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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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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作者:明鬼(VIP完结/名捕和床技大师一路溜达的故事/有肉完整版)

文案:
名捕和床技大师一路溜达的故事
且行且停,这一路,是你从未听过的风月秘闻……

谁有艳骨,风月尽覆。
刀剑枪与床的故事……

低调文案,请低调围观。

PS:本文为【1VS1】,不NP不NP不NP不NP……= =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雁起 ┃ 配角:明盛兰 ┃ 其它:名器



  第一章

  这是桐城郊外的一间小茶水摊,老板是一个跛脚的老汉,看起来很普通。
  烈日炎炎,老板普通,客人们却似乎不普通。
  当然,也不是皆非常人。
  小茶水摊在大榕树边搭棚,有五张桌子。其中两张坐的,是跛脚老汉很熟悉的、时常路过此间歇脚的农夫、砍柴的,都是平头百姓。
  而另外三张桌子,靠近门口那张,坐的是两名大汉,短打带刀,孔武有力。一看就是走江湖的,他们盯着对面看,就像那里是一堆黄金。
  那里当然不会有一堆黄金,那张和两名大汉面对的桌子,坐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很漂亮很妩媚的女人。
  跛脚老汉一辈子没娶妻,他发誓,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这个女人可以引起大多数正常男人的欲望,她看起来只有二十三四,不年轻了,但绝对不老。反而因为多了一种成熟的风韵而更加迷人。
  就像饱满的水蜜桃一样,光是用看的,就知道该有多甜美。
  可跛脚老汉也不敢多看她,哪怕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可能也是仅有的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女人虽然在笑,她的腰间却有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无鞘。
  短刃就这么挂在女人纤细的腰肢上,她不时用拇指拨过刃口,轻轻柔柔,就好像那是她的情人。
  最后一张桌子在角落里,坐了两个男人。
  很年轻,很出色,很英俊。
  一个穿着蓝衣衫,寒冰雕就一般不苟言笑,线条冷硬,薄唇紧抿。
  另外一个则穿着月白色衣衫,与他的同伴完全相反,他的嘴角总是翘起,眼睛弯着,似乎十分爱笑。
  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人。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恐怕就是都非常俊俏。
  这个两个年轻男人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喊上茶就只是细声交谈几句,不时望望外边,像在等人。
  可他们太出挑,使得漂亮的女人老是忍不住瞟向这边。
  没有人说话。
  这三个桌的都不说话,另外两桌的人也不敢说。一时间只能听见树丛里的虫鸣声,和不时响起的沏茶声。
  终于,那两个大汉中的一个有些不耐了,冲着女人道:"贼,你还在做什么。"
  贼?
  跛脚老汉吓了一跳,这个漂亮的女人居然是贼?
  女人瞪了他们一眼,道:"急什么急,茶都没喝完呢。——反正你们也打不过我,嚷嚷个什么劲儿。"
  她的话令两个大汉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就算打不赢也要打,难道任凭你这贼揣走我家的东西。"
  女人鄙夷道:"就那破玩意儿,你当我稀罕?"
  两个大汉气得不轻,方要回话,门帘一挑,进来了一个年轻男人。
  这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瘦削,却不显病弱。长相并不是顶好的,特别在那两个男人的映衬下更是如此。但皮肤很白,单眼皮,眼睛很黑很大,显得有些天真。
  他进来了张望一下,冲着左近的女人道:"这位大婶,这里是桐城附近么?"
  女人猛的变了脸色,咬牙道:"你叫我什么?"
  年轻人见她脸色不好,又打量她几眼,犹豫道:"不好意思,这位……大姐。"
  其他人都不觉好笑,这人看样子是知道自己的称呼有问题,得罪了女人,却还不喊得好听些。从大婶到大姐,也不曾好上多少。
  女人一拍桌子,震得灰尘直落,斥道:"睁大你的狗眼,本姑娘是你大姐吗?"
  她看起来倒是比年轻人只大那么一两岁的,所以年轻人还真不该叫她"大"姐。
  只是这年轻人十分不识相的睁大了眼睛,他眼瞳极清澈,很纯真的样子,道:"这位……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大姐的大婶,我看你分明已经三十五六了,怎的还不许人叫一句大姐?"说到后面,这个被斥的年轻人语气中已然带上几分委屈了。
  女人惊讶的睁着眼,脸皮微红,左右看了看吃惊的人们,愤然抽出腰间短刃,喝道:"黄口小儿也敢大放厥词,姑奶奶非给你点颜色瞧瞧!"
  那柄短刃挂在她腰间,只是明晃晃看起来十分可怖,但这女人捏住刀柄后,短刃立即寒芒暴涨,犹如出鞘利剑。
  任谁都不会怀疑,现在这短刃,能毫不费力的隔断这个年轻人的脖子。
  看见她想出手,两个大汉大声道:"贼,你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算什么本事?难不成只因为人家看穿你是个老婆子?"
  女人气得大喊道:"我是老婆子?姑奶奶年轻得很!"
  大汉道:"江湖上谁都不晓得贼的年纪,有的说你二十多,有的说你四十多,竟还有人说你才十七八。原来你已经三十五六了,让人一看便看出来。"
  女人虽然知道他们是故意气自己,还是忍不住狠狠瞪着他们生气。想到就是那个年轻人揭穿的,更是怒火中烧,又羞又恼,挥刃刺向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脚步虚浮,一看便是毫无内力的人,但好在他身体十分灵巧,一侧身,避开了那一刃。
  女人想不到这个没武功的年轻人身形如此灵活,一挥刃,又要刺。
  年轻人不退反进,上前一大步,一手托住女人的手肘,另一手在她腰后和前胸疾拍了几个地方。
  这几下既快,又不像任何点穴功夫。
  只是十分有效的样子。
  女人猛的一软,瘫在地上,靠着壁,双手捂住脸,耳根通红。
  她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绞在一起,闭着绷紧,口中发出细小的低吟声,身体不自然的颤动许久,才随之软趴趴的放松了。
  这是哪门功夫?如此巧妙。
  正当旁人疑惑时,女人却一撑身体,手掩着脸,站起来就飞身出了茶棚。
  年轻人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叹了口气。
  那两名大汉看见自己追了许久的人跑了,顾不得许多,往桌上拍了几枚铜钱,也急匆匆追着出去了。
  这时,年轻人又向跛脚老汉问道:"老丈,这是桐城附近吗?"
  老汉答道:"不错,往南走三十里就是桐城了。"
  年轻人道:"方圆十里有几家茶摊?"
  老汉道:"止我一家。"
  年轻人道谢,又看了看茶棚里的人,把目光停在角落里那两个男人身上,那两个人竟也在看着他。
  他走了过去,一拱手道:"两位兄台打扰了,敢问你们可是在等人?"
  那穿月白衣衫的人笑嘻嘻的一指旁边的凳子,道:"请坐吧,我们要等的,应该就是你了。"
  年轻人也不客气,坐了下来,道:"在下韩雁起,这是信物。"他又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晃了晃。
  月白衣衫的人只轻轻扫了那玉佩一眼,侧首看着蓝衫人。
  蓝衫人也只搭了一眼,点头道:"真的。"
  月白衣衫的人这才回礼,笑道:"韩兄好,在下明盛兰,这位是杨意。"他又指了指蓝衫人,蓝衫人颔首以作回应。
  韩雁起蹙眉道:"恕韩某失礼,家师对韩某说,只有一个人来。"
  明盛兰道:"这不是……出了点意外,韩兄放心。我这兄弟身手好得很,绝不拖后腿。"
  韩雁起从师父口中得知,此次与他同行的是誉满天下的神捕。他现在见了这人,心中不由暗想,怎么这样爱笑,也能镇得住人吗?
  只是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十分友善的朝杨意笑了笑,道:"杨兄,这一路,就要多仰仗两位了。"
  明盛兰道:"我说雁起,我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韩雁起道:"请讲。"
  明盛兰道:"我也算是行走江湖有些年了,见过的武功招数很多,可独独不知道你方才制服齐眉——就是那女贼——的那一招是什么,难道这是你的师门绝技?那个齐眉可是颇有名气的飞贼呢,身手不错的,你看起来一点武功也没有,竟然一招便搞定她了?"
  韩雁起羞赧的道:"不,也不是什么绝技……"
  明盛兰笑眯眯的道:"那能说说吗?我只是好奇而已。"
  韩雁起想起出门前师父说过,不要随便和人讲自己学的什么东西,还说过一路上要听他那位朋友的徒弟的话,那是个好的人。
  所以……其实是可以告诉明盛兰的?
  韩雁起期期艾艾的道:"其实,我确实没有武功,方才那女人忽然瘫软,是因为……因为她……"说到这里,韩雁起看了看周围,凑近明盛兰极快极轻的说了几个字。
  明盛兰瞪大眼道:"我……我没听错吧?"
  韩雁起点头道:"就是这样。"
  明盛兰哭笑不得,只因韩雁起方才说的那句话是"因为她去了",这话说的极轻,就是怕旁人听见,但明盛兰确定自己没听错。
  明盛兰现在怀疑这位师父好友的徒儿,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了。
  韩雁起道:"你一定在想,我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明盛兰干笑道:"哪能,哪能呢。"
  韩雁起这人看起来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脑子挺好使,他一言不发的伸手去拍明盛兰的腰。
  明盛兰不明所以,下意识的要躲。
  怎知韩雁起更快,他的手眨眼间就在明盛兰腰上拍了两三下。
  明盛兰只觉腰上一酸,然后一阵快感顺着脊椎一直冲到了头顶和指尖,冲到了身体每一个角落,他下/身那物,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快的,倏然间立了起来,坚硬如铁。
  明盛兰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并拢了腿,只觉身子还在发软,白着脸道:"你……你……"
  韩雁起无辜的睁大眼,道:"你还信不信?"
  他眼睛清澈,这么瞪着别人看,任谁也不愿相信这个年轻人会骗人。
  明盛兰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最终只好叹了口气,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信,我信了!"
  杨意并不清楚明盛兰身上的异样,他皱着眉道:"你怎么了?"
  明盛兰哪好在这里开口,只得摇摇头道:"说不得,说不得。"
  从来坊间□中便多有这样的情节,一个因为奇遇而身负"绝技"的男子,靠着一首绝技,睡遍天下美人,夜夜笙歌,不管花魁女侠寡妇少女,都因他的绝活而就此倾倒。
  从前明盛兰——不止明盛兰,怕是大多数人都觉得,那只是小说,小说家言不可信,这都是编来给世人看着助兴的。
  可如今,明盛兰眼前便坐着一个活生生的这样的人。
  明盛兰惊骇莫名,却又不得不相信。
  他只用了三息的功夫,就让齐眉"去了",只用了一息的功夫,就让明盛兰硬了。
  奇人,真奇人!

  第二章

  明盛兰道:"雁起,你是哪里人氏?"
  这时三人已到了桐城,寻了间客栈投宿。明盛兰不知是否出于职业习惯,开始打听韩雁起的情况。
  韩雁起正在喝茶,细细软软的手指捏着青瓷盏,微笑道:"扬州呀。"
  明盛兰道:"竟是扬州,我前后去过扬州十余次,也算熟悉了,不知你住何处。"
  韩雁起道:"时花楼。"
  明盛兰一愣,问道:"时花楼?鱼儿巷那个时花楼?"
  韩雁起点点头,不见半点不自然。
  明盛兰顿时青了脸,时花楼是什么地方?扬州最大的妓馆!
  那里面妓子、小倌无数,明盛兰从前去扬州时也去过几次,那是真正的温柔乡,销金窟。
  韩雁起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会住在那种地方?
  若说他是时花楼的龟奴吧,哪有这般不会做人的龟奴,还不把客人都气走?说是小倌呢,他不作浓艳打扮,略带羞涩,长相更只是中上。
  明盛兰虽是顶不喜欢玩小倌的,可他师父喜欢。难不成韩雁起的师父是他师父哪个老相好?再加上韩雁起那手功夫,明盛兰想了,也许他能在时花楼那地方待,是因为那手绝技?
  明盛兰一时左思右想,怎么也拿不准。
  韩雁起见他脸色不对,问道:"盛兰,你怎么了?"
  明盛兰咳了两声,问道:"冒昧一问,你在时花楼……是做什么的?"
  韩雁起又啜了口茶,随口道:"工作呀。"
  明盛兰道:"什么活儿?"
  韩雁起忽然沉默了,就在明盛兰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道:"不好说……"
  明盛兰遂大悟,他明白了,韩雁起果然是那里的小倌!
  明盛兰忽然感觉说不出的不舒服。
  他从来看不起小倌馆中的小倌,堂堂男子汉,竟涂脂抹粉,干起卖屁/股的营生,扭捏其态的居于人下。
  韩雁起提及此事毫无惭色,简直是寡廉鲜耻,让明盛兰大觉自己看错人,竟会以为这个年轻人十分干净羞涩。
  心中虽这么想,可好歹是师父吩咐下照顾的,又并无什么过错,明盛兰只好将情绪掩下,不做表现。
  韩雁起却哪知道那么多,他只是琢磨着和一个外行人,一下子怎么也说不明白。所以那个"不好说"的意思,真的就是"不好"说,不好解释啊。
  因两人都无意再提,这事竟就这么误会下了,也成了明盛兰日后纠结的源头。
  夜里。
  韩雁起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咔嗒一声。
  他素来五感灵敏,很轻易的就醒来了,侧头一看,竟是窗子被人掰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正往里面钻。
  韩雁起眨眨眼,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那人一僵,接着转过身,扯下脸上的蒙面布,恶狠狠的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这人柳眉杏眼,身段苗条,不正是白日里那个女贼齐眉。她这一转身,就露出了腰上那明晃晃的短刃,在月夜里亮的刺眼。
  韩雁起抿嘴一笑,道:"我看身段就知道是你了。"
  齐眉的脸顿时微红,幸好在夜里看不见。
  她取下短刃,走上前来,刀尖冲着韩雁起,道:"说那么多废话,姑奶奶是来揍人的!"
  韩雁起道:"揍人?"
  齐眉道:"揍你!"
  韩雁起"哦"了一声,道:"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齐眉挑了挑眉,道:"说吧。"
  韩雁起清了清喉咙,放声大喊道:"盛兰有贼!"
  "嘭!"
  他尾音未落,门就被踹开了。
  明盛兰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后面是抱着臂的杨意。
  韩雁起眨眨眼,喃喃道:"这么快……好神奇呀。"睡前明盛兰招呼过,有什么就大喊,没想到真的是随喊随到呀。
  明盛兰显然睡意正浓,被吵醒了,皱着眉道:"贼。"
  齐眉打量这两人几眼,道:"哟,没想到你还有帮手呢,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嗤。"
  明盛兰斜睨她,似笑非笑的道:"见过前辈了,前辈放心,我一向很尊重老人家的,特别是您这样的,和我娘差不多年纪呢。"
  "你!"齐眉气得不轻,道:"你是哪号人物,报上名来,姑奶奶今天让你死个痛快!"
  明盛兰冲杨意道:"喂,这可是你把我叫醒的,归你解决。"
  杨意面无表情的对齐眉道:"贼?"
  齐眉扬起下巴,道:"对。"
  杨意道:"丢了贼的脸。"
  齐眉气急败坏的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姑奶奶走江湖时你还在吃奶呢!"
  杨意道:"不才洛阳杨意。"
  "什么玩意儿……"齐眉方道了一句,猛的回过神,道:"杨意?洛阳杨意?!"她脸色极难看的看着明盛兰,道:"那么,你是明盛兰?"
  明盛兰笑眯眯的道:"正是在下。"
  "哦。"齐眉应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向窗边走。
  "想走?"明盛兰冷哼一声,脚尖一掂,飘忽无影的掠向齐眉,右手搭在她肩上,用力一拧。
  齐眉矮身欲挣脱,回手将短刃刺向明盛兰。
  明盛兰手仍不放开,头一偏,躲开那一下,扯住齐眉的衣摆,用力一甩,将她整个向后甩去,直直扔向杨意。
  齐眉借着去势一掌印过去。
  杨意面不改色的动了,如果说明盛兰的身形像风中飘絮般轻盈飘忽,那么他简直就像一阵清风,一缕轻烟,那么一晃,再次看得清他时,他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
  韩雁起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武功,惊讶的张大了嘴。
  齐眉失去的目标,那一掌生生拍在墙上,疼得直揉手腕。
  齐眉愤愤的看着他们,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明大神捕,我可没犯案,你凭什么捉我。"
  明盛兰道:"是呀,你没犯案,你都一个月没犯案了。"
  齐眉俏脸微红,道:"明捕头,求您二位法外开恩吧,小女子真的还有事要做。"
  明盛兰道:"不管什么事,先和我回洛阳一趟。"
  齐眉道:"去了我还走得了么!当我傻呀!"
  明盛兰认真的道:"对呀。"
  韩雁起被逗得直笑,刚想开口,这三个人齐齐侧头看了眼门口,然后明盛兰便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韩雁起不明所以,乖乖闭了嘴,也看向门口。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他问道:"怎么……"
  才说了两个字,明盛兰便蹿了过来一手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道:"噤声,有人。"
  耳朵被呼吸喷得痒痒的,又是奇怪的姿势,韩雁起不自然的扭了扭,把明盛兰的手掰开了。
  再过了一会儿,韩雁起果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还有细细的交谈声。
  齐眉身形一掠,悄无声息的将门关上,然后站在了门边,侧耳听。
  随着人走进,交谈声也逐渐清晰了。
  是两个人,声音很熟悉。
  "掌柜的,你说他们睡着没?"
  "废话,那蒙汗药是作假的么,他们吃了饭菜,肯定睡到死的不能再死了,等会儿进去,你机灵点,要是有人醒来,就一鞭子抽过去!"
  "……是。"
  韩雁起听出来,这两个人分明是客栈的掌柜和小二,没想到他们住的竟是家黑店,想谋财来。可惜,这掌柜的在饭菜里放的蒙汗药,他哪里知道,这里三个人里,两个是习武之人,又有捕头,对蒙汗药根本可以无视。
  剩下的韩雁起,自小服药,蒙汗药这点程度对他也早没作用。
  那声音渐渐近了,"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小二鬼头鬼脑的钻进来,掌柜的也随之进来。
  小二左手提着油灯,他从怀里拿出引火奴,吹了吹点燃油灯,然后提到眼前……
  只见面前就站着三个男人,面无表情的瞪着他,一言不发,余光再一扫右边,竟是张女人脸,眼睛瞪得很大,满脸怒容……
  "啊——有鬼啊!"
  小二一声惨叫,油灯啪一下掉在地上,顿时又没了火光。
  那掌柜的也被吓得不轻,转身想跑,哪里跑得过齐眉,圆滚滚挺肥一个人,被齐眉单手拎了进来丢在地上。
  灯辉明亮。
  "黑店?黑人?谋财?"
  齐眉语气阴狠,脚踩在小二腰上,抢了小二的鞭子在手中一荡一荡,时不时抽在小二身旁地上,鞭梢都抽的散开,可见力道之大。她每一鞭下去,小二和掌柜就抖一下。
  齐眉这是拿这二人撒气呢,她知道,既然遇见了当今六扇门中最年轻的总捕头明盛兰,和杨意那个祖宗,哪里还有逃的机会,指不定就要被关进牢里了,心中自然不愉快。
  韩雁起托着下巴,在一旁道:"你们这是何苦呢?"
  小二和掌柜哭丧着脸道:"小的再也不敢了,几位大爷奶奶饶我们一命啊。"
  "饶了你们?"齐眉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让我抽一顿先!"
  这句话又吓得两人往后贴着墙发抖,鞭子是他们的,他们自然知道,那鞭子可是细细拧成,又浸了盐水的,抽在人身上……那叫一个销魂蚀骨啊。
  韩雁起慢吞吞的道:"让我来抽吧。"
  齐眉道:"你?"
  韩雁起道:"我……我可会抽人了。"
  齐眉眼珠转了转,她虽然很讨厌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子,但显然这小子和明捕头关系不错,还是不能甩了他的面子,便从善如流的把鞭子递了出去。
  韩雁起拿着鞭子,掂了掂,在空中甩了几下。
  小二和掌柜的见状一喜,这小子甩鞭子的动作绵软无力,抽在身上,想必是比那恶女人抽好受多了。
  走至那两人身旁,韩雁起道:"我嘛,最讨厌谋财害命了。"
  说罢手中的长鞭尖啸着划破空气横着甩下去!从小二身上再掠到掌柜身上。
  那声势看起来惊人无比,和先前的绵软无力完全不同,而且这两人受了鞭子后的反应也与常人不同。
  竟是从口中发出了叫喊。
  这叫喊却不是痛苦的叫喊,而是……而是充满了愉悦的快感的。
  就像一个春情正浓的女人猛一下受到了灌溉,叫的,那叫一个娇媚。
  可惜娇媚是娇媚,用这两个大男人粗哑的嗓子喊来,顿时让其他三人一个激灵,只觉手上寒毛都竖了起来。
  再看长鞭落处,只是一鞭子,衣衫都抽破了,露出血痕来。
  可这两人叫的那么欢,完全看不出痛苦。
  韩雁起歪着头看了看他们,上前疾点了两人腰上一处穴道,接着继续抽,狠狠的抽。
  每抽一下,这两人就快活无比的娇啼一声,配合着或黑或痴肥的脸露出的销魂表情,令明盛兰和齐眉恶心无比。杨意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他浑身散发的气息也知道这位爷此时也不是很舒服。
  只是随着韩雁起的鞭子抽下了十几二十下,情形便有些不对了。
  明盛兰敏锐的发现,这两人先前十分快活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痛苦,几分不满。
  韩雁起每一下都是横着挥鞭,但那鞭子像有一意识一样,处处落不到相同地方,不过些许下,这两人就衣衫褴褛,皮开肉绽,看着好不惊心。
  明盛兰先前以为他们只是感受到痛苦了,可一想韩雁起的本事,顿时觉得这事不一般。
  那两人下身先前是坚硬如铁,将裤裆顶的老高的。
  韩雁起第一鞭,他们下/体翘起,到现在第十九鞭,下/体半软,当韩雁起甩下最后一鞭子,这两人的下/体完全疲软下来。
  韩雁起遂停了下来。
  再看时,这两人已然昏了过去。
  韩雁起将鞭子仍开,拍了拍手,似乎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齐眉仍有些恶心,奇怪的道:"我说小子,你刚才那抽鞭子的功夫好生奇特,他们这是怎么了?我看着那鞭子浩大,可力道实则不重呀,怎么才二十鞭就晕了过去?"
  韩雁起抿唇笑了笑,道:"其实……"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
  吊得人胃口,又不说了,齐眉急道:"是什么你快说呀。"
  韩雁起慢吞吞的道:"你一个女人,我不好说……"
  齐眉柳眉倒竖,道:"女人怎么了?这事有什么的,女人就不能说了。"
  明盛兰隐隐知道这怎么回事了,他打断道:"好了,贼,你把他们安顿一下,别死了。"
  齐眉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拖人。
  明盛兰道:"你应该不会逃吧?"
  齐眉没好气的道:"有您二位大爷在,我也要有这个胆子呀!"
  明盛兰微笑道:"那就好。"
  待齐眉把那两人拖出去,明盛兰才问道:"雁起,方才那是……?"
  韩雁起又看了看门口,才低声道:"我每一鞭都抽在他们敏感处,然后封了精关,所以下/体先硬后软,这一软就是精关被刺激重了,却射不出来,从此就再不能人道了。"
  说完韩雁起还一笑,唇红齿白,天真可爱,道:"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我还知道极虐鞭挞之法,不过那个太危险,一不小心就要玩死人。"
  明盛兰瞪着他,大热天愣是活生生打了个寒噤。
  狠,太狠了!
  手段也够高!平常人就算有这样的风月手段,至多也就是拿来玩女人玩小倌,哪能想到这般妙用。
  高人,真高人!

  第三章

  待天明后,开黑店的掌柜和小二就被明盛兰带去桐城县衙了。杨意去后院练功,只剩韩雁起看着齐眉。
  他虽从未习武,见识过他昨日表现,明盛兰也很是放心将齐眉交付他看管。韩雁起捏着鞭子往那一坐,齐眉自不敢妄动。
  明盛兰那边心中还曾想呢,就他这手虐人功夫,有恩客敢试这套么?
  明盛兰是没问,若要问了,韩雁起必然给他解释。这世上人千奇百怪,各人习惯不同,怎么没人喜欢这一套,多了去呢。况且也有那种只伤皮肉的法子,完事后看着可怖,实则药都不用上,过两天也就自行好了。
  明盛兰一走,只韩雁起和齐眉在房里,齐眉百无聊赖的把玩她那柄短刃。她这短刃向来不入鞘,时不时闪过一丝寒芒,齐眉就拿在手中玩,上下翻飞,倒不怕割了手。
  韩雁起看得手痒,道:"大姐,给我也玩一下吧。"
  齐眉又听他喊"大姐",心中恼怒无比,碍于他手上的鞭子,也不敢动手,没好气的道:"这短刃锋利,怕你伤了手。"
  见韩雁起不在意的样子,她又道:"你可知我为何不给这么锋利的短刃做个鞘?"
  韩雁起道:"为何?"
  齐眉道:"我这短刃是极锋利的,百炼精钢,掺了陨铁,天下哪里有鞘藏得住。我戴着它这么多年,都不敢大意。"
  韩雁起求道:"我很小心的,就给我玩玩吧。"
  齐眉心想,这人要是受伤,那我也就可以逃了,总不让他伤太重就行。遂将短刃一抛,插豆腐一般□了韩雁起坐的那张椅子扶手中,好准头,离韩雁起的手只半分。
  那短刃果然锋利,这轻轻一抛,直□去没到了刃柄。
  韩雁起讶异于这短刃的锋利程度,抽出来一看,凑近了只觉寒气逼人。
  齐眉道:"小子,你可悠着点。"
  韩雁起抬眼看了看她,也不再低眼,就这么看也不看的在指间旋转起那短刃。起先稍有凝滞,不一会儿便越来越快,短刃穿花蝴蝶般在韩雁起指间上下晃悠,虚影重重。
  刃口锋利,却愣是没伤到韩雁起一根毫毛,瞧着速度和花样,强了齐眉哪止百倍。
  齐眉目瞪口呆的道:"你、你明明不会武……"
  韩雁起道:"虽不曾习武,但自幼就习手上功夫的。"
  齐眉脸一白,她之前一直不知道这小子什么身份,见识过他露的那两手,听他说是"自幼习手上功夫",如今再联想明盛兰与他同行,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朝廷里关重犯的大牢中供奉的掌刑人?
  齐眉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入狱,却也听闻掌刑人的厉害,都是代代相传的本事,自幼练习,拷问起犯人来,花样百出。据说有使鞭子使得大成的,半点武功没有,也能一鞭子下去抽死一个壮汉。
  但凡犯人,进了他们手中,没有不招的,那要奸要杀要玩要打都随意。
  也因职责特殊,难免见多隐秘,又怕泄露,所以掌刑人一生不娶,只收养孤儿传衣钵。
  一想到传闻中那些变态的掌刑人,齐眉便不寒而栗,更无法和眼前这小子联系起来,她颤声问道:"你这技巧,可是令师传的?"
  韩雁起道:"不是我师父传的还能是谁?我自幼父母见背,被师父收养。"
  齐眉心道:果然!
  齐眉这边心念百转,韩雁起却有好奇的问道:"大姐,我看你对盛兰很害怕,这是为什么?"
  齐眉刚想破口大骂,想起自己日后可能就落在这小子手上,只好忍气吞声的道:"他是兵,我是贼,怎么能不怕。况且明捕头威名远扬,身旁加上个杨意,我哪里是对手。"
  韩雁起只知明盛兰是名捕,却不知他具体多厉害,只因韩雁起少出门,每日里一心钻研"手上功夫",遂问道:"怎么……盛兰很厉害吗?"
  齐眉瞪大了眼,道:"你不知道?"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道:"不知道。"
  齐眉了然,她想起传言都说了,掌刑人日日都与犯人为伍,哪里能到外面听人八卦,便道:"那可不是,明捕头师承名家,若不是出身朝廷,当今武林必以他马首是瞻。年轻有为,正气凛然啊,在江湖上也声誉十分之高。"
  韩雁起听她说"正气凛然",便想到明盛兰平日随意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哪里像个名捕了。倒是他那个冷冰冰的朋友杨意,看起来就十分像捕头。
  这世上的人都有个特点,就是自以为是,什么念头只要起来了,就越想越像真的,牵强附会,自己吓唬自己。
  到这会儿,明盛兰和齐眉都误会韩雁起的身份了,可笑的是,他们两人所猜测的,又全然不同,且韩雁起更是一无所知。
  齐眉十分惆怅的道:"早知我就不来找你了,真是自作孽呀……"
  韩雁起道:"感叹不该来找我,不如感叹你当初怎么就当了贼呢。"
  谈到这个,齐眉双眼放光,道:"不不不,你不懂,这做贼,也是大有快乐的。"
  韩雁起忍俊不禁,道:"快乐不快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前上我们那偷东西的贼都被剁了手脚。"
  齐眉听了却想,这是哪方同道高人,偷东西竟然敢偷到掌刑人头上。
  她道:"唉……我其实也不缺那些钱,只是成功将东西盗走后的那种快意,实在没有什么能比啊,就像有的人喜欢吃东西有的喜欢睡觉,我喜欢偷东西,所以江湖上才叫我'贼'。"
  韩雁起道:"你偷东西很厉害吗?"
  齐眉把一直垂着的手抬起,晃了晃手中的玉佩,道:"你说呢?"
  韩雁起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系在腰上的玉佩,一愣,随即大笑:"真是神乎其技。"
  齐眉撇撇嘴道:"要说神乎其技,杨意还在呢,我哪敢认。"
  韩雁起疑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解的问道:"杨意?他……"
  齐眉见他神情,惊讶的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韩雁起道:"知道什么?"
  齐眉一时无语,看来这小子平时还真是足不出户,连杨意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她只好耸耸肩,道:"杨意也是我的同道中人,比我强多了。"
  韩雁起讶然道:"什么?杨意是贼?"
  齐眉纠正道:"是大盗,很强。"
  韩雁起道:"可……可明盛兰是个捕头啊,他们怎么会……"
  齐眉摊手道:"不止如此,这二人还是姑表兄弟呢。"
  韩雁起叹道:"真是奇事,两兄弟一个是名捕,一个是大盗,堪比柳下惠与盗跖兄弟了。可是你说明盛兰正气凛然,他怎么不捉杨意呢?"
  齐眉笑道:"怎么没有,没见他们形影不离吗,明捕头可是称自己在时时刻刻看着杨意,不让他犯事呢。"
  韩雁起抚掌大笑,道:"太妙了,法理人情皆全了。"
  这时,明盛兰推门而入,道:"你们在笑什么呢?"
  齐眉立即坐好了,道:"没什么,明捕头你回来啦。"
  明盛兰走来沏茶喝了一口,道:"齐姑娘,你倒是乖顺啊,可不像我听闻的那位偷天贼了。"
  齐眉甜甜一笑,道:"明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女子可是向来十分安分的。"
  明盛兰"噗"的一下把口中的茶喷出来,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若是你没被雁起识破年龄,我还当得起这一声'大哥',可这下,我是断断不敢受了,失礼失礼,该我喊大姐才对。"
  齐眉顿时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好不精彩,最后还要强笑道:"大姐也行……"
  明盛兰错眼又看到了韩雁起手中的短刃,赞道:"久闻齐大姐有柄割龙刃,巧夺天工,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韩雁起笑盈盈的转起短刃,白影层层,道:"确实是好兵刃,锋利得很。"
  明盛兰见他毫不费力的把玩那柄短刃,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笑道:"锋利是锋利,可惜太短了,寸短寸险啊。"
  韩雁起忽然吃吃笑道:"这短刃还十分薄,还真不适合做兵器。"
  明盛兰道:"听你这话,可是想到它适合做什么?"
  韩雁起微红着脸看了眼齐眉,凑到明盛兰跟前,将那短刃往明盛兰臂上轻轻一划……
  明盛兰只觉酥酥麻麻,一丝快感从伤口处窜开,遍布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下/身也悄悄抬起了头。
  再看那伤口,细细一线血痕,痛是一点没有的。
  明盛兰第二次被韩雁起弄的硬起了,不免羞恼,有些窘迫的把身子背转,背对了齐眉,低声道:"你……"
  韩雁起却睁着无辜的眼睛,笑嘻嘻的道:"怎么样,好玩吗?"
  明盛兰看着他孩童一般的表情,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唉……
  不知他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有在妓馆生活的人,如此不谙世事的吗?

  第四章

  韩雁起这次出门,奉的是师命,但师父让他去帝都找一个人,却没有具体说该做什么。韩雁起虽是疑惑,但师父待他极好,自然是言听计从。
  韩雁起正以为是独自启程,师父又让他们与友人的徒儿一起上路。师父说是保护,韩雁起自认能够自保,但师父说起时表情严肃,他也就不得不乖乖听话。
  可惜韩雁起不谙世事人情,难免引起了误会。比如明盛兰,便误以为他是小倌。
  韩雁起是听师父说这人值得信任,才老实说了那么多,换了其他人,韩雁起再天真,也要咬死了一个字也不说的。哪知因这引出这般误会。
  韩雁起这是头一次出门,在扬州时他都不常出门,何况是去帝都。加之师父说去找他老友的事并不急,也就打定主意,要在路上好好游玩欣赏一番。
  因为走前师父含糊不明的道:"你出发后路上不必太急,或可游玩交友,结识多些人。"
  韩雁起被师父关在房里久了,咋听他这么一说,还吓了一跳。
  师父吞吞吐吐的,就是说不明白,还不明不白的道:"此番……路途险恶……也不是太险恶……就是小心。"
  什么叫险恶,也不是太险恶?
  韩雁起不太明白。
  他觉得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既然师父都说了可以好好游玩,自然要遵从。
  明盛兰却不是那么想,他见黑店的人都扭送了当地官府,便想着要走人。这手上还逮了个齐眉呢,不早日回去,恐怕迟则生变啊。
  韩雁起还想着要留几日玩玩呢,这些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了。
  明盛兰见他孩子气的抱着床柱不愿走,只好哭笑不得的开解道:"这桐城只是个小城市,又无甚好玩的,你看不如这样,再往前就有大城市,我们可去游耍。"心中想的却是,等到了下一个城市,我再诓你一回也行,诓回帝都去。
  韩雁起不知道这些,一想也是,便欣然同意了,当即收拾包袱,兴高采烈的准备上路。
  这一行四人方走至城门口,忽听得后面传来马蹄声,还有阵阵呼喊。
  "且慢!明捕头且慢!"
  明盛兰一回首,竟是一个穿着官服的人领着几个人打马追来,到了跟前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道:"可……可是追上了……"
  明盛兰看他身上的补服,分明是县令,皱眉道:"这位大人可是桐城县令?这城中掠马,恐要惊了居民啊,万一践伤人怎好。"
  那县令擦着汗点头哈腰的道:"下官正是本城县令,方才是一时心急才忽略了,还请大人莫怪。"
  明盛兰轻点头,道:"不知贵姓。"
  那县令道:"不敢,免贵姓陈。"
  明盛兰拱手道:"原来是陈县令,不知找在下有何贵干。"
  陈县令一抹头上的汗水,道:"先前下官不在府上,未接见明捕头,衙门里的废物也没想到留下大人,下官追上来,其实是想求明捕头留下来帮忙破一个案子。"
  明盛兰道:"案子?"
  陈县令道:"正是,悬案。"
  明盛兰哦了一声,提起了些兴趣,道:"不知是什么案子?"
  陈县令道:"是这样的,从五年前开始,本城有个少年,因家中贫困,开始做皮肉买卖,就在家里,半开门干起来卖屁股的营生。原本这种事,大家也就是背后说说,可从何时开始,有人发现,但凡那少年长久客人,都或病或死,病的也是古怪稀奇,看了许多大夫都好不了,成天只能躺在床上,精神萎靡。按说出了这事,该没人常同他玩了,偏偏他不知有什么办法,让那些和他有过关系的男子,都着了迷似的,巴巴凑上去。打这后,都传说那少年是妖精鬼怪,化作人来害人的。
  "本来嘛,子不语怪力乱神,下官自然是不信的。何况两年前,那少年做皮肉生意,渐渐有了钱,就不做这事了,开了家小杂货店,还娶了门媳妇。可是呢,那些被他迷住的男人,又都不满了,一个个带着病也要同他耍,闹的是满城风雨,那些人的家人都将他告上了衙门,说他用邪术蛊惑人心,要本官让道士和尚来捉人。
  "哎……不瞒大人说,下官在本县的任期就快要满了,平日政绩敢说不错,只这一件事,压在衙门里好几个月了,悬而未决,只因下官实在不知那少年是用的什么手段啊……"
  明盛兰听了,倒觉得这陈县令真是十分不信鬼神的,遇到这事,自己查了许久查不出原因,也不愿意相信是鬼怪作祟。
  明盛兰也觉得有趣,道:"那少年不过做了三年皮肉生意,便有银钱娶妻开店,难不成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被他谋财?"
  陈县令道:"下官也曾这么想过,还查到那些人确实给了他很多钱,可这少年声称是客人硬要给的,干他何事。下官找了他几次都无果。"
  陈县令倒也是个好官,若是换了凶狠点的,早将那少年屈打成招了。
  明盛兰更觉这少年有趣,还是个不怕官儿的。
  陈县令仔细观察,看明盛兰表情便知道有戏,趁热打铁道:"明捕头,这事实在要您出马,去审一审那少年,不如现在随下官回府衙?"
  明盛兰欣然应允。
  韩雁起却不开心了,道:"不是说去下一个城市玩么。"
  明盛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连道:"这等一等……也是无妨吧,那城市又不会自己跑了。"
  韩雁起极为委屈,手指一下下戳着明盛兰的腰。
  明盛兰慌慌张张的躲开,道:"算我怕了你了,等办完案子,我们在桐城玩一玩再走?"
  韩雁起眉开眼笑的道:"再好不过了,我帮你把案子办了,这个我拿手。"
  明盛兰道:"办案?"
  韩雁起道:"那个呀……"
  明盛兰初时还未反应过来,再一想这案中少年干的事,失笑道:"我倒忘了,这个你是行家。"
  于是因为陈县令的要求,放走到城门,四人又款款包袱回去了。
  这回便住在县衙里,明盛兰看来是捕头习性,办起案来十分认真,上手也快,下午便与韩雁起一同去桐城各处大厅那少年的事了。
  这一打听,到了夜里才回来。
  齐眉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见他们回来,也饶有兴味的问道:"明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明盛兰微微一笑,道:"大约知道了。"
  于是他给齐眉和杨意说起来。
  这个少年姓蒙,唤作蒙离的,自幼家贫,幼年丧母,少年丧父,既无兄弟,终鲜亲戚。无奈之下,才做起来那等营生,讨个生活。
  蒙离生的是极好的,也不想想,从来玩娈童,都要十二三的年纪才最好,像蒙离从十五六开始做,已是稍嫌老了。能得欢迎,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至少长相,那肯定是上佳的。
  自从桐城传遍他的事,蒙离就鲜少出门,店里雇了个小子看着,他妻子除了每日买菜洗衣,也很少出门了。
  明盛兰带着韩雁起大街小巷的访问,得知那个蒙离的长相,十分妩媚。据人说,是比女人还妩媚,还清秀。
  又说他身段风流,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睛。
  让很多人拿来打趣的是,这个蒙离娶的妻子只是一个贫家女,生的不说难看,但比起她相公来,那是打马也赶不及的。
  这是什么说法,一个男人,比自己娶的妻子还漂亮。
  明盛兰也问了韩雁起可有思绪,韩雁起琢磨半天,只说要见了本人才能相出来。明盛兰见天色已晚,只好打听了蒙离的住处,然后两人回县衙了。
  齐眉啧啧称奇,道:"我近年也见过不少美男子,江湖上生的漂亮的少侠也多,就是不知道这漂亮胜过女人的男人长得什么样。明日我同你们一起去吧,倒要看看这人,千万别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啊。"
  韩雁起道:"大姐,我看你还是别去的好。"
  齐眉道:"为何?"
  韩雁起道:"你也知道,那蒙离生的漂亮,你看了他,要是嫉妒之下狂性大发也怎么是好?"
  齐眉气急败坏的指着他道:"你是非要损我不成?我明日还就是要去看了!"
  韩雁起摸着鼻子委屈的道:"我说的是实话啊……"他如今还不确定那蒙离是什么情况,劝齐眉别去也是怕蒙离真是……
  须知世事多奇,那坊间话本中所说也不完全都是错的,并非空穴来风。
  都说男子女子,凡是房事中有妙处的,皆为"名器"。可这名器,常人若非床上一试,哪里知晓。
  偏偏世上有人,还真能从人种种表现,看出此人是否身怀名器。
  若要知其间详情奥妙,还须听下章分晓。
  看奇人如何行奇事,揪出"名器",真名器否。
  而名器百解,也自此翻开序章。

  第五章

  多见坊间艳/情传奇中有如此桥段,某女子或男子天生异禀,身怀名器,往往能使与其交/合者不堪承受,抑或有损精气。
  实则这确实存在,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只是传奇中不免歪曲了部分事实。
  韩雁起自小在师父的教导下,学习各种床技,以及如何辨认各种名器。他幼时父母见背,懂事起就一直不常外出,一心学习师父教的东西。也不知是否天生悟性佳,加上刻苦用功,在时花楼几年,他十五岁时,时花楼的花魁年节便必来问安,口称"公子",只为求他指点一二。
  自然,韩雁起不是时花楼中卖身的小倌。不但不是,且地位超然。但凡时花楼中要力捧的姑娘或小倌,都要送到他这儿来,教教这床上技巧。
  韩雁起虽对此知之甚多,但见过身怀名器的人,一个都没有。
  并非说笑,须知世上名器虽多,但常人哪能常睹,还须能够辨认。而韩雁起生活在妓馆,那些花魁什么的,竟没有一个身怀名器。
  并不是妓馆中的人便一定要是这名器那名器,反而民间颇多,只是无人能识罢了。
  也有些名器,是被富贵人家,甚至皇族给养了起来。
  说到这里,便要讲解一番。
  所谓名器,也并不只指密处之物,凡举口、手、足,皆可成名器。且又细分各品,种类品质不一而足。
  事实上史书上许多出名的美人,正是身怀名器,世人不知,夸大其美。
  例如有作《胡笳十八拍》的蔡文姬,她一生流连颠簸,嫁过多次,其实若非她有名器"琴歌",一个女人,再如何美貌,到了年纪大了也不行了,哪里能让那么多男人惦记着。
  所谓闻琴歌而知雅意,这名器"琴歌",按分类属"口",便是说美人吟曲时,能使人恍惚间如闻床调,不能自己,在床上更是风情无限。
  除了蔡文姬,还有的譬如玉真仙子、落雁昭君、飞燕合德姐妹、小周后等等,这些都是史上出名的美人,但少人知道的是,她们都身怀名器。
  能知道这些美人有名器在身,乃是根据她们生平种种事迹推断,而蒙离,韩雁起是从未见过的。只听说他一些还不知是否有夸大的事迹,自然不确定。
  辨识名器,要从各个方面探看,才能确定是何种名器。
  韩雁起想见蒙离的缘故正是在此,若不是当面看看,他怎能推断得出这个蒙离是否身怀名器。
  且听闻但凡与那蒙离交/合过的,非死即病,若是名器,也是其中最恶毒,最下品的。
  次日,明盛兰便同韩雁起和齐眉去找蒙离。
  蒙离住在桐城北的小巷子,十分僻静,有衙役将他们带至附近。
  明盛兰寻了个人打听蒙离家在哪。
  那人看他几眼,叹气道:"这位小哥,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找他。"
  明盛兰道:"啊?为何?"
  那人神神秘秘的低声道:"你不知道,那个蒙离啊,会妖法!你若是找了他,不死也脱层皮啊!况且他现在说已经不干这生意了。"
  明盛兰面色古怪,道:"我只是慕名前来,不想还有这层关系,多谢了。不过在下还想问问,那蒙离是否真同传闻中一样绝色?"
  那人咂咂嘴,道:"这个嘛,你若是问了不了解的人,肯定说那蒙离倾国倾城天姿国色,倒是问了我们这知情的。其实啊,那蒙离长相也并不是顶好的,至少就比不过我上次在妓馆看到的花魁。怎么的,他也是个男人不是?"
  明盛兰点头称是。
  那人又接着道:"可也奇了怪了,这人长相虽然不是顶好顶好,但那眉眼之间,总露着一股妩媚,看着他的眼睛就想扑上去,那身段,真是没的说。"
  明盛兰道:"所以蒙离是骨子里透着的妩媚?"
  那人点头道:"何止妩媚,简直是风骚。"
  明盛兰谢过这人,又回来对韩雁起和齐眉道:"看来这个蒙离不简单啊。"
  齐眉道:"若是简单了,哪能骗的那许多男人。"
  韩雁起道:"我倒是好奇他妻子……"
  齐眉道:"哦?"
  韩雁起道:"他妻子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嫁给这样一个人呢?"
  齐眉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好毒的嘴啊。"
  明盛兰再拦了一个人问蒙离,这回倒是问出来了,便并肩往巷内走。
  边走齐眉边道:"他不是足不出户,我们如何看?"
  明盛兰道:"偷看吧……"
  韩雁起道:"这个提议一点也不好啊,还是我来吧。"
  齐眉道:"你来?"
  明盛兰也满脸怀疑。
  韩雁起微微一笑,吩咐他们在这里等着,自己上去了。
  "笃笃"敲了敲门。
  那房内传来一个声音,"稍等。"
  是男人的声音,但颇为柔和。
  片刻后,有人来开门。
  韩雁起看着这个男人,心道他便是蒙离了吧。
  蒙离穿着十分简朴的青衫,束着头发,光看打扮是十分一丝不苟的。可他若穿着这身上妓馆,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在卖身。
  只因蒙离身段实在风流,裹在薄薄的青衫中,风情独特。眉眼十分俊俏,偏带妩媚多情。他生的不是凤眼,却流转顾盼间清艳秀美,虽无点绛唇,微微启唇却也惹得人心醉。
  但凡个正常人,见了他,是没有不惊艳的。
  可是韩雁起是惯见美人的,定力又强,看了蒙离连愣神都没有,直接绽开一个笑容,道:"敢问这可是陈家?"
  蒙离可能原以为来找他的又是麻烦,开门见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却有些惊讶,而且这人不知是傻心眼还是什么,对他的风姿完全忽视。
  蒙离不知为何有些奇怪的感觉,道:"不是,你找错了。"
  韩雁起做惊讶状,道:"这不是陈家?怎么可能呢,我五年前还来过啊。"
  蒙离道:"我前两年搬过来的,也不知这里之前住的哪家,可能你口中的陈家已然搬走了吧。"
  韩雁起懊恼的道:"这可怎么是好,这位小哥,请问你知道最近的客栈在哪么?在下本欲投靠亲友,谁知他竟然搬走了?"
  蒙离一伸细白的手指,道:"你往那里走,转角再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了。"
  韩雁起拱手道:"打扰了,多谢公子。"
  待走开了,才与明盛兰齐眉会和。
  齐眉感叹的道:"我就是远远看了一眼,也觉风流逼人,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男人,简直是不让女人活了。"
  韩雁起倒是不以为然,在他心中,没有名器,那这个人生得再美也是犹如泡沫,有了名器,七老八十那也是绝艳无双。他道:"这若是生在女人身上,也就不那么奇了。"
  齐眉咂嘴道:"就算生在女儿身上,也够得惊艳了,我这些年见过的男人,竟没一个比得上他。"
  韩雁起失笑道:"自然了,又不是一型的,这蒙离哪里算得男人,你用他和你见过的那些公子大侠比,怎能分出高下。若比妩媚,自然蒙离决胜,可比英气,蒙离哪里是对手。"
  齐眉摇头叹气,道:"你说的倒也是,不过我还是……唉……"
  最后那一声深深的叹息,包含了齐大姐当了三十多年女人最后发现自己根本比不上一个男人的怅惘。
  明盛兰看得好笑,不过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他看向了韩雁起。
  韩雁起会意,撇撇嘴,道:"不是。"
  这两个字只有明盛兰听得懂,他皱着眉道:"不是?"
  韩雁起细声道:"但凡那种下品恶毒的名器,面上总能看出来,例如眉心朱砂,抑或唇角小痣,等等。我仔细看了他的面相,没有一点迹象。"
  明盛兰道:"难道这线索要断了……"
  韩雁起摆手道:"没断,这案子也能破,我方才已然确定八九分,他身无名器,却有伪名器,真正的害人东西。"
  明盛兰道:"这是何解?"
  韩雁起碍于旁边还有个齐眉,不好多讲,只说回去再讲。
  原来世间有名器,可助兴,却也能"伪造"。
  便是譬如那些风月小说中,主角往往得了什么药,遂下面那根能伸缩自如,暴涨不疲,这蒙离,应该也是用了某种方法,将自己生生改了体质。
  只是因果报应,一啄一饮,往往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个蒙离若不是几年前忽然不做了,那么也早晚死在床上,即便现在,也只是多活些年而已。
  这桩案子,如何解,全系在一件事。
  只要弄清楚蒙离怎样改了体质的,那么就能依次逼迫蒙离交代他为何谋人钱财害人性命,给那些家属一个交代。
  至于即时对民众的说法,蒙离究竟有何罪名如何犯罪……
  蒙离一旦招了,怎么向百姓解释,还不是任凭官府说?

  第六章

  待回去,明盛兰倒是好好想了想该如何办这案子,只是时间太短,了解的并不多。
  倒是韩雁起问道:"能否从他妻子那里下手?他们成婚也几年,日夜相对,总不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明盛兰犹豫道:"这倒是个办法,只是如何试呢,怕要打草惊蛇。"
  齐眉懒懒道:"我也觉得你去找他妻子挺好,这女人,不就是求嫁个好男人,他妻子嫁了这么个名声不好的,指不定心里多怨呢,出门都出不得。"
  杨意道:"我却听县令说,蒙离的妻子出身贫寒,是桐城一户农家女,父早亡,母亲卧病,多亏了蒙离救济她,是以对蒙离是十分感激的。"
  明盛兰道:"所以他妻子那里难下手的了。"
  齐眉挑眉一笑,道:"这也不难,你们是不了解女人的心思啊。"
  明盛兰道:"齐大姐可有好法子?"
  齐眉得意的道:"你们要想想啊,蒙离是洗手不干了后娶得妻,他妻子又是本地人,不可能不知道蒙离那点破事儿,可还愿意嫁给蒙离,那想必蒙离是许过她一些事的……"
  明盛兰了然道:"这事,必然是答应她,日后再也不与男人厮混。"
  韩雁起接道:"可她若是知道她丈夫仍然瞒着她同男人玩,那从她嘴中套话岂不是轻而易举。"
  明盛兰哈哈一笑,道:"此事多亏齐大姐的主意了,这便安排一下此事?"
  次日。
  何氏挎着菜篮,埋着头走在路上。
  耳畔依旧传来熟悉的嗤笑声,类似什么"嫁给那样的相公""指不定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话,不堪入耳。
  像这样的侮辱,何氏已经听了三年。
  谁让她的丈夫从前是个半开门的男娼呢,还克死好些人。这城中可是都传他是妖怪,人人看不起。
  "你们……"
  何氏实在是忍不住了,刚开了个口,那些妇人便躲瘟疫一样躲开了,然后站在远处道:"蒙家嫂子,你可别过来。"
  "就是,指不定你相公传了什么病给你呢。"
  "哈,蒙家嫂子,我劝你一句,还是早些和你那位休离吧,你们也过不久的。"
  这些妇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何氏紧咬银牙,转身走了。
  何氏原本家中贫寒,父死母病,是现在的丈夫蒙离救济她,然后提出要娶她的要求。
  何氏也听说过蒙离的事的,可见他救了自己家里,又再三说日后安分过日子,再不做那些事,何氏这才心动。
  何氏想,当年头久了,大家慢慢都淡忘,也就好了。
  哪知成亲后她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美了,那些曾经和蒙离来往过的男人们一个个都不肯放弃,连同他们的家属也三天两头上门找事,何氏也就被连带着再三辱骂。
  她如今就是个笑话!
  今日何氏是实在的忍不住了才想开口,才说了两个字,便被好一顿羞辱,让她羞愤欲绝。
  何氏当然在心底埋怨过不止一次,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都与蒙离成亲了,还能怎样?何况她也是亲眼看见的,蒙离鲜少再与人来往了。
  再过些年吧,也许再过些年就会好了。
  何氏默默擦了擦眼,向家中走去。
  明盛兰趴在窗口,细声道:"来了没?"
  齐眉倒挂着出现在窗口上方,道:"还没呢,来了我喊你们。"
  明盛兰皱眉道:"怎么那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再晚蒙离可该回来了。"
  齐眉应了一句,又翻身上去了。
  明盛兰几人合计了一番,想了个计来挑拨何氏,便让陈县令派人将蒙离引开,由齐眉开锁,明盛兰和韩雁起光天化日之下钻进了别人家中,齐眉则挂在房上看何氏何时回来。
  明盛兰正有些心焦,怕出意外时,齐眉忽然喊了一声:"来了!"
  明盛兰精神一振,看向韩雁起。
  韩雁起悠悠的一指床,道:"坐上去。"
  明盛兰依言坐到了床沿。
  韩雁起再道:"摇。"
  明盛兰愕然道:"啊?"
  韩雁起道:"摇啊!响一点。"
  明盛兰面色古怪的开始手掰着床摇动,那床估计也有些年头了,嘎吱嘎吱的作响。
  韩雁起再侧耳听了听,也坐在明盛兰旁边,张嘴便……叫!
  却不是尖叫,而是犹如床上动情时的、妩媚的叫声。
  对,就是叫/床。
  那声音柔媚入骨,还微带着少年的清脆,与韩雁起平时的声音截然不同。
  更别提这一声声叫的,是勾人无比,因为那床在摇,更是起伏不定,娇喘连连。光是听这声音,也能想象出叫/床之人此时的娇艳……
  明盛兰涨红了脸错眼去看韩雁起。
  只见韩雁起面色不改,一面侧耳听外边的动静,一面张着嘴喘叫。
  真是高人啊……看这严肃的表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办案呢……啊对,确实是在办案呢。
  明盛兰长叹一声,悲伤的并拢了腿。
  韩雁起叫起来还带花样,高低有致,时不时更夹杂着成熟男性的粗吼喘息,这听起来便如同两个在激情交孃的男子。
  而无论哪一种,都和韩雁起原本的声音不同,那个柔些的声音,却是足似了蒙离!
  明盛兰更是有些怅然,韩雁起提出这个计划时,他是惊讶得不得了,当韩雁起说即时可能需要他帮忙时,他还以为是要他来扮演这另一个人的角色呢……
  此时不禁赧然,也是,幸亏韩雁起能一人分饰两角,不然就凭他明盛兰,哪里叫的出。
  前文曾交代,名器有口有手有腰有足,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是名器。
  而其中口这一出,其意正是韩雁起此时表演出的功夫。
  只是韩雁起并不曾拥有口上名器,而是靠多年练习,日日吊嗓子来习得,虽比不上口之名器韵味天成,却也是难得了。
  据言口上名器中的极品,能使人光用听的,便泄出来,更能绕梁三日不散,可见其妙处。
  韩雁起后天练习出来的本事比起天生名器有不足之处,但也有胜过的地方,那便是后天雕琢之下,他的声音更富有变化。
  何氏带着满腹心事走到了家门口,方想推门,却听那里面有些古怪的声音。
  一声声娇媚入骨,明显是在做些龌龊事,细听之下,不正是她的丈夫蒙离的声音?何氏大惊之下,也不敢开门,贴到了窗口侧耳听。这一听之下,还有另外一个男子的喘息声,以及木床咯吱作响的声音。
  韩雁起也察觉到了她在外面偷听,渐渐的低了声音,用蒙离的声音道:"好了,起身吧。"
  何氏捂着了嘴,眼含泪花,不敢做声,仔细再听。
  "我还要。"
  "快些起来,何氏要回来了。"
  "嘿嘿,你放心,我老早派了人拖住她,你那么怕她作甚?难道她在床上还能有我好?"
  "去,好歹她现在也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总要个人挡着吧,不然现在早被你家里的母老虎给撕了。"
  "哼,怕不止我家里的吧?还有姓赵的姓王的他们家的,其他我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家?"
  "好了好了,说那么些做什么。"
  "你还怕我说呢?哈哈,说起来,我看你家那娘们儿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不如等她回来,与我们共做个三人行?"
  "呸,你这个下流胚子。"
  "倒是好不好呢?"
  "得得得,我寻个机会再说吧。"
  何氏听到这里,眼一晕,险些昏倒,扶着墙走开,缩在角落里。
  她眼泪不住的流,想起丈夫鲜少与自己行房,常常偷偷出门,还有他说起的那些事。是了,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不和男人啊!
  原来,蒙离骗了她这些年,都是拿她做挡箭牌!
  何氏先是伤心,后来越想心中火越在烧。
  她一个妇人,原本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嫁的人不好,她也就认了。可蒙离偏生还如此荒淫,甚至想把自己妻子弄到自己情人床上!天爷啊,这是哪里的事啊!
  亏她在外面受人指点,被人辱骂,他却风流快活到家中来了!
  原来之前的坦诚相对,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
  何氏喉口腥甜,眼泪流淌湿了衣襟,她咬着牙拢了拢衣服,站起来向巷子外走。
  韩雁起住了口,站起来。
  窗户也打开了,齐眉面红耳赤的钻进来,道:"走了。"
  韩雁起道:"去哪了?"
  齐眉耸肩,道:"看来是伤心之下去避一避,我们过些时候去寻她。"
  韩雁起点头。
  齐眉舒了口气,道:"说起来,你那叫声还怪……怪像的,不知道蒙离在床上是不是真这样叫的啊,哈哈,一人分饰两角,演的真是精彩,我若不是知道,还真以为这里面有两个人了。"
  韩雁起无奈的看她,一个女人倒也不避讳的说这些,果然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啊。
  齐眉又冲着明盛兰道:"哎,明捕头,你怎么还坐那儿呢,我们该走了吧。"
  明盛兰整整面色,咳嗽一声,道:"是该走了,你们先行一步,我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证据。"
  韩雁起嘟哝道:"这会有什么线索啊……"
  齐眉道:"你不懂,人家神捕的想法哪里是你能懂的。"
  韩雁起无所谓的同齐眉先走了。
  明盛兰看着他们的背影,长叹一声。

  第七章

  何氏心中哀戚惨淡,出了巷子后便未曾回去,生生在街上游荡了一夜。次日清晨她才浑浑噩噩的往回走,只是心中已然想好,再怎么的也要同蒙离休离。
  尚未走到家,便遇见一个女子,明艳照人,问道:"这位是蒙家嫂子吗?"
  何氏这些年哪里受过这么客气的称呼,有些局促的道:"我是……"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是县衙里派的人,特来请嫂子到衙门里去商量些事儿。"
  何氏一听慌了神,她这辈子都没和衙门的人打过交道,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可是良民,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女子道:"嫂子别急,叫你去不是你犯了事,是请你帮帮忙。"
  帮忙?何氏愣了愣,心里却也模模糊糊知道了该是什么事……
  何氏跟着齐眉亦步亦趋的进了衙门,齐眉把她带到一间房。
  何氏大着胆子抬头一看,竟是三个年轻俊朗的公子哥儿,那样貌真是没得说。按理她一个已婚妇人,不该和年轻男子共处一室的,可这几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找她更是为了……
  何氏低眉敛目,沉默的朝他们行了行礼。
  明盛兰抬了抬手,道:"这位就是蒙夫人吧?"
  何氏道:"妾身是蒙家的,不知几位大人找妾身有何事。"
  明盛兰道:"这事夫人当知道一二的,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摊开了说。我是个捕头,现下接了城中众家告你相公蒙离谋财害命一案,所以特请夫人来配合查案的。"
  何氏变了脸色,她也知道这事情的,只是一直都是蒙离自己处置,从未牵扯她的。想了想后,何氏低声道:"你们想问什么?"
  明盛兰心中一喜,道:"我们要问什么,就看夫人知道多少了。"
  何氏苦涩的笑了笑,道:"实不相瞒,妾身同蒙离成亲数年,他大部分事情都和妾身说过的,相信捕头大人会想知道的……"
  明盛兰这下也明白了,看来那个蒙离告诉他妻子的事还真不少,他是真想和何氏过一辈子,可惜何氏一个妇人家,什么都不懂,两人又不常交心,才会让明盛兰他们抓住了机会挑拨。
  明盛兰沉吟片刻,道:"那夫人可知蒙离为何能引得那么多男子为他痴狂?"
  何氏点头,道:"知道,这事十分稀奇,妾身只求大人听完莫要说妾身胡诌骗人的。"
  明盛兰点头道:"夫人请。"
  何氏想了片刻,这才悠悠的叙说起蒙离的往事……
  那蒙离少时父母见背,家中无甚亲友,一个少年,只念过几年书,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哪里有养活自己的本事。
  他少年在学堂因生得俏,原也是个受喜爱的,不少好男风的富家子弟也同他表示欲效余桃之谊。蒙离那时却心中得意,又从未和那些富家子弟上过床。
  这时家中陡然破落,他没谋生本领,思来想去,自己也就只有这么个长处了。
  遂那日,一个素来喜爱他的富家子偷摸他时,他并未躲避,反而隐约的凑上去,把那人是高兴的眉开眼笑。到了下学,更是邀了人去家中,被翻红浪,好好亲热了一把。
  那富家子得了蒙离的身子,心中是好不欢喜,只是还未等他说些情话呢,蒙离便说出了要钱。
  这是实实一盆冷水浇灭了春心,钱?那岂不是给妓子的缠头?
  富家子给了些银钱,好不郁闷的回去了。
  这事就坏在富家子的郁闷上,他心中憋闷,找上了学堂中的狐朋狗友去吃酒。待饮至微酣,酒过了三巡,富家子便醉醺醺的把白日的事说了出来,只是话中多有贬低,这说来仿佛蒙离干这事已多时,平时扭扭捏捏不让人碰,其实是个下贱的货色故作清高而已。
  这话说的他那帮对蒙离也垂涎许久的狐朋狗友是又鄙夷又心痒难耐。
  这些人一起了兴,便在一起商量了一番……
  那日蒙离下学,被几个人拉了去酒馆吃酒,席间多有调戏,他却也没反应过来,直到酒中的迷药效力上来,那几个人按着蒙离上下其手。
  蒙离那一身好皮肉,被这帮禽兽个个玩便了,事了扔了些银钱在他身上便走人了。
  蒙离一觉醒来,后/庭血迹干涸,疼痛无比,全身青紫斑斑,撒了些银钱,他顿时眼中泪朦朦,哭了好一阵才屈辱的捡起那些银钱,穿好衣服一瘸一拐的回家。
  他受了伤,走不了多快,况且已是夜里,这深深浅浅,哪知何时到家。
  走的累了便坐在地上休息片刻再接着走,后/庭的伤是好了又裂裂了又好。等看见家时,已是后半夜了。
  蒙离一跛一跛的走到门口,脚下踢到什么东西,他先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个牛鼻子老道,衣衫破旧,躺在那里睡得正沉。
  想来是哪里的游方道士,路上找不到投宿的地方,这才睡在他家门口。
  蒙离见了这样和自己一般都是可怜遭遇的人,心也发软,推了推那老道,看他醒来,道:"喂,醒醒。"
  那老道一揉眼睛,道:"我自己走。"
  蒙离拉住他道:"哎,进去睡。"
  老道诧异的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也没说什么,随着他进去了。
  蒙离让老道自己找地方睡,他则去内间清洁身后,反正这家里一贫如洗,他倒是不怕那老道手脚不干净。
  蒙离蹲下来,张开腿,手伸到后面,忍着痛清洗干净,又取了药膏沾上去。
  正擦着,忽听响动,那老道便站在门口,他一惊,站起来,道:"你……"
  老道抚着胡须道:"小心着,别让伤口又裂了。"
  这个老道拉着蒙离说了许多话,蒙离听来听去一头雾水,最后只听懂了这个老道的意思是,看在蒙离心肠好的份上,可以给蒙离一种药,能够让蒙离从此与男子上/床再也不会受伤,如鱼得水。
  这个老道声称那药是祖传药方,他虽然从没试过,但祖宗说过,药效奇好。
  一旦用了那药,这后/庭便是销魂蚀骨之器了。
  蒙离听老道说了许久,心中掂量着这个老道也没必要骗自己,想起白日的遭遇,心中一动,便答应了下来。
  老道把药方默出来,让蒙离照这个方子抓药,敷在□连七七四十九天,又说了些注意事项,次日便告辞了。
  他走之前道:"我们萍水相逢,你对我有一宿之恩,我身无长物,将祖传药方赠你,只是这药方我从未试过,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还需你日后自己琢磨。你若害怕,可自己想想,不用的话将药方毁去了吧。"
  蒙离应了,后又在家中再想了三天,终是决定用药。
  说来也是奇事,他用这药头两天后/庭痒的难耐,后渐渐不痒了,便觉后/庭嫩滑不少,再过些天,颜色变得淡粉,到了七七四十九天,已是宝器大成。
  蒙离便去找了那个第一次同床的富家子来试,这一回下来,果觉爽利不少,毫无疼痛之感,反而那个富家子次日腰都直不起来。
  蒙离心中还记恨这个富家子,想着与他走进伺机报复,让他没想到的事,与这个富家子来往几个月后,他便暴病死了。
  蒙离隐隐约约觉得与自己有关……
  他心中存了疑惑,与人来往时特意找的那日一起上他的几个人,这下试出来,果不其然,同他来往的,只要几个月,不死也病,莫名其妙的大夫都检查不出来。
  这便是蒙离为何能让那么多上过他床的人不明不白死、病的原因,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许多男人飞蛾扑火一样上赶着要和他在一起。
  这期间竟然也不乏想娶蒙离的,真是惊世骇俗。
  何氏说完这些,长舒了口气,道:"成亲后他将这些都原原本本的告诉妾身了。"
  明盛兰看了韩雁起一眼,心道他果然半点没猜错,蒙离果真不是天生名器,而是后天用药弄出来的。
  倒是齐眉,在一旁惊奇不已,啧啧的直道:"蒙夫人,他该不会是骗你的吧?"
  何氏愣了愣,道:"这……这妾身也不知道……但妾身说的话本点不假,都是他告诉妾身的。"
  齐眉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真是长见识了。"
  既已知晓蒙离如何使人死、病的,事情便好办了,何况这里还有个何氏。
  明盛兰一使眼色,齐眉便凑上去十分贴心的道:"蒙家嫂子,你看这事,官府是肯定要处理的,你日后该怎么办呢?"
  何氏黯然道:"便不出这事我也要同他休离了,只是日后不知何去何从,也许搬走吧,这桐城,我怕是待不下了。"
  齐眉道:"恕我多嘴了,这事本不该麻烦夫人,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一旦日后涉及到如何给蒙离定罪,总需要个证人的……"
  何氏听到这里便也明白了,脸色不大好看,话说的不错,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蒙离曾对不起她,她又怎么好落井下石呢。
  齐眉拍着何氏的肩,道:"夫人可先好好想想,一旦这罪定下来,夫人作为证人,县官大人在任最后一段时间,能破了这个案子,自然会好好谢谢夫人的。夫人,你这一休离,一个弱女子,可哪里去生活?你可得好好想想啊。"
  世上熙熙攘攘,不过是利来利往,再怎么也要为温饱着想,何氏一想,自己攒的那点钱,确实是不够用的,便动了心。
  只要动心,还不好办?
  在齐眉的劝诫下,不多时,何氏便满口答应了到时出来作证。
  这便是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飞前也要踩一脚,好为自身把利捞。

