觉。而这时却毫不保留地释放了对他的杀气,竟是比先前的杀意强上数倍。
  
  宁楚一阵发怔,因为他忽然想起,这股杀意他其实应该很熟悉……
  
  在十八年前,他曾经亲自体会过一回。
  
  就是因为太熟悉了,隐藏在心底太多年了,就像是陈年的伤疤,自己以为已经好了,却硬生生地被揭开时,才发觉已经痛入心扉。
  
  宁楚僵直着身体,甚至连头都不敢回……
  
  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石爹可是把宁楚当成采草采花大盗了啊………………咔咔……………………不过更可怜的是跋锋寒啊………………以后想"翻身"正名……看来很难了……………
嘿嘿嘿……无奖竞猜的结果,大家都知道是谁了吧?第一个问题几乎都猜对了……但是第二个问题……居然没有一个人猜对……
黑墨:嗷呜~~~~乃们全忘了我了!!!!!求抚摸!!!求安慰!!!没猜对的人全部留评打分安慰小包子~~~(好吧,最后那句话是我插花的……好啦,黑墨,这章的压倒JQ是赔给你倍受冷落的福利……小祖宗你就别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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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修炼 ...


  宁楚的不对劲,在场的其他人全部都看出来了。
  
  在一向平淡无波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容上,竟然一瞬间掠过震惊、伤心、悲痛等等复杂的情绪。
  
  如果说宁楚是喜怒哀乐正常的普通人,这样倒不稀奇,问题是就在这短短的一眨眼时间,他脸上的情绪竟比他们认识他之后展露的所有面目都多,这就不能不让人心惊了。他的那张脸,就是没有表情的时候都让人移不开眼,更何况是在这短瞬间展现那么多复杂的表情,简直动人心魄。
  
  而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过后,宁楚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刚刚的那些表情是他们的幻觉。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不是。
  
  宁楚刚刚就像是一汪碧绿的湖水,偶然间被一颗石子惊起了涟漪,却又很快地把波动的情绪隐藏在了波澜不惊的湖面下。
  
  究竟是谁?谁是那颗震动他的石子?
  
  此时山林中传出熙熙攘攘的人声,徐子陵脸色一变,知道他和跋锋寒的打斗招来了人注意,他和寇仲其实还在被人追杀中,此地不宜久待。他赶紧递了个眼神给寇仲,然后见着宁楚虽然恢复了平日里的表情,但以往明亮的眼瞳却失去的焦距。
  
  心中一痛,徐子陵轻身过去抓住宁楚的手,打算拉着他上路。
  
  只是,他怒瞪着和他想的一样,同时握住宁楚另一边手的跋锋寒。
  
  对方也毫不示弱,狠狠地瞪了回来。
  
  他们两人眼神交锋归交锋,但逃跑的速度一点都未减。两人带着宁楚,竟和前面带路的寇仲速度一致。而黑墨则跟在他们身后毫不费力地跟着。
  
  四人一豹都是隐匿行踪的高手,通俗的说,都是经常逃跑的强人。就连宁楚在半路上回过神,都拿出一种药粉,让徐子陵洒在他们身后,彻底断绝了气味追踪。
  
  襄阳城西十五里一座山谷里,几人终于停止了迂回跑路,在一道从山壁的隙缝飞泻而下所形成的小潭旁喝水休息。
  
  宁楚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他只有一开始那一段距离是被徐子陵和跋锋寒拉着,后来都是他靠自己的。虽然之前不久的双修令他身体变好了一些,但他的底子在那里,不能和那三个小强比。所以正抓紧时间闭目坐在潭边大石上冥想。黑墨就一动不动地守在他身后,活像一座雕塑。
  
  徐子陵喝了几口水后,一抬头就看到了盘膝坐在他身边不远的宁楚,他的脸色煞白,单薄的身体在晚风的吹拂中更显得消瘦,看上去让人心生怜惜。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他晶莹如玉的脸上,透明得几乎让人以为他马上就要羽化成仙。
  
  徐子陵的心很乱,但在看到宁楚的那一刻,便神奇地静了下来,只会呆呆地看着他。
  
  寇仲一看自己兄弟的傻样,就摇头叹气地不管他了,掉头朝跋锋寒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情跋锋寒被"强迫",再加之他也看出来宁楚对跋锋寒没有一点敌意,便也犯不着多竖一个强敌,凑过去开始交换双方的情报,确认究竟身后缀着他们的有哪些人,这样才好知己知彼,研究对策。
  
  结果,跋锋寒知道了追着寇仲和徐子陵的并不是傅君瑜,而是阴癸派的婠婠大小姐。而寇仲也知道了,跋锋寒竟然惹了阴后祝玉妍的师弟边不负还有包括长江帮在内的五六个地方帮派。
  
  都不是普通惹祸的人啊!
  
  双方这才彼此打量了一下,居然生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不用说透就能猜出其中的关键。婠婠图谋竟陵,自然代表着祝玉妍有染指天下的意图,而侵占飞马牧场正是他们要下这盘棋的第一步。寇仲和徐子陵救了飞马牧场,而跋锋寒也无意间破坏了竟陵的形势,魔教专讲以血还血,有仇必报,所以不惜一切代价要击杀他们。
  
  "不过,还有一个高手,宁楚说是冲着他来的。"跋锋寒皱眉,他忘不了之前宁楚失常的那一幕。究竟是谁会让他神色大变?他的身上又埋藏着什么秘密?跋锋寒觉得越和宁楚相处,就越觉得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情。他一边说,一边不禁朝旁边冥想的宁楚看去。
  
  寇仲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同于跋锋寒的患得患失,他有问题就直接问了:"小楚,缀在你身后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曾经作为小混混十多年,而现在混成了大混混的寇仲,最大的一个特长,就是会识人。他知道宁楚是直来直去,有问必答的,猜测宁楚心里想什么,还不如直接问比较快。不过饶是如此,他也不禁担心,他也同样看到了那个脸色大变的宁楚,知道那个人对他肯定意义非凡,怕再勾起他的心情激荡。
  
  宁楚睁开双目,虽然他在冥想,但该听的话也都听在耳朵里。寇仲叫他的昵称不同,代表的身份也不同。叫他宁少的时候,是作为朋友之间的调侃。而当他叫他小楚的时候,而是作为一个兄长对弟弟的关心。
  
  宁楚的胸中一暖,心内被石之轩出现而所触动的伤痕渐渐地不再默默流血。
  
  是的,他已经叫宁楚了,石之轩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叫石青璃的那个人,早就死了。
  
  纵使他身上流着石之轩的血脉,但他们之间并没有父子之情。
  
  石之轩也不可能认出来他就是十八年前被他扔在雪地里的那个婴儿。
  
  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和挚爱的妻子都能杀,想杀他这个毫不相干的路人又有什么意外的呢?
  
  所以,当宁楚对上寇仲毫不掩饰的忧心目光时,语气平静地说道:"那个人,是石之轩。"
  
  他没有隐瞒的必要,毕竟他们现在被多路人马追杀,若是不坦诚相告,错估了对方的实力,那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石之轩这三个字从宁楚的口中说出来时,在场的三个人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那可是传说中的邪王石之轩啊!四大圣僧和"天下第一人"宁道奇都不能把他如何的邪王石之轩啊!
  
  一想到刚刚他们居然和那个武林中最传奇的人物同处在一片林子中,寇仲顿时觉得喉咙有点发干,他扯开嘴干笑了一下,"宁少,不会是因为你招惹了青璇小姐,邪王大人才来找你麻烦吧?你究竟把人家怎么了?"
  
  江湖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邪王石之轩唯一的弱点,就是石青璇。
  
  石青璇在江湖上倍受礼遇,有无数公子少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没人能承受邪王大人的滔天怒火。
  
  宁楚这回没有回答寇仲的话,反而本来冰冷的眼瞳忽然间闪亮火热了起来。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那其实说明石之轩虽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至少他对石青璇还是有点责任心的。
  
  宁楚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还是在替自己找什么借口。
  
  但是本来已经凉得几乎要冻结的心,确实又瞬间又跳动了起来。
  
  谁都不知道宁楚在想什么,但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闪亮了起来,却是同时落在了三个人的眼里,引起的反应各异。
  
  寇仲比较无语,心想宁楚这小子真是强悍啊!惹祸的能力比他们这三人加起来还要夸张。徐子陵在皱眉沉思,想着要如何从多路人马的追杀中护得宁楚周全。跋锋寒则目光犀利,回想到宁楚和自己初遇时的细节,自然不难猜出宁楚最初和自己交恶,实际上就是因为那个石青璇。
  
  难道宁楚是想和那个石青璇双修?
  
  天啊,他居然不光要防男人,还要防女人……对,还要防豹子……
  
  跋锋寒瞬间又纠结了……
  
  除了宁楚外的三人,谁都不知道侯希白的身份,否则他们肯定知道石之轩勃然大怒的原因。而宁楚却完全没料到侯希白对他竟是怀着那样的心思,所以也就把石之轩的杀气归结为他"招惹"了石青璇。
  
  一时四个人各怀心思,直到黑墨一爪压住从土里窜出来的土拨鼠,这才惊醒四人。
  
  最后决定先觅地修炼十日,避过敌人搜索的锋芒期,再杀出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至于石之轩居然让他们在他眼皮底下逃走,宁楚约莫着估计是正巧和阴癸派的众人遇了个正着。
  
  真希望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不过宁楚心知,若是祝玉妍在,石之轩恐怕还也许能出手,婠婠那种晚辈,石之轩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
  
  襄阳东南方有座大洪山,连绵数百里,只要在那里他们四人随便找处深山穷谷,确实无人能想到他们在此苦修。
  
  有黑墨随时叼回来野味,竟让他们连觅食的时间都省去了,全身心地钻研武道。
  
  只是在这十日内进展最快的不是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天才小强,竟是跋锋寒。
  
  要知一直以来,跋锋寒之所以要四处找高手挑战,就是因为没有足够斤两和他拆招的对手。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研习《长生诀》,若非他们经常互相过招打斗,也不会有现在这种成就。换过宁道奇、石之轩、祝玉妍之辈,傲视群雄,又偏居一偶,上哪里去寻对手,只能独自苦思摸索,没有寇徐两人抽剑挥刀拼斗来得畅快直接。
  
  武学至理,是要在实践中才能体会得到。
  
  这点跋锋寒深知,所以才在来到中原的两年间不断挑战高手,但若是给他一两个固定的对手,他又何必四处奔波那么辛苦?所以他与寇仲和徐子陵两人过招,打得那个是痛快淋漓,再加之他惊喜地发现宁楚居然能很轻易地找出他在招式变换空隙间的弱点。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陪练团队吗?
  
  跋锋寒就像一个在寻宝的人忽然发现了大笔的宝藏,心无旁骛地沉浸其中,把胸中的武学融会贯通。十天的功夫,竟胜过他人十年八年的努力。
  
  寇仲和徐子陵也深有收获。
  
  和跋锋寒交手,不同于他们两人私下的过招,毕竟他们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各自的武功又是几乎一点点地看着对方如何练出来的,对彼此熟悉得闭着眼睛打架都不怕受伤。但对着跋锋寒不同,不管对方是怎么个心理,刀剑无眼,总还是防着的,所以每次过招都提起十二分精神防备着。
  
  当然和跋锋寒交手,也不同于宁楚一针见血的破招,宁楚那种破招直接就是打击人自信的一招破,既快又狠,每天被他破个三五次,就要自信心损失一大截,恨不得以头抢地。而跋锋寒的剑招,每一招一式都是从实战拼杀中用满身的伤痕和血肉领悟出来的。不同于寇徐两人从飞鸟游鱼中领悟的武功招式,跋锋寒的剑招招都刺向人的要害,简单实用而且狠辣无比。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也学到甚多,受益匪浅。
  
  他们还听了许多跋锋寒说的域外奇异的风土人情,休息时研习从鲁妙子那里拿来的兵法,用石子排兵布阵,模拟厮杀,倒也有趣得很。
  
  宁楚受益也很多。除了深山里遍地的草药外,他还得了一样好处。
  
  只是这种好处,倒是旁人所不能领会的。
  
  跋锋寒抬头看了看天色,挥剑还鞘。
  
  一旁打得正起劲的寇仲见状,不爽地一抹额上的汗水道:"老跋,还没打够呢!再来十招!"
  
  跋锋寒一笑道:"得了,你说的话还能信?十招?再被你黏上,五十招都不会放我走。今天就到这里了,已经第十天了,明天我们整理整理就离开吧。"说罢大步走向一旁研究草药的宁楚,拉着他的手腕便往一旁的密林走去。宁楚也不反抗,就任他那么拽着,不一会儿,两人的身形便没入了密林中。
  
  虽然跋锋寒的这个举动在这些日子里经常见到,但徐子陵仍然是不能适应。
  
  尤其他还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两人是去做什么的。
  
  毕竟这些天他们一直天天相见,在宁楚的脖颈上,每日都会多出来一些暧昧靡乱的痕迹,就是像示威一样,明晃晃地印在那里。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和跋锋寒确实是两情相悦吗?可是为何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样子,倒像是跋锋寒自己一头热。可宁楚若是不愿意,又怎肯让对方得逞?
  
  寇仲擦了擦自己宝贝的井中月,一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好兄弟正痴痴地看着跋锋寒和宁楚消失的方向,不由得咧嘴一笑。他凑过去对徐子陵建议道:"小陵,你是不是也在好奇,风湿寒那小子怎么肯屈居人下?"
  
  徐子陵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那天宁楚说了是自己强迫跋锋寒的,后者虽然神色尴尬,却没反对。
  
  这倒也解释了刚刚他思索的问题,可是跋锋寒是何等人物,就算是本来作为敌人的他们,在这十天的相处中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武功和智计。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而且对方又是那么纤细柔弱的宁楚……徐子陵觉得无法想象……
  
  寇仲摸了摸下巴,脸上泛起一抹坏笑:"小陵,看来你也和我一样好奇嘛!要不然,我们去看看?"
  
  徐子陵立刻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寇仲笑嘻嘻地推着他道:"走啦走啦!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了,错过了今天,这个疑问就要变成未解之谜了,我可不甘心啊!"寇仲发挥着唠叨神功,而从小到大寇仲想要做什么,徐子陵就从来没劝阻成功过他。
  
  更何况,这次……他也很好奇……
  
  两人猫着腰,神神秘秘地趁着微暗的天色潜入密林,而正在一旁打着盹的黑墨忽然警醒,看着空无一人的周围,不悦地打了个响鼻。
  
  靠!怎么又把它扔下了?
  
  不行,它也要去找宁楚!嗷呜!
  
  
作者有话要说:嗯……关键时刻就是要关键君出场……咔咔~~~明天……明天记得五点要准时来准备板凳围观……万一被河蟹夹走了……就算关门放黑墨也抢不回来啊~~~~
惯例吐槽一下……老跋同学……已经是很完美的大老婆心态了……防男人防女人还知道要防豹子……哇咔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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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偷窥 ...


  
  跋锋寒拽着宁楚走到密林深处,确认了周围没有人之后,转过身搂住宁楚纤细的腰身,低头埋在他的肩颈处,着迷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味。
  
  怎么办?他好像越陷越深了。只是在他身边,就想不时地摸摸他抱抱他,可是宁楚杜绝在外人面前的亲昵,让他对那两个碍眼无比的两个小子恨得牙痒痒的。若是在这谷中只有他和宁楚独处该有多好?
  
  宁楚一动不动地任他这样抱着,但只在片刻之后,便打破了跋锋寒沉浸的这种亲密假相:"快点做,还有一刻钟左右就天黑了,我还想回去把那些草药收拾好呢。"
  
  跋锋寒气得勒紧了手臂,这个宁楚,从来都不让他省心。在这十天中,还真的履行了之前两人的床伴契约,但每次行事之后,都施施然地离去,严格遵守时间和次数,那种严谨的态度,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真的把双修当成是武功来练……
  
  真是让人憋气憋到内伤。
  
  跋锋寒其实不知道宁楚为何还需要双修,在他看来,宁楚的武功不是已经够强的了吗?而且双修时所带来的好处,也不比他们冥想时凝聚的多。每次想到这里时,跋锋寒都不免得有些自大起来……难道他是为了和他……呃,所找的借口?
  
  不过他很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换了是其他人,还有可能。宁楚?算了吧,若不是因为双修,才不肯让他碰一根手指呢!
  
  跋锋寒一边在宁楚的身上制造着新的痕迹,一边低声商量着:"宁楚,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好不好?"他知道亲吻肯定对于宁楚来说,肯定有很特别的意义。他不急,可以先从同寝开始。
  
  "不好。"宁楚断然拒绝。
  
  "为什么?"跋锋寒锲而不舍地继续攻陷着,十天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他现在对宁楚身上的敏感带了解得一清二楚,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带给他最大的快乐。他就是喜欢看他那张冷清的脸上现出难以压抑的红晕,然后一点点在他的怀里绽放开最艳丽的花朵。
  
  "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宁楚抬起头,微微喘着气,感受着体内渐渐被撩起的火焰。
  
  "那你还和黑墨一起睡!"跋锋寒不爽地轻啃着他胸前的红樱,有些用力。
  
  "嗯……"宁楚忍不住攀住了他的肩膀,手中的指甲更加用力。
  
  "我们一起睡吧,大不了,我同意和黑墨一起陪你睡。"跋锋寒暗恨,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和一只豹子争宠了。
  
  宁楚微眯着双目,淡淡道:"你和它能和平共处吗?还一起睡觉呢,就算呆在一起都不得安宁。"
  
  跋锋寒泄气,那只豹子,居然他最大的情敌。就算是双修,有好几次它都中途跳出来破坏。他心内郁闷,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的卖力。跋锋寒心中又升起另一个主意,今天他要缠住他,甚至做一整晚都行,到时候让他累得在他怀里睡去,不就得了吗?
  
  宁楚却有些不耐他的多余动作,虽然挑起他的欲望会有些效果,但双修却是他最主要的目的。马上就要天黑了,他要速战速决。宁楚直接拉着跋锋寒躺倒在草地上,草皮非常的松软,躺上去非常舒服。
  
  宁楚直接脱去裤子主动分开双腿,然后发现跋锋寒居然看着他发呆,不满地用脚踹踹他。
  
  跋锋寒苦笑地看着宁楚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他的衣衫甚至都没有全部脱下,但遮遮掩掩春光乍泄的感觉要比任何时候都好,黑发散落在白玉般的胸前,有种不经意的诱惑。
  
  可是每次都是这样,他总是那么没有情趣地直奔主题。或者,还真是如他自己所说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苟-合,而并不是交-欢。
  
  不过,跋锋寒确实也要承认,他对这个样子的宁楚,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他每次都想让宁楚失去理智,但每次先痴狂的,肯定是他自己。
  
  跋锋寒认命地俯□。
  
  "嗯……"在他进入的时候,宁楚简单直接地呻吟出声,因为虽然匆忙,但跋锋寒还是做了扩张和润滑。宁楚并没有感到特别痛楚,至于随之而来的欢-愉,他也没有一点掩饰和矫情,他总是那么直接地表现着他的感觉。
  
  跋锋寒撑着手臂,着迷地低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点细微的神色都不会放过。然后,他忽然感觉到宁楚本来柔软放松的身体僵硬了起来,本来箍着他的那处更紧了。
  
  "嗯?你也发现了?"跋锋寒坏笑着,在宁楚已经红透了的耳根处低声说道,"这回跑来的可不止黑墨哦!"
  
  他没料到,那两个小子居然敢这么大胆,竟然敢来偷窥他们。看来是这些天真是混得熟了。
  
  "你先出去。"宁楚深吸了口气,平稳了一下呼吸。
  
  跋锋寒突然之间,不想这么顺着他的意了。他直接搂着他的腰,抱着他转了一圈,变成了宁楚骑在他身上的姿势,低低地笑道:"他们想看,就让他们好好看看,我是怎么被你强迫的。"
  
  哼!他还是很在意那天他说的那句话。而且郁闷的是他居然在第一时间没有反驳,后来再想解释,反而有些欲盖弥彰了。
  
  因为姿势出其不意地变换,加上宁楚自己的体重,那个物事竟到了以前并没有深入到的地方。宁楚用手撑着跋锋寒的胸膛吐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低头看着躺在那里装出一副小媳妇样的跋锋寒,知道他是故意的。
  
  虽然这个姿势,他只要想走,起身离开就可以。但他现在哪里有站起身的力气?
  
  跋锋寒极为享受地看着骑在他身上的宁楚,他半解开的衣衫挂在身上,垂下来正好盖住了他们两人相连接的部位,外人什么都看不见。加上此时天色昏暗,看上去可就是给人一种宁楚正在强迫跋锋寒的感觉。
  
  跋锋寒无比庆幸刚刚他并没有来得及脱掉他的衣服,否则就要便宜那两个偷窥的小子了。但饶是如此,宁楚脸上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迷人的春意,殷红的脸颊更是展现出平日不能轻易一见的妖娆。
  
  跋锋寒开始后悔了,虽然天色渐暗,但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说,就算是夜里也能视物。他不想让这样的宁楚被那两个小子看在眼里,尤其其中一个还对宁楚别有居心。
  
  可是就当他刚想起身时,宁楚居然开始动了。
  
  "唔……"跋锋寒感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能紧紧扶住宁楚纤细的腰身,也不知道是让他不要动了,还是继续动得再快一些。
  
  宁楚想得也很简单,既然自动按-摩-棒偶尔坏了一次,那么他来主动也无所谓。至于旁边观看的观众,他初时觉得有些不爽,但确实发现自己穿得还算挺多的。而且这和以前男生聚集起来看A-片,也没有什么区别。寇仲和徐子陵那两个小子不也一直向往着去青楼么?只是他们青楼运太差,每次都会发生倒霉的事,所以导致现在还是两只童子鸡。
  
  宁楚不觉得人有欲望是一件丑事,只是一件很私人事情,不想有人观看。让他们看几眼已经够意思了,所以在间歇中,宁楚还能分神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银针,抬手朝某个方向弹去,作为警告。
  
  之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飞快跑远,宁楚这才满意。
  
  而跋锋寒则忙不迭地把宁楚身上的衣服扯下来,气息不稳地说道:"你……你居然衣服上还有针……"
  
  宁楚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胸膛,淡淡道:"还是你动吧,我动实在是太累。"
  
  跋锋寒气得说不出话来,实在是对这个妖孽无语了。
  
  然后,他决定化悲愤为力量。
  
  ————————
  
  寇仲拉着黑墨的脖子,和徐子陵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他们跑到一道小溪时,直接跳到了小溪中,狼狈地洗了洗脸。
  
  黑墨也被寇仲拽下了小溪,被水一浸,急忙甩开他的控制,跳上岸边,使劲地甩着身上的水珠。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相视一看,都在对方脸上发现了可疑的红晕,尴尬地转过脸。
  
  直到溪水的冰冷让他们的冷静下来之后,寇仲才靠着溪边的大石,仰头看着天上已经升起的月亮,感慨地叹道:"原来,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徐子陵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低着头看着溪水表面上倒映的月亮,正在波澜中扭扭曲曲。
  
  猜测和亲眼所见,是真的不一样。他原以为……他原以为……他也许有机会的……
  
  寇仲和徐子陵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徐子陵这些天的发呆失神都是为了什么。所以今天晚上他提出去偷窥,也不是为了满足什么偷窥欲,而是借机让自己的兄弟看清楚事实的真相,不能再执迷不悟。
  
  所以,寇仲用手拨弄着水面,一边看着水面月亮的倒映被他弄得扭曲破碎,一边沉声说道:"子陵,你说,跋锋寒这个人怎么样?"
  
  徐子陵不知道寇仲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沉思了一下说道:"虽然我感觉他是可以随时翻脸无情天生冷酷的人,但他是个真汉子。"
  
  寇仲点了点头道:"虽然我们和他以后是友还是敌谁也说不清,但现在却是朋友。小楚那样子肯定是心甘情愿的,朋友妻不可戏,子陵,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了。"徐子陵脸沉如水,直接起身走出小溪,头也不回地朝他们栖息的空地走去。
  
  寇仲叹了口气,也停下了拨弄水面的动作。水面重新恢复平静,慢慢地,那个扭曲破碎的月亮倒影,又变得完整明亮起来。
  
  溪水、明月……不知为何,他又想起和宁楚初遇的那个夜晚。
  
  寇仲看得一阵出神,然后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事情明明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他也断了徐子陵对宁楚的妄想,可是……可是为何看到宁楚那张染尽红晕的脸容时,居然怦然心动了?
  
  这明明不在计划中啊!
  
  寇仲懊恼地把自己埋在水底,溪水旁的黑墨淡定地瞥了水面上的泡泡,然后扭过头继续整理自己湿漉漉的毛皮。
  
  ————————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早上,每个人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宁楚本来就是脸皮厚,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而且他当寇仲和徐子陵是朋友,也就没提昨晚发生的事。寇仲和徐子陵是心虚,宁楚没提,他们就更没吱声。
  
  至于跋锋寒,是在懊恼自己没有做到宁楚求饶,自己就丢盔弃甲了,想继续努力时反而被宁楚推开,失去继续努力的机会。这时正在深刻检讨中,没空找寇徐两人算账。
  
  黑墨倒是很想发表意见,但它不会说话,所以很郁闷地占着宁楚睡了一晚,忍受着他身上越来越浓重而且洗不掉的那股其他人的味道。
  
  既然打算离开,四人便商量着先去襄阳打探一下消息。最后决定让宁楚和黑墨守在这里,寇仲和徐子陵潜回襄阳,跋锋寒则去竟陵方向。等晚上时再回来这里交换情报,最后决定北上洛阳的路线。
  
  宁楚待他们三人都走了之后,便把摊晒的草药捡晒好的收拾起来。深山里最常见的,就是各种足年头的草药。他这些天已经把最有用的草药晒干磨成粉末,调成药丸或者药膏。这三个小强最需要的就是外伤药,可惜这里没有好的器具和原料,无法电解出双氧水。否则那才是最好的消毒水。忙到下午的时候,一直趴着假寐的黑墨忽然坐了起来,警惕地朝四周张望着。
  
  宁楚一见它的这副模样,便沉心静气地冥想了一下。最近连续多日的双修,其实给他带来不小的收获。除了身体越发的好转没有发病外,精神探测也得到长足进步。他不求探测方向的精准度,居然也可以把精神力蔓延到很远的地方。
  
  然后他发现,至少有五六个人在朝他这个方向寻来。
  
  单从数量上判断,也不可能是寇仲他们。
  
  看来是寇仲他们有了意外。
  
  但宁楚一点都不担心那三个小强,反正受伤肯定是难免的,但让他们死可是很难的。他收拾了一下能带走的草药,然后和黑墨去旁边不远处的一处山洞躲避。
  
  那个山洞是他们在某次躲雨中黑墨发现的,洞口非常的隐蔽,是在一棵巨大的榆树后面,需要猫着腰才能钻进去。洞内的空间却很大,而且山洞内有很多旁支的山洞,他们已知的出口就有好几个,是个天然的迷宫。
  
  只要他们回来没看到他,自然就会来这里找他,宁楚坐在黑暗中,淡定地盘膝冥想着。黑墨则很喜欢这个黑黝黝的迷宫山洞,乐颠颠地跑去探险了。
  
  过了不久,宁楚便睁开了双眼,盯着洞口看着。片刻后,浑身沾满血迹的徐子陵钻了进来,在看到宁楚后,松了口气朝后面的寇仲说道:"小楚在这里。"
  
  寇仲在洞外做了些障眼法的布置,这才也钻进来。他身上的血迹也能很多,可以看得出这两人是经过一场血战才跑回来的。跋锋寒还没有回来,估计八成他也遇到伏击了。但比起寇徐两人,宁楚反而更加不担心跋锋寒。那人更是个逃跑专家,连三大宗师之一的毕玄都拿他没办法,其他人还能如何?
  
  眯起眼睛,打量着满身鲜血的寇徐两人,宁楚早有准备,拿出伤药来给他们涂抹。没有值得缝合的伤口,这让他松了口气。毕竟这种光线下,对他还是挺挑战的。不过他们受得不光是外伤,内伤也很严重。这可就难办了。内伤多半会伤及内脏,宁楚微蹙起眉头,他对外伤比较拿手,虽然内伤说不定更拿手,可是这时代可没有条件开膛破肚,只能靠吃药丸或者自身内力来修补受伤的脏腑。
  
  寇仲乌拉乌拉地说着他们被谁谁谁围攻的过程,宁楚没兴趣听,只是专注地在给徐子陵涂药。不过忽然间寇仲的声音和他手上涂药
32、第三十二章 偷窥 ...


  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
  
  因为在洞口处,婠婠美妙的声音传来,同她在一起的还有她的师叔边不负。
  
  宁楚知道双龙这样的状况下,若是被婠婠发现,再加上一个武功可以媲美祝玉妍的边不负,他们三人肯定会集体死在这里。他感觉得到身旁的寇徐两人同时闭气,就是生怕外面的两人听到声息。可他怎么办?他又不会长生气的内呼吸。
  
  虽然外面有强敌,但徐子陵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宁楚,此时见到他憋红了双颊,立刻就知道了因为什么。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徐子陵如此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然后用宁楚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倾身凑了过去,吻住那张淡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薄唇……
  
  
作者有话要说:哔……关键时刻就是要关键君出场……
哈哈~~~是真的吻下去了哦~~~~宁楚的初吻哦~~~~而且身怀魔种的宁楚对道家最纯粹的长生气是无法抵抗的哦~~~~天雷勾动地火了…………
33
33、第三十三章 初吻 ...


  
  徐子陵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想要趁机占便宜的念头。之前他们和义姐素素在池底躲避沈落雁的追杀时,他也是如此给素素姐渡气的。
  
  他自认为可以把持着住,但是当碰到那张微凉而柔软的唇时,不由得心头一震,凝神静气了片刻才想起把体内的长生气渡过去。徐子陵生怕宁楚误解他的意思,以为自己在轻薄他,心下不由得忐忑。但在感觉到宁楚微微张开牙关,开始接受长生气时,心下并没有轻松下来,反而心跳如雷。
  
  由于离得太近,徐子陵都可以感觉到宁楚长长的睫毛不断抖动着,刷过了他的脸颊,一下下地挑动着他本来就已经很脆弱的自制力。
  
  宁楚真没想到徐子陵会来这么一下,不过他也知道婠婠就在洞外,他本来因为心疾呼吸声就重,很容易会被对方发现。对于徐子陵以口渡气的唇齿相贴,他说不上反感,也说不上厌恶,只是措不及防,却又不能躲避的无力感,让他有些不爽,只能僵在那里,保持着这种亲密接触。
  
  长生气源源不断地从两人相贴的地方传过来,宁楚初时还不甚在意,但很快就感觉到体内渐渐变得高热,像是一汪慢慢沸腾的热水,魔种被唤醒,很像和跋锋寒双修时产生的感觉一样。宁楚全身无力,心想鲁妙子说的寇徐两人是和他魔种最匹配的道胎,果然就是不一样,只是唇齿相贴就能造成这样的效果,那……
  
  其实宁楚还是不知道,除了双修外,以口渡气也是两个人之间最亲密直接的接触。双修是直接阴阳交融,而以口渡气乃是真气交融,同样是对他的心疾大有好处。只是双修能慢慢改变体质,而以口渡气只是在相接的时刻影响最大。
  
  徐子陵只觉得相贴的柔唇越来越热,宁楚的身体也柔若无骨地向他靠来。一回想到他昨夜惊鸿一瞥的风情,而此时这心心念念的人正软倒在他的怀里,顿时压抑住的感情再也无法控制。徐子陵伸手按住宁楚的双肩,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双唇,温柔似水,渐渐地便要情不自禁地加深这个吻。
  
  宁楚本以为自己可以抵抗得住,但是他还是小瞧了道胎魔种的天然吸引力,在唇舌交融时,自徐子陵处传来的一股清纯无比的先天真气,透脉而入,缓慢而有力地伸展至他的心脉处,和他自身的魔种真气融和旋接合而为一,使他枯竭的心脉,几乎瞬间便回复了生命力,加强了断处的联系。
  
  两股本来应该互相排斥的真气就像天生一对一般结合在一起,产生出新的生命能量。
  
  宁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人对于生存的渴望是要超过任何欲望之上的,但当他微睁的双眼看到徐子陵脸上已经迷失的神态时,不禁狠了狠心咬了一下他入侵的舌尖。然后趁他吃痛退缩之时,便趁机扭头别过脸去。
  
  宁楚把徐子陵愕然受伤的神色看在眼里,却不得不保持住自己的面无表情。
  
  已经失控了。
  
  他是他未来的姐夫,就算他"饥不择食",也不能对他出手。
  
  宁楚刚别过头避开徐子陵的视线,就听到婠婠的声音仍在外面,不知道在和边不负聊着什么,看来还是怀疑他们就在附近,居然还没走。宁楚赶紧屏气,虽然有徐子陵的长生气助他挺过刚才那一阵,但他接下来怎么办?
  