  第八章

  蒙离那日被陈县令拖住,待回去后,见妻子不在,以为她买菜未回,便也没在意。只是等来等去,竟一直到了夜里,都不见人回来,这才急了,上街去寻找。
  他只一个人,想问问别人看见妻子没有,可哪里有人愿意理会他,只好靠这一双腿,在街上四处寻。
  一直找到深夜,再回到家中,还不见人影,疑是被人贩子拐去了,心中焦急,可夜里衙门也没人,便等次日上午,才匆匆去县衙。
  到了衙门,同衙役说了妻子失踪的事,哪知那衙役径直带他到了一间房,命他在此等候。
  蒙离心中不解,却也不敢问,只好乖乖等待。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时辰。
  那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推门而入,蒙离一看,来的竟是两个男子并陈县令,他仔细瞧,其中一个不正是那日来自家敲门的男子。
  蒙离心道不妙,还要强作无事冲陈县令行礼,道:"草民蒙离见过知县大人。"
  陈县令"嗯"了一声,朝明盛兰摊摊手,道:"明大人请上座。"
  明盛兰当仁不让的坐了,又请陈县令和韩雁起也坐了,这才咳嗽一声,道:"蒙离?"
  蒙离道:"是。"
  明盛兰道:"你所为何事而来?"
  蒙离迟疑片刻,道:"草民的妻子昨日上午失踪,家中没留只言片语,草民族里向来鲜有亲近,草民寻了大半日不见她踪影,疑是出了什么事,特来报案。"
  明盛兰叹了口气,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蒙离道:"大人何出此言?"
  明盛兰道:"你害人几多,这是报应应在你妻子身上了啊。"
  蒙离猛的变色,道:"什么?!"
  明盛兰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蒙离道:"草民不知。"
  陈县令适时的道:"这位是京中的总捕头明大人,民间也多有威名,想来你也听说一二。"
  蒙离道:"就是那位据言星宿下凡,可通神灵,武功盖世的明捕头?"
  明盛兰倒不知自己的本领被人夸大到这个地步,忍住笑道:"正是。"
  蒙离垂下眼皮,不知想些什么。
  明盛兰道:"此次我路过桐城,便觉这城中多怨灵,向陈大人一打听,这才知道有你这么件案子。所谓天理循环,你害死许多人,这报应不止报在你身上,还要报在你妻子身上。"
  蒙离僵着脸道:"草民并未害过人,还请大人明察。"
  明盛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你还记得我身旁这位公子吧?"
  蒙离看了看韩雁起,道:"记得。"
  明盛兰道:"这位是我的助手,他才是真正能卜天命的人,那日特借由头去看了你,一算之下,你做了些什么事,岂不是一清二楚。"
  韩雁起十分配合的道:"我问你,你这几年来,可是渐渐觉得后方有些微疼,每至夜里,阴寒入骨?"
  蒙离惊讶的道:"你怎么知道?"
  他先前还疑惑这些人是不是在诳自己,可身体的反应,他是从未告诉任何人,就连妻子也不例外,只是每每偷偷去看大夫,可大夫也说不出个一二来,哪教这人一照面便看出来了?
  韩雁起道:"你逆了天,自要受惩罚啊。"
  蒙离面色不定,想起那个老道说这药方从未试过,不知是何结果,心中总惶惶不安的。
  韩雁起道:"你害人的事情明捕头已然都清楚了,若是坦白,还可轻饶你。"
  明盛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蒙离,你使药得了邪术,害死第一个人,第二个人还可说是无意,可接下来,便是心怀恶意了。因那些人曾侮辱于你,你怀恨在心,有机会,自然要报仇。恐怕你也没想到,能将他们尽数坑害死吧。"
  蒙离道:"草民是从未想害人,这……那都是雪耻,他们当年辱我至斯,怎能不报。"
  明盛兰道:"只是辱你,便要置他们于死地?恐你用那法子之时,心中便有歪意吧?"
  蒙离低下了头,轻声道:"大人,草民真的没有害人,什么邪术,草民是一概不知啊。"
  明盛兰冷笑,看样子,这蒙离就是要来个一翻脸死不认账了。
  他倒也不怕蒙离这样,道:"你想的真好,可惜啊,你方才的话我们可是都听得一清二楚,就算你要说我们冤你,可还有证人呢。"
  一拍手,何氏便进门来。
  蒙离惊讶的道:"娘子!"
  何氏抖了抖,站至明盛兰旁边,不做声。
  蒙离脸色灰暗,他再笨也该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明盛兰道:"何氏已经弃暗投明,愿意作证你用邪术害了那些人。加上我这边韩公子也可使药,破你的邪法,你还有什么好说?"
  蒙离本是一个小城里的普通人,只因意外得了药方,这才有些不平凡处。若是韩雁起不出世,那么基本上这一世是不大可能有人能知道他身体的奥秘了。
  有些极难解答的事情,实则只要有此道中人,是不难解开的。是因为韩雁起在,才能一眼看出真相,换了别人,还真道蒙离是被妖孽附身呢。
  蒙离本来害死那些曾经侮辱过他的人后,是真想和何氏过一辈子的。奈何他性格内敛,有些事情同何氏说是说了,却始终没有讲自己心中的感受。
  譬如他告诉何氏自己被侮辱,又害了那些人,但却没告诉何氏,当初被侮辱,他心中多恨,只是一派淡然,何氏少不得以为他是个睚眦必报的狠心人。
  这是他夫妻二人的隔阂,他却始终不明白,以为过日子只需要他自己愿意好好过就行,哪里想到了妇人心中的感受。
  夫妻需要的,少不得沟通。
  此番被何氏背叛,蒙离心中是又哀又气,始终也恨不起来,终究是在这当口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
  韩雁起又道:"你可知道你寿命无多?"
  蒙离是真不知道,听见自己活不长,愣了一愣,嘴唇发白。
  韩雁起道:"因为你当初不清不楚用了那药,药是极阴毒的,看你这身子骨,约莫还能活五年了。"
  乍听自己只能活五年了,蒙离说不出什么滋味,害怕是人之常情,难免的,可他又想到一定罪,恐怕还活不到五年呢,便更是万念俱灰。
  韩雁起有些不忍,动了恻隐之心,道:"其实你也是不明就里,才用了那药,虽心怀恶念,但终究是没有多害无辜的人,盛兰……他罪可还能轻?"
  明盛兰沉吟片刻,道:"这事反正怎么判是要看陈大人,罪……能轻的吧。"
  陈县令见识过这两位的但能,看他们有保人之意,又想反正结了案,怎么的这人也活不过五年,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道:"我看这邪术也不好说,定个轻点的罪,便收押判个十年吧。"
  韩雁起抿嘴想笑,只能活五年的人判监十年,还真是……
  韩雁起看出来蒙离也不是什么坏人,有心帮蒙离一把,道:"我倒也有个法子,能延长蒙离的寿命,这延完判个十年,兴许还能活上许久。"
  明盛惊奇的道:"还有这法子?"
  韩雁起道:"毕竟他这几年也不曾与人同床了,还能救上一救。"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蒙离当年是遭了难,才又报复回去,害死了人,自己也受了报应,可好歹不曾害过无辜人性命,老天才给了他一条活路。
  韩雁起是此中高手,可用药让蒙离重增个一二十年寿命,也算再给蒙离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只要平日多保养,多行善,老天总不会撇下他的。
  蒙离到这人间走一遭,享过福,受过苦,害过人,遭过罪,短短十数年,也是酸甜苦辣尽皆尝过,到头来,也算得了个好下场了。
  在狱中有陈县令的吩咐,自然不会被欺负,日后出来,还能好好过日子。
  只是他妻子,是走定了。
  蒙离想通了也不怪何氏,毕竟这事两人都有不对的。倒是何氏心中多有愧疚,将家财分了大半托管在城中钱庄,等蒙离出狱也有些钱为生。
  倒是蒙离那些老情人,后来一个个听了判,哭得喘不上气,守在衙门口嚷着要放了他。还有的情愿犯事,只为也关进去见蒙离一面。
  其中有特别痴情的,只说自己不是为了上床才爱上蒙离,愿意等他十年,等蒙离出来,守着他一辈子。
  蒙离也心有所感,托人带了话,若是日后出来那人果真在等他,那时前尘已了,也愿意长相厮守,不惧世人蜚短流长。
  明盛兰、韩雁起、杨意、齐眉几人彼时要上路,齐眉倒是十分感慨的道:"这个结局倒真是出人意料。"
  明盛兰道:"不管怎么说,案子总是破了,还要多谢雁起呢。"
  齐眉道:"哈哈,韩小子,你真是有本事,我算是服了你了。"
  韩雁起笑眯眯的道:"不敢当。"
  齐眉道:"你这小子,日后谁被你娶了,才是真……嗨,我都不知道说是可怜还是幸福了。"
  这是风月路上开篇一章,由此明盛兰等人略窥此门,方引得下文各方风月无边,纷纷登场。

  第九章

  明盛兰曾答应韩雁起案子结束后领他在桐城游玩,可桐城确实是小地方,能够称得上是古迹的地方加起来半天就能游玩完。是以韩雁起十分郁闷的表示,在路上玩赏玩赏算了。
  前文从未说到明盛兰的武器,韩雁起也满心疑惑,明盛兰不是个高手么,怎么不用武器?他问了齐眉,齐眉觉得好笑,你都不知道,竟来问我?齐眉道:"你竟不知道的,那你来猜猜,他用的是什么。"
  韩雁起道:"剑?"
  齐眉道:"可曾见明捕头随身带剑?"
  韩雁起道:"软剑?"
  齐眉道:"你尽可以去摸摸明捕头腰间啊。"
  韩雁起道:"袖里剑?"
  齐眉失笑,道:"你是非认准了他用剑吗?"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只是想,万一真是用这些呢,还是一个一个猜尽了。"
  齐眉道:"你倒谨慎,不对再来。"
  韩雁起又猜到:"弓箭?"
  齐眉道:"不对不对,还是不对,你得往小巧了去猜。"
  韩雁起道:"小巧?那……鞭子?"
  齐眉笑道:"鞭子那是你,这傻小子,你前一二十年是活在山里边么?连明捕头用的什么武器都不知道。"
  齐眉忽然想到什么,指着一颗梨树,道:"忽如一夜春风来……"
  "这个我知道,"韩雁起笑着道:"千树万树梨花开嘛。"
  齐眉道:"那你说这满树小巧可爱的梨花像什么武器?"
  韩雁起愣了半天,道:"哪有武器生的这个样子?"
  齐眉摇摇头,道:"你可真是没救了。"
  明盛兰道:"还是我自己来说吧,我用的,是暗器。"
  "暗器?"韩雁起瞪大了眼,道:"你不是捕头吗?"
  明盛兰道:"怎么,捕头就不能用暗器了?"
  韩雁起道:"那不是'暗'器么,我觉得捕头应该用的都是刀剑这样的武器吧,暗器,那不是……"
  明盛兰道:"哈,我用的可正是暗器呢,用剑的,是杨意。"
  韩雁起看了看杨意一丝不苟的擦剑的样子,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你像贼,杨意才像捕头……"
  明盛兰悠然道:"这便是教你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
  齐眉道:"我看你真什么都不知道,江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韩雁起理直气壮的道:"我本来就不是江湖人。"
  齐眉心中暗道:是啊,你不在江湖,可江湖有你的传说啊!她哪敢说出来,只道:"你一定也不知道明捕头有个招式的名字。"
  韩雁起道:"这个我知道。"
  齐眉道:"哦?"
  韩雁起指着那梨树,道:"不就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么?你刚刚说过的。"
  齐眉愣了半天,才"噗"的笑出来,乐不可支的道:"我虽然想说你傻,但你还真猜对了,明捕头那一手暗器功夫,射出去的暗器最多时能让你全身找不到一寸好皮肤,就叫千树万树梨花开。不要看名字漂亮,其实凶险无比啊。"
  韩雁起道:"武器凶险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凶不凶险。"
  明盛兰抚掌称妙,道:"说得好,这世上许多人都只看了表层,不知可怕的不是兵器,而是人心。都说刀兵有灵,可再凶恶的兵器,在心存善念的人手里,也是济世安国的利器,再怎样正直的兵器,到了心存恶念的人手中,那也是徒增杀孽。重要的不是兵器,是心。"
  齐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腰上的短刃。
  韩雁起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一直默默无声的杨意蓦然出声,道:"心正,则兵正。"
  明盛兰暗暗打量韩雁起,他向来看不起的就是为娼者,世人都道笑贫不笑娼,可在明盛兰心中,贫贱不能移,因贫为娼,那便是连做人的尊严都不要了,根本不是一个人。
  一开始便在心中对韩雁起存了一点不喜,途中多有压抑,先前总觉此人欢场多年,还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不是心机深沉就是缺心眼。
  现下看他样子,说的话,又很合自己意。再想到之前破蒙离案时他也不失灵泛,心地十分善良,难不成他其实是有苦衷的?明盛兰虽鄙视娼妓,却不是鄙视那些情义双全、不得已才堕落欢场的妓子,反而慕其高义。
  又鄙夷,又觉亲近,实在是矛盾无比。
  思及此处,明盛兰便故作无意的道:"我们下个落脚处是金莲县,县中多妓馆,你们到时可要去见识?"
  齐眉掩着口笑道:"哎呀,明捕头,你怎么可以当着我一个女子的面说这些话呢?"
  明盛兰似笑非笑的道:"齐大姐何必在意呢,我只是说去见识见识那里的……繁华罢了,又不是要做什么。何况以齐大姐的阅历,这些事应当是司空见惯的吧?"
  齐眉气得不轻,一扭头不说话了。
  明盛兰道:"如何?雁起。"
  韩雁起道:"那地方……有时花楼好么?"
  齐眉臊眉搭眼的道:"哟,弟弟,没想到你也挺大眼界呀,时花楼……你可听过一句话,天下风月,八分归扬州,扬州风月,八分归时花楼。这时花楼,哪里是一个小县城的妓馆能比的。"
  韩雁起道:"这样啊……那也没什么好去的了。"
  明盛兰僵了僵,道:"雁起,我听闻那里的妓子不但爱俏,而且爱财,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韩雁起道:"很正常啊。"
  明盛兰道:"正常?"
  韩雁起道:"对啊,他们卖身,别人来买,自然要付钱的。我以前在时花楼,逢年过节,初一十五,也有许多人送礼送金呢。"他是想起每每逢年过节,时花楼,甚至扬州其他一些妓馆的头牌,都要备好礼金,恭恭敬敬的上门来,磕三个响头,口称公子,奉上礼品。
  至于买卖一事,韩雁起不曾入世,但也从师父口中知道,这世上买东西,都是要给钱的,就连那些花魁头牌,逢年过节的送那么些东西,不也是因为他指点了他们床技么。遂有此一说。
  可听在别人耳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明盛兰倒还没什么,齐眉就先把嘴张得溜圆,瞠目结舌的惊叫道:"时花楼!你!你……时花楼……"
  韩雁起奇怪的道:"齐大姐你怎么了,是时花楼啊,扬州那个。"
  "不是……你……你不是……"齐眉说不出顺流话来,指着韩雁起,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道:"你……你是时花楼的人?!"
  韩雁起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道:"对啊,我自幼就在那里长大的啊,下次你去扬州,我可以带你去时花楼玩儿啊。"
  齐眉欲哭无泪,道:"我还以为你是……原来你真的不是江湖人啊!"
  韩雁起摸不着头脑,道:"我本来就不是啊。"
  齐眉这时再一想,是啊,有那么好的"技巧",除了是掌刑人,是小倌也能说得过去啊!那么……那么明大捕头怎么会和一个小倌走在一起?还是这么个……这么个一下傻头傻脑,一下贼坏贼坏的小倌?
  想到这里,齐眉看两人的眼神就有些古怪了。
  明盛兰正为韩雁起的回答郁闷呢,他差不多已经确定了,韩雁起就是个缺心眼,怪不得技巧那么好也没能在时花楼继续待下去。
  齐眉这么一看,明盛兰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
  齐眉暧昧的笑了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明捕头,这是雅事儿啊,你放心,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乱说!"
  明盛兰就是用头发丝儿想也明白齐眉在想什么,阴着脸道:"你不要乱猜,我和他没什么。"
  齐眉用力点头,道:"对,没什么!"
  "说说下一个落脚点。"杨意淡淡的开口,将即将爆发的惨案压下了。
  明盛兰忍着一肚子闷气,道:"我也是好些年前路过的那里了,金莲县,地方不大,妓馆倒真的很多。"
  齐眉道:"金莲县,怎么起了个这个名字?真是香艳啊。"
  明盛兰道:"因为那里盛行三寸金莲,不但欢场女子以金莲小足争缠头,就是良家女子,也是金莲裹得越好,嫁的就越好,故名金莲县。其实原名并不是金莲县,只是因为这地方风俗,大家便戏称金莲县,也就慢慢定下此名了。"
  齐眉嘿然道:"这倒是个怪地方,裹小脚那多难受啊,不要说练轻功了,走路都是问题呢。我见过那裹小姐的姑娘,走起路来一步三晃,我一顿饭了,她都没走出十米远。"
  韩雁起道:"齐大姐,这你就不懂了,三寸金莲的妙处,正是一步三颠,风情自在足间啊。"
  齐眉嘟囔道:"路都走不稳,还在什么足间不足间的。"
  韩雁起道:"错错错,那是你见的姑娘没缠好,史上曾有李后主宠姬吴月娘,金莲起舞,真正的美不胜收,又有东昏侯的潘妃,步步莲华,这些,才是真正的妙足。"
  明盛兰想起韩雁起同自己说的名器的知识,忽道:"该不会,这足中,也有名品?"
  韩雁起一点头,道:"正是。"

  第十章

  裹脚这一习俗多言因月娘始于隋,但民间神话中也流传,禹妻狐精涂山氏是小足,祸国妖妃妲己也是小足,但究竟从何而始,说法不一而足。
  盖因女子缠足后姿态美妙,便广为流传。根据裹过的大小不同,也有品级之分,只有三寸之足可称为"金莲",四寸为"银莲",大过四寸那便是"铁莲"了。
  由此也可看出,缠成三寸的小足是为"金"莲,最是珍贵,那大过四寸的,只能是"铁"莲,自然远远不如金的。至于没有缠过的足,岂不就是废铜烂铁?
  其实前朝缠足盛行,就有许多因没有条件缠足的女子嫁不出去,没人愿意要。那时节,脚的大小就是判定女人美丑的关键;
  哪家女子出行,人们便在后面看,不看脸,看她的脚印,若是十分的小,便许多人一齐来看"美人",若是太大——足缠得那么大,哪里好意思出门哟。
  家里有闺女的,女性长辈给缠足时,不管多疼她,她哭的是多惨,也要使劲缠上足,缠好,这也是为了孩子未来的婚姻着想。
  关于缠足,更有说法,缠足能使女子在行走时绷紧大腿,使得秘处紧致,在房事中能获得更大的快感。这个说法不知是真是假,但也体现了三寸金莲在房事中的作用。
  李渔更是在其著作中将玩赏金莲做到了极致,称可舔可闻可捏等等,共计数十种玩法,堪见香艳。
  三寸金莲的风姿,多有文人赋诗做词。例如唐寅那首《排歌》。
  "第一娇柔娃,金莲最佳,看凤头一对堪夸;新荷脱瓣月生芽,尖瘦帮柔满面花。从别后不见她,双凫何日再交加?腰边搂,肩上架,背儿擎住手儿拿。"
  刘改之那首《沁园春·咏美人足》中也说"衬玉罗悭,销金样窄,载不起盈盈一段春。""知何似,似一钩新月,浅碧笼云"。
  还有李义山的"浣花溪纸桃花色,好好题诗韵玉钩。"
  不仅他们,李太白、苏轼等大家也都曾在诗词中描写三寸金莲的美处。
  从此能见文人们对三寸金莲的推崇喜爱。
  韩雁起虽对此颇有研究,但他并不觉得三寸金莲真有什么美,毕竟拥有名器的人少,能把一双天足裹得香软秀丽的同样少,那些妇人平白受了苦,还要因为足没缠好而被人批评。
  古来文人雅士对三寸金莲,除了赋诗作词,还有一个便是用绣履饮酒了,且引为风流。由于女子双足是极为隐秘的所在,几乎仅此于上下那两处,平日连睡觉都是穿着睡鞋的,连丈夫也不一定能拿到她的绣鞋。
  所以能拿着一个女人的绣鞋喝酒,也体现了喝酒人的人才风流,让他的女人倾心之极。
  不过韩雁起想,那些人要不就是好运气,遇到了名器抑或缠得十分好的金莲,要不就是傻缺,拿了人家用裹了十多二十年的脚穿出来的鞋喝酒,喝多了也不怕熏死。
  名器与妙足哪来的那么多,想来傻缺是必定很多的了。
  总而言之,韩雁起对金莲名器持欣赏态度,对无名器也裹不好足的女人同情,至于用臭鞋子喝酒的傻缺,尽管嘲笑吧。
  而在对明盛兰与齐眉他们的解释中,韩雁起很自然的选择了美的一面。
  "三寸金莲可称为"香钩"或"莲钩",因其状纤丽如新月,香而软,小而秀得名。真正裹得美的莲钩,再配上绣工精美的绣鞋,一静一动中都有无穷美妙。"韩雁起笑着看了看齐眉的一双天足,道:"像齐大姐这样的脚,若是放在金莲县,恐怕是断断嫁不出去的。"
  齐眉也看了看自己那双脚,扬眉道:"那敢情好,要我嫁人非得裹脚,那我宁愿孤独终老。"
  韩雁起道:"嗯……"
  齐眉横眉怒目的道:"你这是什么样子?"
  韩雁起道:"只是……只是你说孤独终老……"
  齐眉嚷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我就是因为脚大嫁不出去?我家乡可没这种烂习俗,何况姑奶奶我早成亲了!"
  韩雁起惊讶的道:"你竟然成亲了?"
  齐眉得意的道:"怎么样,想不到吗?"
  韩雁起喃喃道:"我只是很奇怪,你都成亲了,你丈夫竟然还允许在外面走来走去偷东西……"
  明盛兰也道:"倒真没听说贼已成亲的消息呢。"
  齐眉气哼哼的道:"怎么,我成个亲还要和朝廷说一声么,实话告诉你们,这武林中知道我成了亲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明盛兰摇头道:"哎,既然是已婚妇人,我们以后还是称你为'齐大嫂'……不对,你夫家姓什么?"
  "我相公姓……"齐眉忽然住了嘴,撩嘴一笑,道:"哈哈,别想套我的话!就管我叫齐姑娘。"
  明盛兰被拆穿的了目的,也不恼,笑呵呵的道:"当然可以了,齐大姐。"
  齐眉暗自拍拍胸口,好险,差点儿就被他们三言两语把话都套出来了,不过还好,有件事情他们还不知道……
  傍晚到的金莲县,这么一个小县,竟然个个客栈人满为患,明盛兰他们走了五家客栈,第六家客栈才剩了三间客房,要不就只能睡大通铺。
  明盛兰无奈的道:"现在只好由两个人睡一间了。"
  杨意淡淡的道:"我一个人睡。"很显然,这个常常擦剑的人有洁癖,明盛兰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无奈的点了点头。
  齐眉笑嘻嘻的道:"你们总不会让我一个女人和男人同住吧。"
  当然不能了。
  "所以只好你们两个睡一起啦,"齐眉拍拍韩雁起的肩膀,正色道:"好在你们关系不一般,应该没事的吧?"
  明盛兰瞪了她一眼,韩雁起哪明白她在说什么,还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把房间定下来,放下包袱,便下来吃饭。也借此机会,明盛兰向邻座的人打听了消息,为什么今日金莲县客栈家家爆满。
  "你们不知道啊?"那人眉飞色舞的道:"也是,看你们就是外地人,这明天可是点莲会,三年才那么一次,金莲县周边县许多人都赶来看了,再晚一点恐怕你们连客栈都住不上呢。"
  明盛兰道:"点莲会?什么叫点莲会?"
  那人的神色便暧昧起来,道:"小伙子啊,这点莲会呢,正是金莲县各大妓馆,包括青楼、小倌馆联合起来办的一个盛会,内容就是选一选啊,哪个妓馆美人的金莲最美最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比出来,这被点中的金莲,可就是身价百倍了。"
  明盛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没忘了他话中一处,又问道:"你方才说小倌馆也参加?怎么那比三寸金莲,小倌也参加啊?"
  那人道:"这你都想不明白?金莲县人人爱小足,这小倌们若不缠足,岂不要被妓/女给比下去了?"
  明盛兰皱眉,道了声多谢,转回来。叹了口气道:"竟还有这样的盛会……还有那等的小倌,这还是男人么。"
  齐眉也怜悯的道:"小倌长过十七八就算年老色衰了,只能是被放出去自己谋生,这要是裹了双小脚,还要怎么活啊。"
  明盛兰道:"我倒没想到这一点,这岂不是害惨人了。"
  韩雁起道:"我也算是见识了,只听过女人裹脚,男人竟也裹脚?天啊,那裹出来的,能看么?"
  齐眉道:"我猜他们这点莲会从没点中过小倌来。"
  有坐在旁边的好事者插嘴道:"几位猜的可没错,那些年纪大了被放出去的小倌都是把脚给放了,半残不残的,太难看了。而且点莲会啊,确实是没点中过小倌,谁让这男人天生比女人大几号呢。"
  说到这里,众人都叹息着摇头。
  夜里,齐眉嚷嚷了一阵子明日要去看点莲会,韩雁起也附和着说要去看热闹,明盛兰被闹的没办法,这才应了。
  晚上临睡了,明盛兰下楼去打热水来给两人洗脚。
  轻松的端着一大盆热水,敲敲门。
  门开,韩雁起穿着白色的内衣,脚上只有袜子,踮着脚来开的门。
  明盛兰愣了一下,因为白日聊的话题缘故,他不自觉的看向了韩雁起的双足。
  韩雁起自然不曾裹过脚的,但看起来竟也不大,被雪白的袜子包裹着,很秀气。他回身走回床边时,明盛兰甚至注意到了他抬脚时的双足的弧度。
  因为只穿了袜子,韩雁起走的很轻盈,地上凉,他轻快的掂过去。
  明盛兰忽然觉得这很适合用"玉钩"来形容,虽无三寸金莲之姿,却有三寸金莲之神。当韩雁起坐在床沿悬着足时,明盛兰着了迷一般看着他褪去袜子,晃着腿,那双足的形状,简直像新月一样,秀气微钩。
  脚背饱满,足心滑腻,趾甲透着淡淡的粉色,修得圆整平滑,五个脚趾并拢在一起,粉粉嫩嫩的。顺着足背流畅的线条,就是细致的脚踝和小腿……
  明盛兰有一种想把玩它们的冲动,难怪,难怪古来那么多文人独爱香钩……
  "你怎么了?"
  韩雁起的一句疑问使明盛兰猛的回神,他窘迫的涨红了脸,连声道:"没,没什么。"
  韩雁起哪知道那么多,只奇怪他怎么红了脸,光着脚又把水接过来,放在床前,自己坐在床沿,把双足放进去,开始洗脚。
  明盛兰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偷偷去瞄,看着韩雁起的手掬起水又淋下,手滑过细腻的足背、足尖……
  我一只手能够握住它,明盛兰想。
  他猛地转过身,走到窗边,打开窗,让凉风吹进来,吹醒头脑。这是怎么了,盯着一个男人的脚丫子去看?虽然不难看……也不臭不脏……
  明盛兰觉得有些羞耻,如果是一个女人的三寸金莲也就罢了,偏偏这是个男人,而且他也从未缠过足啊。可是明盛兰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注意到一个同性的脚,并且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在此之前,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盯着人家的脚出神。
  "呼……"明盛兰长长出了口气,他想可能是因为白日听了太多三寸金莲的事情吧。
  甩甩头,把杂念都甩去,明盛兰不再想那么多。
  "嘿,盛兰,你来洗脚呀。"韩雁起十分热情的招呼。
  明盛兰转过身,应道:"嗯,好。"
  韩雁起帮他换了盆水,道:"你是习武之人,也知道脚上很多穴道吧,按摩按摩很好的。"他想了想,又道:"要我帮你吗?"
  明盛兰噎了一下,道:"你……你帮我?"
  韩雁起道:"是啊,我可是有练过的,我师父说要多实践,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洗吧。"
  明盛兰别扭的道:"这怎么好……"
  韩雁起道:"你白天也辛苦了吧,来吧来吧!"他拉着明盛兰坐在床沿,自己蹲下来,伸手给明盛兰除去袜子,把他的脚放进盆里。
  开篇就曾言,韩雁起此人,相貌虽不是顶好的,但皮肤着实细腻白皙。他的手指细细软软,掌心滑腻,搭在明盛兰脚背上,只觉一片柔腻。
  在温水中,韩雁起的手指不疾不徐的按着明盛兰脚底的穴道……
  明盛兰惬意的伸了伸腰,低头看见韩雁起的乌黑的头发,还有一点点额头和长长搭着的睫毛。还能……还能看到他领口处一抹白腻的肌肤……与那乌黑的发丝衬着,真是黑白分明,越发显得黑更黑,白更白。
  一瞬间便有些心猿意马了。
  是挺……挺俏的……
  明盛兰忽然觉得下身热热的,那里不知不觉中竟抬起了头……怎么会这样!不过是看了看一个男人的一点点皮肤而已啊!——最多还有脚!
  明盛兰脸色十分难看,片刻后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好嘛,他可算想起来了!
  明盛兰黑着脸道:"雁起……"
  韩雁起抬头,用那副惯见的无辜模样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明盛兰道:"不是不舒服……你这个按摩……除了解乏,还有什么功效么……"
  "别的功效?"韩雁起想了想,恍然大悟,笑着道:"有啊,有的,除了解乏,还能壮阳哦。"
  我就知道……
  明盛兰无力的捂着脸,他早知道的,这个韩雁起除了床上技巧,怎么可能还会别的!或者说,他做什么事不是用床上技巧啊!
  韩雁起还在不明所以的道:"怎么了?盛兰……盛兰……啊!"显然,此时他也看到了明盛兰身体上的不对,充满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了,要不,要不我出去一下,你先自己解决?"
  明盛兰悲壮的缓缓点头……
  数数吧,和韩雁起认识这些天来,他都自己解决多少次了!
  明盛兰被对着韩雁起睡下,熄灯后十分犹豫的问道:"我说……"
  韩雁起倒还没睡着,道:"什么?"
  明盛兰尴尬的道:"你……我想问问,你的脚,可是名器?"
  "噗。"韩雁起喷笑出来,道:"怎么可能啊,你开玩笑呢。"
  明盛兰讪讪的道:"我就是问问……"
  他到底是放不下心,觉得自己先前的状态有些怪,才忍不住问起来。韩雁起的回答令他即尴尬又多了一丝担心。
  韩雁起道:"不知明日的点莲会精不精彩啊……"
  明盛兰道:"你很期待?"
  韩雁起道:"期待热闹。"
  明盛兰道:"听你话中对三寸金莲的赞美,你是不是很喜欢?"
  韩雁起摇头道:"不喜欢,但也不会十分讨厌,只是今日听说了金莲县那些小倌的境地,我有些厌恶了,这是病态的推崇了。"
  明盛兰深以为然,道:"若让此风盛行,死的人会很多。"
  韩雁起道:"比如?"
  明盛兰道:"首先就是那些小倌啊,还有,若是带着女眷遇上拦路抢劫的,那女眷是想逃而也逃不了,只能等死。还会有女子因足缠得不好而嫁不出去,二十岁还未嫁的赋税要增三层,年纪越大要纳的税越多,若是付不起,那岂不是活活逼死活人。"
  韩雁起叹道:"你这么一说,害的人还真不少,这陋习不能盛啊。"
  明盛兰道:"明日看完点莲会,我便要修书,请师父向陛下上谏,废除一些乡镇的缠足陋习,否则害人太多。"
  韩雁起鼓掌道:"好!你真是好人!"
  明盛兰失笑道:"你这样高兴干什么?"
  韩雁起道:"唉……之前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捕头,我还觉得你肯定十分不称职呢,原来是我错了,你是一个好捕头!"
  明盛兰咳了两声,掩去唇边的笑意,觉着这个韩雁起,还真是天真如孩童。
  韩雁起道:"你一定要记得修书啊,让皇帝把这个陋习废了,不然那些小倌多可怜啊。"

  第十一章

  三年一度的点莲会乃是这金莲县最热闹的盛事,邻近几个县都赶来不少人观看,各个妓馆也张红批彩,盼着这届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这金莲县的头头脑脑,官儿富商也都齐聚一堂。
  明盛兰几人自是也打听好了地方,跟着去。
  他们虽无意争人目光,奈何有个齐眉在,这点莲会除了各妓馆的妓子、小倌,哪里还有人家的女子在,齐眉这一出现,可是出尽风头。
  "哎,那是哪家的媳妇呢,生的还是不错的,就是年纪大了点,怕有二十三了吧?"
  "不过这风韵还是不错的……"
  齐眉得意的撩了撩头发,丝毫不为那人说她年纪大而生气,毕竟,那人猜的可是二十三。这位大姐,三十三都有了。
  还没等齐眉把这得意劲向韩雁起炫耀,接下来的话令她颜色大变。
  "风韵不错有何用,你看看她的脚。"
  "……哎哟,怎么是个大脚呀,啧啧,这也有男人家肯娶她?"
  "你没见她梳的是未嫁女的发式?恐怕是到现在还没嫁出去呢,可怜可怜啊……"
  可怜什么啊!齐眉黑着脸,咬牙切齿,不缠足就活该嫁不出去了?哪里来的道理啊!
  齐眉是愤慨了,可人家照样议论,而且随着看见她的人多,嘲笑的话语也不断传入她耳中,人言可畏啊,齐眉不得不把脚藏进裙底,低调的躲在韩雁起他们身后。
  明盛兰摇了摇头,叹气道:"唉,像齐大姐这样的女人都怕了。我想那些缠足的少女,恐怕有些初时也不愿意缠足,只是大家都缠足,都认为缠足好看,不缠足就丑了,所以才跟着缠足的吧。真是人言可畏。"
  韩雁起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就像以前时花楼的姑娘们,一个漂亮的穿了哪种裙子,于是大家都学,本来不喜欢那种裙子的也不得不穿,最后整个扬州都在风行那种裙子。"
  正是这么个理啊,世人多活在他人眼中,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活着,这种失了本心的做法,真是害人害己,百害而无一利。
  那边点莲会也开始了,一个个涂脂抹粉的小倌上了台,走起路来既慢且晃,都各自坐在了椅子上。这些小倌都坐女人打扮,生的本就是清秀的,再涂了粉梳了髻,穿着衣裙,活脱脱的少女模样。
  随着一声"撩裙",这些小倌齐齐将裙摆拎上来,露出了穿着低帮绣鞋的小脚。
  那绣鞋尖尖的,小小的,上面绣了各式花样,真是漂亮。
  内行的看门道,外行的看热闹,齐眉几个倒觉得那鞋子真漂亮,脚真小,真扭曲,可其他的围观人员都"嘘"了起来。
  男人毕竟是男人,再怎么裹,这脚啊,还是大了那么点,腿也要粗些。只有那么两个年纪尚小的,裹起来还算小巧。
  这些见惯金莲的百姓,自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还嫌大?"齐眉惊讶的道。
  韩雁起道:"看来好戏还在后头,我看后面的人,恐怕走不出来了。"
  齐眉道:"为什么?怎么会走不出来呢,难道有人为难她们?"
  韩雁起道:"这后面的都是姑娘,走是走不出来,但绝没有人为难她们,而是因为脚太小,走不了啊。"
  齐眉道:"什么?还有这样的?小到走路都走不了,这是什么脚啊!"
  韩雁起猜测的不错,这些男子很快灰溜溜的下去了,无人喝彩,看来今次的点莲会,小倌们注定是再败一回了。
  而后面上来的女人,不少都是些"抱小姐"。
  因为足裹得太小,进进出出都是靠人抱的,这就叫抱小姐。也是排排坐在椅子上,然后听令,几十个俏媚的妓子撩起了裙摆,露出她们初绽荷角般的三寸金莲。
  台下一片哗然,男人们脸上尽是陶醉之色,不时伴着两声喝彩。
  "好脚!"
  "噗。"齐眉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明盛兰也是忍俊不禁,道:"我倒是没看出来这脚哪里好了。"
  韩雁起喃喃道:"这些脚扯了裹脚布一定很臭……"
  明盛兰笑的更厉害了。
  韩雁起道:"我说的是实话啊……"
  明盛兰边笑边道:"正是因为你说的是实话我才想笑啊。"
  再看台上,观形已过,又是几个裁决人上去,挨个的嗅那小脚。边嗅边记分,完了后又是几个人,来捧着那小脚,在手心里是捏了又捏,看了又看,顿时台上的妓子都是面色潮红,让下面的人大饱眼福。
  齐眉道:"也不嫌恶心,啧。"
  她指着一个女人道:"你们看那个女人的脚,还没人手掌大呢!"
  那个妓子的脚正被人拿在手中,这么一看,果然是极小极小的,盈盈不堪一握。
  其实按照韩雁起的说法,这么比,比不出什么真好货色来,必须脱了鞋袜,不然这穿了鞋袜,谁知道你那三寸金莲是不是早沤成三寸臭莲了。可女人的脚太隐秘,即使是妓子,也不愿意在大庭广众把鞋袜脱了光着脚比试的。
  这么一来,看着那些满脸垂涎,只等着点莲会结束后拿着名莲的绣鞋饮酒的达官贵人们,韩雁起就是一阵寒颤。
  美女不少,可脚真正漂亮的太少。
  这点莲会最后评比出的奖项还不少,有什么最小金莲,最香金莲,最软金莲,还有最完美金莲等等,这最完美的那个,自然是今日点莲会最大的赢家,看她所在妓馆的老鸨那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就知道了。
  这就是摇钱树啊!
  自今日后,她那双脚,就是看上一看,也要价钱飞涨了。
  台上有人笑着高声宣布,今日评出的,金莲县最美的金莲出荷姑娘,要陪远道而来的沈千醒公子!
  这位沈千醒公子到金莲县也好几天了,在县里也传遍了,只因这位沈公子,家里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乃是天下第一富商。
  他作为万贯家财的继承人,来到了金莲县,那是真引人注目,不少人家都愿意让自己家的女儿自荐枕席,嫁去沈家可就是一辈子穿金戴银,那钱财,可着劲花也能够你花上十辈子。
  况且沈公子年少风流,生得是一表人才,仪态不凡啊!是天下都知名的美男子,他这一来,可是牵动不少金莲县少女的心。
  最重要的是,听闻这位沈公子,对三寸金莲,也是颇为喜爱的呢……
  本来每次的点莲会选出的最完美的金莲,都会被县里的高官或富商带去共度春宵,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了。这回沈千醒一来便抱得美人归,因他家中势力,也没人说什么,甚至还是大家主动奉送的呢。
  只见人群中站出一个身形修长,年轻俊俏的男子,冲在场的人团团一揖,笑道:"沈某幸得佳人,实乃诸位给面子啊,这里多谢了。"
  他笑意盈盈,态度诚恳又不失幽默,在场的人都十分给面子的鼓掌,这么会做人的年轻公子,谁能不喜欢啊。
  沈千醒走到了台上,伸手揽住了那位出荷姑娘,顿时哄笑声、掌声更热烈了。
  韩雁起却是猛的前倾,死盯着沈千醒看。
  明盛兰奇怪他怎么忽然盯着沈千醒看,方才沈千醒说话时,他也不见异常啊。便问道:"怎么了?沈千醒有什么不对?"
  韩雁起半天才回过神来,呐呐的道:"没什么不对……而是太对了。"
  明盛兰道:"这是怎么了?"
  "唉,我原本以为这个点莲会没什么看头,没想到还是有的,不过不是与会姑娘,而是抱得美人归的嫖客……哈哈。"韩雁起指着沈千醒,低声道:"他方才站上台我才发现了呢,你仔细看他的脚,看他走路的姿态。"
  明盛兰莫名其妙的道:"走路?走的很潇洒啊。"
  韩雁起道:"不是,难道你不觉得他走路的姿态,十分妩媚吗?就像踏在荷叶上,轻盈若飘絮。"
  明盛兰好笑的道:"那是因为他练过轻功。"
  韩雁起憋屈的道:"不是!明明是他身怀金莲名器'度香'!"
  明盛兰道:"什么叫'度香'?"
  韩雁起解释道:"便是名器的一种,指的就是天生秀足,香软秀丽,窄样销金。走起路来飘絮浮萍之态。古籍中记载,度香穿过的鞋,用来盛酒,则酒更清洌,且飘异香。"
  明盛兰目瞪口呆,道:"喝……喝酒……"
  韩雁起笃定的道:"我绝对没认错!"
  明盛兰半晌才哭笑不得的道:"那可是个男人啊!"
  韩雁起挠了挠头,道:"对啊,我看见了啊。"
  明盛兰道:"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有……天啊,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韩雁起信誓旦旦的道:"绝对没花眼,而且谁说男人的脚不能是名器了?"
  明盛兰刚想反驳,又想起昨夜里自己看着韩雁起的脚发呆的事情,好半天才勉强道:"他的脚一点也不小……"
  韩雁起笑道:"谁说一定要小了,但凡金莲名器,都以未缠过足的为最佳,天然去雕饰嘛。"
  明盛兰哑然。
  齐眉探头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韩雁起嘿嘿一笑,道:"我说,那个沈千醒今夜里要是用出荷的鞋子喝酒,一定会被熏死。但是他若是用自己的鞋子喝酒,一定会醉死。"

  第十二章

  今日可真是看了一出好戏,真的妙品金莲反而牵了个什么都不是的妓子回去,让韩雁起这个风月中人不得不啼笑皆非。
  可这是韩雁起出门以来,头次见到"艳壶"。
  艳壶乃是行内术语,指的是那些为下者拥有的名器,艳壶又有两大分类,春壶与莲壶。之所以有这个分类,是说莲壶,指的是女人身上的名器,而春壶,则是男人身上的名器——这里的男人,特指龙阳分桃中在下面那的那个。
  春壶与莲壶都属于艳壶,其下各自又有细分。
  而与艳壶对应的,便是艳戈,指的,则是为上者拥有的名器。如民间说某某某"金枪不倒",那也能算是艳戈,或者说艳戈中有的品类能金枪不倒。
  而沈千醒身上那个"度香",毫无疑问,正是"春壶"。
  韩雁起自小学习床技、认识名器时,便是从艳壶开始,他的目标也正是收集许许多多的艳壶,这无疑是风月中人最向往的事情。
  如今方出门不过许久,就能遇到极为难得的上等名器,韩雁起不由坐立不安,老是想着沈千醒走路的姿态。
  这正是内行看门道了,明盛兰那些外行人看了毫不觉得不对,韩雁起却是心痒难耐。
  他在房里不安的走来走去,明盛兰都觉出不对了,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韩雁起叹气,道:"我很苦恼。"
  明盛兰道:"为什么苦恼?"
  韩雁起道:"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去找沈千醒,我很犹豫。"
  明盛兰道:"你找他?难不成你还想跑去告诉他,他的那双脚是名器?"
  韩雁起呐呐的道:"没有啊……"
  明盛兰道:"那你是为什么?"
  韩雁起又唉声叹气,道:"不仔细看一看,我真是不甘心。"
  明盛兰黑着脸道:"你……你还说你没打那双脚的主意。"
  韩雁起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看看,这可是我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春壶名器,哪里会打什么主意。而且,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么?他已经被破过身了。"
  明盛兰险些喷出来,道:"破、破身?又不是女人,破什么身啊!你若是想说他不是处男,那是肯定的,都二十多了,凭他家中,怎么可能还是处男。"
  韩雁起道:"我是指……他被男人上过了……"
  ……
  明盛兰许久才怪异的道:"这也能看出来?"
  韩雁起小声道:"我还看出来你约莫是十七岁……"
  "别说了!"明盛兰止住他的话,扶着额道:"我们去他下榻的客栈找他……"
  两人到了沈千醒下榻的那间客栈,站在下面,正想上去呢,不想那三楼窗户猛的破开,仔细一看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丢了出来,顺道撞破了窗户。
  那人在空中极为勉强的稳住身形,狼狈的落在地上,险些摔了一跤。他这一落下,吓得旁边众人都散开来看稀奇。
  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呀,从三楼掉下来都没有事,老婆老妈,快来看大侠!
  那人站稳了一抬头,顿时又惊艳了在场许多少女。此人年少俊俏,生得是好看的教人移不开眼睛,唇角还挂着一抹略带无奈的笑容。
  明盛兰乍见到此人,便惊讶的皱起了眉,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那破了的窗口出现一个人。
  沈千醒。
  他搂着出荷抬着下巴看下面那人,冷冷道:"滚吧,混蛋。"
  那人低声下气的道;"千醒,你不要这样,是我错了……"
  "你有什么错?"沈千醒打断他的话,道:"是我错了才对,我怎么会愿意和你这个人渣交朋友呢,你现在就给我滚。"
  那人道:"别啊你,千醒,我知道那天是我错了,可是我真是不小心,我是无意的啊!"
  沈千醒忽然勃然大怒,转身拿起一个花瓶就往下砸。
  他是练过武的,准头好,那花瓶直直照着下面那人的头去,幸好下面那人似乎武功也不错,闪开了。
  沈千醒见砸不到人,放开出荷,回头在屋里专捡大的家伙什向下丢扔。
  于是人群散的更开,下面那人闪转腾挪的躲避,并且随着东西仍得多,围观的人们开始惊呼,"镶金的脸盆!"
  "上好的青花瓷!"
  "还有五尺高的盆栽!"
  ……都砸了。
  沈千醒忙活了一阵,看来是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给砸光了,连椅子也丢下来了,气哼哼的瞪了下面那人一眼,拂袖而去。
  下面那人弯着腰气喘吁吁的向上看,长叹一声。
  围观的人们见主角之一都走了,想来也没戏看了,便纷纷散去了。
  明盛兰这时才拉着韩雁起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一回头,惊讶的道:"小兰花!"
  "……滚。"
  "噗。"韩雁起笑着重复那人话,"小兰花?"
  明盛兰瞪着两人,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道:"我还想问你呢,小兰花啊,你怎么在这里。"
  明盛兰道:"别叫我小兰花……"
  那人道:"为什么啊。"
  明盛兰道:"总之你别叫了!"丢人……
  那人道:"我就要叫……"
  "你可别逼我……"明盛兰眯着眼道。
  那人沉默了一下,迭声道:"小兰花小兰花小兰花花花花花兰花花!"
  ……
  明盛兰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小,蜜,蜂!"
  那人甜甜的应了一声,道:"哎,我在呢。"
  "噗……咳咳……"韩雁起笑的喘不过起来,捂着肚子道:"你,你们俩真幼稚!"
  明盛兰面无表情的指着那人道:"这是我曾经的同僚,如今调到了江南,他叫米其妙。"又指着韩雁起道:"我师父好友的徒儿,韩雁起。"
  米其妙笑眯眯的道:"你好啊,大雁。"
  韩雁起甚至没来得及反驳自己不叫"大雁",瞪着眼睛半天,才道:"你……你叫米奇妙?"
  明盛兰抢着道:"你可以叫他奇妙娘。"
  "噗哈哈哈哈哈……"韩雁起乐不可支,道:"我还以为捕头里可乐也就明盛兰了,没想到啊,看来是我的认识有错误呢。"
  米其妙也不生气,道:"这不是好朋友嘛,你可以叫我小蜜蜂,或者奇妙娘也行,都可以!"
  韩雁起也十分喜欢米其妙这开朗豪爽的性格,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你可以管我叫大雁,哈哈。"
  明盛兰道:"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你怎么在这里。"
  米其妙摇了摇头,道:"唉……说来话长啊……"
  明盛兰道:"那就先和我们回客栈,慢慢说。"
  米其妙点头道:"也好。"
  三人一齐回到了客栈,正临近开饭的时辰,齐眉和杨意坐在一张桌子上,杨意抱着剑一言不发,齐眉百无聊赖的看着他,怎么说话杨意也不理会她。
  齐眉先发现他们回来了,嚷道:"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杨意闷死了。"
  明盛兰道:"遇到了一点事情。"
  齐眉看到了米其妙,"咿"了一声,围着他转了几个圈,道:"你怎么这么眼熟啊……"
  米其妙笑呵呵的道:"你不记得我了,我可还记得你,大名鼎鼎的偷天手啊,当初我可是参与了追捕你的。"
  "是你!"齐眉恍然大悟,面色难看的道:"就是你,害得我三天三夜都没睡!"
  米其妙道:"可还是没抓到你呀,没想到被小兰花抓住了。"
  "都是熟人就好了,杨意,你怎么不说话?"明盛兰道。
  杨意撩起眼皮,瞟了米其妙一眼,还是不说话。
  米其妙坐在他旁边,手搭在他肩膀上,道:"小咩你怎么啦?看见我心情不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这回笑的不止是韩雁起了,还有齐眉。
  杨意看样子也习惯了,白了米其妙一眼。
  明盛兰坐下来,道:"现在说吧,你怎么和沈千醒顶上的。"
  "不是盯上,"米其妙纠正道:"我和他是朋友来的。"
  明盛兰嘲笑道:"朋友?真是好朋友,舍得用景泰蓝瓷器砸你。"
  米其妙红着脸道:"那不是意外么,谁说朋友不能吵架了。"
  明盛兰道:"你又做了什么混事啊?"
  米其妙长叹一声,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原来米其妙被调到江南后已经好几年没回京,这年正好上京述职,他也不急的,在路上途径金陵,巧遇了沈千醒。米其妙本就喜欢结交朋友,见了沈千醒,便上赶着要和沈千醒做朋友,沈千醒也颇为欣赏米其妙的幽默,于是两人一见如故,感情迅速好起来。
  只是米其妙这人,什么都好,却是贪杯。一日同沈千醒饮酒,沈千醒酒量不好,喝了两杯便迷迷糊糊的了。米其妙喝至半醉时,看着沈千醒醉中的姿态,竟然误以为是个绝色美人,酒是色媒人,米其妙喝多了眼一瞎,把好朋友看成美人,居然将沈千醒给上了。
  沈千醒次日发现自己被米其妙侮辱,哪里肯罢休,和米其妙大打了一架,米其妙理亏不敢还手,还要求沈千醒原谅。
  两人如此反复纠缠了一段时间,沈千醒为避米其妙才来到了金莲县,谁知米其妙附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的跟来了,便发生了先前的事情。
  明盛兰听完米其妙的详细述说后哑口无言,他纵然不好男风,也听出来不对了。米其妙是什么人?好歹也是个捕头,哪能因为喝了酒就干出这种事来?再怎么俊俏,那男人和女人能一样么?沈千醒生得可是丝毫不娘气。
  分明是米其妙这浑人,不知不觉中早对沈千醒起了意,借着酒上了人。可偏偏米其妙从前也是不碰男人的,自以为是真饮酒误事,日日求着"好朋友"原谅。
  明大捕头推断能力非凡,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指着米其妙,是痛心疾首。
  "你说你该怎么办吧?"
  米其妙诚恳的道:"我这不是也不知道么,想问问你。"
  韩雁起托着下巴呵呵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收了他便是,旁人想寻都寻不来的大好人物呢。"
  米其妙惊愕道:"他是男的!"
  韩雁起摇头晃脑的道:"我只知道你上了他,而且他似乎对你也有意思,最重要的是……他可是有'度香'!"

  第十三章

  米其妙听不懂,韩雁起也不好明说,想了想,委婉的道:"你觉得沈千醒这个人怎么样?"
  米其妙道:"很好啊,不然我怎么会和他做朋友。"
  韩雁起又道:"那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米其妙挠了挠后脑勺,道:"长得是很好啦,都快比得上我了。"
  韩雁起斜睨着他,道:"那人家怎么就没喝醉时把你认成美人呢?"
  米其妙嘿嘿傻笑。
  韩雁起道:"你啊……我这么问吧,你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老婆?"
  米其妙道:"怎么问这个啊?"
  韩雁起道:"你说便是了。"
  米其妙道:"嗯……要能陪我喝酒的,长得也不能差,要有那么点脾气,我不喜欢乖乖巧巧的,最好能和我过上两招。还有嘛……好像也没什么了。"
  韩雁起默默的看着他。
  齐眉和明盛兰则长长的"噢"了一声,到这儿了,还听不出米其妙这傻子其实喜欢上沈千醒了?
  米其妙还懵懂不知的道:"怎么了怎么了?"
  韩雁起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喜欢上沈千醒了。"
  米其妙愣了半晌,大笑起来,道:"哈,哈哈哈哈,你太幽默了!大雁,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过是一不小心上了他,怎么可能啊,我们可是哥们儿。"
  韩雁起沉吟片刻,道:"你今天去找沈千醒,怎么和他动起手来的?"
  米其妙道:"我一进去呀,就看到千醒和那个小妞,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脱了那小妞的鞋子,两个人腻在一起……"
  "然后你骂了?"
  "对啊,"米其妙重重的点头,道:"我骂了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白日宣淫,没有妇德。"
  韩雁起道:"可是你有什么立场呢,而且那个女人是□,她不需要有什么妇德吧。"
  米其妙噎了一下,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
  韩雁起道:"看不惯他们在一起?"
  米其妙道:"也不是……我……"
  他半天没说出个囫囵话,韩雁起叹气,道:"你就承认了吧,其实你只是吃醋而已。"
  "我……我吃醋……?"米其妙张着嘴,呆在那里。
  明盛兰默然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虽然我不好男风,不过我绝对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毕竟我们是兄弟,加油。"
  齐眉笑嘻嘻的捶了米其妙一下,道:"米捕头,加油哟,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韩雁起道:"想通了来找我,无偿提供援助。"
  ……杨意站起来,经过米其妙时轻声道:"你龙阳了。"
  米其妙彻底崩溃。
  "我真的龙阳了?!"
  "帮我吧……"
  米其妙垂着头,对韩雁起道。
  韩雁起道:"你想通了?"
  米其妙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憔悴的道:"想了一晚上,男子汉大丈夫,我……我龙阳就龙阳了!"
  明盛兰拍拍他,道:"是个爷们儿!放心,我估摸着沈千醒对你也有意思。"
  米其妙垂头丧气的道:"有个屁意思,有意思还能这样对我?"
  明盛兰道:"你也不想想你之前对他说了些什么?上了人家还让人家原谅你,重新做哥们儿,也亏你说得出口。"
  米其妙委屈的道:"我那不是还不知道我喜欢他嘛。"
  齐眉猛的一拍桌子,打断他们,道:"就这样了!米捕头,你可得赶紧啊,不然金莲县妓馆那么多,你家沈少爷非被人勾引走不可。"
  米其妙也鼓起了劲,道:"对!……那你们快帮我出主意啊!"
  明盛兰道:"邀他游湖?"
  齐眉道:"送首饰?"
  米其妙道:"他不会答应的……他也不缺首饰不缺钱。"人家可是沈家的少爷。
  韩雁起摇摇头,道:"你们想的都太复杂了,要我看,只要一个办法。"
  米其妙道:"什么?"
  韩雁起道:"再上他一次。"
  米其妙无奈的道:"我倒是想,他能给我这个机会么。"
  韩雁起咳嗽两声,低声道:"只要你能靠近他,我就有办法让你成功上了他。"
  米其妙眼睛一亮,道:"那倒不是问题,他身边的护卫都不是我的对手。"
  韩雁起拍桌,道:"好!我来教你点穴!"
  米其妙眨眨眼,道:"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半点武功也没有……"
  明盛兰却明白了韩雁起想教米其妙什么,道:"难道你……"
  "没错,"韩雁起道:"我教你点的,不是寻常穴道,而是……"
  "呀,兰花花你别动啊。"米其妙不满的道。
  明盛兰咬牙切齿的道:"你能不能快点!快点找准了!"
  米其妙道:"你不能勉强一个新手啊,不过我说你也太弱了,才五次而已。"
  明盛兰扶着腰,道:"有种你来试五次!"
  明盛兰想,他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呢?韩雁起教米其妙认"穴",也就是人身上的敏感处,自然要找个人来试验,杨意不可能,齐眉不合适,只好是明盛兰上阵。
  可韩雁起那手功夫哪里是好相与的,米其妙倒是没什么,初学乍练也弄不出什么来,可韩雁起那光是示范几次,就让明盛兰活生生射了五次。
  要不是米其妙与他是多年好友,他哪里会答应这种令人尴尬无比的事情。
  韩雁起边示范还要边讲解,于是他正色教导,米其妙认真学习,明盛兰在旁边尴尬无比的□,有苦说不出。
  两个时辰后,明盛兰已然瘫软在椅子上,韩雁起才吁了口气,道:"差不多了,虽不精,对付一下沈千醒应该够了,自己多练习,别忘了我说的要点。"
  米其妙喜笑颜开的道谢,又拍拍全身无力的明盛兰,道:"谢谢谢谢,谢谢你二位,特别是兰花,你辛苦啦。"说罢兴高采烈的走了。
  明盛兰瞪着眼,骂道:"谢你个大头鬼!"
  韩雁起笑道:"很累吧?我来帮你按按要么?"
  明盛兰一听按按这两个字,浑身一哆嗦,连连摆手,道:"得了得了,我可不敢再让你帮按了,你就饶了我吧。"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道:"可真对不起,不过我这次给你按绝对不会让你那个了,我也学过那种强精补肾的,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很需要吧。"
  明盛兰虚弱的道:"太需要了……"
  韩雁起笑了出来,站在明盛兰后面,拿捏起来。
  他站的很近,发丝的都垂下来,搭在明盛兰肩膀上。明盛兰眯着眼享受,却恍惚间似乎问到一种异香,很淡,淡的若隐若现,他只要一刻意去闻便闻不到了。但那味道嗅来只让人想到"艳"字,如盛装美人,如繁花锦簇,绝艳非常。
  明盛兰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可实实在在从韩雁起身上传来一般,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身上有香味?"
  韩雁起道:"嗯?香味?什么香味,我没有抹粉的习惯啊。"
  明盛兰转过头,正好贴着韩雁起的胸腹,细细去嗅,可是这时半点香味也没有,只有韩雁起身上清爽的味道。
  明盛兰奇怪的转回头,放松了一会,还是没有那香味,才疑惑的道:"难道这的是我闻错了?"
  韩雁起沉吟,道:"从某个角度说,你这是由于精气损失过多导致的虚弱而产生了幻觉……"
  "……"明盛兰道:"有可能……"

  第十四章

  到得两日后,明盛兰共韩雁起与米其妙一同去寻沈千醒,齐眉嚷嚷着要跟上,杨意便也不缺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红亭去。
  这红亭在金莲县东,乃是一处游春好去处,今日正有金莲县各家有头有脸门户共办的游会,沈千醒也被邀请了去,米其妙打听得这消息,几人便往那去了。
  待到了红亭,远远就听得丝竹管乐,欢声笑语,一座亭中,沈千醒在上首,怀里搂着出荷姑娘,谈笑风生。
  米其妙见了心中不免生出不满,韩雁起低声道:"低头来,等会儿走近了,你便径直闯过去,拿住沈千醒就施展开,待他体软,直接拖到那边的林子里苟合……"
  米其妙瞪他。
  韩雁起改口道:"……行云雨之乐,去吧去吧。"
  米其妙听了他的话,低着头装作自然地往红亭那边走。
  沈千醒本就练过武,眼明睛净,竟让他无意一瞥间看见了米其妙的身形,当下觉得十分熟悉,怎的那么像米其妙。
  这时米其妙走到了红亭不远处,他微微一抬头,便恰与沈千醒的目光撞在一处。
  沈千醒蓦地变了脸,站起来怒斥道:"米其妙!你又来作甚!"
  米其妙见被拆穿,想着韩雁起的吩咐,也顾不得那么多,轻功一运,掠向亭中。他武艺高超,沈千醒那几个护卫都来不及反应,他便近了沈千醒的身。
  沈千醒也不是好相与的,先动手,一掌劈向米其妙。
  米其妙以手格挡,手臂甫与他的相触,便顺着手滑到沈千醒肩背,再往下一点,不动声色的疾拍他一处。
  沈千醒只觉一阵酥麻,身体乍的软了软。
  米其妙见有效,大喜过望,一手搂了沈千醒继续去抚他背上的穴道,一手放肆的按在沈千醒臀上。
  沈千醒惊讶非常,红着脸道:"这是什么功夫?!"
  米其妙无赖的嘿嘿一笑,道:"床上功夫。"
  两人贴得近,旁边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是在打斗,惊呼起来。
  米其妙忙抱着沈千醒向亭一边的树林掠去。
  齐眉饶有兴致的道:"他动作倒是利落,大雁你也教得好。"
  韩雁起道:"也多亏奇妙娘是习武之人,底子好。"
  明盛兰道:"如此,我们便可回去等米其妙好消息了?"
  米其妙动作果然快,到了夜里,他与沈千醒同来时便是手挽手了。
  一见了韩雁起,米其妙就迎上来,喜不自禁的道:"师父,师父,你可真是我的师父!"
  韩雁起连连摆手,道;"哪里当得,哪里当得。"
  米其妙道:"怎么当不得,你可是帮了我好大的忙,那几招实在太好用了!"
  韩雁起红着脸道:"不……不是……"
  米其妙道:"什么?"
  韩雁起道:"我的意思是,我只教了你那么简单,那么粗陋的,怎么能当得你师父呢。"
  众人皆一时无言。
  韩雁起有时实在直白天真得可爱。
  明盛兰还低声喃喃了,这还叫简单?
  米其妙幸福的拉着沈千醒,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和雁起点醒了我,我才知道,原来千醒也爱慕我许久了。"
  沈千醒面无表情的拧了他一把,道:"是你,爱慕我,许久了。"
  米其妙乐呵呵的道:"对,是我爱慕你许久了。"
  米其妙问道:"我打算先和千醒回金陵见他父母,让后再上京,你们呢?"
  明盛兰道:"自然是直接去京里,我在那里等你们。"
  米其妙点头,道:"也好,不过,我还有事要同齐姑娘说。"
  "我?"齐眉指着自己鼻子道:"米大捕头,你还有什么要同我说呢?真是奇怪。"
  米其妙道:"哈哈,倒不是同你交情多大呢,即便是萍水相逢,我也要提醒一句的,齐姑娘,你可小心了。"
  齐眉懒洋洋的道:"小心?我还要小心什么,我一个贼,都被捕头捉住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米其妙摇头,道:"有些风声,不是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别人就一定不知道。你家里那位,可是正在四处寻你呢。"
  齐眉脸色一变,道:"什么?!他追到这里来了?"
  米其妙道:"虽未至,怕不远矣。"
  齐眉在原地打转,口中不住的念叨道:"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是好……死小子追来了……"
  明盛兰听得耳朵生茧,烦不胜烦的道:"齐大姐,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可好?"
  齐眉猛的抬头,忽然冲过来,抓住明盛兰的袖子,道:"明大捕头,明大神捕,明大爷,我求你,你快放了我好不好?"
  明盛兰哭笑不得的道:"可不敢当,齐大姐,你都被逮了,我怎么好放了你。"
  齐眉道:"你还没通告刑部吧,上面的人不知道你抓了我,那你就算放了我,也没什么事啊。"
  "不行,"明盛兰道:"这到了我手中的贼,怎能逃走。"
  齐眉哭丧着脸道:"我求你了,我是真的许久没犯大案子了,那都是年轻时玩的了。"
  明盛兰沉吟许久,道:"法理人情,你且先说说为何忽然这么急,我好斟酌一番。"
  "唉……"齐眉重重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道:"还不是我家那位追上来了,被他捉住我又是许久出不了门了,我轻功可比不上他。"
  韩雁起恍然道:"齐大姐,是姐夫?"
  明盛兰道:"你既然已嫁了人,是当回去持家嘛,我看你丈夫做的没错,既然要放你一马,我索性将你送还你丈夫好了。"
  齐眉嚷道:"什么呀就我丈夫,不是!"
  韩雁起道:"那是?"
  齐眉道:"我儿子……"
  ……
  沉默许久,明盛兰才缓缓道:"失礼了……"
  韩雁起道:"齐大姐,你竟然让一个孩子四处追着你跑,而且你还跑不过他,你也真是……"
  齐眉怒道:"你们知道什么,那孩子是一般人么,明捕头,你可知道'齐风公子'?"
  明盛兰惊讶道:"难道他就是你儿子?"
  齐眉得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就是我儿子。"
  明盛兰道:"齐风公子成名已然三载,若他是你儿子,岂不是尚不到弱冠之年?"
  这个齐风公子名为齐小白,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年轻高手之一,武功高,轻功更高。因形如风莫测,江湖上才称他一声"齐风公子",既有身形"齐风"之意,又有他姓氏为齐之意。
  齐风公子的轻功之高,江湖中人多有传言,言道他是当今武林轻功最高的人。可也有人反驳,这轻功最高的人,是杨意才对。这两人从未见过面交过手,是以世人争论不休,却无法断定究竟谁的轻功更高。
  齐风公子出道三载,便成名了三载,首战便是斩杀了恶名昭著的采花贼飞天遁地小明鬼。他这几年都是行踪不定,四处行走,若齐眉说的不错,他应该就是在寻齐眉了。
  真是令人惊叹不已,这么个年轻俊杰,竟然会是偷天手齐眉的儿子。说出去江湖上恐怕没人相信。
  实则明盛兰也不大敢相信,齐眉默不作声不回答,他又追问道:"而且我看你们都姓齐,该不会其实是姐弟吧?"
  齐眉恼怒的道:"我倒希望呢!"
  韩雁起摇头,道:"盛兰,女子十六岁生子是很寻常的事情吧?你莫要被她的外表蒙蔽了。"
  是了,明盛兰这才大悟,他先前虽然知道齐眉年纪很大,但看齐眉青春貌美的样子,每每忘记,导致不敢相信。
  齐眉道:"唉,还是瞒不下……"
  明盛兰道:"这不是早知道了么,你瞒什么。"
  齐眉嘟囔道:"万一你们又忘了呢。"
  明盛兰道:"哈,那么说,齐风公子真的是你儿子,可他也姓齐,这又作何解释?"
  齐眉道:"这还不简单?他爹是入赘我齐家的,他自然要和我姓了。"
  明盛兰叹息,道:"是哪家的好儿郎,竟然入了你家门,还被残忍抛弃。"
  齐眉胀红了脸,道:"我哪里抛弃他了,可总不能让我一直守着他过吧,还不让我偷东西,多无聊啊。"
  明盛兰道:"那齐风公子的武功可是和你学的?不会吧,他的武功应当远超于你啊,不过以齐风公子天纵奇才,倒也不是不可能。"
  齐眉道:"和他爹学的武功,和我学的轻功,不多时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早知道我真不该教他。"
  明盛兰道:"那齐风公子如今年岁几何?"
  齐眉道:"我儿子今年……我算算,当是一十有六了,过几年就可娶妻生子了,我也快要当奶奶的人了……唉,真是岁月催人老啊。"她抚着自己精致的脸庞,长吁短叹。
  韩雁起嗤笑道:"齐大姐,你也太做作了,我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你三十好几了。"
  齐眉杏眼一竖,道:"小子,你别嚣张,等我儿子来,我让他教训你!"
  韩雁起得意的道:"你不是正要躲你儿子么。"
  "啊!"齐眉惊叫了一声,道:"对呀,明捕头,你快答应我,我得去避一避。"
  明盛兰道:"不管是你丈夫还是你儿子,捉你回去都是好事一桩呢。"
  齐眉央求道:"别这样,明捕头,你就行行好吧。"
  明盛兰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今年湖北又遭了水灾,可缺银钱了……真是可怜啊……朝廷也可怜,户部哪有那么多银子,这山东还有蝗灾呢。"
  齐眉脸色难看的道:"我这几年……还是小有积蓄的……"
  明盛兰眉开眼笑的道:"哪里,您太谦虚了,昔日江南第一大盗呢,那多少宝贝都在您那儿啊。"
  齐眉道:"……你的了。"
  明盛兰的笑容更大了,摆手道:"好说好说,是朝廷的才对。"
  齐眉肉疼得紧,咬牙道:"那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明盛兰道:"什么事?"
  齐眉道:"等我儿子来,你就诓他我被捉起来了,你骗着他去京城,我往别处走,好再避他一段时间。"
  明盛兰道:"没问题!我代朝廷和灾民谢谢你了。"
  齐眉恨恨道:"不客气!"
  后来韩雁起曾经问明盛兰,道:"你把齐眉一放走,虽然有了许多赈灾的银子,但是她丈夫可可怜了。"
  明盛兰学着韩雁起的神态,睁大眼睛无辜的道:"我只说帮他拖住她儿子,不让她儿子找到他,可没说不把消息透给她丈夫,让她丈夫知道啊。"
  韩雁起道:"你知道她丈夫是谁?"
  明盛兰笑得更开心了,道:"问问她儿子不就知道了?"

  第十五章

  明盛兰、韩雁起、杨意三人去送米其妙和沈千醒,顺便齐眉也要跑路了。临行时,韩雁起便拉着米其妙悄悄的问他,道:"奇妙娘,我就问你个问题,你可得好好回答我。"
  米其妙道:"嗨,我们什么关系,说!"
  韩雁起看了看明盛兰他们没注意到这边,忙低声道:"你看了沈公子的脚没?"
  米其妙古怪的问道:"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
  韩雁起道:"我……我好奇,本来我是想自己看的,可是他既然是你的人了,朋友妻不可戏,我又实在放不下,不如你来给我说说吧。"
  米其妙一时噎住了,好半天才道:"这……这我也不知怎么说啊,我不是个喜欢三寸金莲的……"
  "那不是三寸的金莲,"韩雁起纠正道:"而且你不喜欢三寸金莲,却喜欢喝酒对吧?"
  米其妙脸微微红起来,那度香若是有别的用处,米其妙也是不会感兴趣的,可偏偏能使酒香而美,怎能让这个老酒虫不心动呢。说他没打过度香的主意,韩雁起是断断不信的。
  米其妙被戳穿了,不好意思的道:"也就那回事……不过酒倒是真好喝,我先前还有些疑惑呢,唉,只是千醒捉着我骂我变态,又打又骂的。"
  韩雁起忍俊不禁,笑道:"传言度香所盛之酒有百味,你尽可以多试试。嗯……沈公子那双足,是不是白、窄、秀、软,情动时脚趾蜷缩紧,足心滚烫如火……"
  韩雁起尚未说完,就被米其妙掐住了脖子,用力摇晃,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偷看了!"
  "咳咳……咳……"韩雁起被掐得喘不过气来,米其妙习武之人,手劲大得很,还是明盛兰见着不对,过来拉开了米其妙。
  韩雁起拉着米其妙低声道:"你疯啦,我只是知道而已,难道一定要看过吗,看过我还问你干什么!"
  米其妙不好意思的道:"这样啊,真不对起,我一时激动了。"
  韩雁起也不甚在意,点了点头,又颇为向往的道:"只是不知道那酒是什么滋味……"
  米其妙断然道:"想都别想!"
  韩雁起无奈的道:"就知道你不会肯,不过我只要知道你醉了很久……"
  齐眉在那边张望了许久,不耐的道:"好了没?你们走不走啊。"
  米其妙道:"齐大姐啊,你若是不耐烦,大可以自己先走啊。"
  齐眉哼了一声,道:"我总要和大雁道个别嘛。"
  她走了过来,笑眯眯的对韩雁起道:"小子,虽然你说话不大中听,但还算合姑奶奶口味,等我儿子来,你可得好好照顾他啊。"
  韩雁起道:"怎么照顾?"
  齐眉道:"总之你千万别对我儿子下手,我儿子脸皮可嫩了……"
  明盛兰笑道:"脸皮嫩?"
  米其妙也笑了,道:"齐大姐要关心却不愿意说实话呢,大雁,我跟你说,你别动齐风公子,不过不是因为他脸皮嫩,而是要小心被他给杀了。"
  韩雁起道:"杀了?"
  米其妙道:"对,这位齐风公子,手段可不是一般两般的狠辣,虽是白道中人,那折磨人的本事,可比黑道中人要高得多。"
  韩雁起自语道:"那不知我和他谁更厉害……"
  米其妙道:"武功?"
  韩雁起笑眯眯的道:"抽人。"
  米其妙不解,想详问,被明盛兰阻止,他道:"别问了别问了,你们还走不走啊。"
  米其妙道:"你们一个两个倒是催着让我走啊?好,咱们再喝一杯,我们便告辞了!"
  米其妙满斟酒盏,诸人各自拿了饮下,道声珍重,米其妙便偕同沈千醒往金陵方向去了。齐眉叹了口气,道:"我也该走了,明捕头,你可千万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我这段时间的逍遥可就靠你了。"
  明盛兰道:"只要你这些日子能忍住不偷东西,我想没问题。"
  齐眉道:"应该……忍得住。还有大雁,我……我有点遗憾……"
  韩雁起道:"什么遗憾?"
  齐眉道:"走之前,我竟然没能抽你一顿,报仇雪恨。"
  韩雁起道:"我们没什么仇吧?"
  齐眉贴近来,捏着他的脸颊道:"怎么没有?姑奶奶可是被你占过便宜的。"
  韩雁起小声道:"也只是戳了几下……"
  "那还不够?!"齐眉怒目道:"姑奶奶可是已婚妇人,被你这么一戳,清白可就毁了!"
  韩雁起身为一个床技大师,又生在秦楼楚馆之地,对于贞洁的概念仅限于书上所知,却无具体概念,也不知不贞之妇会有什么下场,这才懵懂不知的道:"那又怎么样?"
  所幸齐眉其实也不是迂腐的人,笑嘻嘻的道:"所以……不如我们结拜姐弟吧。"
  韩雁起瞪着眼睛道:"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齐眉理直气壮的道:"当然有了,如果你是我弟弟,那么之前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姐弟之间打闹,自然也不算毁了清白,这样我就不会被我丈夫休了。"
  韩雁起咬着嘴唇,为难的道:"可是……"
  齐眉道:"怎么?你还不肯?难不成嫌我配不上?"
  韩雁起道:"那倒不是……"
  齐眉道:"那是什么,你快些说。这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韩雁起道:"说出来,你可不许生气。"
  齐眉道:"我不生气。"
  韩雁起点头,道:"好,其实我想说,你都三十多了,我们就算结拜,不是应该做母子……"越说他声音就越小,直至没有。
  齐眉满脸怒容,火冒三丈,瞪着韩雁起,就像要择人而噬一样。
  韩雁起小声道:"你说了不生气的……"
  明盛兰笑道:"我看也行,不如你们就当干母子……呀,不行,若真的是母子,那我岂不要叫齐大姐为齐阿姨?"
  齐眉捂着面许久,才微微平静的道:"……还是姐弟吧,算我占你个便宜。"
  韩雁起道:"大姐,保重。"
  齐眉面无表情的道:"你也保重,千万别走在街上被人砍死逛妓馆得上花柳病了,我听人说淫人者人恒淫之……你小心呀。"
  韩雁起道:"……谢谢。"
  送走米其妙和齐眉,其实明盛兰三人也要出发了。
  明盛兰顾及到接下来齐风公子随时可能出现,便决定下一个落脚点为天嘉。这却也是个妙地方,风月之事盛行,不止明盛兰知道,从未出门的韩雁起竟然也是知道的。
  韩雁起听了要去天嘉后,兴致勃勃的道:"天嘉,我知道,那里的妓馆很有名的,脂皮画曲馆,对么。"
  明盛兰道:"脂皮画曲馆?天嘉多妓馆我是知道的,但这个妓馆我却不曾听说过。咿……好像有点印象,可是从前听说的,不是在金陵么。况且你从前足不出户,却知道这个地方?"
  韩雁起道:"脂皮画曲馆在行内可是很有名的。"
  明盛兰听了颇不是滋味,道:"是吗。"
  韩雁起却很有兴致,道:"当然,这个脂皮画曲馆从宋时便在了,及至传到如今,也是历史悠久啊。确实不止在天嘉有,在金陵也有,两边都自诩为正统,但究竟哪家更地道,我却是没见识过的。"
  明盛兰一听此话,也差不多明白韩雁起说的有名是在哪有名了,显然,脂皮画曲馆于床技一道,也很有门道。他道:"听你这说法,难不成这风月之道什么的,也分派别?"
  韩雁起道:"哈哈,倒不是分什么派别,而是各大妓馆各有擅长,有的交好有的交恶,互有嫌隙或是常常来往,个中关系,倒是不足为外人道,十分复杂。"
  他又道:"而天嘉这个脂皮画曲馆,在天嘉本地当是出名,但不如金陵那个名气大。他们所擅长的……更是,哈哈,也不足为外人道啊。"

  第十六章

  明盛兰三人行至天嘉,此处位于楚南边陲,人杰地灵,自古便是繁华之地。人说到了天嘉,必去的是东江,看大雾横江,孤帆锁云。而明盛兰他们投宿的客栈,正在东江之畔。
  似乎有这么个特点,无论哪里的客栈中的小二,都是巧言善辩,消息灵通的。韩雁起便在用餐时十分感兴趣的向小二打听了脂皮画曲馆所在。
  那小二还额外介绍道:"客官,您若是到了脂皮画曲馆,那必要试试花魁娘子的滋味。这我看您几位是外地人,那脂皮画曲馆的小蛮腰,可是真正销魂啊。"
  韩雁起道:"哦?那脂皮画曲馆的花魁娘子是个什么人物?"
  小二道:"这位花魁娘子姓金,本名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了,因在脂皮画曲馆行七,故大家便叫她金七,或是七小姐。还有个花名,叫做蛇娘子。自从三年前当上花魁娘子,这天嘉地界,还没哪个艳名能盖过她的呢。"
  小二似是感叹了一下,又道:"不过既然是花魁娘子,自然是不肯接一般人的,我看几位乃是人中龙凤,何不去试试?"
  "试是一定要试的,"韩雁起微微一笑,道:"盛兰,你可有兴趣?等安顿好陪我走一趟怎样?"
  明盛兰哪放心他一个人去脂皮画曲馆,指不定弄出什么乱子,师父可是嘱咐了要保他安然无恙的,便道:"那我就和你走一趟。"
  他们都去,杨意自然没有一个人留下来的道理,于是定好了次日去脂皮画曲馆一探。
  待小二走开了,明盛兰才问道:"你之前怎么也不肯说那脂皮画曲馆的人擅长什么,如今听小二说来,可是……腰?"
  韩雁起含笑点头,道:"不错,真是腰。"
  明盛兰道:"那依你看来,脂皮画曲馆的金七小姐,是否是身怀名器的?"
  韩雁起道:"这个真要见上一面才能知道,不过即使不是,依脂皮画曲馆的能耐,与名器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女子之腰,惯来是倍受喜爱的,古来就有"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的句子。"小蛮腰"一词,也正是出此白乐天那位有着纤细腰肢的爱姬小蛮。
  称女子细腰为小蛮腰、杨柳腰,都是赞美她们腰肢的柔软、纤细。这人的身段,要想显得风流美妙,腰,可是十分重要的,可说是承上启下了。腰一扭,走起路来,风情万种,婉约百般,好不漂亮,
  自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若是有了个既柔且细的小蛮腰,床第之间的滋味,更是不足为外人道。
  就韩雁起的解释,这上好的杨柳腰,它不止要细、软,且要韧而有力。若是软绵绵的,在床上好没意思。得有力,能扭得起来。
  人说水蛇腰,水蛇腰,正是腰如蛇,柔韧有力,蛇的力道不必说,那可是能将人活活缠死的。
  是以绝佳的水蛇腰,历来是出自乐坊秦楼的。大家闺秀平日里多待在房中绣花吟诗,学操持家务,腰身养的虽柔软,却毫无力道。小家碧玉劳动是够了,却显得粗糙了。
  而秦楼楚馆的妓子舞女们,因身份需要,多习得艳丽舞蹈,因此腰是又细又韧。
  那名器中的"腰"之一道,身怀名器的,在房事中,最适合用骑乘式。这个姿势最能体现腰在床第间的作用。
  说到这里,韩雁起便冷不丁的道:"其实说来,好腰岂不还要往男子中去寻。"
  明盛兰愣了愣,道:"男子?可男人的腰再怎么细,怎么比得上女人呢。"
  韩雁起道:"怎么没有?那是你没见过罢了吧。"
  明盛兰听了便若有所思的看向韩雁起的腰,说起来,韩雁起的腰确实挺细呢……
  韩雁起道:"你看什么?"
  明盛兰收回目光,道:"你说男人的腰也有细的,我看了看,你的腰倒真细。"
  "还很韧呢。"韩雁起得意的笑了笑,道:"我自幼练习床技,有一项,便是用腿将人锁住,然后动腰身,所以这腰,自然是十分细的了。"
  明盛兰有些哭笑不得,韩雁起倒是什么都会,在上的技巧会,在下的技巧也会,他忍不住将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韩雁起撇嘴道:"哪来什么上下之分,用得好,用得合适,这在上面在下面,岂不是一样的么。"
  明盛兰听了这道理,初觉强词夺理,仔细想想,倒还真是这样,不由点头称是,
  韩雁起道:"所以这腰嘛,也不一定非得往女人身上找啊。你看那金莲名器,绝好的不就是出在了沈公子身上。男人,特别是好武的,这腰身便尤其有力,只要天生条件好,腰生得细一些,再调/教一二,那就是上好的了。虽少了女子那一分柔软,却也别有滋味。"
  韩雁起说起这些时,那神情,真是十分陶醉的,明盛兰看了不免有些怪,忍不住话中带刺的道:"从前去时花楼的人都这么夸过你么?"
  韩雁起像是毫无察觉的道:"当然夸过了,不过一般是等我夸他们。"
  明盛兰一听,脑海中便浮现起韩雁起同人在床榻间,人家夸他腰细软有力,他夸人家强壮持久……呸呸呸!这是想的什么呢!
  明盛兰阴着脸撇开那些想法,人家干什么的,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他这不是都从良了么。可是一想到这个,明盛兰就打不住了。
  一般来说,小倌最好的年岁,自然是十二三岁,十七八岁慢慢有了须发,身体强健,也就过气了。像韩雁起这样二十岁的,任他床上功夫再好,也该从良了。
  按说韩雁起这也离开时花楼了,当是已然从良的了吧?可他要去帝都做什么呢……
  作为一国之都,帝都的风月烟花之地,那是数不胜数的。难道……难道他要到帝都重操旧业……就算不是重操旧业,未必不是自己开个小倌馆当老板,甚或……去找他的老相好?
  明盛兰一想就想得没边了,韩雁起推了推他道:"你想什么呢?"
  明盛兰这才回过神来,掩饰的道:"没什么,刚才说到哪了?"
  韩雁起道:"说到夸我腰嘛,嗨,说来脂皮画曲馆调/教细腰的招数是密不外传的,我知道的虽好,可他们毕竟久负盛名,还真想知道知道其中奥妙。这倒是没什么可能,却也想看看脂皮画曲馆的腰,有什么特别之处。"
  明盛兰心不在焉的道:"等明日去你不就知道了嘛。"他心中还在惦记韩雁起的事,只是虽好奇,却不好开口问人家这种问题。哪怕韩雁起再单纯,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总会翻脸的吧……
  次日。
  明盛兰三人在小二的指引下到了脂皮画曲馆,这妓馆果然是十分繁华的,一楼热闹无比,脂粉香、酒气四溢。
  要见花魁娘子,自然不可能在这里见的。
  明盛兰向龟奴道:"想要见金七小姐,当如何?"
  龟奴看了看他们的打扮,笑意盈盈的道:"三位爷若是想见蛇娘子啊,到三楼去便可。我们蛇娘子不接受点牌,她自从三楼的客人中寻。"
  明盛兰道:"这三楼的客人,有什么条件呢?"
  龟奴道:"我们开门做生意,利字摆中间,说来自然是不怕客官笑话的。要上三楼,有很多办法,比如,您文采出众,赋的诗歌好,自然是请上去的。或是地位尊贵,不消说,是要三楼请的。再或是……像爷您这样,长相出众的。不过千条万条,上三楼还得有……银子。"
  明盛兰微微一笑,道:"果然是利字摆中间,文采再好,长得再出众,没钱,还是不能上三楼的吧。"
  龟奴嘿嘿一笑,道:"爷是个明白人。"
  韩雁起随手从怀中摸出一封银子,扔给龟奴,道:"那我也做回明白人。"
  龟奴接了银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一摊手,道:"那就……三楼请?"
  "请!"韩雁起朝明盛兰和杨意做了个先请的动作,三人一齐往楼上走。
  明盛兰低声道:"你倒是个有钱的主。"
  韩雁起哪知道钱这东西的概念,他自出来,也没怎么花过银子,也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银子是多大一笔数目,只是平日里观察别人怎么给的,一般给多少,照猫画虎。他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我也没怎么花过钱,以前在时花楼,食宿都不用我操心的。我的银子,都是找我的人送的。"
  原来是缠头?
  明盛兰又有些憋闷。
  他们上到三楼,这里的装潢便与楼下不一样,十分清雅。错落有致的摆着几张桌子,非富即贵的人们在谈笑风生。
  这好些人中,明盛兰的目光一下子就看住了一个人。
  他坐在窗边,穿着白衣。按说这年头,什么大侠、公子都爱穿白衣,把个白色都穿俗气了。可这个人穿起白衣衫来,就是那么与众不同,别有风味,一点也不像在装风流潇洒。
  而且细看,这白衫用银线在领口、下摆、袖口等处绣了暗纹,布料也是一等一的好,低调却不失华美。
  穿得好,生得更是好。
  他身形虽然高挑修长,但看长相,还是隐隐带着青涩的,估摸年龄不会超过二九。那双眼睛的线条极为清晰锋利,眼瞳色深,看起来便有些阴沉,且张扬,
  应该说,这个人是看见后便如尖刃刺在你心口留下刻痕的。让人印象十分深。
  能让明盛兰一眼便看见的人,自然绝非常人。
  明盛兰头一个关注到他,当然不会是因为他长得好,明盛兰可没有龙阳之好。他看见这个人,是看见他的身手。
  那种属于高手的气质,那种属于年轻高手的张扬,真是展露无疑。
  明盛兰想,这样年轻,这样厉害,又最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还能有谁呢?
  至于韩雁起,他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应当说是少年。
  可他也不是因为这个少年的外貌,更不是因为他的武功。一个人,他是做什么的,看人也就喜欢从那个方向去看。
  比如明盛兰,他是捕头,他看人看别人的武功,然后猜测这个人是什么人。
  而韩雁起看人,首先就看身段,看你有没有名器,是什么名器,若没有,身段又好不好,可有什么擅长的床上功夫。
  所以当韩雁起看到这个少年后,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有句话,叫同行是冤家。
  又有句话,叫同性相斥。
  大概就是这样的局面了吧。
  一看到这个少年,韩雁起下意识的不爽起来。
  名器?艳戈?顶级艳戈?
  怎么回事,这一出门,真艳壶只遇到一个,还是别人的,怎么极品艳戈就遇到俩了?

  第十七章

  明盛兰和韩雁起注意到了那个少年,那少年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他淡淡一瞥,便撑着下巴笑盈盈的往这边看。
  韩雁起就盯着他出神了好久。
  明盛兰一拉他,他才回过神来。然后就有些莫名的怒火中烧,扯着明盛兰道:"你看那个傻缺,盯着我们看做什么。"
  明盛兰道:"……人家听得见。"
  韩雁起心虚的道:"听得见就听得见……"
  少年挑眉,冲韩雁起龇牙一笑,愣是把韩雁起吓得抖了一下。他的眼神就像齐眉的无鞘利刃一般,嗖嗖的射过来,再加上看着天真实则透着狠毒的笑容,立马把韩雁起镇住了。
  明盛兰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韩雁起前面,道:"我们去那边坐。"
  他挑了个正对少年的位置,但离他那边有点远,这是明盛兰估摸着少年听不到他们对话的距离。
  明盛兰道:"这倒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对陌生人那么不友好。"也是韩雁起第一次对着人发呆,从前就算是对着蒙离那样的,他也不曾愣过半会神。
  想到这里,明盛兰犹豫的道:"难不成……他身上有名器?"
  韩雁起脸色难看的道:"对。"
  明盛兰轻声道:"那是什么名器,竟能让你都变了颜色?"
  韩雁起道:"很厉害。"
  明盛兰笑道:"你该不会是动了心吧。"
  "胡说!"韩雁起愤愤的道:"我又不是找死,对他动心?"
  明盛兰讶异的道:"你知道他是齐小白?"
  "齐小白?"韩雁起愣住,道:"他是齐小白?"
  明盛兰道:"我看你说找死,还以为你知道他是齐小白了呢。"
  韩雁起若有所思的道:"他竟然是齐小白……?我真是不知道,只是他身上那名器太过狠毒了,这才心生厌烦,况且毒也就毒了……竟然还是……"
  后面的话细如蚊呐,明盛兰道:"你说什么?还是什么?"
  韩雁起叹气,道:"极品艳戈啊,艳戈中的大凶器。"
  明盛兰道:"此话怎解?"
  韩雁起道:"蒙离的伪名器你是知道的,能置人于死地,那个齐小白的更厉害,他的艳戈是名器中鼎鼎有名的杀器'离水刃',被他上了一次就半死,上了两次死的不能再死。所以这'离水刃'也叫孤独死,他这辈子都因这离水刃的煞气不得与妻长久。
  "按说这种人也挺可怜的,可偏偏看他面相,命犯桃花,艳福不浅,少不了女人贴上来。而离水刃是极品艳戈,能害人,同时补了自身。你看他武功那么好,浑身煞气重,死在他床上的,不知道有多少。"
  明盛兰讶然道:"世上竟有这样的凶煞?"
  韩雁起道:"是以我才看他十分不爽。"
  明盛兰道:"这倒也是,他如今不过十六七,就煞气那么重,日后若是为非作歹……"
  "这个倒不必担心,"韩雁起道:"一般来说,这样煞气十分重的名器,总有相克之物,他后半辈子都会因相克之人而行善积德的。"
  明盛兰道:"这……怎么越听你倒越像江湖骗子,准么?"
  韩雁起道:"当然准了!但凡极品名器,总不会是十分坏的,要不怎么称得上极品呢。"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忽然杨意淡淡的敲了敲桌子,两人抬起头来,竟是齐小白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他冲着韩雁起粲然一笑,道:"三位兄台,恕在下冒昧,若是没认错,当是明盛兰明捕头,和杨前辈?"
  韩雁起愤愤的想,还有我呢。
  明盛兰道:"正是,可是齐风公子?"
  "正是在下。"齐小白笑眯眯的道。
  明盛兰道:"公子请坐。"
  "多谢,"齐小白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道:"请问这位是……"他看着韩雁起问道。
  太假了!明明早就看到了!
  明盛兰还来不及回答,韩雁起就闷闷的道:"好外甥,我是你韩舅舅。"
  ……
  半晌,明盛兰才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齐小白的笑意僵在脸上,道:"这位……兄台,可真会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韩雁起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道:"我就是你舅舅呀。"
  明盛兰咳嗽两声,出来打圆场,道:"齐风公子,他……确实是你舅舅,令堂前两天才同他结拜姐弟的,所以按辈分,他……确实是你舅舅。"
  齐小白许久,才缓下脸色,想到自己母亲的为人,确实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他绽开一个堪与韩雁起相比的无邪笑容,笑吟吟的拉着韩雁起的手甜甜的道:"舅舅。"
  明盛兰暗道:这就是能屈能伸啊!
  韩雁起不寒而栗,迅速抽出自己的手,语速极快的道:"乖外甥舅舅身上没东西就不给见面礼了你见谅呀。"
  齐小白的甜笑又僵了一下,贴上去软软的道:"那么生分干什么,叫我小白就好了。"
  韩雁起咬着嘴唇瞪着他好久,才道:"我们吃东西么?"
  莫道青楼里就不能吃好菜了,自古这青楼,特别是办得大的青楼,因接待的达官贵人多,菜式也是好吃又精致,能自成体系,叫做堂子菜。
  韩雁起十分不给面子的忽略了齐小白的话,齐小白不知是心机深还是涵养好,也没多说什么,反而招手让龟奴去上菜。
  他明明知道明盛兰三人明白他所来为何,却就是不讲,很是沉得住气。
  拿着酒劝韩雁起,道:"舅舅,我敬你一杯。"
  韩雁起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不吃酒的。"
  齐小白佯装生气道:"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他不过十六岁,还尚显稚嫩,却说着这样的话,令人不觉好笑。
  韩雁起道:"我酒量可不好了……"
  齐小白的笑容更深了,道:"没事,就喝一点。"
  韩雁起道:"那好,我就只喝一点。"齐小白笑着点头,他便伸手去摸桌上的酒坛,仰着头一口气全喝干了。然后一擦嘴角,面不改色的道:"我干杯了,你们随意呀。"
  明盛兰瞠目结舌,齐小白也缓缓道:"……好酒量。"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道:"我只能喝一点的嘛,小白外甥,你快喝呀,来来来,这里有两坛,你都喝了吧。"
  齐小白自然都喝了,也理所当然的醉了。醉的一塌糊涂。
  可他醉里还知道吩咐龟奴,道:"今晚我们就睡在这儿了,给我找个姑娘来,这三位你带他们挑。"
  韩雁起还要故意乘他喝醉了死掐着他凄厉的道:"小白!小白!色是刮骨刀啊小白!"
  ……
  明盛兰三人都没有要姑娘的,他们并肩跟着龟奴去房间。
  韩雁起身上有浓浓的酒香,但他脸色十分好,一点也不显醉态。明盛兰闻着酒香,就知道那是陈酿的醉颜红,他忽然低声道:"你那么不喜欢齐小白,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韩雁起左顾右盼,道:"哪有,不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艳戈太狠毒啊。"
  明盛兰道:"错,你自己也说了,那名器是没有太坏的。从前对蒙离你都不曾厌恶,何况是齐小白?他好歹也是你干外甥吧,我看没有见到他之前,你还很正常的呢。"
  "这样也被你看出来了……"韩雁起撅着嘴道:"好吧,其实是因为……他有艳戈……"
  明盛兰道:"什么?"
  "艳戈啊!"韩雁起瞪着眼道:"那可是名器,他又命犯桃花,这一路他若是和我们一同走,要出现什么名器,岂不都被他抢光了?"
  明盛兰哭笑不得,韩雁起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不待见齐小白?也太无稽了,他……他不是做小倌的么!心真大,真是雄心壮志啊!
  韩雁起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嘟囔道:"就算是有艳戈,也要像你这样没有杀伤力的嘛。"
  "嗯……嗯什么?"明盛兰咳了一下,道:"我?"
  韩雁起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的道:"瞒了你那么久,真对不起,不过现在我也看出来了,你是正人君子啊,别人给钱你都不叫姑娘的。对我一点妨碍也没有嘛……"
  那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小声,连明盛兰也没听清楚,他只是目瞪口呆的道:"你是说我也有艳戈?"
  "对啊,"韩雁起十分淡定的道:"不过没有深究,我也不知道你这艳戈有什么妙处,因为你的艳戈……似乎是前人从未发现过的新种。"
  "还、还新种……"明盛兰都不知该欢喜还是怎么了,总觉得怪怪的,哭笑不得。
  韩雁起笑道:"按理说,你还可以自己给它起个名字呢。"
  明盛兰这时才缓过来,道:"名字什么的先放到一边,怎么你第一眼就看出来我有艳戈了?"
  韩雁起道:"对啊。"
  明盛兰道:"那……那你一直不曾和我说。"
  韩雁起扭捏的道:"真不好意思,其实一开始我想着不要告诉你的,你知道,你这样出色,万一我告诉了你你身怀名器,你一个信心大增,到处猎艳,哪里还有我的份……喂,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我总不能学了那么多年的床技就为了看你大展雄风吧。"
  明盛兰扶着额,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韩雁起说在技巧不分在上在下,难道说每一个好的为上者都曾经被人上过?所以才更能理解为下者的感受……
  韩雁起,你果然是心怀大志的人!

  第十八章

  韩雁起睡的正香呢,就觉得耳朵痒痒的,有人在他旁边喊……
  "舅舅,舅舅?"
  韩雁起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道:"等会儿起……"
  "舅舅,起来吃早点了。"
  韩雁起用被子蒙住头,道:"不吃!"
  "舅舅……舅舅……"那个声音阴魂不散的喊,还伸手来推韩雁起。韩雁起被推得起床气大发,反手一拉,将那人扯到床上,然后看也不看,右手疾点几下,耳朵便清净了。
  诸位看官,咱们都知道,那自然不可能是点穴功夫了。
  于是等过了一会儿,韩雁起慢吞吞的睁开眼,然后半坐起来时,就看到齐小白靠坐在床边,盯着他一脸若有所思。
  韩雁起很慢的回想了一下,道:"小白外甥,你怎么了?"
  齐小白悠悠道:"舅舅你真是好手段啊,看不出来,舅舅还是个中老手呢。"
  韩雁起略一想,明白他说的什么,甜笑道:"过奖,见笑了。"这是韩雁起秉持的原则,人家夸你,你自然要谦虚的。
  齐小白的笑容僵了僵,没想到韩雁起如此不要脸……
  他道:"那舅舅可以起床了?我们去用早点。"
  韩雁起嗯了一声,掀开被子。齐小白瞟见了,眯着眼看。韩雁起穿着纯白色的内裳,虽有遮挡,却不知为何竟能感觉到他骨肉匀停,身段极好。
  那皮肤,如同不濡之缎,连衣衫都裹不住的滑腻。
  这个长得并不上佳的人,身段倒是极风流么。同时,齐小白竟隐隐约约嗅到奇异的香味,像是从韩雁起身上传来,但仔细一闻,又毫无踪迹。
  齐小白心中微微一动,他所阅之人甚多,却从未见到这样的,看起来天真无邪,偏生在某些时候透着一股诱人味道。
  韩雁起毫无所察齐小白的想法,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避嫌的,他神态自若的穿上了衣服,道:"好啦,我们走吧。"
  明盛兰和杨意正在等他们,见韩雁起过来,还挥了挥手。
  韩雁起坐在明盛兰旁边,坐下来那一瞬间轻声快速的说道:"混蛋你竟然让他去喊我起床!"
  明盛兰也低声回道:"你这不是没事么?"
  韩雁起不动声色的用力掐他一下。
  齐小白没有察觉到的样子,摆摆手,道:"让金七来。"
  那个伺候在一旁的龟奴愣了一下,道:"这……公子,七小姐这会儿才睡下呢,您看是不是……"
  "现在,就把她叫出来。"齐小白毫不给面子的打断他的话。
  龟奴面露难色,却也没当场说什么,而是自去找鸨母了。不多时,就见他同鸨母一起过来,鸨母面带笑意的道:"齐公子,真是多有得罪了,是我们脂皮画曲馆的龟奴不会办事,您等着,我已经叫人去喊小七了,她马上就来。"
  齐小白淡淡的道:"我可等不了多久。"
  鸨母含笑道:"您说的哪里话,总要给姑娘一点梳洗时间嘛。"她话虽是这么说,还是低声吩咐人去催促金七了。
  齐小白在韩雁起他们有些呆滞的眼神下慢条斯理的道:"见笑了,我有个怪癖,这用餐时睡觉时若没有美人伴着,就浑身不自在。"
  韩雁起暗自咬牙道:太奢侈了!
  想他一代床技大师,都还没享受过这样的日子呢!这个小鬼才多大,十六而已啊,竟然就过着这样风花雪月的生活,真是让人妒忌啊。
  韩雁起拍着齐小白的肩,语重心长的道:"色是刮骨刀啊小白,你才多大,千万别弄得来日早x易x了。"
  齐小白面色不改的道:"只要不常常去叫舅舅起床,我想也没多大问题。"
  韩雁起一时噎住。
  齐小白这人,真是看不见美人还就不肯用餐的,韩雁起他们只好陪他等。幸而鸨母催促之下,金七很快就粉墨登场了。
  这位金七小姐真不愧是脂皮画曲馆的金字招牌,从一出现,就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她面带慵懒,甚至鬓边还散着发丝,显然是没有睡饱,也未梳洗好,但并不显得憔悴,反而别有风情。
  她穿着轻薄的纱衣,一路款款走来,那水蛇腰扭的是一摇三摆,千娇百媚。
  到这时才能明白真正的水蛇腰是何等摸样,那纤细柔软的腰肢在行走间十分自然地款款扭动,让人想起传奇中妩媚多娇的蛇妖。
  好个金七,不愧是蛇娘子。
  待走至跟前,金七折腰盈盈一拜,软声道:"金七见过四位公子。"
  齐小白欣赏的看着金七,笑道:"好……"
  金七娇羞低头。
  "……好腰!"齐小白念完后面的。
  金七很明显的错愕了一下,才训练有素的堆起笑容,道:"多谢齐公子。"
  明盛兰悄声问道:"如何?"
  韩雁起兴趣缺缺的道:"没有。"这个女人腰虽美,却不是名器。来之前韩雁起多有期盼,因为脂皮画曲馆的名声实在是大得很,最显赫时候,馆中同时有三个身怀名器的大家。韩雁起以为多半能见到呢,谁知……唉,美虽美,无神无韵呢。
  齐小白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神色,道:"舅舅,你可是觉得有什么不满?这个,不够好?"
  金七也随之把目光投向他,看见他脸上不加掩饰的失望,也有些惊讶。
  韩雁起很老实的道:"是不够好。"
  他这么一说,等于把齐小白的面子也驳了,毕竟齐小白才赞过美人腰。可齐小白也并不生气,低笑一声,道:"七小姐,我舅舅觉得你不够好呢,你可有什么想法?"
  金七面不改色,仍是笑意满满的,道:"这位公子说金七不够好,那金七肯定是有不好的地方,还请公子指教呢。"
  韩雁起也不看她,反而撑着下巴,冲鸨母道:"你是主事的?"
  鸨母道:"老身自二十七八主持这脂皮画曲馆,到如今也二十余年了,正是这里的主事,公子有何吩咐?"
  看来齐小白还真不赖呢,能让这里的老板这样小心接待着。
  韩雁起也是只心念一转,又道:"你可是觉得我说的不对?毕竟金七小姐可是你们这儿的金字招牌。"
  鸨母脸上毫不见情绪,一迭声的道:"哪能呢,公子想必也是见惯大世面的,觉得我们这小地方的人不好,也不奇怪,倒是我们见笑了。"
  这鸨母好会做人,恐怕她心里就算气得要死,也要笑出来称是。韩雁起慢吞吞的道:"怎么会是小地方呢,虽然现在看来不如传言中的,但毕竟也是脂皮画曲馆,风月场里的大角色,昔日秦淮三仙艳名犹在,我虽不敢小瞧,只是难免失望而已。"
  听他道出"秦淮三仙"的名头,鸨母便惊讶的轻"咦"了一声。天嘉脂皮画曲馆与金陵脂皮画曲馆源出一脉的事情到如今知道的人是十分少的了,几乎都是内行人。何况他还能说出秦淮三仙的名头,要知道,秦淮三仙,那也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了。
  鸨母心中怀疑他也是同道人,又不好点破,只好含糊的答道:"公子见谅了,实则这上品——何况是三个一起,哪里是寻常得见的,我们脂皮画曲馆几百年,也就出了那么一次,往前往后,也就是没几十年出那么一位。况且今时不同往日,那……是越来越难得了,公子也不到处看看,我们脂皮画曲馆,那还算是好的了呢。"
  韩雁起却不知道这个,名器如今很难见?他现在才有些奇怪,其实从前的学习中,他也知道,名器并不是寻常得见的,只是未曾实践,韩雁起也总不是十分信。直到后来出门,轻易就遇见好几个名器,觉得果然奇人都在民间,更是把这件事有些忽略了。
  现在再想起在时花楼的见闻,确实……这名器,大家都说难见呢。按这鸨母的说法,也难怪时花楼能保持天下第一的名头,几十年挖掘栽培出一个的几率放在几百年不难见,却也不简单。到现如今,那就是顶尖的厉害了!
  韩雁起便有些奇怪起来,难道说他也是命犯……名器?这倒好,人家是命犯桃花,怎么他就是命犯名器,还真是好运的很。
  见韩雁起自顾自的想,鸨母小心的道:"不知公子……师出何门?"她这是在很大胆的试探了,想知道韩雁起是那座山头的。
  韩雁起回过神来,随口道:"好说,在下时花楼韩雁起。"
  "时花楼?"
  这一声却是有两个人同时说出。
  一个是鸨母,一个自然是齐小白。
  鸨母听了先惊后喜,上前两步拉着金七拜下,道:"不知是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了,方才未曾知晓,脂皮画曲馆金桥宵这里有礼了。"
  "是……是那个公子……"金七也是十分惊讶的,然后很乖顺的跪了下来,执弟子礼,道:"金七见过公子。"
  此时她们口中的"公子"与先前的自然大不相同,多了七分的尊重。
  韩雁起虚扶一下,道声请起。
  见韩雁起受了自己的礼,金七喜不自胜,站到了韩雁起身旁,一副婢女的架势。那位鸨母,金桥宵不但不怪,还赞许的看了金七一眼,似乎在夸她有眼色,够机灵。
  齐小白看着眼前的一幕,神色之间多有惊讶,加上之前韩雁起那句出自时花楼的话,再联想早晨他露的那两手,齐小白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没想到,舅舅竟是风月中人?"
  韩雁起倒也不惊讶齐小白知晓这些,毕竟他也是惯历风月的,看金桥宵对他的态度,他知道一些边边角角的事,也不奇怪,于是十分自然地点头,道:"对。"
  齐小白长长的"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道:"看来舅舅的辈分,还挺高呢。"
  岂止是高!当今天下,但凡风月中人,见了韩雁起哪个不要十分客气的喊声公子,就算是老资格的,也至多平辈论处。无他,韩雁起的辈分,或者说他师门的辈分,那不是一般高。
  这天下,有几个人能精通所有床技?有几个人,能一掌眼便察出所有名器?寻常风月妓馆,能有一两项厉害床技都是作为镇馆绝学的了,何况是像韩雁起这样的?
  不说大了,光是天下第一青楼时花楼,那里边的弯弯绕绕够多了吧,红的粉红的紫红的,小倌妓子,他就是再红,那也是韩雁起和他师父□出来的!不用多,教你那么一两手,就够你在床上销魂的了。
  韩雁起同他师父这一门,堪称是风月行里的活宝典!
  韩雁起师门人其实也不少,真正拔尖的,除了他师父,就是韩雁起最厉害,不然哪能轮到他来坐镇时花楼,他最大的一个师兄都够做他爹了。
  况且金桥宵能这样讨好韩雁起,也绝对不止是因为韩雁起那一脑子的各种床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天下风月中人都隐约知晓唯独韩雁起不知道的事情,韩雁起此人……
  不可多说,只一句。
  谁有艳骨?风月尽覆!

  第十九章

  看见金七和鸨母金桥宵对韩雁起这样尊敬的态度,明盛兰的惊讶反而比齐小白多,韩雁起从前该是有多红啊……才能让鸨母态度这样好,好吧,按他的床上功夫,确实应当红的。
  齐小白的态度则多了些玩味,甚至试探着笑道:"金老板,从未见过你这样诚惶诚恐的样子呢。"
  金桥宵含蓄的笑了笑,道:"哪里,齐公子说笑了,我向来对每位客人都那么恭敬的,只是韩公子又多了层亲近身份罢了。"
  齐小白也挑不出毛病,状似无所谓的道:"这样么。"
  金桥宵看了看韩雁起,想说什么,还是低声道:"公子,您先用早点,等会儿若是得闲,赏脸一聚如何?我也想让小七拜在门下,受受教导。"
  这个拜在门下显然不是让金七拜韩雁起为师,但也差不多,执弟子礼,称公子,习艺,从此金七的名头上在行内就多一层光彩了。
  韩雁起淡笑道:"教导不敢,我在天嘉待得不久,有空指点一二,权当切磋了。"
  金桥宵大喜过望,拉着金七谢过,又道:"我带小七下去准备,阿贵,去让小仙她们上来陪着几位公子,好好伺候着。"说罢又向齐小白谢罪,才匆匆走开了。
  而她话中提到的"小仙"也随之而来了,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还带着两个更小的孩子。这年纪虽小,身段却匀停得很,这么稚嫩的年纪,眉宇间竟带了几分妩媚,走起路来,那腰扭的也是款款生姿。
  小姑娘落落大方的敛衽行礼,口中道:"小仙见过四位公子。"她也是金家的,自然是叫金小仙,她一带头,后面两个小姑娘也随着行礼。
  看来这个年幼却也隐见绝色的金小仙,就是脂皮画曲馆下一任的花魁人选了,金老板也真是舍得本钱,让一个尚是清倌的未来花魁来伺候。
  这其中,未必没有让韩雁起掌掌眼的意思。
  韩雁起看了,只说了两个字,"不错",旁边的龟奴便留神记下了,神色间多有欣喜。
  齐小白摸着下巴,道:"我在金陵的脂皮画曲馆也见过那儿的未来花魁娘子,和小仙一比,竟是逊了三分。"
  不管他这话是真是假,金小仙都掩着口笑了起来,道:"多谢公子夸奖了,其实我们天嘉的脂皮画曲馆才是正宗,自然是……呵呵。"
  齐小白不置可否,道:"这是不是,三月后的折艳会,自见分晓了。"
  金小仙听得这"折艳会"三个字,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彩,片刻又黯淡下去,道:"倒是,只可惜我尚不够资格去见识,今年就看七姐的了。"
  明盛兰低声问道:"这个'折艳会'又是什么名堂?"
  韩雁起道:"天下风月人士五年一度的盛会,即是广邀群英,来评一评哪家的最艳。"他又错眼打量了齐小白一下,细声道:"这事儿向来在很小范围内传着,没想到齐小白也知道。"
  齐小白不但知道,他竟然还道:"那今年的折艳会我是见不着小仙妹妹啦,五年后帝都候卿。"
  金小仙甜甜一笑,道:"借君吉言。"
  咦——没想到齐小白不但知道,竟然还能参加?韩雁起先是惊讶,转而释然,怎么说他也身怀"离水刃",有那么些奇遇也是正常的。
  乘着齐小白和金小仙两个小孩儿勾勾搭搭,韩雁起也借机给明盛兰讲解起来。
  这折艳会,韩雁起虽然是不曾参加过的,但也了解。不入此门,不知其事,风月一门中,寻常人来想,多半以为都是些妓馆。
  实则不然,妓馆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光是半开门的暗娼也自成一统了。例如写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妙句鱼幼薇,在为情所伤后,正是以鱼玄机的道号,在咸宜观做起了半开门的买卖。养着几个女道士,接待一些客人,算是暗娼这一道中最广为人知的人物之一。
  这个暗娼没有贬义,只在"暗"一字,虽同属娼门,但他们多以别的身份遮挡,也能增加情趣。不少尼姑庵、道观,无论男女,其实做的就是这个买卖。
  还有一些世家或者门派,寻了根骨身段好的来调/教,长成后卖与贵人,或者有别的用途。这一类的,往往日后出头了,都是飞上枝头,莫说富贵,就是飞入王府皇宫的,也不是没有。
  再甚或,就是专门为达官贵人们驯养宠姬的,各种身份,不一而足。
  像韩雁起师门,就兼了两种,在妓馆担当着一个重要角色,专门培养花魁、红牌。厉害如他们,在风月门中声明是十分显赫的。
  而这些各种各样的风月中人,都约着五年一度,齐聚帝都,大家来交流交流自己麾下的美人,自己近年练的技艺。看看又出了哪个名器,又有哪家要崛起,又有哪个被调/教好的尤物能够艳惊天下。可以说,如今天下,那些以艳名冠绝天下的名妓花魁,都曾在折艳会走过一遭,受过点评指导。
  这不仅仅是一场比赛,也是一场交流。
  五年,正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而韩雁起此去帝都,除了办好师父交待的事,必然也要去参加折艳会的。
  韩雁起这边说完,齐小白那里也把金小仙给打发了。
  明盛兰看这样子,便知道齐小白有话要说。
  果然,齐小白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道:"其实相信你们也该知道,我来意是什么。"
  明盛兰含笑不语。
  齐小白放下茶盏,道:"还请告之家母下落。"
  明盛兰道:"我倒是想先问问,齐公子,你可要去帝都?"
  齐小白道:"我要寻家母。"
  明盛兰摇头,道:"我是说,若是令堂的事用不着操心了,你可愿去帝都?"
  齐小白若有所思的道:"折艳会在即,我确想去见识见识。"
  明盛兰抚掌大笑,道:"这就好,那请齐公子这一路,和我们一起走了。也算明某实践了诺言。"
  齐小白道:"你是说……?"
  明盛兰含笑将齐眉的事告之他,讲完后道:"齐公子大可同我们一道上路,令堂走的不远,你现在通知手下人,不迟。"
  齐小白含笑道谢。
  齐眉啊齐眉,纵你是再古怪精灵,妙手可偷天,还能逃得过回家当主妇的命运?
  待用完餐,韩雁起自去金桥宵安排的房间。
  金桥宵早同金七在等着,房里备着拜师礼,当即奉茶磕头,执弟子礼。
  韩雁起安心受了礼,才问道:"我却想知道一件事,也不拐弯抹角了,天嘉与金陵两脉孰为正宗我不知道,但天嘉毕竟式微,我只是不明白,天嘉脂皮画曲馆培养出的人,似乎也算是稳定,怎么就与金莲那边大不相同呢。
  金陵的脂皮画曲馆可是驰誉天下,常有不知道的来了天嘉,以为这是分店呢。
  按理说,在这个名器难得的年代,天嘉脂皮画曲馆能保持这个样子,当算得好了啊。
  金桥宵叹口气,道:"公子你哪里知道,金陵那边的,可是搭上了达官贵人,这么一来,想找到好苗子,比我们这儿是容易多了,又有人牵桥搭线,客人那是一个赛一个有来头。这我们哪比得上,费老大力找来人,还用寿仙泉日夜养着,还是不如他们呢。"
  说到底,还是个人脉啊。
  听金桥宵的话,韩雁起便能确定她这一脉才是掌握着秘方的正宗,脂皮画曲馆的美人不但是腰如杨柳,且浑身骨肉极妙,都是靠秘方泡出来的。
  看来这真本事,也不一定能出头呢。
  可能在行内,是天嘉脂皮画曲馆名气大,可在世人眼中,还是金陵脂皮画曲馆厉害得多。
  金桥宵愁眉苦脸的道:"我们虽然坐拥寿仙泉,却也无可奈何啊。"
  天嘉有三仙,三仙拥三山,一曰寿仙,一曰苏仙,一曰王仙。寿仙者,有冬暖夏凉之山泉,饮之养肝,泡之养身。苏仙者,有灵秀山川,却无泉。王仙者,有温泉,泡之解乏去忧。
  这其中,还数寿仙山的寿仙泉最上乘。以脂皮画曲馆掌握得秘方,再配上这寿仙泉,真是锦上添花,这一点,看金七那身皮肉便知道了。
  可惜呀,就是这样的妙人,不得天下闻。
  韩雁起也有些为金七可惜,他知道,虽然金七没有名器,看她这身段和功夫,真是用了心练出来的,心思也玲珑。
  也幸好,不久有折艳会,或许参加了折艳会后,她会有善缘呢。
  金桥宵笑道:"我正是打着这个主意,在参加折艳会前,请公子指点我们金七一二,到时她在折艳会上,也好给我们天嘉的长长脸呢。"
  最主要的还是看能不能搭上哪条路子,这好事,总不能都让金陵的占尽了吧?总算他们好运,恰恰遇上了韩雁起。
  韩雁起觉得金七脾性玲珑不失灵气,有些难得的灵动,也动了心思,便答应下来利用在天嘉的这几天,好好指点金七。
  金桥宵欢喜谢过,又仔细打量了韩雁起,道:"那这几日,可到寿仙山去住,公子也可以试试寿仙山的泉水。"
  韩雁起含笑应了,这好泉,可是难得的。
  说完了,韩雁起想着明盛兰还在等,也就约好时间先行离开了。
  他方一走,金七就拍着胸口道:"妈妈,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怎么公子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看他那等风骨,我真是……从前见的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他。"
  金桥宵十分欢喜的拍着她,道:"好女儿,你果然是有灵气的,虽无名器,但是真好料子啊。你倒是没觉错,妈妈虽不是十分清楚,但从前他师父也是透露过些消息的。我约莫也知道,大概他……呵呵,这么说吧,这位主,他若是亲自到台前做买卖,天下啊,所有名妓小倌什么的加起来,那也不如他一个小指头!"

  第二十章

  "山泉?"
  韩雁起含笑点头,道:"这正是大热天的,玩玩水也好。"
  明盛兰也多少年没有下水玩过了,幼时他也是曾与玩伴们一起,偷偷瞒着大人去河里潭里摸鱼的,一晃就这么些年,还真是有些怀念呢。
  他不过思索片刻,就欣然应许。
  齐小白眼睛转了转,甜甜一笑道:"舅舅,我不会凫水呢,那你到时候要教我呀。"
  韩雁起道:"嗯?盛兰,杨意,你们会凫水么?"
  明盛兰和杨意一同点头。
  韩雁起"哦"了一声,道:"外甥啊,那你乖乖和杨叔叔学吧,舅舅我也不会凫水。"
  齐小白愕然,失算了,他讶然道:"不会凫水你还上去泡泉?"
  韩雁起道:"我都打听好了,那泉浅出站人刚好在胸上,绝不会淹着的,我只是打算在浅出玩一玩而已呀。"再说了,去那里的主要事情,还是教导金七嘛。
  齐小白怅然的道:"好吧……倒要麻烦杨前辈了,正好我们也可以切磋切磋轻功呢。"
  明盛兰一听,饶有兴味的道:"对,江湖上不是一直在猜测你们到底谁的轻功更好么,不如就找个时间来比比?"
  齐小白狡黠一笑,道:"还可以让杨前辈指点一下我妙手空空的功夫。"
  众人先是惊讶,随即失笑。也是,身为偷天手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学上几招梁上君子的手段?
  到了收拾好衣物,便去脂皮画曲馆同金桥宵会和。金桥宵领了金七并几个小丫头,包括那个金小仙,带了十几个龟奴,浩浩荡荡的往寿仙山去。
  寿仙山是三仙山中最矮的一座了,纵然是其中最矮的,也十分巍峨,站在山脚下,齐小白微笑道:"金老板的别庄在哪个方向?"
  金桥宵道:"山顶,往那个方向,看到一座石台后遇岔口转左,就是我的别庄了。"
  齐小白道:"那我们便从这里开始?"
  杨意点头。
  两人互视一眼,然后极有默契的几乎是同时掠出,身形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树木间。
  韩雁起赞叹道:"真快,他们到底谁会赢?"
  明盛兰道:"自然是杨意。"
  "那金七认为呢?"韩雁起转向金七。
  金七十分玲珑的答道:"固然愿齐公子胜,然杨公子轻功高超,金七不敢测。"
  她这话说得极为巧妙,称自己更希望齐小白胜,但又觉得杨意的轻功太好了。这么一来,若是齐小白胜了,她这话讨好,若是杨意胜了,也无差错。重要的是,她与杨意没说几句话,同齐小白倒是亲近一些,若是想两面讨好的说谁胜她都欢喜,就落了痕迹。这么一说,就显得十分真诚。
  韩雁起满意的点了点头。
  待得一行人上去,齐小白和杨意早已在别庄前等着了,气息平稳,比他们这些走上来的人轻松多了。
  齐小白落落大方的道:"是我输了。"
  胜不骄败不馁,方见风范。
  明盛兰哈哈一笑,道:"你还年轻呢。"
  杨意竟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前途无量。"
  "谢谢。"齐小白羞涩一笑,从身后捧出一堆东西……
  "啊!我的耳环!"
  "我的玉佩!"
  "……腰,腰带!"
  ……
  众皆愕然,谁也没想到,齐小白是什么时候,把他们身上的随身物品给顺手摸去了的。
  齐小白道:"说要切磋,我以为连这个一起切磋呢。"
  杨意淡淡一笑,摊开手,正是一枚玉带钩。
  齐小白变色,道:"我的带钩……"
  齐小白长叹一声,道:"技不如人,还是我输了。"
  韩雁起默然拍了拍他肩膀,道:"外甥……以后别当着捕头的面犯案了,别看我,把我玉佩还来……"
  说是别庄,其实并不十分大,但粉墙绿瓦,栽桃种柳,看着煞是清新可爱。
  金桥宵边带他们进去,边介绍道:"当初建这庄子时,特意将寿仙泉的水引到后院的池子里,还搬了大石放进去,修饰得十分天然有趣,公子若是教导小七时,可以隔着石头。"
  韩雁起笑道:"真是奇思妙想。"
  金桥宵道:"当时也没这个意思,如今恰能用上,其实我又想,也不必避嫌的呢。"
  她这话,正是在隐隐暗示,韩雁起可以随意享用金七。其实这不算的什么,风月中人,跟着师傅时,若是性别不同,许多都是欢好过的,也更能增加感情嘛。至于清倌什么的,呵,凭着内行人的手段,有得是不破身也享受的法子。
  金桥宵的话并不十分隐晦,至少在场的人包括明盛兰、齐小白、金七,他们都能听得出来,金七没有丝毫异色,也不知是事先通过气还是她确实不在意这个的。
  明盛兰道:"金老板,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毕竟是没有血缘,这男女有别,即使是师徒,男女之防还是要有的吧?"
  "呀,明捕头说的是,是我没想周全,公子见谅了。"
  "啊,没事没事。"韩雁起浑不在意的道。
  金桥宵虽是笑意满满的道歉,可指不定她心中想的什么呢。和娼门中人说什么"礼法"和"男女有别"?这位捕头大人,你莫不是痴呆了吧?
  只是面上金桥宵还是十分给面子的,因为她也知道,这明盛兰用的理由,和她用的理由,都是说说而已,真正的意思,大家自然明白——当然,明盛兰想的这个理由,确实不着调了点。
  金桥宵何等心思剔透的人,意味深长的看了明盛兰一眼,心中即刻有了打算,看来让金七进一步搭上韩雁起是不可能了,那就要从另一个方面着手,比如——讨好讨好明盛兰,好让他吹吹枕边风什么的……
  金桥宵这里打着好算盘呢,哪里知道韩雁起和明盛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韩雁起就不必说了,他有点缺心眼。就是明盛兰,方才也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打消了金桥宵的念头,然后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心中虽怪异,又不愿深究,面上还是装作真的是那么想的。
  只是他哪里知道,身在此山中的人看不清,金桥宵却是明明白白,而且还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和韩雁起关系非同一般。
  齐小白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故作无事的明盛兰和毫无察觉的韩雁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喂!"
  "……嗯?"明盛兰微睁眼,看着趴在他床沿的韩雁起,道:"怎么了?这大半夜的。"
  韩雁起把食指比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声道:"起来,我们去泡寿仙泉。"
  明盛兰坐起来,道:"这房间我看过,声音传不出去的,你没必要这么小心。怎么大半夜去泡泉呢。"
  "听不到啊?"韩雁起松了口气,把声音放大了,道:"就是要晚上去呀,今天正好是月圆之夜,吸收一下月之精华,嘿嘿。"
  明盛兰道:"……越来越神棍了。"
  韩雁起瞪眼道:"什么神棍,这寿仙泉属阴,就该在夜里泡,泡了补气益精呢。"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明盛兰颇为无语的道:"那怎么不叫金七去,还有其他人呢。"
  韩雁起撇嘴,道:"金七是女子,本就为阴,再一泡这夜里的泉水,对身体不好。杨意……你觉得他会去吗?至于齐小白,他个大凶器,再补就真成精了!"
  说到底,还是不想增加齐小白的竞争实力呀,明盛兰心想,韩雁起叫了他去,那是因为他一点竞争力也没有,还是因为两人关系比较好呢?
  ……恐怕两者皆有。
  明盛兰忽然觉得有点好笑,看韩雁起这自以为猴精猴精的样子,其实真是傻乎乎的。
  韩雁起急了,拉着他道:"你还发什么呆呀,走了走了!"
  两人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往后院去。这时正是深夜,他们静悄悄的去,竟也没有一个人发现。
  及至到了后院,听得耳中汨汨水声,月华如练,撒在水面,泛起波光粼粼。池中水清,浅处更可见池底的细沙,中间深处开始有巨石,一块块立至岸边,如水上小路一般。
  韩雁起蹲下来试了试水温,道:"果然是好泉!月圆之夜,还泛着暖呢,这样就不用担心夜深着凉了。"
  "这样神奇?"明盛兰有些不信的去摸了摸水,果然触手一片温暖。"真是天地造化,鬼斧神工。"
  韩雁起笑吟吟的道:"脱吧。"
  "……咳咳,脱?脱什么?"明盛兰有些被惊吓到的样子。
  韩雁起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脱衣服啦,不脱衣服怎么泡泉呢。"
  明盛兰的脸在月光下,微微泛着绯红,磨磨蹭蹭的开始脱衣服。
  相比之下韩雁起就落落大方得多了,脱衣服的动作利落无比——当然,说不定在床技中也有一门学问,叫做如何快而有情调的脱光衣服?
  他三两下把自己扒光了,□的身体在明盛兰眼前袒露无疑,却无半分不自在。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君子袒蛋蛋,小人藏鸡鸡。
  韩雁起的身体纤瘦却不瘦弱,皮肤极白腻,在月光下仿佛镀上了蒙蒙光华。全身没有半点赘肉,从肩背的线条,极流畅的向下在腰部一束,然后打开的是跨,再向下是笔直修长的腿。
  韩雁起把发带扯开了,墨黑的发丝披在身后,恰好遮住大半臀部,若隐若现。
  他背对着明盛兰笑了两声,然后"噗通"一下跳进水里。
  一点水花溅在明盛兰脸上,他才回过神来,这时方察觉自己刚才痴了一般盯着人家看。
  明盛兰是一个好捕头,他的武功很厉害,他接受过专门的自制力训练。可是这些,在韩雁起面前失去作用竟然不止一次了。
  明盛兰都要怀疑韩雁起有什么古怪了,他常常隐隐的觉得韩雁起那不绝色的面容下,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就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艳丽。
  艳丽这个词用在韩雁起这么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年轻人身上,似乎有些不搭调。
  但仔细一想,他会各种奇妙无比的床技,他能在不经意间抓住人的目光,这个词,又好像与他无比搭调。
  明盛兰还来不及想得更深,韩雁起就在水里欢快跳了起来,靠在石头上回头冲他道:"明盛兰,你还快来!快点来吸收日月精华!"
  韩雁起的脸上微带水汽,他有两颗墨一般的杏眼,单眼皮,睫毛很长,皮肤很白,笑起来天真无邪,玩水的动作还带着孩子气的活泼。
  头发是黑的,皮肤是白的。
  可月圆的月光下,清澈的池畔,明盛兰愣是从这黑白的颜色中看出了一抹清艳入骨的红……

  第二十一章

  韩雁起再三催促,明盛兰才慢吞吞的褪去了衣服,往水里走去。
  可是他却敏锐的发现,韩雁起正盯着他看,盯着他的下/体。
  一个男人,盯着另一个男人的下面看,这是什么意思?韩雁起的表情没有半点不对,就是瞪着眼看而已,让明盛兰又窘迫又不知所措。
  他状似若无其事的加紧步子走到了韩雁起身旁,脚底踩着细软的沙,十分舒服。明盛兰犹豫的问道:"你……你看我干什么?"
  韩雁起笑眯眯的道:"见识一下顶级艳戈呀,我可羡慕了。"
  明盛兰吐了口气,果然没什么……
  韩雁起忽然一拉明盛兰,道:"哎,我帮你捏捏。"
  明盛兰连连摇头,道:"算了算了。"
  韩雁起道:"别这样呀,我可是帮你加紧吸收日月精华呢,来来来。"他不由分说就把明盛兰的身体转过去,背对自己,然后细软的手指就搭在了明盛兰肩上。
  明盛兰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没办法,韩雁起前科累累啊。
  韩雁起的指腹细腻得很,温温的,搭在他肩上轻重有度的揉捏,还顺着满满向下,按脊背,按后腰。
  明盛兰本来是绷紧的,慢慢的也不由放松了,惬意的侧靠在石头上,任由韩雁起的手在他身上游走。
  鼻端又萦绕着那奇异的香味……还有隐隐的一片温热,韩雁起离得很近,近到甚至明盛兰都能感觉到他喷洒在自己背上软软的气息,痒痒的。
  韩雁起那捏着捏着就转到了明盛兰正面,手指按上他的太阳穴,因这个姿势隔得极尽,韩雁起又是抬着手放在他脑上,两人的脸也就只差了几分。
  甚至明盛兰都能看到韩雁起眼瞳中倒映着的自己,他渐渐的呼吸有些急促,却不敢低眼。
  韩雁起是够自然了,什么都没穿,站在人家面前,明盛兰想低头都不大好意思。只好盯着韩雁起的脸看,前文也曾说过,韩雁起此人,虽生得不是绝色,偏皮肤好得很,轻透白嫩,透着淡淡的粉红色。那双眼睛,单眼皮,可又大又黑,墨点出来得一半,与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黑白鲜明的,直晃得明盛兰心慌气短。
  偏偏这黑白中,唇瓣即是饱满又鲜嫩,沾着一点水珠,只是粉红,却红得耀眼极了……
  韩雁起看明盛兰盯着自己,还一咧嘴,露出细白的牙齿,给了明盛兰一个灿烂的微笑,道:"舒服么?"
  明盛兰僵硬的回了一个微笑,道:"很舒服……"
  其实韩雁起揉捏起来确实十分舒服,不愧是内行,明盛兰只觉那手指每一下按动,都把全身的疲惫按走,下腹甚至在隐隐发热……
  唉,这么多次,明盛兰算明白了,这样已经是够轻的了,依韩雁起的手段,揉了这么久只是让你下腹发热,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虽然难受些,也比立刻就翘起来好,照他们这个距离,若是翘起来,非窘迫死明盛兰不可。
  明盛兰自己也奇怪,他也不是雏儿了,更自觉不是喜欢男人的,怎么偏偏在韩雁起面前,就老是控制不住下半身呢?
  ……对,任谁在韩雁起那手功夫面前,都要崩溃的。
  明盛兰又莫名想到了被韩雁起几鞭子抽的不能人道的掌柜和小二……不禁冷汗涔涔。
  "……你明日里,须得……"
  正静谧时,忽听得细碎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传来,惊得明盛兰看向那边。
  "是金老板。"韩雁起一听便听出来那是金桥宵的声音,他弄出些水声,金桥宵立时厉声道:"谁?"
  这时韩雁起才不紧不慢的道:"是我,金老板。"
  片刻后,脚步匆匆近了,金桥宵和金七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金桥宵见他们俱是全身□的在水中,还隔得十分近,迟疑的道:"公子……你们这是?"
  韩雁起笑道:"我正在给盛兰敲背呢,你们就来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金桥宵自然不会说你们不也是这么晚也没睡,而是面不改色的道:"我想着明日就要上课,便带小七先来泡泡这月圆泉,没想到两位也在,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她在自己的庄子里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打扰了"这样的话,足见此人灵巧。
  韩雁起到此时还没想着遮住自己的身体,在两个女人面前十分"坦荡",明盛兰都默默退到阴影处了,还拉了他一把。
  韩雁起道:"呀,那可不要,难怪我见小七阴气重了点儿,这月圆时的泉她还是不能泡,你们脂皮画曲馆的功夫虽阴柔,过于盛也不好。"
  金桥宵连连应是。
  韩雁起道:"正好我们也好了呢,金老板也早些睡吧。"
  金桥宵道:"多谢公子关心了,小七,快服饰公子着衣。"
  金七乖巧的捡起地上的衣服,站到了池边,准备伺候韩雁起穿衣服。韩雁起却忽然红了红脸,道:"你……你转过去好了。"
  金七一愕,看了看明盛兰后,了然的背转身子,金桥宵也抿着嘴背过身去。
  韩雁起这才招呼明盛兰一起将衣服穿上,明盛兰还舒了口气,他方才以为韩雁起真要让金七给他穿衣服呢。
  两人随意拭干了水渍,穿上衣服,金七和金桥宵这时才转回身。
  韩雁起道:"小七过来,我们边走边说。"金桥宵知道韩雁起肯定是要给金七说些明日的事情,也不跟着他们,缀在后面。
  走了一下,金桥宵忽然走近了明盛兰,微微一笑道:"明公子。"
  明盛兰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回道:"金老板。"
  金桥宵抿着嘴笑道:"打从第一眼我就觉得明公子不是寻常人呢。"
  明盛兰仔细琢磨了一下这话,怎么想怎么觉得其中意思不大像是看出来自己吃朝廷饭的身份……他道:"金老板过奖了。"
  金桥宵道:"哪里哪里,明公子确实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日后还要多照顾了。"
  明盛兰皱着眉道:"我哪里照顾得到金老板。"这金桥宵不会真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吧?
  金桥宵道:"明公子这话可伤情分了,怎么着,看在公子的份上,咱们也不算外人了吧?我这只是想求求明公子,得了空,也指点指点我家小七。"
  明盛兰摸不着头脑,他哪里来的本事指点金七啊?指点武学还是办案啊?
  金桥宵见他不说,又低声道:"还请明公子千万不要推辞呀,我们脂皮画曲馆也是老牌子了,日后若能重新崛起,必然不忘了两位这份恩情。"
  她倒是十分爽利的把空头诺许下了,可明盛兰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又直觉的千万别去问清楚,便不清不楚的搪塞了她几句废话,然后追着韩雁起去了。
  金桥宵站在后面,微眯着眼,心想这位倒不容易松口,不过这根枝怎么的也要想办法搭上去啊。想想,能在韩雁起的床上有一席之地就已经够可以了,何况先前的情景,韩雁起竟说在给他敲背。
  金桥宵可是再明白不过这敲背的作用了,你说,明盛兰若不是在床上需要"用力",韩雁起又何必给他敲背呢?还是月圆之夜的寿仙泉中,这补的精气也不是一点两点啊。
  再看明盛兰的风姿,金桥宵几乎可以肯定,这位爷身上必然是有极品艳戈的!
  ……不得不说金老板的眼光还是十分锐利,心思十分玲珑的,可惜,她被表现给误导了,她只猜中了一部分真相,明盛兰确实有极品艳戈,可他半点床技也没学过,更不是韩雁起的枕边人。
  只能说,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就真。