  徐子陵脸上的愕然一过,爬上俊脸的是尴尬。他刚刚……他刚刚竟然对宁楚无礼……也怪不得他被推开……
  
  看着徐子陵不知所措的表情,宁楚正在思量着是不是扑过去继续,怎么也不能生生的憋死在这里吧?就在他忍不住想行动时,忽然感觉到腰间被身后一个有力的臂膀环住,下巴也被一只手勾转了回去,一个火热的唇结结实实地印了下来。
  
  不同于徐子陵纯净如水的长生气,寇仲的长生气是带着灼热气息的滔天火焰。若说徐子陵刚刚渡过来长生气很似溪水慢慢滋润了他的经脉,这时寇仲的长生气就好似一股烈焰,带着无可抵抗的侵略性,瞬间把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宁楚痛恨这种无法反抗的境地,尤其寇仲这小子根本就不是单纯的渡气,而是摆明车马地借着渡气占他便宜。
  
  寇仲其实在昨晚之前,根本没对宁楚有任何非分之想。但失误就失误在他在偷窥到那一幕后,整个晚上都无法自拔地沉浸在各种荒唐的梦境中。此时洞内阴暗非常,他又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子陵在他面前轻薄着宁楚。
  
  他那个一向自律无比的兄弟,竟然会那样做。
  
  这一定也是他的梦吧。
  
  既然是梦的话,那就无所谓了。
  
  所以,当看到宁楚避开徐子陵后,寇仲的身体要比他的大脑动作快上许多,直接把人拽到他的怀里,低头痛快地吻了上去。
  
  这要比他想象中的美好一百倍,寇仲神志不清地想着,顺应着本能地在宁楚唇间攻城略地,细细地舔过每一颗牙齿,连最微小的角落都不放过。当然,他还不忘渡气过去,只是在敏锐地捕捉到宁楚好像很需要他的长生气,便非常坏心眼地减少着渡过去的真气,然后享受着宁楚对他的渴求,甚至退缩到自己的领域,施施然地等着对方追逐过来。
  
  寇仲并没有和其他人交过欢,之前云玉真也曾向他提出过邀请,但他在那一刻,竟然想起的是月下看到宁楚第一眼时的画面,立刻就对那个云玉真失去了兴致。
  
  也许自己是在那一刻,便喜欢上了这个谜一般的美人儿公子而不自知。
  
  寇仲虽然没有经验,但这种事谁都会无师自通。他环在宁楚纤细腰肢上的大手,开始慢慢地上下抚动着……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被怀中的人一把推开,迷惑不解地寻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宁楚那张被染上红晕的脸容。而在宁楚低下头去后,寇仲就看到了他身后坐着的徐子陵,正呆愣不知所措地看向洞穴深处。
  
  寇仲顺着徐子陵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到在暗处站着的跋锋寒,正两眼冒火地盯着他。
  
  刚和跋锋寒一起回来的黑墨,此时也走到他的身边,吭哧一口就咬在他放在宁楚腰间的手上。
  
  寇仲如雷轰顶,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啊!
  
  
作者有话要说:喏……我真不是故意停在这里的……今天家里来客人,只能写这么点啦……抚摸大家……
34
34、第三十四章 危机 ...


  寇仲这人天不怕地不怕,虽然自己有错在先,但还是很快地冷静了下来,分析了一下事情的起因和现在的状况。看来是黑墨带着跋锋寒从洞穴的另一个入口找来的,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正要解释原因时,寇仲突然郁闷了,因为他发现本来洞口外应该存在的婠婠和边不负早就离开了,而且他也自知自己刚刚对宁楚的所作所为,根本称不上是单纯的渡气。
  
  跋锋寒却连寇仲的表情都没兴趣看一眼,而是定定地看着他怀中的宁楚。
  
  因为之前激烈的亲吻,宁楚的唇色显现出一种鲜亮透明的嫩红色,整张脸都红得滴血,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宁楚,即使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刻,他也不会显示出如此风情。
  
  跋锋寒怒火上涌,知道自己根本没权利去吃醋,因为他和宁楚之间只是床伴关系,第三条约定就是双方对彼此的私人生活不能干涉。跋锋寒不知道其实宁楚是懒得更换床伴的,这条说的只是不约束跋锋寒而已。
  
  跋锋寒越看越觉得无力倚在寇仲怀中的宁楚很可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就往洞穴深处走去。
  
  寇仲和徐子陵都吓了一跳,他们两人才是做错事的人,早就打定主意任凭跋锋寒砍几剑都不还手。但看跋锋寒的这个架势,反而倒是要向宁楚出气,连忙跳起来追了过去。
  
  黑墨则打了个响鼻,无奈地把地上散落的两个药瓶用嘴叼好,才跟了过去。
  
  这个天然的洞穴迷宫内错综复杂,而且越往深处越黑,但几个人都是身怀武功夜能视物的人,这点黑暗倒不算什么。跋锋寒一路就那么拽着宁楚往另一个出口走,在看到前面的光亮透过来之时,终于忍不住反身把他一把按在山壁上,低头就要寻着他的唇吻下去。
  
  宁楚皱了皱眉,自是不能让他如愿,侧过头避开他的吻。
  
  跋锋寒一拳砸在宁楚脸侧的洞壁上,压抑着怒气道:"你一直不让我吻你,为什么其他人就可以!"
  
  跟在后面不远处保持三步距离的寇徐两人听到这话同时震惊,徐子陵更是后悔莫及,若知道亲吻对宁楚有那么重要的意义,当时他就是冲出去送死,也不会那样做的。不过……不过也要怪他,若是单纯的渡气,宁楚肯定也不会排斥的。怪只怪在他自己无法自持,还被他咬了一下……寇仲则是从跋锋寒的这句话听出来了有些不一样的味道,若是这两人两情相悦,宁楚又怎么会不让他亲吻?
  
  宁楚现在还有些不舒服,对他来说,亲吻倒是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相反而是觉得用口腔交换细菌,是很恶心的一件事。刚刚的那两个吻,根本就不是单纯的渡气,隐隐还知道和他们体内的长生气有关。但他也不能不承认,和徐子陵的那一个感觉真的非常好,可是对方是他未来的姐夫,他即使想要再次求证,也不能再出手。至于寇仲的那个吻,在他看来恶劣至极,居然还要他反过来索求长生气,差点让他憋死在那里,真是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漱口,刷牙。
  
  要仔仔细细的刷。
  
  不知道亲吻可以传染蛀牙的吗?
  
  这样的情况下,跋锋寒居然还要凑热闹?
  
  宁楚眯起眼睛,冷冷地说了两个字:"放手。"
  
  跋锋寒的怒火被这两个冰珠一样的词语冻得一凝,此时才发觉宁楚正在生气。
  
  是的,虽然宁楚此时的眼角眉梢还带着未褪的春意,但那眸光中射出的寒冰却很清晰。跋锋寒在相处中已经很了解宁楚的性格了,知道这人经常不按牌理出牌,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猜测。当下便理智重新回炉,瞬间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
  
  宁楚连和他这个有亲密接触的人亲吻都无法接受,更别提是那两个小子了。肯定另有隐情。
  
  跋锋寒自然不愿去做炮灰,小心地收起心中的醋意,慢慢地放开钳制宁楚的手。他也不用说什么,他本来就口拙,这时候多说多错。
  
  宁楚很满意跋锋寒的听话,他直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这时黑墨摇着尾巴挤了过来,硬是把贴身站立的跋锋寒给挤开去。宁楚看到黑墨口中叼着的药瓶,赞许地摸了摸它的头。然后把那两个药瓶一个朝跋锋寒递过去,另一个扔给了寇仲。他们身上都带着伤,跋锋寒肯定也是突破埋伏才回来的。至于徐子陵身上的伤他刚刚都给他处理过了,寇仲的还没。
  
  宁楚急着想出去找水源刷牙,但还不忘徐子陵的舌头好像被他咬了一口,便低头从药包里翻出一瓶可以口服的伤药,扔给徐子陵道:"这个是治你舌头的伤的,我咬得挺狠的,记得上药。"
  
  跋锋寒立刻眼神如刀地朝徐子陵射了过去,靠!居然还有一个!这两个小子,没一个好东西!
  
  徐子陵呆呆地接过扔到怀里的药瓶,心中一阵酸楚。明明是他的错,宁楚还关心着他……
  
  宁楚交代完事情后,便朝洞穴前面的出口走去。闭上眼睛冥想了一下,四周都没有埋伏,便放心地和黑墨走了出去。
  
  跋锋寒虽然急于想找寇徐两人出气,但却又不放心宁楚,毕竟他们都是刚刚突围而回,怕有人缀在他们后面追来。当下只能狠狠地瞪了寇徐两人几眼,忙不迭地追着宁楚的身影跟了出去。寇仲和徐子陵也表情各异地追去。
  
  跋锋寒看到宁楚正蹲在小溪旁仔仔细细地刷着牙时,才确定亲吻肯定是宁楚的底线,寇徐那两人犯了他的大忌讳。这下跋锋寒反而不想对那两个小子出气了,虽然肚子里的醋意横飞,但他却知道宁楚这人最讨厌乱七八糟的事情。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也看到了宁楚的动作,自然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那就是宁楚极其讨厌他们的吻。
  
  尤其是徐子陵,不光被讨厌,还被咬了一口,口中的痛楚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所犯的错误,更是握着手中的药瓶懊恼不已。寇仲则思考着跋锋寒之前对宁楚说的话,多了一个心眼,打算以后留意观察这两人之间的真正关系。
  
  宁楚刷过牙漱过口后,觉得神清气爽。他本来就是自己舒服了之后就不会再去追究之前事情的人,连想都懒得想起,所以再回头面对三人时,便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开口询问他们究竟都遇到了什么埋伏。
  
  跋锋寒虽然巴不得宁楚追究寇徐两人的责任,但也不想看他生气,所以便顺着他的意思简单叙述了一下他都遇到了哪路敌人的拦截。徐子陵想郑重地向宁楚道歉,却找不到好的时机,寇仲见宁楚不想再提,便扯住自己好兄弟的袖子,阻止他开口,自己也接上跋锋寒的话,顺便分析了一下他们北上洛阳的路线。
  
  本来一件足以让他们四人分崩离析的意外危机,竟就这样简单地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情况下揭过了。
  
  当然,最有意见的是黑墨,但是它无法表达自己的愤慨,只能忿恨地把防备的目标从跋锋寒那里转移到双龙身上。这点跋锋寒倒是非常满意,至少他和宁楚双修的时候黑墨不会来打扰了。
  
  事后,跋锋寒自然找了个机会和双龙狠狠地打了一架,三人心中都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徐子陵因为理亏虽然有所退让,但寇仲却越打越起劲,在三人差点要动真格的之前,宁楚看出不对劲来,用银针制止了他们继续发疯。
  
  毕竟现在他们在被追杀中,有力气还不如用在逃跑上。
  
  虽然气未出干净,但跋锋寒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也就从此不再提这件事。寇徐两人也知道自己理亏,纵使各自还有别样心思,也深深地压在心底。
  
  四人一豹就这么一路北上,虽然各怀心思,但在逃跑的默契上可谓是一个团结的小队。跋锋寒反追踪的技术,双龙逃跑的天分,黑墨和宁楚探测敌人的能力,事后还有宁楚的伤药补血。所以任凭缀在他们身后的敌人越来越多,反而他们以战养战,武功智计都成倍增长。就是宁楚也在这期间采到许多平日里见不得的草药,而且身体也在慢慢地变好,并没有发过一次病,甚至连身上都有了少许锻炼出来的肌肉,身型更加完美。脸色也没有之前的苍白,反而有了些健康的血色,倒是看起来比以前更加的诱人。
  
  跋锋寒此时正欣赏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溪水里,洗涤着身体的宁楚。虽然宁楚并不特意防着寇徐那两个小子,但他是要防着的,正好徐子陵刚救了一个叫董淑妮的女子,他便打发他们两人去照顾那小姑娘了。
  
  此时离洛阳已经并不远了,他们打算整理一下便各自带着人皮面具入城,寇仲打算借着董淑妮的关系,接近她的叔叔王世充,也就是现在手握洛阳兵权的人。所以一会儿便会和他们分道扬镳,带着董淑妮前往偃师。而黑墨自然不能被他们带着进洛阳,否则那人皮面具倒是不用带了,每个人都能认出来他们是谁。但是跟着寇仲走去兵营倒是无所谓。
  
  跋锋寒看着宁楚穿上白衣,带上鲁妙子所制的人皮面具,遮住了那张惹眼的脸容,变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白面书生,不免觉得有些可惜。他走过去把他揽入怀中,便想借这个独处的机会动手动脚。
  
  逃亡的日子不比在山中修炼,根本不可能日日温存,不过间或找时机占个便宜,还是异常刺激的。跋锋寒揭开宁楚脸上的人皮面具,知道宁楚肯定会拒绝他的吻,所以只是俯□在他的脸颊上细细地亲吻着。
  
  这个举动宁楚倒是不排斥,很大程度上倒是因为从小时候黑墨就喜欢舔他的脸,此时跋锋寒所做的和黑墨没什么两样。不过宁楚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煞风景地说道:"刚才黑墨刚舔过,你不介意和它间接接吻吗?"
  
  跋锋寒的脸立刻就黑了一半,也就再也吻不下去了。
  
  宁楚见他僵在那里,此时也不是双修的好时机,便把他推开,重新带好人皮面具,整理好衣服便朝不远处的徐子陵走过去。寇仲已经带着董淑妮和黑墨走了,徐子陵此时也换上了一个脸带刀疤的人皮面具,跋锋寒的人皮面具是一个相貌丑陋的壮汉。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故自古以来,先后有八朝建都于此。
  
  这日天才微亮,城门开启,大批等候入城作买卖的商旅,与赶早市的农民鱼贯入城。三人改装混杂其中,大摇大摆地便入了洛阳城。
  
  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的大街"天街",在眼前笔直延伸开去,怕不有七八里之长。街旁遍植着各式树木,中间便是为了供帝皇出巡而修建的御道。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
  
  宁楚来到古代之后,尚是首次来到如此大的城市,顿时感觉到处处新奇,沿着天街漫步而去。跋锋寒见他感兴趣,便四处介绍起来。宁楚此时便感觉出他和侯希白的不同,若侯希白在此,必会捡些风花雪月富有情趣的事情来讲,但跋锋寒却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洛阳的水陆布局和城防要务,甚至不同于世人皆说杨广大兴土木建造京杭大运河和东都洛阳,在人人都在编派杨广不是的时刻,跋锋寒却能指出杨广的建都筑河,实是对后世有很大的裨益。
  
  宁楚本来就从后世而来,自然知道这京杭大运河对以后的南北交通发展有着如何重要的作用。虽然杨广是以自己下江南的玩乐名义而修,但此后对百姓的益处却是无穷。之后的大唐盛世,也不能不说沾了杨广修建基础设施的光。可是他自己知道是因为托了比旁人多了一千多年知识的缘故,跋锋寒身处这个时代之中,却有着高出常人的眼光,自是让他刮目相看。
  
  徐子陵在一旁听着,虽然对跋锋寒仍有着偏见,但也佩服对方不光专心武道,对时局的看法也极有见地,与众不同。听到这里,不由得虚心请教道:"杨广修建运河的这件事,难道他当时真的是为了玩乐吗?"
  
  跋锋寒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杨广自然是庸才,这个利国利民的点子,据说是一名叫裴矩的大臣上书的。但谁让杨广只看到了这个运河可供自己南下方便取乐,竟要求尽快完工。其实按照原来裴矩的计划,至少要开凿个十几年才能成。就连裴矩后来进献的《西域图记》,意在让大隋收复周边国土,本是一片好意,但杨广四处征战搞得民不聊生,真是自取灭亡。可惜了裴矩一片忠心爱国之意。"跋锋寒本想继续说下去,但却注意到宁楚有异的眸色,不禁关切地看去。
  
  此时还很少人知道这个裴矩的真实身份,但宁楚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为这个裴矩,正是他那个便宜老爹石之轩的其中一个身份。也可能是因为有机会介入到隋廷,他救下了杨广之兄杨勇的遗孤,也就是现在的影子杀手杨虚彦。
  
  宁楚听了跋锋寒的说法,感到疑惑了。难道不是他老爹唯恐天下不乱,才进献的《西域图记》吗?
  
  不过宁楚也知道,这种事往往一个人一个看法,在原著中那个吐鲁番王子看来,进献西域图册的裴矩自然就是惹得他国家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难道汉武帝时期出使西域的张骞也是通敌卖国之罪?这个谁是谁非根本说不清楚,更何况还牵扯到他那个精神分裂的老爹,说不定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既然想不清,宁楚也便不再想了。跋锋寒赶紧换了个话题重新聊了起来,但在三人来到洛水河畔时,跋锋寒忽然看到一个别人留给他的暗记,苦笑着说先有事要离开一下。三人定下了会面的地点,跋锋寒嘱咐徐子陵好好照顾宁楚,便匆匆去了。
  
  宁楚不觉得自己
34、第三十四章 危机 ...


  是需要被人照顾的那一个,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身边的这三个人都那么小心地顾着自己。不久之后,徐子陵偶然撞见李靖,后者因为徐子陵的神态有异而认出了他,徐子陵也坦然揭下人皮面具。宁楚还是头一次见到真真正正的历史人物,尤其是隋末唐初最有名的战将李靖。
  
  看上去徐子陵好像和李靖有什么过节,宁楚不欲牵扯进去,便远远地站在那里打量着那个英俊刚毅的男子,慢慢地回忆起大唐里李靖的戏份。在原著中,李靖和双龙很早就认识了,还教了双龙一套马上刀法。双龙的义姐素素倾心于李靖,但李靖爱的是他命定的红拂女,所以双龙便认为是李靖辜负了素素,对他也没再有好脸色。
  
  真是荒谬。
  
  宁楚撇了撇嘴,李靖这迟钝的家伙是真的不知道素素对他的感情,素素也没有明言,何来辜负不辜负?
  
  而且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宁楚再次肯定自己不沾惹感情这个决定做的无比正确。
  
  不多时,宁楚便看着徐子陵和李靖不欢而散,知道这两人肯定又谈崩了。本来嘛,这种事旁人又如何管得了?
  
  宁楚虽然心里不屑,但也不会自找麻烦地劝徐子陵想开。毕竟人和人的爱情观不同,古代人就更加麻烦,宁楚更不想招惹是非。见徐子陵已经脱下了人皮面具,没有再戴上的意思,他便也把面具扯下来。虽然这面具薄如蝉翼,但还是在脸上糊了个东西,不舒服。
  
  徐子陵见到李靖后,想起自己那个苦命的义姐素素,心中难受,便寻了一家酒馆进去,坐下来叫了饭菜和一壶酒,开始喝闷酒。在他看来,宁楚不劝他是他的好心,如果问起来,徐子陵倒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个烂摊子讲给他听。
  
  两人就这么相对默默地坐着,忽然宁楚忽有所感,朝酒馆的楼梯口看去。只见一人头顶竹笠,垂下遮阳幕,身穿灰布衣,正笔直朝他们走来,虽然在看到宁楚的那一刹那脚步有所凝滞,但仍然轻巧有力地走了过来,带着一股迫人而来的气势,慑人之极。
  
  宁楚想起一人来,顿时觉得和双龙混的决定做得异常英明。在来到洛阳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居然除了名将李靖之外,又见到了一个历史名人。
  
  对面的徐子陵此时开口道:"秦王请坐。"
  
  那人在他的右手侧坐下,脱下竹笠,露出英伟的容颜。正是现在的秦王,未来的唐太宗李世民。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快六千字啦~~~够补昨天的分量了吧~~~宁楚可不是那么好攻略下的……双龙还需继续努力,咔咔~~~
开始洛阳戏份,大家不用急,慢慢的诸多角色都会陆续登场滴~~~~嗯嗯……知道……自然会包括石爹…………不过我还要想想怎么虐他…………这坑爹行动不好办啊………………
35
35、第三十五章 李世民 ...


  
  宁楚到这个时代后,还是头一次遇到真正的世家子弟,不由得凝神打量起来。
  
  李世民的年纪比徐子陵略大几岁,长得形相威武,眼如点漆,意态自若,一派渊停岳峙的气度,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模样,教人看了自然舒服而心折。若说跋锋寒是塞外的一匹孤狼,侯希白是带着常笑面具的狐狸,那么李世民就是雍容华贵的狮子。
  
  宁楚知道用动物来形容这些人很奇怪,但偏偏却很贴切。至于双龙嘛……寇仲更像是极有野心的老虎,徐子陵则是高飞于苍穹的鹰隼。再加一个货真价实的豹子黑墨,他的身边倒真是成动物园了。
  
  徐子陵暂时没和李世民寒暄,而是惊奇地看着宁楚脸上柔和的表情。和宁楚相处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也从来没见他笑过一次,但这种眉宇间柔和的神色已经代表着他的心情不错,闪亮得让人无法逼视。
  
  李世民也无法收回视线。他早就知道在双龙身边多了一个名叫宁楚的美少年,在江湖上风头正劲。尤其还与石青璇和侯希白先后传出过绯闻,更传说武功能和年轻高手榜榜首的跋锋寒打得平手,惹得武林中一片赞誉。而且门派神秘,无人知晓他师从何人,更有人因为他姓"宁",而猜测他就是天下第一人宁道奇的后人。虽然这种传言没有多少可信度,但却无人能证明是错的而流传甚广。否则宁楚年纪轻轻,又不似寇徐两人巧得《长生诀》,为何会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无人得知他的身世?
  
  其实宁楚的传言再多,李世民也不会在他身上多放多少心思,只是略略了解一下即可。毕竟他每日的政务繁忙,能抽空关注一下江湖上的八卦也就可以了。但真实地见到宁楚时,李世民却后悔没有详细阅读。请报上所写的"面目俊美"四个字,又怎么能描绘得出他的万分之一?
  
  李世民知道自己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这世上又有谁能真正做到这一点?更何况宁楚身上有股他从未见过的气质,仿若不把任何事情看在眼里,又对事事有着足够的兴趣。这种矛盾的气质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来,李世民敢肯定,宁楚对自己非常好奇,却又嫌麻烦懒得开口。
  
  徐子陵看着宁楚定定地盯着李世民,心中涌起的并不是酸意,而是好奇。他和寇仲经常私下聊天,回忆起他们和宁楚最初相见的那一面,寇仲经常会感慨道,宁楚这个人好像什么都知道。连他们这两个无名小卒的名字都知道。越相处,就越发好奇,因为最近他们和跋锋寒会在闲暇时聊起天下大事,宁楚偶尔也会插两句。有时就这么带着预言性质的两句话,往往很多时候都会灵验,没有灵验的也许以后也会灵验。而宁楚问得最多的,就是秦王李世民。
  
  所以徐子陵能看出来宁楚对从未见过面的李世民非常重视,但这种重视并不是私人层面的,具体他也说不好,只是感觉宁楚看李世民的眼神,倒似和看洛阳城墙的感觉一样。
  
  宁楚若是知道徐子陵心中所想,必会视他为知己。他确实把李世民当成古物来瞻仰,毕竟是大名鼎鼎的唐太宗啊!
  
  不过,现在只是秦王李世民。
  
  宁楚眨了眨眼睛,遨游了一圈的心思回到脑袋里,忽然有所感应,向后看去。只见离他们不远的方桌那边,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位剑客。此人只是从背影便显得修长优雅,透出一股飘逸潇洒的味道,束了一个文士髻的头发乌黑闪亮,非常引人。
  
  李世民正打算向宁楚介绍自己时,却发现他忽然长身而起,向不远处的那桌走去。李世民不由得看了一眼徐子陵,见后者也是一脸迷茫,显然不知道那坐着的是谁。
  
  宁楚却知道这人是谁。
  
  虽然这人一句话都没说过,但他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玄之又玄的宁静味道。
  
  他走到那人面前坐下,抬头直视对方,淡淡道:"师姑娘,你好。"
  
  女扮男装打扮的师妃暄秀眸内难掩着讶色,她自认为跟着李世民来到此地,连被跟踪的李世民都没发现,为何宁楚会发觉?
  
  宁楚对慈航静斋的人不会有什么好感,但也许是和他娘亲练得武功一样,宁楚觉得师妃暄的气质和碧秀心很像,整个人透着一股绝尘脱俗的味道,即使身穿男装也掩不住她那股"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感。
  
  宁楚在打量师妃暄的同时,师妃暄也在打量着宁楚。慈航静斋对天下事了如指掌,不下于秦王李世民所控制的情报组织,甚至比他知道的还多还详细。毕竟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是天下玄门之首,所有的和尚和尼姑都是他们的耳目。但饶是如此,也没有查到宁楚的身世,他就像是横空出世一般,没人知道他的来历。至于传说他是宁道奇后人的传言,师妃暄更是私下专门去问过宁道奇,答案自是否定的。
  
  师妃暄已经修炼到慈航剑典的第三层"剑灵寰宇",是近百年来慈航静斋最聪慧的弟子,就连她师父梵清惠都对她赞誉有加。而且兼对世间的武功了如指掌,基本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武功来历。
  
  此时她细细地打量着坐在她对面的宁楚,到她这种级数的人,又因为修习的是玄门正宗武学,自幼修习佛法,再完美的外貌对于她来说已经是皮相。但宁楚令她感到震惊的并不是他的外貌,而是潜藏在他那双幽深黑静的双眸内的,那一点精芒。
  
  师妃暄倒抽一口凉气,握紧了桌上的色空剑,寒声问道:"向雨田是你什么人?"
  
  宁楚微眯双眼,挑了挑眉,没料到师妃暄竟能看出点什么。
  
  师妃暄当然能看出点什么,邪帝向雨田是慈航静斋的大敌,犹在邪王石之轩之上。上一辈的慈航静斋斋主,甚至专门闭关专研如何应对道心种魔大法,最终闭关十年之后,无奈地叹息,道心种魔大法实乃是慈航静斋的最大克星,好在向雨田已经辞世,他的传人也无人会此种功法。但她师父梵清惠也未敢慢待,把道心种魔大法的厉害之处一一讲述于她,叮嘱她以后若碰到修炼道心种魔大法之人,一定要躲避得越远越好。
  
  但她师父说出这句话时,也未必会认为她真的能碰到。
  
  师妃暄虽然在心底有些不以为然,但也却知道她师父的叮嘱一定有道理的。
  
  她入世修行以来,便知道阴癸派这一代的传人婠婠也出现了。虽然从未见过,但她曾见过邪王石之轩的弟子,花间派的这一代传人侯希白。尽管是邪派子弟,但端得是相貌堂堂,翩翩佳公子一个。她和婠婠的对敌,更多层面上是两派的道统之争,涉及到拥护天下明主。而和侯希白的对敌,则是感情上的交手。谁都知道,石之轩和碧秀心的那段感情,显然上一代是慈航静斋落了下风,这次她定然不会重蹈覆辙。更何况,她知道侯希白和她一样,根本对彼此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只是纯然的欣赏。
  
  而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宁楚,师妃暄隐隐感到,这可能是她命中的那个劫难,若她能顺利熬过,便能达致千百年来无人能到达的"剑心通明"的境界。若她熬不过……
  
  宁楚看着师妃暄如临大敌的脸色,便知道慈航静斋肯定有什么秘法能一眼看出他修炼的武功。他也不解释也不反驳,而是思考着,向雨田对他来说是什么人呢?还真是很难分析,他虽然学的武功和他有关系,但这门武功又不是向雨田自创的,也不是向雨田亲自教他的,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他师父呢?貌似不算的吧,他师父只有步三爷一个。
  
  喏,好像很久没有想起他那个能把死人气活的师父了。他出谷能有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师父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宁楚在那里犹自走着神,但师妃暄却已经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脸色更加阴沉。
  
  而在旁一直旁听着这两人对话的徐子陵和李世民都脸色大变。
  
  虽然宁楚走过去之后,总共就说了两句话,但却犀利地分别点出了对方的身份。
  
  竟然一个是慈航静斋的这一代圣女传人,而另一个是邪帝向雨田的弟子吗?
  
  徐子陵倒是对宁楚的身份没什么想法,初时的吃惊一过,倒是觉得无论宁楚是什么人,都不会太令人惊讶。而李世民想得就有点多了,毕竟他身为李阀的二公子,所思所虑的事情不是简单的一件两件。
  
  宁楚回过神时,就看到师妃暄正略带紧张地看着他,这让他想起一事,不由得挑了挑眉道:"师姑娘,能否借你身上的和氏璧一看?"
  
  师妃暄心下大惊,所有人都以为和氏璧现在放在洛阳城郊的净念禅院,但是为何他会知道她身上现在正带着和氏璧?
  
  宁楚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因为他可以感觉到师妃暄身上那股令人感到宁静亲近的气质,但这并不是因为师妃暄,而是因为她身上带着和氏璧。
  
  宁楚胸中的魔种蠢蠢欲动,"和氏玉璧,杨公宝库,二者得一,可安天下"。现在正值隋朝末年,烽烟处处,有能者均想得天下做皇帝。故这两样东西,成为了天下人竞相争逐之事。最近江湖有言,和氏璧在洛阳出现,所以洛阳才风云际会,群雄聚首。其实真相是慈航静斋想要选择明主而辅之,师妃暄跟着李世民,实际上也是想问他几个问题,来考察他是否是天下明主。
  
  对于这种事情,宁楚实在是不敢恭维。
  
  宁楚对争天下没什么兴趣,但是却对和氏璧很有兴趣。据传这个天下玉玺,是天材地宝,拥有着奇异的力量。
  
  本来他也不信,但他却能感觉到那种不能言明的力量,正隐隐地吸引着他。
  
  师妃暄被宁楚放出异彩的双眸盯得如坐针毡,她也看出来宁楚的武功虽然是道心种魔大法,但武功却并不是很高。对方没有亲口承认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她也不能对他动手。师妃暄眸光流转之际,便想到了一个妙计。当下从袖筒里掏出一块黄金色的绢布包,就那么施施然地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金色的绢布被她的葱葱玉指一勾,上面打的那个结便柔顺地滑落开来。
  
  一方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正与世无争的安然显露出来。
  
  玺上镌雕上五龙交纽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用黄金补上。
  
  正是闻名天下的千古异宝,和氏璧。
  
  要说之前宁楚和师妃暄的谈话,只有徐子陵和李世民注意的话,那么这方宝玉拿出来之后,餐馆里所有人都寂静了,近百道目光均朝宁楚这一桌看来,包含着惊喜、贪婪、震惊等等情绪。现在在洛阳的,即便是平头百姓,也知道和氏璧即将要择主一事,只是这亲眼见到了和氏璧,却一时谁都没反应过来,只知道呆呆地看着。
  
  宁楚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巴掌大小的和氏璧,虽然表情未变,但眉梢却微微跳动。
  
  师妃暄满意地笑笑,用她那动人优美的声音说道:"妃暄和宁公子一见如故,这和氏璧,就赠予宁公子吧。"她说得轻松,就好像从她手里送出去的只是一个小玩意,而不是天下闻名的和氏璧。
  
  周围一阵抽气和惊呼。
  
  宁楚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知道师妃暄送给他的用意是为了借刀杀人。
  
  和氏璧是那么好得的吗?现在真真是个烫手山芋,他若拿着这方宝玉,不用走出餐馆,就会被人砍了。而师妃暄到时候再随便找个理由把和氏璧收回去,打得"完璧归赵"的好算盘。
  
  师妃暄看着神色不为所动的宁楚,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她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只能继续把戏演下去,拿起桌上的色空剑,就那么施施然地抽身离去。
  
  宁楚没去管她,而是朝面前的和氏璧伸出手去。
  
  不管师妃暄是怎么想的,这和氏璧既然到了他手上,她就再也要不回去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之气,透手心而入。
  
  宁楚脸色立僵。这才知道为何师妃暄会这么轻易地就把这千古异宝交付给他。
  
  传说和氏璧有一股奇异的特性,会随着天时而产生变化,时寒时暖,而且还会令接触的人幻象丛生,动辄就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师妃暄现在带着和氏璧在身上,自然是因为此时的和氏璧对修习道家玄门正宗的她来说是最有益的时刻,否则她又怎么会冒着被人打劫的危险带着和氏璧在身边?但对师妃暄最有益,就相反对修习魔功的他来说是最有害的。
  
  宁楚想立刻把和氏璧从手中甩开,但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怎么都甩不开去。从和氏璧中传出的寒气,顺着他的手臂像一条有生命的蛇般攀爬蔓延,所到处只觉经脉欲裂,心中烦躁得似可随时爆炸,眼耳口鼻像给封住了似的难过得要命,竟比他发病的时候还痛苦数倍。
  
  宁楚这辈子,最怕冷。
  
  也许是生生地差点被冻死在雪地里,他最不愿意过的,就是冬天。
  
  此时的这股寒气很快延伸到全身血脉,让他立刻想起了幼时被冻僵得慢慢等死的痛苦经历。
  
  最惧怕的感觉就这么无法抵抗地侵袭过来,一直保护自己的外壳被人毫无预警地敲得粉碎,宁楚感到身体里的力量被瞬间抽离。
  
  "小楚!小楚……"
  
  好像有人在叫他。
  
  宁楚感到自己被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被寒气冻得几乎发抖的他本能地依靠过去。
  
  谁来救救他?
  
  他下意识地拽紧了身边那人的衣襟,低声呢喃道:"救我……"
  
  李世民心神一颤,越发搂紧了怀中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嗯………………正在打路人甲乙丙丁的徐子陵要吐血了………………宁楚你个妖孽………………话说宁楚好久不柔弱了…………
咳,先提前解释下最后的画面,省得大家迷糊。就是宁楚拿到和氏璧后,周围有人拿刀过来想抢。徐子陵自然去扫清路人去了,而李世民其实是想到宁楚身边看看那和氏璧是不是真的……结果宁楚直接要倒,李世民就搭了把手,没想到…………咳…………李世民就这么被激起保护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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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和氏璧 ...


  
  "是他不放开我的,不是我硬要抱着他。"李世民抱着宁楚半靠在床榻上,苦笑地朝这个一脸怒气的男子解释道。从对方异于中土的粗犷长相来看,这人大概就是那个西域高手跋锋寒。
  
  李世民觉得自己非常的无辜,在师妃暄走后,宁楚就伸手把和氏璧拿了起来,但餐馆里同时也有人回过味来,二话不说就抽出刀来抢和氏璧。徐子陵冲过去解决那些喽啰,而他只是想凑过去看看和氏璧是不是真的。结果宁楚居然就那么倒了下去,他只好扶了他一把。
  
  没想到这么一扶,就把人扶到自己怀里了。
  
  李世民绝不承认自己在听到宁楚的小声求救后,心神剧颤。
  
  是人都会有保护欲的,更何况求他的是个看上去那么柔弱的美少年。李世民知道,宁楚当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不管他抓到谁,都会说那句话的。但李世民却觉得,上天让他在宁楚身边,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么想着,他便低下头去,温柔地看着正在他怀中睡得极其不安稳的宁楚。
  
  看到这一幕,跋锋寒心情非常不好。他只不过是看到了东溟公主单婉晶的暗记,去了解一下边不负的事情,结果居然得知了师妃暄竟把和氏璧交与宁楚的这个情报。他本以为是谁故意传出来的假流言,但在他寻到李阀的别院时,看到的就是宁楚正一手握着那枚天下闻名的和氏璧,另一手紧攥着李世民的衣襟,扒在对方身上昏迷不醒。
  
  寇仲和黑墨是先他一步寻来的,和徐子陵已经通过气,了解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寇仲走到跋锋寒身边,盯着宁楚手中正异彩连连的和氏璧沉声道:"这和氏璧有古怪,但又不像是下了毒……"
  
  徐子陵露出深思的神色,抿紧了唇,好半晌才艰难地说道:"师妃暄把这和氏璧交给宁楚,肯定就是知道会变成这样。"对于徐子陵来说,慈航静斋是玄门正宗,作为慈航静斋传人的师妃暄竟然会害宁楚,这个认知让他非常难以接受。难道就因为宁楚可能是那个邪帝向雨田的弟子吗?可是宁楚什么坏事都没做过,那个师妃暄怎么就这么心狠手辣?
  
  徐子陵看着宁楚在李世民怀中煞白的脸容,想起他在昏迷前那声求救的话语,心不禁一抽一抽的痛着。宁楚虽然看上去纤瘦,但由于他的个性非常强势,和他平日相处的他们三人谁都不曾看轻于他。徐子陵从未想过宁楚会有那么柔弱的一面,越回想就越觉得心头怒火狂飙。
  
  寇仲奇怪地看了一眼身边压抑着怒气的徐子陵,自从练了《长生诀》之后,寇仲就很少见自己这个兄弟发过怒了,而且不同于另一边对着李世民飙暗火的跋锋寒,惹徐子陵生气的好像是那个师妃暄。
  
  李世民心中也在思量着此事如何善了,他在这一路上已经想了很多种解决方案了,可是宁楚就这么抱着他不放,他根本一种方法都使不出来。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很难下手去推开他,或者把他交给其他人。
  
  被人如此全心全意地依赖着,好像在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过。原来这种感觉这么好。
  
  跋锋寒试着想要把宁楚和李世民分开,但只要稍微一用力,昏迷中的宁楚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自从跋锋寒对宁楚做过错事后,他就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宁楚不如意,当下只能铁青着脸松开手。
  
  几个人就各怀心思地僵在那里,但黑墨却已经绕了几个圈,急得直跳脚了。见没一个人管用,只好挤开他们跳上床,不管那个抱着宁楚的男子惊异的眼神,把大头凑过去,伸出舌头在宁楚的左耳上舔了舔。
  
  也许是熟悉的动作让宁楚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本来紧攥着李世民衣襟的手竟那么松开了,就那么闭着眼睛朝旁边摸索着,在摸到黑墨滑顺的皮毛后,安心地靠了过去,还顺便在它怀中找到了以往舒服的位置。在小谷的时候,冬天里他为了御寒,更是要和黑墨一起睡。现在身上带着和氏璧的寒气,宁楚也习惯性地往黑墨的怀里钻,直到整个人都被黑墨罩住,只露出了一个尖尖下巴的小脸,才停了下来。
  
  李世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怀里的人被一只黑豹抢走,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总比被另一个人抢走的好。
  
  旁边站着的跋锋寒他们也是这么想,然后以寇仲为首,开始和李世民客气,统一战线务必要先把闲杂人等赶走。李世民无奈,这里本就是他的洛阳别院,这几个做客人的反而要赶主人,还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不过他也是不能在此久留,想也知道师妃暄把和氏璧当众赠与宁楚,会在洛阳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他有无数的事情需要去做。李世民再觉得宁楚好,也知道宁楚在他心里其实比不过他手中拿着的和氏璧。不过今日但看那师妃暄能轻易把这和氏璧转手送人,就算是迷信慈航静斋的李世民也不由得多转了几个心眼。当下便起身作别,告诉寇仲他们这里虽然只是一间小院,但还是有一些侍卫留守的。
  
  但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些侍卫根本挡不住真正的高手,更何况很多人是看见李世民抱着宁楚到这里来的。被人找上门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在李世民走后,跋锋寒便提议他们赶紧换地方。
  
  寇仲和徐子陵都同意,虽然宁楚不知道为什么还在昏睡,但他们三个大男人和一只黑豹,还保护不了他吗?和黑墨关系最好的徐子陵好不容易把黑墨劝开,但在看清了宁楚的情况后,不禁脸色大变。
  
  宁楚此时脸色苍白得犹若死人,他手中的和氏璧却在他的指缝间莹亮生辉,彩光流溢。而且亮度在不断剧增,有如天上明月,彩芒闪耀,诡异无比。好似正在吸取宁楚的生命力一般。若不是黑墨离开,他们根本看不到这股异相,当下急忙想要把宁楚的手扳开,把这个古怪至极的和氏璧从他手心拿走。
  
  但就在跋锋寒刚碰到和氏璧时,这千古的异宝光芒闪烁了一下,就那么瞬间在宁楚的手心中化成了灰烬。
  
  "叮当!"原本补在和氏璧一角的黄金清脆地掉在地上,打了几个转才完全停了下来。
  
  屋内的三人全都僵住了,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呆呆地看着在床上的灰烬和地上的那一小块黄金,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难道,师妃暄给小楚的这块和氏璧是假的?"寇仲哑着嗓子问道。
  
  "不,应该是真的。"跋锋寒摇头,"也许刚刚不是它在吸收宁楚的生命力,而是宁楚在吸收和氏璧中的能量。"
  
  "小楚的情况有点不对劲。"抱着宁楚的徐子陵有些惶急,宁楚的身体没有一丝的温热,就像是抱着一个大冰块一般,任凭他怎么输入真气都没有反应。
  
  跋锋寒探了探宁楚的内息,面色凝重道:"别再给他输真气了,他需要的是疏导。"说罢二话不说地把宁楚从床上抱起,扶着他盘膝坐在地上,伸出双手抵在他身后,开始运功。
  
  寇仲和徐子陵本来想替他们守护的,防止此时有人来偷袭,但几乎就在跋锋寒搭上宁楚背心的瞬间,跋锋寒的脸也白了。寇徐两人对视一眼,均知道跋锋寒一人之力不行。他们兄弟连心,知道虽然留一个看守比较好,但两人却坐在宁楚身前,一人对上宁楚的一只手,同时轻运内力。
  
  跋锋寒说得没错,也说得有点错了。
  
  并不是宁楚在吸收和氏璧中的能量,而是和氏璧在向他狂飙着能量。
  
  和氏璧在许多人手中来来回回了将近千年,光吸收日月精华就无穷无尽,但再好的玉石,也是凡物。物极必反,所以才造成和氏璧现在随着天时变化的特点。宁楚碰到和氏璧时,虽然并没有运起内力,但和氏璧却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能量的出口,寒气像决堤的江河般狂涌而出。
  
  初时宁楚的身体还能撑得住,但要知道,这缺口会被越冲越大,而就像惯性一样,到最后就完全成了和氏璧其中能量的载体转移,等能量全部转移到宁楚身体中后,原载体和氏璧便化为了灰烬。
  
  但宁楚的身体也毕竟是凡人,一下子获得这么多能量,却无法消化,若跋锋寒再慢上一刻,便是爆体而亡的下场。但饶是如此,两个人也容纳不下。
  
  所幸,还有寇仲和徐子陵两个人。
  
  宁楚在一片黑暗中,只觉所有经脉像膨胀起来,在他无法忍受的那一刻,忽然有了突破的关口,体内的寒气也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古怪之极的感觉,全身经脉似乎全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有说不出的舒服。只觉灵台一片清明,心中涌起莫以名状的狂喜。
  
  他隐隐知道这该是和氏璧洗髓易筋的能力,他以前无法运用步三爷传给他的功力,并不是因为功力传到他身上就消失了,而是他经脉天生不足,比起常人来要细上许多。和氏璧的能量在他的经脉中一冲涨,竟强化了经脉负载的能力,使真气的容量以倍数增加。就好像把一泓水洼,硬生生地冲击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潭,以后能在这潭里装多少水,那就要靠他自己的修炼和造化了。不过至少步三爷传给他的那两甲子的内力是可以使用了。
  
  可惜的是,和氏璧对他断掉的心脉却没有什么用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宁楚恢复了意识,睁开双眼。
  
  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双定定看着他的黄金色眼瞳。
  
  宁楚知道黑墨在担心,便抬起手拍了拍黑墨的头让它安心,然后开始观察周围。寇仲和徐子陵仰面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跋锋寒则从他身后,抱着他的后背昏迷着。三人都吐了一口血,宁楚诊断了一下,发现他们三人都如原著中一般,通过他吸取了和氏璧的力量,和他一样洗髓易筋,对于以后的武道大有益处。
  
  现在只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暂时失去意识而已,反而是很早之前就昏迷的他先醒过来了。
  
  宁楚把扔在昏迷的三人并排扔在床上,在看着他们三个"和平共处"的这一刻,宁楚不禁脑筋搭错弦地想到这样的3P好像很邪恶。
  
  趁着他们没醒,宁楚去快速洗了个澡。他在这里看到了李阀的标志,说明是李世民的地盘。宁楚记在心里,虽然不知道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他肯定欠了李世民一个人情,以后再找机会还。至于床上的那三个人,宁楚知道虽然他们如原著一般得到了和氏璧的能量,但起因还是因为想要救他。
  
  而且冒的还是生命危险。
  
  所以在宁楚醒来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宁楚在心中对他们的定位已经不是朋友,而是兄弟了。
  
  当然,和跋锋寒的那个床伴契约也没作废,只是兄弟是兄弟,他可以分得清楚。
  
  宁楚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擦着头发,又转回原来的房间。他刚刚在洗澡的时候洗掉皮肤上的污垢,发觉自己的皮肤竟变得光滑细嫩无比,更像能发得出光芒来一般柔和。想来应该是和氏璧的能量,他排出了体内的毒素,即使不用照镜子,宁楚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更加"惊心动魄"了。
  
  虽然对自己变得更惹祸了没什么自觉,但宁楚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忍不住爬上床,拿着毛巾把昏迷着的三人的脸都擦干净。果然,一个比一个变得帅了,跋锋寒和寇仲比较黝黑的肤色,就像泛着金属光泽一般,就算是三人中比较白的徐子陵也变得越发的干净俊秀,但却一点都不娘,而是散发着温和令人舒服的气息。
  
  宁楚向来是不在意外貌的,但是却对和氏璧会让人体毛孔排毒的原理比较好奇。刚才洗澡的时候怕有人偷袭他们三个,所以没仔细观察自己皮肤的变化。现在有三个实验品乖乖地躺在这里,宁楚又怎么肯放过。
  
  由于床本来就不大,并排躺了三个大男人就已经很挤了。宁楚干脆就直接跨坐在跋锋寒身上,开始很自然地脱他的衣服。
  
  黑墨蹲在一旁,看得满脸黑线,却又不能阻止,只能摇了摇尾巴,自己溜出去找点吃的去了。
  
  就在宁楚刚解开跋锋寒上衣,低头认真研究的时候,突然感应到有人从窗户飘了进来。
  
  然后,他听到一个倒抽凉气的声音。
  
  没有杀气,那是来看热闹的吗?
  
  宁楚不悦地抬起头,发现来人是谁后,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可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一个笔墨都难以描绘的美人,半湿着发,坐在一个……或者三个昏迷的男人身上,辣手摧"草"中?
  
  "啪嗒!"
  
  侯希白手中的美人扇直接掉在了地上,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关键君再次出场………………咳,估计又会有很多人要暴走了………………
咳……我朋友已经威胁我了……如果我再让关键君出场,就要曝我马甲…………挠头,看来关键君的威力真大…………咳,不过不行啊…………关键君出场纯粹是习惯性使然…………嘿嘿,我朋友应该不会曝的,否则她就看不到存稿了…………虽然比正常更新的多一章…………那也是多一章啊………………捏哈哈哈~~~
嘿嘿,宁楚妖孽正式升级,直接把和氏璧都给消灭掉了…………李世民不会是小攻候选滴,只是顺带勾搭一个靠山而已,把师仙子最想勾搭的先勾搭走了~~~师仙子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吐槽下最后的画面…………大被同眠啊~~~捏哈哈哈~~~~小白,你是不是要嫉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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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流言 ...


  
  屋内一片压抑的沉默,侯希白到底是经历过许多场面,强自镇定下来后,才发现床上昏迷的那三个人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美人扇,他关心地问道:"寇仲他们怎么了?"
  
  有别人在,宁楚自然不能继续研究和氏璧对皮肤的妙用,只好从跋锋寒的身上爬起来跳下床,淡淡道:"他们为了救我,暂时昏迷,大概过一阵就会醒了。"
  
  侯希白此时才发现地上有几次血渍,以为是有人来抢过和氏璧,但房中却没有打斗的痕迹。
  
  "你怎么来了?"宁楚发觉头发还在滴水,便抬手把长发往后一撩,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看着近距离的宁楚,侯希白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他好像比上次分别的时候,更加灵气逼人。侯希白气息一滞之后,才听到宁楚的问句,不禁苦笑。他怎么来了?他怎么能不来?这半日间,肯定有人想要硬闯李阀别院抢夺和氏璧,不过都知道跋锋寒三人在宁楚身边,没敢擅动。侯希白不禁后怕,幸亏他来了,否则万一此时来人,只有宁楚一个在,岂不是任人宰割?
  
  自从知道师妃暄把和氏璧赠与宁楚之后,他便跑去找师妃暄询问,结果对方只是用一句话回答了他。
  
  说宁楚是向雨田的弟子。
  
  虽然早就知道宁楚的师传不简单,但这个来历还是吓了他一跳。向雨田是上一代的邪帝,在江湖上的名声虽然被人渐渐淡忘,但在老一辈的武林人士的心目中,却如雷贯耳。
  
  侯希白迎着宁楚疑问的目光,定了定神道:"楚弟,把和氏璧给我,我帮你还给妃暄去,你拿着和氏璧还是太危险了。"
  
  宁楚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
  
  侯希白一呆,以为宁楚不信任他,苦涩地笑道:"你谨慎点是对的,这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盯着你身上的和氏璧。"
  
  宁楚却摇了摇头道:"希白兄,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和氏璧了。"
  
  侯希白闻言皱眉:"是被人抢走了?莫不是那个秦王李世民抢走的?"
  
  宁楚指着地上的那摊玉灰和一小块黄金道:"喏,和氏璧变成了那样,说出去,谁都不会信的吧?"
  
  侯希白哑口无言,第一个反应就是宁楚在开玩笑。但宁楚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的平静无波,侯希白一想到宁楚的为人,知道他素来不开玩笑,不由得瞪大双眼惊道:"那就是和氏璧?"
  
  宁楚点了点头,相对于侯希白的惊骇,他其实并不以为然。可能是早就知道和氏璧就只是练功的升级器,他对那个千古异宝化为灰烬并没有多少遗憾。不过,他还是走过去细心地把那堆玉灰和一小块黄金收在一个布包里装好,也许这堆玉灰可以媲美珍珠粉,可以试验做做美容产品,想必他那个爱臭美的师父会喜欢,不能浪费了。
  
  宁楚知道步三爷把自己的功力中的九成传给他之后,就非常在意因为失去功力而变得衰老的脸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在他十岁给他传功之后,屋里的镜子就全部不翼而飞了。
  
  真是的,一个老头子,怎么那么爱臭美?
  
  宁楚对步三爷层出不穷的极品性格已经麻木了,仔细地收集好和氏璧的玉灰后,宁楚发现侯希白还是愣愣的,无法接受和氏璧已经化为灰烬,只得拽着他到一旁坐下,翻出茶壶烧水泡杯热茶给他压压惊。
  
  等把一杯热茶放到侯希白面前时,后者哑着嗓子焦灼地说道:"楚弟,怎么办?别人不会相信和氏璧化为灰烬的,他们会逼你交出和氏璧的,到时候怎么办?"
  
  宁楚意外地抬起头,发现侯希白脸上不加掩饰地担忧,知道对方是真的担心着自己。他挑了挑眉道:"师妃暄既然把和氏璧给我了,我就是和氏璧的主人,谁有权利逼我交出去?"
  
  侯希白再次苦笑,"妃暄告诉我你是向雨田的传人,我便知道了她的打算。肯定是想把和氏璧丢给你,引得洛阳大乱,最好再因为和氏璧,迫你大开杀戒。最后她再公布你的身份,重新回收和氏璧,兼且请出四大圣僧,把你擒回净念禅院,永生囚禁。"
  
  宁楚意外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对师妃暄情根深种,不会这么恶意猜测。"
  
  "再欣赏师妃暄,她也是慈航静斋的传人,而我是花间派的传人。"侯希白深深地看了宁楚一眼,美人扇刷地一下张开,瞬间又恢复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多情公子。"她的思路不难猜,毕竟这一招慈航静斋经常用。"
  
  宁楚当然不知道这一招慈航静斋是不是经常用,但他却知道慈航静斋用这一招对付过他老爹石之轩,只不过是没成功罢了。看来侯希白身为石之轩的徒弟,虽然表面上与师妃暄交好,但肯定是不会真的相信她。
  
  宁楚看到美人扇上的那些栩栩如生的美人们,也许是因为知道侯希白站在他这边,感到有些心情不错,竟出言直接问道:"你对她不是怀有特殊感情?那为何这美人扇上没有她的画像?"这还真不是他八卦,因为原著里写的是侯希白对师妃暄仰慕非常,竟不知道用她的那种表情神态入画。
  
  侯希白摇扇子的手一滞,苦笑连连道:"师姑娘她从未在我面前穿过女装,你说我能画她穿男装的样子吗?那样岂不是太不协调?"从妃暄到师妃暄,再到师姑娘,侯希白不断变化着对师妃暄的称呼,也代表了他心思的微妙改变。
  
  宁楚无言以对,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侯希白心下松了口气,知道他们两人此时才恢复了以前相处时的模式。看着宁楚静静沉思的侧脸,侯希白心中一片苦涩。他若是知道离开宁楚,会永远失去他,那他绝对不会离开他半步。
  
  当日他离开飞马牧场,就立刻去拜见师父石之轩,把他钟情于一名男子的事情如数倾述。石之轩从小抚养他长大,对于他来说亦师亦父,他不光想要解开师父对宁楚江湖传言不实的误会,还想得到师父的祝福。
  
  师父听闻之后,从面上辨不出喜怒,但却在几日后,悄悄去见了宁楚。他不知道师父看见了什么,回来的时候却对他说,宁楚是个沾花惹草的风流之人,不值得他投入真心。
  
  虽然他师父经常喜怒不定,但在他面前的时候多数还是个慈父,所以他知道师父应该不会说瞎话骗他。
  
  一想到石之轩对他转述的那些话语,侯希白的心就不由得抽痛起来,啪地一声合上美人扇,想要亲口问宁楚求证,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个问句:"楚弟……你真的……真的是向雨田的弟子吗?"
  
  宁楚把茶杯放在手心中,运起一股内力,透过薄薄的茶杯,带动着杯中的茶水旋转起来。在听到侯希白的问题后,宁楚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道:"我师父不是向雨田。"
  
  侯希白闻言一愣,他刚刚虽然说出的是个问句,但在心中却是早就觉得这是个肯定句。毕竟这是从师妃暄口中说出来的,侯希白尽管和她立场不同,但也敬重她不会说出不确定的话来。
  
  宁楚低着头,看着手心茶杯中急速旋转的茶水,知道侯希白虽然没追问,但那带着疑问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看。宁楚斟酌了一下字句,不想说自己的身世,只是简单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谁,是黑墨的娘亲把我从雪地里捡回去的。"宁楚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因为正好黑墨从厨房吃饱喝足了回来,听见宁楚提到它的名字,立刻凑了过去在他的腿上蹭了蹭。
  
  侯希白这才知道为何黑墨和宁楚这么好,原来是一起长大的。
  
  宁楚放下手中被他折腾得差点破裂的茶杯,揉了揉黑墨的大头,正想继续说点什么时,听到身后床上的细碎声响起,知道必是跋锋寒他们醒了。还没等回头去看,就感到一双大手拿着毛巾正为他擦着没干的湿发,那熟悉的力道,不用看都知道是跋锋寒。
  
  他们在一起后,这种服侍他的事情,跋锋寒都做得乐此不疲。宁楚在医术上是个强人,恨不得事必躬亲。但生活上就是个懒人,譬如相比要一点点把头发擦干,他宁可就那么放着慢慢干透。其实他更想一剪子把这头长发都剪掉,在谷中的时候,十岁前他都是自己剪短发的,后来他师父实在看不下去了,直跳脚地逼着他留头发,不能当和尚。
  
  他又不是想都剪掉,只是觉得在古代当男人也未免太辛苦了点,头发还留这么长干嘛?
  
  在前一阵的某次逃亡中,由于头发沾染了大片的血迹,他又没随身带着洗发的皂角,洗着洗着就不耐烦起来,随手就想拿起跋锋寒的斩玄剑把头发削掉。后者自然是制止了他,之后这洗发擦发的任务,便落到了跋锋寒手里。
  
  宁楚倒没觉得什么,这和前世去理发店洗头没啥区别。只是现在被跋锋寒轻柔的力道按得晕晕欲睡,直接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怀里。
  
  跋锋寒勾起唇角,得意地看着对面的侯希白难看的脸色。虽然宁楚没给他吃醋的权利,但他还是可以不动声色地去除掉情敌。只是他没想到宁楚的魅力居然这么大,连只爱美女的多情公子都抵挡不住。
  
  侯希白脸色一僵,紧握了一下美人扇,随即又放开。他早就知道了宁楚和跋锋寒已经在一起的事实,虽然心底仍有一丝渴望,但现在看着宁楚不拒绝的模样,也心知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机会。
  
  罢了,他还是只做他的朋友吧。
  
  侯希白心如刀割地想着,慢慢地把自己的伤口掩盖在完美无瑕的笑容下。
  
  宁楚靠在跋锋寒怀里之后才发觉对方身上一股刚排过毒的腥臭,皱着眉打发他先去洗洗。
  
  寇仲和徐子陵也醒了,两人调息了一下,也去隔壁屋里擦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后,分头去外面打探消息。而跋锋寒则留下来守在宁楚身边,怕他再出什么意外,当然更多的是不放心不请自来的侯希白。
  
  虽然之前觉得李阀别院不太安全,但现在情况又不同了,和氏璧已经被他们毁了,即便是逼他们交出去他们也没法再变出第二个来,只能按兵不动。倒是三人醒来,都不约而同地发现自己的洗髓易经,武功大进,自觉就算面对整个江湖都有一拼之力,更是不想灰溜溜地逃走。
  
  总要把慈航静斋赠给宁楚和氏璧的礼节,好好地还回去才对。
  
  至于宁楚的身世,他们都有听见,但都没有什么意外。他们三人都是孤儿出身,从没有真正的亲人,听到宁楚自述身世,倒多了一分同病相怜的亲近之感。本来以为黑墨是宁楚的宠物,这下才知黑墨是宁楚的兄弟一般的存在,此后更是对黑墨纵容照顾了许多。
  
  不过这都是后话,当时宁楚在李阀别院的内室冥想了一下午,其间来打探、抢劫、窥视、盗窃等等的各方人马,他都没见到,全部都被跋锋寒和侯希白两人用各种手段打发了。虽然大半个院子都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但宁楚所在的那个小院却连一块瓦都没掉。
  
  等到掌灯时分,寇仲和徐子陵回来了,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盯着宁楚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说吧,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跋锋寒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流言自然都是不靠谱的,早先就有什么秦王囚禁宁楚强抢和氏璧这种论调,好多人嚷着要替天行道云云的,不过唯一意外的是,除了侯希白,师妃暄好像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宁楚的身世。侯希白分析着肯定师妃暄是想捏着这条信息,等事态发展得不可收拾时才发布出来。否则现在就传开的话,又怎么解释她会把和氏璧轻易交给邪帝向雨田的弟子?
  
  "到底有什么变化?"见寇仲和徐子陵还不吭声,连好脾气的侯希白都不耐烦了。打了一下午架的他现在从头到脚都不是以往那个一丝不苟的多情公子了,头发有些乱,衣服有点破,就连脾气也有些暴躁。
  
  当然,他不承认这是因为亲眼目睹跋锋寒和宁楚之间时不时的亲昵造成的。
  
  寇仲摸了摸下巴,尴尬地说道:"之前不是都传得和氏璧者得天下么?现在不知道谁先开始传的,外面的人都说,得宁楚者,得天下……"
  
  所有人都一愣,然后齐齐地往盘膝端坐在床上的宁楚看去。只见这个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少年肤色如玉,神情无欲无求,在烛光摇曳中,就像一尊被敬仰的佛像,令人无比仰慕,又极想亲手把他从那高高在上的供台上拽下来锁进怀里。
  
  被点到名的宁楚睁开双眼,不解为何流言会传成这样。得到他干嘛?
  
  跋锋寒在心念电转间,便已经想明白了关键,沉声道:"这种传言必是李小子布下的,先下手为强,他看来是要放弃慈航静斋的支持,转而想要打造另一个舆论走向。"
  
  寇仲被他一句点醒,连忙道:"那这里就不能呆了,我们赶紧走。"
  
  他的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这个院落立刻就被包围住了。片刻之后,李世民一脸笑意地推门而入,非常有诚意却又不容人拒绝地说道:"宁公子,这里太简陋了,恐怕会怠慢了宁公子,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得宁楚者得天下…………李小子………………你说你是在想什么XDXDXD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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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好聚好散 ...


  
  跋锋寒等人在听到李世民半邀请半威胁的话语时,脸色齐变,但宁楚却欣然前往。
  
  李阀在洛阳的别院当然不可能只有一处。
  
  这回他们落脚的地方是洛阳东郊的一处宅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普通的宅院没什么两样,但宁楚却能感觉到暗处躲藏了许多侍卫,比起他之前所在的那间小院,人手要多出好几倍。
  
  只是不知道这是在防止他被人拐走,还是防备他逃走。
  
  宁楚并没有让跋锋寒他们一起进入这个宅院,他们确定了他在这里绝对安全后,便各自离开了。宁楚也没问他们要去做什么,反正信任那三个小强肯定不会有事,尽管折腾去吧。至于侯希白,虽然看上去想留下,但还是拱手向他道别。最后,宁楚的身边只剩下了黑墨。
  
  李世民也没有在意,反正他的本意就是留下宁楚,其他人他看着还很碍眼。
  
  宁楚所住的是一个以竹石为主景的园林,园中有假山,分别以笋石、湖石、黄石、宣石叠成,各自成景。李世民亲自陪着宁楚,穿过进入后院的半月门,院内树木苍苍,柔和的月色洒照着院内的水池石山、桥亭流水,配上夏虫鸣唱的合奏,有种出尘的超然气氛。
  
  李世民朝院中的亭子一颔首,微微笑道:"宁公子,天色还早,不如去亭子里坐一坐?"
  
  宁楚自从用冥想就可以代替睡眠之后,作息时间就不用严格按照计划来进行了,所以点了点头,走进亭子里坐下。亭内的石桌上摆有几盘精致的糕点,就连倒出来的茶都是热的,看来是刚刚准备好。只是宁楚一向不怎么爱吃糕点,茶水也不太喝,所以就算准备的再精致他也没兴趣。
  
  宁楚捡了一块带肉馅的糕点,掰开喂给黑墨吃。他知道李世民是有话和他说,但他却受不了这种拐弯抹角的气氛,直接开口道:"你为何不要那慈航静斋的支持?"
  
  李世民没料到宁楚会一开口就是这个问题,笑笑道:"宁公子看得真通透。"
  
  宁楚任凭黑墨舔着他指间的糕点碎屑,抬起头直视着坐在对面的李世民。其实这个人的心思很好猜,他肯定是察觉到慈航静斋的势力难以控制,就转而找上他。因为他手里的和氏璧是慈航静斋赠予的,间接也就得到了慈航静斋的支持。所以尽管知道了他可能是邪帝向雨田的弟子,也要冒险一试,先下手为强地传出了那个匪夷所思的谣言,作为牵制慈航静斋的一个最好的筹码。
  
  不过李世民打的这个好算盘,却缺了最关键的一个算珠。和氏璧早就在他手里化成灰了。
  
  李世民自然不知道宁楚在想什么,面对着他沉静的目光,李世民侃侃而谈道:"宁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慈航静斋手持和氏璧选天下明主,实际上是道统之争,争的是玄门正宗的地位。隋朝文帝、炀帝二君时,三十七年间,全国的寺院便达到三千九百八十五所。我在长安时曾去过一间清禅寺,规模大得惊人。曾有人形容此寺,'九级浮空,重廓远摄,堂殿院宇,众事园成,竹树森繁,园圃周绕,水陆庄田,仓廪碾硙,库藏盈满。京师殷有,无过此寺',实在是个奢华的僧侣地主庄园。在这数十年间,民间造寺不止,费财货者数百亿,度人无穷,免租庸者数千万,十分天下之财,而佛有其七八分。宁公子,你说若这天下,被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所支持的明主所得,下一个盛世,该需要多少金银来镀那佛像上的外衣。"
  
  宁楚静静地听着,李世民这种高门大阀的子弟,自然是见人说人话,逢鬼话鬼语。连具体数字都举例出来了,看来是下过一番苦功夫。若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被说得无比热血了。宁楚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只是淡淡道:"李公子说得很透彻,但从相反的角度来看,慈航静斋既然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和人力,正值乱世,李阀放弃岂不是很吃亏?更何况,你说的那个难题根本就不是难题,等谁一统天下之后,下一道旨意,下令以后当和尚的需要考各种经法,发度牒才给剃度,不就得了?当和尚比当状元还难,我看这天下也不会有那么多酒肉和尚。"他记得真实的历史上,确实唐太宗当皇帝之后,和尚考试无比难。
  
  李世民不禁一愣,他知道宁楚不是一般人,所以也没把他当普通人糊弄,但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快就想到这点。慈航静斋的支持,他确实是不想放弃,毕竟那背后代表着无穷的财力和遍布各地的寺院势力。李世民一时被挤兑得无话可说,看着宁楚白玉般的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竟和那白瓷的颜色一样洁白耀眼,李世民一时竟看得呆了。
  
  "宁公子说得真好。"一个温婉清澈的女声突然在院子里响起,宁楚一点都不意外地看到一身男装打扮的师妃暄从假山后转了出来,绝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刚刚是在偷听。
  
  "宁公子好像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妃暄?"师妃暄大大方方地走进亭子,在宁楚的右手侧坐下,笑语嫣然地说道。
  
  宁楚摸着黑墨的头,安抚着因为师妃暄的出现而显得烦躁的它,口中淡淡说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李公子之前讲的全国寺庙的数字,不是师姑娘给的,他也查不出来那么详细。看来两位已经达成协议,由慈航静斋支持李阀,然后李阀会清理掉玄门中的毒瘤。哦,不,我说错了。是慈航静斋支持的不是李阀,而是李二公子。"
  
  李世民和师妃暄一开始还含笑听着,但听到宁楚最后一句话时,不禁同时脸色一变。他们知道宁楚能看透许多事,但没想到连这个他都看出来了。
  
  师妃暄略一失神过后,秀眸变得又明亮又锐利,好整以暇地说道:"宁公子言重了,我和世民兄只不过是信念相同而已。"
  
  宁楚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别和我说什么信念,所谓的信念不过是人们为了要使自己的过失或者愚蠢的行为正当化,所使用的一种化妆掩饰的借口。妆化得越厚,越是不容易看清底下真正的面貌。而因为信念的理由而杀人,其实比为金钱而杀人更下等。金钱还具有万人共通的价值,但信念的价值则仅限于本人才有用。"
  
  他的这番话说得极为不客气,但却极有深意。宁楚知道对于师妃暄这种人,只能从言语上给予她打击。他看着花容失色的师妃暄,继续道:"坏人只能干一些小坏事,因为他们是心虚的。世上的一些大坏事,往往都是由'高尚'的理想主义者做出来的。一项决策,往往会害死很多人,但做下这个决策的所谓'高尚'的人士自以为是,问心无愧。而更要命的是,当无知与权力一旦结合时,就是巨大的灾难。"
  
  李世民虎目闪闪生辉道:"听宁公子一席话,当真令在下茅塞顿开。"他编出"得宁楚者得天下"的传言,本就不安的好心。宁楚和侯希白曾传出绯闻,再一联想白天时跋锋寒的那种目光,李世民自然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所以也难免起了其他心思。虽然他编的这传言有些突兀,但三国时也有传"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意为暗示宁楚乃是一相才,可以辅佐明主之意。但这传言中有多少水分,李世民自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此时听闻他的一席话,竟再也不敢看轻这相貌过人的俊美公子,一时竟起了爱才之心。
  
  师妃暄也听得呆了,自小在师父身边长大,学的是正统的玄门佛经,哪里听过这种理念,一时看着宁楚发呆,心想他这个魔门弟子果然厉害,虽然说的好像是歪门邪道,但偏生听上去却是那么的在理。
  
  宁楚看着李世民闪烁的目光,挑了挑眉。他已经很久不曾毒舌了,但对着这两位,他也不屑再浪费口水,转而岔开话题道:"那么,我在这里面究竟是什么角色?"其实他还是比较喜欢置身事外地围观。
  
  师妃暄深邃无尽的眼眸异彩连闪,脸色有些苍白,但语气则仍是恬静雅淡地说道:"今日是妃暄一时鲁莽,错认了宁公子的师门,请宁公子不要介意。"
  
  宁楚知道这应该是李世民和师妃暄交易其中的一项,不得公开他的来历,也不会带着一群和尚囚禁他,言下之意就是该把和氏璧还给她了。宁楚看着师妃暄,也不想和她多解释什么,平心静气地说道:"你要和氏璧吗?不过现在可能变了一个样子了。"说罢他便把怀里的布包拿出来。
  
  师妃暄和李世民两人看着摊在布上面的一小摊玉灰不明所以,但当师妃暄看清楚灰烬中的那一小块黄金时,不由面若死灰。她曾带着和氏璧数日,自然认得这是和氏璧上的那块黄金补块。
  
  "你……你……"师妃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真有人能吸收掉和氏璧,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传言而已。她刚才见到宁楚的时候,就发觉他和日间见到的不太一样,但现在一细端详,便知宁楚所说的不假,他现在整个人都像一大块玉石般,连双瞳中都透着柔和的光芒,再也看不透他的武功路数。
  
  宁楚摊了摊手道:"是你给我的,我可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才回来。反正和氏璧只不过是个象征,你们随便编个理由,或者再弄一个假的不就得了?"
  