  第二十二章

  在床技中,这手上功夫恐怕是除了下面那儿最重要,最常用到的了,比如韩雁起至今用的,大部分都是手上功夫。
  韩雁起学习的床技中,用到手的,分了大三十六式,小三十六式,合起来一共七十二式,堪称是花样繁多。当韩雁起报出这个数字时,明盛兰都忍不住惊呼了,实在是……他到如今学的武功招式还没韩雁起学的床技多呢……
  当然,除了手上功夫,舌头上的功夫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今日,韩雁起要教金七的,就有一项舌功。
  这要说起来,舌功还是属于嘴上功夫的,毕竟两者分不开,一般是在施展嘴上功夫时用到舌头。
  一方碧池,韩雁起和金七就隔着一块大石头,分别浸在水中。而韩雁起这边的岸上,则坐着金老板共明盛兰三人。
  齐小白饶有兴味的道:"我只知道这美人香舌销魂无比,可这要怎么训练呢?"
  韩雁起十分严肃的看他们一眼,冲金老板道:"金老板,都准备好了吗?"
  金桥宵点点头,一招手,金小仙便托着两个盘子走到池边,折腰将盘子放在两人中间的石头上。那盘子花纹精致,造型优雅,漂亮极了,盘中所放之物大且粗且长,呈鲜艳的金黄色,对了,这正是……
  ——香蕉。
  齐小白失笑道:"怎么,教学之前还要吃点水果吗?"
  韩雁起白他一眼,掰下一根香蕉,剥开皮,露出了雪白的果肉。他轻声道:"舌功一道,在灵在软在力,用的是巧力,再加上一份自悟的风情,则足矣。你看好了。"
  说着,韩雁起将香蕉举近了自己的嘴唇,探出一点点粉色的舌尖,在雪白的香蕉顶端轻点一下……然后绕着那顶端快而清晰的滑了一圈……
  这时再伸回舌头,收回去之前还舔了舔自己淡粉色的下唇,顿时水光潋滟,光是用看的就知道该有多柔嫩多饱满。
  "咕嘟……"所有人,包括金桥宵、金小仙,都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
  齐小白恍悟:原来是这么个用处……?
  金七脸红扑扑的,道:"看清楚了。"
  韩雁起道:"看清楚便做一遍,这是最简单的。"
  金七依言也掰下一根香蕉剥开,用她的丁香小舌照着韩雁起的样子做了一遍。这个东西还是难不住金七的,她方才脸红,那真是……怎么会有人能将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做得诱惑无比?
  韩雁起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接下来,你看清楚了。"
  这回,韩雁起的舌头伸得长了些,那红嫩的舌背在香蕉顶端敲了两下,然后绕着香蕉的上部分舔了数下,舌头上上下下的轻掠过,接着环绕着转圈,他眼一眯,舌头灵活的不知是怎么用的力,也没见他牙齿落下,那香蕉便平滑的断了一截,落在他口中。
  三两下嚼烂吞了,韩雁起咂咂嘴,道:"挺新鲜的。"
  金七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公子真逗。"
  韩雁起道:"唔,有吗?你可看清楚了?"
  金七道:"金七惭愧,虽是看清楚了,却不知道公子怎样用的力。"
  韩雁起道:"这也不怪你,多练习几遍会好的,把这个'缠'字练好了,而且要注意,用的得是巧劲,不然力道大了,香蕉就会烂糊糊的。轻柔灵巧,方是上品。"
  金七应是。
  要说韩雁起这舌头,平日里说起话来不怎么样,可……可舔起香蕉来,那还真是又快又好!就他给金七示范的那几下,两根香蕉就这么被他用舌头给缠进嘴里吃掉了。
  齐小白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转瞬即逝,冲着明盛兰道:"明前辈,你觉得怎么样?"
  明盛兰打了个哈哈,道:"雁起一向很厉害的啊……哈哈。"
  齐小白睁着眼睛,无邪的道:"什么,我说的是香蕉呀。"
  明盛兰噎了一下,道:"香蕉?"
  齐小白理所当然的道:"对呀,我看着那香蕉真新鲜,我都想吃了呢……"
  明盛兰默默的咽了口口水,觉得嗓子眼有点儿发干……
  这后面的招数饶是金七学起来也有些困难,待韩雁起和金七将盘中的香蕉都吃光时,韩雁起的喊道:"行了行了,这个就学到这儿吧。"
  金七点点头,道:"受益匪浅,确实学得有些需要消化了。"
  "不是……"韩雁起捂着肚子道:"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噗。"众人皆笑。
  不过也是,这么一遍遍的示范,也该吃饱了。
  "好了,接下来呢,我们来学学床调。"韩雁起慢条斯理的揉着肚子道。
  金七脸一红,道:"怎么这个也……也要学?"
  韩雁起瞪着眼道:"你可别以为只要叫得柔媚清脆就好了,这床调若是学好了,还能光是用叫的就让人泄了呢。"不碰不摸,光是用叫的,就让你脑中浮现出百般美景,生生的自个儿泄出来。
  金七忙点头。
  可明盛兰却有些坐立不安了,他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个,我有些身体不适,先行离去吧。"明盛兰支支吾吾的打断了教学。
  金桥宵关心的道:"明公子,怎么会忽然不舒服呢,难道是昨夜浸了水的缘故?"
  "不是不是,"明盛兰尴尬一笑,道:"老毛病了,杨意!杨意你也和我来,去帮我疗疗伤去。"说罢冲几人一笑,拉着杨意飞也似的逃走了。
  齐小白奇怪的道:"明前辈看起来真是奇怪啊。"
  金小仙抿着嘴笑道:"倒有些像害羞了呢。"
  齐小白道:"啧。只是叫个床而已,用得着害羞?我倒是要见识一下舅舅的厉害呢。"说到这里,他又盯住了韩雁起□在水面上的肩。
  水半深不浅,只浸到韩雁起胸上锁骨下,露出了肩膀,真是又白又嫩,他身形偏瘦,发丝上沾了水,水珠滴下来竟能盛在锁骨那小窝里,稍微一动,才慢慢滑下,顺着滴入池中。
  韩雁起觉出一道灼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回首一看,是齐小白,当即冲他一龇牙,气哼哼的回头。挑衅!这肯定是挑衅!有艳戈难道了不起吗?也让你看看,咱们时花楼床技大师的功夫也是不赖的!
  虽然说……这个床调应该不能同艳戈的本事比吧……要比恐怕也是同艳壶去比。
  韩雁起道:"气息要绵长,软而不断,声音清而带媚,软而百变。"
  金七从未学过这个的,有些不懂其中的意思,十分虚心的道:"请公子示范。"
  "嗯。"韩雁起应了一声,然后半低着头,嘴里开始发出细细的声音……
  开始只是十分细弱的,恍惚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声音,只有近在咫尺的金七和耳力十分好的齐小白听清了。那声音,简直酥到了骨子里,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在你筋骨里爬一般,叫的人心痒难耐。
  慢慢的,声音大了起来……这时的□声高昂了一些,就像床上的人渐渐动情了一般,少年清澈干净的声线本该是禁欲的味道,这叫来却含着满满的情/欲。让人脑海中想象出一个年轻的孩子,被禁锢着抚摸,疼爱,他双目含着泪,喘息着求饶,却怎么也得不到饶恕……
  一下下,长长短短,时断时续,时高时低……
  高处便如莺啭,带着说不出的畅快一般,只是像是紧绷着的丝弦,绷着情绷着欲。低处则如猫儿低叫,从喉中发出软软糯糯的,能腻得死人的低低喘叫,断断续续,时不时更是猛的拔高,犹如那绷紧的丝弦一下抛到天际,把人的魂儿都喊丢了。
  时而是浅吟,时而是呢喃,时而又是清澈慵懒的喘叫……直让人□焚身,双眼冒火,只想把他给拖来泄泄火。
  就是金七这个女人,都忍不住酥软了身体,两颊绯红,双目含着春水。
  到了这时,床调似乎也接近尾声了,那声音又开始低了下来。只是与开头不同,刚开始叫时,那声音是清澈细弱的,而这时,嗓音带着沙哑,尾音柔媚向上扬,还带着点点仿佛啜泣的低喘……
  就在声音微弱到极点时,猛的又拔尖,被什么东西狠狠斩过一般,那丝弦抛到了最高处,绷的最紧时,铮的一下断开!
  ……至此一曲终了。
  韩雁起这时才慢慢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面色自然,甚至连红都没红一下,目光更是清澈如昔。他弯着眼甜甜的笑了笑,道:"听清楚啦?"
  金七仍然在震动中一般,呆呆的点了点头。
  金桥宵也"啪啪"鼓起掌来,赞叹的道:"果然是神乎其技!公子一曲,余音绕梁呀。"她倒是也不害羞,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什么人叫个床他还绕梁三日啊,要不要人活了?
  不过金老板看起来还算是"功力深厚",只是脸稍红了些,她旁边的金小仙就不行了,双眼迷蒙,两条腿紧紧绞在一起。
  "啪!"齐小白猛的一下站了起来。
  众人诧异的看向他。
  齐小白半晌才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道:"舅舅果然是好功夫,只是……只是我想起我似乎还有些事没做,先行下去了,失礼!"
  说罢也不等韩雁起反应,就匆匆离去了。
  韩雁起莫名其妙的摸摸后脑,道:"这一个两个是怎么呀,明明是他们说要来看热闹的,结果全都走了。"

  第二十三章

  齐小白自从丢了脸,中午看韩雁起的眼神就不对了,让韩雁起毛毛的。韩雁起奇怪的问明盛兰,道:"你看齐小白是怎么了?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明盛兰看了眼齐小白,苦笑道:"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啊,问你上午做了些什么事情。"
  韩雁起眨眨眼,道:"我没做什么呀,整个上午都在教金七,你们原先不是也在那里么,我教到舌功时你走了,教到床调时齐小白走了。"
  明盛兰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是惯吃亏的了,又不知怎么向韩雁起解释,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道:"唉……他不过是生气而已,没事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怎么能没事呢,他无缘无故生我什么气。"韩雁起一把将饭碗端起,走到了齐小白旁边坐下,问道:"乖外甥,吃的好么?"
  齐小白回道:"还行,舅舅呢?"
  韩雁起道:"很好啊,上午可累了。"
  齐小白脸色又难看起来,道:"舅舅你倒是累……我们也不快活呢。"
  韩雁起道:"你怎么了?"
  齐小白抿着嘴,道:"从不曾有人让我这么狼狈过,舅舅你算是头一遭。"
  韩雁起只是有点傻缺,也不是笨蛋,立时想起上午齐小白的奇怪姿态,联想自己之前干了些什么,恍然大悟道:"你上午是硬了吧?"
  这声音可够不小的……
  齐小白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下恼怒的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韩雁起笑眯眯的一拍齐小白,道:"是舅舅疏忽了啊,没想到还有你和盛兰两个行外人在旁边,都是我从前习惯了。唉……你后来没事吧?怎么解决的?"
  齐小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这个就不劳舅舅操心了。"
  韩雁起一副好舅舅的模样,严肃的道:"怎么能不操心呢,你妈让我好好照顾你呀。乖外甥,我和你说,老是用手做对身体可不好呢。"
  齐小白低着头,也不知什么表情。
  韩雁起一厢情愿,以为他是害羞了,想着这个外甥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他也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啊,遂十分温柔的揉了揉齐小白的头,道:"舅舅就是说说,你别在意呀,哈哈。"
  说罢端着饭碗又往回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哎对了,下午你还来看么?"
  齐小白缓缓抬起头,斩钉截铁的道:"去!"
  去,怎么不去?男子汉大丈夫,是男的就不要怕诱惑!
  齐小白十分爽快的表示要去看,明盛兰沉默了许久还是满怀不理解和同情的看了看齐小白,表示下午要和杨意练功,还是不去了。
  金桥宵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用袖子掩着嘴笑道:"齐公子,那就祝你下午……呵呵,马到功成啊。"
  高啊!这公子不愧就是公子!勾了一个极品也就罢了,还当着这个极品的面勾另外一个极品,最重要的是这个极品竟然主动给他们让了空间!当是风月场之辈学习的楷模也。
  ……金老板,为何你的思想都如此不着调呢?偏偏还不着调的那么合情合理合发展……
  金桥宵这祝得莫名其妙,连齐小白都有点不懂,还是不客气的收下了,道:"那就借金老板吉言了。"
  金桥宵连连点头,"啊"了一声道:"对了,我都忘了,下午我要看账本,我就不去了,让小仙陪着你们吧。"金桥宵笑眯眯的附着金小仙的耳嘱咐了几句,金小仙乖乖应是。
  下午,仍是寿仙泉,仍是韩雁起和金七待在池中,岸上则少了明盛兰和金桥宵,只有个齐小白和金小仙,下人们都在远处候着。
  韩雁起对金七道:"下午,我们不动手也不动脚,更不动舌头和手指。"
  金七道:"难道是学调配媚药?"
  韩雁起含笑摇头,道:"把床技学到极处,不需要媚药,你自身就是最烈性的媚药。"
  金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公子,我们学什么?"
  韩雁起道:"神情。"
  金七道:"神情?"
  韩雁起道:"对,神情。这一顾盼一流连,皆要有媚态,于流转间自然的散发出勾引的味道,我需要你只坐在那里看一个人,就让他受不住的过来。要记住,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能够用来欢好。"
  金七吞吐道:"这……这怎么……"
  韩雁起道:"你是不是以为要像那些低级伎子一样,做出求欢的难堪表情?"
  金七慢慢点头,道:"我……我确是这样认为的,不过相信公子不会教金七这个吧?"
  韩雁起道:"虽是神情,却不是那般低下的,外露的。你也爱看戏吧,看戏台上那些戏子水袖咿呀,眼波流转,是不是觉得他们的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
  金七道:"是,那些戏子的眼神着实灵动。"那眼睛,滴溜溜转着,真像能说话一般。
  韩雁起微笑道:"正是这般,你要像那些戏子一样,懂的含蓄的把意味表现在神情中,把诱惑两个字嵌入眼睛里。这是在人多时用的,实际上床第之间,更放荡的也要学。而一个人的神情,最能表现的地方就是眼睛,要那双眼传神之至。"
  金七试着冲韩雁起妩媚的眨眨眼,道:"公子看,是这样么?"
  韩雁起含笑道:"有那么点儿意思,但可不许眨眼睛,只能用眼神。"
  金七便直勾勾的看着韩雁起,眼中仿佛含着欲念。
  "又露骨了,"韩雁起道:"我们先学含蓄一点的,露骨的谁还不会呀。"
  金七咬着下唇,有些烦恼了。
  "好吧,先看看我。"韩雁起探头看了看,就齐小白和金小仙两个人,他不好拿学生就这么示范,也不好冲小姑娘下手,只是打定主意对齐小白来,于是招呼金七一声,便看向了齐小白那里。
  韩雁起的眼睛本就是十分黑白分明的,又大,平日里就非常灵活了,这时,他用手巾掩住下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只不过一眨眼,那眼神就变了。
  他看向了齐小白,齐小白也回视他,只是为什么这眼神似乎同往时有什么不同呢……
  对,多了点东西。
  还是那么黑白分明,那么天真无邪,却能隐隐从那天真无邪中看到丝丝缕缕捕捉不清的意味。正是因为这眼神如此清澈,更让人觉得有些心痒。
  慢慢的,韩雁起似乎笑了,看不见他的嘴唇,可他的眼睛确确实实弯了起来,像月牙一样,水汪汪的,笑盈盈的。
  这一笑,就点碎一池春水。
  恍惚间怎么好像是一个美人躺在床上冲你浅笑,可仔细一看,还是笑容天真如孩童的韩雁起。
  这才有了些不快,多不符合啊,一个长大了的人,怎么还能有那样无邪得不正常的眼神呢?简直让人想将它染上一层层欲/望……
  韩雁起忽的低敛了眉眼,再缓缓抬眼……
  乌黑水润的睫毛掩映下就是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眸,当再次完全对上齐小白时,眼睛里不明的意味明显浓了很多。
  那是勾引。
  就算浓了许多依然十分含蓄,含蓄中透着三分露骨的勾引。
  齐小白觉得下腹开始发热,心口揪紧了,有什么在勾着他,只盯着韩雁起挪不开目光……直至……
  韩雁起疏忽收回目光,眼睛里就什么也没有了,笑眯眯冲金七道:"看清楚没有呀?"
  金七佩服的道:"公子绝技。"
  ……
  ……
  齐小白臭着脸,站起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韩雁起撑着下巴道:"又有事啊……哎,乖外甥回去后小心点儿!别忘了舅舅和你说过的话,伤身啊!"

  第二十四章

  有了惨痛的教训,接下来的两天齐小白是死也不肯再观看韩雁起教学了。明盛兰早知如此,只能叹口气,说一声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韩雁起在寿仙山住了三天,教了金七三天,觉得差不多了,便向金桥宵辞行,嘱咐金七多练习,折艳会自能见面。
  金桥宵对他十分感激,还拉着他道:"公子,你们此去帝都四个大男人,恐怕多有不便,平日生活无人照顾。你对我脂皮画曲馆,对金七这样帮助,我无以为谢。这样吧,我愿意将两个亲自调/教的婢女送予公子。"
  韩雁起摇摇头,道:"这一路风尘的,小姑娘哪里能受得住,况且我……我习惯一个人睡。"
  金桥宵笑道:"公子不必担心,这两个丫头我是当做婢女来训练,绝对能吃得住苦,公子的床,她们那个本事哪里上得了,只做婢女送给公子也好。其实不瞒公子说,我教她们算账,教她们揣测人心思,就是为了日后帮助脂皮画曲馆的下一任主人。"
  韩雁起道:"那就更不能要了,你留着有用的吧。"
  金桥宵道:"难训练,却也不是不能再训一对出来,公子大恩,脂皮画曲馆拿得出手的没几样,那些公子不稀罕,我也只能送两个婢女了,希望公子能收下。"
  金七也道:"公子,她们很伶俐的,你如果不收下,我和妈妈心中都十分难受啊。"
  韩雁起想起师父说过,你施了恩不求回报是好事,可让人心里不安就是坏事了,于是他犹豫的道:"那……那好吧,我就收下,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金桥宵喜笑颜开,至于心里究竟希不希望两清,就只有天知道了。
  金七一拍手,便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上来,一个穿绿衣,一个着黄衫,称不上顶好的模样,却也伶俐俏丽。而且这两个丫头的脸,生得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里出来似的,竟是对孪生姐妹花。
  两人到了韩雁起面前,一齐行礼,脆生生的道:"公子好。"
  这一颦一笑,一举一止,也是分毫不差,一个样,不愧是心有灵犀的并蒂莲。
  韩雁起道:"起来吧,金老板好厉害,从哪里寻的孪生姐妹呢,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收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金桥宵道:"你这之前可都收下了,来来,公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穿绿衫子的是窃玉,是妹妹,黄衫子的是姐姐偷香。"
  韩雁起笑道:"偷香窃玉,好香艳的名字。"
  金桥宵道:"自然不及公子手段万一。"
  韩雁起无奈的摇摇头,向金桥宵、金七道别,便领着一对姐妹花走了。
  偷香窃玉这两姐妹是十分活泼的,路上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同韩雁起说起话来。
  "……"
  "公子呀,你今年多大了?"
  "公子,我们是要去帝都么,好远啊。"
  "公子,那个主母他……"
  "呀,快闭嘴!"
  说到这里,偷香就捂住了窃玉的嘴巴,在她耳边道:"你要死啦,还没怎么呢就敢打听主母的消息,万一被主母知道了,把我们赶出去怎么办。"
  窃玉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唔唔"点头,偷香这才放开她。
  韩雁起奇怪的道:"你们怎么了?我还没娶妻呢,哪里来的主母。"
  偷香嘿嘿一笑,道:"我就是说呀,没有主母,窃玉竟然还打听,真笨。"
  窃玉用力点头,道:"没有主母,没有主母!"
  韩雁起觉得她们有点儿怪怪的,怎么和金桥宵有时一个样子,难道是因为是金桥宵教养出来的?
  韩雁起没有细究,也完全没有什么初得美婢的惊喜——这对姐妹花好是好,可惜并无艳壶呀。
  见韩雁起没追究,偷香在窃玉耳边低声道:"怎么回事,公子看起来并不把那位明公子当做主母?"
  窃玉道:"那是肯定的啦!公子是什么人,他必然是理想远大的,区区一个明公子和齐公子,完全不能就此满足啊。"
  偷香皱着小脸道:"那这样我们该怎么办啊。"
  窃玉沮丧道:"唉……妈妈让我们有机会就爬上公子的床,现在看来完全没可能嘛!公子看都不看我们一眼,连明公子都不大放在心上的样子。"
  偷香道:"那只好退而求其次了……一定要成为公子的心腹,喂,到时候可要把那两位公子伺候好,防止他们吹枕边风。"
  窃玉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过那位杨公子呢?"
  偷香道:"我看他一点也不解风情的样子,不过也难保证公子和他没一腿,还是先伺候着,"
  两姐妹窃窃私语的讨论她们日后的生活,那精明模样,还真是有金桥宵的样子。
  到了约好的地方,同明盛兰三人碰头,明盛兰就奇怪的道:"她们是?"
  韩雁起道:"金老板送的婢女,偷香和窃玉。"
  偷香窃玉极其自觉的朝明盛兰他们行礼,甜甜的道:"偷香(窃玉)见过明公子、齐公子还有杨公子。"
  明盛兰有些糊涂,道:"怎么……带了两个女孩子,我们还怎么上路啊。"
  韩雁起刚想解释,偷香窃玉就冲上去一左一右抱住明盛兰的腿,大喊道:"明公子你不要赶我们走啊!我们要是没有被公子收下,回去一定会被妈妈丢到前堂接客的!"
  "呜呜……我们一定会好好干活的……"一定不和明公子你抢公子,一定很守本分……
  "我们什么都能干,明公子不要赶我们走哇啊啊……"
  韩雁起目瞪口呆的道:"这……我才是你们主子吧,求他干什么。"
  偷香窃玉一抹眼泪,心中暗道,求你?当然是求他啦!万一你们在床上一个意乱情迷,他枕头风再一吹,你还不是乖乖把我们赶走?
  明盛兰哭笑不得的道:"金老板倒是送了两个够伶俐的给你,看她们这速度,估计身体不差,算了算了,带上就带上吧。"
  偷香窃玉的眼泪便瞬间没了,眉开眼笑的道:"谢谢明公子,明公子还没请教你名讳呢,好教奴婢们知道。"
  这几日,明盛兰和杨意都不曾说过姓名,只有齐小白,金老板是知道的,故偷香窃玉有此一问。
  明盛兰道:"我名上盛下兰,盛开的盛,兰草的兰。"
  "盛兰……明盛兰……明盛兰?!"偷香窃玉连念三遍,最后一遍一齐尖叫出来,道:"你是天下第一神捕明盛兰?就是那个身高三丈八威风凛凛一把金丝大环刀砍遍天下恶贼的明捕头?!"
  明盛兰噎了一下,道:"……如果朝廷里没有另外一个姓明名盛兰的,那应该就是我了,不过我身高没三丈八武器也不是金丝大环刀……"
  偷香窃玉抱在一起,泪汪汪的道:"竟然是明捕头明捕头明捕头!好厉害!公子你好厉害!"
  明盛兰呆了一下,道:"公子厉害?"
  不是应该说明捕头你好厉害么?
  偷香窃玉含泪点头,道:"公子太厉害了!"不厉害怎么能将天下第一神捕都收入房中啊!简直是我辈中人的楷模!
  怪不得呀,怪不得连齐风公子都没能坐上(暂时)正室的位置,原来竟是明大捕头稳坐!
  说到这里……
  "啊,那这么说杨公子就是杨意了?"偷香喃喃道,冲窃玉一看,两人眼中带着犹豫,这杨意到底是三夫人……还是小姨子呢……
  明盛兰头疼的道:"你这两个婢女实在太活泼了,唉……上路,快上路。"
  明盛兰催促着上路,可没走出几里路,就在偷香窃玉的叽叽喳喳声中被人给拦下了。
  一个身着黑衣,身形瘦弱的男子,脸蒙黑布,露出一双小眼睛,指着齐小白道:"齐风?"
  齐小白道:"你是?"
  那人道:"哼,你还记得飞天遁地小明鬼吗?"
  齐小白回想了一下,道:"你是说死的时候还求我给他吃根香蕉的那个吗?"
  那人道:"就是他!你这个狗娘养的,我就是他弟弟!"
  齐小白道:"飞天遁地小明珠?"原来是飞天遁地小明鬼的弟弟?这兄弟二人一个是淫贼,是一个盗贼,都是臭名昭著之辈。
  那人道:"正是我!"
  齐小白道:"你和你哥哥不像。"
  小明珠道:"当然不像。"他头一昂,正要威风凛凛的夸耀自己,明盛兰忽然凉凉的道:"他喜欢苹果。"
  小明珠一愣,愤愤的道:"你……你说什么!"
  明盛兰好笑的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哥哥喜欢吃香蕉,你喜欢苹果,就连采花的时候都不忘吃。"
  明盛兰此言一出,众人皆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小明珠恼羞成怒,大喊道:"小白脸!你是找死吗?别以为有齐风在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明盛兰"哦"了一声,道:"那你是想要把我怎么样呢?"
  小明珠道:"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明盛兰淡淡道:"刑部倒是没这个刑,你若有勇气动我,我倒可以让你尝尝剥皮的滋味。"
  小明珠一惊,道:"你是官府的人?"
  明盛兰道:"帝都人氏,小姓明,忝为总捕头。"
  "明盛兰!"小明珠惊呼一声,转身就想逃。
  他转过身,还未走出两步,就被杨意揪住了后领,冷冷道:"想去哪?"
  "杨……杨意……"被自己这个行当的大人物抓住,小明珠都快哭出来了,道:"明捕头,明捕头你放过小人吧!小人真的不是来找您二位麻烦的!"
  "我知道,你是来找齐风公子麻烦的嘛。"明盛兰走过来,道:"那你来说说,你为什么要找齐风,如果是为了给你哥哥报仇,几年前你就该来了吧?"他知道小明珠惯来怕死,连兄长被杀都不敢来报仇,这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来找凶名远扬的齐小白?
  小明珠瑟缩的道:"我……我只是来讨一样东西……顺便提提我哥的事,也没打算怎么样……"
  齐小白皱眉道:"东西?什么东西?"
  小明珠含泪道:"钱啊!"
  众人皆是一愣,看向齐小白,齐小白道:"我不欠你钱啊。"
  小明珠喊道:"别介!齐风公子你还给我吧!我攒了十多年的银子,前些日子都被你给拿走了,就留个欠条给我,让我可怎么办啊!"
  齐小白更不明白了,道:"什么欠条,你拿来给我看看。"
  小明珠看了看他,明白就算齐小白撕了欠条,他也没法反抗,只好忍痛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
  只见那字条上寥寥几行字,飞白书大气磅礴,写的是"借君银钱一用,多谢!公子齐风字。"后面还有一方小印。
  齐小白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道:"是我的字迹和我的私印。"
  明盛兰道:"那么真的是你拿的?"
  齐小白叹气,道:"看来我娘知道是你泄露她的行踪了。"
  明盛兰顿时明白过来。
  齐小白道:"只有我娘有那个本事盗走小明珠的银子,我的字是她一手教的,私印是她给刻的,唉……"
  韩雁起道:"那你惨了。"
  齐小白道:"你知道什么?"
  韩雁起道:"按照齐大姐的性子,肯定不止偷了这个小明珠一个人的东西,恐怕还会去给你找更多更大的麻烦呢。"
  齐小白脸色难看的道:"必然如此。"
  小明珠颤颤巍巍的道:"已……已经偷了……齐风公子难道你不知道么,江湖上都传开了,你盗走的宝物已经有五件了……几乎大门派和世家都有东西被你盗走……"
  齐小白变色,道:"糟糕,我娘竟然还能截住给我消息?"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明盛兰和齐小白棋差一着,被齐眉釜底抽薪反坑一把,却不想正因此,又或是因冥冥天运,使得韩雁起入世一路,更添波折与香艳。

  第二十五章

  话说这齐眉其实本就不是个吃素的,在江湖上驰骋多年,到手的宝物无数,愣是没人能将她怎么样。这回被明盛兰共儿子坑了一把,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何况是齐眉。遂动用了撒手锏,很是谋划了一番,胆大妄为的把江湖上有名门派世家的宝物盗了个遍,尽数栽赃到儿子身上。
  怎么说作为当家主母,以前总避着躲着齐小白,并不是说她手中就一点权力也没有了。再如何,封锁一下消息也是可以的。
  不过齐小白运气好,先从飞天遁地小明珠那里得知了消息,这时算是早有防备了。
  可就算早有防备,也够他费心思的了。
  比如此时,齐小白就为那些麻烦烦恼着。
  他们一行人从天嘉出发后,这时到了一个小镇子金华镇落脚,屁股还没坐热乎,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门是偷香窃玉开的,一开门便看见门外一个手拿马鞭的少女一脸不耐的看着她们。少女樱桃嘴,柳叶眉,面若桃李,衣着锦绣华服,显然是惯来养尊处优的。只是她眼角眉梢都总带着不屑一般挑起,左脸写着嚣张,右脸刻着跋扈。
  偷香是什么出身,一掌眼便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客气的道:"请问这位姑娘找谁?"
  少女根本不愿意同她说话,一横手把偷香攘开,自己进去了。这少女像是练过武功,手劲十分大,推得偷香险些摔倒,幸好是窃玉扶住了。
  这里的动静明盛兰那边看得一清二楚,韩雁起一看这少女美则美,脾性一点也不好,心下十分不喜,便自顾自吃水果,不理会她。
  齐小白素来是阴狠毒辣的,生得华美,心肠却有些歹,特别是对不喜欢的人,再美他也不愿意要,少女的行为令齐小白有些不爽,立时口气不好的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一点家教也没有。"
  他自己也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却那么托大,一口一个"黄毛丫头",令人不觉好笑。
  少女则被说得一愣,脸上出现恼怒的神色,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子,敢管本小姐的事。"
  齐小白哼道:"好说,江湖上都叫我声'齐风'。"
  "你就是齐风?"少女完全没有平常江湖人见到齐小白的态度,那种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的样子,光看她的态度,比齐小白还来得嚣张一些,抬着下巴道:"正好,我找的就是你!"
  齐小白冷冷道:"我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笨这么丑的人。"
  "哈哈,你说本小姐笨、丑?"少女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尖道:"你还说我,我看你还是又笨又丑,我听江湖上传言说公子齐风生得俊美不凡,轻功登峰造极。今日一看——啧,不过如此啊,传言夸大其词了,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其实齐小白年过十六,身量早已抽高,长相也确实当得上俊美不凡四个字,少女的话,显然是在气他。
  齐小白也知道这一点,冷笑了两声,道:"你快些报上名来,我杀了你后好做好事,把你的头割下来送回去。"
  少女一扬马鞭,傲然道:"我就是借你一百个胆子,你敢动我一下试试。你就是伤了我一根头发,下辈子就等着被割狼山庄追杀吧!"
  一听"割狼山庄"四个字,齐小白和明盛兰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他道:"原来是你……"
  其实齐小白并不认识这个少女,只是听过她的名声而已。
  这个割狼山庄也是江湖中有名的势力,本有胡人血统,山庄上下皆是一手弯刀,使得十分凌厉。看这少女腰间陪着的宝石弯刀,和她那挺直的鼻梁、泛着蓝光的眼珠子,确乎是割狼山庄的人无疑了。
  这代割狼山庄的嫡系子孙在江湖上闯荡的有两个,一男一女,是庄主的孪生儿女。一个哥哥叫做林白湖,一个妹妹叫做林香湾,正是眼前这个嚣张的少女。
  林香湾在江湖上的名头正是以嚣张为最响亮,她惯来娇蛮,目中无人,加上相貌十分美,又使一手好刀法,便与其兄并称一个割狼双壁。
  传言这位林小姐真的是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连少林的方丈大师都被她指着鼻子骂过"秃驴"。
  此时林香湾见报出名号后,眼前的人都被"震住",十分得意的道:"知道了我是谁,还不快把东西交出来。"
  齐小白道:"东西?什么东西?"
  林香湾一挑眉,道:"还敢问什么东西?你偷了我家的割狼宝刀,怎么还想装作不知道么。你若是现在乖乖把刀交出来,再给本小姐磕头认错,本小姐就做主,饶你一命。"
  齐小白心知肯定也是被齐眉盗去宝刀又误会才找上来的,但林香湾态度恶劣,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他不觉好笑,道:"那我若是不拿出来呢?"
  林香湾美目一眯,寒森森的道:"那就不要怪我刀下不留情了!"她一面说一面抚着自己腰间的弯刀,刀未出鞘,却有了冰冷之意。
  齐小白脸色一变,这个林香湾嚣张是嚣张,也确实有本事,至少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拔尖的了。
  其实齐小白根本没有偷刀,若是此时说出来,林香湾虽然未必就信,也不会立时动手了。可齐小白是什么人,林香湾这个态度,就算是拿了刀不占理,齐小白也是要教训教训的了。
  话说林香湾确实是有本事的,手中弯刀拔出一半,昂着下巴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明盛兰看出来这二人身手都十分好,最不妙的是两人虽不至旗鼓相当,但齐小白要收拾她,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这么一来,这间客栈算是要毁了。明盛兰不愿给商家惹麻烦,便打圆场道:"林小姐还请息怒,此事有误会,请收刀好好说话。"
  林香湾瞪明盛兰一眼,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明盛兰拱手,道:"好说好说,在下帝都明盛兰。"
  林香湾皱眉道:"明盛兰?"她面对明大捕头,也只是顿了一顿,马上白眼一翻,道:"干你什么事,走开!"
  明盛兰被摔了面子,有些尴尬,道:"林小姐……"
  "真啰嗦,先解决你!"林香湾说着抽出腰间弯刀,朝明盛兰不偏不倚的劈过去。她这一式柔中带刚,圆滑有力,看似直劈,其中又有无限变化,合了林家弯刀的要旨,当真精妙。
  可明盛兰哪里是好对付的,他先前陪笑脸安抚这位大小姐,不但人家不给面子,还二话不说挥刀就砍,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明大捕头更是心下也恼了。
  这位明捕头可是当今天下使暗器数一数二的,只见他在桌上的茶盏中沾了沾手指,再那么一甩,指尖缀的茶水珠儿就这么射向了林香湾的手腕!
  "且慢!"
  随着一声清喝,尚未关上的门外飞来一柄弯刀,后发先至,在茶水珠儿方到林香湾手前时,刀刃恰恰挡住了茶水珠儿。只听"铮"的一声清鸣,水珠弹在刀刃,竟发出了金石之声!
  而后弯刀去势不减,直到深深插入墙中,仍在"嗡嗡"振动。
  弯刀精美,与林香湾手中那柄显是一对的,款式一模一样,上面嵌的宝石分毫不差,只是刀柄上系的绦子一个是粉色,一个是蓝色。
  再看门外,那弯刀的主人也走了进来,月白华衫,眉目极为精致,肤色白皙,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同林香湾有六七分相似,面带歉意,显然就是林香湾的孪生兄长林白湖了。
  可笑这两人一母同胞,虽然都生得十分漂亮,看气质却截然相反,完全不像是兄妹。若不是长相像,还真要以为这两人是不是有一个人是林庄主捡来的。
  林白湖进来先向齐小白和明盛兰拱了手,道声"抱歉",然后十分焦急的走向胞妹,执起她的手道:"湾湾,你没事吧?"
  林香湾那样脾气的人,在兄长面前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红了眼圈,道"哥,他们欺负我。"
  先前看林香湾容貌虽美,脾气骄纵,也就算不得上品。她兄长倒是温润如玉,武功也极好,在明盛兰三人对比下却也没那么大光彩。可此时兄妹两站在一处,执手软语,相映生辉,真是好一对璧人,将众人都看得呆了。
  只韩雁起,先前一直漫不经心的看他们斗,林白湖方进来时他还好好地,只是这时林白湖和妹妹握着手站在一起,韩雁起才猛然变色,一拍桌子激动的站起来,指着林白湖林香湾两人不能言语。
  在灿烂的阳光下,一对年轻秀美的兄妹并肩站在一处,手拉手,背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那对兄妹的眼睛竟如琉璃一般,隐隐泛着五色光芒,恍若天人。
  春水比翼,竟然是春水比翼!

  第二十六章

  "艳壶"春水比翼",一名断肠鸟。
  有孪生子,性相反,容妍丽,分而视之无异态,若肌肤相亲齐对日则目生五彩,神仙之姿。得此名器,心得利,身受益。"
  ——摘自《古今名器浅谈》
  这是韩雁起在书中见到的关于"春水比翼"的描述,寥寥几句,尽显其妙。春水比翼,正是名器中数得上名号的艳壶。这种艳壶有个最奇妙的地方,它只会在两个同胞之子中出现,分开看就算是韩雁起,也不能分辨他们的身份,但他们若是肌肤相贴,在太阳下,双目会隐隐泛着琉璃光彩,璀璨夺目。
  而春水比翼中实则也分上下,书中记载着是孪生子,其实非孪生子也可以拥有,却是比不上孪生子最妙。历史上拥有春水比翼的人也有好些,例如宠冠后宫的赵飞燕、赵合德姐妹,武后的宠臣张昌宗、张易之兄弟,李后主的大周后、小周后等等。
  之所以是上品,自然是难得,能够拥有春水比翼的非孪生子都少之又少了,何况是孪生子。这书中记的很清楚,春水比翼,得之心得利,身受益。说的就是如果能够同时弄到春水比翼,对身体可是十分好的,对不管是习武之人还是读书人,都大大有益。
  但既然是"比翼",自然要同时得到才行,单翼飞不起来呀。
  可是现在韩雁起面前就站着一对孪生兄妹,他们正身怀春水比翼。
  韩雁起就算是遇到齐小白这样的凶煞艳戈,也不曾如此失态,因为他惊讶的不是这难得一见的孪生子中出现的春水比翼,而是眼前的两人,竟是一男一女。
  不错,所谓春水比翼,从来只在"兄弟"、"姐妹"中出现,还不曾有过似眼前的龙凤子出现,这令韩雁起又是惊讶又是费解。
  他经验尚浅,出世本就不久,更是没遇到过与书中所写的不一样的东西,韩雁起在想,有所变动,这还是春水比翼吗?或者说,这样的春水比翼,又是否还能令人受益?
  韩雁起正费心思的想着,明盛兰轻声道:"怎么了?"
  其实在寻常人眼里,那一闪而过的五色光芒,只不过是太阳光照射下的幻影罢了,但明盛兰见韩雁起这样神色,也怀疑是不是这对兄妹身上有那什么名器?可为什么韩雁起这时候才露出惊讶神态呢。
  韩雁起敛了神色,道:"没什么。"
  他不会说谎,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只好胡乱敷衍,幸而明盛兰也明白,点点头也不多问什么。
  那边林白湖、林香湾兄妹则仍牵着手,开始了交谈。
  林白湖轻斥道:"湾湾,你也太放肆了,擅作主张,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偷偷跑来,今日看谁救你。"
  林香湾撅着嘴道:"哥,你就知道说我,我有什么错了嘛,我还不是想及时把刀给拿回来。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林白湖无奈的摇摇头,道:"还说,是不是你先动手的?快道歉。"
  林香湾那样嚣张的人,被哥哥一说,虽然还是皱着眉头,却竟然慢吞吞的转向了明盛兰,一副要道歉的样子。
  明盛兰不大喜欢这个姑娘,也不想受她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便拦住了道:"林小姐还是免了。"
  林白湖抱歉的道:"阁下,舍妹无礼,在下代她道歉,还请阁下不要见怪。"
  明盛兰躲过他的一揖,道:"不必了,我也没受伤。"
  "喂,"林香湾不满的道:"你这人怎么得寸进尺啊,我哥哥都这样了,你竟然还不情不愿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湾湾!"林白湖喝道。
  林香湾撇过头,仍用眼角睨他。
  明盛兰淡淡道:"明某确实觉得没什么,不用道歉,反正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林小姐是'性情中人'。"他这话中不觉带上了一丝嘲讽。
  林白湖也不知察觉这嘲讽没有,反而讶然道:"阁下姓明?姓明,如此年纪有这样绝妙的暗器功夫,难道是天下第一神捕明盛兰明总捕头?"
  明盛兰拱手道:"不敢当,正是在下。"
  林白湖顿时加深了笑容,道:"竟然是明捕头,太好了,正好,此次林某同舍妹前来找齐风公子,正是为了一件事,相信明捕头能助上一二。"
  林香湾道:"哥,你看他们走在一路,肯定是一丘之貉,让他帮,岂不是……"话未尽,意思大家都明白。
  林白湖正色道:"林某相信明捕头不是那样的人。"
  明盛兰都怀疑是林香湾根本不像表面那样没头脑,还是林白湖太会说话,这三两句,就像是事先演习好一样,将他的路封死了。
  可明盛兰也不是好算计的,一本正经的道:"林公子放心,明某同齐风公子走在一起,也正是为了最近江湖上发现的事。而且明某发现这事没那么简单,还需探查一番。"他这时才刚知道消息,真相比较说不出口,一时也不知道怎样把话编全,若是说查到齐风是被人陷害,也太假了,只好拖延一阵,等大家私下商量一下如何解决这事。
  林白湖皱紧了眉,道:"难道是有人陷害齐风公子?"
  明盛兰道:"有可能。"
  齐小白适时的道:"反正我没偷你家的东西。"
  林香湾嘟囔道:"你刚才还说就是偷了又怎么样呢……"
  齐小白似笑非笑的道:"这你也信?"
  林香湾道:"你!你混蛋!"
  齐小白道:"我当然不会是混蛋,可我知道有人是笨蛋。"
  林香湾委屈的拉着林白湖道:"哥,这回你看到了,他骂我是笨蛋。"
  林白湖哭笑不得,人家又没指着你的鼻子说你是笨蛋,他只好拍了拍林香湾的肩膀,道:"湾湾,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哥哥的话呢。"
  韩雁起暗笑,听得进就怪了,听得进你们就不是春水比翼了。
  林香湾十分委屈的低下了头,在低头的那一瞬,分明恶狠狠的瞪了齐小白一眼。
  林白湖无奈的叹了口气,干脆转而朝杨意道:"如果没猜错,这位……是杨兄?"他不好喊,毕竟杨意的职业有点特殊,只能含糊的叫"杨兄"。
  杨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林白湖道:"久仰久仰。"杨意惯来是个不爱说话的,也不搭话,林白湖就只好又道:"那这位是……?"
  这回指的正是韩雁起。
  韩雁起不等明盛兰介绍,就自己道:"我姓韩,韩雁起,南飞雁,风云起。"
  林白湖"哦"了一声,也道声久仰,实际上脑子里却在琢磨,这江湖上有哪号人物叫韩雁起啊?好像没有呢,难道是哪个世家出来历练的小辈?韩家……韩家?
  明盛兰道:"林公子不必想了,雁起不是江湖人。"
  "啊,我,我竟糊涂了。"林白湖略带尴尬的回过神,也是,面前三个都是武林高手,他乍一见,还认为韩雁起必然也是相同地位的人,竟不知去看,韩雁起的气息、步伐,都不是一个练武人的样子,确实是糊涂了。
  韩雁起对这对兄妹十分感兴趣,心中打定主意,定不能放过好机会,要研究研究这异性孪生子的春水比翼有没有特殊之处。于是一反常态,可称热情的道:"林公子,盛兰也说了事情还要进一步调查,那你们有什么打算么?"
  林白湖皱眉道:"割狼弯刀是我们山庄的祖传之宝,自然不能让它流落在外,可是现在只有齐风公子这个线索,我不能放任不管,所以,我想斗胆求明捕头,让我跟着你们调查此案,也好早日寻回弯刀。"
  明盛兰和齐小白对视一眼,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道:"当然了,作为受害人,林公子就同我们一道吧。"
  林白湖喜道:"多谢明捕头,不知此行你们要往哪里走,可是有什么线索。"
  明盛兰看起来极严肃的道:"林公子跟着我们走便是,到哪里我可以告诉你是帝都,但具体情况不能说,这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免得出乱子。"
  林白湖理解的点头,道:"我相信明捕头,那弯刀的事就拜托明捕头了。我带舍妹先下去了,也在这客栈投宿,明捕头有事可以来找我。"
  "好说,慢走。"
  然后韩雁起分明听到刚出门后林香湾就迫不及待的道:"哥!你为什么要就这么算了,你逼问那个齐小白啊!他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他得罪了人,那我们把他抓起来和那个人交换不就好了。何必跟着那个什么捕头去费心探查啊。"
  林白湖道:"湾湾不知道就别乱说,明捕头可是誉满天下的神捕,为人刚正不阿,身手头脑非比寻常,我们若跟着他,相信弯刀一定很快就能找回来。也算不负父亲期望了。"
  林香湾还在说些什么,两人渐渐走远了。
  他们的话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房里的人都听见了,明盛兰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韩雁起也看了出来,这对兄妹确实是性子完全不同呢,一个行事鲁莽脾气暴躁,一个为人恭谨性情沉稳。

  第二十七章

  林家这双壁,虽然妹妹的脾气坏了些,可他们的身手无遗是十分好的。对于这一点韩雁起难免有些疑惑,按理说,春水比翼不是为人增加功力来的么,难道这对孪生兄妹就那么特殊?
  林白湖老是温温吞吞的,只在教训妹妹时比较严厉,而林香湾也只在哥哥面前乖顺温柔。
  按照林白湖的说法,他们兄妹二人自幼丧母,相依相靠,总比平常兄妹要亲近一些。最让大家惊奇的是,这对兄妹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睡在一张床上。
  这时韩雁起去后院打水,明盛兰几人站在客栈上楼拐角处,见到林香湾和林白湖准备进同一间房,就好奇的问了问这么晚还做什么。
  听见林白湖的说法,明盛兰有些受不了,道:"林公子,虽是亲兄妹,男女之防,不得不守啊。"按照现在的习俗,男孩女孩七岁后就不同席,也不能随便在一起玩闹,更别说睡在一张床上了。就算是兄妹,礼法也要守的啊。
  林白湖一愣,道:"这……"
  他还未来得及回答,林香湾就恶狠狠的道:"这是我和我哥哥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
  林香湾说得不错,就算他们这样做不合礼法,她家中亲父犹在,族中长老尚存,也是林家自己的事。外人说说,却不能上手管的。
  林白湖又要费脑筋为妹妹弥补,道:"明捕头请见谅,湾湾她天生率性,说话不经思考,有得罪处我代她道歉了。"说完又是一揖。
  明盛兰也不好说什么了,他本也不是爱管人家闲事的人。
  可齐小白不同,他向来嘴就十分毒,又早看林香湾不顺眼,薄薄的嘴唇一掀,道:"这可不好,令妹都二九年华了,迟早也要嫁出去,到了夫家这可怎么过啊,我可是为令妹着想。话说回来,令妹不是同南华剑派的江澜持少侠有婚约么?怎么还未出嫁呢。"
  这个事也是江湖上很多人好奇的,林香湾小时候她爹就给她和林白湖都定了一桩婚事,都是同南华剑派的弟子。林香湾是同南华掌门独子江澜持,而林白湖则是同江掌门的入室弟子白菁。
  可到如今,林香湾都十八岁了,也是老姑娘了,就算是江湖儿女,也不能这样一直拖下去啊,还不愿说出原因。
  若不是南华江掌门和林庄主多年交情,怕是早就翻脸了吧。
  再说了,林香湾愿意拖,不代表白菁能拖,白菁今年可是也快十七了,不快些嫁到林家来,也不大好呢。
  这是江湖人心知肚明的,可也不敢当着林香湾的面嚼舌。
  齐小白生生的戳出来,倒教林香湾脸一阵红一阵白。可齐小白还意犹未尽,自顾自的道:"啊,是我糊涂,林公子都还未成亲呢,做妹妹的怎好逾越呢。说起来白仙子也要十七了吧?林公子怎么还不迎娶回来呢,也别让妹妹苦等啊。"
  齐小白这话显然戳中了林香湾心中什么地方,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道:"休想!那个小贱人,她休想嫁进我们家来!"
  林白湖微微变色,去拉林香湾,可林香湾这会儿正激动呢。
  齐小白冷笑数声,道:"林小姐最好说话客气一点吧,万一被人家听见了怎么办,你一个黄花闺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自己未来嫂子那么难听的话。"
  "她就是……"林香湾恐怕还想说她就是贱人,好在被林白湖一把捂住了嘴,硬生生捂了回去,咬着牙道:"多谢齐公子关心了,这事我们林家自有考量。"
  齐小白凉凉的道:"好说好说,我可等着喝喜酒呢。"
  林白湖匆匆告辞,拉着妹妹往后院走,林香湾不依不饶的挣扎,分明隐约的骂"谁要请你这个混蛋喝喜酒了,没门!"
  齐小白看着这对兄妹的动作,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
  韩雁起手中拎着一个木桶,里面装着半桶热水,一路晃晃荡荡的往前面走去。
  可是走到假山处,他隐隐听见人的说话声,那声音,竟然像是林白湖和林香湾兄妹。韩雁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木桶静悄悄的贴了过去。
  心扑通扑通的跳,韩雁起可是头一回做这种事,谁让名器对他的吸引实在是太大了。
  说话声清楚了一下,林香湾的声音分明十分急躁。
  "……我不管!回去你就退婚!"
  "湾湾……"无奈的声音。
  "退婚退婚退婚!我也不要嫁给那个江澜持,让他们都去死吧!"
  "湾湾,你知道这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娶,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嫁人啊。"
  "……你,你……好呀,你竟然打着这个主意,你是不是看上白菁的,你说!"
  "我没有,只是……"
  "别说了!我就知道,哼,好啊,你去吧,去娶她,我死了好了……"
  韩雁起静静的退回去,提起木桶悄无声息的走了。
  不要说韩雁起这种少根筋的人,就是傻子也该听出来这对兄妹的语气分明不对劲了。那哪里是正常兄妹的口气啊,简直就是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人!
  韩雁起在心底琢磨着,越想就越惊,说不出来的感受。这么一对天生名器,竟然是兄妹乱/伦?
  他又想到林白湖和林香湾年纪轻轻,身手那样好,内力也深厚,怕不是……?
  天啊,他们不会已经突破男女之防,做出苟合之事了吧?
  韩雁起想着这推断出的真相,目瞪口呆,越想越有可能。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孪生艳壶,竟然……竟然自产自销啦!真是千古第一奇闻!
  韩雁起是知道了,可明盛兰却不知道,所以当韩雁起在桌上坐立不安时,一旁商量该怎样说辞的明盛兰和齐小白都有些奇怪了。
  明盛兰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韩雁起道:"别管我,你们说你们的。"他正在惊奇加惋惜呢,好一对难得的名器,生生糟蹋了。
  明盛兰道:"你这么大的动静,我们还说什么啊,还是说你吧,你又遇到什么了?还在为林白湖和林香湾烦恼?"
  韩雁起刚想说你怎么知道的,又闭了嘴,想想明盛兰怎么会知道呢,恐怕是在问那两人身怀名器的事情,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他们……他们身上倒确实有艳壶,只不过……唉……"
  明盛兰道:"只不过什么了?"
  齐小白嗤笑道:"不会是这对兄妹有什么苟且之事吧。"
  韩雁起惊讶的道:"你……"
  齐小白撇嘴,道:"出门在外,也不加掩饰,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睡在一间房,还那副态度,我又不是傻子。"
  韩雁起心想齐小白这话倒是冤枉了,如果他没猜错,那对兄妹真的早已上过床,那么凭春水比翼的妙处,这两人多半是再舍不得分开睡了,只是那样不加遮掩,倒真是把人家都当傻子看。
  其实韩雁起也只知道春水比翼需得同时得到两个人,书上从来没说那两人在一起会怎么样,还会不会有效果。但看林白湖和林香湾这亲密的劲儿,和他们那身不合年纪的功夫,多半是行的。
  明盛兰也隐隐有点察觉,被齐小白这么一点破,也皱着眉道:"真是这样?那雁起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在这种事上韩雁起就不会呆了?
  韩雁起吞吞吐吐的道:"只是……方才从后院打水回来,一不小心听见了……"他脸上红扑扑的,显然十分羞愧。
  齐小白接道:"没想到知晓了那对兄妹的破事儿?"
  韩雁起讪讪的,不好点头。
  齐小白道:"可他们竟没发现你?"
  韩雁起并非练武之人,轻功一概不会,在林白湖旁边偷听,怎会不被发现呢,这让齐小白不得不生疑。
  韩雁起羞涩一笑,道:"只不过步子放轻点嘛,这个我也是练过的。"
  齐小白道:"你还练这个?"
  韩雁起语焉不详的道:"我什么都练嘛,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林家兄妹的事。"
  齐小白也不追问,翻了个白眼,道:"这种事,知道就知道了,反正我又不是他家什么人,管那么多做什么。"
  明盛兰耸耸肩,道:"我虽然是捕头,可这事不归我管的,他们也没伤天害理。倒是你,我看你这样好奇的样子,你又想怎么办呢?"
  "没……我也没打算怎么样……"韩雁起挤出一个笑容,天知道他本动了心思,想收了这对难得一见的艳壶,可得知这两人竟然有那种关系后,这念头就改成了……他们会有什么下场呢。
  韩雁起无意说的一个词,下场,就是下场啊。所谓天理人伦,这骨肉之间,怎可□呢。林白湖和林香湾做出这种丑事,有违人伦,况且其中内幕也不止这样简单,就端看他们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第二十八章

  林香湾和林白湖能早那么多人一步找到明盛兰一行人,可不是他们割狼山庄多么手眼通天,不过是离得最近罢了。
  要去帝都,路上必然要经过割狼山庄的,那时林白湖定会邀请他们去割狼山庄。
  要说割狼弯刀,肯定是齐眉偷的了,齐小白却不能也不好说出来,明盛兰口口声声是另有隐情,到时林庄主一细问,怎会不露马脚。
  就算能瞒下割狼山庄这一关,还有那么多门派世家呢,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齐眉,那一切都好解决了。
  在找到齐眉之前,他们要做的,就是稳住割狼山庄和其他门派的人。
  明盛兰长叹一声道:"一个不小心,我就名声倒地了。"
  韩雁起道:"所以说齐小白你不如说真话,
  是齐大姐把东西给偷了。"
  "谁信呢……"齐小白道:"她偷东西虽然厉害,武功却不怎么样,我看江湖上的人宁愿相信是我和她勾结偷了那些东西。"
  韩雁起道:"也是,你轻功那么厉害……"
  齐小白道:"和轻功好不好没关系。"
  韩雁起道:"那和什么有关系?"
  明盛兰轻笑一声,道:"当然是和为人有关,齐风公子行事冷血,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呢,遇到这样难得的机会,不趁机落井下石,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韩雁起皱起眉,道:"你们江湖人士,不是一向自诩光明磊落,侠义无双么。"
  明盛兰若无其事的看向齐小白,一边喝茶一边道:"对呀,江湖人士,快说说。"他这副样子才让人忽然想起来,对了,这位不是江湖人士,是朝廷的人。
  齐小白嗤笑一声,道:"什么侠义无双,江湖江湖,不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说得那么好听干什么。"
  韩雁起忍俊不禁,抚掌笑道:"这个比喻真好,人在江湖,便如鱼虾,我明白了。"
  正笑谈中,传来敲门声,林白湖微笑着推门而入。
  不出明盛兰所料,林白湖言称割狼山庄就在前处,邀请他们前去做客,顺便,割狼庄主林英庆也要就割狼弯刀一事向明捕头问询。
  明盛兰欣然应许。
  割狼山庄坐落山谷之中,占地颇广,门下弟子众多,武功又精妙,也无怪养出林香湾的娇纵脾气。
  林香湾是既不愿意让这几个人到自家做客的,按照她的想法,齐小白快把割狼刀交出来,就可以滚蛋了,不教训他,已经是便宜了。
  明盛兰几人傍晚时分到割狼山庄时,林英庆竟然亲自出门迎接。
  他一见到明盛兰,便笑盈盈的上来,十分亲热的道:"真是蓬荜生辉啊,明捕头果然一表人才,不愧是年轻有为,让老夫好生佩服。"
  明盛兰客气的道:"哪里,林庄主才是豪杰风范。"
  林香湾一个劲撇嘴,嘟囔道:"什么东西……"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何况她也没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林英庆扫帚一样的花白浓眉一挑,呵斥道:"逆女!谁教的你惯没样子,给我滚下去!"
  他说话毫不客气,不比林白湖,虽是教训还不忘安抚,语气也好。
  林香湾看样子一点也不怕,哼了一声自顾自进门了。
  林英庆瞪了片刻,才道:"小女无状,让明捕头见笑了。"
  明盛兰微笑道:"无碍。"
  "好气量,哈哈,明捕头请进。"林英庆邀了他,自己往前带路。这言语之间,只看进了明盛兰,什么杨意齐小白韩雁起,都被忽略了。至于偷香窃玉,婢女而已,更是看都不会看一眼。
  韩雁起低声道:"哎,他干什么对你那么热情?"
  这事不用明盛兰解释,齐小白就冷笑道:"江湖草莽,对官府总是要讨好的,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江湖人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么。家业越大,胆子越小呀。"
  韩雁起愣了一愣,他这一路才是真长了见识,这个世界和他在话本小说师父口中了解到的,完全不同呢。
  及至进了厅,林英庆请众人入座,这才问了其他人的身份,只是很正常的对齐小白没什么好脸色。对杨意和韩雁起,倒是十分客气。
  他随口道:"白湖,你来的倒真巧,你方出去,小菁和澜持来了,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他们,这会儿快来了。"
  林白湖一听自己的未婚妻和妹妹的未婚夫在,眉尖一蹙,显然是在担心林香湾的心情,幸而林香湾这时不在,不然必要大发脾气的了。
  齐小白抢着笑道:"林庄主,想必白仙子和江少侠远从南华来,定是要商议亲事吧?哈哈,也该了呢。"
  林英庆脸上顿时蒙上一层阴翳,看来儿女都迟迟不肯成亲,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不过看样子他也知道齐小白是个嘴欠的,脾气又不好,也不和他说话,免得惹什么事端。
  齐小白见他不理会自己,也不生气,笑眯眯的。
  不过齐小白说的还真对了,林白湖和林香湾早过了适婚之龄,他们不急,南华那边急啊,不得不打发江澜持和白菁来,意思正是催促了。
  待江澜持和白菁过来,韩雁起倒是明白林香湾为什么不愿意成亲了。且不说她心有所属,那个江澜持还真不如林白湖生得俊美,只能说是一般而已,武功更是连林香湾也不及的。
  至于白菁,倒是生得柔弱纤美,一见了林白湖就满是欢喜,又带着隐隐的怨意,林白湖只是避而不看。
  几个年轻人才攀谈几句,就听得外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林香湾人还未知,尖利的骂声已然传来。
  这美女就是美女,骂起人来声音也还是清脆得很,只是内容却不中听。
  "……还敢上门来?她是几辈子没见过男人啊!"林香湾边嚷边进门,也不顾那么多人,包括自己父亲也在,就指着白菁道:"姓白的,你若是识相的,就自己滚出去,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白菁脸色煞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倏的站起来,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颤声道:"林小姐……"又喊:"师兄……"
  江澜持皱着眉护在白菁身前。
  林香湾冷笑道:"那么好,那你们成亲不就好了,何必巴巴的来找我们。"
  江澜持顿时大怒,林香湾说话也太肆无忌惮了,不把他们南华派放在眼里。
  这时林英庆才一拍桌子,喝道:"像什么样子!香湾,你还是个姑娘家么?给我滚回房里去!——先给小菁道歉!"
  "呸!"林香湾啐了一口,拉着林白湖就跑出去了。
  林英庆气得直抖,连道"逆女"。
  江澜持师兄妹两人的脸色则难看得很,恐怕若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丝毫不想娶一个好看心狠的女人的。
  明盛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向林英庆说明自己几人车马劳顿,想下去歇息一下。
  林英庆哪里看不出来明盛兰是在给他留面子,叹息着让人将他们带去厢房了。
  到了厢房,韩雁起见仆人走了,这才摇着头道:"我还没见过林小姐那样的女子,真是稀罕啊。"
  齐小白讽刺的道:"她那样,想嫁也没人敢娶,还好意思骂未婚夫。真当自己是个宝了呢,我看除了她那个瞎了眼的哥哥,也没人想要。"
  韩雁起不喜欢这种既心狠又毒舌的女人,所以齐小白不留口德的话,他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明盛兰忽然道:"雁起,你可离那个林庄主远一点。"
  韩雁起奇怪的道:"为什么?"
  明盛兰含含糊糊的,就是不愿意回答。
  齐小白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舅舅,他不愿意答这其中必定有鬼啊,指不定是什么事呢,搞不好那个林庄主竟然身怀名器?"
  韩雁起好笑,林英庆怎么可能身怀名器嘛。
  不过明盛兰这样含糊,还真是奇怪呢。
  明盛兰被扰得不过,才道:"这个林庄主品行有问题,我怕他对你不利。"
  韩雁起想想林庄主的正直模样,有些不信,道:"我看他倒是很像好人呀。"
  明盛兰扯过韩雁起,只在他耳畔道:"你道他是个好人,还生出一对讨债儿女?这事江湖上虽没人知道,可刑部却是有暗册记载的,林英庆的原配夫人早死,并未留下子嗣,他现在这对儿女,是奸/污一个比丘尼生下的,明里却称是原配夫人的儿女。"
  韩雁起惊讶的瞪大了眼,道:"比丘尼?"
  明盛兰道:"对,那时那个比丘尼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女。"
  韩雁起愤然道:"那你们刑部为何不将这个衣冠禽兽捉起来治罪。"
  明盛兰道:"有些复杂,总之林英庆的势力不小,轻易动他恐有麻烦,但朝廷一直盯着他,只等时机了。"
  韩雁起这才平息一点,忽又想起什么,咦了一声道:"不对啊,那你让我小心他做什么?"
  夜里。
  "鹿血,虎胆,七星草根,无牙野猪尾……"
  韩雁起在纸上写下一个个奇怪的物事,明盛兰探着头看了一会儿,道:"这些是要做什么啊?"
  韩雁起边写边道:"熬药。"
  明盛兰道:"熬药?熬什么药?"
  韩雁起重重写下最后一笔,搁下笔,吹了吹纸,道:"害人的药。"
  "害人?"明盛兰道:"你要害谁?"
  韩雁起哼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林英庆那个衣冠禽兽,你帮我找到这些东西,等我把药配出来,就下给林英庆,他就会得病了。"
  明盛兰哭笑不得,道:"这事自然有官府处理,你何必多事。"
  韩雁起道:"什么多事,我也是在惩治他啊,你放心,只是得病,不会死人的。"
  明盛兰道:"那是什么病?"
  韩雁起道:"风月病。"
  明盛兰咳了几声,道:"……花柳病?"
  "不是不是,"韩雁起解释道:"风月病是风月病,和我之前为蒙离治病配的方子是一道,我这方子下去后,那个老禽兽就日日想着与人做那事,时时都在发/情,可是偏偏……"
  明盛兰道:"偏偏什么?"
  韩雁起贼头贼脑的笑了两声,贴近明盛兰,得意的道:"可是他偏偏就是硬不起来。"
  "噗……"明盛兰嘴里若是有茶水,非喷出来不可。
  他指着韩雁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啊……"
  韩雁起气鼓鼓的道:"我做的不对吗,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竟然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们官府不惩罚他,我先来好了。"
  明盛兰一想着他那方子的效果,就浑身起冷汗。
  边想明盛兰就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韩雁起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口灌下,刚喝完就皱起眉头,拉拉明盛兰道:"这茶……"
  明盛兰一惊,道:"这茶怎么了?"
  韩雁起砸吧砸吧嘴,又斟了一杯,这回慢慢品了大半杯,然后舒了口气,指着茶盏道:"这茶里有药啊。"
  明盛兰挑眉道:"药?为何我喝不出来?"他出道这些年,也算尝过多种蒙汗药了,一般的药物,入口就能感觉出啦。
  韩雁起奇怪的道:"咿,难道竟然没人给你下过春/药?"
  "咳!"明盛兰狼狈的道:"这……这里面有春/药?"
  "对啊,"韩雁起又喝了一口,道:"九转催欲散,配的还不错呢。"
  明盛兰直翻白眼,道:"你骗我呢,有药你还喝。"
  可说着说着,他就感觉真的不对了,下腹一团火在燃烧一般,渐渐坐立不安起来,这是门外响起敲门声。
  明盛兰压着嗓子问道:"谁。"
  那外面传来女子软软的声音。
  "奴婢是来伺候公子歇息的。"
  明盛兰脸色难看极了,现在他知道了,这厉害无比,无味无色的春/药,肯定是林英庆为了讨好他下的,还特意准备了解药。
  韩雁起看样子也猜到了,笑嘻嘻的道:"林庄主一番好意,你怎么能不收下呢。"
  收下的是猪!
  明盛兰眼睛已经发红了,拽着韩雁起的手道:"快帮我解了,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喝了一杯多都若无其事,说你不知道怎么解有人信么?
  韩雁起还乐呵呵的抽手,道:"干什么解呢,外边不就是上好的解药,等会儿我去杨意那儿避一避,完事了喊我啊。"
  昏黄的烛光下,韩雁起言笑晏晏,那唇红齿白的,竟也透着几分绝色的味道。明盛兰倒是不知道,这个当口,就是来头母猪,也是头绝色的母猪。
  不过明盛兰也弄不清到底是药物的作用还是什么了,他内力深厚,暂时还能压制一二,但另有一种冲动从心底冒出来,再深厚的内力也压不住。
  明盛兰的手十分有力,韩雁起挣了两次也没挣开,明盛兰就这么一扯,将韩雁起压在桌面上,一只手仍捉紧他的手,另一只手放在他脖颈上。
  "快点……"
  韩雁起猛的被放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他有些纳闷,再看明盛兰脸红目赤的样子,眼睛里就像有两簇小火苗,顿时有些慌了,道:"那……那你起来啊!我帮你封住药性。"
  明盛兰面无表情的道:"先封住。"
  韩雁起觉得不大妙,便在他背后摸索了一下,对准几个穴道拍下去。
  顿时那种火热的感觉就烟消云散了,明盛兰松了口气。
  这时脑子清醒了一点,再看韩雁起,就躺在自己身下,上身仰倒在桌面上,腰身弯折,满头墨发铺散,因为姿势的缘故,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和脆弱的喉结。衣襟已微微凌乱,若扯开,那里面的肌肤是否仍如寿仙泉时看过的白腻……
  韩雁起见他眼神怪怪的盯住自己,便急道:"盛兰,你还没好么?"
  他喉间动着,明盛兰就干干的咽了口口水,竟然忍不住低头将嘴唇贴在鼓起的喉结上。
  韩雁起低低的尖叫一声,捂住了嘴,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堂堂时花楼床技大师竟然被人轻易的压在?而且……而且这奇怪的触感到底是什么?韩雁起习艺这么多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了……
  明盛兰一张嘴,一口含住那圆滑的喉结,舌尖抵住,感受这脆弱的地方。入口一片凉滑细腻,他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韩雁起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一般,快速转动,是了,这就是得罪武林高手的下场啊!他哭丧着脸道:"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戏弄你了,盛兰……"
  韩雁起软软的道歉,却是把明盛兰的行为当做了戏耍。
  明盛兰猛的头脑一片清彻,缓缓起身,瞥了他一眼,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不敢了……"韩雁起乖顺的笑。
  这时外面等待好一会儿的女人又开口了。
  "明公子,你在么?"
  明盛兰抿紧嘴,冲韩雁起指了指门外,道:"你去解决了吧。"
  韩雁起走到门边,一开门,外面站的女人果然是千娇百媚,身姿风流,含情脉脉的看了韩雁起一眼,道:"明公子……"
  韩雁起并掌砍在她颈后,女人来不及言语一声就软软倒了下去。
  韩雁起接住女人,把她拖了进来,放在床上。
  "然后要怎么办?"
  明盛兰淡淡看了女人一眼,道:"还拖进来干什么,丢在外面就好了啊。"
  韩雁起道:"那怎么行!"
  明盛兰似笑非笑的道:"怎么,你还怜香惜玉了呢?"
  韩雁起正色道:"当然不是,你有没有想过,没能伺候好你,这个女人会有什么下场?"
  明盛兰一愣,他还很没想过,这个女人不是林英庆的人么?会有什么下场?
  韩雁起一撸女人的袖子,看见她臂上那点殷红的守宫砂,叹气道:"还是个处子,看来是林英庆专门养来伺候人的。她若是没能完成拉拢你的任务,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明盛兰皱眉道:"那难道要我上了她?"
  "哈哈,"韩雁起笑道:"你若真不想倒也不必,只要让林英庆以为她伺候了你不就成了。"
  明盛兰指着那守宫砂道:"那这个……"
  韩雁起得意的道:"又忘了我是什么人了?"