  李世民和师妃暄知道宁楚说的都是事实,和氏璧确实只是个象征,具体的交易才是合作的基础。但他们也无法接受千古异宝就变成了一摊灰烬,可李世民是没有立场指责,而师妃暄是始作俑者,当下只有默默无言。
  
  道不同不相为谋,宁楚虽然喜欢围观,但却不想被人围观。拒绝参加任何宴会和出席任何公开场面,宁楚便任凭李世民和师妃暄去随意对外折腾了。反正这两人一个是历史上命定的唐太宗,另一个是手段高超的政客,不会做出什么失误的事情。虽然各为各的,但旨在统一天下大业,这个太麻烦了,不在宁楚想要围观的范围内。
  
  各自表明态度之后,宁楚便在这间宅院中住了下来,因为他体内还有许多和氏璧的异能没有吸收干净,借此也静心修炼,或冥想或抚琴。之前在山林间风餐露宿了几乎一个月,宁楚更想多在文明社会中呆上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李世民和师妃暄是怎么对外宣称的,反正貌似"和氏璧"是到了李世民的手里,他自己则彻底从风波里摘了出去。
  
  李世民之后也偶尔来过几次,但也都是来去匆匆,坐一下便走,看得出来他事情非常多。每次来和他谈的一些话,有些是治国精要,有些是江湖见闻,宁楚间或说几句,李世民就会有所了悟,欢喜非常。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天天会来看他,寇仲原来本想劝他离开这里另觅地方,但发现这里的守卫还不错,便再也没提这回事。他和徐子陵来的时候,会带些洛阳的小吃或者和他说说外面的奇闻。他们在洛阳城中接触各种势力,寇仲貌似还没放弃争霸天下的梦想,只是他的起步太晚了,宁楚有心想要劝他放弃,但却知道此时正值天下大乱,乱世出英雄,总不能连让人忍着不去试一试吧?况且寇仲的那个脾气就是那样,下定决心的事情连他兄弟徐子陵都没法劝,他就知趣点继续围观吧。
  
  侯希白自从那天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宁楚偶尔还会想起他,早知道他不再来了,当时肯定揪着他问问知不知道为何石之轩去襄阳找他。为何对他起了杀意却没有杀他。
  
  跋锋寒则在洛阳城内四处挑战,照宁楚原来的话,就是恢复了他见谁砍谁的疯狗模式。宁楚知道跋锋寒通过山中的十日修炼,再加上和氏璧的洗髓易经,武功已经上了不止一个台阶,此时正值洛阳风云际会之时,各方高手汇聚一堂,比起他之前打个架还要跑好几个城市的时候,倒是方便得多。宁楚不知道跋锋寒都打败谁了,只是跋锋寒日日上他这里,都是主动来让他上药的。
  
  宁楚见他浑身的疤痕,还有每天增长的趋势,不禁恼怒。跋锋寒所习的并不是寇徐两人那可以自愈伤口的长生气,他身上自小留下来的伤口疤痕无数,还当成男人的勋章在他面前炫耀,宁楚有次一时气不过,淡淡地说了句,身上有疤痕只代表他不够强,不会保护自己而已。之后,跋锋寒每日的新伤便开始减少,到最近两天都没来他这里上药。
  
  宁楚把玩着手中的药瓶,此时已经几近子时了,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因为此处临近城郊山林,黑墨最近喜欢白天睡觉,晚上出去到山林里玩耍,这时屋内就只有他一个人,无聊地对着桌上的那盏烛火发呆。
  
  宁楚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等跋锋寒,他知道今晚跋锋寒约战了铁勒高手曲傲,但他却不怎么担心。曲傲虽然曾败于毕玄之手,是首屈一指的高手,但现在的跋锋寒收拾他,应该不会受什么严重的伤。
  
  不会受伤,就应该不会来找他了吧?
  
  宁楚摇了摇手里的药瓶,决定还是去睡觉。
  
  就在他刚站起身时,桌上的烛火一阵摇曳,宁楚毫无反抗地被身后出现的一人紧紧地搂在怀中。
  
  "你受伤了?"宁楚皱了皱眉,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曲傲临死前的反击?"
  
  跋锋寒把脸埋在他的肩颈处,并没有说话。
  
  宁楚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惊疑地发现他受伤居然很重,不是外伤,而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掌。血腥味是跋锋寒吐出的淤血,衣襟上沾有很多。"是谁打伤你的?曲傲的功力还没到这种程度。"
  
  跋锋寒还是没有说话,但是环着宁楚的手臂却在微微地颤抖。
  
  宁楚没有再追问,跋锋寒的反常让他想起了一件事,在原著里,跋锋寒在击败曲傲之后,就回大
38、第三十八章 好聚好散 ...


  漠去了。宁楚看着跳动的烛火,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淡淡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走?"
  
  跋锋寒闻言一震,半晌之后才哑着嗓子说道:"明天。"
  
  宁楚撇了撇嘴道:"那我们还有一个晚上。"他的话刚说完,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放倒在床铺之上,随后一具熟悉的身体狠狠地压了上来。
  
  "宁楚,你练的武功,是不是道心种魔大法?"跋锋寒看着他的双眼,慎重地问道。
  
  "嗯。"宁楚伸手开始扯开跋锋寒的衣服,他们有好几天都没双修了。明天他又要走了,换床伴是个很麻烦的事情,真是可恶。
  
  "答应我,别让人知道你这武功是怎么练的……"跋锋寒舔了舔干燥的唇,有些祈求地说道。
  
  宁楚却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以为他和他双修,是为了练功吗?宁楚的眼中划过一丝悲哀,若真是那样的话该有多好?若是他有个健康的身体,又怎么肯做这种事情?
  
  看着跋锋寒凝视的目光,宁楚的心脏突然变得很痛,不同于发病时候的郁结难受,却同样让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也是有自尊的,出谷以来,除了看出他有心疾的鲁妙子,他没有向一个人说出他的病。他因为这个病被石之轩抛弃过一次,更不想因为这个病而被认识的朋友嫌弃。
  
  他只是想作为正常人活下去,原来,还是很困难。
  
  看着宁楚抗拒僵硬的表情,跋锋寒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今天本来一切都非常的顺利,在御道之上,他当街打败曲傲名扬天下,一战成名。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最适合画上他洛阳约战的完结符号,他本想来见宁楚,好好地陪陪他。但却没想到在来这里的路上,被石之轩一掌打得重伤。
  
  石之轩说,若不想宁楚死于非命,就必须离开宁楚。
  
  跋锋寒苦笑,知道这人是看透了他。若是用他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这世上,谁的武功最高,才能说得算。
  
  他不恨石之轩,只恨自己的武功不够高,竟连自己最珍视的人都无法保护。
  
  这一夜,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各怀着心思,只是单纯地相拥而眠。
  
  在太阳光照进屋内的那一刻,跋锋寒便醒了。确切的说,他一整夜都没有睡,内伤的痛苦和无力感让他深深地纠结。他无法对宁楚说出真相,因为他是大漠的一匹孤狼,即使受伤了,也习惯自己去舔舐,而不是依附其他人的力量。
  
  他要继续去修炼,只是这次,前进的目标中,有了他。
  
  宁楚正沉沉地睡在他的臂弯中,晨光在他莹白的肌肤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白光,跋锋寒半撑起身子,呆看了半晌才想起,他倒是已经打破了他们床伴契约中的第二条。宁楚素来不会在他身边沉睡的。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毫无防备的睡颜。
  
  跋锋寒定定地看着宁楚恬静的脸容,像是要把这一幕深深地印在心底。
  
  "昨晚的那个问题,不答应我也没关系。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等我……
  
  跋锋寒把未尽的话语,化为一吻。
  
  只是一个简单的双唇相碰。
  
  当房间的门开启,又重新关上时,宁楚睁开了双目。
  
  他眨了眨眼睛,抬手抚上被印上一吻的唇,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这个应该就是,好聚好散吧……?
  
作者有话要说:注:宁楚说的信念的那番话,摘自杨提督语录^_^
本来还想写点阴谋诡计描绘下洛阳风云际会的场景…………但…………我果然是小白…………实在是懒得写,咱还是看JQ吧…………哈哈~~~
话说,昨天还有人说小白不积极进取……今天跋锋寒就好聚好散了吧……这个就是性格问题,对于跋锋寒来说,他太过于骄傲,不允许有人威胁,失败了也会加倍努力,但绝对是要从自身找原因的。若是这事换了其他人,肯定也不会这么结束,至少也会说明白。但宁楚也是很别扭的一个性子,结果阴错阳差,这俩人就好聚好散了…………
嗯……正题是……石爹终于出手了……一出手就干掉一个…………不过喜欢跋锋寒的不用担心,去大漠的时候还会让他出场滴~~
接下来,宁楚下一个的床伴是谁捏~~~嘿嘿嘿~~~~今天更了六千字啊……求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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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天津桥上 ...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站在院子的门口踌躇不前。
  
  "小陵,你说老跋怎么就突然走了?"寇仲抱着胳膊靠在树干上,疑惑不解地问道。他和徐子陵刚去城外送过跋锋寒一程,后者突然说要回大漠,他们怎么劝都阻止不了。最后跋锋寒竟连宁楚都不来说道别,就头都不回地走了。
  
  徐子陵一脸担忧,不光因为跋锋寒身上有未愈的重伤,还察觉出来此事有些蹊跷。
  
  因为他对宁楚有着难以启齿的感情,所以只要和宁楚在一起时,总会无法克制自己地去看着他。跋锋寒几乎和宁楚形影不离,跋锋寒对宁楚倾注的深情,他自然也看在眼里。而宁楚则天生就是冷淡的性格,若不是对跋锋寒有感情,也不会不追究他初次强迫的暴行,而继续和他在一起。
  
  就因为这样,徐子陵才压抑着自己的感情,默默地祝福着他们。到洛阳之后,更是和寇仲刻意避开,让他们多一些独处时间。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间跋锋寒说走就走了?
  
  "我去和小楚说一声吧。"徐子陵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告诉宁楚。
  
  寇仲也跟着进了屋。
  
  宁楚本想抚琴静一静心,但却一直没有心情,就这么垂首坐在地上的琴桌前,默默地发着呆。黑墨伴在他的身边,不时摇摇尾巴,显然是极为无聊。
  
  寇仲和徐子陵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屋内有些发暗,光线透过窗户的缝隙射进来,在这几缕阳光中,都可以看得见飞舞的灰尘。宁楚独自坐在阴影中,低垂着眼帘,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小楚……"徐子陵忽然了悟,宁楚定然是知道跋锋寒已经走了。
  
  果然,宁楚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淡淡道:"他走了吧?"
  
  "嗯……"徐子陵简单地应了一声,接下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和寇仲交换了一下眼色,就算再迟钝,也猜出来跋锋寒突然间离开,肯定是和宁楚有关。
  
  宁楚却觉得胸口很闷,虽然他这辈子从小就胸口没怎么畅快过,但这种感觉却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
  
  对于跋锋寒,初时是厌恶,后来是成了床伴,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升级为兄弟的生死之交。感觉上和寇徐两人的地位一样,但和他之间终是多了一层亲密的关系。不管初衷是不是双修,但宁楚确实是在其中得到了益处和快乐,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跋锋寒之间虽然算不上是恋人,但总算是比旁人亲近了许多。
  
  宁楚知道自己什么事都不上心,习惯就懒得改变,若跋锋寒就这么在他身边纠缠着,以后他也不会主动提出分手的。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注定还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吗?
  
  讽刺的是好聚好散的这个条件,还是他提出来的。
  
  宁楚想着想着,突然就钻牛角尖了,对着枯木禅琴一发呆就是一上午,就算是盘膝而坐,也坐得腿脚发麻。
  
  "小楚?"寇仲见宁楚陷入了沉默,不禁蹲□,单膝跪在他的旁边,关切地看着他,"怎么了?"
  
  宁楚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胸口闷闷的。"
  
  寇仲很有耐心地继续追问道:"是不是和老跋走了有关?"
  
  宁楚点了点头,确实是。他走了,他很不高兴。
  
  "那他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寇仲问道。
  
  宁楚仔细想了想,好像提到了他的武功。应该是跋锋寒从哪里听到了什么,嫌弃他的武功,不想和他双修了吧?宁楚垂下眼帘,淡淡道:"我们大概……分手了。"
  
  寇仲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楚,你失恋了。"
  
  宁楚讶异地抬起头,眨着眼睛疑惑地问道:"我失恋了?"他好像还没到恋爱的程度吧?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人在特定的刺激下,大脑所产生一种类似于酒精、海洛因的酶。这种爱情酶会改变荷尔蒙的水平,作用于神经中枢,引发新的神经机制。宁楚迷茫地想着,虽然他不能有实验仪器对自己做出检测,但他的脑中应该并没有产生这种酶。
  
  寇仲看着宁楚空茫的眼神,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肩道:"相信我,这种失恋的感觉我知道。秀宁拒绝我的时候,就是这样胸口很闷,很憋屈的感觉。"
  
  宁楚彻底无语,那根本就是自尊心受挫而已。可他还没等说什么时,就被寇仲一把抓了起来,他的腿坐得太麻了,血液循环太慢,起得又有些急,一下子眼前一片黑,直接跌在寇仲的怀里。
  
  寇仲这下直接僵在了原地,面对着徐子陵责备的目光,尴尬地笑道:"呵呵,小楚,你身体太瘦了,要多吃点东西才行啊!"说罢还忍不住在宁楚纤瘦的腰上捏了一把。寇仲发誓,这动作真的是下意识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即使是隔着衣服,宁楚也能感觉得到寇仲身上灼热的温度。长生诀对他的诱惑,不下于饥饿了许久的人看到一桌盛宴,就算不能吃,闻闻味也是享受的。正纠结时,他感到寇仲的手在他腰间一捏,立刻整个人都炸毛了,反射性地伸手把他推开。
  
  寇仲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马上高举双手,但宁楚这么一推没用多大力气,没推动寇仲,反而让自己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一双手适时地把他环住,但却有礼地马上放开,转而扶住他的手臂。
  
  宁楚知道这是徐子陵,不禁感激。他已经由于自己的病和所修炼的武功,和本应该成为好兄弟的跋锋寒闹崩了,他不想连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人都弄得不清不楚,最后搞得连朋友都做不成。
  
  宁楚扶着额头,等那种眩晕感过去,心里更加肯定了不能染指双龙的决定,就算找床伴也要找其他人。
  
  寇仲被徐子陵射刀子的目光看得直生寒,他真的是一时开玩笑,没想到宁楚会这么敏感,也没考虑到他的心情,连忙补救道:"小楚,失恋了就要喝酒,我们出去喝酒吧!"
  
  宁楚也知道寇仲不是有意的,更何况是他自己心里有鬼,当下也缓和了脸色,皱眉道:"这里也有酒。"
  
  寇仲摇头笑道:"喝酒就是要去热闹的地方,喏,你来洛阳之后就一直呆在这里,出去转转也好啊!放心,有我和小陵陪着你,不会有危险的。"
  
  徐子陵也觉得宁楚这些日子一直在屋子里没见阳光,也附议道:"天津桥旁的董家酒楼很好,若是嫌吵,可以有包厢,那里的蒸鱼做得很好吃。"
  
  宁楚见他们说得热切,又想起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从早上到现在都滴水未进,确实是有些反常。他以往再怎么样都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的,这辈子有病以来,更是精心照料着。看来自己果然是哪里不对劲了。宁楚叹了口气,便应了和他们出去。
  
  李世民虽然让宁楚住在这间宅院中,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并没有限制他的出入。前些日子和氏璧风波过去之后,更是没他什么事了。由于宁楚深度宅,从来不出现在各种宴会或公共场合,世人都以为他早就离开洛阳了。
  
  董家酒楼在洛阳赫赫有名,若不是有点威望的,根本连门都进不去。宁楚也好奇为何寇仲和徐子陵能订到包厢,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本来就约了宋阀的人吃晚饭,现在只不过是提前到了而已。
  
  徐子陵怕宁楚不想见外人,便建议他们去其他地方也可以。
  
  宁楚倒是觉得无所谓,摇头道:"没关系,只要宋阀不介意我先开一席就好。"反正到时账会算在别人头上,宁楚不排斥自己付钱,但更喜欢冤大头请客。更何况宋阀一直以来偏安于岭南,富甲天下,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三人这才往董家酒楼而去,黑墨自是跟在后面,它已是很久都没上大街上逛过了,有点不太习惯一堆人的注目礼,不耐烦地甩着尾巴,脾气有些暴躁。
  
  进了董家酒楼,小二应该是认识寇徐两人,直接领着他们去了南厢。原可摆设十桌酒席的包厢里,只在临窗摆着一席,窗外就是横过洛阳南北,舟船往来不绝的洛河,若坐在靠窗的椅子,探头下望便是有洛阳第一桥之称的天津桥。
  
  宁楚自是不客气地选了临窗的椅子坐下,便别过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寇仲和徐子陵刚点好菜,包厢外就走进来一人,扬声笑道:"小仲、小陵,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
  
  宁楚循声看去,只见进来的是一位衣着富贵的公子。年纪应该和李世民差不多大,长得潇洒英俊,风度翩翩,身材颀长,虽是文士打扮,却丝亳没有文弱之态,予人深谙武功的感觉。但他虽然年纪轻轻,可双目透出幽郁难解的神色,这种矛盾的忧郁气质,更是让人不由得慨叹。
  
  寇仲连忙给他们两人介绍,这人果然是"天刀"宋缺的独子,宋阀唯一的继承人宋师道。宁楚站起身来拱手见礼,心里却在想那"天刀"宋缺被誉为武林第一美男子,但他的儿子却并不算特别俊美,果然是因为宋缺娶了一个丑娘子的缘故吗?不知道寇仲想娶的宋玉致长得会像谁,估计女儿像父亲的要多一些吧。
  
  宋师道来得早是因为中午在隔壁先应酬了一桌,还未走时便得到寇仲他们已经来了的消息,便赶忙过来。他不愧是世家大阀的子弟,场面话说得那是滴水不漏,既不会让人感到过度亲热,也不会觉得被刻意冷落。一举手一投足都像是进行过尺度刻画,绝对不会有半点失礼。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在严苛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宁楚一照面几分钟,便知道宋师道其实只是个血统高贵的牧羊犬,虽然他老爹宋缺本意是把他教育成一只猛兽。怪不得宋缺后来也要另寻寇仲为宋阀的代言人,宋师道只适合守成,而不适合征战。
  
  宋师道因为另有饭局,所以只陪了他们几盅便告罪离去。宁楚自是不能喝酒的,照例只是喝清水。
  
  寇仲不满了,之前有宋师道在,他又不好说什么,等宋师道走了以后,不禁抗议道:"小楚,说好了是出来喝酒的嘛!你怎么还喝水?"
  
  宁楚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喝酒有害处。"
  
  "喝酒能有什么害处?酒很好喝的哦!"宁楚越不喝,寇仲就越想逗他喝。说起来,他还没见过宁楚喝过酒呢。
  
  宁楚看着被寇仲塞在手里的酒杯,从杯中清澈的液体和沉醉的酒香,他就知道这酒肯定是这里最好的酒。但他的身体怎么能喝?宁楚转了转手中的酒杯,淡淡道:"酒精的学名叫乙醇,微量的乙醇进入人体,就能产生许多方面的破坏。除了能使神经系统从兴奋到高度的抑制,严重地破坏神经系统的正常功能外,酒精还能使心脏松软,收缩乏力,血管硬化。酒尤其还能损害肝脏,使肝容易硬化。常喝酒还对肺不利,更易使人得胃病和胃癌……"
  
  听着宁楚没有阴阳顿挫地报出一串听不懂的病名,寇仲和徐子陵同时放下手中的酒杯,再也没有喝酒的兴致。
  
  宁楚眨了眨眼睛,反应了过来,抱歉道:"对不起,和我吃饭一般都是很无趣的。"其实这还算好的,他的饮食观念被医学院的老师彻底虐过了之后,就很少去餐馆吃过饭。对于动物肉类和内脏,研究的兴趣也是大过于吃进肚的欲望,再加上刚进医学院时解剖尸体留下的阴影,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吃素食,最后习惯了之后才硬强迫自己改成正常食谱。
  
  寇仲不介意地笑笑道:"没事,喝酒确实误事,以后我们也少喝。而且谁说和你吃饭很无趣啊?我看那李小子专挑饭点往你那里跑。"
  
  宁楚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他以为寇仲根本不会知道。
  
  寇仲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嘴里,使劲咬着道:"李小子编出那个什么得你者得天下的流言,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宁少,你别帮他了,帮我行不?"
  
  徐子陵闻言一皱眉,寇仲尚是首次在宁楚面前提到自己想要争霸天下的野心,用的还是这种玩笑的话语,但熟知他的徐子陵却知寇仲说的是认真的。
  
  "那句话只是他随口说说,你还真信啊?"宁楚并不以为意,身旁的黑墨正趴在他的腿上,好奇地闻着他手中的酒杯,他索性用指尖沾了一点,涂在它的鼻尖上,顿时把黑墨熏得吓了一跳,向后跳开。
  
  寇仲郑重地摇了摇头道:"李小子也许一开始是对你有其他意思,但后来肯定是心怀招揽之意。"
  
  是这样的吗?向来迟钝的宁楚皱着眉想了想,不能确定。但他真的对争天下什么的没兴趣,尤其现在寇仲无兵无人,整个就是到处替人打工的将才,过不久之后会替王世充在洛阳大破李密,最后得到宋阀支持,建立自己的班底。这都是靠寇仲自己的能力,就算是徐子陵都无法相帮。他充其量就是医术可以用得上,还稍微知道了一下剧情走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过人的才干。
  
  李世民肯定也是看走眼了。
  
  宁楚决定以后离李世民远点。
  
  寇仲不意外宁楚没有答应,他也只是随口抱怨一下。跋锋寒今天走了,让他想到过不久,徐子陵也会离他而去,宁楚也定然不会陪在他身边,争霸天下是他自己的梦想,也只能靠他自己去努力。想到这里,不禁一股闷气直冲脑海,也顾不得宁楚刚说过喝酒很有害处,一杯接一杯地灌起酒来。
  
  徐子陵知道寇仲心情不好,也没法劝,便只能看着他喝闷酒。
  
  黑墨被酒气熏得有些难受,跑到包厢的角落里趴下,鄙视地看着那个说是要出来陪人喝闷酒反而自己喝起来的寇仲。
  
  宁楚则没再说什么,捡了些自己爱吃的填饱肚子后,便倚着窗边的椅子,向外看着天津桥下洛水之上舟船穿梭的景象
39、第三十九章 天津桥上 ...


  。
  
  到天色渐暗时,宋师道匆忙走了进来,面色惶急地解释道今晚的饭局先暂时取消,说是傅君婥的师妹傅君瑜被阴癸派的人抓走了。一听到师姨被抓走,寇仲和徐子陵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但寇仲实在喝得太多,去了也是添乱,宁楚便让徐子陵带着黑墨一起去,黑墨的鼻子很灵,傅君瑜身上的胭脂味道和中土的不同,只要锁定一定范围的话应该会很轻松。
  
  包厢内只剩下了寇仲和宁楚,寇仲冷静了一会儿,等到掌灯时分后,便酒醒了一大半,提议先送宁楚回洛阳别院,然后他再去和徐子陵会合。
  
  宁楚其实觉得他并不用送,但在寇仲的强烈坚持下,只好任他去了。两人走下董家酒楼,不用说账自然是记在宋阀的名下。一出酒楼的门,迎面的晚风一吹,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此时虽然是晚夏,但夜间已经开始有了凉意。
  
  宁楚抛去白天困扰他的诸多烦心事,举步往天津桥上走去。
  
  但却在向前迈了一步之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寇仲讶异地停下脚步,顺着宁楚呆滞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天津桥上,有一个人正凭栏俯视下方流过的涓涓河水。此人身穿儒服,外披锦袍,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两鬓带点花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
  
  此人按在桥栏的手晶莹通透,像蕴含着无穷的魔力。他看向河水的目光却是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在人来人往的天津桥上,有如鹤立鸡群,令人不敢直视。
  
  寇仲正好奇这个看不出来到底年纪有多大的男子是谁,就发现站在他身边的宁楚抓住了他的手,冰凉的手心里全是湿湿地汗水。
  
  寇仲讶然地回过头看去,只见身畔宁楚精致的眉宇间全是不加掩饰的脆弱,抓住他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一般。
  
  寇仲哪里见过宁楚如此模样过,不由得呆了一呆。迟一步才又往天津桥上的那人看去,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却知道宁楚的反常定是那人有关。
  
  被抓住的手坚定地反握回去,寇仲带着宁楚一步一步,向着天津桥慢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石爹出场啦~~~终于………………
接下来要说个事…………咳…………我家编辑终于忍无可忍了-、-,想当初我写青书无忌的时候,是因为感冒发烧,突然间脑袋烧糊涂了,开了新坑……烧了半个月,写了一本书,我也觉得挺奇幻的……但是当时和我编辑说好只开一本的……结果不务正业了四个月……原马甲的书一个字都没写……彻底被鄙视了……而且到年底了,家里的事情也比较多,朋友的红色炸弹也雪片一样飞过来……还有我爹娘给安排的各种相亲……正好还有一个待出版的稿子要修改,一个签繁体的稿子也要改……再加上我欠的其他稿债……我撑不住了-、-
所以这本只能两天一更了~~~么大家,我也不想这样,要知道我对日更的坚持还是挺在意的,但形势比人强啊……泪……求大家理解~~~~我争取更新的章节写多一点字数吧………………正好明天是我生日,打算整天出去哈皮一下……大家理解万岁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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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绝不后悔 ...


  
  宁楚想开口让寇仲不要再往前走了,但却发觉自己居然开不了口,只能任凭寇仲拉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在天津桥上的那人,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如此的相貌,如此的气质,这世上没有人能与他媲美。
  
  宁楚紧紧地盯着石之轩的侧脸,发现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星霜斑白的双鬓,他和十八年前没有任何改变。
  
  甚至连那冰冷严酷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宁楚屏住呼吸,瞬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八年前幼弱无依的状态,只能攀紧身旁的寇仲,希望他能带给他一些勇气。
  
  宁楚不知道为何自己见到石之轩会这样的反常,也许是这具身体里血脉相连的感觉,再加上曾被石之轩抛弃,对他有恨,却知道自己武功不够高,根本无法报仇。而更让他无法承认的,是他对他还有着期待。
  
  宁楚咬着牙根,强迫自己的视线从石之轩的身上挪移开去。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父子关系了,现在他们只是陌生人。
  
  寇仲就算不知道这位身穿儒袍的男子是谁,但也逐渐猜出来了对方的身份。在之前襄阳郊外,宁楚也曾如此反常过,虽然只是眨眼的一瞬间。
  
  邪王石之轩。
  
  寇仲的头皮立刻发麻,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因此而停顿,尽量保持着若无其事,仍是一步一步地拽着宁楚向前走着。
  
  在与石之轩即将擦身而过时,寇仲和宁楚两人均忍不住停顿了片刻。
  
  石之轩的身型并未动,目光仍凝视着桥下涓涓流动的河水,深深叹息一声。
  
  宁楚听到这声叹息,脚步便再也迈不动了,不禁别过头朝石之轩看去。
  
  石之轩冷酷的眼神忽然生出变化,按着桥边的石栏,露出缅怀回忆的神情,语气出奇的平静,似在自言自语地说道:"石某这一生,自认只做过一件错事,宁小友可知是什么事吗?"
  
  宁楚浑身僵硬,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被石之轩认出来了。他紧紧抿着薄唇,不吭一声。
  
  寇仲见宁楚的表情不对,便接话道:"前辈所指的,是否是害死碧秀心前辈一事?"石之轩留下不死印法,害得碧秀心惨死,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武林秘闻,而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石之轩闻言大笑道:"秀心并不是我害死的。《不死印法》乃是我送与她的礼物,我与她情深意重,又怎么会害她?"
  
  寇仲腹诽,倒是没怎么信他所说的话,而是顺着石之轩的意思,接茬道:"那前辈所指的是何事?"
  
  石之轩仰天洒然一笑,转过身来,负手朝宁楚走来,一直走到他的左侧,像研究他侧面轮廓的线条般细审他。
  
  宁楚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他来,按下心中的期待,垂下眼帘,双目盯着桥上石栏中精细的雕刻,尽量放缓自己的心跳声。
  
  石之轩沉默了半晌才道:"十八年前,石某曾经杀了一个人。"
  
  宁楚的心跳一滞,攥着寇仲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入了寇仲的手背,后者心中讶异,却并未有任何异样。
  
  身旁石之轩的声音仍源源不断地传来道:"这件事是石某悔恨一生的错事,即便穷极一生也要补偿。希白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孩儿,我决不允许有人让他失望。"
  
  宁楚眨了眨眼睛,好像他有听却没有懂。怎么和侯希白扯上关系了?原来石之轩并没有认出他吗?
  
  寇仲却听明白了,此时才知侯希白原来是邪王石之轩的徒弟。不管石之轩十八年前杀的那个人和侯希白有什么关系,对方对侯希白的爱护是显而易见的。寇仲联想一下襄阳城外曾经出现过的杀气,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立刻明悟,哂笑道:"原来老跋是被前辈你逼走的,我就说谁还能有那个能耐重伤他。连徒弟谈情说爱也管,这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
  
  石之轩仰首望往天上明月,目光又变回无比的冷酷无情,淡淡道:"希白等若我子,父亲管儿子的事情,又有何不可?"
  
  寇仲撇了撇嘴,并没有继续和对方吵下去。这江湖上,有实力的人才有权力说话,石之轩想要做什么,根本没有什么人能阻止得了。
  
  宁楚根本没注意后来他们在说什么,他的思维在石之轩承认自己十八年前做了错事之后,就陷入了挣扎中。他舔了舔下唇,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前……前辈,若时间可以倒流的话,你还会……还会杀那个人吗?"
  
  若……若石之轩觉得煎熬,觉得后悔的话……那他是不是和他相认比较好?宁楚期待地看着他。
  
  石之轩没料到宁楚会问这个问题,他把视线重新落在他身上。
  
  第一次见到宁楚时,他便知道这个眼神冷漠的少年极美。眉目如画,没有瑕疵的五官柔软而细致,隐约透着一股令他感到亲近的感觉,只消看他一眼,石之轩便知道侯希白为何会为之神魂颠倒。这样一个冷漠得几乎无所牵挂的人,若换了二十年前的他,也会全力以赴地征服对方。
  
  而现在,这个眼神本来冷漠的少年,面对着他时,却眼神热切,热切得让他浑身都感到不舒服。一想到这个少年混乱的私生活,石之轩就觉得崩溃,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居然那么简单地就陷下去了。
  
  看着宁楚和寇仲两人相握的手,石之轩冷哼一声,收敛心神,冷酷地说道:"虽然我承认自己做的是错事,但却并不后悔。就算时间可以倒流,我也会杀了那个人。"
  
  宁楚的眼神一寒,颤抖着双唇问道:"为……为什么?"
  
  石之轩不知道为何这个少年要追问那个他一直想回避的问题,森然道:"石某一生只追求完美,从来都容不下残次品。"
  
  这句话掷地有声,就像是在宁楚的脑海中炸了一个响雷,把他重新聚集起来的期待轰了个粉碎。
  
  残次品,原来,他只是个残次品。
  
  寇仲感觉到宁楚瞬间变得不一样了,原本他的表情再冷淡,也是有一丝温度的,但现在整个人就好像一座冰雕一般,由内向外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寇仲忧心地攥紧宁楚的手,不让他有机会挣脱开来。
  
  石之轩也感觉到宁楚的变化,不由得怔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埋藏在心底十多年的心事说了出来。按理说这世上唯一知道内情的碧秀心也已经过世,就连他的女儿石青璇都不知道她曾经有个双胞胎的弟弟存在过,这个少年知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石之轩几乎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冬夜,在丢弃青璃的那个夜晚,他其实也是心如刀割的。无法救活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是他的无能。他不能面对自己的无能,所以要亲手斩断。转身离去的那个雪夜里,他对自己说,只要听到青璃的一下哭声,他就立刻回过头去,把他重新抱回去,再也不会起其他念头。
  
  但是……他的青璃一声都没哭……
  
  也许那时,他的青璃就已经死了吧?
  