  第二十九章

  次日清晨,那个林庄主特意送来解药的女人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见面前一张男人脸近在咫尺,仔细一看,不正是昨夜给她开门的"明捕头"。
  这女人心里又是娇羞又是欢喜,庄主说了,若是能借此攀上明捕头,她就是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一步登天了。如果没能完成这任务,就等着做别的吧。不过那时没了处子之身,不稀罕了,做的什么,可就不知道了。
  现下看来,这个"明捕头"虽然不像传说中那样英俊潇洒,但好歹也是清秀端正,只是怎么比起捕头来更像小白脸呢……
  女人想到这里,半坐了起来,奇怪的看了看下身,咦,怎么一点也不痛啊?女人脸色一变,猛的回忆起昨晚是一进房便没了知觉……她急忙一撸袖子,守宫砂不见了,再看身下,确实有淡淡的红色。
  女人松了口气,怜悯的看向睡的正熟的"明捕头",大家都说初夜是很痛的……难道是因为这位捕头大人那个那个太小了,所以才一点也不痛?
  唉,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身子都给了他,还能怎么样呢,总比在庄里继续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好吧。女人心里是坚决不想再留在庄里的,纵使是未来要伺候的人那方面不怎么样,也认了。
  她想到这里,更觉得应该乘热打铁,好好和未来主子亲近一下。这讨好了,弄不好日后还能当个妾呢。
  女人俯下身,在"明捕头"耳边轻柔的喊道:"公子,公子,起床了。"
  "明捕头"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撅起嘴,嘟嘟囔囔的好像在说不想起。
  这个捕头大人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呢,女人恍惚间觉得自己老了很多,像在喊儿子起床一样……
  这时,"明捕头"揉揉眼,醒来了。
  韩雁起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昨晚那个女人已经醒了,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便伸了个懒腰,散漫的道:"你醒来啦?"说着也半坐起来,靠在床头。
  女人娇羞一笑,做无力状往他怀里一道,柔软的双臂就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颈。
  韩雁起吓了一跳,推她,道:"你干什么?"
  女人幽幽看他一眼,道:"奴婢都是你的人了……"说着凑上来挤在韩雁起旁边,红唇微张,不容韩雁起反抗的就冲他亲过来。
  韩雁起刚睡醒就被非礼,吓得不轻,想躲开,可那女人的手箍得实在是紧,只好用力撇头。
  饶是这样,女人的嘴巴也结结实实亲在了韩雁起的唇角。
  一触到唇角,香滑柔软的小舌便探出来,像舔糖果一样在韩雁起唇上舔来舔去。
  韩雁起的脑袋顿时像被二踢脚炸开一般,一片嗡鸣,眼前黑黑白白的,一时间竟然浑浑噩噩不知所处。学的什么舌技、吻技,都不知哪里去了。
  滑腻……火热……真是奇怪的感觉。
  这是吻?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女人甜腻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韩雁起这才恍悟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吻得浑身僵硬,不知所措。他蹙眉,无意识的伸出舌头,和女人纠缠在一起,舌尖灵巧的勾动。
  女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庄主买来男孩女孩,请人自幼调/教,可她没想到,一上嘴,在看似稚嫩的"明捕头"面前却毫无还击之地。不过她也来不及想得更多,就沉醉在那灭顶的快感中。
  "你们……"
  一声惊讶的低呼,让两人同时侧过头去,女人气喘吁吁的,发现是一个长相十分俊朗的男人,端着水盆站在门口,她想起自己衣衫不整,连忙躲到了韩雁起身后。
  韩雁起还茫然的看了明盛兰一下,才"啊"的大叫了一声,通红着脸坐直,窘迫的道:"我……她……"
  明盛兰面色阴沉,心中有风暴在卷动一般难受,冲女人冷冷的道:"林庄主教养的好婢女。"
  女人怯怯的在韩雁起身后露出眼睛看着明盛兰,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听语气是十分厉害的。冰冷的语调就像尖刀一样,让女人十分害怕,不由畏缩的道:"庄主……庄主已经将我送给明公子了……"
  明盛兰面无表情的道:"我就是明盛兰。"
  "什么?!"女人尖叫一声,指着韩雁起道:"你才是明公子,那他是谁?"
  明盛兰反问道:"你说呢?"
  是谁都行,就是不是庄主让她伺候的人。
  女人无力的瘫软在床上,不可置信的道:"我……我怎么会和他睡……"不,应该说这个人为什么会在明盛兰房里?
  明盛兰皱起眉,不耐的道:"不是你和他睡,他昨夜和我睡的。"因为不好把女人丢出去,明盛兰和韩雁起又向来是睡在一起,床也够大,于是昨夜他们干脆把女人放在最里面,明盛兰睡在中间,韩雁起睡在外面。
  今晨明盛兰起来后去给韩雁起打水,女人一醒来的情景便是她和韩雁起两个人睡在一起了。
  可明盛兰这不爽的话却令女人误会了,她颤抖着道:"是……你们两个一起和我……"
  韩雁起险些吐血,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连连摆手。
  女人双目失焦,捂着脸嘤嘤哭起来。
  这可怎么是好啊,庄主只让她勾引一个人,没说万一勾引到了两个人该怎么办啊!
  明盛兰听着那哭声就心烦,指着门口冲女人道:"你可以走了。"
  "那个,我……"韩雁起心虚的开口,明盛兰一看他,他就闭上了嘴。
  苦着脸想了半天,韩雁起才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亲了林英庆送你的女人……
  明盛兰心中真是说不出的不舒服,又不知道为什么。看韩雁起这副样子,心中更来气,没好气的道:"那就是她强吻你的咯?"
  "对啊。"韩雁起瞪大了眼,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
  明盛兰气得胸口发闷,道:"你还是男人么?被一个女人给强吻。"
  韩雁起皱着脸道:"……是,是很丢人。"竟然被一个女人的吻给惊得呆住,太丢师父的人了,而且……"而且她亲得我一点也不舒服。"
  韩雁起摸了摸自己微微红肿的嘴唇,低声嘀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说亲吻是最美好的了,可那个女人的吻让他有点生厌。
  细白如春葱的手指压在粉嫩微肿的唇瓣上,上下唇一张一合,真是诱人无比。
  明盛兰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该生气,可他转念一想,为什么要生气呢?
  奇怪,太奇怪了,为什么要生气啊。
  明盛兰低着头苦苦思索,却不得其解。
  既然不知道,不如先生完气再说?韩雁起也太该骂了!
  明盛兰气势汹汹的抬头,却哭笑不得的发现韩雁起已然倚在床头睡着了。
  光滑白腻的脸庞半掩在鲜红的缎子里,露出一点点微勾的眼角,和一点点翘起的唇角。锦被散乱的盖在身上,下面伸出右脚脚尖,像荷角一样,尖尖粉白,还透着一点粉红。
  明盛兰不自觉的走了过去,坐在床沿,伸手握住了韩雁起露在外面的左手,有点凉,很细滑。
  他拨开那缎子的下半截,便露出了韩雁起饱满的唇。颜色本是粉色的,很嫩,被吻过后就有点肿。在睡梦中微微张开一点点,隐约可见红嫩的舌尖。
  明盛兰慢慢的俯下了身子,贴近韩雁起的脸庞,近在咫尺,连呼吸也能感受到。
  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就像揣了一头兔子,停也停不下来的狂奔。
  不知道是怎样的,他就吻了上去,趁韩雁起睡着时,偷偷的吻在他唇上,那样美好的触感,就像上等的羊脂玉一样温腻,却比美玉要柔软得多。
  舌尖探进了他微张的唇,抵开齿列,唇舌相触的那一刻,是甜美无比,心跳加速的美好感觉。他从未觉得亲吻会让人这样激动的事,脸涨红了,捧着韩雁起的脸颊,轻柔有力的吮吸□,却不敢用力,害怕惊扰了他。
  饶是这样,明盛兰也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他害怕再吻下去,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直起身,唇离开了韩雁起的。
  睡梦中的人犹不自知,还扭了扭身体,舔了舔下唇,仿佛餍足的猫。
  明盛兰震惊的抚着自己的唇,他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男人,他亲了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曾经当过时花楼小倌,床上技巧无比厉害的男人?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还在睡觉,是他偷偷摸摸的吻了下去……
  太可怕了,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对!
  明盛兰心想,他明明是不喜欢男人的啊,特别是这种风流的,当过小倌的。
  可是韩雁起甚至没有醒来,也不可能是他那高超的床技诱惑了自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可怕了!

  第三十章

  到底明盛兰还是没能想明白,及至中午林英庆才派人来邀请他们几位去饭厅用餐。齐小白渗着懒腰道:"真不想见到那个林香湾啊……"
  韩雁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明盛兰也不由得在心底深深赞同。
  偷香哼了一声,道:"我看呀,他们一家子都不像好人,公子,干脆我们不要去那里吃了吧。让窃玉给您做早饭,她可厉害了。"
  韩雁起无奈的道:"人在屋檐下,不好不给主人家面子啊。"
  偷香和窃玉对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来来来,明捕头请坐,哈哈哈,餐饭简陋,还请不要见怪啊。"林英庆爽朗的笑着,亲自帮明盛兰拉开了椅子。
  明盛兰看着那一桌丰盛的食物,微笑着道:"庄主客气了。"
  林香湾抬着下巴哼道:"好好享受一下吧,过不了多久就没机会尝了。"
  林英庆一瞪她,就要发脾气,这时两把清脆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
  "哎呀公子,这地方怎么这么脏呀。"偷香皱着秀眉,小嘴撅得老高,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巾开始擦起椅子来。
  窃玉盯着那桌面,捂着嘴道:"呀,竟然还有手指印!"
  林英庆尴尬的道:"这两位……"
  韩雁起咳嗽一声,掩住笑意,道:"林庄主,她们两个是我的婢女,有失调/教,还请见谅。"
  林英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知道这个人的底细,但和明盛兰那样亲近,虽然一直忽视,却总不好驳了面子,只好讪讪的道:"是鄙人招待不周。"
  "当然是你招待不周了!"偷香理直气壮的道:"我们家公子还没坐过这么脏的地方呢,还有这个饭菜,这个叫什么东西啊,是人吃的么?"
  "喂!"林香湾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你们!"
  还未等她把话说出来,偷香就指着桌面嚷嚷道:"你看你看,这一拍竟然还起灰呢!"
  众人望向光洁如新的桌面……
  偷香含着两包泪哽咽道:"公子,委屈你了,是偷香的错,没有照顾好你。公子,往后我们可再不能住这样的地方了,公子若是吃这样的食物,人会变傻的!"
  林家父女的脸都绿了,林白湖的脸色也不好看,白菁和江澜持这两个同为客人的,也是想笑又不好笑。
  林香湾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小贱人,我家的厨子可是扬州重金聘来的,这一顿饭,能抵你好几年的口粮!"
  "竟然是扬州请来的!"偷香掩住小嘴,瞪大杏眼冲窃玉道:"窃玉,你还记得咱们家去年刚请的专门给马夫烧菜的厨子是哪儿的吗?"
  "当然记得,"窃玉脆生生的答道:"不就是扬州一品楼请来的么,据说在那里当了二十年厨子了,不过我看也不怎么样,不然怎么会被公子辞了呢,那东西,连马夫都吃不下。"
  偷香这才转向林香湾,同情的道:"林小姐,你好可怜噢,吃这种东西,你真的没有傻掉吗?"
  "你……"林香湾气得直跺脚,举手就像扇偷香一耳光,被林白湖捉住了手。
  "哈哈哈哈哈哈……"齐小白大笑出声,捂着肚子道:"好了,好了,偷香,你就别再逗林小姐了,看她的脸都变成青菜色了。"
  "是。"偷香还算记得齐小白是主母候选人,见好就收,乖巧的收起架势,拉开椅子道:"公子爷请吧。"
  窃玉伶俐的扶韩雁起坐下,两人又主人模样的道:"各位也请吧,这时辰可不早了呢。"
  林英庆脸黑得像锅盖,怎么好和两个小丫头计较,挥挥手道声请吧,便入了席。
  "公子,吃点这个,还有这个,这个好……"偷香窃玉一人一边,给韩雁起布菜盛汤,硬是把风头抢尽了,韩雁起埋头吃饭,根本不抬头,实在是忍得肚子都要疼了。
  偷香窃玉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抽空给"主母"、"未来主母"们都布了菜,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这一顿饭下来,本按照林英庆的计划,应该是谈笑风生,拉拢关系的大好机会,被偷香窃玉这么一搅,就听见偷香窃玉脆生生的指挥声,把林家的仆人指挥的团团转。其他人闷头吃饭,当然也不乏心有不甘的林香湾之类,好在被林白湖按压住了。
  林英庆气都要气饱了,就吃了半碗,一搁筷子,抹抹嘴,道:"这个,明……"
  "哎,等等。"偷香伸出一根手指,止住了林英庆的话头,道:"林老爷,不好意思,不过您难道不知道在人家没吃完的时候,不要随便说话打扰人家么?这可是礼貌呀。"
  "不过呢……"窃玉接道:"如果您真有什么急事,那就说吧。声音可轻点儿,别扰着人家了。"
  "放肆!"林英庆憋着猪肝脸道:"我在自己家里,难道还有听你们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的话?"
  偷香忧伤的道:"明公子,我们可是和公子一起跟着你来的啊……"
  明盛兰放下碗,咳了一声,对林英庆道:"林庄主,对不住,这两个小丫头素来这般模样,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小丫头计较了吧。"他这口气实在是诚恳极了。
  林英气喷着粗气,瞪着偷香窃玉。
  偷香和窃玉交握双手,含泪道:"明公子真是好人,林庄主,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们吧——窃玉,昨儿林小姐骂人的时候庄主是怎么说的来着?"
  窃玉细声道:"好像……好像是'小女无状,请见谅'之类的。"
  偷香道:"呜呜……我们两姐妹……自幼孤苦伶仃,没有爹娘管束,是野惯了的丫头,没有教养,粗俗无礼,不懂规矩,林庄主你就把我们当个——啊就两个P,放了吧!"
  她这一句句,简直不是在骂自己,而是声声骂在林香湾身上,还让人反驳不了。
  林英庆用力喘了几口气,一双眼睛盯着偷香窃玉简直就像要择人而噬。
  明盛兰只好硬着头皮打圆场,好在林英庆也不知是心机深沉还是真那么大度,竟也不和偷香窃玉计较。
  "舅舅,舅舅……"
  韩雁起恍恍惚惚的抬头,发现齐小白的脸近在咫尺,吓了一跳,道:"你……你什么事啊?"
  "问好啊,"齐小白笑眯眯的挡住韩雁起的去路,贴近了他,上下打量许久,才道:"不过舅舅,我发现你有点奇怪呀……"
  韩雁起正想着早上和那个女人接吻的事情呢,总感觉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一听齐小白的话,便有点心虚,又说不出为什么要心虚,底气不足的道:"我觉得你才奇怪……"
  齐小白眯起眼,出手如电,拇指忽然就按上了韩雁起的下唇,轻声道:"我早就想说了,怎么……有点肿呢……"
  韩雁起脑子"叮"的一下清醒了,瞬间明白过来时怎么回事,揪住齐小白的手,盯着他。
  轻功好很了不起吗?!
  齐小白近在咫尺的脸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声道:"怎么了?"
  "我……"韩雁起用力一推他,背过身,咬牙切齿的道:"太过分了,你这个混蛋!偷看我亲那个女人……"说到这里,他拔腿就跑。
  算了,打不赢他,跑吧。
  "啊?"齐小白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奇怪的道:"……是女人?谁啊……"
  误会,天大的误会。

  第三十一章

  林英庆专请了明盛兰过去相商,明盛兰诓他偷割狼弯刀以及江湖上诸多宝贝的,不是齐小白,但与他又莫大关系,不然也不会栽在他头上。如今明盛兰已经着手调查,请林庄主不必心焦。
  林英庆笑呵呵的表示信任朝廷,信任明盛兰。
  他这话倒是没有说假,明盛兰被称为天下第一神捕,绝非浪得虚名。不要看他年纪轻,但手头破过的重案,是大部分一般捕快整个供职生涯也不能破上一两件的。
  这世上,欺世盗名的多了去了,有些东西,却骗不了人。
  有人号称天下第一烧饼,你尝尝就知真假,有人号称天下第一好人,遇事看其表现就知真假,这有人号称天下第一神捕,你瞧瞧他为人处事、办案能力不就知道了?
  所以说,天下第一,才不是随便能冠的名头。
  在这一点上,林英庆同世上许多人一样,坚信明盛兰会破案的。
  可明盛兰确实会破案,他方才说的也一句不虚,只少说了自己其实知道那个神秘盗宝人就是齐小白的娘齐眉。而且到拿回割狼弯刀,恐怕林英庆也早已逮捕归案了。
  林英庆一说完正事,就笑呵呵的要把昨夜那个女人送给明盛兰。明盛兰本来是极不愿的,可想到若是不收,那女人估计没什么好下场,不如收下了,一来安林英庆的心,二来出了割狼山庄,再给拿女人一笔银子,打发她去正经人家就好。
  如此一来,明盛兰再回去时,身后就跟了一个惶惶不安的女人。
  明盛兰进门时齐小白正和杨意在下棋,韩雁起托着腮坐在一旁看,见他回来还带了个女人,韩雁起就"咦"了一声,微红着脸道:"你不是……"
  女人一看是他,脸一阵青一阵白,还是行了礼道:"奴婢兰京,见过公子。"
  齐小白颇有兴味的打量韩雁起的脸色,道:"看来还是老相识?"
  韩雁起含糊道:"见过一面。"
  齐小白心下却是了然,恐怕这女人和韩雁起早上的表现有些关系呢。
  明盛兰心里有些异样,淡淡的介绍道:"这是林庄主送的侍女。"
  偷香和窃玉互视一眼,齐声道:"侍女?"
  她们是什么出身?脂皮画曲馆里可是惯见各色人等的,看这女人的身段,一行一动,若不是专门养来享用的,可就怪了。
  但现在那个林庄主竟然把这么一个女人送给了明公子,哎呀呀,这可怎么得了,公子头上帽子的颜色可不要太绿了!
  这时作为训练有素的婢女,偷香窃玉就十分自然的上前扶起了兰京,一口一个姐姐套近乎。
  兰京忐忑不安的来回看明盛兰和韩雁起,她到现在还没闹明白,这以后自己究竟是跟了谁呢?
  明盛兰道:"偷香窃玉,带兰京下去吧。"
  偷香窃玉应了声,不由分说就半硬不软的将兰京架了出去。
  她们一出去,齐小白就嘿嘿笑道:"明捕头艳福不浅啊。"
  明盛兰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会是我艳福不浅呢?这女人的守宫砂既不是我弄掉的,和她接吻的也不是我,你可得弄清楚了啊。"他这话还存了几分误导的意思,兰京的守宫砂确实是韩雁起除掉的,那用的方法,可不是和她上床啊。
  "啊……"齐小白拉长了嗓子,瞟向韩雁起,状似自语的道:"原来如此啊,这身旁三个美婢,真是艳福无边。"
  他虽是这样打趣韩雁起,心中却有些怪异,怎么韩雁起动作还真快,把林英庆送给明盛兰的女人都弄上床了,凭他那一身功夫,这女人日后对他怕是要死心塌地的了……
  韩雁起坐立不安,想道歉也无从说起,只能小声道:"其实她亲起来一点也不舒服啊……"
  明盛兰脸一下子黑了下去。
  韩雁起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我今晨睡回笼觉时,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竟然梦到一个美人亲了我。"
  明盛兰那黑黑的脸瞬间变成了绿色,好不尴尬。
  齐小白调侃道:"舅舅你做的好春梦呢,后来呢,那美人怎样亲的你?亲完后你们做了什么呢?"
  韩雁起红着脸道:"也就是亲了亲,可是那个美人的吻真舒服,她的舌头温暖柔软……"
  "等等,还舌头?"齐小白笑道:"这个美人还真是热情呢,该不是青楼女子吧?"
  "胡说!"韩雁起道:"怎么会是青楼女子呢,她虽然十分大胆,但是吻技很一般很一般啊,不要说我或者兰京了,从前时花楼任何一个人都比他厉害,就是……就是吻起来很舒服……"
  齐小白挑眉道:"哦?看来舅舅你确实是在做梦,又是舒服,又是吻技差,真是矛盾。你说对吧明捕头?"
  明盛兰僵着脸道:"啊对……"明盛兰在心底默默的啜泣啊,这……这该是欢喜呢,还是自卑呢?吻技太差……幸好韩雁起以为是在做梦!
  齐小白道:"后来就真的没有了么?舅舅啊,你第一次梦到这种么。"
  明盛兰觉得自己再留下来,就要羞窘得无处藏身了,忙起身道:"我回自己房了,你们聊吧。"
  杨意淡淡道:"我也走,去下棋吧。"
  明盛兰和杨意这一走,房里就只剩下了齐小白和韩雁起。
  齐小白扫了眼被明盛兰关上的门,不怀好意的道:"舅舅,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和明捕头一个房的,你是怎么当着他的面上他的妞啊?"
  韩雁起窘迫的道:"你别听他说,我才没有碰过兰京。"
  齐小白道:"没碰过?"
  韩雁起指天发誓道:"我若是碰过兰京,这辈子都不振。"
  "够毒!"齐小白算是信了,道:"那……亲总是亲过咯?"
  韩雁起气鼓鼓的道:"你不是都偷看到了么,还有什么好问的啊。"
  齐小白在心底偷笑,笑盈盈的道:"说说具体情况啊,比如你们的舌头是在怎么……"
  韩雁起左手捏住齐小白的脸颊,用力一拉,恶狠狠的道:"小屁孩儿,你才多大啊,想的都是些什么!"
  韩雁起嫉妒,齐小白身怀极品艳戈,又天生桃花泛滥,
  齐小白含糊不清的道:"舅舅,你这样我都要以为你还是个处男了,真是太纯真了。"
  "你才是处男!"韩雁起勃然大怒,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捏在齐小白光滑白嫩的另一边脸颊,左右开弓,摇晃着他的头道:"就你这急色样,才多大就乱搞男女关系,我跟你说,你老了肯定不举早泄!"
  齐小白猛的一扯韩雁起的手,双手一错,将韩雁起的双手固定在他身后,一只手抓住,一只手腾出来,去捏韩雁起的脸颊,边捏边道:"舅舅,你该不会是心虚呢吧,我不是小孩了,别捏我脸呀。"
  齐小白的手劲还真大,一只手抓住,韩雁起怎么挣也挣不开半分,脸颊被捏得隐隐生疼,他向来十分怕痛的,立马眼里就起了一层雾气,瞪着齐小白道:"你还不是捏我了,难道我就是小孩儿了么?"
  齐小白嘿嘿笑,手干脆在韩雁起脸上揉起来,道:"那我不捏了,揉一揉,真好捏,像面团一样。"
  这年轻人,唇红齿白,乌瞳含泪的,脸颊捏得发红,还真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说不出的活色生香,诱人无比。
  齐小白眼一眯,干脆凑上头,一口咬住了韩雁起的下唇。
  "唔……"韩雁起瞪大眼,想往后退。
  变态!变态啊!齐小白你竟然有龙阳之好!这是乱/伦……这是乱伦!齐眉你在哪里……
  齐小白不满的一把按住他的背,含住了他的唇□。乍一触碰到韩雁起的嘴唇,齐小白就感觉那触感无比美好,柔软,纵然他吻过那么多女子,也不及这唇的美味。
  似乎是骨子里的东西吸引住了他,让齐小白忍不住有些忘情的微张唇……
  柔软的灵舌在唇上游走,像吃糖果一样四处舔,痒痒酥酥的,韩雁起想笑。
  齐小白将舌尖抵进去,想更深一点,韩雁起立即有所察觉,紧紧的咬住齿关不放松。齐小白舌尖轻挑慢舔,在韩雁起的唇角勾动,可无论他如何亲吻,韩雁起就是不松口。
  齐小白眼睛转了转,在韩雁起腰上掐一把,韩雁起痛呼一声,便被齐小白找着了机会,舌头顶进去,勾住韩雁起的搅动。
  "唔……"韩雁起猛的一合牙关,咬向齐小白的舌头。
  齐小白不愧是练武之人,反应十分灵敏,迅速拉开了距离。韩雁起只能捂着自己的舌头直冒泪花,竟然咬到自己了,真疼。
  齐小白得意的勾了勾嘴角,道:"舅舅,你说我的吻技是不是比那个梦中美人好多了啊?"
  韩雁起捂着嘴恶狠狠而又十分含糊的道:"你没胸!"
  ……不是,其实那个梦中美人,他也没胸啊!

  第三十二章

  "不好了,不好了!"房门被"砰"的推开,两张一摸一样的脸出现在了门口,偷香窃玉的小脸上满是惊慌,对韩雁起道:"公、公子,不好了,那个林香湾疯了!"
  韩雁起惊讶的道:"什么?疯了?"
  明盛兰面色凝重,听见出了事,下意识的道:"快说清楚,中午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疯了呢。"
  偷香抚着胸口道:"我们陪兰京姐姐去她之前住的地方拿东西,然后就看到那个林香湾拿着一把剑乱砍人,就像疯子一样,吓死我们了。公子我们还是快走吧,万一等会儿那个疯子跑来砍我们怎么办。"
  韩雁起道:"她这是怎么了?你没打听清楚吗?"
  偷香皱着小脸道:"我哪里敢问啊,她到处砍人呢。"
  明盛兰沉声道:"我们去看看,若是闹出人命……"
  若是闹出人命,有他在,林香湾是必然要收押的了。
  明盛兰这边的动静也惊扰了齐小白,他走到了门口,道:"怎么了?"
  明盛兰道:"林香湾不知出了什么事,持剑伤人,我们正要去看看。"
  齐小白笑道:"舅舅也去吗,那我也去好了,别让那个疯女人伤了你。"
  韩雁起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明盛兰挑头同众人一起到偷香说的地方时,林英庆和林白湖一人一边抓着林香湾的肩,林香湾披头散发,神情癫狂。旁边站着江澜持,面沉如水,冷冷的看着他们三人。
  明盛兰道:"林庄主,我听说林小姐暴起伤人,这是怎么了?"
  林英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明捕头怎么来了,呵呵,小女遇到了点刺激,没事,并没出人命。"
  江澜持冷冷道:"恐怕过不了许久就要出人命了。"
  林英庆面色难看,却不反驳。
  明盛兰道:"到底怎么回事,请诸位解释一下吧。"
  江澜持道:"明捕头来的正好呢,问问这位林小姐,她做了什么好事吧!"
  明盛兰看向林香湾,林香湾虽然貌若疯狂,但神志并不混乱,咬牙道:"我做了什么,不过是教训一个不知羞耻的小贱人而已。"
  江澜持怒气更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未婚妻,恐怕要不是她旁边有林英庆和林白湖护着,早被撕成碎片了。
  明盛兰皱眉,难道又是争风吃醋?
  林英庆缓了缓难看的脸色,慢慢道:"此事多有误会,不过是家事而已,明捕头放心吧,老夫会处理好的。"
  江澜持厉声道:"林庄主!我还在这呢,你莫要当我南华派无人!"他连"林庄主"这样的称呼都喊出来了,想必此事并非简单的争风吃醋了。
  明盛兰道:"江少侠,看来林小姐是做了什么事啊。"
  "何止是做了什么事……"江澜持阴沉的看着林香湾,道:"这个女人简直禽兽不如,她是个疯子!"
  明盛兰忽然感觉有点不妙……
  江澜持指着林香湾,咬牙切齿的道:"她,她竟然找人,污辱了我师妹!"江澜持恐怕也是怒极,连在场的还有韩雁起等人都没顾及上,直接说出了事实。
  明盛兰惊讶的看向林香湾,随即也沉下了脸,道:"林庄主,这是真的吗?"
  林英庆铁青着脸,面对江澜持的指证,他无法辩驳半句,谁教林香湾事做的太张扬,太绝。
  林英庆忽然一巴掌甩在林香湾脸上,白嫩的脸颊立时肿起,可见力道之大,他狠声道:"逆女!还不跪下来!"
  林香湾捂着脸颊尖叫道:"我不!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江澜持睚眦欲裂,道:"你不必来这招!这女人若是不治罪,我怎么对得起师妹!"
  林英庆僵了僵,语带安抚的道:"贤侄,好歹香湾也是你的未婚妻……"
  江澜持断然道:"我即刻修书给父亲,请他出面,为我解除婚约。难不成林庄主以为我们还有结亲的可能?"说到这里,江澜持完全是一副嘲讽的表情了,"我可不敢娶这种女人,不知哪天就被她杀了。"
  林英庆皱眉,林香湾却冷笑一声,道:"你早干什么去了?难不成我想嫁给你么。"
  江澜持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瞪了林香湾许久,才朝明盛兰道:"明捕头,你都看到了,还请你为我师妹做主!"
  明盛兰听了一会儿,也觉得这个林香湾实在过分,平白毁了一个女孩子的清誉,道:"林小姐,我问你,你是否承认,派人玷污白仙子的,就是你。"
  林香湾刚想说什么,被林英庆狠狠拉了一下,抢着道:"明捕头,小女才十余岁,必是受了奸人蛊惑,还请您明察啊。"
  至于是什么奸人在蛊惑,还怕林庄主手下没一两个死士?
  明盛兰自然不会被他迷惑,道:"林庄主请不要插嘴,将令嫒交给明某吧。"
  林英庆僵笑道:"明捕头……"
  明盛兰沉声道:"林庄主想必不会让明某失望的。"
  林英庆有些颓然的看着林香湾,林香湾这时才有些惊慌,道:"我不要跟他走,爹!哥!"
  林白湖咬牙,挡在林香湾前面,道:"明捕头,舍妹年幼无知,还请明捕头法外开恩。"
  江澜持冷冷道:"林公子好疼妹妹啊,为了妹妹,连绿帽子也心甘情愿的戴上,对未婚妻的生死也不管不顾。容我提醒一句,小菁现在还在昏迷中,醒来后的情况更是不明呢。"
  林白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恐怕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戴绿帽子,都是最难受的一件事。就算他喜欢的是林香湾,怎么说白菁也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子。
  就算没有这些,平白毁了一个女孩子的人生,也够林白湖内疚了。想到这些,他的态度便有些软了。
  林香湾呜咽着道:"哥,哥!你不可以不管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算什么啊!我……呕……"她满脸泪痕,忽然弯下腰,剧烈的干呕起来,好不狼狈。
  林白湖忙扶住她道:"湾湾,你怎么了?"
  林香湾边呕边哭叫道:"你要把我交给他!你要把我交给他!"
  "不……"林白湖一把抱住林香湾,拍着她的后背道:"哥不会把你给任何人。"林香湾也一头扎进他怀里,兄妹两抱作一团。
  与此同时,林英庆和江澜持的脸色也都难看无比。
  怎么看,这也不像一对正常兄妹。
  齐小白嗤笑道:"林家双壁,感情果然十分好呢。"
  韩雁起忽然道:"林小姐,几个月了?"
  林香湾窝在林白湖怀里,茫然的看向韩雁起。
  她此时有些精神涣散,可其他人都听懂了,再联想她方才呕吐的样子,俱都脸色大变。
  江澜持更是脸色难看得很,他方才还在说林白湖头上的绿帽子,没想到自己头上的帽子绿油油的都生藤结瓜了。
  林英庆黑着脸道:"韩公子,小女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可别乱说话。"
  这回有再多理由,江澜持也不可能娶林香湾了,并且南华派恐怕从此就要和割狼山庄势不两立了,这种丢人的事,传到江湖上,江澜持的脸、南华派的脸都要丢尽。
  韩雁起颇有些的委屈的看向明盛兰,道:"我……我没有看错啊。"
  林香湾这时才缓过神来,颤声道:"你是说……我怀孕了?"她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忽然道:"帮我看看,几个月了。"
  林英庆怒道:"你说什么呢!"
  林香湾直直的看向韩雁起,道:"帮我看看……"
  韩雁起被她盯得发毛,把了把脉,道:"该有两个多月了。"
  林香湾喃喃道:"两个多月……两个多月……"忽然,她脸色大变,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恐的尖叫一声,道:"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杀了他!"她说着就举掌往自己的肚子劈去!
  幸而林白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湾湾,你……"他的表情十分复杂,这个孩子,应该是他和林香湾的孩子,可林香湾竟然不愿意要……难道是怕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怪物?
  林香湾大哭,道:"哥,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她拼命挣扎,怎么也挣不开,终于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这两兄妹相依相偎,眼中又是那璀璨的光彩,可此情此景,实在分外凄楚。
  一时间,寂静了。
  许久,明盛兰才道:"林庄主,既然令嫒身怀六甲,又晕了过去,就先带她去休息吧,我会派人去通知本地官府,在此之前,林庄主最好不要有什么动作。"
  林英庆已经笑不出来了,勉强道:"老夫……明捕头放心,老夫自然不会有什么动作。"
  江澜持忽然仰天长笑,笑得眼泪的都出来了,指着他们道:"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哈哈……割狼山庄……割狼山庄……从此割狼山庄就是个笑话!"
  林英庆怒道:"你!"
  江澜持冷冷看他一眼,冲明盛兰一拱手,道:"恕在下告辞了,我想去照看师妹,不想再和禽兽待在一个地方。"
  明盛兰理解的点头,道:"江少侠请,稍后我会去探望白仙子。"

  第三十三章

  林英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抿着唇唤人将林香湾抬走了,林白湖就跟在旁边。他则眯着眼看了韩雁起一眼,才走了。
  韩雁起咂摸道:"我怎么觉得,林香湾有点儿怪怪的呢。"
  齐小白道:"能不怪吗?和她哥哥的奸/情暴露出来了,还珠胎暗结,这回割狼山庄是真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不对,"明盛兰皱眉道:"我也觉得,林香湾的态度不对,她那么喜欢林白湖,怎么会对那个孩子这样嫌恶,甚至是恐惧?此中必有隐情。"
  齐小白摇摇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德性,我看她完全是害怕而已。这乱伦孽子,生下来,还不知是什么样呢。"
  明盛兰道:"先去看白菁。"
  白菁也就是前两天才来的,昨日林白湖同明盛兰他们回来后,才见的面。直到今日午后,她特意去找林白湖,女儿家脸皮薄,也就是站得五步远,问一问林白湖生活可好。不过话中也流露着一点催促的意思,毕竟她等不得了。
  偏就是这时,林香湾来了,见到白菁和林白湖说话,便冷冷的笑了起来。
  白菁当时有点发毛,唤了声"妹妹"。
  林香湾好大的脾气,拍开她的手,说"谁是你妹妹",然后竟然没再发难,就走了。
  当时林白湖还以为她有什么事,不然怎么会忽然间转了性子呢。
  不曾想,林香湾一转身就去找了几个最下等,长得最丑恶的家丁,一起去寻白菁。
  她把伺候的婢女都赶走,把门关上,然后将白菁捆了起来。白菁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是她那两招,实在不够对付林香湾,几招之下就被林香湾制服,捆了个结结实实。
  接下来,就是林香湾指使那个几个家丁,轮流侮辱了白菁,然后扬长而去。
  白菁再怎么练过武,也是一个女人,被几个粗壮的男人轮番侮辱了一个多时辰,早已是浑身狼藉,虚弱不堪。她丢了清白,自觉无颜存于世上,便要自我了断。幸而这时江澜持来看她,及时阻止了她自裁的行为。
  白菁受的打击太大,见师兄知道了自己被污辱,更是不堪刺激,昏迷不醒。
  直到这时,她还没有醒过来。
  白菁静静的睡在床上,江澜持守在床边,悄声和明盛兰他们谈着话。
  江澜持道:"……不管如何,我相信您一定会还我师妹一个公道的。"
  明盛兰道:"江少侠放心,行凶之人必然要为了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江澜持叹了口气,道:"说到底,当初我爹为何要定这亲事,哈,现在好了,连师妹也被那疯女人害了……我师妹最重名节,我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下来。"
  明盛兰道:"江少侠多劝慰她,放心吧,此事我会安排大家都闭嘴,那几个家丁也会受到惩处,这件事不会传出去的。"
  江澜持感激的道:"多谢你了。"
  明盛兰刚想说什么,白菁呻吟一声,悠悠转醒。她睁着美目,茫然的望着帐顶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的大叫一声。
  江澜持掰住她的肩膀,道:"师妹,师妹!你怎么了?"
  白菁往床角里缩,挣开了江澜持的手,双手抱头,带着哭腔道:"师兄,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如让我死了好。"
  江澜持也是哽咽了,道:"我们十多年的兄妹情分,难道教我眼睁睁看着你因为一个疯女人干的疯事,就白白去死?你难道就不想想师父吗。"
  白菁啜泣道:"白菁今生不能报答师父师母的养育之恩,还请师兄代我谢罪,就说我已无颜见人,只能引剑自绝,脱去这肮脏的身子。"
  江澜持握住她的手,道:"师妹,你为何要这样想,明捕头已经答应把消息封住,没有人会知道的!"
  白菁惨淡的笑了笑,道:"师兄,你不必说了……"
  明盛兰沉声道:"白仙子,难道你就甘心这样死了,然后留她逍遥快活?"
  白菁一颤,道:"我……"
  明盛兰道:"你可知道在你昏迷之时她还死性不改,口口声声的侮辱你和你师兄,如此大仇,白仙子不想报了吗?"
  白菁沉默许久,缓缓抬起头,道:"我……我不想让她逍遥法外,我要……报仇……"
  明盛兰给江澜持使了个眼色,道:"白仙子放心,此事错在林香湾,我必然尽力支持你。"
  江澜持十分欣喜,也道:"师妹,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准备粥,你放心,那个疯女人,一定逃不过!"
  明盛兰几人出了白菁的房门,便去林香湾那里。
  韩雁起摇摇头,叹道:"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就被林香湾害了。"
  齐小白冷笑道:"一家子禽兽。"
  韩雁起道:"我看林白湖倒不像坏人。"
  "这话不对,"明盛兰道:"你光看他在他们家里还算正常的,可你要知道,林香湾能养成今日的脾气,少不了他和他爹的宠溺。方才又不是没见识,他一味护着林香湾,连是非黑白都不分了。"
  韩雁起愣愣道:"这倒也是,可惜……可惜春水比翼了……"
  这么个大好名器,竟然生在这样一对奇怪的兄妹身上,岂不是暴殄天物?
  林香湾昏的并不深,缓了会儿便醒来了,明盛兰到时她正靠在床头,脸色憔悴,不知想些什么,呆呆的,林白湖在旁边说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林英庆不知哪里去了。
  见到明盛兰他们进来,林香湾的眼珠转了转,撇过头去。
  齐小白嘿然,道:"怎么,林小姐这是不想见我们呢,你身体还好吧?这双身子的人,可得小心啊。"
  林香湾怒目而视,喝道:"滚!"
  齐小白但笑不语。
  明盛兰道:"林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香湾漠然看了明盛兰一眼,冷冷道:"问吧。"
  明盛兰道:"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林香湾脸色大变,林白湖也微觉不妙,皱眉道:"明捕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盛兰摊手道:"你们想是什么意思?"
  林白湖涨红了脸,咬牙道:"明捕头,还有几位,我想方才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啊,不错,湾湾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他低下头,道:"我不后悔,我爱湾湾,湾湾也爱我,血缘并不能成为阻隔我们的东西。"
  齐小白嗤笑道:"谁挡着你们相爱了?你们要变态是你们的事,何必一副可怜相,说这话,还是你摆脱不了世人的眼光吧?何况,你说那是你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了吗?"
  林白湖抬头,盯着齐小白道:"你不要胡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湾湾还小,她只是受不过我的软磨硬泡,此事与她无关。"
  韩雁起细声道:"这再小能小几柱香的时间啊……"
  对啊,林公子,你们可是双生子呢。
  明盛兰道:"你不要总以为她是小孩,林公子,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认为的小女孩,已经成为一个娇蛮任性,罔顾人命的女人了吗?"
  林白湖摇摇头道:"不……你们只是不了解湾湾……"
  他深情款款,林香湾却浑身发抖。
  齐小白不怀好意的道:"林小姐,你为什么发抖啊。"
  林白湖道:"湾湾,你怎么了?你冷吗?"
  林香湾闪过林白湖伸过来的手,钻进了被子里,哀声道:"哥,我好难受,你让他们走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他们……"
  林白湖有些怅然的收回手,这还是林香湾第一次抗拒他的触碰……
  一定是因为病了,林白湖想。
  明盛兰道:"既然林小姐难受,那就休息休息吧,不急的,去官府报信的人恐怕还没到呢。"
  林香湾的身体在被子里很明显的抖了抖,她轻声道:"哥,爹呢。"
  林白湖道:"怎么了?"
  林香湾道:"没……没什么……我睡了,你们出去吧。"
  林白湖惆怅的看着她,叹气道:"明捕头,我们出去吧。"
  到了门外,明盛兰低声道:"林公子,你真的确定那个孩子是你的?"
  林白湖道:"……我确定,适才大夫也看过了,确实是整两个月。"
  韩雁起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明盛兰点点头,道:"我们先回去了。"
  路上,韩雁起才悄声道:"要不就是林白湖在骗人,要不就是林白湖也被人骗了,那个林香湾分明坏了两个多月了。"
  明盛兰道:"很显然,是他被人骗了。看来林香湾并不想他知道这件事啊,我倒是奇怪了,林香湾对她哥哥一往情深,怎么会怀上别人的孩子呢。"
  齐小白笑道:"这很简单啊,花心嘛,又不是只许男人花心,不许女人花心,何况是林香湾这种让人度测不了的变态女人。"
  明盛兰道:"我有种预感,林英庆会提早被扳倒了。"
  捕头的直觉,向来是十分准的。

  第三十四章

  不多时,此地官府的县令已经亲自带着一干衙役来了,见了明盛兰便诚惶诚恐的上来,拱手道:"下……下官陈之屏见过大人。"
  "幸会,"明盛兰也拱了拱手,道:"陈县令怎么亲自来了。"
  陈之屏擦着额上的汗水,也不知是一路急忙赶来累的,还是体虚,干笑道:"下官是担心大人啊……"
  明盛兰微侧头,若有所思的道:"陈大人这话,话里有话啊。"
  "哪里哪里,"陈之屏连连摆手,道:"下官哪里话里有话,随口说说而已。"
  明盛兰瞟了一眼四周,道:"陈大人,不会有人听得到什么的,你且放心说吧。"
  陈之屏苦着脸也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大人,下官一听您是在割狼山庄,就急忙赶来了,您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个割狼山庄的厉害啊。说句真心话,我这父母官,还没他林英庆能管的人多。"
  明盛兰面无表情的道:"他如此厉害?"
  陈之屏道:"那可不是么,这个林庄主,大人你也知道他武功是十分好的,又家财万贯,一手罩黑白两道,插手的事多了去了,他在本地,当真是只手遮天,说实话我当初上任时还给他请了安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混下去,可不得仰仗他。"
  明盛兰笑道:"陈大人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陈之屏尴尬的笑了笑,道:"下官这是据实禀报啊……"
  "看来陈大人朝中有人啊……"若不是朝中有人,怎么会知道林英庆是刑部的目标呢,得了机会就上赶着来脱清关系。
  陈之屏"这这这"了几声,满头汗水。
  明盛兰道:"陈大人也不必紧张,我理解你的处境,只要这次立了功,我完全可以答应你,前债一笔勾销。"
  陈之屏大喜,他在这里为任几年,少不了为林英庆办点事,林英庆一被弄死,他肯定也要受牵连。现在明盛兰说了,只要现在反水,就能前事一笔勾销,真是好大一个馅饼从天而降,是人都知道要赶紧的接住。
  他喜笑颜开,额上的汗出的更多了,朝明盛兰一揖,道:"下官定当秉公办理林英庆这个奸贼的案子,请大人放心。"
  明盛兰扶起他,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既然县尊大人都亲自来了,衙役们也都在,此时要做的,自然是将那个凶手缉拿归案了。至于受害人,在明捕头的作保下,也考虑未嫁女的情况,就不公布身份,只是含糊的表明是南方某女,连姓氏也未透露。
  陈之屏威风凛凛的率着一干如狼似虎的衙役,向林香湾的闺房扑去。
  林白湖拦在门口,皱眉道:"你们要干什么?"
  陈之屏慢悠悠的道:"林公子,请你让开,本官要将这里面的害人凶手缉拿归案。那几个她指使的家丁,可也都被捉拿了,请林公子不要妨碍公务啊。"
  林白湖也认得这是谁,怒道:"陈之屏,你!"
  陈之屏在林家得的好处,也并未少到哪里去,平日里和个孙子一样,年节就来拜访,这时倒是威风得很。
  "放肆!"陈之屏一瞪眼,道:"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本官姓名!"
  "就是啊,"明盛兰这一干并未上去,而是在一旁看热闹,齐小白就凉凉的插嘴道:"你该喊一声爹来着。"
  林白湖道:"齐小白!"
  齐小白阴冷的笑了两声,道:"林公子,你知道什么叫'父母官'吗?这父母官,父母官,陈大人就等于是你的父母,你要把他当父亲来尊重啊,怎么能直呼名讳呢。不孝,不孝啊。"
  陈之屏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说的话真中听,他捻须笑道:"这位小公子说的不错啊,不过本官也不和你计较了,你现在速速让开,让本官缉拿犯人。"
  "谁敢!"
  一声暴喝,林英庆带着几个报信的下人,大跨步走来。
  陈之屏仰他鼻息已久,此时还是免不了吓到,身子一颤,强打精神道:"这个,无论是谁,那都要守律令的……"
  "陈之屏!"林英庆又是一声喊,这回陈大人直接摔在地上,被衙役扶了起来,擦着满头汗道:"你……你有什么事?"
  林英庆瞪着他,咬牙道:"好,好你个陈之屏,你真是个好东西啊,我倒想知道是谁给了你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我庄上捉我的人。"
  "是我。"明盛兰上前一步,淡淡的道:"我警告过林庄主,不要有什么动作,看来你还是没听进去。"
  林英庆想着已然撕破脸皮了,干脆恶狠狠的道:"小子,你别多管闲事,这事本来就是你该管的!"
  明盛兰冷冷道:"我若是要管呢?"
  林英庆横目一扫,阴□:"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你们今日,就都把命留下吧。"
  陈之屏腿一软,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明盛兰身手,颤声道:"明、明大人……"
  林英庆狞笑道:"你以为躲在他身后就没事了?也不想想,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是我的对手么?"
  陈之屏一抖,担心的看向了明盛兰。
  明盛兰微微一笑,道:"没事,我们人多。"
  "……"陈之屏顿时有信心了,腰板也再次挺直了,朗声道:"林英庆,我劝你还是快把犯人交出来,不然本官就连你一起拿下!"
  林英庆大笑数声,斜睨着众人,道:"拿下我?老夫还从未听过这样好笑的笑话,想拿下,那就来试试啊?"
  明盛兰把陈之屏推到衙役们的身后,吩咐道:"这里交给我们,陈大人……"
  陈之屏机灵的点点头,带着衙役们走开了,他们这是去捉拿庄里的其他人。
  明盛兰长身而立,直视陈之屏。
  杨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身旁,齐小白也把韩雁起和偷香窃玉赶到一旁,自己站在了明盛兰的另一边。
  "好,好……"林英庆活动活动手腕,道:"湖儿,抬刀!"
  林白湖应声呈上一柄雪亮的弯刀,这弯刀无甚花饰,有些老旧,但刀口闪着利芒,一看便是伴随林英庆多年、饮血极多的战刀。
  林英气一握那弯刀,浑身散发着萧杀的气息,寒声道:"老夫今日就欺欺小辈,湖儿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乘机动了你妹妹。"
  林白湖干脆的应是。
  明盛兰手腕一翻,指间便捻了一把银针,手指一撮,银针便整整齐齐的呈扇形展开。这一把针若真都射到人身上,那人恐怕就要变仙人球了。
  杨意则缓缓抽出腰间佩剑,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拔剑。此剑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唤作"洗花",长三尺六寸,剑脊开有血槽,一剑刺下去,血便要流个不停。
  而齐小白的武器,也是剑,他不止近来,出道几年,都很少用剑。但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齐小白不常用,并非他剑术不好,相反,有这样的传说,齐小白的轻功好,他的剑法更好。至今不拔剑,是因为没有配得上让他拔剑的人。
  但究竟怎么样,就没人知道了。
  齐小白使的是一柄软剑,就缠在腰间,剑名"让风"。此时齐小白从腰间抽出那口软剑,剑身修长,出刃锋利,顶端收聚寒锋。让风剑白晃晃的亮眼极了,衬映着齐小白一身白衣,临风而立,美人如玉剑如虹。
  林英庆嗤笑了一声,道:"软剑。"
  齐小白睨他,道:"林庄主有何不满?"
  林英庆指着杨意的洗花剑道:"直兵者,当如是。"
  剑器自古便被称为"直兵",因为剑在格斗中多以推刺为主,又因剑乃君子,在直在正。齐小白使一口软剑,毫无筋骨,就被林英庆嘲笑了。
  明盛兰微微一笑,道:"林庄主此言差矣,兵者,不在其形,乃在其心。心不正,百兵皆不正,心正,百兵皆正。"这是明盛兰第二次说出类似的话了,上一次,是同韩雁起说的。他说着,就举了举自己的手,示意林英庆看自己手中的暗器。
  齐小白哈哈一笑,道:"说得好,不过庄主,我看你的武器倒很适合你——都挺弯哈。"
  林英庆拉着脸,道:"少说废话,开始吧。"
  齐小白无所谓的看向了明盛兰,明盛兰微微点头,道:"我从主,你们从侧。"他的武功路子偏向稳重,而齐小白和杨意都是轻功极好的,自然是他取正面,两人取侧面。
  明盛兰的拳脚功夫也是好的,他右手一甩,在银针刺出的同时,倾身向林英庆处跃去。与此同时,齐小白和杨意也打边路上前。
  那银针直射林英庆面门,只见他不慌不忙抬刀平推,后一旋,将银针尽数挡下。就在这时,齐小白和杨意先明盛兰一步到了林英庆身旁,两人同时刺出一剑。
  林英庆弯刀从左到右,划一个极为圆滑的圆,先挡洗花,后格让风。他力道十分大,逼得齐小白和杨意都轻飘飘的向后退了数步。
  明盛兰也在此时到了林英庆面前,借着冲力跃起,鞭腿扫向林英庆。
  林英庆正是余力不继之时,被明盛兰狠狠扫中腰部,踉跄数步方站稳。由他脸色看来,这一腿扫得他绝不轻松。
  明盛兰的手也不知怎么动的,指间连连发出暗器,有流星镖,有梅花镖,有牛毛针,有铜丸……咦,怎么连鱼骨头也有?!
  那暗器就像下雨一样往林英庆那里扔去,纷纷杂杂,力道十足,所击位置也是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林英庆双手单刀,上下挥劈挡开,好不狼狈。
  韩雁起在一旁看着,默数了四十下,明盛兰手中暗器仍是源源不绝的向林英庆那里射去,双手左右开弓,是左一下啊右一下,左一下啊右一下……就是不见竭,也不知他是怎么把暗器摸出来的。
  韩雁起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道:"他、他这是在哪藏了那么多东西啊……"这平时也不见他身上鼓鼓囊囊的啊。
  偷香窃玉也是惊异不已,偷香佩服的道:"怪不得都道明公子是天神下凡,我看他袖子里肯定有天上老君给的乾坤袋。"
  窃玉点头道:"对对,肯定是这样。"
  韩雁起道:"我知道传言是怎么出来的了……"

  第三十五章

  林英庆纵然是多年深厚功力,也经不住这样来啊,三人配合极为默契,两刺一射,时不时来上几脚,偏齐小白和杨意的轻功好得很,林英庆防不胜防,明盛兰的暗器更是让人开了眼界,什么叫做……啊就乾坤袋。
  还是杨意抓住一个破绽,洗花剑挽起剑花,一剑直取林英庆后心,深深扎了进去。
  林英庆痛叫一声,发狂一般乱舞弯刀,刀影重重,倒教三人攻不过去。这老头老奸巨猾,双眼一扫,就看到了韩雁起和偷香窃玉。
  他眼一眯,便向韩雁起那方向跳去,生死之间,速度快得很,连杨意都来不及阻挡。
  只见他逼近了韩雁起身旁,刀一钩,架在韩雁起脖子上,另一手揪住他的后领靠近自己,将偷香窃玉踹到地上,喊道:"不要过来!"
  明盛兰三人停在十步之外,林英庆又道:"再远点!"
  明盛兰又往后退了三步,道:"可以了吧?"
  林英庆鄙夷的道:"你这是当我傻呢?再远点,就这么点距离,我可放心不下那二位。"
  无法,他们只好又退开了些。
  林英庆勒着韩雁起,哈哈一笑,道:"没想到这小白脸,还有点用处,我先前真不该忽视你。"
  "……"韩雁起轻声道:"大侠,轻点儿。"
  "别废话!"林英庆一把把他拉的更近了,韩雁起整个人都埋在了林英庆怀里。
  明盛兰皱眉道:"你想怎么样?"
  林英庆悠悠道:"明捕头,你说,如果我放了他,你会不会放了我?我惯听的明捕头的事迹就是为了朝廷鞠躬尽瘁,和重情重义。不知这公与私间,正气凛然的明捕头又会怎么选呢?"
  明盛兰道:"你想让我放了你?"
  林英庆道:"并且再不追究湾湾的罪,你要起誓。"
  明盛兰严肃的点点头,道:"没门。"
  林英庆一愣,道:"看来,你是要选公了?"
  明盛兰看着韩雁起道:"雁起,不好意思,这次,救不了你了……"
  "你!"林英庆没想到明盛兰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韩雁起,再加上三人离得远,他又不把韩雁起放在眼里,举起弯刀指着明盛兰怒气冲天。
  就在此时,韩雁起双手向后一伸,掐在林英庆腰上——用力!
  "……啊!!"林英庆大叫一声,双手立即软趴趴的,弯刀掉了下来,整个人像条鼻涕虫一样摔在了地上,在地上死命磨蹭,口中发出似痛还喜的喊叫。
  韩雁起长舒了一口气,朝赶过来的明盛兰道:"幸好你聪明。"
  "是幸好你聪明才对。"明盛兰当时就想起了韩雁起那手功夫,便使计让林英庆失态,放松警惕,使得韩雁起得以脱身。
  林英庆满脸涕泪,吼叫道:"你……你到底是谁!"难道是哪家不出世的高人子弟?
  韩雁起还未回答,偷香窃玉就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起伸着小脚丫用力踹林英庆,边踹边道:"连我家公子都敢欺负,你这不是找死吗!告诉你,我家公子可是神仙下凡!专治你们这种老变态!"
  随着她们的踢踹,林英庆口中的喊叫也越来越怪异……越来越怪异……
  后来明盛兰问韩雁起,怎么林英庆被按了穴,比被韩雁起点过的其他人要严重多了,快活到生痛了。
  韩雁起无辜的道:啊,那个本来就是用来惩罚敢对时花楼的人手脚不干净的烂人,当然是越难受越好,越难受越好……
  本来林英庆不会那么快就被制服的,谁让他找谁做人质不好,他找韩雁起……
  到头来,一个捕头加一个大盗加一个少侠,还是没有一个床技大师管用啊。
  林英庆已经被缉捕归案,林香湾和林白湖也少不了要一同拿下。
  明盛兰答应过白菁,会让她报仇。
  白菁此时就站在狼狈的林香湾面前,披着大斗篷,表情复杂的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林香湾眼也不抬,道:"没有为什么,其实没有你也会有别的女人,总之都是要被我弄死的。"
  白菁长舒一口气,道:"我也不知该怎么对你了。"难道也让人轮/奸了她?白菁自问干不出来,杀了她,就有些便宜她了。
  白菁忽然想到自己不小心听到的明盛兰他们的对话,心念一动,看了看自己曾经仰慕过的、依然眼中只有妹妹的林白湖,微微一笑,道:"林香湾,你孩子的父亲,难道不来救你吗?"
  林香湾脸色"唰"一下雪白了,抬眼死死的盯住白菁。
  明盛兰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什么,没想到白菁竟然知道了,还是让她痛痛快快的报复一场吧,她太冤了。在这次的事情中,牺牲的只有白菁。
  林白湖不是傻子,被人几次三番的这样说,再看林香湾的表情,他也觉出不对了,道:"湾湾……"
  白菁道:"林……林公子,你可知道令妹肚中的孩儿多少个月了?"
  林白湖抿唇,道:"整两个月。"
  白菁摇头,道:"错了,是两个多月。"
  林白湖立即道:"不可能!"他们最近一次亲近就是两个月前,再往前就更久了。
  白菁道:"不信你可以自己问问令妹。"
  林白湖转向了林香湾,道:"湾湾,你告诉我,孩子真的是两个月对不对?你放心,不管他生下来是什么样,我都会要他的。"
  林香湾紧紧咬着下唇,直到下唇浸出血珠,也说不出话来,更不敢面对林白湖的眼睛。
  "不……不会的……"林白湖失魂落魄的退了几步,猛的上前捉住林香湾的胳膊,大声道:"告诉我,是谁!我杀了他!"
  林香湾哭了出来,用力摇头。
  林白湖睚眦欲裂,眼角绽开,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
  林香湾只是哭,不停的摇头。
  齐小白忽然抽出软剑,架在林白湖的脖子上。
  林香湾"啊"了一声,道:"你要干什么!"
  齐小白微微一笑,道:"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谁叫你们这样一直喊啊喊,喊得我心烦。林小姐,你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然我就杀了你哥哥。"
  林白湖复杂的看向林香湾。
  林香湾愣了许久,才呆呆道:"是……一个书生,我和他萍水相逢,酒后乱性,就珠胎暗结了。"
  "啊!住手!"林香湾尖叫一声,齐小白方才一听她的回答,就面无表情的动手割林白湖的脖子,现在林白湖颈上细细一条血线,正往外渗着血,若不是林香湾大喊,齐小白真的会割断他的脖子的。
  林香湾捂着脸泣不成声,哽咽道:"你不要动他,我说……我说实话……"
  齐小白道:"那你倒是快说啊。"
  林香湾颤声道:"孩子……孩子是……是……"她牙齿一个劲打架,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囫囵话,"……是我爹的……"
  众人皆是一愕。
  林白湖没有发怒,反而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眼神呆呆的不知望着哪里。
  齐小白良久,才嘲讽一笑,道:"你们这一家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林香湾说出真相,伏在地上不住的啼哭。
  白菁愣了许久,才眨眨美目,声音飘忽的道:"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你……你既然和你爹……又为何……"
  林香湾呜咽道:"不……我不是自愿的……"
  林白湖这才有了点神,道:"你说,是他逼得你?"
  林香湾哭着点头,道:"他那天喝醉了,你去办事,我在你房里睡觉,然后他就捉着我喊'亲亲'。他……"
  "啊!"林白湖猛的大叫一声,红着眼睛道:"我去杀了他!"
  齐小白一脚把他踹回地上,道:"你想走就走呢?"
  这一脚好重,林白湖好半会才爬到林香湾边上,一下下用力的磕头,边磕边道:"是我,都是我,湾湾,是我害了你……我知道,我早该死的,我们本就是不容于天地的,这是天谴啊……"
  林香湾抱住他,道:"哥……哥……你不要这样……"
  "不……"林白湖凄惨的抬头,惨淡的道:"是我害了你,他……他是将你认成我了啊!"
  这句话无疑又是一道响雷,劈得众人好不惊愕。
  林香湾瞪大了眼,道:"哥哥,你在说什么……"
  林白湖悲声道:"我一直都瞒着你,其实那个禽兽,从我十二岁开始,就常常来对我……"他那时尚小,先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怕又惧,后来长大了,知道了,却已经不敢反抗了。
  "那日我不在,他必然是醉后错将你认成我……"这对双生子的脸孔简直是一模一样,如果换身衣服,常人才认不出来,何况是一个醉汉。"我隐忍那么久,本想再过些时间,我也大了,他就不会再……然后我就可以带你远走天涯,离开他的势力,没想到……"
  林香湾双眼空洞,泪水花了脸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这些日子心中的惊惧、害怕、愧疚,竟然……
  林白湖不住的摇头,指着自己的心脏道:"是我对不起你,湾湾,等我杀了那个禽兽,你杀了我吧。"
  林香湾再无表情。
  等林白湖再一推她,她竟然尖叫一声,往外跑去,等再追回时,发现已然疯了,真正的疯了,口中只会喊"哥哥"。
  林英庆也死了,被林白湖杀了,林白湖偷偷逃了出去,将重伤未愈的林英庆刺死,他也难逃死罪了。
  如今曾经威名赫赫的割狼山庄,庄主和少庄主一个已死,一个将死,还有一个小姐疯了,偌大家业被官府收管,树倒猢狲散,他们庇护下的人也纷纷各寻新主,一夕之间便败落得不成样子。
  这正是:
  天道自轮回,到头付尘土。
  劝君多珍重,莫学荒淫苦。