  都是他的错,若他没杀了青璃,也许青璃还会好好地活到三四岁。
  
  可是活到三四岁又怎么样?天生心疾的青璃还是会死,到时候投入诸多感情的他会更加接受不了……
  
  石之轩头痛欲裂,不禁伸出右手扶住桥上的石栏,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却瞬间抬起,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一根向他刺来的明晃晃的银针。两人的真气相撞,一触即发,石之轩眉头一挑,讶异于宁楚深厚的内力,一侧身子放弃攻向对方的手腕,避开了对方无声无息踢来的一脚。
  
  在旁人看来,只会看到两人略一接触,像没什么交过手又分开了。但在旁边的寇仲却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刚刚的交手有多凶险。若石之轩的手指再慢上一刻,那三寸长的银针就会直直地插入他的眼中,而宁楚踢过去的一脚若没有跟上的话,他那只如玉般无暇的手就会从他的手腕上永远地告别了。
  
  "这是什么意思?"石之轩把玩着手中那三寸银针,眯起了双眼,是为了那个跋锋寒出气?
  
  "杀你。虽然现在我的武功还不够高,但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宁楚扬起下巴,漠然道,"当然,若你怕了话,你可以选择先杀了我。"
  
  石之轩气息一滞,涌上心头的竟不是怒气,而是好笑。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能站在他面前发誓说要杀了他了?即便是那四大圣僧,那宁道奇,在围攻他的时候,也只不过说是客气地请他去净念禅院小住一阵。
  
  石之轩重新认真地打量起站在他面前连骨子里都透着冷漠和骄傲的少年,竟然忘了自己今天来见他的本意就是想要杀了他,点头泰然道:"很好,我等你。你走吧。"
  
  寇仲在一旁听的都快吓掉了半条命了,邪王的武功有多高他虽未亲身体验,但也知道就算他和宁楚两人拼命,也绝对打不过人家一只手。所以在一听到石之轩放他们走,生怕他反悔,忙不迭地拽着宁楚往人群里走去。
  
  石之轩站在原地,看着宁楚的身影淹没在茫茫人海中,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掌心中那枚银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日之事,真是大大出乎了他的计划。
  
  原本是想杀掉这个宁楚,让侯希白彻底断念来着。
  
  不过现在,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少年,也不亏得侯希白念念不忘……
  
  %…………/…………%…………/…………%…………/…………%
  
  寇仲急吼吼地带着宁楚很快地回到了东郊的宅院里,本来还打算去和徐子陵会合救出傅君瑜,但是一见宁楚的神态有些不对劲,便不敢离他半步,一直在旁边劝着。
  
  "小楚,既然老跋不是抛弃你的,你就要想开点嘛……"
  
  "那个侯希白真不是个东西,哪有感情的事情还找师父插手的?"
  
  "小楚,听我的话,别和石之轩硬扛上,他今天可能心情好,才放走了你,若下次他精神再分裂,你连他十招都敌不过……"
  
  "小楚,若你想老跋了,我这就带你去追他行不?"
  
  寇仲磨尽嘴皮子,也没换来宁楚吭一声。宁楚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床边,眼神都没有了焦距,好像一个失去灵魂的瓷娃娃。
  
  "小楚,"寇仲扳着他的双肩,迫他直视着他,不同于徐子陵的盲目,寇仲早就看出来跋锋寒和宁楚之间相处的不和谐,根本不似一对情侣。
  
  寇仲想了想,盯着宁楚的双目,认真地说道:"小楚,其实,你是不是并不爱跋锋寒?今天你的失常是不是有其他的缘故?"
  
  寇仲的话音刚落,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宁楚眼中雾气氤氲,瞬间聚集的泪水夺眶而出。
  
  寇仲被骇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滴晶莹的泪水蜿蜒滑过白玉般的脸颊,无声地掉落在白色的衣物上滚落了几圈,最后晕染开来。
  
  不同于寇仲以往见到他人的哭泣,宁楚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甚至连伤心的神色都算不上,仍是那么面无表情冷漠得仿若冰山一般,若不是亲眼见到那泪珠落下,寇仲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寇仲却知道宁楚不是不伤心,而是伤心到了极点。
  
  不知道为何眼前这纤瘦的少年如此的伤心,寇仲猜不出来,因为他已经完完全全地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旁人再也进不去了。
  
  一想到这里,寇仲胸中就升上一股怒气,身体比头脑快了那么一步,直接揽住对方的身体,狠狠地对准他肖想已久的唇吻了下去。
  
  如果他封冻住了内心的话,那就让他融化好了。
  
  宁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天津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东郊宅院的,他的脑海里就像有个播放器,违反他意志般地,不断地播放着石之轩说他是残次品的那一幕。
  
  心中升起的寒气,慢慢地把他所有的感官都冻了起来。他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感觉不到了。
  
  他还算是活着吗?
  
  其实,他根本就已经死了吧……
  
  这一世的他,只是他自己的幻觉吧?
  
  宁楚的内心,其实非常的脆弱,自己命悬一线的生命,随时就像是走在悬崖边上一般。渴望有人对他付出关爱,却总是怀疑自己是否可以坦然接受。
  
  原来一切的症结在这里吗?
  
  原来是因为他,是个残次品吗?
  
  宁楚把自己封在保护壳中,拒绝一切外界地呼唤,然后他感觉一股热气莽撞地冲了过来,破开了他体内的寒气,硬生生地把他从保护壳中拽了出来。宁楚感到自己像是要被对方整个吞噬掉了,那股烈焰焚烧着他,缺氧的感觉让他的头脑都昏沉起来,过速的心跳让他感到无比的惶恐,却一点濒死的感觉都没有,对方灼热的长生气势如破竹地传输到他的体内,延续着他脆弱的心脉,挑起他体内潜藏已久的魔种。
  
  "唔……"宁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想别过头推开寇仲。上次在洞穴中的擦枪走火,他之后没有提起来,是因为那件事不怪寇仲和徐子陵。道心种魔大法的威力,道胎魔种之间的吸引力,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换成寇仲和徐子陵也是如此。
  
  就像是飞蛾知道火焰会焚身,也克制不了扑向火焰追求光明的本能一样,宁楚无法控制自己求生的本能。而寇仲就更加无法控制自己对宁楚隐秘的欲望。
  
  怀中的少年冰冷如雪的容颜上沾染了晕开的绯色,就像是冬日枝头乍开的梅花般令人血脉贲张。那被染上颜色的薄唇中轻吐而出的喘息,那冰冷的眼眸中透出的雾气,竟比他所做过的荒唐梦境中还美上百倍。
  
  现在宁楚并不是朋友之"妻"了,寇仲
40、第四十章 绝不后悔 ...


  胸中禁锢着的猛兽冲破了栅栏。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异样情怀,只是知道不想再看到他冰冷的表情,像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一样,渴望他人的爱护,却又生怕会错意,而把自己关在旁人无法碰触的角落里,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却想用自己的热情融化他。
  
  寇仲竭尽所能地依靠着本能亲吻着对方,追逐着躲避着他的薄唇,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寇仲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像是燃烧了起来,只有眼前的人才能给他清凉的感觉,更加狂热地索求过去。他感到自己好像把对方压在身下,肆意地摩挲着,手掌下传来冰凉舒适的感觉,慢慢地,极有耐性地让对方冰凉的身体也升高了温度。
  
  "放……放开……"宁楚无力地推着压在他身上的寇仲,却知道自己的这点力道实在是不够看的。他的身体早就被跋锋寒开发得无比敏感,更别提寇仲身怀他无法抗拒的长生气,只消一碰他,他就立刻缴械投降。
  
  宁楚不知道寇仲什么时候对他抱着这样的感情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会变成这样。
  
  竟连朋友都无法做了吗?
  
  宁楚清晰地感觉着自己身体某处的变化,越发自暴自弃起来。
  
  这样的他,恐怕确实是残次品吧……
  
  宁楚眨了眨眼睛,发觉自己眼眶有些湿润。
  
  他什么时候哭了?看来是体内的盐分太多了。
  
  宁楚扭过头去,打算用手背把眼泪擦干,却在朦胧的视线里,看到徐子陵竟站在门口那里,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嗯………………石爹乃这么一句话,彻底断了小楚主动和你相认的念头啊~~~以后你有的受苦喽~~~~咔咔~~~~
至于寇仲……徐子陵……嗯……我不说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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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缘分 ...


  
  "砰!"
  
  寇仲被徐子陵一拳直接轰在了床内,虽然徐子陵这一拳根本没有用上内力,但由于寇仲完全没有准备,直打得他头昏眼花,吐出了一口血,才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徐子陵怒目切齿的表情。
  
  寇仲在那一刻时,还有些迷茫的,不明白为何一向温和的兄弟会气成这样,刚想开口发问,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床上被他折腾得很厉害的宁楚,不由得呆若木鸡。
  
  宁楚衣衫不整地躺在那里,脸上还挂着两道未干的泪痕,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布满了醒目的痕迹,每一道都是他刚刚弄出来的……
  
  徐子陵气得手直哆嗦,他生气寇仲,更气他自己。
  
  因为在看到刚刚那一幕时,他竟然大脑一片空白,即使看到了宁楚推拒着寇仲,他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泪水时,才幡然醒悟,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寇仲张了张唇,想要对宁楚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化为一声叹息,避开徐子陵的目光,直接下床走了出去。
  
  徐子陵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屋内只剩下他和宁楚两人的呼吸声后,见宁楚一动未动,便想走过去帮他穿好衣服。
  
  可是在他的手刚伸了过去时,却听到宁楚哑着嗓子急忙道:"别碰我。"
  
  徐子陵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继续也不是,收回也不是。他心中充满着酸楚,他不知道为何寇仲会做出这样的事,现在弄得宁楚连他都不信任了。
  
  但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徐子陵的心中突然响起,难道他值得信任吗?难道他能说他心中根本没有那样的念头吗?
  
  徐子陵伸出去的手化掌为拳,慢慢地,艰难地收了回来。
  
  宁楚却没注意到徐子陵纠结的表情,他让徐子陵别碰他,是因为他没忘了徐子陵也身怀长生气,万一和他再擦枪走火,可就再也没救了。宁楚倒不觉得徐子陵会对他下手,而是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反把他扑倒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宁楚调整了一下呼吸,平缓了骚动的内息,半晌过后才缓过劲来问道:"黑墨呢?"
  
  徐子陵犹自沉浸在自责悔恨中,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宁楚是在和他说话,"它去郊外的山林里自己捕食去了。"
  
  宁楚哦了一声,知道黑墨大概吃不惯宅院里特意为它准备的食物,作为一只生长在丛林中的黑豹,黑墨更加喜欢吃自己抓来的食物。宁楚撑起身,慢慢地穿好衣服,低垂着头淡淡道:"你们还要在洛阳呆一阵吧?明天我就先走了。"
  
  徐子陵闻言一震,心乱如麻地问道:"你要走了?要去哪里?"
  
  宁楚把弄得混乱的发髻拆开,瀑布般的黑发流泻而下,正想重新把头发整理一下梳起来,听到徐子陵的问话时不由得一愣。他要去哪里?他能去哪里?想到今日见到的石之轩,虽然自己夸下海口,发誓终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他,但他也知道那只不过是一时的气话。
  
  他怎么能杀得了石之轩?别说他的武功不够,可能也就只能在这个世上多活几年而已。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残次品。
  
  所以,他又能去哪里?宁楚拢着头发的手一放,默然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呆在这里了……"今天的事,寇仲纵然有错,但也不能全怪他。宁楚知道寇仲的失控,大抵应该起源于洞穴中的那一吻,也许从那天起,寇仲便对他变了心思。归根结底,若不是他练的这个邪门的武功,又怎么会变成这种状况?纵使他们再装聋作哑,把今天的事情当做没发生,以后肯定也会有出问题的一天。
  
  徐子陵看着宁楚披散着长发,更显得他那张巴掌大的脸小得可怜,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闪烁着落寞,这个不同于往日坚强冷漠的宁楚,让他更是牵挂,他又怎么肯让他独自上路。
  
  徐子陵小心地藏起自己心中的期待,试探地问道:"正好我要去巴陵接素素姐,小楚不如和我一起去吧?"
  
  宁楚眨了眨眼睛,突然双目一亮,点了点头道:"好,我跟你去。"
  
  他记得,在这路上,徐子陵才得遇石青璇。
  
  他想见见他姐姐,然后确保徐子陵和她顺利相恋。
  
  因为他的到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他不想他姐姐的姻缘也出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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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定下来要走,两人都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宁楚向李世民道了别,徐子陵去找寇仲谈了一次,两人便带着黑墨在第三天上路了。
  
  宁楚不知道徐子陵找寇仲都谈了什么,但他事先劝了一下徐子陵,没直言自己的武功,只是劝他别怪寇仲,那天晚上他自己也有错。但徐子陵听了这话以后表情更加难看,宁楚便住了嘴,不敢多说了。
  
  虽然担心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的关系,不过他也知道他们的感情颇深,也不会自作多情地觉得他们两人会因为他而闹翻。顶多僵持个一阵,就会合好。倒是徐子陵见他担心,反过来劝他,他是因为不想参与寇仲争天下的霸业,正好借这个机会离开。
  
  宁楚这才放下心来,心情愉快地投入到即将要与石青璇见面的期待中。至于他寻找床伴的事情,还没列入他的日程当中。一来是还有一阵时间,二来他真的想回避这个问题,下次发病的时候,挺得住就先挺挺,实在不行还有步三爷留给他的九草续命丸,咋也能挺的过去。
  
  急急忙忙离开洛阳,宁楚其实也知道,想和寇仲分开冷静冷静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想尽快离石之轩更远一些。
  
  在天津桥上对石之轩含怒出手,只是在听到自己是个残次品时的反射性反应,后来回想起来,自然是不敢妄想这辈子还能有杀死石之轩的可能,只能逃得越远越好。
  
  宁楚知道他对石之轩有些太过在意了。在潜意识里,其实宁楚是有点不相信自己还活着。因为他穿越到一个虚幻的世界里,不同于真正历史里。宁楚有时还会以为这是自己做的梦。况且他成为了原著里没有过的角色,所以需要拼命找寻自己真正存在的证据。而这个世界上,和他有关系的,就只有他的家人。他的娘亲碧秀心已经死了,他姐姐石青璇肯定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有石之轩能证明他存在过。况且父子亲情,这个血缘关系,他自己想控制也控制不了,就是非常在意。但自从被石之轩说了他是残次品后,宁楚就完全断了这个念头。
  
  是他不要他的,难道他还求着他要他吗?
  
  犯傻犯过一次也就罢了,他可不想一直犯傻下去。
  
  徐子陵则想带着宁楚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洛阳散散心,两人便带着黑墨,驾着一叶轻舟,沿通济渠南下,到达通济渠和淮水的交汇处。若西转入淮则几个时辰到达钟离,本来交通非常方便。只可惜因为战乱,河道上驻有战船,又以铁链横渠,不准任何船只通过。徐子陵和宁楚不想节外生枝,就在那里弃舟登陆西行,改为南行,只要抵达长江,便可设法坐船西上。
  
  途上不时遇上了荒废的村落,满目疮痍,惨不忍睹,所以他们专找荒无人烟的山野走。此时正是晚夏初秋之际,处处风光绮丽,充满自然的野趣和生气,使他们忘记世间的腥风血雨。
  
  这一路,让宁楚别有一番感触。和侯希白在一起时,都被安排得好好的,极少有风餐露宿的时候,往往都会适时加快速度或者放慢速度,天黑前定会找到借宿的地方。但和徐子陵一起上路,两人悠闲自在,看到哪里风景好,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就算夜宿林中也无所谓,全凭感觉行事,有种无忧无虑的轻松感觉。没有侯希白的风趣解说,徐子陵更像是个闷葫芦,但在谈到什么事情时,却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绝不无趣。宁楚本就是个少言寡语之人,习惯了独自思考,往往想到一事陷入了自我世界,但在回过神的那一刻,绝对会找得到伴在他身侧的徐子陵。
  
  相比侯希白的朋友间的相处,跋锋寒的强势主导,或者寇仲兄长式的照顾,徐子陵的这种默默守护的感觉,让宁楚非常受用,心中越发觉得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适合他姐姐石青璇托付终身。
  
  徐子陵不知道宁楚都在想什么,但却能感觉到他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次数越来越多,有时还偷偷地凝视着他,心中不由得凝聚起不知名的期待。纵使觉得是自己妄想,但却无法不去胡思乱想,最后反而是自己不敢对上宁楚的视线,强自默念长生诀,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徐子陵不急着赶路,在他心里,和宁楚独处的时间再多一些也好。就算两人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采集草药,闲时抚琴,也是惬意无比的。
  
  这一路上两人的心思暂且不表,黑墨倒是非常开心。它终归是不适合呆在人多的地方,在洛阳的一个月内,让它浑身都难受,所以几乎都不怎么回宅院陪宁楚,宁愿混在山林里折腾鸟兽。这下随宁楚南下,同行的还是它看得最顺眼的徐子陵,自是很欢喜。
  
  两人一豹相处和谐,宁楚在走了几日之后,便开始担心就这样盲目在山林间乱闯,是否真的能遇见石青璇吗?且不说时间对不对得上,这路线根本就是他们胡乱走的,全靠天上的星辰辨别方位,哪里会有那么巧?
  
  所以宁楚便日趋频繁地开始抚琴,希望琴声能在山林中传出的范围更远些,若是石青璇能听到,认出他的琴声,这样还靠谱一点。
  
  不过这也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的那个姐姐非常有可能根本就不在附近,或者早就离开了。
  
  但宁楚还是尽量多弹着琴,徐子陵也以为他这几天闲情大发,便更不急着赶路,享受地听着他抚琴。
  
  然后,在某日的午后,阳光灿烂之际,在琴声中多了一抹箫音,宁楚便知这世上,还是有缘分一词的。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章过渡……大家都知道下一个床伴会是谁吧…………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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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42、第四十二章 心意 ...


  
  柔和清澈的箫音像是在大自然风拂叶动的静谧气氛中缓缓起伏,宁楚的琴音一断,静下心来听那箫音,旋即十指一动,主动变调迎合起箫音的旋律。
  
  自从和侯希白学琴之后,宁楚才知在王通府上他在石青璇演奏时擅自穿插是极其不礼貌的一件事。琴箫合奏并不是随便就能配合的,箫音本就空灵,琴音很容易就会盖过箫音。就如同现代小提琴和钢琴合奏时,钢琴乃是伴奏,而不是主导地位。
  
  宁楚一想到这里就非常汗颜,他当时那么无礼,自我感觉那么良好,石青璇居然也没当场翻脸,可见他姐姐的修养有多好。此时终于有了再次琴箫合奏的机会,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徐子陵一直在闭目养神,在听到箫音后也并没有多注意,以为是深山中的隐士听到琴音相合。他只觉得箫音似有若无,琴音起承转合,与四周的秋蝉悲鸣相应无间,随着林间的风声若隐若现,就像是被轻云遮住的明月,一会儿在云间露出半面皎洁的光晕,一会儿整个月面都被掩在轻云间。琴箫合奏,委婉动听,明丽的音符充盈着整个山林,既充实又空灵,而其中又隐含某一种难以描述的节奏,让人心旷神怡。
  
  徐子陵忍不住睁开双眼,看着在他身前不远处盘膝抚琴的宁楚。他曾看过宁楚弹过许多次琴了,但却头一次看到他在弹琴的时候翘起了嘴角。
  
  好像,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笑。
  
  徐子陵呆呆地看着宁楚柔和浅笑的侧脸,灿烂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反射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
  
  真想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徐子陵知道自己的这个愿望不会实现,但他却暗自发誓,以后要竭尽全力,让宁楚的脸上多出现这样的笑颜。
  
  在一个高音回转之后,琴音和箫音同时收敛,余音缭绕林间,久久才散去。
  
  林间传来脚步踏足枯叶的声音,徐子陵忍不住看去,想要一睹究竟是谁能和宁楚琴箫合奏。但他的余光一瞥,却发现宁楚脸上的期待要比他更甚。
  
  徐子陵不禁哑然失笑,他知道宁楚除了医术外,最痴迷的就是音律,可惜他这两者都没有涉猎,就算努力研究也一窍不通,真是可惜。
  
  正胡思乱想间,徐子陵瞥见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山林间,正惊愕于对方丑陋的面目时,他听见宁楚起身朗声道:"见过青璇小姐。"
  
  其实石青璇并不是很丑,本应是完美无瑕的美丽,却给一个高隆得不合比例兼有恶节骨的鼻子无情地破坏,令人有惨不忍睹的惆怅。若能去掉此丑鼻,其他任何一个部分都可与师妃暄、婠婠那级数的美女相媲美,尤其是那对乌油油明亮如宝石的眸子,更有种像永恒般神秘而令人倾倒的风采。这就像一张白纸上若有了一个黑点,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个黑点一样。徐子陵不禁为石青璇感到惋惜,难怪她对外总是带着面纱。
  
  宁楚却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是故意易容,做了一个丑鼻子弄在脸上,为的就是挡烂桃花。这招要比整张脸易容要简单聪明多了,真是高招。
  
  石青璇穿着一身青绿色的朴素长袍,却更显得她有若刀削的香肩益显优美曼妙的线条。她并没有注意一旁的徐子陵,而是一出现便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宁楚身上。她用她那双乌溜溜的美眸定定地看着宁楚,半晌之后才轻笑道:"宁公子的琴艺比起上次来更精进了,真是让青璇刮目相看。"
  
  "上次是宁楚唐突,请青璇小姐勿怪。"宁楚直直地看着石青璇,在她的脸上寻找着碧秀心的影子。他发现石青璇的眼睛和碧秀心长得很像,就是不知道那伪装之下的鼻子像谁。
  
  若是换了另一个人如此无礼地看着她,石青璇肯定会觉得被冒犯了,但她对宁楚有股说不出道不明的亲近之意,恨不得把脸上的伪装摘下来,让他看看她的真面目。石青璇想起鲁妙子给她的信中所提到的事情,不由得向宁楚走近了一步,仰起脸朝他笑道:"青璇为宁公子感到高兴,当日听你的琴音中,夹杂了愤世嫉俗的激荡之音,今日再听,却已经荡然无存了。可见你是遇到了好事,或者,遇到了好人……"
  
  徐子陵见石青璇边说边向他的这个方向看来,连忙拱手致意,顺便自我介绍说了名字,然后在石青璇别有用意的目光中渐渐窘迫,红着脸避开了视线。
  
  宁楚没发觉旁边这两人的互动,而是觉得石青璇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上次见还那么不冷不热,怎么这次就到可以调侃的地步了?难道说合奏一首曲子可以增进亲密度?
  
  其实作为一起出生的双胞胎,一个身体健康,一个身怀心疾,一个顺风顺水的长大,一个出生就遭抛弃。按理说宁楚应该对石青璇感到嫉妒才对,但他却无法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感情。毕竟当年在石之轩想要掐死他的时候,是她哭闹了起来,才让他逃脱了当场被掐死的结局。
  
  再者石青璇从小也没得到多少石之轩的父爱,碧秀心和石之轩在她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决裂分居,石青璇也相当的苦命,和他的生长经历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在深山里长大成人的。
  
  石青璇没在意宁楚脸上深思的表情,而是径自走到一旁的黑墨身边,好奇地摸了摸黑墨的后背。
  
  徐子陵发现黑墨这小子居然对美女没有丝毫抵抗力,竟像一只大猫一样,还翻过身去让石青璇随意抚摸。宁楚也很奇怪,不过想一想,黑墨貌似还是第一次接触女性,谁让之前他身边的都是男人。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
  
  这里离向雨田闭关的庙宇不远,石青璇来到此地是有目的的,为的就是处理掉向雨田的四个徒弟。她都在鲁妙子给她的信中得知了宁楚修习的就是道心种魔大法,现在正主在这里了,自然把替向雨田清理门户的烫手山芋扔了过去。
  
  向雨田临死前性格大变,留下遗言让鲁妙子务必要除掉他那四个无恶不作的徒弟,鲁妙子自己被祝玉妍重伤,所以这个任务到现在还未完成。宁楚自是不会推辞,本来他就是为了帮石青璇才特意来这里的。徐子陵更是义不容辞地帮忙,三人一豹利用假的邪帝舍利把那四个恶人骗到鲁妙子建造的庙宇机关和天然的蝙蝠迷宫洞穴内,顺利地收拾了他们,都没有把他们杀掉,但全部废了他们的武功。想那四个恶人仇家众多,以后的余生恐怕就会在隐姓埋名地躲避中度过了。
  
  其实向雨田的四个徒弟武功都极高,若单打独斗,宁楚三人谁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他们输在各怀鬼胎,在生死关头还自相残杀,不愧是邪派中人,除了自己谁都不相信。
  
  宁楚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但却对过程非常不满意。他故意设计了很多让徐子陵和石青璇独处的机会,但那两人却根本没有什么进展,还是一口一个徐公子和青璇小姐。都没石青璇和他的关系进展的快,现在他和石青璇都已经互唤名字了。
  
  难道是徐子陵嫌弃石青璇的易容太丑?可宁楚知道徐子陵不是那么笨的人,他姐姐脸上的鼻子固然丑,可是看多了就知道肯定有猫腻。为什么那两人的关系还是那么不咸不淡呢?
  
  宁楚想不明白。
  
  翌日,朝阳升离东山一座小丘之顶。宁楚在小溪旁伺候着黑墨洗澡,时不时朝山林里瞄去。
  
  最后石青璇被尤鸟倦偷袭了一掌,此时徐子陵正用长生气替她疗伤,宁楚自然是躲到一旁,不去打扰他们,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过了不多时,徐子陵收掌而起,朝溪边的宁楚走来。
  
  宁楚见他一脸凝重,不禁问道:"青璇的伤很棘手?"
  
  徐子陵低头用溪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这才道:"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宁楚松了口气,回头见石青璇仍在闭目运功,便低下头继续给黑墨刷毛。
  
  徐子陵看着宁楚对石青璇毫不掩饰的关心,胸中一阵酸楚。宁楚的性格冷淡,除了对上石之轩的失态外,他还从未见过宁楚真的对谁上心过。难道宁楚是真的喜欢上了石青璇?但是为何还每每让他和石青璇独处?
  
  徐子陵看着水面上宁楚的倒影,正犹自发着呆时,发现水面上又多出来了一个倩影。
  
  "在离这里不远,有几处房舍,我们去那里休息吧。"石青璇除去心中一件大事,虽然受了些内伤,但精神不错,开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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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蝠洞迷宫东南十多里的一座小峡谷内,有几间茅屋,背靠飞瀑小湖,屋前果树婆娑,景致极美。
  
  石青璇一路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疾步前行,到了峡谷之后,更是用起了轻功,朝一间茅屋掠去。宁楚和徐子陵对视了一眼,怕石青璇有失,连忙跟上。
  
  茅屋内以竹帘分作前后两进,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家具杂物等家庭的必需品一应俱全,窗明几净,清幽怡人。宁楚却并没有细看,因为他发现在这屋子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昏迷的男人。石青璇正坐在他的身侧,打来清水,沾湿了手绢抹上那人有些干涸的唇。
  
  宁楚凝神看去,只见那个男人大概有二十岁出头,嘴角似乎永恒地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挺直的鼻梁和坚毅的嘴角,形成鲜明的对照,宽阔的肩膀,更使人感到他像一座崇山般不会被敌人轻易击倒。
  
  只消看一眼石青璇眼中的柔情,便知道她对这人已是情根深种。宁楚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没找到可能存在的人,不由得开口问道:"青璇,这位是……?"
  
  石青璇的目光根本没有离开那个男人,浅笑回答道:"他叫岳天,是岳山和祝玉妍的儿子。喏,徐公子那里有张人皮面具,就是鲁大师照着岳老的面目所做的。"
  
  徐子陵目瞪口呆地听着,追问道:"那岳山又怎么和祝玉妍牵扯上了?"
  
  石青璇淡淡道:"魔教中人,行事往往违反人情天性,像生儿育女这种伦常天道,他们也会视之为障碍。祝玉妍之所以会挑选岳山作一夜夫妻,皆因她本身讨厌岳山,所以纵使发生关系,也不怕会爱上对方,致难以自拔。岳老知道之后祝玉妍怀了身孕,不想自己的儿子在魔教长大,便在岳天五岁的时候,伺机把他带出了魔教。那一战他负伤甚重,不远千里来见我娘,本只是打算在死前瞧娘最后一眼,把天哥托付给我娘。但娘却拼着真元损耗,以金针激穴之法保住他十五年的性命。自我懂事后,岳老和天哥便在我们居住的幽林小谷外结庐而居。"
  
  宁楚静静地听着,虽然他没在原著上看到过这个人,但他自己都是原著上没有的,也可能哪个环节出了错,再多一个人。毕竟岳山和祝玉妍确实是有过关系的,孩子也可能是有的。但宁楚却不满地皱眉道:"他让你自己独自去面对那四个恶人?"虽然石青璇对这个岳天动了感情,但他却非常不满。让女人涉险的男人,还叫男人吗?
  
  石青璇的俏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抿唇笑道:"是我给他下的迷药,不让他跟去的。"
  
  宁楚一愣,再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昏迷的岳天,然后发现他的腿细得有些不太正常。"他的腿伤了有多久了?"
  
  "三年了。"提起以前的往事,石青璇脸上的笑容首次消失,叹了口气道:"三年前岳老仙逝,祝玉妍便来让天哥跟她回去,天哥不从,祝玉妍便废了他的双腿。本来我和天哥三年前打算在岳老墓前成亲的,但天哥腿废了之后,便再也不提这件事了。昨天若不是我把他迷晕了,他肯定要跟着我去的,我又怎么肯让他去冒险?但他醒过来肯定要对我发脾气了……"
  
  宁楚这才知道,为何石青璇对外带着丑鼻子挡桃花,原来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了。宁楚看了眼一脸平静的徐子陵,心想虽然按理说应该是徐子陵和石青璇是一对,但他姐姐已经有心爱的人了,他自然偏向他姐姐了。宁楚在心中一转念,便朝石青璇说道:"把他唤醒吧,我要看看他的腿还有没有救。"
  
  石青璇一怔之后,才想起来鲁妙子对她说过,宁楚是"见死必救"步三爷的徒弟。说不定能把岳天的腿治好,霎时心中一阵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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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岳天进行了简单检查之后,宁楚确定岳天的腿还有救。
  
  毕竟祝玉妍又不是挑断了他的脚筋,而是用独特的手法封闭了他双腿的经脉,为的是想让岳天能回心转意,求她回到阴癸派。但岳天却是个死心眼,宁楚心想着幸好被他撞上了,否则再拖个几年,这两条腿可真就要废了。
  
  具体的治疗倒也不急,还需要收集一些草药才能正式开始,所以宁楚在告诉他们岳天的腿还有救之后,便把空间留给他姐姐,相信这对男女肯定有许多话要说。
  
  看着黑墨在峡谷间疯跑,一会儿便没入了山林间再也看不到影儿了,宁楚不禁摇了摇头,转身看着跟在他后面的徐子陵,叹气道:"石青璇是个很好的女子,你不觉得可惜吗?"
  
  徐子陵一挑眉,不知道宁楚在说什么。"怎么会可惜?我看她和岳天兄很配。他们两人青梅竹马,患难与共,正是一对佳偶。"
  
  宁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点奇怪徐子陵淡漠的态度,再也藏不住话地问道:"你不喜欢她吗?"
  
  徐子陵闻言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见了石青璇之后的一举一动,知道自己不会做了什么让宁楚误会自己对石青璇有意的举动。但一联想到宁楚那些故意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徐子陵便以为宁楚是知道
42、第四十二章 心意 ...


  了他对他的心意,故意用石青璇当挡箭牌,想要他喜欢上石青璇。徐子陵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闷闷地回道:"我对青璇小姐只是普通的欣赏之情。"
  
  "不应该啊……"宁楚喃喃自语着,他昨夜在蝠洞迷宫一夜未眠,今天到现在还未休息,体力有些不支。直接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双手环胸,一脸不解地仰头看着徐子陵。书上不是写,徐子陵对石青璇一见钟情吗?难道不光他姐姐另有所爱了,徐子陵也有其他意中人了?
  
  宁楚的自言自语,徐子陵自然听在耳内,一时胸中五味杂陈。看着宁楚茫然的表情,徐子陵更是心灰意冷,语气冷淡地说道:"小楚,你知道我的心意是一回事,但是我的心意捧过去任你糟蹋就是另一回事了。"说罢扭头便走。
  
  徐子陵不能不走,他不走,就怕自己会说出更伤人的话。
  
  宁楚呆呆地看着徐子陵越走越远,却没力气把他叫住。
  
  他说什么?他怎么都听不懂?什么心意?
  
  宁楚还想要细想,却毫无预警地心脏一阵剧痛,差点让他直接摔倒。勉强支撑着身体慢慢地顺着树干滑坐在地,宁楚抓住胸口,紧紧地闭上双眼,想凭毅力熬过这次发病期。
  
  他想等着那股疼痛慢慢过去,但等待的时间却是非常的难熬,好久不曾发病了,结果这次的反噬却比以前每次发病时都更加难熬。每过一秒,他的心脏就会紧缩得非常厉害,简直就像随时会停止跳动一般。而心脏每每艰难地跳动一下,他的脑海就像被大锤狠狠地砸一下,砸得他直发昏,简直就想真正晕倒算了。
  
  但宁楚却知道他不能真的晕倒,这里是古代,他晕倒之后,不会有救护车不会有心脏起搏器更不会有电击,他若是晕倒了,那他的心脏就会永远停止跳动了。
  
  宁楚喘着气,最后连坐都坐不住了,慢慢地歪倒在地,看着湛蓝的天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右手紧攥住胸口的衣服,有那么一刻,他真想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算了。
  
  每次在发病的时候,宁楚都会觉得难以承受。他若是有牵挂的人,还可以为之奋斗,和病魔抗争,但他是为了什么熬下去?
  
  他找不到可以支撑他在痛楚中挺下去的理由,以往还有黑墨在他身边默默陪着他,给他无言的鼓励,但现在并不是固定发病期,黑墨那小子根本没料到他会发病,早就跑去玩了。
  
  不,他还要挺下去,至少要熬过这一次,他姐姐还需要他把岳天的腿治好。
  
  宁楚痛得浑身都被汗湿了,甚至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汗水沿着脸颊流了下去。他闭上了眼睛,不想让汗水浸湿眼睛,他可没力气去擦。
  
  "小楚?小楚!你怎么了?"徐子陵把宁楚抱在怀里,吓得浑身发抖,若不是他忍不住走回来……
  
  宁楚睁开了双眼,虽然从掌心传来的长生气缓解了他的些许疼痛,但还不够。
  
  看着徐子陵焦急的表情,痛到极点几乎快失去理智的宁楚只挣扎了一秒钟,便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揽住他的脖颈,寻了他的唇凑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键君再次登场~~~~~嗯嗯…………终于解决了"姐夫"问题~~~接下来宁楚主动扑倒子陵同学~~~~~咔咔~~~~
这章字数够多了吧……六千字耶……嗯……顺利的话,下章放肉……不过也别多期待,最近河蟹横行…………肉味不会太重…………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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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喜欢 ...


  唇上传来不可思议的轻柔触感,等意识到这是一个吻时,徐子陵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然后一瞬间心中涌上狂喜。
  
  难道宁楚也和他一样,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吗?
  
  徐子陵还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此时宁楚的舌尖已经挑开了他的唇齿滑了进来,破开了他最后的犹豫,把宁楚直接搂紧怀中。
  
  他感觉到宁楚在向他索取着什么,放开全部的身心任他予取予求,他感到自己完全开放了,长生气不住送进宁楚体内,而宁楚却像蔓藤般吸纳着他输来的源源甘露,同时又有一道绵细的热流,在唇齿纠缠之时回输进他体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子陵感到宁楚的推拒,便略松开了手臂,低头看着在他怀中轻喘的人。
  
  原本那么冷漠清明的眸子,已经蒙上氤氲诱人的水气,眼角眉梢处已经染上漂亮的浅粉色,虽然脸色仍然很苍白,但看上去就像是在春日绽放的桃花,妖娆迷人。只是在明媚的阳光下,这种精致柔软的五官,淡得几乎透明。
  
  徐子陵看呆了片刻,忽然想起之前宁楚几乎痛苦得要死的情况,不由得立刻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发觉轻微得几乎不可察觉。
  
  "小楚,你……"徐子陵的心中升起一股恐慌,明明还好好地抱在怀中的人,为何随时会有消失不见的不安感?
  
  徐子陵见宁楚双目微闭地躺在他的臂弯中,连忙抱着他进了另一间茅屋。他刚刚在宁楚诊治岳天的时候,想到他们可能会在这个小峡谷里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先打扫干净了。他把宁楚放在床铺上,倒了杯清水过来,见他仍半昏迷不醒,只好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低头以唇渡之。
  
  小心地把水喂了过去,徐子陵刚想抽身离开,却被宁楚一把揽过去,唇舌重新纠缠在了一起。
  
  徐子陵心中焦急,但却发现他和宁楚两人越亲吻,宁楚的心跳声就越有力。虽然不明就里,但徐子陵还是放任自己的感觉,加深了这个吻,沉浸在几乎溺死人的亲吻中。
  
  好像还不够……徐子陵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感觉到自己的手碰触到了滑腻冰凉的肌肤,睁眼一看,正对上宁楚乌黑晶亮的眸子,清晰地看得到眼眸中他自己的倒影。
  
  发生了什么事?徐子陵仍然不解,低头一看,才发觉宁楚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解开了,自己正压在宁楚的身上为所欲为。这一看把他吓得不轻,连忙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扯了旁边的被子,把宁楚结结实实地包上了。
  
  宁楚精致的脸上透着浅粉色,一向没有颜色的唇已经微微红肿,无不昭示着刚刚两人热情的吻。只是表情还是那么的冷漠,这种矛盾到极点的对比,让徐子陵只看了一眼,就无法移开目光,觉得喉咙一阵干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小楚,我……我……"
  
  因为徐子陵的两个吻,宁楚这才勉强缓过了气。虽然心脏还很不舒服,但总算是能说话了。宁楚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徐子陵,知道今天的事再也不能瞒他了,否则他无法解释清楚。
  
  "那次寇仲和我,大概也是这样的情况。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寇仲大概是无法抵抗魔种与道胎的吸引力。要怪,就怪为何我练的是道心种魔大法,你们练的是长生气。"宁楚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但说出的话却让徐子陵震惊得无以复加。
  
  "魔种?道胎?"徐子陵呆呆地重复着,不敢相信之前那么动情的吻居然是和他们练的武功有关。
  
  不是的,他是因为喜欢宁楚。
  
  宁楚从被子里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胸口,淡淡道:"我有先天心疾,若不是我师父救我,我早就死了。十岁那年修习道心种魔大法,才侥幸一直活下来。但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发病的痛苦,也许下一次就挺不过去了。而且就算我能一次次挺过去,也活不过两年。"
  
  徐子陵如遭雷击,他不想相信宁楚说的话,但他刚刚亲眼所见宁楚的痛苦,不由得他不信。徐子陵本就是个很聪明的人,一直对宁楚非常关心,只是以前从不敢对他妄想,此时再联想到宁楚和跋锋寒的事情,竟一下子想通了,闷声道:"你和跋锋寒,是不是双修啊?"
  
  宁楚挑了挑眉,毫不隐瞒地点头道:"是的,也是跋锋寒第一次和我做的时候,我才发现的。后来干脆就在一起了,反正互利互惠。"
  
  徐子陵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种滋味,苦笑道:"那他怎么走了?"他把跋锋寒对宁楚的深情看在眼里,不相信跋锋寒竟会那么狠心地弃宁楚而去。显然现在宁楚的情况是缺少阴阳调和的人,才发病的。
  
  宁楚不觉得跋锋寒离开有什么不对,坦然道:"我并没有和他说自己有病,和他约定好的也是好聚好散,可能是他厌了,就离开了。"宁楚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若是拿自己的身体来要挟对方,才是真正的无耻呢。
  
  徐子陵看着宁楚平淡无波的表情,一时不知道是替跋锋寒不平好,还是替自己庆幸好。但他回想起来,宁楚和他们一起行走江湖时,从来没有说过他的病。也从没有露出过些许体弱的端倪,想来是不允许自己被区别对待。今日若不是他发病被他看到,也许他还会隐瞒不说。
  
  凝视着宁楚又变得苍白透明的脸容,徐子陵向前走了一步,缓缓道:"我来和你双修吧。"
  
  宁楚立刻摇头拒绝道:"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徐子陵苦笑,"你不是说,我们的武功最合适吗?"
  
  宁楚抬起头,看着徐子陵俊朗的相貌,心中不由叹气。他之前一直避免自己这么想,是因为徐子陵有可能是他未来的姐夫。可现在石青璇另有所爱,这个理由自然也就不成立了。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风姿俊朗,如松竹般一表人才,放到江湖上该有多少女子为之心折,真不该被他卷进他的烂摊子里。
  
  宁楚想到这里,别过脸避开徐子陵烁烁的目光,淡淡道:"我和你是兄弟,是朋友,我不想利用你。"
  
  "不是利用。"徐子陵唇边的笑容越发的苦涩,"小楚,我喜欢你。"
  
  宁楚一呆,心脏像是狠狠地被人击打了一下,不同于发病时的痛苦,却同样让他一下子喘不上气来。
  
  头一次,头一次有人如此简单直接地对他说喜欢,没有掺杂任何杂质,这份感情就这么纯净透明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宁楚忍不住看了过去,看着徐子陵清澈的双眼,一时不由得发起呆来。
  
  他说喜欢他,怎么会喜欢他?他是不是弄错了?以为道胎与魔种的天然吸引力就是喜欢?
  
  徐子陵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对宁楚造成了什么影响,只是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想法。他不是跋锋寒,不敢把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他也不是侯希白,瞻前顾后期望把一切都解决好了之后再表白,他也不是寇仲,喜欢什么事都用行动解决。他只是徐子陵,喜欢一个人就想让对方知道,简简单单,不管对方是否接受。
  
  "小楚,我知道,就像祝玉妍之所以会挑选岳山作一夜夫妻,是因为她本身讨厌岳山,所以纵使发生关系,也不怕会爱上对方,致难以自拔。可能你和跋锋寒在一起,抱着的也是这样的感情。但是……但是现在没有旁人可以选择……若你觉得不排斥的话……可以和我……和我试试……"
  
  说到最后,徐子陵忍不住面红耳赤。
  
  他知道自己是卑鄙的,这样的说法,简直就是趁人之危。
  
  他也知道自己是孤注一掷的,因为他可能这样做以后,这辈子和宁楚的关系可能就会停留在"练功对象"的这个层次,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但他却无法放弃,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宁楚去找其他不相关的人双修。
  
  宁楚眨了眨眼睛,有趣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徐子陵,觉得他就像是等待审判的人那么可怜。
  
  罢了,这是他自己的要求,那他也就不算是带坏对方吧?宁楚忍不住伸手去拽住徐子陵的手,发现他的掌心居然满满的全是汗。但却是那么的温热,一下子熨烫了他微凉的手,那种温度沿着他们两人相接触的地方一直蔓延到他的心脏,暖暖的,像是被温水包围的感觉那么舒服。
  
  这就是被人喜欢的感觉吗?
  
  宁楚愣愣地想着,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试试吧,他说试试,就试试吧……
  
  徐子陵正忐忑不安中,忽然感觉到自己被宁楚拽住了手,不由得紧紧攥住那只手,不想放开。正猜测着宁楚是什么意思时,就觉得自己被扯向了床铺,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便发现自己已经被宁楚压倒在了床上。
  
  宁楚半撑起身子,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低头看着身下的徐子陵,"你说你喜欢我?"
  
  "小楚……"徐子陵忍不住脸颊发热,宁楚之前被他弄得衣衫半解,现在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精致的锁骨和白瓷肌肤上流畅的线条,让人脸红心跳。徐子陵想到他刚刚的提议,几乎立刻就有了反应。
  
  两人的□相贴,宁楚自然感觉得到他的变化,他的手脚还有些无力,这么一来他直接瘫软在徐子陵的身上,两人因为宁楚的体重,□相贴,致命的快感让徐子陵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宁楚还未动情,但听到徐子陵的闷哼声,也不禁耳热了一下。
  
  好像和跋锋寒在一起的时候不太一样。
  
  宁楚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但手却有意识地潜入徐子陵的衣襟,一点点地解开他的长袍,很快两人就坦诚相见。
  
  徐子陵的皮肤也很白,但不同于宁楚苍白得几乎透明的白,徐子陵的皮肤很似牛奶的那种奶白色,由于身怀长生气,身上连半点伤疤都没有,只看上去就有股令人想要蹂躏的感觉。
  
  宁楚见徐子陵僵硬地躺在那里,手足无措,这才想起徐子陵是个童子鸡,什么经验都没有,只好耐心地上下其手。其实他都不用多做什么,徐子陵的身体非常的诚实,快不快乐根本就无法掩饰。
  
  其实之前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宁楚有些不解跋锋寒为何每次会乐此不疲地做前戏,但此时想来,他还是有些理解跋锋寒的心思。毕竟看着另一个人在自己的挑拨下失去冷静,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只是这种愉悦,还不能让宁楚感到动情,毕竟他的身体刚发过病,正常呼吸都感到困难,想做其他多余的事实在是比较困难。宁楚见徐子陵蓄势待发,便伸手在脱到一旁的衣服里找可以润滑的药膏。
  
  这么一动,宁楚便瞥见徐子陵放在体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竟是无比的紧张。宁楚此时才发现徐子陵的身体一直僵硬着,虽然欲望挺立,但他浑身都透着拒绝,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还是不喜欢吗?那就算了吧。"
  
  也是,虽然喜欢归喜欢,可能还是无法接受两个男人做这种事。
  
  也许,他说的喜欢,并不是他自己以为的那种喜欢。友情和爱情,本来就是很容易弄混的两种感情。
  
  宁楚的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失落,不过转念一想,即使是弄错了,也算是有人说过喜欢他,那种感觉很好,即使只有一瞬间,也值得他回忆了。
  
  所以宁楚并没有特别失望,整理好心情后从床上坐起身,正打算下床时,却被徐子陵一下子拽住了。宁楚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被他这么一拽,直接摔到了床铺里面,而徐子陵则怕他跑了,紧紧地压了上来。
  
  倒是和刚才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两人上下的位置调换了一下。
  
  宁楚忍着头昏目眩的感觉过去,睁开眼睛就看到徐子陵不知所措的表情,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安慰他道:"没事,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能接受,我理解,我没生气。"
  
  徐子陵的脸刷地一下更红了,嗫嚅道:"没……我……我不是不接受,小楚,我……我很开心……只是……只是有点怕痛……"徐子陵最后说的话和蚊子声差不多,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怕痛,而是反射性地有些抗拒而已。
  
  宁楚一开始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等听到最后时,才发觉他和徐子陵两个人的认知完全出现了差错,饶是他性格一向冷漠,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徐子陵呆呆地看着宁楚在他身下笑得灿烂至极,他从未见过宁楚笑得如此开怀,他总是那么的淡漠,像是任何事都无法说牵动他的情绪,那天他和石青璇琴箫合奏时无意识地勾起的嘴角,都让他如此心醉。他没想过能看到宁楚真正的笑颜。
  
  听着宁楚的笑声,徐子陵真想让这一刻多上那么些时间。但他同时发现由于两人的身体相贴得非常紧密,宁楚笑得发颤的动作,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重新崛起的欲望,忍不住在宁楚的身上蹭了蹭。
  
  宁楚自然也感觉到了,伸手揽住徐子陵的脖颈,主动在徐子陵的唇边吻了一口,浅笑道:"谁说是我上你啊?笨蛋。"
  
  宁楚的眼角眉梢还带着未褪的笑意,那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深邃漆黑的眸子被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一半,带着红润透明水泽的薄唇微微翘起,竟是无比的诱惑。
  
  徐子陵发觉自己的今天发呆的次数有些太多了,但这次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他听清楚了宁楚话中的意思,被他最后带着笑骂意味的那句笨蛋说得血气上涌,竟回过了神,瞄准刚刚亲吻过的薄唇准确地覆了上去。
  
  宁楚以前很排斥亲吻的,但不久之前正是因为徐子陵的吻,才把在痛苦中煎熬的他拯救出来,所以下意识地贪恋上这样毫无间隙的亲密接触。再加之徐子陵身上的长生气,宁楚根本无法拒绝。
  
  徐子陵是个很好的学生,把宁楚
43、第四十三章 喜欢 ...


  刚刚对他做过的一切,加上几倍地做回来,还无师自通地在手上带上长生气,只要手掌流连之处,便会带起宁楚阵阵轻颤。
  
  宁楚感觉自己整个人想被一团温水包围着,很似泡温泉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一开始并不强烈,但慢慢的水温开始上升,渐渐的,宁楚觉得自己都要融化在这潭温水中。
  
  阳光好像太热,太明亮了。
  
  宁楚仰着头喘息着,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眯起眼睛,就可以看得到阳光下飞舞的灰尘。
  
  当然也看得清徐子陵眼中的深情。
  
  宁楚这才知道为何这种事一定要在晚上进行,若是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还可以欺骗自己,但现在清清楚楚地收在眼底,他想,他这辈子是无法忘记了。
  
  这样的感情,他应该拿什么去回报呢?
  
  宁楚感到有些恐慌,他从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
  
  从没有人如此不加掩饰地表达着对他的爱意,令他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宁楚只能揽住徐子陵的肩,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逃避地不去面对。
  
  当感到对方一点点试探地侵入进来时,宁楚忍不住轻哼出声。
  
  许是太痛了,或者,是太舒服了……
  
  "小楚……"徐子陵看到宁楚失神的眼神,忍不住拨开他黏在脸颊上的碎发。在他怀中的少年平日里就极美,现在这样空茫柔弱的模样更是令人从心底怜惜。徐子陵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他知道,他不会让怀中的少年再承受发病时的那种痛苦,绝对不会。
  
  宁楚自小就知道自己先天心疾,不能轻易有七情六欲,所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脆弱的心保护起来,一层一层地建筑着无形的保护壳。
  
  宁楚知道自己保护壳的某一处,已经破了。
  
  破了就破了吧,宁楚揽紧了身上的那具温热有力的身躯,不去再想其他事情,放任自己沉浸在快乐中。
  
  但宁楚不知道,他的这种保护壳就像是鸡蛋壳一样,看似坚硬,其实不堪一击。
  
  只要有了裂痕,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甜吧?咔咔,因为和谐……不能写太多肉啊~~~~徐子陵同学这么乖,不欺负他简直太可惜了,咔咔~~~~
不过,我先打预防针哦~~~是你们要看NP的……甜过之后的虐要挺住哦~~~话说每个小攻都有缺点的,跋锋寒错在太自以为是,侯希白耽误在瞻前顾后,寇仲弱在没有投入多少感情……你们猜猜徐子陵的缺点是啥?
另,昨天我悲剧了……某男突然回国,来我家,进屋就看到我书架上的书了。我把青书无忌的定制印刷摆在我写的那一排书里面,用红酒挡住,他拿开红酒瓶,一眼就看到了……太悲剧了……他倒是知道我换了马甲写耽美,就是不知道我写的哪本……掩面……没想到网上马甲我捂得严严实实的,结果现实里立刻就被爆了……我和他认识了将近二十年啊……一想到他昨晚回家肯定会看这三本耽美,我的嘴角就直抽……抓心挠肝的翻滚……没脸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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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同浴 ...


  
  激烈的喘息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当屋内重新恢复平静时,徐子陵发现宁楚已经闭上了双眼,陷入了调息中。
  
  怀中宁楚的脸色仍是艳红一片,要比起苍白的时候好看数倍。就像往常没有灵魂的白瓷娃娃,忽然一天有了生命。
  
  徐子陵不禁再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徐子陵知道经过刚才的情事,他的长生气也有了不小的进步,但他倒不急于调息,而是想起身替宁楚清理身体。
  
  在退出温暖紧%窒的甬道时,那种销%魂的摩擦让徐子陵忍不住闷哼一声,用超人的毅力抽身而出,然后穿上衣服,翻出浴桶烧好热水,抱着宁楚替他洗澡。和宁楚相处这么久了,徐子陵自然知道他喜欢干净。因为宁楚昏沉着,扶着他不方便,徐子陵索性自己也脱了衣服坐了进去。
  
  宁楚仍沉浸在余韵中,长生气果然是世间第一的疗伤神气,虽然无法替他接续起断裂的心脉,但仍极大程度缓和了他的痛苦。宁楚不知道他和徐子陵的双修很巧地符合了道心种魔大法的第二层,一方有欲有爱,另一方无欲无爱的条件,所以对他的武功和身体受益匪浅。
  
  查看之后发觉暂时没有发病的危险后,宁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浴桶里,身后的徐子陵正替他清理着身体。
  
  感觉到怀中人身体一僵,徐子陵便知道他醒了,柔声道:"没事,马上就好了。"
  
  宁楚慢慢地放松身体,以前每次和跋锋寒在一起之后,他都不会再让跋锋寒碰他,都是自己清理解决的,顶多能让跋锋寒替他擦干头发而已。不是厌恶对方,而是生怕摸着摸着再擦枪走火,他的身体不好,虽然是双修,但也要节制。
  
  不过,徐子陵倒是极能忍耐,宁楚分明能感觉到身后的变化,但徐子陵手上却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只有略见沉重的喘息声泄露了他的心思。
  
  宁楚虽然心脏恢复了正常,但身体却是因为一次发病和一次情事,累到了极点。可是想了想徐子陵刚初尝禁果滋味,能忍住简直就是折磨。宁楚一想到刚才他的温柔对待,知道那是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做到的。宁楚虽然不承认自己对徐子陵产生了什么特殊的感情,但知道徐子陵是第一个对他说喜欢的人,他总是想要做些什么回报。
  
  "小楚!"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他正努力把注意力从宁楚羊脂玉般的皮肤上转移开来,拼命忍住不去碰触,但没想到宁楚居然在浴桶里转了个身。浴桶本来就非常狭小,这下宁楚等于面对面地坐在了他的腿上。眼睁睁地看着宁楚胸膛上那些他所留下的醒目糜烂的痕迹,徐子陵的呼吸又沉重了几分,强忍着伸手去碰触的欲望。
  
  宁楚身上非常容易留下痕迹,徐子陵已经再三小心了,但还是在他白皙的身上留下了很多浅粉色的斑点,被热水一激,更是艳丽,看上去就像是飘荡在春日池水上的朵朵桃花,让人口干舌燥,妖娆得难以想象。
  
  徐子陵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看下去,但却舍不得别开视线,一时看得发愣,正好一阵风从年久失修的茅屋缝隙间吹过来,徐子陵一怔,连忙按着宁楚的肩膀,把他按了下去,皱眉道:"别着凉了,现在天气已经入秋了,你先别动,我先出去……唔……小楚,你做什么……"
  
  宁楚的双眸闪闪发亮,在水底搞怪的手抚上了徐子陵火热之处,挑眉道:"你这样,能出去吗?"
  
  徐子陵立刻俊颜发烫,不知道如何是好,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你身体不好……我……"
  
  他期期艾艾地语焉不详,宁楚居然也听懂了,心情甚好地调侃道:"用手其实也是可以的,怎么?你没做过?"宁楚曾经猜想过鲁妙子识别童男之术,大概就是判断对方是否泄过身。也就是说徐子陵自然没有接受过启蒙,这对来自现代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不敢想象,但在古代却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资讯不发达。宁楚一边慢慢地上下摩挲着,一边有趣地看着徐子陵局促不安的摇着头,居然有种欺负人的感觉。
  
  不能怪他,谁让徐子陵这小子太可爱了。不管是谁,看到一张白纸的时候,都有想要画几笔的冲动,或者去摸摸碰碰也好。
  
  宁楚凑了过去,却在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相碰的地方停下,两人的气息交融,宁楚手上的动作不停,口中却道:"真的没做过?和寇仲都没试过?"宁楚自然相信徐子陵和寇仲没啥关系,但在现代,哥们之间互相打打手枪也是很正常的。
  
  徐子陵听到宁楚说什么时,连耳根都红透了。他和寇仲自然讨论过这种事,但他们两人实在是太熟了,熟到和亲人一样,根本没办法再继续讨论下去。再者他们刚刚懂事之后就意外从干娘处得到了《长生诀》,之后干娘傅君婥为了保护他们惨死,他们两人一直就在深山中苦练武功打算为她报仇,根本没空去考虑这种事。出了江湖之后,便遇见了宁楚。徐子陵心有所属,自然不会再想什么其他的事情,每次心念一动时,都会强迫压制住。
  
  此时一听宁楚怀疑他和寇仲的关系,连忙解释道:"我和小仲只是兄弟……唔……"感觉到宁楚手劲加大,徐子陵忍不住闷哼一声,俊颜上一片潮红。
  
  宁楚冷哼一声道:"你之前不也说把我当兄弟吗?怎么突然又对我说喜欢?"说到底,宁楚还是不相信徐子陵竟会那么简单地喜欢上自己,对于感情,他非常小心。因为他已经伤过一次心了。
  
  在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他全心全意地依赖和讨好,却在转瞬间被其抛弃。
  
  连亲生的父子都可以这样的淡薄冷酷,那么他又怎么能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说喜欢上他的人。
  
  宁楚这么想着,本来晶亮的眼眸也慢慢变得冰冷。
  
  徐子陵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双手捧住他的脸庞,认真地直视着他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虔诚地说道:"小楚,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兄弟之间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是。只是我怕你一直不接受,所以退而求其次,才和你做兄弟。"
  
  宁楚的心一阵狂跳,面对着徐子陵认真的目光,他竟然有种要被灼伤的感觉。他垂下眼帘,喃喃道:"我知道了……可是……我还没喜欢你……"
  
  徐子陵虽然心中早知道这一点,但亲口听到宁楚说出来时,心中还是一痛。但随即展开笑容道:"我知道,刚才是本少自荐枕席,宁少有没有享受到啊?下次记得再翻本少的牌子哦!"徐子陵自小在扬州当小混混,虽然平常这种打混的俏皮话都是寇仲说的,但他也学了不少,此时缓和起气氛来,倒也无比有用。
  
  看着宁楚僵硬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徐子陵松了口气。他知道宁楚这人很矛盾,有些事明明看得很开,但有些事却极喜欢钻牛角尖。徐子陵很喜欢宁楚,喜欢到想这一辈子都伴在他身边的地步,也知道他这样占了他的身子是趁人之危,也容易把自己定位在床伴的位置,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但他也是甘愿的,因为宁楚的心疾,他无法想象宁楚竟体弱至此,第一要务就是想办法让他能健康地活下去。
  
  宁楚难得听到徐子陵说荤话,不由得没好气地捏了捏手中的物事,满意地听见抽气声,"还享受呢,现在是谁伺候谁啊?"不过宁楚口中说归说,还是卖力地动作起来。他虽然不理解徐子陵对他的感情,但却知道对方没有骗他。
  
  暂时,这样就够了。
  
  徐子陵感觉着身下一下一下折磨死人的挪动,恨不得把怀中的人捉住,重新冲进记忆中带给他极乐的地方。但他知道宁楚是承受不起了,才主动用手替他解决。在水汽缭绕中,徐子陵发觉宁楚的眼睛虽然看着他,却迷失了焦距,不知道看向了何方。
  
  一种抓不住的失落感让徐子陵顿感空虚,一时来不及细想,一手搂住宁楚的腰,把他带进自己怀中,温柔地吻住他的唇。另一手覆上他的手,带着他动作着。
  
  浴桶的水一阵激荡,最终在凉透了之前,两人才终于出来。
  
  宁楚歪在床榻上,枕着徐子陵的腿,闭目养神,而徐子陵则低头细心地替他擦着头发。此时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夕阳照进屋内,把两人的身影覆盖上一层橘黄色的光晕,美得像一幅画。
  
  石青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其实她是想敲门的,但和她一起过来的黑墨却没有敲门的习惯,直接前爪扒在门上,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黑墨摇着尾巴朝宁楚走去,直接跳上了床,疑惑地闻了闻宁楚身上的气味,又在徐子陵身上闻了闻,尾巴摇得越发起劲了。
  
  不爽不爽,黑墨用鼻子哼了一声,满身心的不爽。它怎么就出去玩了一下午,感觉这两人就有变化了呢?
  
  徐子陵因为宁楚仍枕着他的腿,不能起身,只好抱歉地朝石青璇笑笑道:"青璇小姐,可有什么事?"也许是和岳天刚聊完,石青璇此时已经把易容的鼻子摘下来了。徐子陵早就看出她的鼻子是易容的,所以此时看到她清丽脱俗的真实面目也没觉得多意外,只是觉得有种难以言明的熟悉感。
  
  石青璇这才回过神,浅笑道:"黑墨抓回来一些野味,正好不用出去打猎了,我已经料理好了,过来叫你们去吃晚饭。"
  
  徐子陵这时才醒悟过来他们中午就没来得及吃东西,见宁楚没什么反应,便点头道:"有劳青璇小姐了,我和小楚过一会儿就过去。"
  
  石青璇也没多说什么,但是走之前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看似睡着了的宁楚,欲言又止。
  
  等徐子陵擦干了宁楚的头发后,两人这才出屋。因为天气不错,石青璇直接在屋外摆了一桌,旁边燃起了篝火,可以直接烧烤野味。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腿还有的救,岳天的精神也不错,腿上盖着毯子,坐在篝火前专注地烧着野鸡。他坐的是鲁妙子所制的轮椅,和现代的轮椅有大同小异之感,只是轮子并没有那么大,而是在椅子腿下安着四个小轮子。
  
  四个人皆是年纪差不多,再加之性格都不错,所以很快就相处融洽。宁楚本不追求口腹之欲,但也不得不承认石青璇做的菜肴清新可口,看来是从小锻炼出来的,绝对是未来的贤妻良母。生活其实就是柴米油盐这些小事,这样的平淡宁静,真的非常不错。
  
  岳天的性格相比要木讷许多,但稳重成熟,虽然话不多,但极有见地。宁楚从各方面旁敲侧击,也不由得赞同他的观点,再加之知道他的身世,有个狠心可以打断他腿的母亲,不禁起了同病相怜之意,佩服他坚韧的心志,从心里认同了这个姐夫。
  
  岳天和石青璇相处的模式也好玩,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明明各种动作配合都好像是老夫老妻了,但却偶尔眼神相接的时候突然羞涩一下,倒是极为有趣。
  
  等到天完全黑了下去,篝火都渐渐变小后,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石青璇烧了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茶叶,泡了壶清茶。宁楚一向不喝茶,石青璇见了,便起身收拾碗筷,拽着宁楚,让他帮她拿到屋后去洗碗。
  
  宁楚的身体已经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了,没有发病时的虚弱,甚至看起来有了红润,气色很好。徐子陵本想替他去,但一想到宁楚之前一直在撮合他和石青璇,怕再惹什么误会,只好留下陪着岳天。
  
  瞥了眼黑墨,见它在篝火旁扑蛾子扑得不亦乐乎,宁楚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抱着一摞碗筷,随着石青璇朝屋后的水缸走去。
  
  石青璇拿出一个盆,让宁楚把碗筷都放进去,然后塞给他一个葫芦瓢,指挥着他从水缸里舀水。
  
  若是换了其他人,宁楚肯定会觉得别扭,但石青璇使唤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宁楚也做得理所当然,就像是做过无数次一般。
  
  等宁楚很自觉地蹲□开始洗碗筷时,忽然听到石青璇说道:"宁楚,你今年是不是十八岁?"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宁楚的姐姐也不是普通女子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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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姐弟 ...


  
  宁楚听到石青璇的问话时,正在洗碗的手一滞,但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洗着,口中淡淡道:"是的。"
  
  石青璇蹲□,想从宁楚的脸上寻找一丝线索,但发现后者一直低着头洗碗,低垂着眼帘,根本看不到什么端倪,只好接着追问道:"你的父母是谁?"
  
  有了上一个问题,宁楚也能大概知道石青璇在怀疑什么,漠然生硬地说道:"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师父收养的我。"
  
  石青璇的声音有些颤抖,"小楚,你是不是有先天心疾?"
  
  宁楚一怔,因为石青璇的这个问题,首次抬起头来,不禁皱眉道:"鲁大师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他觉得今天中午他发病时,石青璇根本没看到,否则冲过来的就不会是徐子陵,而是她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鲁妙子写信告诉她的。宁楚忍不住腹诽,那个鲁老头看上去口风挺严的,怎么这么大嘴巴?
  
  石青璇冰雪聪明,只从宁楚这么一皱眉说的这一句话,便知道他不满什么,连忙解释道:"鲁大师是怕自己大限已到,所以把后事交代一下我。信中提到了你,其实……其实他的本意是告诉我你所修炼的武功,旁敲侧击一下我的意思。"
  
  宁楚暗道原来如此,看来那鲁妙子是想替他暗中乱点鸳鸯谱。鲁妙子和石青璇的关系自是很近,只看那向雨田四个徒弟的问题鲁妙子都放心交给石青璇这个弱女子来解决,就能看出来这两人其实是情同父女的。只是这鸳鸯谱点的也太乱了。不过,宁楚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他重新低下头洗碗,口中冷哼道:"和你交代后事?那老头子居然不相信我的医术,早知道就在他喝的药里多下几剂黄连。"
  
  石青璇莞尔一笑,一瞬间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只炸了毛的小猫,连忙安抚顺毛道:"小楚的医术自然是很好,连天哥的腿都能治好,真的很了不起。"
  
  宁楚沉默了下来,只是埋头洗碗,石青璇也没有再催促他回答,而是接过宁楚洗过的碗,拿起干布擦拭。两人就这么一洗一擦,很快就把碗筷都洗干净了。宁楚扶着旁边的水缸,慢慢地站起来,等待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石青璇一直仔细观察着宁楚的表情,见到他小心翼翼起身的模样,想起他身体不好,竟然有股想要去搀扶他的欲望。只是这手刚伸到一半,就看到宁楚脸上微微惊讶的表情,以为是他怪自己逾越了,赶紧把手收了回去。
  
  宁楚却并不是因为石青璇的动作而讶异,而是他发觉刚刚站起身时,虽然还是有些头晕,但却没有以前那么严重,看来是下午和徐子陵的双修起的作用,不但很快地压制住了他发病的痛苦,还让他的心脉强健了少许,看来长生气的效用真是不可小觑。
  
  "小楚?"石青璇见他晃神,不由得出声唤他。
  
  宁楚一怔,对上石青璇担忧的目光,不禁对她安抚地一笑道:"没事,我是有先天心疾。"
  
  石青璇这是第二次看到宁楚对她笑,和第一次在王通府上时看到的那种僵硬笑容一样,都给她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但这个笑容里蕴含着复杂的感情,让石青璇忍不住追问道:"那你的病能治好吗?你的医术不是很高吗?"
  
  宁楚的笑容更苦了,他能不能治?
  
  他当然能治。
  
  但是却不是在这里,若是换了现代,只消一个小手术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但在这里,他就算能治世上任何疑难杂症,却独独对自己的身体束手无策。
  
  宁楚心中发苦,对上石青璇担忧的眸子,真想告诉她一个好的回答,但却只能慢慢地摇了摇头。
  
  石青璇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但真正看着宁楚那苦涩的笑容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颤抖着薄唇,向前走了一步,连声追问道:"小楚,你师父是不是在冬天的雪地里找到你的?你当时是不是三个月?包着你的是不是一个朱红色滚云纹的襁褓?"
  