  第三十六章

  割狼山庄的事已了,明盛兰一行人便再次上路,一出庄,就唤来兰京,赠她银两,请她自寻好出路。
  兰京自幼就是被卖来卖去,后来到了割狼山庄,才稍稍安顿,却是个从未自己生活的,也不懂什么谋生技能,她哭着不愿意离开。
  "奴婢都已非完璧之身了,公子要奴婢到哪里去啊。"
  明盛兰无奈的看向韩雁起,意思是你自己弄的事,还是你来解决吧。
  韩雁起上前将兰京的袖子撸上来,又让偷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膏,涂在兰京臂上,那原本有守宫砂的雪白肌肤上,便渐渐如颜料渲染一般,由浅至深出现了殷红一点。
  兰京瞪大了眼,瞠目结舌的道:"这、这是……"
  "守宫砂啊,"韩雁起道:"其实吧,你还是完璧之身,那天的血迹,是鸡血。"
  兰京恍惚了半天才喃喃道:"怪不得一点儿也不痛……"方说罢,就反应过来,顿时脸飞红霞。
  韩雁起笑道:"现在你安心了吧。"
  兰京不情愿的道:"可是……"
  明盛兰将银两塞到她手中,道:"兰姑娘,你也不小了,去买些地,寻个良家嫁了吧。"
  兰京心中一动,是啊,做正妻,怎么也比做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要好,就算是穷了点,那也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何况,她现在手中也有了钱,还能买地……
  想到这里,兰京朝明盛兰深深一拜,后自行离去。
  齐小白道:"原来你没有睡过那女人?"
  韩雁起白了他一眼,道:"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
  齐小白面色不改,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我都多少天没有碰过女人了。"
  韩雁起扭过头去,不理齐小白了。他还在为那天齐小白强行吻他的事情生气呢,堂堂一个床技大师,竟然在一天之内,被两个人强吻,真是丢人。
  所以说,同性相斥!
  齐小白伏低做小的凑上去,道:"舅舅,你还在生气呢?"
  韩雁起不说话,好半天才哼哼道:"你这个混蛋。"
  "我是混蛋,那舅舅不就是大混蛋?"齐小白笑了笑。
  韩雁起骂道:"你才是大混蛋,我又不是你亲舅舅。"说完气鼓鼓的走开了。
  齐小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看来韩雁起一时半会是不会原谅他了。
  再往前走了几日,就到了青州城,又照例找了家客栈打尖吃饭。
  那小二道:"几位客官,这下面没座儿了,可愿意到上边去?"
  这客栈分四层,一二层是吃饭喝茶的,三四层是住人的。二楼比一楼座位少、价钱贵。
  如今一楼也没空位了,这正是晌午呢,几人便点头答应了。
  随意挑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来等上菜。
  韩雁起把头搁在窗口,往下看热闹的市井,道:"这青州城可真热闹啊。"
  小二一面沏茶一边搭话道:"几位客官是外地人啊,我们青州可是有南边儿最大的港口,来来往往,客商云集,能不热闹么。"
  "港口啊,"韩雁起若有所思的道:"那你们这儿很多好玩的了?"
  小二嘿嘿一笑,道:"那是,不过客官喜欢哪方面的玩的呢。如果是希望风景,往西出朝安门走几十里路,就是绿水青山,风景极好。若是喜欢风雅,城北听风茶馆有许多文人名士留下的墨宝……"
  韩雁起忽然打断道:"若是喜欢风月呢?"
  小二一愣,没想到他这样直接的问这种问题,随即笑道:"客官若是喜欢风月,就不得不去莫名湖旁边青州最大的妓馆如意楼了。如意楼不但是美人如云,最新奇的地方啊,还是那里有蛮族妞,什么黄头发的绿眼睛的,红头发的蓝眼睛的,还有倭女。甚至还有扬州瘦马呢,客官尽管去玩玩。"说着说着,小二就绽开一个男人都懂的心知肚明的笑容。
  说到扬州瘦马,韩雁起眼中就流露出笑意。
  扬州瘦马,那可是扬州风月场的一绝啊。寻来身形瘦弱的幼女,自小进行训练。要学琴瑟笙箫,吟诗作画,打理家务,各种奇淫巧技。
  韩雁起本就是扬州长大,在时花楼坐镇,见过的顶尖扬州瘦马,比有些人一辈子见过的美女还多。如今小二提及,他自是想起旧事。
  那顶好的扬州瘦马,身段风流,瘦而不干,身轻如燕。又兼所习甚多,满腹诗书,当真是床上尤物,床下知己。
  不过比扬州瘦马更难得的,自然是小二所提到的那些蛮夷女子。
  韩雁起知道扬州也是有蛮夷妓子的,但不曾接触过,是以十分好奇。他想,那些蛮夷女子,是否也有什么特殊的床上技巧呢?
  偷香窃玉也十分好奇的道:"这世上真有黄头发绿眼睛的人?那岂不是妖怪了。"
  饭菜上桌,众人赶路早饿了,皆埋头大吃。
  最开始是韩雁起发现的不对,整个二楼寂静的像没有人了一样。他抬起头来,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刚上楼的一个人看着。
  男人,很年轻的男人。
  他穿着墨绿色的衫子,腰间悬着一条折起的长鞭,这人生得极秀美,比大多数女人都要秀美。最奇怪的是,他的头发是黑色,眼睛却是暗蓝色,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桃花泛滥。
  如今二楼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那双眼睛发痴,丢了魂一般。
  韩雁起心中一动,仔细看了看。
  名器!绝对的名器!
  韩雁起这一反常动作,让埋头吃饭的其他人都抬起了头来,向那人看去。
  明盛兰对上那人的眼睛,只觉像钻进一潭秋水,陷进去一般,怎么也挪不开眼睛。只是片刻之后,毕竟心性坚定,立刻回过神来。
  齐小白也只愣了片刻,他想起了寿仙泉中韩雁起的眼睛。
  偷香窃玉呆呆的,和那些食客一样痴了,手中的筷子"啪"的一下丢到地上。
  杨意只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吃。
  由他带头,韩雁起拍醒偷香窃玉,一桌人重新埋下头开始吃饭……
  那个生了双暗蓝眼睛的男人就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叫了菜,然后扣扣桌面,这众多食客才恍然醒来,只是还免不了偷看。
  酒足饭饱,韩雁起这才又细细打量起那人。
  他方才可不是对这人完全没兴趣,只是太饿了,总得先填饱肚子嘛。这会儿吃饱了,再来看他,好在也没走。
  明盛兰轻声道:"你看着他,是因为他有名器?"
  韩雁起撑着下巴,道:"是啊。"
  明盛兰摇摇头道:"我相信你的眼光,那么他就是除了名器外,还练过什么惑人心神的邪门功夫。"
  韩雁起道:"他方才使出来了?"
  明盛兰道:"使出来这客栈里的人就不会是这样了。"看来明盛兰已经约莫猜到这人的身份,或者是门派功夫了。
  偷香窃玉惊叹道:"还是公子厉害,公子,这个人是什么名器啊?"
  韩雁起道:"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他的名器,正是那双眼。叫做'三千眸',据说'三千眸'这名的意思就是每望一眼,就迷倒三千个人,在床上能助兴,使对方更加疯狂迷乱。你们看他连眼中没什么情绪都能让这么多人痴了,堪见其利害。"
  "这么厉害?"偷香窃玉又偷偷看了那人一眼。
  韩雁起道:"对啊,按盛兰说的,他还练过惑人的功夫,那就更不得了了。"
  偷香道:"那……在艳壶里他算得顶尖的吧?"
  韩雁起道:"哪有什么顶尖可言,这世上名器千百,人所不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哪能下断论。只是这三千眸确实十分好,不过可不算是艳壶。这三千眸不定生在为下者身上,也可以生在为上者身上,我现在这不知道他是……便只叫名器了。"
  齐小白忽然道:"明捕头,你看出这人是什么门派的没有?"
  明盛兰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天羡宫的'碧眼狐'蔚成碧。"
  齐小白笑道:"那双眼睛和那根鞭子实在好认。"
  "天羡宫?"韩雁起问道:"那又是什么地方?"
  明盛兰道:"这是邪道一个门派,门中人擅习魅惑之术,有男有女,以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为道,这个碧眼狐蔚成碧,就是天羡宫本代首席弟子,他本是中原人,可天生一双碧眼,又生性入狐狡诈,就得了个碧眼狐的外号,在江湖上,也是……恶名昭著的。"
  韩雁起抿唇想笑,什么恶名昭著,恐怕艳名也昭著吧。
  明盛兰有点尴尬,咳了两声又正色道:"他最喜欢挑事,我们不要多生事端,赶紧走吧。"
  韩雁起有点不甘心,这好不容易碰到个看起来很有机会拿下的艳壶,怎么能轻易走了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杨意忽然道:"如果他来找麻烦,齐风留下。"
  齐小白愕然,随即笑道:"前辈是说让我断后么,真是艰巨的责任。"他笑眯眯的,看起来还颇为自豪,这个一般来说,都是最强的那个人断后嘛。
  杨意面无表情,严肃的道:"听说,碧眼狐最喜脸嫩的少男。"
  齐小白的嫩脸一下子绿了。
  "噗。"韩雁起忍不住笑了出来,其他人也是忍俊不禁。
  明盛兰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对啊,如果真来了,我们就把齐小白交出去好了。"
  齐小白涨红了脸道:"你们……"
  "哈哈哈哈……"
  这处欢声笑语,蔚成碧瞟了过来。
  他这一眼,众人都感受到了,皆回视。
  蔚成碧眯着眼看这边,那模样倒真像狐狸,然后悠然站了起来,向这边走来。
  明盛兰低声道:"看到没,真来了,齐风,等会儿就对不住你了……"
  齐小白的脸从绿到红,现在又换了种颜色,黑了。

  第三十七章

  蔚成碧优哉游哉走到明盛兰这一桌前,打量了众人一圈,果然先挑了齐小白说道。挂着不正经的笑容,道:"小弟弟,你们介意加一个人吗?"
  小弟弟,这三个字不知道齐小白十岁后有没有人对他说出来过。反正齐小白的脸是黑的不能再黑了,没好气的道:"别叫我小弟弟。"
  蔚成碧笑道:"哟,脾气挺大呢,看你这年纪,不超过十五吧?哥哥可是大你近一轮哦。"
  齐小白干脆不和他争辩这个问题,硬邦邦的道:"我们吃完了,你找别人吧。"
  蔚成碧懒洋洋的往墙上一靠,道:"那你们陪我吃吧。"
  那样子,就像天底下他最大,可偏偏因为他漂亮的脸蛋漂亮的眼睛,不觉半分狂妄。
  齐小白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前文就曾交代,他行事比有些邪道中人还狠辣,此时先受了嘲笑,又被蔚成碧这个语气刺激到,眼一眯,脚下轻轻一点,就飘到了蔚成碧身旁,出手如电,狠狠掐住了蔚成碧的脖颈!
  蔚成碧猝不及防,被掐的高抬头,脸发红,双手去拉齐小白的手,张着嘴,眼角有点泪。
  齐小白这架势,可是下狠手了。
  明盛兰怕他真弄出人命,忙喝道:"快放手!"
  齐小白冷冷的放开手,走回座位。
  蔚成碧咳嗽几声,揉着脖颈,不怒反笑,道:"好厉害的轻功,不知是何方神圣。"
  齐小白不答。
  明盛兰道:"蔚公子……"
  蔚成碧挑眼,道:"你知道我是谁?"
  明盛兰微笑道:"碧眼,长鞭,不是蔚成碧还能是谁。"
  蔚成碧道:"那你又是谁。"
  明盛兰拱了拱手,道:"在下帝都明盛兰,这位是齐风公子齐小白,还有我的表兄杨意,我的朋友韩雁起。"
  蔚成碧环视一圈,眼神定在了齐小白身上,道:"原来是齐风公子……怪不得,哈哈,倒是我大意了。"
  他仿佛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缓缓走到一旁,蔚成碧忽然将腰中长鞭抽出,道:"真是巧啊,不瞒几位说,我在青州办事,今晨才收到师门的飞鸽传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齐小白盗走我师门秘宝。齐公子,还请留下秘宝和你一只手。"
  齐小白皱眉,怎么齐眉真是什么都偷啊,这天羡宫能有什么宝贝。
  明盛兰道:"蔚公子稍安勿躁,此事有误会,那些东西,并不是齐小白偷的。"
  蔚成碧道:"明大捕头,你说说我就要信吗?"他倒是和常人不一般,对明盛兰一点也不待见。
  明盛兰一愕,道:"这……这其中确实有误会,蔚公子还是先放下武器,听在下一言吧。"
  "不行。"蔚成碧断然拒绝,道:"哼,方才他掐了我脖子,好啊,趁我没防备,若是不雪耻,岂不被江湖人耻笑。"
  齐小白眼中寒光一闪,掠向蔚成碧。
  蔚成碧不躲不闪,那双暗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齐小白……
  齐小白在他身前三步猛的停了下来。
  蔚成碧又上前两步,和齐小白离的极近的对视,眼中有什么在流转一般……
  便眼看着齐小白的神情越来越痴呆。
  韩雁起还是心软,想着齐小白也没犯什么大过错,又是齐眉的儿子,独苗苗,他想着就起了身,一把将齐小白推开,双手正按在齐小白后背某处,齐小白靠墙后便清醒了。
  蔚成碧忽的被人打断,见是个半点功夫没有的,哼了一声,挥手便要去抓韩雁起的领子。
  韩雁起身形颇为灵巧,一闪之下给他避过去了,蔚成碧没得中,又想故技重施,对着韩雁起双眼直盯。
  韩雁起不闪不避的回视。
  蔚成碧对上韩雁起的双眸,只觉对方的眼睛就像两口清潭,怎么也搅不混。他的惑人功夫和向来所向披靡的碧眼,竟然毫无作用。
  蔚成碧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劈掌击向韩雁起。
  韩雁起矮身抱住蔚成碧的腰,往前蹿,两人一齐摔在地上,韩雁起骑在蔚成碧身上。
  蔚成碧大恼,可韩雁起往前一坐,双腿卡在蔚成碧腰间,锁得极死,任他怎样也甩不开。不止如此,韩雁起干脆也盯住了蔚成碧,然后微微一笑。
  山花烂漫,蔚成碧一时间就痴了。
  然后韩雁起趁胜疾拍蔚成碧穴道,这碧眼狐就软软的像一滩水了。
  韩雁起松开腿,起身,站开前用脚踢了蔚成碧的腰一下,蔚成碧顿时清醒过来,爬起来冲韩雁起一拱手,诚恳的道:"服了,原来也是同道中人,阁下技高一筹,在下服了!"
  韩雁起但笑不语,天羡宫这种门派,也习床上技巧,在江湖上可以说是厉害,但在真正的专精此道的人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蔚成碧即使是天生名器,但要在韩雁起面前显摆魅惑之术,那就等于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贻笑大方了。
  不过这人输得起,真正心服口服了,是半点不愿意也没有,对韩雁起十分尊敬的样子。
  明盛兰无奈的叹气,不是他不想提醒,只是蔚成碧的动作太快了。他道:"蔚公子,齐小白的事确有隐情,还请给我点时间,等案子水落石出,在下必将贵派秘宝原样奉还。"
  蔚成碧也不知听进去没有,随口嗯了几声,道:"你们在这留几天?"
  明盛兰道:"两三天吧。"
  蔚成碧拍手道:"那正好,我在这里呆了一个月,这几天我带你们四处玩玩,我可要和这位高人切磋切磋,交流交流。"
  他笑得开心极了,让明盛兰目瞪口呆。
  却不知蔚成碧此言真中韩雁起下怀,一来蔚成碧身怀名器三千眸,是个可以考虑收了的,二来他在青州一个多月了,肯定对青州的妓馆有所了解,有个人带路,自然是好的。
  韩雁起满口答应,明盛兰也不好反驳,只是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韩雁起极喜欢这个蔚成碧,拉着他不住的问话。
  蔚成碧指着如意楼的方向侃侃而谈,道:"这个如意楼倒是真不错,里间有个蛮族女子,黑发绿眼,身材饱满有致,跳得好舞,每逢初一十五就在如意楼搭台跳舞。我那日就去看了,穿着透明的薄纱,跳得好不销魂。光看她那身材,在床上也是极厉害的。"
  韩雁起好奇的道:"哦?那长得怎么样?"
  "嗨,"蔚成碧道:"其实也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就是眼睛是绿色的,鼻子挺高,长得挺白,还是蛮漂亮的,那身肌肤,和羊奶一样,雪白雪白的。"
  韩雁起顿时被勾起了兴趣,道:"今日就是十五吧,那成碧带我去看看可好?"
  蔚成碧笑眯眯的道:"那是自然啦,还有扬州瘦马,要不要试试?"
  韩雁起含笑拒绝,道:"扬州瘦马,还是扬州的最好。"
  春风十里扬州路,这上好的扬州瘦马,在扬州品,才是最上佳的。
  蔚成碧却会错了意,道:"怎么会呢,如意楼买来的,可是上品中的上品。吟诗作画,弹琴写字,都快迷死这青州城的文人们了。"
  韩雁起笑道:"成碧你一定没去过扬州吧?"
  蔚成碧道:"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韩雁起道:"如果去过扬州,在十里春风,雨霁晓月之下,怀中揽着瘦马,饮酒作乐,那时节,才不会想着别的地方。"
  蔚成碧哈哈大笑,道:"对,对,美人还须美景,这青州城的风光比起扬州,是落了好大一截啊。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去扬州玩玩了。"
  韩雁起道:"会有机会的。"
  夜晚。
  明盛兰、齐小白、韩雁起、蔚成碧,共偷香窃玉,一起上如意楼,杨意留在客栈。
  如意楼就在青州城的南边,莫名湖边上,旁边还有数十家大小妓馆,湖上有画舫,一到夜里,真是灯火辉煌,脂粉飘香,丝竹管乐,香艳小调,好不醉人。
  如意楼就是最大的一间妓馆,门口垂手站着两个清秀小厮,和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鸨儿。
  一见到这行人,鸨儿就笑脸迎了上来,先是行了礼,笑道:"这不是蔚公子嘛,有几日不见,我还以为您不在青州了呢,这几位是您的朋友?都好气派啊。"
  蔚成碧道:"哈哈,我没走呢,这不是带朋友来照顾生意,快些带我们进去吧。"
  鸨儿笑了笑,并不走,道:"这个,蔚公子啊,还有件事。"
  蔚成碧道:"嗯?怎么了?"
  鸨儿指指偷香窃玉,道:"我们如意楼的规矩,但凡女眷,都不能进去的。"
  蔚成碧皱眉,道:"这两个是我朋友的侍女,又不是来捉奸的,你怕什么。"
  鸨儿道:"这……话不是这么说啊,规矩总是规矩,再说了,这两位姑娘生得这样俏,进去后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调戏了可怎么是好?蔚公子还请谅解我们啊,还是请这两位姑娘回了吧。"
  这倒也是啊……偷香窃玉若是被人动手动脚可怎么好,他们虽然不怕,可闹出点什么事,好心情就毁了。
  可鸨儿和蔚成碧哪里知道,偷香窃玉可也是此间出身呢。
  她俩互视一眼,巧笑道:"这位姐姐大可放心,我们姐妹也不是良家出身,对这地方,熟悉得很。"她们可是也想进去看看,这青州的第一妓馆,和天嘉的第一妓馆,孰上孰下呢。
  鸨儿愕然。
  蔚成碧不耐的道:"好了好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鸨儿哑口无言,人家都不在意了,你还能说什么,只好打起精神,将这行人迎了进去。

  第三十八章

  这个青州第一妓馆,还是有点意思的,至少它的装潢就和别处十分不同,还有屋内的摆设。那些新奇的、大家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应该是商人们从外族买来的。
  鸨儿领着他们往楼上走,边走边给介绍,道:"每日初一十五,本店的梅卡嘉小姐都会登台献艺,等会儿几位可以将雅间面内的窗户打开,看一楼台上的表演。"
  其实韩雁起问过蔚成碧,那个蛮族妞儿的舞蹈真的那么好么。蔚成碧说,其实好确实是好的,但也没好到天上去,至少比她跳得好的,这世上绝对还有的是,她不过占了个新奇的模样,不然也不会不占花魁一名了。
  所以韩雁起对梅卡嘉的好奇心反而比之前要轻了些。
  他边走边打量这里,问道:"你们这儿的姑娘,有什么擅长的活儿?"
  鸨儿心领神会,含笑道:"我们如意楼的姑娘,个个如意,这手上功夫和后/庭路子,可是顶好顶好的。"
  明盛兰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道:"后……后/庭?"没听错吧?这里不是妓馆么?
  鸨儿镇定的道:"这位客官怕是不常逛妓馆的吧?"
  明盛兰尴尬的道:"对。"
  "那就难怪了,"鸨儿的意思是,难怪你这么少见多怪了,她道:"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嘛,那些小倌们用的不就是后面,这个,小倌可以的,我们姑娘都可以,小倌不可以的,我们姑娘也可以。"
  明盛兰嘴角抽了抽,不说话了。
  这东西……出现的真正原因不会是妓馆和小倌馆抢生意吧……
  齐小白忽然道:"那小倌能上女人,你们姑娘也可以吗?"
  鸨儿淡定的看了齐小白一眼,他这分明就是在胡搅蛮缠,哪有小倌上女人的,不过鸨儿还是正正经经的回答了,道:"角先生我们如意楼常年备着,有想磨镜的小姐可以直接唤人上门。"
  齐小白一噎,也完败了。
  偷香窃玉相视一眼,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她们在金桥宵的培养下,对鸨儿这种回答技巧也是十分熟悉的。
  韩雁起饶有兴味的听着,他早知道明盛兰和齐小白赢不了,这鸨儿一看就是风尘中打滚多年的,这种话题上,哪里是他们能说得过的。
  到了雅间,鸨儿一拍手,两个手脚伶俐相貌俊俏的小婢端了茶果来,又垂手侍立在一旁。鸨儿笑道:"除了蔚公子,几位都是头回来,这姑娘,是我替几位叫,还是让她们来让几位选?"
  齐小白道:"把花魁叫来。"
  鸨儿一愕,想这个人是不是没上过妓馆啊,以为花魁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么,道:"客官,我们如意楼的花魁,见客是有规矩的。"
  齐小白从来没守过什么规矩,懒洋洋的道:"什么规矩啊,说来听听。"
  鸨儿一笑,道:"我们如意楼有四大花魁,各有各的规矩,我给几位说说。这头一位么,说钱笑笑,花名又叫'千金笑',她见客看的就是银钱,这缠头给的多,就见客。第二位,说玉斯容,花名叫'琴一仙',只要哪位能听懂她一首曲子里的含义,她就见客。然后是唐红绫,花名'一斛珠',刀剑功夫了得,武功能让她入眼就使得。最后是姬相思,花名'春风归',她见客怪得很,只要是来自扬州,又是她看着顺眼的,就见得。"
  韩雁起奇怪的道:"为什么是要来自扬州?"
  鸨儿道:"因我楼中四花魁,只有这个春风归是从扬州买来的,原只有三个花魁,春风归对家乡十分留恋,来了之后就总是愁眉不展,日日见瘦,后来说出这个规矩,我们老板也是怜惜她,才答应了。
  蔚成碧道:"不过她是如意楼最受欢迎的。"
  明盛兰道:"这是为什么?她只见扬州人,又日日愁眉不展,苦着一张脸,竟然是别人最喜欢的?"
  韩雁起一笑,道:"这个让偷香窃玉来解释不就好。"
  偷香窃玉脆生生的道:"对啊,这个我们可是行家。"
  明盛兰道:"好,那你们且说说吧。"
  偷香窃玉道:"如意楼这前三个花魁,都是很有针对的,第一个千金笑,她的客人,应当大多数是富商高官,第二个琴一仙,她的客人,大多都是文人雅士,第三个琴一仙,她的客人,则多是些喜欢舞枪弄棒的,包括江湖人士。当然,只是说她们的客人多是那些人,并非一定都是。
  "而这个春风归,不比前三人,在如意楼已久,她远从扬州来,那就是个新奇的。然后又因思乡,从不见人,只见故乡人,这就又使人十分好奇了。春风归若是再有一些本事,加上人都怜惜那些柔弱的女子,她红起来,就是必然的了。"
  不止是明盛兰他们叹服,鸨儿听了也心中一惊,眨眨眼,笑道:"这两位姑娘,好教我开了眼啊。"
  偷香窃玉道:"我们是过路人,胡乱发些话,见笑了。倒想问,春风归姑娘,有些什么厉害的?"
  鸨儿一听过路人三字,知道偷香窃玉的意思是她们打这过,对如意楼只是好奇,又不会在青州开妓馆,和如意楼抢生意,请不要放在心上。这么一说鸨儿心中就安了,神色如常的道:"你们想想,春风归是从扬州来的,你们想,扬州什么最出名?"
  偷香窃玉不及说话,韩雁起就若有所思的道:"瘦马?"
  "对了!"鸨儿一拍巴掌,道:"正是扬州瘦马,这春风归可是瘦马中的顶尖人儿,凡举吟诗作画,吹箫弄琴,到骰子牌九,或者是舞剑蹴鞠,什么都能来。"
  这种女人,带出去,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长面子啊。
  偷香窃玉疑惑的道:"可是扬州瘦马,那不都是卖给达官贵人做……"
  扬州瘦马多是卖给私人,养在家中玩弄,那等被选不上的下等瘦马,才流落烟花之地。这个春风归,真是上等瘦马的话,怎么没被选走呢,反而来当了花魁。
  鸨儿掩唇而笑,道:"客人们需要,才会有嘛,而且春风归可不止是会那些,她可是在扬州时花楼修习过床上功夫的,我们老板,也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把她弄来的。"
  时花楼这三个字,在业内,那就是一面金字招牌。一提起时花楼,天底下的人想到的都是温柔乡、销金窟这等字样。
  如今鸨儿一说,除了蔚成碧,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到了韩雁起身上。
  韩雁起托着腮,若有所思的道:"难怪名字有点耳熟……"
  鸨儿见此情形,道:"几位有什么问题?"
  蔚成碧道:"哈哈,是因为雁起是扬州人?你们是想让他出面把春风归叫来?"
  韩雁起一笑,道:"我也有这想法,鸨儿,你去同春风归说说吧,就说无颜轩公子求见。"
  鸨儿点点头,道:"我等会儿便去,客官们还要点什么姑娘?"
  蔚成碧道:"就你给选几个漂亮干净的来伺候吧,总要留着眼睛等看花魁啊。"
  鸨儿应是,转身先下去了。
  韩雁起哈哈一笑,道:"要看花魁,成碧不如揽镜自照,你比起花魁来,也不差多少啊。"
  蔚成碧向来是个喜怒不定的,可是韩雁起的话竟没让他生气,反而笑着道:"我看你这可是羡慕嫉妒呢。"
  韩雁起笑着点头。
  蔚成碧道:"你先前说'无颜轩',那是个什么地方?"
  韩雁起道:"我住的地方,就叫无颜轩。"无颜轩这名字,取义就是在轩中,不看你生得美丑,只看你床技如何,身有名器否。
  蔚成碧道:"哦?你和春风归是老相识?"
  韩雁起点头,道:"不错,确实有交情,她曾在我轩中住过些时日。"
  蔚成碧道:"我奇怪了,你那是什么地方啊,还有扬州瘦马去住。"
  韩雁起笑而不语。
  蔚成碧也不追问,道:"那你说说,那春风归,生得怎么样?"
  韩雁起想了想,道:"应该还可以吧。"
  蔚成碧失笑道:"莫非你是已经忘了?"
  韩雁起赧然道:"确实……记不得大清了……"
  蔚成碧喃喃道:"这样看来,那个春风长得不怎么样啊,连让人记住都不行。"
  这时,门一开,鸨儿带着四个俏丽的妓子来了,笑盈盈的道:"几位客官,这是花好月圆良辰美景,我已经去报了春风归的婢女,等会儿应有回信。"
  她一挥手,那四个妓子都分别坐在了四人身旁。
  韩雁起道:"那就多谢了。"
  鸨儿敛衽,笑道:"应该的,几位客官好好玩,我先下去了。"说罢回身出门。
  除了蔚成碧,其他三人竟都没碰身旁的女人。
  明盛兰面露难色的道:"公府人,本就是严禁上妓馆的,我陪雁起来已经是错了,不能错上加错啊。"
  好嘛,这位可是天下第一神捕,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规矩就是用来违反的,可你总不能逼着人家自毁清誉吧?
  再看向齐小白。
  齐小白兴趣缺缺的道:"真丑……"
  看,他可是个挑食的,嫌弃这妓子长得不够好呢,也不能强逼人家将就吧?
  最后是韩雁起。
  韩雁起叹了口气,道:"唉……等会儿春风归要来嘛,我先玩着算是怎么回事。"
  嗯,还要叙旧呢,给人一进来就看到你抱着个姑娘玩,那算什么啊。
  这么一来,蔚成碧自己也没了兴致,挥了挥手,道:"你们坐那边弹琴唱歌去。"
  于是四个妓子都不情不愿的坐到另一头去了,特别是蔚成碧旁边那个妓子,她被蔚成碧那双碧眼一看,早就三魂不在,七魄无守了。

  第三十九章

  在四个妓子的丝竹声中,那春风归很快的都来了,是有人在外边敲门,道是春风归姬相思来了,韩雁起便说进来。
  那门猛的被推开,一个瘦削女子站在门口,一双凤眼睁得十分大,又惊又喜的道:"公子,真的是你!"
  看这女子,穿着一袭粉绿衫子,腰间软软皱皱一大截月白色缎子随意紧挽,腰身盈盈一握。不止是那腰身瘦,这女子整个人都十分的瘦,但却瘦出了风韵。
  她脸瘦,颊上却不是无肉,鬓边一枝嫩蕊,相映成趣。肩膀消瘦,手臂在宽大的袖子中找也要找不到一般,露出来了手指细长白皙,春葱一般。这女人的胸脯并不十分鼓囊,但很合适她的身材,相对来说竟觉饱满。
  总而言之,她瘦的就像她鬓边那嫩蕊一般,在春风中摇曳,婷婷生姿,一点也不嫌病态,只多娇柔。而且这女人生得只能说是好,却不是绝色,但你绝对能一眼记住她。
  这就是顶尖的扬州瘦马,要瘦出风韵,干瘦干瘦的和柴禾一样,说得好听那叫风骨,说得不好听就是和她睡也嫌咯得慌。
  眼前的春风归虽瘦,但只要你去摸,那绝对是骨肉匀停的。
  春风归疾走几步,在韩雁起面前盈盈跪下,伏下身来,口称公子。她这一矮身,就见那纤细的腰肢一折,满弓一般绷住,从腰至臀的曲线完美诱惑。
  韩雁起微微一笑,手搭在她肘上,将她扶起来坐在身边。
  春风归有些慌一般,只坐了半边,再看一眼,就从腰间取了手巾在眼角拭泪。眼圈红红的,真是十分伤感的样子。
  韩雁起柔声道:"怎么哭了呢?"
  春风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这是开心的,没想到还能见到公子。"
  韩雁起一指其他人,道:"我上帝都,这是我的朋友们,今日来如意楼,本是玩玩,不想你竟在这里,便叫你出来了,没有打扰你吧?"
  "怎么会呢,"春风归擦干净了眼泪,站起来朝众人敛衽一礼,道:"既然是公子的朋友,还请恕相思方才失态了,今日几位想玩些什么,尽可吩咐相思。"
  蔚成碧微微一笑,盯着春风归道:"姬小姐客气了,我们也就是来喝喝酒,看看歌舞。"
  春风归在蔚成碧那双三千眸的凝视下微一愣神,然后看向了韩雁起。
  蔚成碧有些惊讶,没想到春风归竟然只是愣了愣,虽然他没有使出功夫,却也够他奇怪的了,怎么今日尽碰到一些对他这双眼一点没影响的人啊。
  韩雁起无奈的笑笑,春风归当初可是无颜轩那些顶级的妓子中学的最好的一个,对于这种魅惑之术,怎样施展和怎样抵抗,都进行过特别训练,自然不会太受影响。
  这也是春风归,换了别人,还真不定能逃过蔚成碧那天生名器眼。
  而且蔚成碧恐怕并不了解名器之道,对于这天生勾魂眼怎样发挥出最大功效,是一点也不知道。要是经过调/教的,那春风归就走不脱了。
  韩雁起轻声道:"这是蔚成碧,并不是行内人。"
  春风归了然,怪不得呢,她笑了笑,道:"蔚公子的双眼好漂亮,相思都看得出了神呢。"
  蔚成碧挑眉,也笑道:"姬小姐见笑了。"
  别看人们口中说的春风归每日多么多么的愁肠,见了落花也要愁,见了秋雁也要思乡,但在酒桌上,是真的八面玲珑,言笑晏晏,一杯酒连一杯酒的劝人,完全看不出她每日就窝在房里伤春悲秋。
  韩雁起也是这样奇怪的,问道:"我听说的,怎么是你每日都十分愁啊。"
  春风归一愣,盯着韩雁起,一眨也不眨,忽然就落下泪来。
  "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的又哭了。"韩雁起捏住春风归的下巴,拿帕子给她擦眼泪。
  春风归结果帕子,自己擦了擦,道:"一时没忍住而已。"她又看了看韩雁起,道:"我,我每日真是在愁啊,愁见不到扬州的山扬州的水,见不到无颜轩的姐妹们,还有……公子。"
  韩雁起倒是没什么反应,其他人却都看出来了。这个女子的模样,分明就是喜欢韩雁起的啊。
  齐小白一笑,有点不怀好意的道:"姬小姐,你不是喜欢'公子'吧,怎么对着他就哭出来了。"
  春风归不但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羞赧,反而落落大方的承认道:"我确实是喜欢公子,每日我就是在思念公子和扬州。"是先公子,后扬州。
  韩雁起瞪着他无辜的眼睛,惊讶的道:"你喜欢我?"
  春风归抿唇一笑,道:"难道公子都不知道么?也是,你……哈哈,其实那时馆中大部分姐妹都喜欢公子呢。"
  韩雁起茫然的道:"都喜欢我?我不知道呢……"
  齐小白啧啧道:"舅舅,你其实易了容吧?"要不然怎么这么多美女都喜欢一个生得中人之姿而已的男人,又不是话本传奇。
  明盛兰则有点不是滋味的看着韩雁起。
  春风归喝下一口酒,道:"哎,其实这些都过去了,那时我们还有个愿望,要是能一直待在轩里就好了,见过那么多形形□的人,其实只有公子和老爷是真心对我们的。"就是没有一点点的异样,教的是床上功夫,却丝毫没有猥亵轻蔑。
  春风归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知道,公子以后会娶很多很厉害很漂亮的夫人的,那时一定不要忘了请我们去喝酒。"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道:"嗨,你说这些……"他这一趟出来,才知道世上不是事事遂人愿的,就算有这个雄心,能不能成还是另一回事呢。
  看在明盛兰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怎么韩雁起的女人缘这样好,这花魁不但是真心喜欢他,竟然还希望他娶到很多很漂亮的夫人?不过韩雁起看起来倒不怎么好意思,难道他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当过小倌?
  春风归道:"公子你竟然不好意思了,哈哈,堂堂时花楼首席床技大师,调/教了那么多花魁娘子,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明盛兰脱口而出道:"什么?!"
  春风归脸色一变,道:"公、公子,他们是不知道的?"方才韩雁起说他们是朋友,春风归这才一时忘形,说了出来。
  韩雁起的变了变脸色,明盛兰这是叫什么?他不是应该知道了么……齐小白倒是知道,偷香窃玉更没什么,倒是蔚成碧,是实实在在瞒着他的啊。韩雁起这回出门,师父可是吩咐了要小心低调的。
  蔚成碧也惊讶的看着韩雁起,道:"什么□技大师?时花楼?你是时花楼的人?"他是正宗江湖人,就算身怀名器床上功夫不错,那也是江湖人,不是像齐小白那样涉及风月场的江湖人。
  韩雁起叹了口气,道:"算了,也就是成碧不知道而已。我是时花楼的床技师,就是专门教导那里的人床上功夫的。"
  蔚成碧瞠目结舌的道:"竟然还有这种行当?我还以为你是江湖中人,没想到竟然……怪不得我败在你手下。"
  韩雁起道:"术业有专攻嘛,成碧不要介意就好。"
  蔚成碧想了想,哈哈一笑,道:"真是妙啊,看样子不能随意说的?你放心,我从来就不会嚼舌。"
  韩雁起笑眯眯的道:"那就多谢了。"他倒是从不觉得见不得人,只是师父特别嘱咐过。
  这时,明盛兰才恍惚的在韩雁起耳边道:"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是……"
  韩雁起侧头,无辜的道:"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了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觉得说起来真麻烦,又是在外面,就没解释了。可是你看了我的身手,还有在脂皮画曲馆那些事,难道你还不明白?"
  明盛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道:"我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什么?"韩雁起好奇的道。
  明盛兰道:"没什么……"
  现在明盛兰心里说不清是欢喜还是什么了,他一想到韩雁起不是小倌,自己一直都误会了时,就一阵释然。是啊,怎么会有这样不懂人情世故还有点傻缺的小倌呢。
  可是稍后韩雁起又解释了自己的职业,明盛兰就又难受起来了。
  这是怎么搞的,教妓子们床上功夫的人,那岂不是更……更……更让人闹心啊!明盛兰一想到韩雁起在床上教很多各种各样的男人女人包括这个春风归,各种的床技,就是一阵一阵的难受,憋得慌。
  而且看他从前表现出的功夫,他在床上的经验,可能比人家一辈子的还多……
  越想明大捕头的脸色就越难看。
  韩雁起看着不对,关心的问道:"盛兰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是很不舒服……
  明盛兰摇摇头,道:"我没事。"天知道他肺都要炸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一阵管乐声,原本嘈杂的一楼忽然安静了下来,有人在下面说什么再过一会儿,梅卡嘉小姐就要表演舞蹈了云云,然后是一阵欢呼掌声。
  韩雁起在窗口探头看了下,那里正在布景呢,那个梅卡嘉也不知在哪里。
  蔚成碧忽然道:"我有点想方便了,雁起一起去么?"
  韩雁起想了想,道:"酒水喝多了,确实有点,一起去吧,回来正好能赶上表演。"
  蔚成碧便带韩雁起走了,明盛兰正在恍惚中,也没功夫管。
  后院基本没什么人,都去等着看梅卡嘉的舞蹈了,十分寂静,韩雁起走着走着就觉得怎么蔚成碧不走了,他回头道:"怎么不走了?"
  "哦,"蔚成碧赶了几步上前来,在韩雁起转头的一瞬间,并掌如刀,劈在他颈后!
  韩雁起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软软倒了下去……

  第四十章

  韩雁起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逼仄狭窄的环境内,伸手一摸,触手的是冰冷的木壁。他揉揉后颈,想起是蔚成碧将自己打晕的,蔚成碧这是做什么呢?
  韩雁起贴在木壁上向外听,外面隐隐传来的是人声和丝竹声,这是什么地方?
  韩雁起正在不解着呢,上面一亮,喧闹声和丝竹声也变大,竟是顶头被打开了,探进一个人头。
  眯着眼一看,那伸头看的是个女人,黑发绿眸,肌肤雪白,鼻梁高挺,双唇殷红,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见到韩雁起,那女人也惊讶的睁大了眼,随即像有什么顾虑一样,又换上一脸笑容,神色自如的将韩雁起从木箱子里拉出来。
  韩雁起腿有些麻,任凭女人把自己拉出来,他向四周一看,还站了一些穿着舞衣的女子,前面则是许多男人。韩雁起眯了眯眼,这里……这不是如意楼的大厅嘛?而他现在身处的位置,不正是大厅那个用来表演的高台?
  那么那个异族女人,一定就是梅卡嘉了。
  梅卡嘉一拉韩雁起,按着他坐在一张藤床上。那藤床系了许多红色的纱带,显得十分暧昧,而梅卡嘉也是穿得一身红,鲜艳醒目的大红色,同她的唇色一样。虽然是异族女子,但这身红衣衫是典型的中原款式,宽大繁复的下摆和衣袖,层层叠叠,反而更具有诱惑性。
  特别是梅卡嘉的眼神,火辣而直接。
  下面男人们的都在吹口哨,大笑着。
  梅卡嘉将手按在了韩雁起的肩膀上,韩雁起吓得往后缩了缩。
  见此情形,众人都笑起来,显然他们以为这是早已安排好的节目。
  梅卡嘉柔嫩的手拂过韩雁起的脸庞,来回摩挲,一跨,坐在了韩雁起的腿上,脸贴近他耳畔,轻呼了一口气。
  韩雁起垂下了眼,脸皮涨的泛红。
  梅卡嘉见他没反应,又是一翻身,伏下身子,贴着韩雁起用自己丰满的胸脯若有似无的蹭过他的手臂。接着又下了床,一拉韩雁起,把他给拉起来。
  韩雁起就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看梅卡嘉。
  梅卡嘉故作惊奇的向台下看去,伸手指了指韩雁起,又指了指自己,摆了个叉腰翘臀的动作,竖起柳眉,像是生气。台下一片哄笑和口哨,显是以为这一幕还是安排好的。
  梅卡嘉开始了她的舞蹈,她贴着木头一样的韩雁起,腰身款款摆动,诱惑无比,而那些伴舞的女子们也在旁边舞动起来。
  梅卡嘉的身材同中原女子不同,非常的饱满,如同成熟的水蜜桃,鲜嫩多汁,而且五官充满异域风情,眼神大胆火辣,也难怪她能在如意楼占有一席之地。
  可就算这女人的舞跳得再火辣,围着韩雁起再怎么妖娆多姿,韩雁起也像入定的老僧一般,仅仅是红着脸,其他的动作一点也没有。
  梅卡嘉咬了咬下唇,倾身趴在韩雁起的后背,胯部有力的摆动,像一条水蛇一般扭动着,台下的男人们都要血脉喷张了,可韩雁起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如此许久,众人才起了疑心,梅卡嘉这样卖力的表演,可韩雁起没一点反应,这是怎么回事啊?于是掌声中开始出现了质疑声。
  梅卡嘉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韩雁起瞟见了她的神情,有些心软起来。
  若是今夜他一直没有动作,那么马上就会传出去,梅卡嘉围着一个男人跳了那么久的艳舞,可人家根本不买账,特别是那些嫉妒梅卡嘉讨厌梅卡嘉的人,一定会添油加醋。
  韩雁起实在是个好人,这么想着,他就将手放在梅卡嘉腰间,将梅卡嘉向怀中一揽。梅卡嘉此时正在旋转,牵着韩雁起的衣摆向外旋,韩雁起这么一拉,她就猛的顿了一下,然后换了个反向转回韩雁起怀中。
  这忽然一下,让梅卡嘉有些失措,脚步微微凌乱,倒在韩雁起怀中。
  韩雁起贴着她的耳边,轻轻喘了一声,顿时梅卡嘉的脸通红无比。
  台下的客人们见韩雁起终于有了动作,并且令大胆的梅卡嘉红了脸,都十分兴奋的起哄。
  韩雁起朝梅卡嘉眨了眨眼,然后双手扶住了她的腰。
  不错,韩雁起是打算帮梅卡嘉一把,和她跳这个舞。
  只是韩雁起只会一种舞,就是风月场中十分有名的"云门舞",一场舞下来,手过女伴身体任何一处,都是在挑动她的情/欲,舞蹈完后,那女人也情动得差不多了,练到高超者,或可直接令其泄身。
  说白了,这舞并非表演之舞,而是闺房之间、床笫之上增加乐趣的舞,或者根本不算舞,其实就是床技的一种。
  韩雁起可不是故意想占梅卡嘉的便宜,实在他只会这个啊。
  想到这里,韩雁起往二楼看了看,发现他之前坐的雅间窗子大开,齐小白他们就坐在窗口看他。甚至看到韩雁起向上看,齐小白还笑眯眯的招了招手手,明盛兰满脸无奈,蔚成碧则是像偷了腥的狐狸一样。
  韩雁起算是明白了,蔚成碧肯定是心有不甘,才耍他玩,明盛兰不是没来救人,而是被想看热闹的齐小白给拖住了吧。想看热闹的恐怕还不止蔚成碧和齐小白,偷香窃玉那两个小丫头满脸兴奋,冲他说些什么,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内容。
  韩雁起狠狠瞪了齐小白一眼,看好戏,就让你看个够!
  扶住梅卡嘉的腰,韩雁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近在咫尺,紧盯着梅卡嘉,就像在看自己的情人一般,眼中仿佛有勾人的小火苗,让梅卡嘉眼晕目眩,口干舌燥。
  梅卡嘉舔了舔自己丰润红艳的下唇,搭着韩雁起的肩膀,状若无骨的在他身上蹭动,臀部面对着台下,挺翘的令中原女人吃惊,力道十足的摆动。
  韩雁起手一勾一放,将梅卡嘉放在了藤床上,跨坐在她腰上,侧对着台下的人们。
  梅卡嘉是半坐的姿势,两人便上身暧昧的抱着,梅卡嘉则十分机灵的向上挺动下/身,衣裳覆盖下那十分大的动作,令台下有些男人都喷出了鼻血。
  韩雁起的动作非常敏捷,和梅卡嘉合着一声鼓点翻了个身,颠倒位置,换韩雁起来挺动下/身。接着他只是用腿的力道,就将梅卡嘉挑起落在地上,从后方环抱住她,双手虽是在她身上游离,但总能找着不易察觉的着力点,让梅卡嘉在自己手中翩翩转动。
  梅卡嘉其实是勉力在支持自己尽量优美的姿势了,韩雁起的手观众们看来只是不时稍微碰触她,只是她一个人在舞动而已,实则韩雁起的手轻而准确的拂过梅卡嘉身上每一处敏感的地方——不,是他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前所未有的敏感一般,这样带动着梅卡嘉在转动。
  梅卡嘉觉得自己几乎不能支持住站立了,她的动作越来越无力,像随时要跌倒一样,却翩翩有韩雁起在不时护一把,令她不能跌倒,还要身不由己的继续转动。这样摇摇欲坠的感觉浑似天成,令人想要喝彩。
  可谁能知道梅卡嘉的感受,这又是欢愉又是难受,一时在天一时在地,简直让人欲发狂了。韩雁起的每一个哪怕再细小的动作,别人看来一点问题也没有,于她却是灭顶的快/感。
  就在梅卡嘉觉得自己要晕倒之时,韩雁起才一把揽住她的腰,梅卡嘉的上身自然向后一翻,韩雁起再抵着她的腿向上一掀,梅卡嘉的左足便绷紧了翘在空中,露出尖尖小小如荷角的红底绣莲鞋尖。
  梅卡嘉左足放下,顺势向旁一勾,以右脚为轴再一转,左腿便盘在了韩雁起腰间。她方才被韩雁起肆意摆弄,心下起了好胜之心,挑逗的一掂韩雁起的下巴,逼得他仰起头,犹如花花公子调戏良家女子的姿势。
  一口咬在他下巴上,梅卡嘉只觉入口滑腻,忍不住又舔了一口。然后右手大胆的放在韩雁起臀上,隔着衣料暧昧的揉捏……
  韩雁起轻"啊"了一声,那下面有龙阳之好的客人们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梅卡嘉得意的挑挑眉,指尖在他臀后打圈,不时流连到大腿。
  韩雁起一把握住她的足尖,向后一拉直,梅卡嘉的上身便不由向后翻了下去,柔软的腰身一折,双手撑地,发簪滑下,一头微卷的黑发铺散开来,惊艳了满堂观者。
  韩雁起俯身俯视她,那双绿眸真如盛夏的树叶一般,青翠欲滴……
  "啧,真是好配的一对。"蔚成碧啧啧有声的感叹,他从一开始就记仇着呢,服气是一回事,报仇是一回事,不过现在好像不但没报仇让韩雁起窘迫一下,反而让他大饱艳福呢。
  明盛兰紧抿着唇不语,胸中波涛翻涌,真想立刻就下去,把韩雁起拉开。一个大男人,跳什么舞,跳什么舞,跳什么舞啊你说!
  齐小白捧着脸呆呆的看着下面,心中悔恨无比,干什么先前要拦着明盛兰,看什么热闹啊。
  偷香窃玉完全不懂三人的想法,趴在窗边不时尖叫。
  "好厉害好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云门舞了吧?公子真是太厉害了!收了那个蛮妞!"

  第四十一章

  随着一声急促的鼓点,韩雁起和梅卡嘉半坐在地上,韩雁起环着梅卡嘉的腰,梅卡嘉向后仰妩媚的看向台下。
  韩雁起舒了口气,站起来,将梅卡嘉扶起来,梅卡嘉这时脚都是软的呢。
  两人到后台,梅卡嘉向韩雁起敛衽行礼,用十分流利的汉话道:"今日多谢公子了。"
  韩雁起苦笑道:"本来就是我同伴恶作剧将我放进去,是我害了你才对。"
  梅卡嘉笑道:"那也要多谢公子让我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道:"也没什么,梅小姐,我要回去了,我的同伴还在上面等我呢。"
  梅卡嘉点点头,又莫名的笑起来,道:"我不姓梅。"
  韩雁起气势汹汹的推开门,对着齐小白劈头盖脸的骂道:"混蛋!"
  齐小白委屈的道:"又不是我将你锁进去的。"
  韩雁起一愣,说的也对啊,他还是不甘心,瞪了齐小白一眼,道:"闭嘴。"然后看向蔚成碧。
  蔚成碧嘻嘻笑着贴近他,揽着他道:"雁起,我只是好玩而已嘛,反正你也没什么事,还泡了个美妞呢。"
  韩雁起气鼓鼓的道:"好玩也不能这样啊,还差点害了人家,要是我什么舞也不会,那梅卡嘉该怎么办啊。"
  "好好好,是我错了,"蔚成碧做告饶状道:"你就原谅我吧,我真的没有存心害你。"
  韩雁起当然知道蔚成碧没有存心害他,要真要害,明盛兰没有察觉,他早就被杀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犹豫了一下,韩雁起才道:"好吧,那就原谅你。"
  蔚成碧眯眼笑起来,道:"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啊。"
  齐小白瞠目结舌的道:"什么啊,你都没骂他混蛋,就原谅他了。"
  "错,"韩雁起摇摇手指,道:"是我没骂他,原谅他了,骂了你,还没原谅你。"说罢哼了一声坐到明盛兰旁边,委屈的道:"你都没有去救我。"
  明盛兰面上没什么神情,淡淡道:"我看你玩的还挺开心的。"
  韩雁起垂着头道:"还行,就是梅卡嘉的手真不老实,你说外族女人是不是这样啊,那她们岂不是都嫁不出去?不过她的舞跳的真好。"
  明盛兰一阵烦闷,冷冷道:"嫁不出去可以嫁给你嘛,你最怜香惜玉了。"说罢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便拂袖而去了。
  韩雁起眨眨眼,道:"他怎么了?"
  一直含笑看着的春风归掠了掠鬓发,笑道:"公子,你得问问你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啊。"
  "我做了什么?"韩雁起不明白的指着自己的鼻尖。
  偷香窃玉也急了,想起方才她们一直在喊公子好厉害,完了完了,这回要得罪主母了!要赶紧补救啊,忙道:"公子啊,刚才明公子可担心你了,你还在下面跳舞,上来又说那个梅卡嘉怎么怎么好,让明公子多不开心啊。"
  韩雁起恍悟道:"啊……是这样吗?"
  "对啊对啊。"偷香窃玉用力点头,已经够不含蓄了,公子总该明白吧?
  韩雁起点点头,道:"那我要和他道歉才是。"
  对对对,道歉,一定要道歉,最好用上云门舞什么的。主母性福了,就不会和小姑娘们计较了。
  韩雁起奇怪的看着偷香窃玉,怎么这对姐妹有点怪怪的呢。
  偷香窃玉是不知道韩雁起和明盛兰现在还没什么呢,春风归却是知道的,她拉着韩雁起细细谈了许久,问他这些年无颜轩里还留在扬州的姐妹们的情况,主要还是问韩雁起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事情。
  两人坐在一角,低声交谈,其他人一点儿也插不进去的样子。
  一直到十分晚,韩雁起才伸了个懒腰,道:"就是这样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明盛兰端坐在一处,齐小白和蔚成碧趴在窗口看下面的节目,听见韩雁起终于说完了,齐小白揉了揉眼睛,道:"丑时正了。"
  韩雁起惊讶的道:"这么晚了?"
  春风归皱眉道:"丑时,这附近可乱了,公子今夜就在这里睡下吧,我给你们安排房间。"
  韩雁起犹豫的看向明盛兰,道:"你们觉得呢?"
  明盛兰仍是冷冷的,点了点头,齐小白和蔚成碧也表示无所谓。
  春风归微微一笑,道:"那好,我去安排六个房间。"
  "哎,"偷香道:"相思姐姐,我们姐妹睡一个房间就行了,我们从来都是睡在一起的。"
  春风归道:"那便五个房间。"
  "等等,"韩雁起道:"四个,四个。"
  春风归诧异的道:"还有谁是双生子?"
  韩雁起笑道:"没啦,我和盛兰都是睡在一起的,嗯,你安排四个房间就行了。"
  春风归方才听韩雁起说完他路上的遭遇,再联想明盛兰的反应,就有些了然了,此时再听韩雁起这么一说,心明如镜,含笑看了明盛兰一眼,道:"成,我去安排。"
  韩雁起推开门,明盛兰背对门侧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因为是妓馆,被褥都是红色,被面绣着鸳鸯交颈,纱帐上也是连理枝。
  韩雁起轻手轻脚的将外裳褪去,然后像条鱼一样,刺溜一下钻进了被窝里,躺在明盛兰旁边。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盛兰,你睡着没?"
  明盛兰一声不吭。
  韩雁起想起自己进来前,春风归说态度要放得低,放得软些,便软声道:"对不起呀,是我错了。"
  明盛兰还是不说话。
  韩雁起干脆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摇了摇,道:"你不是真的生气了吧?"
  明盛兰缓缓转过身来,两人共睡一床被,隔得十分近,明盛兰低头看他,连呼吸都能清楚察觉。
  韩雁起见他愿意回身来,开心的一笑,道:"你不生气啦?"
  明盛兰看了他许久,才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没有生气。"
  韩雁起道:"还说没生气,不过我认错了,你原谅我啦。"
  明盛兰道:"你错在哪里?"
  韩雁起噎了一下,道:"……错在,哪里?"
  明盛兰道:"看吧,你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错,认什么错?"
  韩雁起有些害怕他又不理自己了,拉住了他的手臂,道:"盛兰,我真的知道错啦,你不喜欢,肯定就是错了。"
  明盛兰愣了愣,才道:"你真的这样想?"
  韩雁起在黑暗里的脸莫名的红了红,明盛兰能清楚的看见,还有他的眼睛,也亮晶晶的,还是那么黑白分明,像小孩那样清澈。他磨磨蹭蹭的道:"因为……师父说过,要我听你的……你是个好人,是个好捕头。"
  明盛兰抿唇笑了笑,道:"还有呢?"
  韩雁起瞪着他,嘟囔道:"你还真不谦虚,还要听好话啊。好吧,还有你对我也很好,虽然师父说对我好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好人,但是你肯定是个好人,是真心对我好的。"
  明盛兰低声道:"原来你知道……"
  韩雁起道:"我当然知道啦,我又不是傻子。"
  "哈哈,"明盛兰捏了捏他的脸,道:"你就是傻子,我也是傻子。"
  韩雁起撅着嘴道:"才没有,以前在无颜轩,大家都说我很聪明。"
  明盛兰的笑意便僵了。
  韩雁起好半天才察觉不对,扯了扯他,细声道:"盛兰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又说错什么了。"
  明盛兰又是好久都不说话,他不说话,韩雁起也不敢说,一直过了很久,久到韩雁起都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明盛兰才低下头,吻在他绵软的唇上。
  就只是贴着唇,并不动。
  许久,明盛兰看着韩雁起半眯的眼,轻声道:"我刚刚才想明白,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嗯……"韩雁起无意识的舔了舔下唇,一个翻身,睡沉了。

  第四十二章

  韩雁起醒来时,明盛兰正坐在他床边出神。韩雁起揉揉眼,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明盛兰惊醒,道:"你……"然后古怪的顿住。
  韩雁起奇怪的道:"你怎么了?"
  明盛兰顿时皱起了眉,道:"你不记得了?"
  昨夜明大捕头可是好不容易才想明白,然后在黑暗中憋了许久,才说出那句话,怎么韩雁起隔夜就忘了?还是他根本没听到?
  韩雁起抱着被子呆了一阵,似乎在回想,才道:"你昨夜好像是和我说了什么……可我困得紧,睡着了,你说了什么呀?"
  明盛兰暗叹,果然没听见。可他哪好意思再说一遍,只得敷衍道:"没什么,就是让你早点睡。啊,我去看看早饭,你饿了吧。"然后匆匆出房。
  韩雁起坐在床上,无意识的摸了摸嘴唇,自语道:"我怎么觉得是说了'我喜欢你'啊,难道是我在做梦?"他莫名的红了红脸,耳根发烫,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喃喃道:"昏了吧,这是做的什么梦呢,怪怪的。"
  "明公子?"
  明盛兰回头,正看见春风归婷婷袅袅的从三楼拾阶而下。他神情冷淡的点了点头,道:"姬小姐,早。"
  春风归笑如春花,哪有传说中半分哀愁的样子,她走到了明盛兰面前,笑问道:"公子起身了么?我去服饰他洗漱好了。"
  "不用了。"明盛兰下意识喝止,又放缓语气道:"这种小事,怎能劳动姬小姐呢。"
  春风归一掠鬓发,那多簪在鬓边的绢花颤颤巍巍,仿佛随时要掉下,煞是精巧有趣,她含笑睇他,道:"怎么会呢,从前我们都要姐妹四五个一起伺候公子的,公子爱睡懒觉,又怕冷,总要细细喊他起来。也不知公子现在身旁只有两个小丫头,可怎么习惯得了呢。我看我自己虽不能跟着,还是拨两个扶桑妞服饰公子好了……"
  她捏着手帕,絮絮叨叨的盘算着,真让明盛兰妒火中烧。抬手甩腕,一枚透骨钉尖啸着射向春风归,从她鬓边擦过,穿过了那朵绢花,带着它和松松束发的丝带一同深深钉入春风归身后的墙中!
  一头青丝如瀑泻下披散在肩,春风归波澜不惊的拢了拢发丝,笑看明盛兰。
  明盛兰道:"你为何不躲?"
  春风归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我呀。天下第一神捕,怎么会滥伤我一个无辜百姓呢?何况……"她拖长了声音,意味深长的道:"你若伤了我,公子肯定会伤心的。"
  明盛兰脸色一变,厉声道:"你知道了什么?"
  春风归弯眼一笑,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明公子别急呀,你表现的可真是很明显,也就是公子看不出来而已吧。"
  明盛兰脸色不怎么好看,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春风归收敛了笑容,道:"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我希望公子过得很好,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请你好好照顾公子。"
  明盛兰有点酸溜溜的道:"你对他还真是上心,你不是喜欢他么。"
  春风归苦笑一笑,道:"也只能是喜欢而已,明公子,我们无颜轩的姐妹都很喜欢公子,但我们绝对不曾有过能嫁给他的奢望,或许曾经有过,但是随着在风尘中打滚的时间越久,这种念头也会淡了的。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我们会……"
  她眉尖氲着淡淡的哀愁,这才是众人口中那个愁染春风的姬相思吧。
  明盛兰有些愧疚,轻声道:"对不起。"
  "没什么好说对不起的,"春风归又换上了微笑,道:"还是说说公子吧,你若是一直不和他说清楚,他一定永远都不知道,也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思。"
  明盛兰道:"那我该怎么办?"再告白一次?
  春风归道:"你想告诉公子你喜欢他么?这样不好,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对你的心思,若是贸然说了出来,反惹得他闪躲,你怕是不知道公子一直以来就以收尽天下名器为目标吧?"
  明盛兰脸色难看的道:"知道……"
  春风归道:"哈哈,所以不能说啊,不然公子一定会躲着你的,你得让他先知道自己喜欢你啊。"
  明盛兰蹙着眉,他办案是天下第一,可情爱,就怕是倒数第一了,道:"你还是没说具体办法啊……"
  春风归道:"这种事情怎么能我来教呢?我就算教了一次,能教两次三次无数次吗?"
  明盛兰默然。
  春风归忽然道:"你在意吗。"
  明盛兰道:"在意什么?"
  春风归道:"自然是公子的身份。"
  明盛兰抿唇,良久才道:"说不在意,那肯定是我在骗你。我很嫉妒,嫉妒所有和他亲密过的人。"
  春风归露出一丝诧异,然后挑眉道:"你是说,公子和那么多人发生过关系,你就觉得他不干净了?"
  明盛兰苦笑,道:"我也不是没碰过女人,可哪有他……而且他如今还在不断招惹,我当然不能要求他做到我也没做到的事情,可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不舒服。"
  春风归笑意盈盈的道:"你日后就会舒服了。"
  明盛兰不解的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春风归道:"我是说只要你们真心相爱,那就不算什么了嘛。"
  明盛兰喃喃道:"你是说我现在还不够爱他么……"
  "我可没说什么啊,"春风归将丝带扯了下来,绑住头发,道:"走吧,我帮你一次,开个头,以后可就靠你自己了啊。"
  "……让我教他床技?"韩雁起张大了嘴,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
  春风归笑眯眯的道:"也不用十分高深的啊,我是说那种很普通的,只要让他知道人事,能将人吻得晕头转向就行了。"
  明盛兰在一旁,努力让自己的脸皮不要涨红,春风归竟然想出这么个主意,找韩雁起教他床技……
  韩雁起愣愣的道:"盛兰,原来你还不通人事?你明明不是处男啊……"
  春风归插嘴道:"那不是小时候父母给的丫头随便教了一下么,那丫头自己就是个雏儿,会些什么啊。"
  韩雁起道:"咿,你知道的倒清楚?"
  春风归脸红都不红一下,道:"我听明公子说的嘛,公子,怎么的你们也是朋友,总要帮帮明公子啊,他不好意思开口我才来的,这都二十多了,也该娶妻了,公子你总得帮他在未来娘子面前长长脸啊。"
  明盛兰一听,狠狠剜了春风归一眼。
  春风归笑意不改的看着韩雁起,韩雁起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点头的道:"那好吧,我和盛兰什么关系,放心吧,一定教会你,很容易的。"
  明盛兰的脸绿了。
  春风归捏着帕子笑了一阵,道:"那不如你们先教着?我去安排一下饭菜。"
  春风归一走,就剩两人尴尬的坐在房中,还是韩雁起有些不好意思的先开口道:"那先教接吻?"
  明盛兰道:"……香蕉?"
  韩雁起愣了一下,才连连道:"不是不是,那个……你又不学深,不用香蕉。"
  明盛兰道:"那用什么?"
  "我看……"韩雁起犹豫的道:"还是我就这样教你?"
  明盛兰道:"什么样?"
  韩雁起走近几步,微微抬起头,和明盛兰贴得极近,轻声道:"这样……"尾音便吞没在了唇齿间,他微仰着头吻住明盛兰的唇瓣,张开唇,吮吸他的柔软。
  明盛兰脑子一时间竟是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唇上温暖而美妙的触感,
  韩雁起眼睛睁得很大,明盛兰手心出了细细的汗,他伸掌合上了韩雁起的双眼,感觉睫毛在手心扇动。他张开了嘴唇,将舌尖抵入韩雁起唇齿之间,滑过齿列,探进温暖湿濡的口腔,卷起韩雁起的舌尖轻含。
  韩雁起只觉那快感来的突然而凶猛,一下子就冲得人腿都软了,他揪住明盛兰肩膀上的衣料,捏的皱巴巴的,很紧,无意识的张着唇任他进出。
  学的什么舌技口技,在一刻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样也使不出来。
  眼眶都湿润了,打湿了睫毛,呼吸又急促又火热,全身,特别是两颊火烧一般发烫,只知道濡沫相换,抵死交缠。
  明盛兰的手一只罩在韩雁起眼上,一只扶在他腰间,此时放在腰上了手移到了背后,用力摁住,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放在眼上的手现在按在脑后,向前向上扳,让这个吻深入,更加深入……
  韩雁起仰着头,喉咙有点儿痒,多余的津液随着两人紧贴的唇角流下,舌背都摩擦得生疼,仍是不愿松开来。
  他们一个是习武之人,内息绵长,一个是自幼练习,呼吸悠长,拥在一起吻了不知有多久,都不曾换过气。
  这火辣的情景一直到韩雁起都支撑不住,胸中空气告罄时,才费力的挣开一丝距离,喘息着道:"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明盛兰这才放开他,韩雁起乌黑的眼瞳湿润得可爱极了,撑着膝盖弯下腰喘气,还抬头看他。
  明盛兰忽然微微一笑,道:"我这个学生怎么样?"
  韩雁起脸一红,道:"还算可以。"他真是昏了头了,第一次和人接吻还能说是没经验,后来也把那个女人吻得浑身发软,可到了明盛兰这儿,既不是第一次了,也没出什么意外,为什么一触到他的唇,就什么都忘记了呢,脑子发懵,学过的吻技一样的想不起来——根本都忘记了还有什么技巧可以用,完全是靠着本能在纠缠。
  怪,真是怪啊。