  石青璇向前走一步,便问一个问题,宁楚却被她问得连连后退,石青璇比宁楚矮了许多,只到他的肩膀处,但那股气势却让宁楚为之怯然。到最后一个问题时,他都已经退到了茅屋墙壁上,看着石青璇透着盈盈水光的美眸,退无可退。
  
  宁楚胸中五味杂陈,他不是没想过要和石青璇相认。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只是用朋友的身份,看着他姐姐活得很幸福,这就够了。要知道,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去世,和一个至亲去世的打击,是绝对不一样的。
  
  石青璇从小过的也很苦,他宁可她认为他早就死了,也不想她再经受痛苦。
  
  但是,面对着她含着泪光的眼眸,宁楚张了张唇,说不出半句欺骗的话。
  
  石青璇却以为宁楚不知道,使劲眨了眨眼睛,仰起头努力使自己眼眶的眼泪不掉下来,颤声道:"我自小懂事起,就知道娘经常和那个人吵架,他们以为我听不懂,但零零碎碎也听了不少去,等我年纪稍微大一些时回想起来,才知我其实应该有个双胞胎的弟弟。可那个人却在他三个月的时候,把他丢弃了。"
  
  宁楚听到石青璇说的话,脑袋嗡地一声响。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让她继续说下去,但却极想听听当年的事情。原来石青璇也不管石之轩叫爹,连名字都不愿意叫,只用"那个人"来代替。
  
  石青璇继续叙道:"我身体健康,我弟弟他却患有先天心疾。那个人说我弟弟早晚都会死,不想我娘亲伤心,才这样做的。但这世上哪有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父亲?自我有记忆起,我娘就和那个人吵架,吵得天翻地覆,终于有一天,在我三岁的时候,那个人彻底走了。"
  
  宁楚呆呆地听着,知道自己这时肯定是面无表情。
  
  "那个人丢弃我弟弟的时候,天寒地冻,别说我弟弟他有先天心疾,就是一般健康的婴儿,都绝对挺不过一个时辰。我却一直觉得我弟弟还活着,在娘亲弥留之时,我忍不住问了她当时的事情。她说那日早上她醒过来后,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曾寻着那人的脚印,到他丢弃我弟弟的地方看过。雪地上除了一个襁褓的印记外,有一地的豹子爪印。娘亲说她看到的时候,就死心了,我弟弟肯定是被豹子给吃了……"
  
  宁楚听到这里,才知道石青璇为何怀疑他,除了他的容貌有些神似外,原来最主要的是看到了他和黑墨形影不离。
  
  石青璇见宁楚神情恍惚,料想他自小被师父养大,自然也不会知道什么,便一咬牙说道:"我娘说,我弟弟胸口,应该有一个指印……"说罢直接朝宁楚伸出手去,想要扯开他的衣服。
  
  宁楚没料到看似柔弱的石青璇会直接二话不说彪悍地撕他衣服,此时正是夏末秋初时节,本来从洛阳走的时候带的衣服就不多,再加之他和徐子陵一路都走山林,几乎没从城镇过,也就没怎么换过新衣服。他身上这一件已经浆洗过很多次,已经很脆了,此时被石青璇心慌意乱地一撕,直接化为布条条,挂在他身上。
  
  两人同时都呆住了,宁楚是没料到这衣服这么脆弱,而石青璇则忽然满脸通红,却仍然死死地盯住宁楚的左胸。
  
  宁楚低头一看,发觉自己身上还留着下午徐子陵弄出来的靡乱痕迹,但左胸上那个陈年指印,虽然已经扩大成鸽蛋大小了,却和那些痕迹颜色不同,一看就是很多年前留下的。
  
  宁楚看到面前有水滴滑落,反射性地伸手去接。一滴滚烫的泪水打在他的掌心,震得他一颤。
  
  再抬头,看到石青璇已经泪流满面,宁楚大脑一片空白,反射性地唤了一声:"姐……"
  
  石青璇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扑到宁楚的怀里,失声痛哭。
  
  宁楚先是一愣,感觉到石青璇紧紧地抱着他,泪水沿着他的胸膛流下,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也不禁眼眶发热。
  
  这是他的姐姐,同胞的姐姐。
  
  在十八年前,他们曾经在一个娘胎里呆过,她才是他真正的亲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宁楚忍不住伸出手,刚想环着石青璇柔若无骨的肩膀时,却在眼角的余光中发现徐子陵正推着岳天站在不远处。
  
  只看岳天的表情,宁楚便知石青璇早就把她对他的怀疑和岳天说过了,否则岳天此时就不应该是一副欣慰的表情而是捉奸的表情了。但看着徐子陵愕然的神色,宁楚便知道徐子陵定是想歪了。
  
  "呃……先放手吧……"宁楚压低声音,局促地推了推石青璇的肩膀,他本来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只是一时感触颇深而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石青璇撕得挺惨的,现在又被她紧紧抱住,这画面怎么解释都会让人误会。
  
  况且,他真的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石之轩的儿子。
  
  这世界上,秘密只有不说出口,才叫真正的秘密。
  
  石青璇则不管那个,她一直挂心的弟弟,现在终于站在她面前了,她自然懒得去关心其他人怎么想。反正岳天那边她已经打过了招呼,至于那个徐子陵,哼!她可没忘记宁楚身上那些糜烂的痕迹。
  
  石青璇连眼角都没往那个方向瞥一眼,直接站直身体,用宁楚的衣服擦了擦眼睛之后,便大大方方地拽着宁楚走入茅屋,当着屋外那两个男人的面,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他本想去把宁楚拉回来,但看宁楚没有反对的表情,便知自己根本没有阻挡的资格。徐子陵想起宁楚身怀魔种,难道说连自小修炼慈航静斋心法的石青璇也抵挡不住吗?徐子陵当下只好朝岳天看去,心想石青璇和岳天的感情再怎么好,也不会放心她和一名男子夜晚独处一室吧?
  
  岳天和石青璇自小一起长大,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宁楚肯定就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了。他武功自小得岳山的教导,自是不弱,纵使现在腿脚不便,祝玉妍却未废了他的武功,所以眼神也极好,自然发现了宁楚身上那些痕迹,顿时了解了自己未来的老婆大人的心思。当下洒然一笑道:"子陵兄,再来与我对饮几杯吧!"
  
  见到徐子陵铁青的脸色,岳天笑得越发畅快。
  
  哼!他守着石青璇这么多年都没敢越雷池一步,凭什么徐子陵碰上宁楚就这么好运?活该让这小子多受些煎熬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嘿………………姐姐大人果然非常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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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生离死别 ...


  第四十六章生离死别
  
  石青璇拉着宁楚进了屋,一刻都不愿松开他的手,就那么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虽然被母亲告知弟弟已经死了,但她却总觉得弟弟还活着。
  
  她总是忍不住去想,若弟弟还活着,他是怎么长大的,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幸福?有没有人像娘亲爱她一样爱他?
  
  在王通府上,第一次见到宁楚时,她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古怪的感觉,就连当时吹的曲子都再也吹不下去了,只想静静地看着他。她总觉得他笑起来像谁,但是却总是记不起来了。
  
  等到多日以后,她回到成都的小谷中,去娘亲的墓前拜祭娘亲,才醒悟过来宁楚的笑容竟是和娘亲那么的像。
  
  在她的记忆中,娘亲笑过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她才没有一下子想起来。
  
  年龄也相近,身边伴着黑豹,那样的容貌……她本不想抱太大的希望,但江湖中却又一下子没有了他的消息,直到鲁妙子的一封信寄到她手上。
  
  他有先天心疾。
  
  她知道她捧着信的手都在抖,心中已经几乎确定他就是她的弟弟了。
  
  "娘……我终于找到我弟弟了……"石青璇伸手摸了摸宁楚的头,颤声道。
  
  宁楚看着石青璇成串的泪水流下,不禁担心,但他却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转移话题道:"姐,姐夫有没有衣服,让我换一下。"石青璇和岳天虽然还未成亲,但这三年来,都是她一手照料岳天的饮食起居,所以宁楚管岳天叫一声姐夫,倒也理所当然。
  
  石青璇听到宁楚称岳天为姐夫,忍不住脸红了一下,但还是抹干了泪水,起身给他找衣服。宁楚刚松了口气,石青璇便拿了件外袍过来,却不放过他,不依不饶地指着他身上的那些痕迹道:"你先说说,你和那个徐子陵到底是什么回事?"
  
  宁楚无语,看来石青璇这就要履行长姐如母的责任了。看着石青璇一改刚刚梨花带雨的模样,凤目含煞地看着他,宁楚就觉得头疼,知道他不交代个清楚,石青璇肯定不会放过他。
  
  当下只好先胡乱把衣服穿好,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这些年来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当然隐瞒了自己早就记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石之轩抛弃的事情。他这十八年的经历,除了最近这几个月精彩纷呈外,基本上非常简单无聊。在讲到他修炼道心种魔大法时讲解了很久,石青璇也对这种功法略有耳闻,便互相交换了一下认知。
  
  "就算是需要双修来续命,你也不一定要在下面啊?"石青璇沉吟了片刻,突然蹦出来一句。
  
  宁楚的嘴角抽了抽,不想去问他老姐为什么会知道上下的这种问题,只好当没听见,继续交代出谷以后的事情。
  
  当石青璇听到宁楚居然曾经被跋锋寒强上了之后,浑身散发着怒气,后来又听到跋锋寒被石之轩打伤远走大漠之后,不由皱眉道:"难道说那个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宁楚想起在洛阳那晚,天津桥上的对话,那句掷地有声的"不后悔",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摇头道:"不,他不知道。"
  
  "这就奇怪了。"石青璇皱眉沉思着,但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为何石之轩会那样做。
  
  宁楚是懒得想,他坐得有些累了,直接靠在了石青璇的肩上,淡淡道:"不管他是要做什么,我不想认他。"反正他是残次品。宁楚此时发现,在和石青璇相认之后,石之轩对他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了。
  
  石青璇摸着宁楚的头,温言道:"对,别认他。我自从三岁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一面,他偶尔会来小谷里偷看我,我都知道,就当他不存在。对付一个敌人打不过他的话,那么最强大的方法,就是漠视他。"
  
  宁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觉得心中的有一块地方柔软了起来,"姐,你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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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陵每隔片刻就往不远处的那间茅屋看去,他心中火烧火燎,几次都忍不住想要起身冲进屋去看个究竟,但岳天却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棋盘和棋子,偏要拉着他下棋。
  
  岳天拈着手中的棋子,看着棋盘上被白子杀得七零八落的黑子,再看看对面坐立不安的徐子陵,脸上现出一抹笑容。
  
  徐子陵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抹笑容刺眼无比,弃子认输道:"小弟输了。"
  
  岳天见他就要起身,连忙出声道:"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再来一盘?"
  
  还早?徐子陵抬头看看已经发白的天空,这一夜都已经过去了,可不是还早吗?他觉得岳天如此轻松自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毕竟岳天和石青璇之间的感情他也看在眼里。但纵使这样,毕竟也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过了一夜,难道岳天就一点都不在意?
  
  徐子陵犹在想着如何旁敲侧击时,听着对面茅屋的门吱呀一声开启,徐子陵便再也忍不住,轻身穿窗而出。
  
  石青璇和宁楚两人都是一夜未睡,一直在聊天,直到石青璇发现宁楚精神不济后,才想起他身体不好,连忙把他扶在床上,看着他睡了,才推门而出。刚把门推开,就看到黑墨正蹲在门口,乖乖地看门,不由得涌上喜爱,拍了拍它的头,示意它可以进去了,然后才抬起头看向飞身而至的徐子陵。
  
  对于徐子陵,石青璇已没有了昨夜的气恼,毕竟相比那个霸王硬上弓的跋锋寒,徐子陵好歹是向宁楚表白过的。所以石青璇便向他笑了笑,也没有解释便去找自家老公去了。
  
  徐子陵待石青璇走了,赶紧侧身闪进了屋内,却见宁楚早就睡下了,而黑墨正舔着他的左耳,霸占着床榻的一侧,黄金色的眼瞳示威地向他看来。徐子陵苦笑,不放心地走到宁楚身边,看到他眼底深深的黑眼圈,知道他前夜为了除掉向雨田的四个恶徒,就已是一夜未睡,再加之昨天发病,昨夜又未眠,对他的身体实在是负担极重。
  
  看着宁楚睡得不安稳的睡颜,徐子陵忍不住俯□去,吻住宁楚毫无血色的薄唇,渡过去精湛的长生气。
  
  宁楚虽是在睡梦中,但仍不由自主地回应起来,这个单纯的渡气之吻立刻就变了质,徐子陵的双手紧握成拳,才克制自己不能再任意妄为。
  
  唇分,徐子陵忍不住用手指摩挲着宁楚那被他染上红润光泽的唇瓣,呆愣了半晌,之后才在黑墨的瞪视中,坐在床榻前,盘膝冥想。
  
  %…………/…………%…………/…………%…………/…………%
  
  宁楚的这一觉,睡得并不长,到中午的时候就醒了,是饿醒的。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徐子陵盘膝坐在床前,他的左侧床铺上有凹陷,上面还有几根黑毛,想来是黑墨陪他睡的,现在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先喝杯水吧。"徐子陵听到他的呼吸声变化,便知道他醒了,起身倒了杯水。
  
  "嗯。"宁楚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看来是昨天说的话太多,一晚上都要比他十八年说的话都多。
  
  还温热的水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一下口中的干渴,宁楚一抬头就发现徐子陵的眼中透着疑问,知道他怕他不说才没有问出口。想了片刻,宁楚还是决定告诉他:"石青璇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姐。"
  
  徐子陵一震,脑中闪过许多细节,这才了解寇仲转述的和石之轩相遇的那些对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岳天那么放心他们同处一室……徐子陵动了动唇,有好多疑问,但却聪明地没有问出口,他抬头看着宁楚审视的表情,苦笑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小楚你原本打算不告诉我的吧?"他还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在宁楚心底是不一样的。
  
  宁楚坦然地点了点头,"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我不想你误会我姐姐,即使是心里怀疑都不可以。"
  
  "好,是我的错。"徐子陵的俊颜上扬起笑容,虽然知道宁楚对他还是一视同仁,但却觉得他们之间拥有了小秘密,心中甜得像吃了蜜糖。
  
  宁楚瞥了他一眼,再没有说什么,屋外石青璇听到屋里有动静,便拍门送吃的过来了。
  
  等吃完饭,宁楚便着手来治疗岳天的腿。有徐子陵百病可医的长生气,加上宁楚的医疗知识,只施了一次针,岳天便觉得血脉通畅了许多,但却非常的痛。宁楚知道这是血脉凝滞了三年,操之过急反而会对以后的行走有害。当下便说下次施针至少要在一个月之后,开了一张药方交给石青璇,让她配齐了每天给岳天泡澡。
  
  宁楚知道他和徐子陵这次出来,是要去巴陵接徐子陵和寇仲的义姐素素,虽然徐子陵觉得时间不打紧,但宁楚却知道素素患病在身,他们在这小峡谷里耽误了好多天,再不去恐怕就晚了。
  
  石青璇虽然舍不得这就和宁楚分别,但终是和她牵挂十多年的弟弟相认了,岳天也有希望恢复健康,当下也就不再耽误他们时间,告诉了宁楚他们隐居成都小谷的方位,嘱咐宁楚一个月后的中秋节一定要来成都一起过,说碧秀心还有东西留给他。
  
  宁楚心知那哪是碧秀心留给他的东西啊,他这个姐姐肯定把那烫手的《不死印法》扔给他解决了,到时候肯定会惹得侯希白和杨虚彦来疯抢。不过就算是宁楚知道,也不能推辞,毕竟他也不想看他姐姐涉险,便答应了下来。
  
  徐子陵知道一个月后去成都施针,定会用到他的长生气,但当宁楚问他到时候是否同行时,他还是忍不住咧开嘴笑着连连点头。
  
  四人依依不舍地分别之后,徐子陵和宁楚带着黑墨日夜赶路两天后,终于抵达久违了的大江。直到进了巴陵城后,徐子陵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要把素素母子弄出巴陵并不困难,问题只在如何去说服素素,那需要向她揭露她嫁的丈夫是禽兽不如之人。这个残忍的真相,徐子陵自认很难说出口。
  
  虽然徐子陵没说出口,但宁楚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同样是做弟弟的,换位相处,若石青璇嫁的不好,他肯定也会倍受煎熬。
  
  香玉山的宅院非常好找,虽然他得到消息徐子陵要来,设下了天罗地网,但却在徐子陵和宁楚的眼中形同虚设,如若无人之境般地带走了素素和她的孩子小陵仲。
  
  素素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徐子陵本想再去香玉山府上再杀他个回马枪,但宁楚却拉着他不让他去,素素的身体已经不能耽搁,尽快要进行治疗。他们在巴陵城外弄了一条船,往梁都而去。最近寇仲在梁都建立了少帅府,终于在他争霸天下的路上踏出了第一步。
  
  好不容易熬到了梁都,宁楚却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毕竟素素已经是沉疴已深,患的又是肺病。古代的医疗手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日日消瘦。素素也是撑着要见寇仲最后一眼,才一直昏昏沉沉地挺着。
  
  寇仲早就收到了消息,把梁都的大夫全都请来了,但却在看过素素的病情之后连连摇头,均称病人能挺到现在已是逆天而行,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宁楚端了一碗药推门而入,这碗药是他熬了许久的,但最终素素能喝进去多少都是未知数,况且中药的疗效一向缓慢,对身体器官的衰败,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这点他自己最有切身体会,更何况素素染上的是最棘手的肺病。
  
  素素坐床上咳得昏天黑地,每咳一次,手上的巾子便多上几点触目惊心的鲜血。憔悴的病容没有半点血色,本是乌黑精亮的秀眸更失去昔日的光彩。徐子陵抱着小陵仲坐在床边,而寇仲则正按着素素的背心输入着长生气,两人脸上都挂着泪痕。
  
  宁楚一见这个架势,就知道素素的大限已到。他曾告诉他们不能随便给素素输长生气,只因素素体内的经脉生机尽绝,经受不住长生气的冲击。看来是刚刚素素形势危急,寇仲没有办法了才如此。
  
  听到宁楚进来的脚步声,徐子陵求助地朝他看去。
  
  宁楚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当寇仲的手离开素素背心的一刻,就是她玉殒香消之时。
  
  素素虚弱地睁开双眼,无限温柔地抬起手为寇仲和徐子陵拭泪,柔声道:"好弟弟,别难过,姐姐最后能见到你们,就知足了。早知道……早知道……姐姐就留下来做你们两个的妻子了……只是……姐姐知道我这两个弟弟这么出色……肯定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你们……"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一震,想起三人当年的戏言,更是泪如泉涌。
  
  素素说完那句话,有意无意地朝宁楚的方向看去。宁楚则并没有在意,把手中的药碗放下,心知这碗药是彻底没有用处了。他听着双龙悲切的哭声,忽然觉得素素这辈子没有白活,至少还有人为她哭泣。
  
  他若是死了的话,是否也会有人这样悲伤呢?
  
  宁楚恍惚地想起不久前在他怀中哭得泣不成声的石青璇,心想自己要是快死了的话,肯定独自上路,安排好隐居的假相,绝对不会让他姐姐知道。
  
  此时,素素呼吸转速,喘道:"告诉李大哥……素素从没怪过他。"
  
  说罢娇躯一软,含笑而逝。
  
  
作者有话要说:嗯……关键就在素素说的倒数第二句话上…………话说这章的标题估计会有很多人吓到吧……咳……确实是一个弟弟和一个姐姐生离,两个弟弟和另一个姐姐死别了……
唉唉…………某男非要拉着我去图书馆码字…………嘤嘤嘤嘤…………我不出去他就要来我家…………难道我对着他的脸能码出来耽美么????他还威胁我,若是不见面,他就开始看青书无忌了…………我…………我屈服于恶势力了…………明天更不更新未知…………如果能更新的话,还是晚上五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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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念起 ...


  素素入土为安的那天下午,徐子陵和寇仲神色木然地坐在书房内,两人相顾无言。
  
  素素的儿子小陵仲由翟让的女儿翟娇,带返北方,视若己出。徐子陵和寇仲也知这是最好的办法,皆因他们一个行走江湖,不能带着孩子到处走,另一个则要建功立业,说不定哪天便兵临城下死无全尸。
  
  少帅府上的人都知道寇仲和徐子陵心情不好,又无紧急军情,所以无人敢来打扰。寇仲直接让手下搬来酒窖里的陈年好酒,一碗接一碗地喝着。
  
  徐子陵本不好杯中之物,自从在洛阳董家酒楼那次,听宁楚说了喝酒的害处之后,便几乎滴酒不沾。但此时此刻,倒是真希望能一醉方休,便陪着寇仲喝了许多,却越喝越清醒。
  
  两人谁都没开口,生怕一说话,就会想起刚刚过世的素素,想到他们已经天人永隔的惨事。
  
  不知道多了多久,天色慢慢地已经暗下来,两人谁都没点灯,直到都看不清对方面目时,寇仲忽然开口道:"小陵,人对生死的感觉真是奇怪,本来好像该是永不会发生的,但忽然间却成为不能逆转的事实,难有分毫更改。虽说不能指望天下所有的好事都给我们占尽,但为何老天让我们是孤儿,收回了干娘,现在又是素姐,虽然我们武功越来越高,但……难道和我们挂上钩的人,我们都保护不了吗?"
  
  徐子陵的心骤然一酸,俊颜一黯,他想到的是宁楚。
  
  他永远忘不了宁楚告诉他自己只有两年生命的时候,脸上那抹坦然淡定的表情。
  
  就像是说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寇仲见徐子陵神情悲切,便再也没说下去,闷头喝酒。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去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巧的足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莹莹的烛火透进屋内,正是宁楚端着饭食走了进来。
  
  "你们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宁楚淡淡道。他也悲伤素素的身死,但他身为医生,已经见惯了生死。尤其他曾经是心胸外科的医生。在他实习的时候,见过无数的病人就那么骤然死在了手术台上。不同于内科的宣告死亡,外科病人的生死,往往就只在一瞬间结束。如果他没有强悍的神经,早就经受不住如此之大的压力。
  
  他能理解寇仲和徐子陵的悲伤,但却不能容忍他们糟蹋自己的身体。就算他们武功盖世,但不吃东西还是不行的。
  
  徐子陵起身接过他手中的食盘,放在桌上,点亮了屋内的油灯。
  
  宁楚理所当然地坐了下来,打算监督这两人吃饭,但看着他们只是呆坐着没有下一步的举措,宁楚不禁有些生气,语气生硬地说道:"两位少爷难不成还需要小的喂到嘴边不成?"
  
  寇仲和徐子陵一愣,寇仲首先反应过来,若换了平日里,少不了多调笑几句,但寇仲却只是苦笑了两声,抬手拿筷子吃饭。知道宁楚真的动气了,徐子陵也老老实实地塞了几口饭。
  
  宁楚见徐子陵抬头看向他,知道他疑问什么,点头道:"我已经吃过了,这些是给你们准备的。"
  
  徐子陵听了这话才放下心。
  
  虽然食不知味,但寇徐两人还是好多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这时才觉得肚饿,不知不觉便把宁楚拿来的饭菜全部一扫而光。
  
  寇仲拍了拍肚子,向后仰着靠在椅子里打了个饱嗝,仰头叹气道:"唉,居然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徐子陵也有此感觉,果然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肚子,活着的人还必须要活下去。徐子陵还正想说什么时,却骇然发现宁楚竟抬手倒了一杯酒,连忙伸手遮住了他的杯子,"小楚,你不能喝酒。"虽然徐子陵不知道宁楚的病有什么忌讳,但是和宁楚在一起这么久,他自然也知道宁楚的饮食规律。他平日里连茶水都不喝,更别说酒了。
  
  寇仲却觉得徐子陵太大题小做,从地上抱起一坛酒,拍碎了坛口的封泥,一股酒香飘逸而出。"来来!今天我们三人不醉不归!"
  
  宁楚想要喝点酒,纯粹是觉得这屋子里酒香实在太熏人,想要尝一点看看。其实普通的酒对心脏病患者是有害的,但葡萄酒却是例外,所以在鲁妙子那里时,他也会喝点他酿的六果酒,就是因为那种六果酒和葡萄酒很相似。他刚刚闻到他手边的这种酒,味道也很似果酒,所以打算尝尝看。
  
  所以宁楚并没有理会徐子陵的阻止,捻着他的手指离开他的酒杯,淡淡道:"没事,我只是少喝一点。"
  
  隔着桌子,再加上寇仲在一旁起哄,徐子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楚喝了一杯酒。
  
  然后,呆呆地看着他白皙的面上渐渐染上一层浅粉色,犹如在软玉上擦了一抹上好的胭脂。
  
  寇仲赶忙给宁楚的空酒杯满上,宁楚不疑有他,举杯再饮,却一下子呛得直咳嗽。
  
  因为桌上摆着的那坛酒他们拍开过,嫌弃度数太低才没有喝,而寇仲新拍开的那坛酒度数却很高,是纯度很高的烈酒。宁楚又是一口直接喝了下去,烧得他的喉咙和胃一阵火燎般的难受。
  
  徐子陵赶忙倒了杯水给他,却无法缓解他的痛苦,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宁楚的脸越来越红,最后犹如滴血般美艳。
  
  "呃,小楚不会喝酒吗?"寇仲慢一拍地才反应过来。
  
  徐子陵无语,知道这事也不能怪寇仲,眼见着宁楚眯着眼睛,连坐都坐不住了,只能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看着宁楚柔顺地倚在他怀里,徐子陵竟想起了宁楚发病时的模样,忽然心中涌上一种恐慌。
  
  "小陵,你怎么了?"寇仲看着徐子陵突然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表情悲切,不由得一惊。
  
  徐子陵摇了摇头,不是不想告诉寇仲,而是这是关系到宁楚的私事,他不能说。
  
  宁楚此时却在他怀里喃喃道:"子陵,我死了的话,你就告诉我姐,说我去哪里哪里游玩了,别告诉她我死了……"
  
  徐子陵一震,低头朝宁楚看去,只见他星眸迷离,显然是酒气上涌。但这话却说的不是假话,徐子陵知道若不是宁楚因为醉酒而说出来,恐怕他肯定准备要到临死才能说。
  
  寇仲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死不死的?宁楚的姐姐是谁?"
  
  徐子陵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一手环抱着已经睡着的宁楚,一手拿着空空的酒杯,呆愣了许久。
  
  直到寇仲都开始不耐烦了,屋内只剩下宁楚平缓入眠的呼吸声时,徐子陵忽然开口道:"小仲,你说当年,若我们两个娶了素素姐做妻子,素素姐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惨地离开人世了?"
  
  寇仲正在倒酒的手一滞,虽然徐子陵的这个说法很荒诞,但当年他们三人确实也有此戏言。寇仲露出怀念的神情,认真地想了想道:"虽然素素姐倾心于李靖,但若做了我们的妻子,她就算注定会得病,但这辈子肯定也会很欢喜。"
  
  徐子陵低下头,放开手中的酒杯,轻柔地拨开宁楚脸颊上的碎发,"小仲,我和小楚在一起了。"
  
  寇仲苦涩地笑了笑,"我知道,这次你们回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徐子陵和宁楚之间亲密的动作,他怎么会看不见?虽然觉得心痛,但也只能默默地祝福他们。
  
  "祝你们幸福……"寇仲捏紧了手中的酒杯,然后仰头把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等他再次把酒杯放在桌上时,却发现徐子陵脸上的表情,竟比他的还要苦涩。寇仲心头一跳,不禁追问道:"怎么了?"
  
  徐子陵捏紧了双拳,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他多希望告诉寇仲,自己和宁楚之间是两情相悦,但事实却是如此的残忍。
  
  可是他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楚与干娘和素素一样逝去吗?
  
  尤其在他还有可能扭转这一切时。
  
  不能,他做不到。
  
  徐子陵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有把锯子在无情地拉扯,勉力收摄心神,轻声把自己如何发现宁楚的心疾,如何和宁楚在一起的事情,简单地和寇仲说了出来。
  
  寇仲一听便解开了之前盘桓在心中的谜题,为何跋锋寒和宁楚在一起时那么的违和,原来他们在一起是因为宁楚需要续命。寇仲恢复了冷静,双目烁烁有神地看着徐子陵,沉声道:"小陵,你告诉我这些,是要做什么?"
  
  其实以寇仲对徐子陵的了解,徐子陵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联系前面他说的关于素素的话,寇仲也多半知道了他的决定。但没有亲耳听徐子陵从口中说出来,寇仲自是不会善罢甘休。
  
  徐子陵搂紧怀中的宁楚,咬牙痛苦了半晌,却觉得根本无法说出口。他知道寇仲长生气正好与他的互补,宁楚这些天虽然和平常人无异,但徐子陵却每时每刻都在担忧,生怕他毫无预警地捂着心口倒下,慢慢冰冷,像娘亲,像素素一样,再也呼唤不起。
  
  徐子陵一想象到那个画面,就痛不欲生。
  
  可是……可是他又怎么能把怀中的宁楚拱手让人呢?即便是寇仲,他也不想松手。
  
  寇仲愣愣地看着徐子陵,心中也猜出了徐子陵刚才想要说什么,但对方毕竟没有说出口,这念头便在他的脑中如针扎般刺痛,许久都回不过神。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就这么呆坐在屋内,都在消化着内心的冲击,一时谁都没有说话,房中沉浸着溺得死人的寂静。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也许是徐子陵的手劲太大,也许是喝了酒睡得并不安稳,徐子陵怀中的宁楚,长长的眼睫毛颤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徐子陵已经有这个念头了……这就是我前面说的弱点……徐子陵对宁楚的感情太纯粹了,全部为他着想…………只是这个着想有点太过分了……没有问过宁楚的意思…………
嗯…………至于某男…………他这个腹黑…………当晚就看了-。-……然后第二天问了我一些耽美的学术名词的解释……闷头研究了许久……最后对我来了一句……你不许看百合啊……
我:……
48
48、第四十八章 我愿意 ...


  "小楚,我今天启程,要去扬州几天。"徐子陵站在宁楚的身边,看着他指挥着药僮晒着草药,终于找到了一个空档说话。
  
  宁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再也没理他,坐在一旁开始挑拣晒干的草药。他来到梁都后没有什么事做,加之一开始便呆在药房给素素配药熬药,素素逝后,索性便来帮忙制作一些快速伤药。寇仲的少帅军已经开始征战,外伤药急缺,他便开始配制伤药,外加培训几位随军大夫。毕竟急救知识也是必须的,在战场上,迅速的止血和当断则断的截肢也是救人的必修课。
  
  "本来应该是寇仲和我一起去的,但他在梁都脱不开身……"徐子陵口拙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自然不想宁楚和他一起去,此去扬州非常危险。前一阵寇仲已经被影子刺客杨虚彦刺杀过一次了,徐子陵自然不肯让寇仲离开梁都,但他也不想宁楚身陷险地。可是自从宁楚和他在一起之后,也就只有在小峡谷茅屋里的那次,之后因为替岳天疗伤,赶路救素素,两人竟再也没有宿在一起过。徐子陵其实是想问宁楚,他的身体要不要紧。可是这话说出口,明地里说是为了宁楚的身体着想,但其实就是相当于求゜欢,徐子陵憋红了脸也没能说出口,只能盯着宁楚的侧脸发呆。
  
  徐子陵隐隐觉得宁楚有些不对劲,好像就从素素过世之后开始,宁楚对他就生疏了许多。他忙着料理素素的后事,倒也没什么察觉,再加之宁楚一向性格冷淡,徐子陵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宁楚面无表情地挑拣着草药,口中淡淡地说道:"那就快去快回吧,记得在月末前回来,你还要陪我去一趟成都。"
  
  徐子陵原本低落的情绪,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立刻转为兴奋,道了别之后便走了。
  
  宁楚则在徐子陵的足音远去之后,挑拣草药的手慢了下来。
  
  素素死后的那天晚上,他虽然因为误喝了烈酒头有些晕,但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的谈话,他还真是一句没漏地听了进去,越听心越冷。
  
  原来徐子陵对他的喜欢,是可以和别人分享他的喜欢吗?
  
  宁楚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却也知道爱情是有独占欲的,那么徐子陵对他的感情,其实根本就不是爱情吗?
  
  宁楚把手中的药材放进口中咀嚼,一丝苦涩蔓延在唇齿间。
  
  他就知道,没有人会无条件地爱他。
  
  不过这样也好,他的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几年,又不能和对方白首到老,惹那种情债做什么?
  
  幸亏徐子陵没有把话挑明,不顾他的意愿硬把他塞给寇仲,否则他肯定当场翻脸。
  
  罢了,他也是在利用徐子陵的长生气,实在是没有立场纠结什么。还是当没有感情牵绊的床伴吧……
  
  宁楚小心翼翼地缝补着自己心中的保护壳,再次把自己重新保护起来,至于对徐子陵的那些感动,仔仔细细地藏在心底,再也不去想起。
  
  许久之后,宁楚回过神,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就像是拍去心头的烦躁,继续埋头捡晾草药。
  
  %…………/…………%…………/…………%…………/…………%
  
  寇仲赤着上身,大马金刀般坐在椅子上,赤着上身,让宁楚为他治疗左臂、右腰和胸膛的创伤。
  
  宁楚根本没概念寇仲这些天都在做什么,他攻下几座城池,打败几队人马,这些问题宁楚根本没兴趣了解。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寇仲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这个家伙每次都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地冲进战场,虽然勇猛震慑士气,但无疑增加了他受伤的概率。他身上的长生气再是疗伤圣品,也抵不住他这么糟蹋。
  
  寇仲看着宁楚面色不善,知道他在想什么,苦笑道:"在战场上任你武功盖世,仍是没有可能不受伤的,问题是如何避过致命之击。现在本少浑身筋酸骨痛,就算与祝玉妍恶战也没那么吃力。唔……小楚……好痛……"
  
  宁楚收回按在寇仲伤口上的手,泰然自若地淡淡道:"你腰间的伤痕太深了,需要缝合,忍着点。"
  
  "不……不用那么夸张吧?"寇仲的脸立刻青了一半,然后在看到宁楚拿出针线之后,青了另一半。但他却没胆逃走,毕竟宁楚的医术他亲身经历过很多次,虽然过程折磨,但疗效却是绝对的好。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他宁可多受些折磨,也要伤势好得快些。否则又怎么保护身边的宁楚?虽然徐子陵走时什么都没说,但寇仲知道自己的那个兄弟最在意的是谁。
  
  当针刺破皮肉时,寇仲深吸了一口气。根本就不痛,但他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怕宁楚身上带来的那股草药味扰乱他的心神。
  
  虽然那一晚,徐子陵说话只说到一半,但寇仲已经清楚地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的兄弟深爱着宁楚,但宁楚却并没有动心,这其中的痛苦,寇仲感同身受。
  
  徐子陵尚能一尝夙愿,名正言顺地把心爱的人揽入怀中,而他却只能看着他们,自饮苦酒。
  
  寇仲知道自己应该断了心中的念头,毕竟徐子陵不同于跋锋寒,他也确信徐子陵能带给宁楚幸福,但在徐子陵说出了他们之间的真相后,他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
  
  从宁楚的身体角度分析,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他们两兄弟的长生气更为精湛?而且,寇仲知道徐子陵的隐忧,他怕宁楚以后会跟素素姐一样,喜欢上另一个人,被深深伤害,最后含恨而逝。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跟了他们两兄弟,有他们在,即使其中一个因事离开,也有另一个陪在他身边。
  
  寇仲想到这里,不禁口干舌燥,脑中不由得开始想歪。
  
  难道徐子陵这时去扬州,是为了给他制造机会?
  