  第四十三章

  明盛兰的心情好极了,一直好到了梅卡嘉的到来。
  早晨众人用餐,梅卡嘉便来了,也不说话,只和春风归打了招呼,就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盯着韩雁起看。
  韩雁起埋头喝粥,可实在是受不了梅卡嘉灼热的眼神了,一放碗,道:"梅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不信梅,"梅卡嘉撇撇嘴,又道:"我只是看看你而已呀,你急什么?"
  韩雁起胀红了脸,道:"你用这种眼神看着人,谁还吃得下啊。"
  梅卡嘉笑盈盈的道:"其实是我们老板有事要和你说。"
  "你们老板?"
  梅卡嘉点头,道:"还是我抢下这差事来,还是为了看你,你成亲了吗?有几个情人?"
  "咳咳……"韩雁起呛得直挥手,道:"你、你问这个干什么?"异族女人难道都这么大胆的吗?
  梅卡嘉看得直笑,道:"你快回答我先啊。"
  明盛兰按了按桌面,不动声色的道:"梅小姐,我们中原呢,女人问出这种问题,是很不好、不守妇道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梅卡嘉眨眨眼,道:"我不知道呀,没有人告诉过我。"
  明盛兰道:"那现在你知道了?"
  梅卡嘉笑道:"可是我不是中原人。"
  明盛兰也语噎,梅卡嘉不无得意的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够了,"春风归轻轻一掠鬓发,轻描淡写的道:"老板让你来说什么事。"
  梅卡嘉立即收敛了神色,道:"老板说,请时花楼韩十三公子到楼上一叙,有些事情要请教。"
  韩雁起讶然,这个老板不但知道他的来历,还知道他在门中的排行?他看向了春风归,难道是春风归告诉他的?
  春风归自然晓得这意思,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说的。
  韩雁起了然,那必定是这如意楼的老板也是风月中人了,也难怪能搭上线,买到春风归这么个顶尖的扬州瘦马。
  那么叫他去又是什么意思?韩雁起出世以来没怎么和同道人交流,也有些心痒,便应道;"那你带我去见你们老板吧。"
  "不用了,我已来了。"
  人未至,声先闻,随后才从拐角处出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衣着华美,他真的十分胖,肚子挺得老大,两个少年低着头分别扶着他两条手,慢慢的走过来。
  这人就是如意楼的老板了,他眯着小眼,一笑便露出一颗亮闪闪的大金牙,十分友善的道:"这位就是韩十三公子吧?在下就是此间老板,小姓金,名银财,唤我金老五便是。我与你师父也是认识的呢,倒可搭上些许关系。"
  韩雁起立即拱手,道:"晚辈见过金五叔。"
  "哎不敢不敢,可不敢!"金老五身形一闪,避开了这一礼,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道:"才要说呢,我虽与尊师认识,又痴长你些年岁,实在是对尊师执晚辈礼的,年节还曾上门请安呢。怎么敢教你喊叔叔,你我只平辈论处即可。方才正是想到这一点,觉得让你来见我有些失礼,才赶了过来。"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道:"那怎么行呢。"
  金老五道:"怎么不行?我若敢认你做侄儿,岂不是对令师无礼了,若不嫌弃,我叫你声韩老弟,你叫我金老哥就行了。"
  韩雁起这才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金老哥。"他又忽然"咦"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道:"金,莫非金老哥就是昔日门中号称'玉面一指春'的金五?"
  "嗨,都是些旧事了。"金老五眯着眼不无得意的笑了笑,脸上肥肉直抖,道:"能在时花楼传人耳中听到自己的大名,真是值了啊,不枉混一回风月场。"
  韩雁起道:"老哥的指上功夫我在师父处听过多次了,确是厉害的。"
  "噗……"一旁的蔚成碧忍不住笑起来。
  金老五看见他,眼睛一亮,道:"这位小哥……这位小哥有什么事,这样发笑?"
  蔚成碧笑得直不起腰,肆无忌惮的道:"我笑你啊,你……你竟然叫'玉面一指春'?这个外号是谁取的,真真瞎了眼啊。"
  按理说金老五混到如今,身份也不一般了,但面对蔚成碧的当面耻笑,他不羞不恼,指着明盛兰道:"小哥不必这样,那都是年轻时的外号了,往前推二十年,那我也像这位小哥一样,是个俊后生呢。"他指指肚子,道:"那时节这里可还是平的。"
  蔚成碧不以为意的一笑,道:"谁知道你年轻时长得什么样,那一指春呢,雁起这样推崇,我倒是想看看有什么厉害呢。不过看你这样,不会手指也和腊肠一样了吧?"蔚成碧的本事在江湖上可是一绝,没遇到韩雁起之前那是傲得可以,到如今也就服韩雁起一个,见到这个被韩雁起夸赞的胖子,心下自然不爽,这才挑衅起来。
  而说来也巧,这金胖子原也不是个脾气好的,若非蔚成碧身怀三千眸,让他见猎心喜,哪有这样和颜悦色,反而因蔚成碧的话让他有个能露露功夫的机会而欢喜,若能一举镇住蔚成碧,那么拿下他就不是难题了。
  金老五兴致勃勃的道:"好,好,我就让你看看好了,我多少年没练过了。"
  韩雁起道:"成碧,金老哥确实是厉害的。"
  "哎,厉不厉害,见了才知道。"蔚成碧昂首答道。
  金老五从袖中探出他的双手,这双手白白嫩嫩,细腻光滑,比那二八少女的手指还水灵,而且一点也不似金老五的身形那般臃肿。他撸下手指上的几个金戒指,动了动手指。
  韩雁起赞叹道:"看来老哥也没把功夫丢下。"
  金老五道:"习惯了,从前就靠这双手挣下家业。"
  蔚成碧看着那双嫩手,啧啧称叹,道:"就这手,能把如意楼所有姑娘的手都比下去。"
  韩雁起道:"远不止如此了,既是这样金老哥就给成碧开开眼界吧。"
  金老五呵呵一笑,道:"这地方也不好施展,就随便弄弄吧。"话音刚落,他右手握拳,只食指伸出,出手如电,一指向梅卡嘉披散在肩上的发丝点去!
  擦过梅卡嘉的肩膀,那发丝被手扬的向后飘,金老五收回手,那发丝再次落下,只是有一缕青丝缓缓飘下。
  蔚成碧一把捞起,放在手中看,仔细上眼,便倒抽了一口冷气。你道如何?原来那缕青丝的断处竟然平滑如刀削,完全看不出会是人用手指生生一点力不着的点断!
  蔚成碧也是成名的高手了,自然看得出,这一手功夫,便是以指法出名的婓霞门人甚或大力金刚指也做不到。那发丝披散在肩上,也不是绷紧了,半分力不着,却能用手指点断它,还控制着只断一小缕,真是妙到毫厘。
  韩雁起抚掌,道:"好功夫!"
  金老五嘿嘿一笑道:"见笑了,雕虫小技,不敢在老弟面前班门弄斧。"
  蔚成碧呆了许久,才叹息道:"我服了。"
  韩雁起道:"对了,不知老哥找我是什么事呢?"
  金老五道:"倒是想麻烦老弟给掌个眼,我近来有意向,发展发展小倌的生意,这是我自己上手□的两个小子,请老弟给看看。"
  他一指那两个方才扶着他的少年,两个少年俱抬起头来,都生得清秀好面皮,眉眼带春,看着韩雁起眼波流转生媚。
  韩雁起道:"伸手。"
  两个少年一齐伸手,韩雁起点点头,又上前摸了摸他们的肩背腰腿,上下都看了一遍,才叹了口气,道:"老哥,看样子你是想按上品来□他们的,可惜这上等的不是一年两年能速成的,你应当明白啊。"
  金老五也叹气,道:"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可这时间不等人啊,城里兴起男风,可我如意楼哪里会调/教什么小倌,若是从外面买来,怎么也落了下乘,再说我哪里好拉的下面子,从别人手中买人。这两个都是我自己摸索着调/教出来的。"
  这各门有各门的规矩,但最大一条,无疑就是本门功夫不得随意外传,这一点在任何行当都通用。而金老五门中学的是怎么上人,可不是被人上,他纵是在这个圈子混的再好,要一下子把小倌生意也抓在手里,那也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把本派功夫免费教给他。
  而金老五又是门里人,不可能和寻常小倌馆一样调/教人,那要在圈子传开了,还不笑掉人大牙。啊那个某某门的金某某开的如意楼哦,想做小倌生意,竟然连一点这方面的床技都不曾教习,这也敢开?可真丢人。
  这里就不得不说韩雁起这一门了,他们此脉乃是一个异数,无论哪个门派的人,什么功夫,他们都能教,没有什么不外传的规矩,他们干的就是传人床技的事。当然,也不是一身功夫皆传你,就算皆传你,你也得有像韩雁起这样的天赋学全了啊。
  不然韩雁起门中人也不会一直不多了,没点根骨天赋,不说百般床技,就是一样,你也学不会。
  "只能说能见人而已,"韩雁起道:"我是说得直,看样子老哥是按照女人来调/教的,而且也十分尽心。但这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真要做这生意,怎么可以全按照女人的样子来呢,那还不如只开妓馆呢。"
  金老五"啊"了一声,道:"呀,倒是被你说穿了,我这才晓得有什么地方一直觉得不对,你说的真对,真要养这些扭扭捏捏像女人的,不如直接养女人呢。"
  韩雁起道:"正是如此,老哥明白就好。"
  金老五忽面皮一红,道:"想来老弟是十分在行的了。"
  韩雁起还未明白过来,道:"什么在行?"
  金老五指着明盛兰、齐小白、蔚成碧道:"我观这三位小哥,无一不是极品,又浑然天成,还是你时花楼的人厉害,名器随手便是仨。"他又十分陈恳的道:"老哥说的冒昧,真心求你一个事儿,反正老弟是厉害人,日后美人无数的,你这个碧眸美人,可否割爱让给我们如意楼,就坐镇就行了,不必卖身。我也不白要,人和钱财,能给多少给多少,只求老弟……"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蔚成碧一脚踹翻,踏在他肚子上,恶狠狠的道:"求你个头啊!你长了眼睛没?你看我像是那种人?"
  说到这手上功夫,也许金老五是十分厉害的,可谁让他既没有轻身功夫,身子那么肥胖,又不会拳脚呢,被蔚成碧三两下弄翻,气喘吁吁的道:"小哥,小哥你冷静啊……"
  齐小白一掌就劈烂了桌面,冷声道:"砍了这头猪算了。"
  明盛兰也似笑非笑的道;"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把店开这么大的,眼睛是瞎了不成?"
  韩雁起忍笑,这里三个人,虽然都是极品名器,可哪一个也不是他能卖的,也不是金老五能收的起的。他叹了口气,道:"金老哥,你的眼力还是不行啊,实话说,这里三个人,确实都有名器,但除了成碧是戈壶兼可,其他二位都是不折不扣的艳戈啊,特别是这位,他身上的可是离水刃,你可得想想,就算你要去了能有用,你的客人命够不够硬能克住离水刃啊?"
  "离水刃……"金老五喃喃道:"竟然是离水刃?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啊!"他朝脸色阴沉的齐小白拱了拱手,哭丧着脸道:"是我有眼无珠,竟然不识离水刃,得得得,算我方才的话白说,几位千万见谅啊!"
  韩雁起笑道:"其实再说了,你觉得我会缺钱,缺人吗?"
  金老五用力叹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唉,我真是糊涂了,你怎么会缺这些呢。"
  韩雁起道:"不过老哥也不必如此沮丧,我倒是有个法子,我有个师侄,一直不曾到哪家妓馆收供,不若我传书让他来试试?"
  金老五眼睛一亮,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多谢老弟啊,可都托给你了!"
  "好说,好歹我也叫你一声老哥啊。"韩雁起笑眯眯的道:"我等会儿就写信,教人带给我师侄。"
  金老五费力的爬起来,又擦了擦汗,笑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搓手,谁不知道这一门的人那都不止是会调/教小倌啊,什么为上为下小倌妓子,手到擒来!他喜不自胜,半晌才道:"这样,我虽知道你并不缺这些,可不送点什么,实在过意不去。"
  他一指梅卡嘉,豪气的道:"本城第一舞姬,并我楼中另外两个新养好的扶桑女人,都送给老弟做婢女了!不管是红袖添香,还是扫洒洗衣,随便老弟怎么使唤!"

  第四十四章

  韩雁起好半天才尴尬的道:"老哥,你太客气了,不用不用……"
  金老五豪气的一挥手,道:"哎,老弟送了我这么大的人情,我还愁这点东西抵不上呢,你可不要嫌轻啊。"
  韩雁起嘀咕道:"怎么姓金的开妓馆的都喜欢送人啊……"
  "啊?"金老五诧异的道:"还有谁送了?"
  韩雁起一指偷香窃玉,道:"喏,路过天嘉时,脂皮画曲馆的金桥宵金老板送给我的一对姐妹花。"
  "金桥宵?是她呀,"金老五似乎也认识那位同道中人,撇撇嘴,打量偷香窃玉几眼,道:"她也忒小气了啊,就送这两个小丫头?连脂皮画曲馆的绝技都不会吧,竟然也拿出来送人。我说,老弟啊,你连金桥宵的人都收了,没理由不收我的吧?"
  当然了,偷香窃玉本来培养来就不是当妓子的,自然不会学习脂皮画曲馆的绝技啦。
  可金老五这话让偷香窃玉都很是不满,撅着小嘴道:"金老板这话说的倒轻巧,您送的那几个倒是好到哪里去了?跳舞,她跳得过我们公子吗?那两个扶桑妞更是不知道哪来的蛮族,怎么出得了手。"
  金老五的脸涨红了,这蛮族妞可是如意楼一大招牌,就被偷香窃玉贬成这样子,怎叫他不急怒。可那扶桑妞除了够浪够能来事外,还真没什么别的好。
  偷香窃玉还不罢休,又道:"我们公子可是帮了你很大的忙,日后进益不知多少,你却好意思送这些人来,还浪费我们的米呢。"
  金老五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对韩雁起道:"老弟,是老哥想的不周全,这礼,确实轻了。这样,除了这三个人,我再送你一个,我如意楼里四大花魁,你随意挑一个去!"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宁愿自己亏了,也要把面子赚到,何况今日这事本是韩雁起给了他一个大面子。
  韩雁起吓到了,这金老五还真是肯出血呀,也亏了偷香窃玉嘴皮子刻薄,他只好摇摇头,道:"若是这样,我干脆替相思讨个恩情,她日后若是有想法,就放她从良吧。"
  "就这样?"金老五有些诧异。
  韩雁起点点头,道:"这样便可以了。"
  春风归身为扬州瘦马,从小被卖进青楼,从未想过自己会脱身,也不知脱身后能怎样,至多不过卖给人做个妾。若得韩雁起一言,日后能自行去留,把卖身契拿回来,销了妓籍,重新开始也未尝不可。遂听得此话,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朝韩雁起深深一拜。
  "老弟果然有情有义,"金老五长叹一声,挥手,道:"去把三位花魁娘子叫上来,我今日就算是大出血,豁出这一身肥肉,也留一个花魁在老弟身边!春风归便当我做的人情了!"
  他这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去请三位花魁娘子了。
  韩雁起为难的道:"老哥你这是何必呢……"
  偷香窃玉撇嘴道:"公子你别先拒绝呀,万一那三个人一上来,丑的要死,那他求咱们,咱们还不收呢,若是生得漂亮点,就带回去做个洒扫的丫鬟。"
  韩雁起哭笑不得。
  此时正是青天白日,妓馆中的人都是夜里活动,这个时辰便等于他们的午夜,金老五那一声唤,果就有三个睡眼惺忪的女子来了。
  这三个,就是如意楼除了春风归外金字招牌中的另三个,千金笑、琴一仙和一斛珠。
  论到颜色,这千金笑生得是四人之中最上等的,艳而不俗,一来便喧宾夺主,拉着金老五娇嗔道:"这大白日的,怎把人家叫起来呢。"
  琴一仙说来是文雅,生得也清雅,可欢场女子,总少不了眉目间的机敏。
  至于一斛珠,倒是单纯很多,穿着水红的短打衣裳,手脚都十分长,却不粗俗,笑起来还能见到颊边的梨涡。
  金老五擦擦额上的汗,道:"快些给这位韩公子请安,姑娘们,我已经答应好了,你们三个里,有一个日后就是他的人了。"
  这三个花魁娘子乍听得这消息,都惊愕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千金笑掩唇一笑,道:"五叔,您不是穷到了要卖掉我们这些花魁的地步吧?"
  金老五一边擦汗一边道:"千金笑啊千金笑,到哪你都不忘了提钱。我告诉你,这回啊,我白送!"
  琴一仙冷静的道:"虽然不知道五叔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情形是要在我们中选了?可如意楼的花魁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色吧,就算是白送,难道只许他挑,不许我们挑?"
  金老五道:"你还有什么可挑的?我这位韩老弟不但年轻英俊,而且身手是极好的,是春风归的老师,你们跟了他,百般的福气啊。而且人家要你们还不一定看得起你们,上你们的床呢,总得高兴了,才在干好活时赏一赏。"
  金老五这话说得韩雁起自己都忍不住低了头。
  琴一仙微愕,道:"相思的老师,时花楼那位?"
  金老五道:"正是,我道四位花魁中老弟任选,他却让我到时放了春风归出去,我铁了心要留个人在他身边的,便狠心在你们中再让他选一个。"
  三位花魁听了俱是脑筋一阵转动,这等好事,谁不肯要,早听春风归说她们公子是个好的,现今来看确实对人十分实在,有这机会,不跟着他走跟谁走?总比留下来年老色衰后放出去流落街头,或是嫁到哪家豪门做小要好吧。
  千金笑是想到便做,含笑冲韩雁起一礼,娇声道:"韩公子,奴婢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哎,等等,"一斛珠抬手道:"这还没选呢,你急什么急?"
  千金笑一抚自己鬓边的珠花,道:"我这是信心十足啊,珠儿,你就别和姐姐抢了。"
  琴一仙冷笑道:"她不抢还有我呢。"
  金老五道:"唉,你们都别吵,让韩老弟自己解决。"
  先前都不肯走,现下倒是抢着要去了?
  韩雁起苦笑一声,道:"我倒是没说,一个也不想要。"
  金老五道:"这是怎么的,连那两个小丫头你都肯收,还不肯收我的花魁?"
  偷香窃玉道:"我们,我们怎么了?比这干吃饭的好多了!说什么可以用来使唤,我看啊,不管是床上还是厅堂厨房,都不中用!"
  金老五没怒呢,三位花魁先发难了。千金笑一扫她们,道:"哟,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你就知道我们床上不管用了?小姑娘还是个雏儿呢吧,说话也紧着矜持点呀。"
  偷香窃玉什么出身,向来被金桥宵调/教和各色人等打交道,当即伶牙俐齿的回过去道:"难道你敢说你的床上功夫能伺候得了我们公子?你也该知道我们公子什么身份吧?就你们这样子,三个加起来也不够瞧呀。至于厅堂厨房,欢场出身,还指望持家呢?要说下厨,你们会么?恐怕连生米怎么变熟饭都不知道吧。"
  千金笑一噎,狠狠剜了两人一眼,强辩道:"尚未盖棺如何下定论。"
  琴一仙也悠悠道:"是啊,说实话,这什么床上功夫,我们学的也不少了,做个贴身婢女总够了吧?"
  偷香窃玉道:"公子,和她们比比!"
  "哎哟,"金老五唤道:"你们这是让韩老弟欺负人呢?她们都多大本事我都知道,怎么会是韩老弟的对手,你们两个小丫头是存心让我丢人啊。"
  偷香窃玉讥讽道:"那你还送这种货色。"
  千金笑咬着下唇十分不甘心的样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她又是被这如意楼的人捧惯了的,几步走到韩雁起面前,手指并起向韩雁起腹部戳去!
  这一下可狠了,韩雁起知道的清楚,金老五那一门的功夫中,这是最后的杀着,千金笑竟然一开始就使了出来。
  可韩雁起自然不是吃素的,他也不闪不避,任由千金笑那指点在自己腹部。
  千金笑手上巧力一使,再去看韩雁起的表情,竟一点也未变色,倒教她自己大惊失色了。另一只手又点在了韩雁起的腰侧,韩雁起仍是不闪不避的受了这一招。
  金老五的汗流的可猛了,把千金笑给拽开了,道:"你这妮子,是找死不成,亏得韩老弟没回手,不然就是三十个你也不够玩。"
  千金笑委委屈屈的被拉开,低着头不做声了,她算是看出来了,韩雁起确实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
  琴一仙见到千金笑这般下场,也有些犹豫了,跟着这么个主子虽是好的,可架不住人家根本不愿意要你啊。
  一斛珠挑眉一笑,道:"哈哈,如今只剩我了?我的专长可不是这个,韩公子,你要和我比武不?"
  韩雁起道:"……武?"
  一斛珠这是讨了巧,她看韩雁起的样子便知道不是个练过武的,故意不提床上功夫,说自己的专长是武,要和韩雁起比武来的。此时盈盈一笑,道:"把我带回去,那公子平安无忧了。"
  金老五也眉头一展,笑道:"是了,是了,把珠儿带回去,就是在床上也没人能暗算得了。"韩雁起听到这个,就不由得瞄向了明盛兰……
  什么床上,什么安全的,能有这一个好用么?虽然不是床伴的,可打水铺床暖床保卫,那是一手揽了啊。
  明盛兰眉尖一挑,向韩雁起睁了睁眼,意思是你看我做什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韩雁起看他做什么呢,金老五那话太让人遐想了,一斛珠能做的事,除了那个啥,他可都做了。
  可这不是……这不是不好意思么!
  虽然说他是很想把一斛珠能做的也全都做了……
  韩雁起被这么一看,自己也尴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都想的什么呢。他转向金老五道:"安全真是不用操心了,我这位朋友,武功是极好的。"
  "我武功也极好啊,"一斛珠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来,磕下簪头的指头大的珍珠,不无得意的道:"舞剑,暗器,都是我拿手强项。"
  暗器。
  说到这两个字,明盛兰便笑了。
  韩雁起也笑了,大家都笑了。
  只有如意楼的人不明所以,金老五还问道:"你们笑什么啊?"
  蔚成碧笑得捧着了肚子,道:"我发现你们如意楼的人,都那么喜欢关公门前耍大刀啊,知道这位是谁不?"
  金老五朝明盛兰一拱手,道:"还未请教?"
  明盛兰矜持一笑,道:"在下帝都明盛兰。"
  明盛兰!
  天下第一神捕明盛兰!
  传说中有三头六臂七十二变身揣乾坤袋暗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天下无敌英明神武的天下第一神捕明盛兰!
  金老五被震到了,好半天才一拍自己的脸蛋,道:"我这是走的什么运啊,今儿尽丢人了!"

  第四十五章

  金老五受了打击,也不敢提送人的事了,那岂不是丢人现眼。韩雁起几人念着杨意还在客栈,便商量着还是快回客栈,免得他担心。
  春风归站在门口,微笑着盈盈一礼,道:"恕不远送了。"
  明盛兰有些惊奇的看着她,他本以为春风归会伤心欲绝的送了一程又一程呢。春风归了然的笑笑,道:"风尘中人,何须多情,今日一别,公子万万珍重。"
  这一别,必成永别,与其伤感,不如各自珍重。
  韩雁起还未说什么呢,明盛兰已郑重的点头,道:"放心吧。"
  春风归欣慰的笑了笑。
  韩雁起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对他说的么,明盛兰谢什么谢呀。
  春风归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韩雁起,便一扶鬓边细蕊,风中杨柳般袅袅转身,飘然而去。
  韩雁起在无颜轩不知送走了多少姑娘,也许在春风归眼中他是最特别的,在这城中众人眼中春风归是特别的,但在韩雁起眼里,一个仅仅是当初床技学得比较好,却身无名器的女子,是泯然于无颜轩众人的。甚至一开始韩雁起都没有想起她这么个人,是以如今韩雁起并无太多感伤。
  这对春风归时好的,她虽然心里明白,口上也说,自己和韩雁起绝无可能,但韩雁起若是稍稍多情一点,春风归怕就要沦陷进去了。如今得了恩情,不日能够从良,不如彼此相忘于江湖好了。
  有时候天真也代表着无情,韩雁起太不谙世事,他对无颜轩的女人们都好,却全然不知她们对自己的心意。而春风归背地里为他做的事,他更是一无所知。
  明盛兰看着韩雁起轻松自如的表情,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啊……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韩雁起茫然的道:"懂什么?"
  明盛兰顿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不知韩雁起要什么时候才能开窍,他就是一个从未接触过情爱的人,纵然懂的再多的床技,也心中无欲无情
  。
  明盛兰摇摇头,道:"没什么,走吧。"
  路上,韩雁起念及蔚成碧门中那件宝物,便问道:"成碧,你门中丢失的,是什么宝物?"
  蔚成碧轻蔑一笑,道:"就是我们天羡宫宫主的心头所爱啊,他每日都要用的嘛,一日不用那后/庭就痒得紧。"
  这大街上的,韩雁起都不好意思了,道:"你……你们宫主……"
  "哼,一个骚/货。"蔚成碧撇撇嘴道:"你道那个秘宝是什么啊,不就是个千年古玉雕的角先生。"
  "噗——"韩雁起喷笑出来,道:"你、贵门派太有魄力了!"
  蔚成碧翻了个白眼,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天羡宫在江湖上的名声已经够臭了。"
  韩雁起不解的道:"那你为何还要到天羡宫?"
  蔚成碧冷笑道:"怎么是我想去的呢,不是天羡宫的人看我眼睛生得奇特,有奇效,将我拐了去,我那时尚小,什么都不懂呢。现在翅膀硬了,他们也束缚不住我了。"
  韩雁起"哦"了一声,还是忍不住想笑。那什么秘宝啊,竟然是个古玉雕的角先生,也不知道齐眉偷它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呢。
  六人走至客栈时,掌柜的和小二都站在门口,一个劲的擦汗。
  明盛兰问道:"掌柜的,你们这是怎么了,都站在门口。"
  掌柜的哭丧着脸道:"客官你可回来了,你那位同伴一大早就坐在那儿喝茶,上我们这儿吃饭的人都被他冻跑了,连我们也受不了了。"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明盛兰才道:"我那位同伴冷是冷了点,可没你说的这么吓人吧?"
  掌柜的愤愤的道:"重点是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啊,浑身也是冷冰冰的,一进来就坐在你同伴对面,他们俩加在一起,都吓哭仨小孩了!"
  齐小白笑眯眯的道:"还有这回事呢,其实我以前也把一个妇人吓哭过。"
  掌柜的受过杨意的惊吓,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齐小白。
  齐小白立即凤眼一挑,斜眼睨他,眼神一瞬间阴冷无比,就像一条毒蛇,嘶嘶的张嘴吐舌。
  "嗬——"掌柜的白眼一翻,往后退了好几步,被小二扶住,惊恐的捂着胸口,道:"你、你……"
  齐小白再次换上了暖洋洋的笑容,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掌柜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心中猜测这一行人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江洋大盗土匪团伙吧?
  "好了,别吓他了,"明盛兰道:"来的是什么人?"他倒是没见过有人能比杨意冷呢,难道那人是个哑巴?
  (按:杨意冷到很少说话,那个人冷到不说话……噗~)
  掌柜的比比划划的形容道:"那个人啊,生得可高大了,我没敢仔细看,但长得很俊啊。看起来像个江湖人,腰上有一条鞭子——哎,对了,就是和这位公子的鞭子一摸一样的,你们是不是认识啊?"
  被指中的蔚成碧脸一黑,道:"那人的鞭梢是不是系了个铃铛?"
  掌柜的道:"你们果然认识啊……"
  蔚成碧转向众人道:"是鄙派宫主赵虞城。"
  韩雁起脱口而出,道:"是那个骚/货——呸,那个抓你去天羡宫的人?"
  蔚成碧道:"就是他。"
  韩雁起道:"他怎么会来这里,是为了你们派的……秘宝,还是抓你?"
  蔚成碧摊手道:"我也不知道,恐怕两者都有。"
  韩雁起皱眉道:"你放心,我教你几招,绝对让你们那个宫主服服帖帖的。"
  蔚成碧笑道:"好呀。"
  这几人走进了客栈,果然内里空无一人,半点昨日入住的繁华模样也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打烊了呢。
  这一楼正中间的两张桌子,坐了两个男人。
  一个面对这边的,是杨意,他面无表情的抱臂坐着,看着自己对面的人。
  他对面坐的那人正背对门口,只看得见是一袭黑衣,黑色长发,腰间悬了一条长鞭,末端系有铜铃铛。
  韩雁起道:"就是他?"
  蔚成碧点头,道:"就是他。"
  听见蔚成碧的声音,那个男人站了起来,回身。这一站起众人才能发现他的身形十分高大,五官更是刀削斧凿一般锐利深刻,充满上位者的气息。只是他的神情也十分冰冷,冷到能同杨意一较高低。甚至由于他的长相,看起来甚至比杨意更恐怖,很能吓到妇幼老人。
  一般来说,有这样长相的人都有着一份威武的职业,比如捕快——
  韩雁起看了看明盛兰,好吧,杨意比你像捕快也就算了,现在一个邪道中人,还是个"骚/货"都比你像捕快……
  不过说到这里,韩雁起疑惑的看着蔚成碧,低声道:"喂,你不是说他是个'骚/货'么?"
  听到蔚成碧那样形容,韩雁起就以为那个宫主是个很淫/荡的、传说中专门采阳补阳的家伙,而且蔚成碧的名器是可上可下的,韩雁起自然认为蔚成碧是在上……谁知这一照面,这位天羡宫宫主长得可不是一般的阳刚,身形比蔚成碧魁梧多了,怎么可能是在下面那个一个呢。
  亏韩雁起还说要教蔚成碧一两招对付他的方法呢。
  韩雁起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了,可那个赵虞城还是听到了,他冷冷的道:"骚/货是你旁边那一个才对。"
  蔚成碧气急败坏的道:"死骚/货你说谁呢,信不信爷干死你!"
  赵虞城嘲讽的道:"等你控制住自己不要随时发/浪再说吧。"
  "嗬——"掌柜的捂住心脏,受不了这两人肆无忌惮的言辞,踉跄着爬出去了。
  韩雁起睁大眼睛,十分好奇的道:"成碧,你不是说他每日都要用你们门中的秘宝么?"
  赵虞城冷笑道:"对啊,用秘宝捅他啊。"
  "咳咳……你!"蔚成碧险些呛死,大骂道:"滚你妈的蛋!你快给我滚回去!我现在有情人了,死骚/货自重!"
  赵虞城先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明显对那句"骚/货"十分不以为意,神情就像在说一般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是骚/货的人都管别人叫骚/货。
  接着他又道:"情人?谁?"
  蔚成碧就近拉住了韩雁起胳膊,道:"他!"
  韩雁起被吓了一跳,道:"成碧,你……"
  蔚成碧用力拉了拉他的袖子,韩雁起乖乖闭嘴了。
  赵虞城走近几步,打量韩雁起几眼,道:"这种人——你觉得我会信吗?"
  蔚成碧怒道:"你少看不起人!"
  赵虞城缓缓抽出腰间的鞭子,冷冷道:"我就是看不起人又怎么样——"那长鞭,狠狠的扫向了韩雁起!
  如果说蔚成碧的鞭子是竹叶青,那赵虞城的鞭子就是蟒蛇。
  犹如毒蛇出穴,又快又猛,刁钻狠辣。
  韩雁起一看便知,这也是个使鞭子的高手,那鞭梢上系的铜铃,半点声也不曾发出。
  赵虞城是用鞭的高手,韩雁起也是。
  只见韩雁起轻飘飘的伸出右手,在空中貌似不紧不慢的划了一个圈,正将长鞭拢在手中——抓紧!
  出穴毒蛇顿时变成了绕指柔,在韩雁起手中软趴趴的垂了下来。
  蔚成碧愣了许久,才怒而扯开那鞭子。
  叮叮当当一阵响,此时众人才意识到,那铜铃从赵虞城挥鞭到韩雁起拢鞭,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明盛兰忍不住赞道:"好鞭法!"
  赵虞城缓缓收鞭,漠然道:"有点意思。"
  他眼一眯,似有所动,蔚成碧当即明白这个变态是要再向韩雁起出手,这回是撞上了韩雁起是用鞭子的高手,才没受伤,万一赵虞城用上刀枪棍棒或者直接内力掌法,韩雁起还不死得不能再死。
  等明盛兰出手救人两方大打出手两败俱伤,最后他里外不是人,那傻子都知道不行,何况他蔚成碧。
  "等等!"蔚成碧及时叫住了赵虞城,道:"我骗你的,我找的情人根本不是他!"
  赵虞城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
  蔚成碧眼睛一扫,指着齐小白道:"是他!这才是我情人!"
  齐小白微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就是你!"蔚成碧一把拉住齐小白的手臂,道:"这就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啊,幼嫩可爱。"
  齐小白道:"……滚!"
  赵虞城显然一时有些迷惑,因为虽然韩雁起"功夫"不错,但齐小白这种类型确实才是蔚成碧平日喜欢的。
  赵虞城不知想到了什么,可能觉得都弄死比较方便,那鞭子又朝齐小白甩了过去。
  这回韩雁起没有拢鞭,齐小白尚未出手,明盛兰更无意阻挡,那鞭子还是停下了。
  铜铃叮叮当当的响起来。
  嗯,抓鞭子不及韩雁起,可他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抓住了鞭子。
  这是今日赵虞城第二次被人抓住鞭子了,从前一年也不见得有一次。
  赵虞城冷冷的看向了那个抓住自己鞭子的人。
  那个人——杨意,也冷冷的回视赵虞城。
  两个同样冰冷的人,同样"声名狼藉"的人,目光犹如两座冰山,撞在了一起。
  许久之后,赵虞城抽回了鞭子,与此同时杨意的十分默契的放下了手。
  韩雁起不明所以的挠挠头,道:"这是……?"
  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偷香窃玉才怯怯的道:"难道这是传说中同类的语言?"外族人听不见的那种?

  第四十六章

  杨意拦住赵虞城的鞭子后,便是一阵寂静。
  然后赵虞城朝韩雁起一拱手,道:"不知阁下师承何处?"
  韩雁起挠挠头,道:"我不是江湖人士。"
  赵虞城思索片刻道:"果然是民间多奇人,若得空,希望多向阁下讨教鞭法。"
  "这个好说,只是……"韩雁起道:"你还捉成碧吗?"
  赵虞城淡淡的道:"家事。"
  韩雁起倒是一噎,这个赵虞城说的还真没错……家事,人家的家事你怎么好管太多呢,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蔚成碧恶狠狠的道:"你敢动手我就杀了你。"
  齐小白嘿然,道:"他方才那一鞭若抽着我,我就杀了你们天羡宫上下,也用不着你动手了。"
  赵虞城冷冷道:"齐风?好大的口气。"
  韩雁起见势不妙,又要打起来,忙道:"退一步海阔天空。"
  蔚成碧嘿嘿笑。
  赵虞城手中长鞭一递,灵蛇一般探向蔚成碧的腰,在他腰身上缠了好几道,然后一拉,蔚成碧便被卷到赵虞城怀中。
  赵虞城并掌向蔚成碧脖颈上一劈,蔚成碧骂人的话还未出口,就软软倒了下去。
  "成碧!"韩雁起惊呼一声。
  明盛兰拉拉他,低声道:"不用担心。"
  韩雁起道:"可是成碧说这个赵虞城对他……"
  明盛兰无奈的道:"你都被他整过一回了,还不明白他这个人?他拜在天羡宫那么多年,要有什么事,早没命了,还能闯下现在的名头?"
  韩雁起恍然大悟,愤愤道:"又骗我!"他现在也明白了,按照蔚成碧的性格,要没什么关系,能让赵虞城上么。
  赵虞城也不知听没听到,缓缓道:"我这次来青州其实不是专程为了找蔚成碧或者你们,鄙宫秘宝的事来日我会寻齐风公子计较,现在先告辞了。"
  "哎,等等,"韩雁起道:"那,那你可得对成碧好一点。"
  赵虞城淡淡的道:"这个倒不知道了,若等会儿赵某能活下来,那就能。"
  韩雁起讶道:"什么?出什么事了?"
  赵虞城道:"江湖事。"
  韩雁起道:"是要去打架?不行呀,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成碧怎么办呢。"
  赵虞城扫了昏迷中的蔚成碧一眼,道:"他不会知道我出了事的。"
  意思正是他会命人瞒过蔚成碧,蔚成碧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
  说罢,赵虞城转身离去。
  明盛兰道:"你很想救他?"
  韩雁起道:"当然,成碧还是挺好的。"
  "嗯。"明盛兰点点头,大声道:"赵宫主留步。"
  赵虞城微侧身道:"又怎么了?"
  明盛兰微笑道:"这件事,明某想插一手。"
  赵虞城回身,讶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不必了,公门人插手,不好。"吃朝廷饭的,和吃江湖饭的,怎么能混在一起呢。
  明盛兰笑容不改,道:"本官得到举报,青州城有江湖人士欲聚众斗殴,扰乱治安,并很有可能发生凶案,影响极其恶劣。身为一个捕头,本官决定解决这件起将发生的斗殴。"
  青州城外。
  "赵虞城,你竟然不守江湖道义,带朝廷人来!"
  赵虞城独自站在前面,对着那二三十个江湖人,后面站着明盛兰一行人,明盛兰为了显示自己真的有意解决这案子,还特意抽空换上了差服。
  听得对方大骂,赵虞城不耐的道:"我一个人来的。"
  那人道:"呸!那你后面站的什么啊!"
  赵虞城不屑的道:"就算加上他们,不还是你们人多,你怕什么。"
  那人尴尬了好半天,才讪讪的道:"总之就是你不守江湖道义,这样,你若是立刻把人都交出来,这就算了。"
  赵虞城不语。
  那人挥着刀道:"喂,你答不答应啊?"
  赵虞城皱起眉,道:"你打不打啊?"
  "你……"那人噎住,大感丢人,故作无事的指着明盛兰道:"你以为我傻吗?这几个人不滚我怎么可能动手。"万一被刑部盯住,那就惨了,不要以为江湖人就可以毫无顾忌了。
  赵虞城道:"那你自己和他们说。"
  那人瞪他一眼,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明盛兰这身衣服代表的是什么等级的官儿,但是看他这么年轻,应该不会很厉害吧?咳嗽两声,他大声喝道:"喂,那边的,你们快走开。"
  明盛兰慢吞吞的道:"不行呀,我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要斗殴。"
  那人狠狠看着赵虞城,道:"还说不是你!"
  赵虞城冷冷的看回去。
  那人一个寒颤,道:"喂,总之你小子要不走,我们可连你一起灭了!"
  明盛兰道:"嗯。"
  那人道:"……啊?你说什么?"
  "我说'嗯'啊,"明盛兰奇怪的道:"你没听到么,这意思就是你灭吧。"
  真气人。
  韩雁起轻笑,这种不把你放在眼里的态度,最气人了,而且还能起到震慑的作用。明盛兰干捕快这一行,果然十分懂的人的心理啊。
  果然,那人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又不敢真的动手。
  赵虞城轻蔑的侧目,道:"薛横玉竟雇了你这样的来?他倒也放心。"
  明盛兰道:"薛横玉?我似乎没听过这个名号呢。"
  赵虞城道:"你自然不会认识,他并非江湖中人,而是南方一个富商。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频频派人来我天羡宫,让我将蔚成碧送给他。"
  明盛兰道:"是蔚成碧的爱慕者?"
  赵虞城冷笑道:"我管他是要干什么,我不答应,他便想用强的,灭了天羡宫,用钱雇了许多江湖人来找我麻烦。可我天羡宫岂能由他们这些废物欺辱,此番不过是趁我一人外出,想围攻我,然后就能直接带蔚成碧回去。"
  所以他才来找蔚成碧?
  明盛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冲那些人道:"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停止这帮凶的活,我便不计较了。"
  无一人言语。
  明盛兰叹了口气,道:"非让我报名号,我为人可是很低调的。"
  韩雁起一乐,道:"那你报其他人的名号得了。"
  于是明盛兰指指杨意,道:"这位是我表兄,姓杨名意,你们可认识他?"
  那些还是不说话,可这回是互视着,有些惊疑。
  "唉……不认识?"明盛兰只好指指齐小白,道:"这位是齐小白,还有个号是齐风公子,这个你们认识不?"
  "……齐风!"这回终于有人惊呼出来了。
  方才那个带头的人也颤声道:"杨、杨意……你是明盛兰?"
  明盛兰笑道:"正是在下。"
  那人回头道:"哪位去试试?"
  "这个……"
  "不好吧……"
  "唉!"那人重重一跺脚,"我去!"谁让他收的钱最多呢,做的事也要最多最苦啊。
  "讨教了!"那人远远站着,举起了手中的刀……
  "叮。"
  清脆的一声,那人的刀便被一根牛毛针击在刀脊,一个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这手法,这速度,不是天下第一神捕还能是谁?
  那人迅速遮住脸往回跑,大喊一声"走!"便带着二三十号人一起跑了,远远的还听见他们参差不齐的大喊"我们是良民,良民!"。
  半晌,众人大笑起来。
  韩雁起捂着肚子笑道:"良民,好一个良民呀。不过,他为什么还要捂住脸呀?"
  齐小白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明捕头另外有个出名的,就是丹青妙手啊,但凡被他扫过一眼的罪犯,那通缉画,是再像不过了。"
  明盛兰无奈的摇摇头,道:"不知何时我名声这样凶猛了。"
  韩雁起道:"那这事可算解决了么?"
  "怎么会呢,"明盛兰道:"那些人都跑了,可没办法联系上那个什么薛横玉,总要知道他为何要蔚成碧,然后才能让他死心吧。"
  韩雁起道:"难道这人真是因为喜欢成碧么。"
  齐小白看着尚在昏迷中的蔚成碧,撇嘴道:"怎么有人喜欢这样的呀。"
  "那倒也不是不可能,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成碧可是有三千眸呢。"韩雁起道,"不过我们现在是要怎么办?"
  明盛兰和赵虞城同时道:"等。"
  等薛横玉自己上门来找。
  这件事有了明盛兰这个公门人插手,薛横玉怎么可能不自己上门来。江湖人,可以用武力解决,但卷进来朝廷的人,就不那么简单了,何况是天下第一神捕。
  明盛兰若不想,那薛横玉雇再多人,他再有钱,也不能碰到蔚成碧一根头发的。
  众人料的半点不错,薛横玉的信在第二天傍晚便送了过来,他昨日连夜从家中赶来,请赵虞城和明盛兰到他临时住处一叙。
  那送信的俏丽婢女不卑不吭的道:"两位公子去就好,莫带其他人了。"
  明盛兰笑道:"怎么,你家主人还怕我们人多打起来占便宜?"
  婢女道:"明公子说笑了,您可是天下第一神捕。"
  言外之意不就是天下第一神捕要什么帮手啊,你们两个人去都是占便宜了。这话真是带着一股讽刺味,偏人家语气恭敬,挑不出错来。
  明盛兰不知为什么,总有种直觉,这次要带上韩雁起去。他本是想两个人去就两个人去,这忽然起的念头萦绕着脑海,怎么也散不去,干脆道:"我就带一个人去可好?"
  婢女道:"谁?您莫不是说杨公子吧?"
  "不是,"明盛兰一指韩雁起,道:"是他。"
  婢女打量韩雁起几眼,皱起眉,显然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明盛兰要带个一点武功也不会的人去,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
  韩雁起也有些奇怪,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
  明盛兰道:"可以吗?"
  婢女犹豫了片刻,道:"应该无事,好吧。"
  韩雁起边走上来边道:"怎么回事呀,叫上我。"
  明盛兰想了想,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道:"我也不知道,叫上便叫上了吧。"实际上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带上韩雁起,此行会顺利很多。
  这个告诉我们,神捕有的不止是身手,还有直觉。
  那婢女带着他们赶车到了郊外一处富丽的别庄,下马,垂手侍奉立道:"主人从未来过青州城,这是昨日匆忙买下布置好的庄子,他命我向客人们道歉,失礼了。"
  韩雁起哑口无言,良久才道:"你主子真是钱多烧得慌。"
  婢女淡淡道:"我家主子穷的只剩钱了。"
  韩雁起低声冲明盛兰道:"你觉不觉得她这话特别像在吹牛逼?"
  明盛兰忍笑道:"有钱应该不是吹的,不过这年头真正有钱的都比较低调,你看比如沈千醒就很低调。"
  韩雁起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就是,沈千醒喜欢三寸金莲也没看他到哪都买很多女人啊,我估摸着这个薛横玉是暴发户。"
  "请进。"婢女弯了弯腰,在那一瞬间不留痕迹的剜了韩雁起一眼,显然方才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未小到旁人听不见。
  门里面是六个青纱美人,手里提着花灯,笑吟吟的道:"三位公子请随奴来。"
  三人跟着那六个女子穿廊过道,在这大得不像话的庄子里走了许久,才到一间厅堂,三个美人一礼,转身走开了。
  这时才又不知从哪钻出个黄衫美人,将三人引至座上,奉了茶,道:"我家主人正在沐浴更衣,请三位先品茗赏歌舞。"
  说着轻轻一击掌,门外便涌进许多身着彩衣,雾鬓云髻的女子。然后她自己一礼,退下了。
  韩雁起端起茶盏啜了一口,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道:"哎,你说那些女子在外面竖着耳朵躲了多久呀?"
  明盛兰也在喝茶,险些将茶喷出去,大笑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啊?"
  韩雁起摊手道:"时花楼也玩这个,比他们玩的好,不是击掌,是扯铃铛。因为从前有个富商家里也闹过笑话,他在厅内一击掌,可是因为太吵闹,外面等候的歌舞班子根本没听到,家里下人也蠢笨,不知去通知,于是老半天也没人上来。所以这人只好很尴尬的又拍了好几下手,说'那位仁兄方才说得真好啊!'。他们玩这个,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觉得这家人真牛,哼。"
  赵虞城冷不丁的道:"耳力很牛?"
  "哈哈哈哈哈哈……"明盛兰朗声大笑,道:"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这爱装的人家还真多啊,还有件江湖旧事,方才才想起来。我有位公门朋友,去捉捕一个罪犯,那人在宴请人喝酒,于是我的同僚混了进去,并和潜伏在屋顶上的其他同僚约好,摔杯为号,结果他都摔破了五个杯子,上面的人也没听见。"
  韩雁起道:"你那位同僚那时肯定是新人吧,看话本看多了,什么就摔杯为号啊,这人一多,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明盛兰笑着还想再说什么,韩雁起忽然一抬手,道:"这茶好像不对。"
  赵虞城挑眉,方才只有他尚未喝茶,他拿起杯盏嗅了嗅,道:"没问题啊。"
  韩雁起脸色有些难看,道:"赵宫主,你没喝茶吧?"
  赵虞城点头道:"没有。"
  "那好,你现在避开,等会儿发生了事,你好及时把那些女人都弄倒。"接着,韩雁起才指着茶道:"谈笑忘形,我竟才察觉出这茶中有药,还有那些舞女的问题,怪不得方才那黄衫女人自己下去了。看来这个薛横玉是门里人,不然就是有高人相助。"
  赵虞城听了前半句,就四顾一扫,长鞭一甩搭在房梁,然后跃了上去。
  韩雁起一瞥厅里的香炉,上前嗅了嗅,将它扣翻碾灭了。
  明盛兰皱眉道:"这茶中有什么药,还有,那薛横玉不是富商么?怎么也是门里人?"
  韩雁起指着那些舞女道:"你没发现么,她们的神情。"
  明盛兰细看,这才悚然一惊,发现这些女子果然是神情迷乱,似梦非梦一般舞着,但动作还很优美准确,十分诡异。
  韩雁起平静的道:"茶中有催/情药,单饮不可察觉,配上这香炉中的香,和这些女子的舞蹈,就是最上等的迷幻催/情药。"
  明盛兰脸色也难看起来了,道:"你能解吗?"
  在割狼山庄时也曾中过药,那时就是韩雁起接的。
  韩雁起摇头道:"这药只能用专门的解药,太复杂了,我虽配过,身上却不曾带着,现在配时不可能的。"
  明盛兰道:"你……你为何一点也不急啊,这药什么时候发作?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韩雁起翻了翻白眼,道:"不要急,马上发作了。"
  明盛兰哭笑不得的道:"我哪里急了,是你太不心急了。"
  韩雁起一边看着那歌舞一边随口道:"赵虞城没中招,再说那薛横玉应该没胆子弄死我们吧。我们总不至于出事的,我看最多被这些女人占点便宜,也是没办法的事……咦!"他忽然叫了一声,然后转向明盛兰,道:"……开始了。"
  明盛兰方想问呢,就忽觉脚下一软,踩在棉花上一般,颠颠倒倒起来,那句开始了虚无缥缈的在耳畔回荡,眼前的韩雁起也变得有些如烟似幻了……

  第四十七章

  话至这明盛兰和韩雁起两人一个大意,喝下了下有催/情药的茶水,明盛兰不一会儿便脑子恍惚起来了。起先看那些舞女都是神情迷乱奇怪,可如今看来,那面上似笑非笑,神秘莫测的勾着唇角,眉梢眼角尽带着若有似无的媚色。
  到底是顶级的催/情药,就是明盛兰这么个心志坚定的人,也免不了有些迷糊。
  这顶级的媚药,绝不会服下后下/身立刻有反应,而是从你的心神下手。有些男人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来解决,最后会自己心甘情愿的爱上哪怕是一头母猪。
  他似乎听到韩雁起的声音在耳畔虚无缥缈的响起来,"这药就是再贞洁的烈女也别想抵抗,男女通用,你现在是不是感觉一切都很不真实呀?"
  明盛兰用力甩甩脑袋,低声道:"为什么你没事……"
  韩雁起仍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的,甚至还拿起下过药的茶盏又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道:"我从小就服食各种媚药,这药虽厉害,对我却没太多作用的。"
  不然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随便把安危交给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人呢——虽然就算赵虞城有什么歹念,他也逃不过就是了。
  那些舞女踏着一种奇妙的步伐向他们走来,隐隐形成阵势。朱颜红唇,好不艳丽。
  韩雁起知道这些女子都是经过训练的,又按照阵势上来,这么多人,韩雁起知道自己无法同时对付,他将明盛兰揽到了身后,冲上面的赵虞城道:"赵宫主,麻烦你了!"
  赵虞城跃下来,站在了两人面前。
  这些舞女,竟不知何时手中都拿了一柄软剑,那不知从哪里响起的丝竹声,也渐渐染上了肃杀。
  风月场中常有相互较量的,这阵势,唤作"姽婳将军阵",正是用来对敌的。
  传说是明末一个风尘女子林四娘所创,她将自身所习武功融入了此阵,再合以风月技巧,迷煞了后来的主人衡王,是以后人称她为"姽婳将军"。
  姽婳取之娴静美丽,将军则指其武艺,两者兼并,当真了得。
  那些软剑的作用,正同韩雁起初识明盛兰时对他用过的一招,一剑下去,人不会死,只是销魂得很。
  眼前这个姽婳将军阵显然是有很多床技参杂其中,首先便是硬艳舞。艳舞也分为软舞与硬舞,软舞是手无寸铁,或执丝绸作舞,比如韩雁起与梅卡嘉在台上时那段云门舞。硬舞则是持着刀兵,这就要用上韩雁起拿手的功夫了,这招须得认位极准,力道精确,才能降人而不伤人。
  但这些女子看起来习艺并不精,许就不能像韩雁起一样,让人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而且下手十分知轻重了。弄不好就要出人命,这是床技虐法中最需要注意的,一个把握不住就会死在床上。
  韩雁起看了看周围,这丝竹声就是阵法关键所在,奏曲的人用乐声来让这些舞女做出相应的反应。
  可是这声音十分飘渺,根本不能听出来处。
  赵虞城冷冷道:"都杀了?"
  "别,"韩雁起阻止道:"她们都是无辜的人,何必呢。"
  赵虞城皱起了眉,道:"那就难了。"
  韩雁起无奈的道:"那你先尽量阻止她们,但不能伤人,我试试能不能找到起阵之人。"
  赵虞城点点头,手中长鞭一振,跃向了那些姽婳将军们。
  此时明盛兰神志已几乎完全迷乱,他入坠仙境,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再一看扶着自己臂的韩雁起,只觉这人十分眼熟,似曾相识,怎么也叫不出名字。
  明盛兰痴痴的看着他,然后将手抚住他的脸颊,轻声道:"你是谁?"
  韩雁起正在看赵虞城焦头烂额的对付那些娇滴滴的女将军,猛然被人凑得十分近摸了脸,悚然一惊,侧头看去,与明盛兰贴得极近,呼吸可闻。
  这么近一看,韩雁起微微红了脸,实在是明大捕头的眼神太过露骨,不知为何让惯见风月的韩雁起也有些不好意思。
  明盛兰又问了一遍,道:"你是谁?"
  韩雁起动了动嘴唇,敷衍的道:"我……我是你爹啊,小兰乖,等会儿我们去吃糖。"他道明盛兰现下已然迷了心智,不认识人了,便诓他,想让他安分下来。
  "胡说!"明盛兰忽然面色一整,正气凛然的道:"你还敢骗我?"
  韩雁起吓了一跳,难道这捕头就算是迷了心智也这样厉害,还能看出人在说谎?
  "你……"明盛兰指着他,忽然一下就窜上去死抱着他,头埋在他脖颈间乱嗅,嘴里还喃喃道:"你怎么是我爹呢,你分明是我媳妇……媳妇……"
  "噗……咳咳……"韩雁起被压得喘不过起来,绯红着脸道:"谁是你媳妇了!我呸!"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人平日看起来还算正经,怎么一中了药就疯疯癫癫的,把个男人当媳妇。
  明盛兰越觉这人眼熟,又有一种想亲近的念头越来越浓,便认定了必是自己的媳妇无疑,一副小儿女情态,压在韩雁起身上,捧着他的脸道:"我们一定成亲很久了……"
  韩雁起翻了翻白眼,有点好笑的道:"没有!我们才成亲一天呢。"
  "哦……"明盛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严肃的道:"那我们还没圆房吧?来吧。"说着不给韩雁起反驳的机会,一口就吻在他唇上,动作非一般的迅速,舌尖抵进他唇间,含住滑嫩的舌头吮吸交缠。
  第二次,韩雁起第二次被明盛兰吻得手足无措了。
  他眼角沁着泪,仰头同明盛兰接吻,呼吸急促得像绕城跑了一周,心跳得比野鹿跑跳还快,擂鼓一般巨响着。
  明盛兰就像寻乳的幼兽一般,从韩雁起的唇一直舔吮,滑过下颌到脖颈,埋首在颈窝轻咬含舔那白腻滑嫩得犹如婴儿般的肌肤。
  韩雁起墨黑的发丝贴在颊边胸前,与他极白的皮肤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鲜明得让人生出一种想拥抱的冲动。
  明盛兰微红着眼抬眼看他,韩雁起正侧着头半仰,露出脆弱的咽喉,他生得真不算顶好,可那双墨黑的杏眼,虽是单眼皮,却十分大,此时这个角度,眼角染红,挑起的角度竟妩媚得惊人。
  他眨眨眼,那长而浓密的睫毛便柔顺的搭下来,有些湿润,眼皮薄薄的,几乎能感觉眼珠在下面灵活的滚动。
  明盛兰的喉咙发干,他一口含住了韩雁起的喉结,感觉舌底的生命。
  韩雁起发出细小的啜泣一般的声音。
  明盛兰的舌尖就在那不断滚动的喉结上轻舔,让人又痒又无处挠,就像痒到了骨子里,痒到了心底。
  韩雁起就因此而难受的直用腿蹭他,足尖绷得很紧。
  明盛兰的动作太跳脱了,他前一刻还在吮舔韩雁起的喉间,下一刻,手便放在了韩雁起的下身。
  "……啊!"韩雁起几乎是从喉间猛的迸出这一声短促的惊呼。
  他捣住了自己口,双眼湿润的看着明盛兰,"你……"明盛兰是第一个除了他自己,摸他下/体的人。
  这种感觉要如何形容呢。
  就算明盛兰没有动,只是放在那上面,还隔着几层布料,还是如同有烟花炸开在脑袋里一样,韩雁起整个人都被炸得晕了,脑子里乱哄哄的。
  一种无法言喻的、极致的快感升腾起来,像是踩在了云层中,身体软得可以。
  心脏跳动得太快了,就像要蹦出喉咙口一样。
  "呜……"韩雁起并拢了腿,难堪的闭上了眼。
  明盛兰在他眼角一舔,暧昧的气息缠绕着两人,他的手开始缓缓的动了起来……
  不需要任何技巧,不需要什么床技,只是贴近了抚摸,就让人彻底的心动……
  "韩雁起!"
  伴随这一声大喝,韩雁起猛的弓起了身子,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洒下一片浊白,脸颊红烫得惊人。
  韩雁起猛的清醒过来,抬头,越过明盛兰的肩膀看到了赵虞城在一帮娘子军的包围下左支右绌,逐见窘态。
  这……这……太荒唐了!
  竟然忘记旁边还有人在打架呢……
  韩雁起羞愧得恨不得以头抢地,忙推开还陷在情/欲中的明盛兰,用凳子将他砸晕。然后忙不迭的跑到赵虞城那里去,并指如剑,在锋利的软剑中穿梭。
  果然不愧是韩雁起,他这一手极妙的,却是金老五的拿手招式了,剑指左突右刺,出手极猛,只擦过那些女将军的衣表,但那衣料便如被锋利的刃口割过一般破开了小口子!
  "啊……"随着韩雁起一路过去,这些舞女都娇吟着躺在了地上。
  赵虞城瞪着他道:"怎么不早使出来。"
  韩雁起苦笑道:"我还以为你行的,而且我一个人也不够用呀。"
  赵虞城冷笑着看向明盛兰那边。
  韩雁起的脸猛的烧红,低声道:"不要说出去。"
  赵虞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本就不是什么长舌的人,这种和自己无关的事,他又怎么会到处乱说呢。
  韩雁起并指再点倒一个女子,道:"那主人,也该出来了吧?"