  寇仲这时已经忘了,徐子陵去扬州是因为寇仲分゜身乏术,替他招兵买马收复旧识的,跟宁楚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徐子陵虽然曾经起过那个念头,但那也只是因为素素过世,当晚喝多了酒,大脑一时短路刺激的。清醒过来以后,自然再也不会提半句。尽管他和寇仲亲如兄弟,关系好得可以分享任何东西,但宁楚却并不可以。
  
  就在寇仲胡思乱想的时候,宁楚已经收拾好了药包,直起身子淡淡道:"已经缝好了,明天就可以拆线,今天不能做剧烈运动,防止伤口再裂开。"他还要急着去找黑墨,黑墨那小子最近是越来越懒了,而且总喜欢猫在他找不到的地方睡觉,每次找它都费劲死了。
  
  寇仲见宁楚就要站起身走了,一把拽住他的手,直视他的双目,沉声道:"小楚,你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宁楚一挑眉,忍住胸口的郁闷,漠然道:"还可以。"
  
  寇仲紧锁双眉,压抑着怒气道:"胡说,你刚才手都抖了,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
  
  宁楚一怔,他没料到寇仲竟如此心细,一时默然无语。
  
  其实本来徐子陵的长生气要比跋锋寒好过数倍,但他却没料到长生气居然还会有后遗症。这些天心脏还是隐隐作痛,竟不似以前每隔一段时间痛彻骨髓的发病,而是那种缠缠绵绵斩之不断的隐痛。他怀疑这可能是由于他对徐子陵的长生气产生了依赖,他的心脉好似被一段柔如溪水般的长生气所续接,这让他去了胸闷的症状,和常人无异。但他体内承自徐子陵的长生气究竟是太少,这股溪水会一点点地流尽,他的心脉就好像慢慢地干涸地河道一般,这些日子以来,慢慢地忍受着这种时不时隐痛的感觉,竟不比突然病发的感觉好到哪里去。
  
  起码以前发病的时候,挺过去半日左右,便可以了。现在这种时时折磨他的痛苦,真是难熬得很。
  
  宁楚这几天都无比后悔在徐子陵走之前,没拉下面子找他双修一次,否则也就不用熬这种痛苦了。
  
  "小楚,你的病……是不是又要挺不住了?"寇仲伸手抹去宁楚额角的细汗,心痛地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他以前就觉得宁楚太瘦太纤细了,现在竟觉得他好似一个陶瓷娃娃,大力一点就会把他摔破,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好好保护。
  
  宁楚深吸了口气,扭头避开寇仲的手,淡淡道:"还能挺得住,没事。"
  
  寇仲却不允许他逃避,直接捏着宁楚尖尖的下颌,把他的脸转了过来,深深地看着他道:"小楚,你和小陵在一起,不就是为了你的病吗?为何小陵可以,我就不可以呢?"
  
  宁楚知道寇仲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但也绝对没想到他会如此的直接,眨着眼睛看了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一伸手拍开他钳制着他下巴的手,淡淡道:"他说他喜欢我,而且他比较单纯,我无法拒绝。"宁楚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过了片刻才续道:"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复杂。"
  
  和徐子陵在一起,已经是超出了他的计划,若是在和寇仲搅在一起,那算什么事啊?和跋锋寒的那是好聚好散,现在虽然他对徐子陵的感情感到疑惑,但却没有和他分手再找一个人的意思。
  
  "复杂?"寇仲收回手,摩挲着自己长了胡茬的下巴,突然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小楚,若是我先向你表白心意,你会不会先选我?是不是我在洛阳那晚……太急躁了……"寇仲在这些天也曾无数次地问自己,是不是那次的原因,宁楚才疏远自己。
  
  宁楚瞥了他一眼,探讨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但宁楚看着寇仲深邃的黑瞳,还是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不会,你注定要牵扯到争天下的乱局中,少帅军没有强大的靠山,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娶宋阀的小姐,做宋家的女婿,以此获得南方门阀的支持。"
  
  寇仲的面上现出一丝苦笑,叹气道:"你看得很通透,怪不得李小子曾说'得宁楚者得天下'。小楚,我不瞒你,娶宋玉致的这个念头我也兴起过,但依靠女人起家,虽然是最快,但我也不想走这条路。若去掉这条理由,你还会不会选择我?"
  
  宁楚见寇仲油盐不进,竟开始有了胡搅蛮缠的架势,再加之他胸口隐痛,只想回自己房中休息,懒得和他理论,随便丢下一句道:"我和小陵在一起时,他都在下面的,你愿意吗?"
  
  说完宁楚也不去看寇仲是何震惊的脸色,直接起身收拾药包,打算走人。他心想寇仲现在已经身为少帅,统领几千人,手里掌握着几个城池,俨然是一方霸主,断然是不肯屈居人下的。这句话肯定会打消他的念头,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可就当宁楚刚走到门边,打算拉开房门走出去时,却听见身后的寇仲忽然道:"我愿意。"
  
  宁楚一惊,转头朝身后看去。
  
  只见寇仲正半躺半靠地倚在床榻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扭捏地说道:"你说我伤后不能做剧烈运动,小楚,你要对人家温柔些哦~"
  
  "……"
  
  看着身材健壮的寇仲故意做出的娇羞模样,宁楚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恨不得冲上去暴打寇仲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寇仲乃这个囧娃………………大家说宁楚要不要冲过去把他直接办了………………
本来是想写虐的……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变恶搞了-。-…………
咳……今天没有某男的八卦了……他的风头都盖过宁楚了,不允许出场了~~~拽走拽走~~~~
嗯……还有一件事,就是这周的推荐终于过去了……我日更也挺不下去了……另一边的编编催稿催得要死要活的…………这篇文只能恢复两天一更啦…………么大家…………我也不想啊…………后天五点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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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杨虚彦 ...


  宁楚铁青着一张脸,摔门而出,屋内传来寇仲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整个院子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对着周围士兵们探寻的视线,宁楚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宁楚抓了几个人问了下有没有人看到黑墨,得到一概摇头的答案后,宁楚开始认命地在黑墨最近喜欢躲藏的地方一一找起。他到厨房拿了一条去了鳞的新鲜河鱼,最后在房顶上找到了正在懒洋洋晒太阳的黑墨。
  
  黑墨最喜欢吃的,是鱼肉,偏偏身为猫科动物的它,非常讨厌水,所以不是馋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下水抓鱼的。自从跟宁楚出了谷后,鱼肉倒是很容易就吃到了。所以对着宁楚拿来的这条鱼,黑墨也只是睁开眼睛闻了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跳起来一口吞掉。
  
  宁楚见黑墨又闭上了眼睛,提不起精神来,担心地摸了摸它的头。宁楚其实一直都担心着黑墨的健康,因为豹子终究不抵人,什么症状他根本就看不出来。更何况黑墨从小到大都非常的健康,根本就没生过病,宁楚还是头一次见它这样倦怠的模样。
  
  一只苍蝇闻到鱼腥的味道,飞了过来,黑墨竟连尾巴都懒得摇起来赶它。
  
  宁楚忽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黑墨的年纪和他一样大,按理说豹子绝对活不了这么久,因为野生的豹子在十几岁之后,由于体力开始衰弱,就再也没有猎取猎物的能力,更由于豹子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所以很多豹子在没有进入老年就已经饿死了。黑墨是由于从小和他在一起,活动范围并不大,而且不用时时为吃喝操心,所以到现在仍是牙尖爪利,但它毕竟只是一只普通的豹子,敌不过时间的蹉跎。
  
  宁楚想起最近一段时间,黑墨总是避开他独自找地方歇息,难道它是不想让他看到它开始衰老的样子吗?
  
  宁楚的胸口很酸,伸手摸了摸黑墨脸上那道伤疤,这道陈年的伤痕从它的左额头一直斜向下划到右下方,斜贯了它的整张脸,增添了它的肃杀之气。宁楚想起十八年前见到它的那一幕,那只摇摇晃晃向他扑来的小黑豹仿佛依稀就在昨天。
  
  "黑墨,没关系,反正没两年,我也会去陪你了,别着急……"宁楚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黑墨的,对他来说,黑墨就是他的家人,他的兄弟。他们喝同样的豹奶长大,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对方很久,"就是师父他太过分了,居然剥夺了你做父亲的权利,真是造孽啊……"那个止情丸,是宁楚觉得步三爷做得最过分的一件事,可惜他根本没有办法缓解那个药性。
  
  黑墨睁开它那双黄金色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看着宁楚的双目,许久之后凑过湿湿鼻头去,在宁楚的脸颊蹭了蹭。宁楚伸手在它的下颌挠了起来,黑墨舒服地伸长了脖子让他服务,眯起眼睛,享受地在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直到宁楚的手都开始酸了,它都还不够,在房顶上险险地翻了个身,露出肚皮来,用前爪拍了拍宁楚的手,示意他继续。
  
  宁楚只好继续给黑墨大爷顺毛,直到伺候得黑墨都快睡着了,差点掉下屋顶,宁楚终于忍不住一掌打在它的头上,黑墨这才一激灵地翻身而起,狼吞虎咽地吃掉那条鱼,非常快速地吐掉鱼骨,然后在宁楚的手上蹭蹭,示意还要。
  
  宁楚看着生龙活虎的黑墨,眯起眼睛。
  
  这小子,根本就是在撒娇,抗议他这些天都没空理它……
  
  宁楚冷哼一声,再也没管它,轻身跳下房顶。黑墨自然紧随其后,非常狗腿地在他身边绕来绕去。
  
  其实它也很委屈啊!自从出谷以后,宁楚身边每时每刻都有外人在,它有股宁楚要被抢走的危机感。不能装彪悍,那就只有装可怜喽!黑墨翘起尾巴,觉得今天的计策不错,等下次再用。
  
  宁楚拿黑墨真的没办法,虽然生气它居然装柔弱,但还是领着它到厨房抓了几条鱼喂它。等到天快黑吃晚饭的时候,寇仲的军师虚行之找了过来,脸色凝重地告诉宁楚道:"少帅去扬州了,刚走的,一个人。"
  
  宁楚一怔,然后皱紧了眉头问道:"去扬州?是不是子陵出事了?"能让寇仲抛下这么多人,独自前往,肯定是因为徐子陵。
  
  虚行之点了点头,具体事情他也不知道,但寇仲是接到了一个秘密情报,便神色紧张地走了。他来找宁楚询问,就是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线索。
  
  宁楚知道这件事很蹊跷,但他必须要仔细想。大唐原著实在太复杂了,他也仅仅记得一些印象深刻的情节,对于寇仲如何争天下的过程,他更是懒得细看,所以这些日子都没有怎么当回事。现在虚行之提到了扬州,宁楚便努力地回想着,半晌之后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宁公子,你想到了什么?"虚行之一点都不敢小看宁楚,不光是因为他的到来改变了少帅军的医疗系统,更是因为那句"得宁楚者得天下"的传言。
  
  "这是杨虚彦的调虎离山之计。"宁楚脸色难看,是因为他想起来了扬州的事情,在原著里,杨虚彦曾假冒石之轩的命令,传书让侯希白去刺杀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终因一个对两个而失败。而现在,徐子陵是一人独自去了扬州,是否能挡得住多情公子的美人扇?而杨虚彦此时传信给寇仲,也多半是想在路上狙击之。
  
  大唐双龙,在一起则无人能拦得住,那么分而破之呢?
  
  徐子陵的武功比侯希白要低上少许,而且寇仲身上还带着伤。
  
  宁楚从心底开始冒冷气,他果断地对虚行之说道:"虚军师,梁都这里就拜托你了,我去找寇仲。黑墨,走。"
  
  虚行之目送着宁楚白色的身影和身边的黑豹一起消失在夕阳中,默默祈祷着他能把寇仲安全地带回来。
  
  %…………/…………%…………/…………%
  
  宁楚飞驰在漆黑的山林间,黑墨在他的前面带路,寇仲身上有着中午刚上的草药味,黑墨追踪起来倒是不费事。
  
  宁楚暂时压下心中对徐子陵的担忧。虽然侯希白武功很高,但徐子陵现在又岂是善茬?估计不会出什么事。至于寇仲,多半是被杨虚彦假造的徐子陵重伤的情报引出梁都的。毕竟在山林中,才是最好的狩猎场所。
  
  宁楚一想到寇仲腰间的那道伤口,后悔中午因为两人开玩笑,没有最后再给他上一遍消毒药水。见黑墨停下来休息,宁楚知道它是担心他跟不上。
  
  捂着急速跳动的胸口,宁楚拍了拍黑墨的头道:"没事,再快一点。"
  
  黑墨却没有动,用尾巴拍了拍它的后背,示意宁楚骑上来。
  
  宁楚没忘记下午时担心黑墨老死时的心情,坚决摇头。
  
  黑墨不满地龇了龇牙,用前爪刨了刨地,示意宁楚他不上来它就不继续带路了。
  
  宁楚彻底败给它了,他趴在黑墨线条优美的后背上,然后皱眉思考着,究竟是谁带坏了他的黑墨?那个单纯好欺负的黑豹究竟被谁改造了?
  
  黑墨倒是再没跑多久,宁楚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铿锵的金铁交击声。宁楚示意黑墨从另一边潜行,而他则加速朝那片树林冲去。
  
  只见在阴暗的月光下,寇仲正在和一个连头都罩在黑色头罩里的黑衣人拼斗。宁楚知道这人定是那个闻名天下的影子刺客杨虚彦。也就是他的便宜老爹石之轩的另一个徒弟,完全用补天阁邪恶的武功培养出来的冷血杀手。
  
  由于本来就是沉沉的黑夜,一身黑的杨虚彦就像是在夜晚出现的幽灵般,令人胆战心惊。
  
  此时他手中的影子剑再化作点点剑雨,一阵一阵的从不同角度,往寇仲攻去。在他幻魔身法的配合下,他变换的每一个位置均出乎人意料外,四面八方地向寇仲狂攻猛击,直有摇山撼岳之势。寇仲则屹立如山,井中月纵横开阖,挥洒自如,以奇对奇,以险制险,不时用上同归于尽的拼死招数,堪堪挡着令天下人丧胆的影子剑法。
  
  "叮!"
  
  影子剑挑中井中月锋尖处,寇仲剧震急退。
  
  杨虚彦没有乘势出击,横剑上下扫了两下,"叮叮"两声细响,两根银针掉落在地。
  
  宁楚暗叫可惜,他这次出来得急了,并没有来得及带他的枯木禅琴,否则用琴音掩盖银针的破风声,再加之琴弦的反弹力,在激斗之时,恐怕真能趁杨虚彦不备而得手。
  
  杨虚彦露在头罩外的双目朝立在圈外的宁楚射出凌厉神色,剑尖遥指,像是在试探宁楚的武功,是否能连他一起斩于剑下。
  
  虽然杨虚彦剑尖指着的是一身白衣的宁楚,但寇仲仍感他的剑气紧锁自己,洒然笑道:"坦白说,杨兄只差一点点就可取我寇仲的小命,何不再冒险试试看?否则错过今晚的机会,以后须担心的,将是你老哥而不是小弟。"
  
  杨虚彦冷眼看着另一旁从树丛中悄无声息钻出的黑豹,收剑冷然道:"我并不惯于冒险,我每趟刺杀目标,均有详尽的计划与万全的把握,似险而非险。少帅能躲过两趟,不代表能躲过第三趟。少帅请啦!"
  
  寇仲头皮发麻地看着杨虚彦如幽灵般向后退入山林中,很快一身黑衣的他便融入了夜色,再也看不到任何踪迹了。若不是草地上的断枝枯叶和斑斑血迹,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斗。
  
  寇仲松了口气,身上的真气一空,竟就那样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寇仲一手撑着井中月,一手捂住腰间正在流血的伤口,他真的已是强弩之末,若不是宁楚突然出现,恐怕他下一刻就已经沦为杨虚彦剑下的亡魂了。
  
  一双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宁楚的声音淡淡传来道:"都吩咐过你,今天不许做剧烈运动,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寇仲歪在宁楚的身上,闷声说道:"如果你想要,其实我认为我还可以的……"
  
  宁楚:"……"
  
  "嗷!痛痛痛!!小楚!!快松手!!"
  
  山林中传来意义不明的惨叫声,还未走远的杨虚彦脚下一滞,想起宁楚江湖中那"声名显赫"的传言,按下想要扭头回去围观的念头,脚底抹油立刻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杨小子先出场一次,后面还有戏份~~~黑墨也是……向我抗议最近都没它的戏份了~~~拎出来转转~~~
预告:下章是和寇仲的肉戏,注意后天五点准时自备小板凳围观哦~~~~
50
50、第五十章 山洞 ...


  
  宁楚不知道杨虚彦会不会杀个回马枪。他倒是知道他的这个师兄是绝对会不计任何代价完成计划的人,相比多情公子侯希白,杨虚彦更像是石之轩冷酷一面的继承人。
  
  石之轩由于修炼两种正邪武功而产生的精神分裂,直接导致了他培养的两个徒弟的性格不同。侯希白博爱兼爱在花丛中片叶不沾身,而杨虚彦则自私无情身处暗影中伺机而出。
  
  不同于身世不明的侯希白,杨虚彦是隋文帝杨坚的嫡亲长孙。也就是说,如果他的父亲杨勇当年顺利继承皇位的话,那么他现在就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养尊处优的皇孙经历了皇宫剧变,最后习得一身武艺,变成了天下闻名的影子刺客,最后图谋皇位,宁楚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一狗血的励志剧。
  
  不过虽然杨虚彦的身世比较传奇,但宁楚却绝对不敢小觑他这位师兄。影子刺客名不虚传,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每次刺杀之前,他都会做非常详细周密的计划,就像一条耐心潜伏的蛇,务必苛求一击必中。这次的布局就可见一斑,他不吝啬于使用阴谋诡计,这次侥幸逃过了,下次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宁楚一想到过一阵要去成都,解决《不死印法》的那件事,就无比头疼。那个烫手山芋可是侯希白和杨虚彦两人都想要的,因为石之轩的教育方法比较变态,在他两个徒弟二十岁时将要进行出师考验,最后只有一个徒弟才能活下来。所以这个《不死印法》变成了他的那两个师兄竭力抢夺的对象。
  
  他可不可以直接把那个武功秘籍直接烧了啊?宁楚撇了撇嘴。
  
  不过那样做的话,估计石之轩直接会来掐死他。
  
  "小楚,不用担心啦,杨虚彦那小子既然说这次放过我了,暂时就不会回来了。"寇仲见宁楚紧锁眉头,笑笑地宽慰他。
  
  "谁知道他是不是马上就会回来呢?"宁楚在火堆里添了一些柴火,寇仲这种伤势,不能再连夜赶路了。他们寻了一处不大的山洞,正好避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宁楚让黑墨在外面站岗,而自己则专注地给寇仲处理伤口。
  
  宁楚撕开寇仲沾满血的衣服,发现寇仲倒是没有被杨虚彦的影子剑刺伤,但身上原有的伤口却全部崩裂。左臂上的伤口本来就浅,可以忽略不计,但胸膛上的创伤看起来骇人无比,右腰上的刀伤也开裂,缝合的线变得扭扭曲曲。
  
  "不行,必须拆开来重新缝合。"宁楚看了一眼之后,冷静地判断道。
  
  寇仲一想就觉得疼,夸张地抽气道:"没事没事!更严重的伤我还受过,这点算什么啊?"
  
  宁楚伸手把脉,发现寇仲体内的长生气已经所剩无几,看来是在和杨虚彦的拼斗中消耗殆尽,看来是无法支持他疗伤。宁楚带了随身的药包,当下便不顾着寇仲的呜哇乱叫,按着他把线拆了,重新又缝了一遍。
  
  黑墨探进头来好几次,看着寇仲的惨样,摇头表示同情,之后便趴在洞口假寐了。
  
  寇仲的抗议渐渐地停了下来,他其实那样夸张的说话,多半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喜悦。
  
  他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关头,但却从没有一次像今次这样。当他刚刚升起自己死了也许宁楚和徐子陵以后就能毫无芥蒂地在一起了这个念头,就在黑夜之中,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他来救他了。
  
  寇仲一直觉得,这世上,爱着他的干娘、素素,都相继辞世,除了和他生死与共的兄弟徐子陵外,没有人会真正在乎他的生命。但在那一刻,寇仲忽然感悟到了,为何素素入葬的那晚,徐子陵会忽然冒出那样的建议,因为他怕宁楚也会消逝而去。
  
  跳动的篝火映照在宁楚如玉般的脸上,就像上好的陶瓷上被蜡染了一层沁色一般,说不出的好看。寇仲感觉着他冰凉的手指在他的伤口处忙活着,渐渐抚平了他的不安和痛苦。若说之前对宁楚只是有倾慕之心的话,寇仲此时便完全想把面前的人拥入怀中。
  
  因为洞穴内的光线不好,寇仲是靠坐在山壁上,而宁楚直接趴在寇仲的身上进行缝合,几缕长发掉落下来,垂在他的脸侧,寇仲忍不住伸手去拨弄,一抬手便把宁楚头上的木簪拆开,瀑布似地长发散落而下,宛如丝绸般的触感让寇仲不由得轻声慨叹。
  
  "你做什么?"宁楚不悦地抬眼瞪去。本来光线就够不好的了,把他的头发解开更是添乱。
  
  寇仲根本没回答宁楚的问题,他凝视着宁楚的双目,因为烛火的映照,他平日里沉静黑亮的双瞳里,就像是映着浅浅的水色。
  
  看着寇仲怔忡,宁楚觉得他因为受伤而变傻了。不去管这个呆鸟,宁楚皱了皱眉,一甩头,把碍事的长发甩到脑后,再次低下头对付寇仲的伤口。所幸只剩下最后的收口部分,宁楚迅速地打了个外科结,然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带剪刀,只好俯□去用牙齿咬断缝合线。
  
  在缝合线断裂的那一刻,宁楚听到寇仲隐忍的抽气声,不解地抬起头。他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了,不应该很痛啊?
  
  可是宁楚没有看到寇仲脸上的表情,他感到一片阴影很有气势地笼罩而下,然后他的唇就被一个柔软的物体强势地封住了。
  
  寇仲的吻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即便在宁楚反应过来后开始推拒他,都不能阻止他的侵入,反而因为这样,被按住了脑后,连逃都不能逃。
  
  在寇仲的眼里,宁楚就好像是一抹幽魂,随时都可以在指缝间流散而去,再也抓不到,再也看不到了,当真正吻住怀中的人时,寇仲才有一种真切的拥有感,每次看到宁楚脸上那股冷漠淡然像是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表情时,他都想把他狠狠地揉进怀里,说什么也不想放他走。
  
  再也无法控制的自己的理智,寇仲的举动开始变得急促,然后狂乱起来,他知道宁楚对于他的吻是无法抵抗的,当怀里的身体从僵硬变得柔软起来后,寇仲大着胆子扯开宁楚的衣襟,入手是一片细致滑腻。
  
  "放手!"宁楚被寇仲热得几乎可以灼伤他的手掌烫得一震,拼命摇头摆脱了他的吻,气喘吁吁地怒道。
  
  寇仲双目晶亮地凝视着宁楚绯红的脸容,看着他那一向淡色的薄唇被他染上了一层鲜亮的嫩红色,不由得眸色加深。"小楚,你和小陵只是为了疗伤才在一起的吧?"
  
  "是的,所以我不需要其他人了。"宁楚敛眉冷冷道。虽然徐子陵对他的感情他琢磨不透也看不清楚,但他却已经把他定位为床伴了。爱情什么的,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的东西,他不需要,也不想沾染。宁楚平缓着呼吸,努力让自己撑着寇仲的胸膛半直起身子,还必须要避开对方身上的伤口,否则他之前的工作又要重新做了。
  
  寇仲却勒紧了宁楚的腰线,不让他逃离。宁楚身上常年不变的清淡药香中,混杂了鲜血和汗水的味道,让他沉迷不已。更由于刚刚的挣扎,他身上的衣襟半解,少年的身体在火光的映照下光泽细腻,如良质美玉。寇仲另一只仍在衣襟内的手,终是忍不住地动了动。
  
  宁楚倒抽了一口凉气,寇仲的长生气和徐子陵的不同,若说徐子陵是一条潺潺溪水般的长生气,那么寇仲的长生气便是一团灼热的烈火,瞬间就可以把他点燃。
  
  "放……放手!"宁楚的声音开始有些不稳,与以往不同,欲望的滋味来得太快,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寇仲舔了舔唇,慢慢地用手在宁楚敏感的背部画着圆圈,"小楚,既然你和小陵是为了疗伤在一起的,那么就是没有和他谈感情喽!"
  
  "嗯……"宁楚不知道寇仲到底要说什么,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在他身上作怪的那只手上。他用双手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防止自己软倒在寇仲身上。可是从腰间渐渐升起的酥麻快感,越来越汹涌,也让双臂开始绵软无力。
  
  寇仲的手并未停止摩挲,眼中闪过一丝期冀,诚恳地说道:"那就是说我还有希望喽!小楚,我不想和你用疗伤的借口在一起,我真的是想得到你。"
  
  宁楚听了真想直接把寇仲抽飞,如果不想用疗伤的借口和他在一起,那么现在故意用长生气挑拨他的人是谁啊?
  
  "小楚,我是真的喜欢你……让我留一次回忆也好……今夜以后,我会放手的……"
  
  宁楚的理智告诉他,他已经和徐子陵在一起过,不能再和寇仲牵扯不清了,他们三人的关系会因为这样分崩离析。但理智归理智,宁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头一次在身体深处感到了巨大的渴望,寇仲的唇和手像是有魔力一般,所过之处像是掀起了燎原大火,彻底焚烧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感觉到自己被他放倒在有衣服铺垫的地面上,衣服的下面就是干燥的草垫,偶尔有几棵细草穿透了衣服布料,浅浅地刺入了他的背部,带来一股麻痒的感觉,让他不由得胡乱地扭动着身体。
  
  "别再动了……小楚……我是想要温柔点的……"
  
  他在说什么?宁楚昏昏沉沉间,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干渴不已,他就像是被绑在柱子上被火焚烧的祭品,想要抓住些什么,伸出手去,却抓到的只是空气。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寇仲导引着他的手揽住了他宽厚的后背。低头看着身下人微微发抖的低喘模样,寇仲忽然升起了一股想要欺负这人的念头,他一手撑着自己的身子,一手握上了宁楚已经颤颤挺立的那处,俯身在他耳边浅浅地说道:"想要吗?想要我吗?"
  
  宁楚的喉咙间冒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抽气声,像是怒极了想要骂人,更像是小兽在悲鸣哀求。
  
  寇仲慢慢地摩挲着,时而用力时而轻柔,这种事像是可以无师自通般,他只听宁楚的喘息声,便可以知道怎么样做可以让他舒服,可以让他欲生欲死。
  
  宁楚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和跋锋寒做的时候,从不会让他碰触自己那处,每次只是用后面来达到顶峰,他甚至怀疑自己因为淡泊心情而绝情绝欲了。和徐子陵在一起的那一次,更是没有玩什么多余的花样,而寇仲的手掌本就带有令他无法抵抗的灼热长生气,现在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抛进了熔炉中,感觉半边身子都已经开始焚烧殆尽了。
  
  宁楚咬紧了牙关,终是没忍住,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寇仲的肩膀上,在自己的唇间尝到了一丝甜腥的血腥味。
  
  寇仲轻笑了起来,手中报复地一使劲,换来宁楚一声尖锐地呻吟。
  
  "嘘……小声点……你不想黑墨那小子看到我们在干什么吧?"寇仲永远知道如何掌控宁楚的弱点,在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僵硬时,寇仲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深。宁楚可能是没注意到,但是他还是听到了黑墨之前就走远去捕猎了,否则他又怎么敢对宁楚动手动脚?
  
  宁楚却不知道黑墨早就已经走远了,在他心里,黑墨不仅仅是陪着他长大的黑豹,而是他的家人。尽管他知道黑墨就算看到,也不会理解他们在做什么,但他还是难免紧张,把嘴边的声音逼回喉咙里,只变成了一声声浅浅地抽气声,低低地回荡在窄小的山洞里。
  
  "呐……乖……说说,是不是想要我?"寇仲锲而不舍地在宁楚耳边追问道。
  
  宁楚已经几次被寇仲逼到顶点,又被他硬生生地拉了回来,若是换了平日,他的心脏早就受不了昏过去了,偏生寇仲还用长生气支持着他,被欲望折磨得筋疲力尽的宁楚只能彻底抛弃他的坚持,胡乱地点了点头,拉过寇仲的脖子,主动吻了过去。
  
  寇仲的心中一阵狂喜,却并没有给宁楚一个痛快,而是一边吻着他,一边坚定地将身体缓缓下沉。
  
  疼痛让宁楚反射性地咬紧牙关,也不知道是咬破了寇仲唇间的哪处,血腥味弥散在两人唇齿间,彻底掀起了抵死缠绵的序幕。
  
  有关于那晚的记忆,宁楚始终是模模糊糊的,或者是不想回想。他只是隐约地记得自己像是在火中被焚烧的一柄剑,烈火缠身,然后被人捶打,继续焚烧,往复循环,过了好像漫长得无法形容的时间之后,才彻底解脱出来。
  
  当宁楚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体酸涩得根本不像是他自己的,阳光透过窗缝照射进来,看起来竟有些刺眼。
  
  看屋内的摆设,是他在梁都住的地方,宁楚半撑起身,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清洗干净,但他拉开衣襟,入眼的就是一片让人脸红心跳的靡乱痕迹,忠实地记载了山洞那个荒唐的夜晚。
  
  宁楚头痛地扶着额,还没接受这个事实时,一个人推门而入,两人同时愣住了。
  
  风尘仆仆的徐子陵看起来像是一路飞奔而回,脸上还带着久别重逢的笑容,而当他看清楚宁楚身上的那些痕迹时,笑容立刻僵硬,脸色也变得铁青。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章肉虽然不能说是红烧大块肉……但总比前面几次有味道吧…………咳…………
预告,快要开始成都路线了,小白和石爹要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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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栈道之上 ...


  
  这算是最糟糕的情况。
  
  但宁楚却并不想隐瞒,想直言相告。但徐子陵却并没有听他的解释,返身出门而去,看样子是知道去找谁理论。
  
  宁楚并没有急着追去,而是躺回床上,定定地看着床盖,想着以后他该怎么办。
  
  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昨夜和寇仲发展成那个样子,他也不能说一点错都没有。
  
  "小楚,我不想和你用疗伤的借口在一起……"寇仲昨夜的呢喃还留在耳边,宁楚却觉得开始害怕了。
  
  因为昨夜正如寇仲所说,是一场实实在在的交%欢,而并不是双修。虽然是寇仲用手段让他接受,但最后也确确实实是他自己要求的。尽管寇仲的长生气仍对他的身体产生了益处,但他在昨夜时,根本没有余力去注意到这个问题。
  
  宁楚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有力,寇仲火一样的长生气犹如煅烧了他的心脉,竟去了这些天时时需要分神抵抗的隐痛。宁楚不知道,他和寇仲的这一夜,正好符合了道心种魔大法的第三层,一人有欲有爱,一人有欲无爱。对两人的修为都有莫大的好处。
  
  可是宁楚这时在意的,是他无法再面对寇徐两人。他可没打算同时和两个人纠缠不清,也许他一开始和徐子陵在一起,就是错误的。
  
  徐子陵先是叩开了他的心门,却又让他紧紧关闭,而寇仲则是让他的身体屈服,进而沦陷……
  
  "呜……"自己扒门进来的黑墨前腿趴在床边,用舌头舔了舔宁楚的手。
  
  宁楚摸着它柔软顺滑的毛皮,淡淡道:"黑墨,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说他胆小也好,怕麻烦也好,既然理不清,那么就直接斩断吧。
  
  "嗷!"黑墨高兴地摇了摇尾巴,鼓励宁楚赶紧离开这里。
  
  宁楚下定决心,便简单地留下一张字条,带着黑墨离开了梁都。他的武功和双龙差不多,再加上黑墨是隐藏踪迹的好手,一人一豹便避开梁都士兵的耳目离去。
  
  宁楚不是不知道其实他若留下来的话,和双龙解决问题对他自己是最佳的选择。不管最后双龙谁选择了他,他以后都可以继续双修延长生命。但他却不想因为自己破坏双龙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