  第四十八章

  韩雁起方说完这话,那丝竹声戛然而止。而后便见这厅堂正中挂着绣画的墙"嘎嘎"的向两边分开,露出如花似玉的公子哥儿来。
  这位公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闲适的坐在一方垫着厚厚皮毛的软椅中,浑身裹着一袭黑白相间的大氅,尖俏的下巴陷进了柔软的黑色皮毛里,愈发显得白净如玉。他低垂着眼,连嘴唇的颜色也淡淡的。
  韩雁起的皮肤是白腻的,滑嫩的,像婴儿一样,而这人的皮肤,像玉石一般,清冷光洁。那五官都精雕细琢,浑然天成,好似画里出来的人儿。
  这人看起来似乎十分畏寒,穿得那样厚,怀里还放着一个手炉,抱着一把二胡。
  说来也有些好笑,这大凡拉二胡的,在常人想象中,多是天桥下卖艺的瞎子形象。可这翩翩如玉的佳公子也抱着一把二胡,玉雕似的手指,和二胡实在是不怎么配呢。
  韩雁起见了这人,眼睛一亮,走上前去。
  还未走到那人面前呢,就被几个女子给拦住了,手中都抱着乐器,或是琵琶或是箫,看来方才的丝竹声,就是她们吹奏出来的了。
  按说这几个女孩子生得实在不错,但她们一直就站在那人旁边,韩雁起和赵虞城竟都未注意到她们,实在是那人太过惹眼了。
  "让他过来。"那人低低的道,就连声音也如玉石相击,十分悦耳。
  女孩子们很是惊讶的看了那人一眼,然后乖乖退下,只是忍不住去偷偷打量韩雁起。
  即便是说了一句话,那人仍是低着头,看不大清神色。
  韩雁起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先是手指触到他的脸颊,而后整只手贴了上去……
  赵虞城疑道:"你们认识?"
  韩雁起收回手,不可思议的望望自己的手,道:"我不认识他……但却认识'他山玉'。"
  "他山玉?"赵虞城一皱眉,道:"不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么?"
  韩雁起并不作答,而是惊叹的道:"不愧是他山玉,我竟想不到有人的皮肤能如此温润。"简直就像最上等的羊脂玉,恨不得握在手中细细把玩。
  那人道:"你果然是门里人。"
  韩雁起眨眨眼,道:"敢问师承。"
  那人一抬头,韩雁起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竟是一片阴翳,毫无精神,原来却是个盲的。他凭声约莫对准韩雁起的方向,道:"无门无派,只因家母出身风月,我却是个行商的,对此略有涉猎而已。"
  "你是薛横玉?"韩雁起问道。
  "正是。"薛横玉一颔首,道:"不想遇见大家,倒是我贻笑大方了。"
  韩雁起摇头晃脑的道:"你这阵排的已然不错了,你母亲难道是红袖阁的人,我知道如今懂姽婳将军阵的,也不过几处了。"
  薛横玉道:"家母正是红袖阁供奉。"
  韩雁起见是半个同行,又是个上等的名器,便道:"这样的,在下是扬州时花楼韩雁起,今日得遇他山玉,十分欣喜,想多句嘴问一下,薛公子为何要成碧。"
  薛横玉微愣一下,道:"时花楼?久闻大名了,没想到这江湖人倒有些路子呢。不瞒你说,蔚成碧我是要定了,要来做什么,现在却不好说。"
  赵虞城冷冷一笑,道:"你说要便要了么。"他往前跃了丈余,伸手去抓薛横玉。
  这薛横玉不会武功的,察觉赵虞城过来的风声,十分厌恶的拼命侧开身子,他那几个婢女都不要命一般上来用身体挡住赵虞城。饶是如此,赵虞城的手也触到了薛横玉的肩。
  只见薛横玉翻身伏在软椅扶手上,剧烈的呕吐着。
  他身形较为消瘦,这要命的吐法,看起来是真让人心疼。
  那几个婢女都十分熟练的上前伺候,有的打扫秽物,有的给他抹嘴,有的去端来玉盆漱口,还有将大氅换下的。
  薛横玉用手帕掩着口,低眉敛目的轻声道:"记得把这大氅烧了,灰烬埋远些。"
  韩雁起目瞪口呆,就因为被赵虞城碰了一下,这细细捻好的、一看便名贵无比的大氅,就要烧掉它?灰烬还得埋远些?
  薛横玉将手帕仍到婢女捧得玉盆里,这上好的苏绣手帕也算是毁了,他轻声道:"我最讨厌男人碰我了。"
  韩雁起无语的道:"难道你是女人不成?"
  薛横玉道:"不是,这又怎么样。"
  韩雁起无奈的道:"不怎么样,只是……只是我方才还碰了你呢。"按照这位公子的逻辑,岂不是他要把自己的脸烧掉?
  一个看起来地位比较高的婢女道:"你可是第一个能碰到主子的男人呢,我家主子自幼就有这个毛病,不能让男人碰,一碰就恶心得紧。不知今日是怎么的,竟让你摸了。"
  薛横玉淡淡的道:"多嘴。"
  那婢女连忙低了头。
  韩雁起想了想,道:"还有这等怪癖呢?"
  薛横玉道:"见笑了,韩公子,既你与蔚成碧他们是朋友,我也想问问你,你是否是要保他们?"
  韩雁起道:"我得先知道你要成碧做什么呀。"
  薛横玉不语,而后又道:"看来你是不会想让蔚成碧出什么事的了。"
  韩雁起皱眉道:"你原是想把成碧怎么样?"
  "唉……"薛横玉幽幽叹了口气,道:"我能请韩公子在舍下留宿几日么,有些事情想请教,顺道谈一谈蔚成碧的事。"
  韩雁起倒是不怕薛横玉使出什么手段,因为这薛横玉是个商人,他找来的江湖人都是些落魄的、身手不怎么样的江湖人,有明盛兰和赵虞城在,又怎么会出事。他若要用风月手段,那也不看看韩雁起是什么人,韩雁起又看他不像坏人——究竟是个上等名器——想事情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便应了下来。
  "那能帮我同伴将药性解了么?"韩雁起问道。
  薛横玉轻轻一击掌,便有个婢女从怀里掏了竹管,打开塞子在明盛兰鼻下晃了晃。
  薛横玉道:"闻完解药,立刻就解了药性。"
  等了片刻,还不见明盛兰醒来,韩雁起道:"这药怎么不管用啊?分量够了没?"
  "韩公子是大家,还分辨不出么。"薛横玉思量一下,道:"你看,可是因为你方才用凳子敲了他头,这凳子可是陈年梨花木的。"
  韩雁起哑然,半晌才讪讪的道:"应该是吧……"
  他在明盛兰脑上揉了揉,果然起了包,幸而未流血。这么用手心按摩数次,不久明盛兰就幽幽转醒。
  薛横玉往韩雁起那边侧了侧首,道:"既然醒了,我先走了,等会儿自有人带公子去厢房,有什么事,我明日来请教。"
  "多谢。"韩雁起看他神情烦闷,可能又是怪癖发作,不喜和男人们呆在一起?
  明盛兰揉着后脑,有些困惑的道:"疼啊……这是怎么的。"
  韩雁起心虚的道:"你没事了吧?"
  才问了一句,他忽然脸红起来,方才有事还不曾想起,现下才记起两人做了些什么事,他竟还问没事了吧,明盛兰若是答了些什么,岂不是尴尬死了。
  明盛兰盯着他看了许久。
  韩雁起羞窘的要命,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细声道:"看、看着我做什么……"
  明盛兰眨眨眼,好像什么也记不得了一样,茫然的道:"方才我中了药,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雁起,我是不是给人占了便宜?"
  "分明是你占了别人便宜啊 ……"韩雁起嘀咕道,一阵欣喜,好呀,果然是因为药的缘故呢,解完药性后就忘记发生了什么,以为那是梦境。韩雁起窃笑,他早知不用担心的,那进过姽婳将军阵的普通人,哪里还分得清幻觉与现实呀。
  这样明盛兰也就不得他被吻到丢人的起反应了,哈哈哈。这可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被一个一点床技也不会的圈外人三番两次吻到手软脚软,若是传出去真要羞愧死了。
  韩雁起忙道:"没什么,一点点便宜而已,你放心吧,我帮你教训她了。"
  "哦,是吗,那就好。"明盛兰道:"对了,方才那个人是薛横玉吗?"
  "对啊,就是他。"韩雁起一提到这个,有些兴奋的道:"你知道吗,那个薛横玉身上有名器'他山玉'呢。"
  明盛兰道:"又是名器?这个他山玉又是什么呀?"
  韩雁起道:"这他山玉和三千眸一样,也不好归属分类,只是性质偏向艳壶。都道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他山玉呢,不仅能攻石,更能攻花月春风,端得是风月一宝。你可看到他肌肤莹若玉石,古谱中记载,他山之玉抚之生春,质若羊脂更滑三分,润比蓝田还暖一筹。你想想,这么一个人形玉石,在床上时简直是恨不得揉进骨血里的。何况这他山玉卧之健体,合以温泉,更是最佳的补品。"
  明盛兰若有所思的道:"那这名器倒是占便宜,全身上下都是的。"
  "哈哈,对啊。"韩雁起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惜啊,这薛横玉竟是个盲的,要知书中记载,他山玉的双眸也是别有风情呢,光听他泠若玉石的声音就能探其三分了,真是可惜啊可惜。"
  这可真称得上是白璧微瑕了。
  明盛兰道:"你和他说了些什么,他竟要留我们住下?"
  韩雁起忙把方才的话还有薛横玉的古怪癖好一一都转述了,明盛兰看他几眼,叹道:"你这莫不是起了怜香惜玉的心吧,满口就答应了。"
  韩雁起窘迫的道:"哪有,我是考虑到不要多伤亡啊。"
  这时先前那黄衫婢女走了进来,道:"三位公子,主人命我带你们去西厢房。"
  韩雁起忙借机起来,道:"我们走吧。"
  明盛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微微泛酸,又有些懊恼。他哪里忘了方才中药后的事情呀,纵然当时脑子是有些不清醒,但如今药性解了,还是清楚记得发生了什么的。
  只是明盛兰看了韩雁起的神情,又思及他的性格,生怕这事使韩雁起尴尬之下产生抵抗,便故意装作什么记不得了来哄韩雁起。看韩雁起松了一口的样子,和他对又一个身怀名器之人的不寻常态度,以及那个薛横玉对他似乎也不一般,明盛兰真是忍不住后悔起来了。

  第四十九章

  韩雁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终于忍不住戳了戳明盛兰的背,道:"盛兰,你睡着了没?"
  "……干什么?"明盛兰当然没睡着,韩雁起每次一翻身,他的心就跟着一颤。
  韩雁起吞吞吐吐的道:"我是说……你真的记不得……你中药后发生什么啦?"
  明盛兰故作沉吟片刻,才道:"好像……我是不是被人亲了?"
  韩雁起真想说不是你被人亲,是你亲别人,不过他只能忍气吞声的道:"好像是吧。"
  明盛兰转过身来,道:"怎么能说好像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呀。"
  韩雁起黑着脸道:"是……"
  明盛兰道:"啊,那是谁亲的呢,我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韩雁起一惊,搪塞道:"错觉,肯定是错觉。"
  明盛兰轻笑一声,道:"我看你好像没说真话,你实在很不擅长说谎呢。"
  韩雁起懊恼的看着他,原来竟这么明显?
  明盛兰忽然道:"雁起,我问你,你日后会选择和男人在一起吗?"
  韩雁起有些高兴他转开了话题,缩在被子里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就要看他身上有没有名器啦。"
  明盛兰道:"若是我……像我身上的这艳戈呢?"
  "啊?"韩雁起呆了一下,才干笑道:"你别开玩笑了,你这可是艳戈啊,我怎么会和艳戈在一起呢。"
  明盛兰虽然早知道可能如此,还是灰暗了脸色,道:"为什么非得艳壶不可?"
  韩雁起挠了挠头,道:"你这么一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了,不过哪个男人喜欢在人之下嘛。"
  明盛兰勉强笑道:"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呢。"
  韩雁起撅着嘴道:"不用试我也知道。"
  明盛兰看着烛火摇曳下他浓黑的眼眸,有些伤心和无可奈何,也不知是什么促使着他,低下头,吻住了尚是清醒的韩雁起。
  韩雁起愣了以愣,呆呆的被他亲吻。
  明盛兰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唇覆在他唇上,停留了些许时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韩雁起哭丧着脸,有些畏缩的道:"你……你是要学吻技么……"
  明盛兰叹了口气,道:"不是。"然后便转过身去。
  这奇怪的态度让韩雁起不明所以的呆了好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十分模糊,也不敢去深究。只是心底有些难受,难受之余又有小鹿在跳动一样很欢喜,不知是什么怪异的情绪。
  看着明盛兰的背,韩雁起忽然很想他转过来。
  冷菜一十三道,热菜二十八道,果拼三盘,糕点水果茶水若干,另有燕窝老汤每人一份。用的餐具是上好的雨过天青瓷——对,就是人家用来收藏的那种,装水果的银盘都镶着拇指大的宝石数颗。
  韩雁起目瞪口呆的道:"这……这是吃饭还是吃银子呢?"
  薛横玉仍穿得十分厚,只是今日换了件狐裘,一看那细软的皮毛,便知是集腋而成的裘,非常暖和。他倦倦的靠在椅背,道:"我钱多的没处烧,只好在吃穿住行上浪费一点了。"
  韩雁起直咋舌,道:"这么奢侈,留给儿子也好嘛。"这人看起来这样雅致,怎的行事全然一副暴发户做派呢。
  薛横玉哼了一声道:"我没儿子,以后也不会有。"
  韩雁起悄悄看他一眼,奇怪的嘟哝道:"看样子没什么隐疾呀……"
  薛横玉因瞎了,耳朵十分灵敏,哼道:"没隐疾也不一定非要儿子呀,我宁愿死后将用不完的钱都散了。"
  穿黄衫的女子看了看沙漏,道:"主人,该用膳了。"
  薛横玉嗯了一声,道:"诸位请。"
  薛横玉并不要人帮忙喂饭,想必是出于自尊心,他让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们都退开,自己摸索着捧起汤碗和勺子,舀起一勺参汤往嘴里送,倒也轻松。
  韩雁起总觉得一个盲人吃饭,还是很不方便的,容易出事,他正好就坐在薛横玉旁边,就一边吃一边看着他。
  好的不灵坏的灵,也不知韩雁起是什么运气,他一想会出事,还真就出事了。
  薛横玉今日喝的胃口大开,自己摸着又去盛汤,那黄衫女子还不及上前帮忙呢,薛横玉就打翻了汤碗,那滚烫的汤水眼看就要泼到他身上了。
  幸而韩雁起一直注意着,连忙站起来抄起薛横玉往旁边闪。
  薛横玉身形较韩雁起还要矮小一点点,韩雁起将他抱在怀里往旁跳开,只觉这他山玉就是他山玉,即使隔着厚厚的狐裘,抱在怀中也仿佛能感受到那滑软,果真是通体如温玉啊。
  薛横玉猛的也吓了一跳,手紧紧抓住韩雁起的手腕,待站稳了才皱紧眉,道:"多谢韩兄了,黄缨,打扫。"
  前半句对韩雁起说,后半句却是对黄衫女子说。
  韩雁起松开他,笑道:"没事就好。"
  明盛兰也皱起了眉,因为韩雁起放开了薛横玉,可薛横玉的手还抓在韩雁起手腕上。
  这薛横玉的手不但是不松,还变本加厉的顺着手腕向上摸去了。
  韩雁起惊讶的道:"薛兄,你这是做什么?"
  薛横玉紧抿着唇,脸上有些惊讶,那双眼无神的对着一处,道:"冒犯了,韩兄让我摸完再说。"
  "这……"韩雁起傻傻的任他从手臂一直摸到脊椎,又摸到腿上,看着那边明盛兰的脸都比锅底还黑了。
  那些婢女们一个个则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盯着自家主子,不可思议的看一个平时被男人碰下就要呕吐的人,现在竟然在这个男人身上左摸右摸的,这不是幻觉吧?
  薛横玉终于摸完了,拿着一条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满面掩不住的惊奇。
  韩雁起忍不住问道:"薛兄,这是怎么了?"
  薛横玉沉吟片刻,道:"我实在不知……你竟是……"
  他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韩雁起摸不着头脑,问道:"我怎么了?"
  薛横玉笑道:"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么,怪不得,怪不得啊……"怪不得他独独碰到韩雁起没有呕吐的欲望,昨日感觉到他的存在时,只是觉得这人的气息十分清爽,让人想靠近,碰到后无甚反应,他也想过是否这人身上有名器,却没想到竟是风月之骨!
  可有些好笑的是,韩雁起居然像一点也不知道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薛横玉若是风月场中的人,或者他母亲当年再晚一些退出风月场,他今日恐怕就明白为什么韩雁起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事情了。
  可惜薛横玉的母亲早在韩雁起被师父收养之前,就退隐嫁人了。
  所以薛横玉现在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他素来有些警惕的,这事韩雁起竟然不知道,必有蹊跷,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于是他很淡然的道:"我方才发现一个事情。"
  韩雁起早在好奇了,忙问道:"什么事?"
  薛横玉道:"我发现韩兄挺适合拉二胡的……"
  "……就是这个?"韩雁起抽了抽嘴角,道:"你摸了那么久,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薛横玉理所当然的道:"对呀,韩兄,你可别觉得二胡怎么了,我这姽婳将军阵可就是靠二胡声撑起来的。"
  骗谁呢……你的姽婳将军阵分明用琵琶用的最多……
  韩雁起颇为委屈,怎么都把他当傻瓜骗嘛。
  薛横玉自顾自的道:"说到这里,不如我拉一曲二胡为各位助兴?我来拉,你们吃。"薛横玉没发现所有人的脸都绿了,伸手接过一把二胡,抱在怀中,开始拉起了凄凉的二胡曲……
  说实话,这么一个美人,十指如玉,抱着一把二胡拉,虽然有些古怪,但仍是很赏心悦目的。只是听着这凄凉入骨的二胡曲,吃饭简直是哽得慌,直想哭……
  吃饭完是午休时分,韩雁起和薛横玉约好等会儿休息好了到他那儿去聊聊,现下韩雁起就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摸自己。
  摸了手臂摸后背,顺着后背摸大腿,把个全身都仔仔细细的摸遍了。
  明盛兰终于忍不住了,道:"你怎么和薛横玉一样,玩瞎子摸骨啊。"
  "不是不是……"韩雁起道:"我这是在看看我身上哪不对呢,我总觉得薛横玉在骗我,他是不是摸出来我身上有什么了。"
  明盛兰道:"你身上有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呀!"韩雁起瞪着眼道:"要是知道我就不摸了。"
  明盛兰无奈的道:"那你现在摸出些什么了吗?"
  韩雁起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不对的呀。"
  明盛兰道:"……那不就是了,本来就应该没什么不对的,也没中毒也没怎么,我看是那个薛横玉作弄你玩吧。"
  "他作弄我干什么?"韩雁起有些死心眼,他认准了薛横玉肯定看出来了什么,认真的道:"反正我觉得他摸出什么不对了,快你来帮我摸摸,看我和常人有什么不同没。"
  明盛兰无奈的走上前,把手搭在他肩上,捏……
  "哎哟,痒!"韩雁起一扭,要笑不哭的道:"难受死了。"
  明盛兰只好又将手移到他背上,细细的从上往下摸,只觉韩雁起真是瘦,这条脊骨摸得清清楚楚,没什么肉。
  "痒……"韩雁起忍住不动,道:"怎么样,摸出什么没?"
  明盛兰道:"就觉得你比常人怕痒。"
  韩雁起道:"还有没?"
  明盛兰道:"没了。你也要想想啊,我又不像你,练过,怎么可能看得出什么来呢。"
  "哎呀,我忘了。"韩雁起一拍头,道:"竟然忘了,真是……那要怎么办呀。"
  明盛兰道:"我看你是杞人忧天,若你真有什么事,你师父会看不出来吗?"
  韩雁起愣了半晌,才呐呐的道:"对呀,我师父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傻孩子,你师父看出来就一定会告诉你吗?就一定告诉你这是什么吗?
  什么叫做天真,这就是。

  第五十章

  韩雁起想,薛横玉最多一种衣服一定是裘衣。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身上披的皮毛就又换了一件纯白的。
  薛横玉就坐在他那张一看就舒适无比的软椅中,就像要冬眠的动物,微阖双眼,总是带着浓浓的倦意。这样看来,便不知他双目已盲,让人十分期待那双眼。
  薛横玉轻声道:"请坐。"
  韩雁起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开门见山的道:"你打算问我什么?"
  薛横玉沉吟片刻,道:"那我就直说了,韩兄可知我双目如何盲了的?"
  韩雁起道:"这不是天生的?"
  薛横玉冷笑道:"自然不是,我九岁那年被人劫走,将双眼剜去,后弃于荒野,幸而被好心农家救了,问知住处后送回去。只是自那后再不能视物了。"
  韩雁起悚然,道:"竟有这种事?可你如今这眼睛……"
  薛横玉抚着自己空洞的双眼,道:"这不是我的眼睛,当年剜去我眼睛的人舍不得他山玉双眼空空,给我填了一双普通人的眼睛,却还是看不见。"
  韩雁起思及蔚成碧那双三千眸,惊道:"你莫不是想取成碧的眼睛?"
  薛横玉缓缓点头,道:"我记了那个为我换眼睛的人十多年,直到我有能力时,又寻了三年,花费金财无数,才找到他。他告诉我,我原本的双眼是取不回来了,只能找一双同为名器的眼睛。于是我又找,才找到了蔚成碧。"
  韩雁起道:"那个人是谁?"
  薛横玉道:"也许你知道,是魏长生。"
  韩雁起道:"魏长生,冢中人魏长生?"
  薛横玉再次点头。
  竟然是魏长生?
  这个魏长生出道很多年,自号冢中人,因他今年已不知多少年岁,宣称自己早该是冢中之人,却也一直不见死。
  韩雁起的师傅曾提起过,在他年轻时,魏长生就是冢中人了,一直到现在,还好好的活着,没有人记得他多老了,有的说一百多岁,有的说两百多岁,都人如其名的长生了。
  不过大家唯一知道的是,这个魏长生可不是什么好家伙。
  他天生鬼手,有一只灵活无比,鬼怪莫测的右手,在名器谱中就叫做"长生"。这只手不但于床技有一手,更是善断脉分针,精于药石。
  于医道极有研究的魏长生是道上有名的伪名器制造者,所谓伪名器,前文曾表述,蒙离所怀的名器,非真名器,乃药草所催成的伪名器,虽有床上妙用,却害人害己。
  而魏长生正是专门权贵们制造这样的东西,用处多多,比如培养好后送给对手,对手上了这人,就要无疾而终,一命呜呼了。或者上等一点,只对伪名器在身的人有害,对上他的人无害,用来做玩物,毕竟天生名器可遇不可求。
  总而言之,魏长生就是个惯喜旁门左道的风月中人,韩雁起的师傅在提起此人时,向来是十分鄙夷的。
  此时薛横玉说起当年剜他双目的人竟是魏长生,韩雁起真是又惊又恶,尚不知魏长生还干这种事情,道:"你也是被他害过的人,现在竟要连同他一起害人?"
  薛横玉手抵着下巴,细声道:"你没有盲过,你不能知道这种痛苦……我是一个瞎子,我这辈子最大期盼,不就是能重见光明?为了能再见光明,我就是付出再多也不惜。"
  韩雁起道:"连人命也可以?"
  薛横玉犹豫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请你来,正是想问问有没有两全的方法。"
  韩雁起气得呼吸不稳,大声道:"怎么可能有!魏长生啊魏长生,我原来以为他只是替人制伪名器,不想他这样狠毒,还将真名器剥下,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薛横玉道:"真的没有办法?"
  韩雁起怒道:"若有我早说了,你告诉我魏长生在哪里。"
  薛横玉道:"你想去找他?"
  韩雁起道:"自然。"
  薛横玉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韩雁起道:"你还想着要成碧的眼睛?你怕我们抓住魏长生后,没人能帮你换眼了吗?"
  薛横玉撇过头去,道:"人都是自私的。"
  韩雁起道:"我还以为你肯将魏长生的事情说出来,应该十分通晓大义……"
  薛横玉摇头,道:"我真的只是为了知道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若没有,蔚成碧的双眼我就要定了。我从来就不是个知道大义的人,说我心存善念,那肯定是骗你。"
  韩雁起从未见过这样坦荡的人,做坏事也这样坦荡,可细细一想,他只是将人之常情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谁人不自私呢,薛横玉与其他人相比,反而多了一份直白。
  韩雁起道:"你应该知道明盛兰是什么人吧?"
  薛横玉缩在椅子里,道:"天下第一神捕,我雇的那些人已经告诉我了。哈哈,果然金钱买不到真正的高手呢,不过即使如此,我也要破釜沉舟,你不用再想劝我了。"
  韩雁起道:"既然如此,那也请你转告魏长生,韩某虽不自诩为正道,也看不惯他的作为,这事,我管定了。"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魏长生的做法乱了规矩,没有碰见也就罢了,现在遇着了,是必要管上一管的。
  薛横玉淡淡的道:"你走吧,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应该会找你的。"
  韩雁起未及思考薛横玉最后那句话,匆匆出门回房了。
  他一推开房门便道:"快,我们走。"
  明盛兰道:"怎么了?"
  韩雁起道:"边走边说,我怕成碧他们出事。"
  赵虞城一听蔚成碧有可能出事,立刻起身,三人一同离开这待了一天的别庄。
  薛横玉的人并未拦他们,自然,要拦也是断断拦不住的。
  韩雁起在路上将魏长生的事情简单说了,道:"我觉得有些不妙,恐怕魏长生会趁我们不在对成碧下手,才急忙拖你们回去,就算没有事也得赶紧先走人,那魏长生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怎么说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即便是韩雁起,也没有把握对付他。
  这魏长生三个字,在风月行内人耳中听来,就是响当当的招牌,恶名昭著,臭不可闻。
  明盛兰道:"齐小白和蔚成碧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他弄翻?这个魏长生身手很好?"齐小白的身手就不必说了,齐风公子之名在江湖上可是响得很,而蔚成碧也非浪得虚名之辈。
  "唉……"韩雁起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还没弄懂吗?你自己想想,我当初弄翻齐小白和蔚成碧用了武功吗?"
  任何技巧,练到了巅峰,那都是很厉害的。
  这个魏长生右手"长生",手上功夫自然很是好的,再加上他专精旁门左道,齐小白和蔚成碧遇上他,还真不一定逃得过。
  可惜薛横玉似乎刻意拖了时间,一直到现在才说出来,如今赶回去,恐怕也晚了。
  当三人赶到客栈时,齐小白和蔚成碧果然已经不在了,拉住掌柜的一问,掌柜的哭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哪去了啊,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还是那两个小姑娘哭哭啼啼的问我们看见他们没有,才知道人不见了。"
  昨夜就不见了?
  韩雁起皱眉,果然如此,魏长生的动作还真快。
  赵虞城一掌将一张桌子拍得粉碎,面色冰寒。
  这动静惊了上面的人,偷香窃玉从楼上下来,一看见韩雁起就哭着道:"公子,齐公子和蔚公子被人带走了。"
  明盛兰拎住这两个想要一头扎进韩雁起怀里的小丫头的领子,道:"不要哭,好好说清楚怎么回事。"
  偷香用袖子随便抹了抹眼泪,哽咽的道:"我们姐妹睡的一向很浅,要随时听主子吩咐,昨夜听见隔壁有奇怪的动静,好像是人在打架,就一起去看。然后我们看见齐公子和蔚公子一起在打一个穿着灰衣服的人,那人蒙着面,看不清长相。可是没过几招,齐公子和蔚公子就晕倒了。那个灰衣人看见了我们,说留我们在这里给公子送个口信,然后就带着两位公子走了。"
  明盛兰道:"他让留什么话?"
  偷香道:"他说,若要离水刃和三千眸,三日后独身到城外飞花观去。"
  韩雁起皱眉,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要三千眸,现在已经得到了,为何还要让我去?"
  窃玉怯怯的道:"我看那个人好像也是行里人。"
  偷香道:"对,房内残留的香味,分明是行里人惯用的熏香,还有他的身法,分明就是练过床技的。"
  韩雁起道:"他是魏长生。"
  "啊!"看来偷香窃玉也知道他,她们惊呼了一声,道:"冢中人!不好了,公子,遇上这个老贼肯定没好事,公子你不能去啊。"
  韩雁起道:"你们只管说说你们听说的魏长生。"
  偷香窃玉道:"都是妈妈和我们说的,那个魏长生近些年很少出来,但一直托很多人到处打探一些人,妈妈说他肯定有什么坏事要做。"
  明盛兰沉声道:"看来魏长生的目标不止蔚成碧,他这几年都在准备,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韩雁起道:"我有种预感,只要三日后我去了,就知道他是要做什么事了。"
  明盛兰看着他,道:"我陪你去。"

  第五十一章

  因韩雁起从未出世,对于魏长生的了解也仅限于其师口中所得,此时要去见他,幸而有三天时间,便就近请了金老五来相问。
  金老五一听是魏长生,就直咋舌,道:"老弟,你好大的胆子啊,还去动那冢中人。你是不曾出来,不知魏长生都做些什么事。也好在你问的是我,这些事旁人哪里知道的多。那魏长生这些年不知钻研什么歪门邪术,还偷偷掠走他人馆中名器,凡举杭州三合馆、洛阳鱼儿楼、阳城千金一笑楼等等,都有丢了人的。大家知道是魏长生掠的人,却找不到他人呀。"
  韩雁起道:"那岂不是更要将他抓起来?他天生一只长生鬼手,将人掠去定是如薛横玉的眼睛一般割去名器,也不知是何用。"
  金老五连连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老弟你就是再厉害,也寡不敌众啊。魏长生用歪路子制了许多伪名器出来,就算是伪的,那也了得,你去了,岂不是凶多吉少。"
  韩雁起哼道:"假的真不了,纸老虎罢了。再说老哥你忘了,我侄儿和朋友还在他手上呢。"
  金老五道:"嗨,那也不能送上门去呀,我看你不如传书回去,和令师说一声,请他老人家出个山,那时节才是十拿九稳的赢。"
  韩雁起直摇头,道:"我三日后就要去,再等师父来,该死的都死了,该走的都走了。"
  金老五摊手道:"这可如何是好。"
  韩雁起道:"我且会会他再说,我还就不信他能厉害到哪里去。"
  金老五暗自叹气,韩雁起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时花楼就惯受尊宠的,出来后更是不曾遇到什么挫折,如今听说有人十分厉害,他心里自然有些不服气。现下有机会过过招,那是求之不得的。
  韩雁起这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他根本就没这种安危意识。
  金老五道:"老弟,老哥是尽力劝了你了,也不说矫情话,你若是执意要去,就去吧,只是千万保重,不要着了道。落在魏老鬼手里,那是比死了还难受呀。"
  韩雁起道:"你放心吧,我和明盛兰一起去呢.。"
  金老五一听,咦了一声,道:"那胜算倒大了许多,有你在,明捕头的武功才有用武之地,他若一个人去,肯定会被魏老鬼放倒的。"
  讲到这里,韩雁起又十分犹豫的想了想,才期期艾艾的道:"老哥,你知不知道姽婳将军阵?"
  "嘿,你这是问对人了!"金老五一抹脸上的汗,道:"我有个老相识就是红袖阁的人,姽婳将军阵,我熟啊!"
  韩雁起一喜,道:"那正好,我要与你讨论讨论,你说这人有没有能不把姽婳将军阵中的事忘掉?"
  "忘掉?"
  "呃……我是说,就是能清楚的记得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韩雁起回想起来就总觉得明盛兰解完毒的表现很奇怪,还盯着他怪怪的看了好久。
  金老五摸着下巴道:"这要看是什么人了,要像一般的村夫走卒、商人富甲,那进了阵遇到的事虚虚实实,解完药他可能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泄没泄过。"
  韩雁起迫不及待的道:"那要是像明盛兰这样的呢?"
  金老五怪异的看着他道:"难道你们遇上了姽婳将军阵?"
  韩雁起羞赧的道:"快说快说。"
  金老五也不追问,道:"若像明捕头这样的,八成能记住。你想想啊,他们做捕头的,都经过一些训练的,心性十分坚定,怎么的也能分清吧。"
  "什么?!"韩雁起大叫起来,道:"他记得?"
  金老五不解的道:"是啊,我说你们在阵里遇到什么了?你这么吃惊是怎么了呀。"
  韩雁起搪塞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
  这下子韩雁起可真是心乱如麻了,明盛兰居然记得?记得他为什么还装作什么也忘了呢……难道是怕两人尴尬?不对呀,他连吻技都求教过……这个用到手就那么不好意思了?
  一想到这个韩雁起的脸又是火烧火燎的烫,低声道:"哎,老哥,你看明盛兰身上那个艳戈该是什么用处啊?"
  金老五道:"咳,你这可为难我了,我怎么能一眼就认出来呀。"
  韩雁起道:"那我提供一些特征呢?"
  金老五哭笑不得的道:"你就别让我丢人了,老弟啊,你要讨论名器等过几天你师侄来了,您二位好好考究一番,如何?"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韩雁起回房时,明盛兰正坐在桌面弄些什么,韩雁起本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极想知道他到底记不记得那天的事,又不好意思问。现下一看,倒有些好奇他在做什么了。
  那桌上摆着大大小小几十上百个暗器,针镖钉梭的,不一而足。明盛兰端坐在那里,很仔细的拿起一个个暗器,往上面滴些什么药水。一抹上去,就碧莹莹的发着绿光。
  见韩雁起趴在旁边看,明盛兰分心道了句"小心点,都有毒。"
  韩雁起道:"你在淬毒?"
  明盛兰道:"到时指不定我能用毒药弄翻魏长生呢。"
  韩雁起撇嘴,道:"可别没用啊,魏长生也是个用药的高手呢。"
  "瞧你这话说的,"明盛兰举着手上的东西,道:"知道这些毒是谁给我的吗?"
  韩雁起道:"谁啊?"
  明盛兰道:"米其妙呀,你没忘了他吧?"
  韩雁起道:"奇妙娘?他还会用毒呢?"
  明盛兰摇头道:"他不会,可沈千醒会呀。沈千醒他爹就是用毒的高手,师出名门,毒中圣手贺兰缺知道吗?沈千醒的爹就是他的关门弟子,毒术了得。"
  "贺兰缺?不认识……"韩雁起掰着手指,道:"什么毒中圣手的关门弟子的儿子的情人给你的毒药,啧……真的有用么?传了多少道了,魏长生那可是我们风月界的长生鬼手啊。"
  这话让明盛兰也愣了愣,想了半天才道:"要不我们去试试?"
  "怎么试呀?"
  明盛兰道:"比如拿只鸡来实验一下?"
  韩雁起道:"魏长生比鸡可强多了呢……我看你也别摆弄这个了,有心思不如我教你几招床技,到时有什么事也应下急呀。"
  明盛兰心中一喜,面不改色的道:"好呀。'
  韩雁起这才一提议完,就有些后悔了,但也说不出为什么后悔,好像一遇见明盛兰,就有很多解释不了的事情发生。
  "嗯,那先告诉你一些窍门吧。"韩雁起道:"你还记得我初时对齐眉用的那招吧?行内话谓之点春穴,这穴道不同你们习武人找的穴道,隐秘很多,难找,难点的精准。到时若有人点你,你就仗着身子灵活乱扭便是了,一刻也不停下,除非是我或者魏长生那样的老变态才有可能在你乱扭时还找得准穴位,还只是有可能而已。"
  凭明盛兰这个身手,他若是真群魔乱舞一样扭起来,谁还能看得清啊。
  明盛兰道:"那要身手好,把杨意也叫上?"
  韩雁起道:"这……这不好吧,人一多,到时顾虑也多啊,总要留人接应吧。"
  明盛兰道:"你一说接应,我忽然想到了……青州城外有驻军吧?"
  韩雁起道:"你是说……?"
  明盛兰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与兵部的人向来关系还不错,办事时不时也借个兵剿匪什么的,为了方便,也有那么点特权,现在修书一封,调令青州驻军帮个小忙,还是可以的。"
  韩雁起击掌大笑,道:"太好了!到时就来个瓮中捉鳖!"
  明盛兰含笑点头,道:"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韩雁起道:"还有你要记住,长相那都是过眼云烟,到时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床技高手,无论他生得美丑,千万不能着道了。"
  明盛兰面色古怪的道:"你是说,可能不止有美人计,还有'丑人计'?"
  "哈哈,约莫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韩雁起笑着点头,道:"你看我,是不是生得平凡无奇呀,但是谁能料到我是时花楼的人呢。"
  "也不算平平无奇,"明盛兰忽然捏住他尖俏的下巴,认真的道:"眼睛很大,皮肤很白很滑,头发很黑,怎么能算平平无奇呢。"
  韩雁起一僵,强自放松道:"哈哈,眼睛大很多人眼睛都大啊,像成碧那样的凤眼才不是平平无奇。皮肤白的人就更多了,梅卡嘉你记得吧,她皮肤多白,在她们国家她算黑的了,要像薛横玉的他山玉,那才是叫顶好的皮肤吧。至于头发……嗯,难道还有年轻人的头发不是黑的?"
  "噗,"明盛兰轻笑了出来,道:"这会子你倒是会说话了,巧言善辩,我看你这嘴也很不寻常呢。"
  韩雁起得意一笑,道:"那我到要问,你指的究竟是会说话……还是会接吻?"
  明盛兰沉吟了片刻,道:"说话是说说话,接吻就……"
  韩雁起一挺腰杆,眉飞色舞的道:"我吃香蕉的时候……唔!"
  话未说完,就被明盛兰一下子堵住了嘴。
  明盛兰含住他那两片软软滑滑的唇瓣,唇上一片温腻触感,鼻尖相抵,呼吸交缠。明盛兰一张口,在饱满红嫩的唇上舔吻,好像要吞了下去一样。
  韩雁起一下子瞪大了双眼,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想到的竟然不是羞窘和为什么这人没中药也吻他,而是——千万不能再丢时花楼的人了!
  不可以让他以为我真的是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啊!
  但韩雁起还是不大好意思,他一闭眼,十分主动的张开嘴,伸出了舌尖,与明盛兰的缠在一处。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韩雁起这次倒也记起了呼吸的方法,渐渐沉稳下来,呼吸绵长有力。他较明盛兰要矮一些,便微仰着头搭着他的肩,吐出舌尖,两人唇舌相交。
  譬如蛇信,灵动而淫。
  韩雁起首次实践了这句话,他的舌头便如蛇信一般柔软灵活,一动一静都透着一种要动不动的诱惑,欲拒还迎……
  蛇性本赢,这秉持着学蛇的原则,韩雁起的手也如同蛇一般缠紧了明盛兰,左腿勾着他的打圈,整个人都绵软无力一般的攀在了明盛兰身上。
  明盛兰干脆往旁边一移,将韩雁起压在墙上,低头狠狠的亲吻他。
  齿关微阖,含住他动来动去不老实的舌头,深深的舔吻,那舌尖几乎要抵到喉咙了。激烈的唇舌交战中,多余的唾液都顺着两人的下颌留下,看起来情/色无比……
  一个学蛇,一个肖狼,也不知到底是哪一个占了便宜,哪一个输了一筹。
  ……
  一直到这持续一盏茶时间的长吻结束,韩雁起才微喘着想起来:倒是没忘了用吻技,可怎么用的是为下者的那种呀!怪不得如此契合!

  第五十二章

  明盛兰也是一时忘情才吻了下去,只怪那时气氛太好,却让韩雁起好不难堪,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他心中又是惊又是窘迫,不知如何自处。
  明盛兰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下子明盛兰可算是放开了,同韩雁起接吻数次,他才真正确定韩雁起心中绝不是没有他,只是不曾认识到,欣喜之余明盛兰又有些烦恼要如何含蓄的点醒他了。
  韩雁起皱着脸,表情怪极了,他觉得明盛兰这时还笑眯眯的,方才莫不是在开玩笑?
  明盛兰拍了拍他的脸颊,镇定自若的道:"继续学吗?"
  韩雁起愣了一瞬,才傻傻的道:"继续。"
  明盛兰忍俊不禁,这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可得好好看住,不然就被拐走了。
  韩雁起这三日里日日同明盛兰呆在一起,同寝同食,时时演练床技手法,习得窍门。明盛兰就时不时的亲一下抱一下,韩雁起总处于被动,怎么也不敢问明盛兰这样做是个什么意思。
  本来嘛,有人莫名其妙的忽然总同你亲热,又不说原因,怎么的也要问问吧?可韩雁起不知是为何,自从那日被明盛兰奇怪的吻过后,两人稍微靠近一点,他就莫名的心慌气短,脸红耳赤。
  韩雁起都快哭了,这是病吧,是病吧?他活了二十年,师父教给他那么多床技,就是没有教他为什么和人贴近一点都会心跳的那么快。
  可是韩雁起也不敢问明盛兰,问他,哎,你说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你没病怎么老黏着我亲热呢?我没病怎么一靠近你就脸红呢?
  就算是同时面对二十位扬州花魁,韩公子也不曾起过一点波澜的,果然是外面的世界更广阔,人外有人么?
  对了,明盛兰身上那个无名艳戈还不知长处呢,莫非……就是让人心慌气短?这极品艳戈也太怪了吧?
  韩雁起面上还努力憋着,心里却越想越漫无边际,眼看要去赴魏长生的约了,他实在忍不住了,也不敢找明盛兰,偷偷把金老五请了来。
  金老五还是虚汗直流的,上个楼就呼哧呼哧直喘,擦着汗道:"老弟啊,眼看着你就要去魏长生那里,可是有什么事要托……吩咐?"
  韩雁起撑着下巴道:"老哥,你也看了明盛兰吧?他身上有艳戈来的。"
  "这个我知道,"金老五道:"说来我还不知道那新艳戈有什么厉害之处呢,老弟你一定知道吧?"
  韩雁起脸不可察觉的红了红,才小声道:"老哥啊,你说那艳戈的作用,有没有可能是让见到他的人心慌气短,容易脸红啊?"
  "啊?"金老五诧异的道:"气短脸红?这个我倒不知道,看哥哥这虚劲儿,见着谁我都气短脸红。"
  韩雁起颇为无语的道:"啊,是么……"
  "怎么的?莫非是你一见着明捕头就脸红?"金老五啧啧称奇,道:"真是太让我意想不到了。"怎么看韩雁起的形容,十分像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可是明盛兰不是他的人么,感情这俩人还不曾发展到那份上?
  韩雁起噎了一下,不好意思的道:"好像是这样……所以我很奇怪啊,从前都没有过的,自从他那天亲了我,我再看到他就老是控制不住心跳呀。"
  金老五瞪大了眼。
  韩雁起道:"老哥你怎么了?"
  金老五道:"你们,你们这两天才头一回接吻?"
  韩雁起道:"第……第二次还是第三次来着。"
  金老五摇着头道:"唉……我说老弟,你们俩到底谁是在上面的那个啊?"
  "咳咳……"韩雁起猛的咳起来,道:"什么上面不上面的,我和他还没什么呢。"
  我看很快就要有什么了,金老五兀自在心里想,他语重心长的道:"老弟啊,这样吧,你从魏长生那里出来后,我便告诉你,你为什么会脸红。"
  韩雁起不解的道:"为什么要出来后啊,我挺想知道的,你现在能告诉我么。"
  金老五道:"还是,还是等你们同生死共患难一回再说吧,说不定都不用我来告诉你了。而且我这不是希望你能妥妥当当的回来嘛。"
  任韩雁起怎么求,金老五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韩雁起也拿他没法,又要出发了,这才揣着遗憾上路。
  韩雁起从青州驻军那里调来了两千人,商量妥后那些人就提前分批埋伏在魏长生约韩雁起见面的飞花观附近。
  这飞花观本是青州城外一处道观,韩雁起也是听金老五说,才知道这里原来也属娼门,里面的道士都是平日修行,有客来就双修的床上道长。现下魏长生约在那里见面,看来飞花观是他的地盘了。
  两人骑马同去,在观门前停下,就有小道童从门内迎出来,给两人牵马,脆生生的道:"两位,请进。"
  这小道童看样子不过才十一二岁,眉眼俊秀,可那身形瘦弱间竟透着一股丰韵妩媚,眉间泛着桃花一般。这一看便知是自小调/教起来的,身上穿着道袍,比不穿衣服还诱人。
  进观有一条小路,两旁载着各种花树,落了好些花蕊在道上,真正的□,正合了那句诗,"□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这观中空无一人,只有鸟鸣花香虫语,韩雁起和明盛兰跟着那个小道童一路走,就只听得见自己细碎的脚步声与簌簌落花声。
  及至能见大殿,小道童便停下来,道:"两位客人,到这里就请你们自己走了。"说罢他往路旁的花丛树木间一钻,分花拂枝,顷刻不见踪影。
  那大殿的门窗都合着,看不见里面,韩雁起自去推门。
  这一推开,阳光照进了大殿,才看到这其中的光怪景象。
  你道如何?原来殿内正中竟供着三清道尊,旁侧却供着西天诸佛,可这些泥塑却又与寻常寺庙供的不一般,看他们宝相庄严中带着三分欢愉,浑身□交缠,摆出各式淫/乱姿势,有的单独成像,有的两两相抱,也有那四五人共在一处的。
  乍见是神像,细细一看,原来是演春宫的假神们。
  道不道,释不释,三分端庄,七分淫/靡。
  而最奇的还是每座神像旁都侍立着或一或二或三个道童,也俱成不堪入目的姿势,只是他们都穿了衣裳罢了。
  那些神像的表情刻画传神,含而不露,反而是侍立的道童们神情夸张到虚假,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站在三清道尊像下的是一个青年道士,他与旁人不同,是手执银拂端正的站着的,见韩雁起和明盛兰推门进来,就微笑着道:"贵客远来,敝观真是蓬荜生辉,贫道是此间观主,云鹤子。"
  韩雁起眼睛一扫,只淡淡环视了一周,便面不改色的道:"观主久等了,是韩某来迟,还请见谅。"
  云鹤子微微一笑,虽然年轻,却很有道骨仙风的味道,他道:"贫道奉长生大师之命前头相迎,大师说请韩公子指点指点敝观'释道无遮阵',贫道这才放肆请教。不过韩公子似乎还带了一位朋友,不知是哪方高人。"
  韩雁起眼睛一转,道:"这位是帝都徐家传人,你唤声徐公子也行。"
  "哦?"这云鹤子倒也实心眼,一稽首,认真的道:"我倒不知是徐家人来了,失礼了,徐公子。"
  看来魏长生竟然没告诉他,和韩雁起同行的是鼎鼎有名的天下第一神捕,才不是什么帝都徐家传人。
  云鹤子打完招呼,道声"请教了",拂尘一挥,开始念经。
  也不知念的是哪门经,声音低低沉沉音调婉转煞是好听,那些本侍立在神像旁的道童们都各自按位迎上来,围住了两人。
  明盛兰低声道:"你知道怎样破解吗?"
  韩雁起叹了口气,道:"从没听说过,看来是魏长生自创的,不过万法不离其宗,放心吧,你守好就行,实在不行下手用暗器——那毒都淬好了吧?"
  明盛兰点点头。

  第五十三章

  却见那一个个道童神情如木偶一般,双眼无神偏作笑意,心中不喜却浮欢态。这些道童虽为男子,身形婀娜,双腿修长,手指细长,一看便是在骑跨和指功上苦练过的。有诗为证:泥做骨来木为皮,两眼鳏鳏强露喜。不知何方妖娆客,但得一身好床技。
  这场景你说恐怖不恐怖,分明是真人,没有一点神气,泥偶木梗似的,呼啦呼啦一群就过来了,直似行尸一般。再合上周围那些怪异的神像,这释道无遮阵未展威力已有七分气势。
  韩雁起和明盛兰两个背贴背站着,韩雁起从怀中摸出一粒碧莹莹的药丸给明盛兰服下,明盛兰先吃了才道:"这是什么?"
  韩雁起两指夹住一个道童伸来的手指,道:"吃了这颗药,二十日内什么春/药都不怕,我就带了三颗出来。"
  他只是简单介绍一下,说来这药可不简单。
  听来这药服后可任何催/情药都不怕,神奇之余未免觉得有点像传奇里头那些服后立增几十年功力的朱果,或是走江湖卖艺的人吆喝的那种大力丸。实则这药是真不简单,就算是韩雁起现在也炼不出来。
  制春/药在风月一门中能算做专门的技术,凡举风月场天下诸门诸派,十个里面只有两个拥有懂的怎样调制春/药的床技师傅。——自然,这里的春/药指的断然不是平常人们所用的那种劣等春/药。
  这些春/药风月一道上用处多多,不说别的,但是眼前的阵法,凡是要摆阵,第一个少不了的就是上等春/药,然后才是阵眼。所以韩雁起才让明盛兰服药,不然他第一个就得倒下。
  调春/药是一门十分深奥的学问,而且最特别的是,研究这个不但要有天赋,还得有钱有运气。古典中的制药法,引子里动不动给你来个九十九个二八处子落红,或者是上等艳戈的初精之类的,甚或什么雪山幼鹿王颈边精血,这些东西是有价无市啊。
  能挑动如杨意这种冰山的春/情的催/情药,只能算是下等情药。风月门里有些配方也流到外边,被少数人掌握,例如服后令人再不能为上的"受性大发"。总之,百种春/药,百种效用,就不一一赘述了。
  由此来想想,韩雁起这药竟能让人不受任何一种春/药的影响,可真是了不得了。要知道,即使是韩雁起这种自幼服用各种春/药,到如今,还是有很多能够影响他的顶级春/药存在的而这药就算普通人服了,也一样有效。
  所以这药虽然只有二十日效应,也足够了。并且韩雁起有一条没说,此药也能当做万能解药,中了任何一种□后都能解,算作防治皆可。
  就韩雁起带出的这么三颗,叫做"软金玉"的,可别看数量小,韩雁起的师傅从收集原料到闭关炼药,再到出炉,要花费整整十年时间,而一炉的数量,也不过寥寥数十颗。
  是以韩雁起拿出这颗药给明盛兰服下,就那么一闪而过,云鹤子看清后也是眼睛一亮,赞道:"不愧是时花楼的人,出手就是不凡。"
  就这么小小一颗,管你二十天春/药不侵,那就是多少银子多少珍贵原料啊,云鹤子可要替他心疼了。
  韩雁起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一个想抱着他的腿的道童,道:"过奖了。"
  明盛兰就算本不知道,听云鹤子这么一说,也知道这药有多珍贵了。他四下望了望,道:"这些人不知疼痛似的,该怎么办啊?"要说这些孩子,都是十分无辜的,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总不能大开杀戒把他们都杀了吧?
  韩雁起道:"阵眼,破了阵眼这阵就破了。"
  明盛兰道:"那这阵的阵眼在何处?"
  "喏,"韩雁起一指云鹤子,道:"不就是他。"
  明盛兰道:"他?"
  韩雁起点点头,道:"那日在薛横玉处的姽婳将军阵,薛横玉就是阵眼,所以他藏在了机关后,那阵尚不能算上等,他毕竟不是正宗门里人。但看这阵,虽是精妙,却是后人所创,没经过时间验证,总少了一些圆滑,多了一些漏洞。比如这云鹤子必须就在旁边念个什么经,不能躲起来,倒给了我方便。"
  明盛兰道:"那你要如何破他这个阵眼呢?"
  韩雁起摇头,道:"不是我破,是你来破。"
  明盛兰愣了一下,道:"我怎么会破,你说笑呢。"
  韩雁起认真的道:"这种时候谁同你说笑,真是由你来破,我来挡住这些道童,你就去云鹤子那里,先以我教你的指法点他腰下,这是徐家人最擅长的,云鹤子以为你是徐家人,必定不敢大意,他一小心对付,你再用武功,出奇不意。"
  明盛兰听后,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我现在便去。"
  "你也小心。"韩雁起在他旁边将那些道童都引来,因为不要暴露武功,明盛兰是走过去的。韩雁起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真是太怪了。
  其实吧,风月阵风月阵,早先就是两派人比试床技的。床技床技,那就是要双方上床才能比啊,至少你也要肌肤相亲吧。要破阵,说来百阵归一,再多花样,总结来还不都是要历过这些道童后去与做阵眼的人比试。
  现下这阵,韩雁起只要由明盛兰护着,自然能轻松到云鹤子旁边,再论床技,云鹤子那是远远比不上他的。但就算是远远比不上,云鹤子也不至于不堪到被韩雁起一戳就戳倒了,看他这样,起码也能坚持个一炷香吧。
  一炷香的时间能做些什么?接吻够深吻几番,抚摸够摸到你纯情勃发,直接弄下面就更快了,韩雁起来的话这一炷香功夫能让你射到腰腿无力,精亏肾虚。
  所以韩雁起才没有用这"正统办法"啊,也说不上为什么,韩雁起就是不想和那个云鹤子接触,若当着明盛兰的面和他亲热,韩雁起只不过想了一想,就觉得真不喜欢。
  所以只能用歪办法破了,让明盛兰利用自身优势,硬破去这阵。
  明盛兰到了那云鹤子身旁后,云鹤子果然警惕的看着他,明盛兰身手一向灵巧,由韩雁起教来十分正宗的手势一出,云鹤子当即以为他要用指法,踮脚一转,避开那指往他怀中钻去,想是要贴身比试了。
  这来的可好,明盛兰将手一送,夹在指间的银针便刺进云鹤子体内。那针上淬了烈性蒙汗药,云鹤子都来不及挣扎一下,就软趴趴的倒在地上了,晕前的眼神无比悲愤,这,这不是比试床技么!
  云鹤子一倒地,诵经声也停了下来,韩雁起指给明盛兰地方,明盛兰以一枚梅花镖熄了壁上燃烧的阵引。
  至此,那些道童都呆了一下,然后各自回到自己原来的侍立的神像旁边去了。
  大殿再度安静下来,明明有很多人,却空旷得诡异。
  明盛兰轻声道:"接下来往哪走。"
  韩雁起道:"不走,我们在这等,总会有东西出来的。"
  所以东西,出来了才知道是什么。
  "吱吱,吱吱……"
  一只猴子从神像后蹿了出来,蹲在神坛上抓耳挠腮的看了看,然后朝后面吱吱几声,便又蹿出两只猴子。三只小孩高的猴子在神坛上蹦来蹦去,抓着上面供奉的水果,吃了一口又丢掉,或者互相捉捉虱子,自得其乐。
  明盛兰道:"……猴子?"
  韩雁起神情却十分凝重,道:"竟然是艳宠。"
  明盛兰道:"这又有什么稀奇处?"
  韩雁起指着那猴子,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些畜生,仔细看他们的眼睛和爪子。"
  明盛兰凝目一看,果见这三只猴子的眼睛和前爪都有不凡处,那双眼竟隐隐透着艳红,前爪如人手般长而少毛,灵活无比,且力道十分大,能够徒手抓碎一颗核桃,与他们瘦弱的身形完全不符。
  韩雁起道:"这叫艳宠,凡有将禽畜用秘法□,教其床技,唤作艳宠,用途不外床上助兴等。"
  明盛兰脸色一变,风月场中这些口味十分重的秘闻实在让为人正派的明捕头十分受不了。
  韩雁起道:"咳,可能你也听过一些民间趣闻吧,说哪家妇人受不了闺房寂寞,与畜生苟合,甚或有卡住下/阴出不来的……那些也不算是杜撰,因为确实有些风月门派□好了艳宠,专卖与深闺寂寞的妇人,或是卖给达官贵人助兴,算是那些故事的原型吧。"
  明盛兰甚觉恶心,道:"怎么还有这种行为,你也要学这个?"
  韩雁起道:"知其法,未曾行,因为这艳宠自幼喂养秘药,□起来麻烦,但寿命也因为各种折腾,只有短短几年,太阴损了。"
  明盛兰道:"那最好也不要……这简直就是伤风败俗!人畜苟合,有违天理。"
  韩雁起点头。
  这些猴子在这个时候出来,自然不会那么简单,韩雁起提起精神,同明盛兰并肩站着。
  片刻后,又有"嘶嘶"的声音传来。
  韩雁起定睛一看,墙角、神像后各自钻出三条碗口粗的蛇,通体如黑玉,双目闪着碧莹莹的光,殷红的蛇信时不时探出老远。
  那三只猴子十分兴奋的跳下来,将蛇盘在脖子上嬉戏。
  韩雁起倒吸一口冷气,道:"这回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了。"
  明盛兰道:"这些蛇……"
  他话未说完,就见那三只猴子将蛇猛的抛向他们!
  黑蛇在空中张大嘴,露出寒光闪闪的利齿和血红的信子。
  韩雁起猛的把明盛兰推开,那三条黑蛇便"啪"的一下落在他身上。明盛兰眼见不妙,韩雁起竟然还推开他,目眦欲裂,韩雁起看他想过来,急道:"别过来!过来两个一起完蛋!"
  明盛兰也懂得这个道理,可蛇喜缠人,这三条蛇落在韩雁起身上,怎能让他不心焦,恨不得那蛇是落在自己身上。
  眼见一条黑蛇的头凑向了韩雁起的上身,韩雁起连忙抓紧时间道:"魏长生不会让我们死,这些蛇的毒囊都被拔去的,你小心在旁看着!"
  明盛兰咬牙站开几步,紧盯着他,伺机救人。
  两条蛇打圈束住韩雁起的手脚,韩雁起一个不稳便摔在了地上,三只猴子吱吱叫着过来,在韩雁起怀里掏摸,不一会儿把剩下的两颗软金玉找到了。
  一只猴子站在韩雁起旁边,伸出手,把他的腰带给解了拿在手中玩。
  那蛇在韩雁起身上爬来爬去,不一下,衣衫便凌乱了,敞开露出里面的锁骨,白白嫩嫩的一点胸膛。
  蛇不知是喂的什么药,黑玉一般温润的颜色,和韩雁起那白腻的肌肤衬着煞是好看。
  一条蛇钻进了韩雁起的领口,韩雁起倒抽一口气,大冷天的,蛇冰冰冷冷的钻进去,实在是冷的他一激灵。
  那黑蛇盘在韩雁起胸前蹭动,韩雁起难受的皱起了眉。
  明盛兰道:"怎么了?"
  韩雁起道:"……没、没什么。"他虽是这样说,但语气明显带着颤抖。
  明盛兰急道:"是不是这蛇咬你了?"
  韩雁起道:"没咬……"
  明盛兰道:"没咬你怎么声音直发颤,脸色这样难看,快告诉我!"
  韩雁起紧闭着眼,咬着牙道:"蛇……这蛇身上有催/情药……"
  明盛兰脸色一变,道:"你怎么会中药?魏长生竟然给你下药?"
  药性似是十分强,韩雁起勉力道:"这药纯粹是折磨人用的,蛇姓本淫,再经□,只沾身便中药,还将我的软金玉拿走,分明……啊!"他仰头痛叫一声,原来有蛇一口咬在了他臂上。
  明盛兰急忙就想冲过去,韩雁起叫道:"我没事!只是咬一口而已,你小心……魏长生肯定要来了……"
  明盛兰急的眼睛发红,道:"我去把猴子手上的药拿回来?"
  也不等韩雁起回答,他便箭步蹿到那只猴子面前,伸手去夺那药。
  哪知这猴子身形十分灵巧,矮身爬开,跳到神坛上,冲旁边吱吱叫了几声。
  明盛兰顺着它看的方向看去,发现那边的小门不知何时开了,几个人影出现在阴影中。
  那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走出来,原来是四五个年轻男女簇拥着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许的男子,那男子身形修长,两鬓微霜,略显瘦弱,生得十分普通,只那双眼,神采奕奕,顾盼有神。
  他穿着纯黑的长袍,优哉游哉的背着手走过来,一挥手,那猴子便到了他面前,他拿过两颗药,在鼻底嗅了嗅,笑道:"真是好药啊。"
  "魏长生?"明盛兰问道。
  魏长生再一看他,满意的点点头,道:"真是好名器啊。"
  好药,好名器,一出来这魏长生就连连赞叹。
  韩雁起断断续续的道:"解药……"
  魏长生挑眉,道:"没有解药,我调春/药从来不配解/药,后辈,你可得好好享受啊,这药可难得了,是我专卖给那些贵人教训不听话的爱奴的。"
  韩雁起啐道:"老贼!"
  魏长生道:"啧,你这后辈,怎么这样不讲礼貌?若不是看在你这根骨,我早把你送给太监玩了。"
  明盛兰一怒,冷冰冰的道:"他说的难道错了吗,老而不死是为贼。"
  "嗬!"魏长生嘿然,拍了拍巴掌。
  便见韩雁起惨叫两声,原来是又被咬了一口。
  三条黑蛇悠悠的从韩雁起身上爬开,游到了魏长生脚下。
  明盛兰忙上前抱住韩雁起,道:"雁起,你没事吧?"
  韩雁起脸色潮红,不知哪里来的力,猛的抱住明盛兰,将他也压在地上,然后骑跨在他腰上,手撑着他肩膀,呼呼的喘气。
  明盛兰皱眉,道:"你……"
  韩雁起重重的咬在他唇上,把接下来的话都吞进肚子里。
  韩雁起极为难受的在喉中低鸣,用力嗜咬明盛兰的嘴唇、脖颈、胸膛,却也纾解不了多少。
  明盛兰心疼死了,任由他在身上乱咬,韩雁起似乎忽然牙齿变得尖利了,将明盛兰的胸口咬得血迹斑斑。
  魏长生哈哈一笑,道:"咬得好,真像我养的那条小狗狗。"
  明盛兰瞪着他道:"变态!"
  魏长生点点头,道:"说得好!我就是变态,活了这么久,不变态也变态了。"
  明盛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长生踱来踱去,道:"其实我还没想好呢,我是想整一整你们的,但是用什么办法呢?你说让一条藏獒把你给奸了,然后让你看着这个讲话不中听的后背被轮奸了怎么样?"
  韩雁起喘着气,就是难受也要撑着骂道:"死变态,你要是敢,我不会放过你的!"
  "哎哟哟,你都这样了,还想着把我怎么样啊?"魏长生嘿嘿一笑,道:"不过我喜欢你这烈性子,你这根骨我也没法要,这样吧,我就让你痛快点死了,然后你这个同伴嘛,把他的艳戈弄下来后,我会让他陪你的。"

  第五十四章

  韩雁起额上冒着涔涔冷汗,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魏长生。
  明盛兰冷静的道:"现在外面有两千青州驻军埋伏着,只要我们稍有差池,你也别想全身而退。"
  魏长生脸色不改,笑眯眯的道:"那没事,我先折磨折磨你们,然后拿你们当人质逃了,再下手也不迟。呐,到时候你那根艳戈就是我的了。"
  明盛兰一阵恶寒,道:"你要这做什么。"
  魏长生指着自己的眼睛,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明盛兰仔细一看,只觉魏长生这双目温润如玉,颜色浅浅的,似乎有烟气氤氲在里面一般,十分好看,韩雁起难受得不能集中注意力去看,可明盛兰忽然想起什么,灵机一动,道:"薛横玉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魏长生抚掌大笑,道:"挺聪明的嘛。"
  明盛兰鄙夷的道:"小人,薛横玉的眼睛分明在你这,你还诓他,去害蔚成碧。"
  魏长生扶着自己的脸,微微迷醉的道:"这又怎么样,何止是这眼睛啊,我全身上下,哪处不是极品名器,只差……只差一根上等的艳戈了。"
  明盛兰道:"我不明白,你要通体名器,是有什么用。"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不会还指着这身名器四处勾引人吧?
  魏长生哼道:"你懂什么,我自从研究出了怎样把一个人的名器移植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后,我就有个想法,如果有一个人,全身上下,无处不是名器,那该是多么神奇的事情。自从我有了这么想法,就一直为此奋斗,花费了无数精力,才达到现在的地步,只差最后一步,只差最后一步我就大功告成了!"
  他脸上显现了有些疯狂的神情,很明显,魏长生是对自己从事的工作太过痴迷了,痴迷到一种变态的境界。
  明盛兰却无法理解,他道:"可你全身没有什么地方是自己的,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怎么没有?"魏长生道:"我的脑子和我的魂不是我的吗?啊,对了,还有一个地方,那就是骨肉,这里我暂时还没有想出来该如何换,不然……哈哈,这小子的艳骨也是我的了。"
  明盛兰一惊,道:"艳骨?"
  魏长生道:"看你这样子,竟是不知道?"
  明盛兰是真不知道什么艳骨,可听魏长生这话,艳骨分明是一种名器,而且是韩雁起身上的名器,却怎么从未听韩雁起提起过?
  魏长生看他这副疑惑的样子,悠悠的走了过来,把已然神志不大清楚的韩雁起翻了过来,道:"哈,我倒忘了,他那师傅连他都瞒着吧,你也不是门里人,怎么会知道。"他拍拍韩雁起的脸蛋,道:"喂,小子,我问你,你知道自己身上的艳壶是什么吗?"
  韩雁起紧皱着眉,睁开眼,道:"你才艳壶,我身上哪有名器,就算有也是艳戈……"
  魏长生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傻的小子啊,医者不自医,你竟然连自己身上的极品名器都没看出来,傻小子,前辈就教教你,好叫你知道,你身上这极品中的极品名器,就是'艳骨'。"
  韩雁起喘着气,道:"去你的,你骗谁呢,什么艳骨,我看过的书里,从来不曾记载过这玩意儿。"
  魏长生道:"啧,你看的书还不都是你师父给你的?他若是将艳骨那几页撕去,你又怎么知道呢。"
  韩雁起根本不信,勉力道:"你就糊弄我吧,我师父做什么要瞒着我。"
  魏长生道:"这个你就要问你师父啦,死要面子呀,你也不想想,你若不是根骨极佳,怎么可能做得了他的关门弟子,你那些师兄们,哪个身上没有艳戈,哪个不是做上面那个的。"
  韩雁起顶道:"我也是做上面的那个啊。"
  魏长生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道:"得了吧,就你,还上面那个?艳骨虽是能聚天下风月之物,却是实实在在的艳壶,就算是谁在上面,都不可能是你在上面!"
  韩雁起气急,道:"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在诓我,什么艳骨,分明是你杜撰来骗我的。"
  魏长生哼道:"我杜撰这个骗你有什么用啊,你这骨头又不能给我,不信是吧,不信你等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剔骨尖刀,扯过韩雁起的手臂,将衣袖划开,露出白白嫩嫩的胳膊。
  明盛兰拦住他的手,道:"你要干什么?"
  魏长生白了他一眼,道:"我证明给他看,他身上却有艳骨啊,小子,别挡着我。"他下手极快,一拨开明盛兰的手,就将尖刃刺进了韩雁起的手臂。刺了进去后,一下便抽了出来,带出不少血液。
  韩雁起痛叫一声。
  魏长生喃喃道:"没见着骨头啊……要不我把你这块肉削了?"
  韩雁起用力一滚,滚进明盛兰怀里,怒道:"你有病呀?"明盛兰忙动手点了穴给他止血。
  魏长生忽然动了动鼻子,道:"别说话,你闻。"
  韩雁起本想继续骂,可他竟真的嗅到一股异香,由淡转浓,不似从前闻过的任何一种香味,有股艳丽的感觉。而香气的源头,正是他手臂上那道深深的伤口。
  怎么……怎么会这样,难道说他身上真有艳壶?韩雁起再明白不过,天生名器,总会有些不寻常的地方,就像沈千醒的足、蔚成碧的眼、薛横玉的皮肤,而按照魏长生的说法,他这个"艳骨",不但是有异香,恐怕那骨头的颜色也与旁人不同。
  魏长生陶醉的嗅着那香气,道:"真想看看你的骨头呀,据说艳骨的颜色是世上最纯正、最漂亮的血红色,虽然不能剔了你的骨换给我,但若是把你的艳骨泡起来收藏,不知道香味能保持多久。"
  韩雁起尚未从自己身怀极品艳壶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就被魏长生这变态的想法恶心到,道:"呸!要剔剔你自己的骨头去!"
  魏长生笑嘻嘻的对明盛兰道:"小伙子,你说这样好不好啊,我剔了他的骨,割了你的根,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也好。"
  韩雁起刚想骂,忽发觉他说的什么"同命鸳鸯",竟然不由得红了红脸,道:"老变态,满嘴胡说八道。"
  魏长生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我从来不说谎呀,你们俩一个极品艳戈,一个极品艳壶,又两情相悦,若不是遇到我老人家,还是挺配的,可惜,可惜呀……"
  韩雁起窘迫的看着明盛兰,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一时间慌的低下了头,道:"老变态,快把解药给我。"
  魏长生道:"哎,我看你还能挺一挺嘛,这药滋味不错吧?来来来,我们开始了,我先帮你把骨头给剔了吧。"
  明盛兰冷冷道:"你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对呀,有自信是好事,太自信就是自负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魏长生回头一看,竟是由三个婢女扶着的薛横玉。
  魏长生道:"哟,你怎么出来了。"
  薛横玉冷冰冰的道:"我不出来你岂不是要在这里宰人了,我问你,蔚成碧的眼睛呢。"
  魏长生道:"你急什么急,先让我把这两个小子解决了再说嘛,外面可有人在包围,我先剔他的骨,然后我们胁持另外一个出去。"
  薛横玉嗤笑,道:"你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吧?天下第一神捕,难道他会任你宰割?"
  魏长生桀桀怪笑道:"我老人家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也没点压箱底的东西?"说罢他看向明盛兰,道:"吃了软金玉,对春/药不怕是吧?没关系,我这儿还有别的好东西呢。"
  明盛兰扶起韩雁起,一跃到了神坛上,手指一动,五枚钢针飞向魏长生。
  也不见魏长生闪避,一只艳宠猴子就跳了起来,那五枚钢针不偏不倚悉数射入它体内!
  魏长生笑了两声,指着韩雁起道:"你可悠着点呀,他中的药,你有解药吗?"
  明盛兰看向韩雁起,韩雁起微微点头,道:"软金玉被他抢走,现配解药必定来不及,只有他有,你想办法制住他。"
  魏长生轻轻拍拍手掌,便听门外"嗷嗷呜呜"一阵响,他的那几个手下去开了门,进来的确是两头高大壮实的棕熊,眼睛发着绿莹莹的光,好一阵捶胸,熊口大张。这两头一看就不一般的艳宠,看这体型,也不知训练来能给谁用。
  魏长生口中打了个呼哨,那两头熊瞎子跨进来,在原地踏了踏,也不见怎么用力,那极瓷实的青石地板便生生裂了几条蜘蛛网般的缝。
  明盛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两头熊虽有神力,但也不是对付不了,但他用暗器,是绝不可能立马解决他们,非得近战不可。但这样一来,韩雁起身无武功,又中了药,魏长生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要怎么一边照顾韩雁起一边弄翻两头棕熊呢。
  韩雁起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明盛兰惊讶的看着他,道:"你……"
  韩雁起点点头,道:"快去吧。"
  "不行,太冒险了。"明盛兰拒绝了,他道:"万一有危险怎么办?那个变态可不是常人,你也太冒险了,我不同意。"
  韩雁起道:"不然乖乖给他剔了我的骨,拔了你的根?"
  如果明盛兰依仗自己的武功,硬要捉住魏长生,那魏长生是怎么也跑不掉的。但坏就坏在韩雁起中了药,这春/药的解药和软金玉都在魏长生那里,韩雁起相信,魏长生有一百种方法在明盛兰抓住他之前把那些药都连渣也不剩的毁掉,如此一来,韩雁起就等着被药性折磨死吧。
  再要不,明盛兰若为了解药妥协,自己送上去,也是笨办法。魏长生不是什么好鸟,搞定明盛兰后他不背信弃义再剔韩雁起的骨就怪了,明盛兰送上自己完全不能算办法。
  无论哪种,都不行。
  韩雁起如今提出的这个建议,虽然比较危险,但竟是最可行的一个。
  明盛兰脸一下黑了下来,他盯着韩雁起看了许久,韩雁起脸色煞白,直冒冷汗,也回视他。
  "如果不成功,我会陪着你的。"明盛兰默默的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走向了那两头棕熊。
  就是忽然之间福至心灵,韩雁起在这时好像明白了什么,心并没有跳得很快,但是有温温暖暖的东西流过一般,一下子就领悟了。
  有些东西,就算从来不曾接触过,但那是每一个人从生来懂得的,不存在有没有的问题,只存在是否明白的问题。
  就像金老五说的,希望韩雁起不用他来说明那种感觉是什么。
  时机到了,自然明白了。

  第五十五章

  明盛兰走开后,魏长生微眯眼,道:"就不管他啦?"他想不出明盛兰两人会有什么诡计,就算有他这人胆子大,也不怕,便走了过去。
  韩雁起面白如纸,瞪着他走过来。魏长生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试探性的伸出手去碰韩雁起。
  韩雁起就任他把手伸了过来,搭在自己手腕上,一点反应也没有。魏长生笑眯眯的把他的脖子拖过来掌在手中,得意的笑道:"还以为你偷藏了软金玉呢,没想到这毒也没解开嘛。我说,那个姓明的该不会是打算弄死我的宝贝们就自己逃走吧?"
  韩雁起白他一眼。
  "嘿,"魏长生拍了拍他的脸,道:"你再这么看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韩雁起干脆不说话了,任魏长生圈着自己,向明盛兰那边看去。他看见明盛兰和那两头畜生空手搏斗,练过武的人就是不一样,一拳一脚都很是利落痛快,击在棕熊厚实的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明盛兰全副精神都放在了眼前的搏斗上,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得到韩雁起在看他。
  韩雁起这时才有了点精神,一边痛苦的哼哼,双眼一边紧紧的追逐着明盛兰的身影。这种按觉真是奇妙,蓦地从心底升起的,有点心慌,有点紧张,还十分担心。
  他记得好像从前师父说过:我们风月场里的人,其实讲究的还是个多情也无情,和那么多人打过交道,你要学会多情一点,但最好不要随意用上真情。当然,说到底我们做这行归做这行,还是要过日子的,你记得,遇到真的喜欢的人,一定不能放过呀,先抢过来上了他也行,让他爽到以后离了你都不行……
  那时候韩雁起一边啃香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什么是真的喜欢呀?就是我喜欢吃香蕉,我喜欢无颜轩的姐姐妹妹们这样吗?
  师父说,这怎么一样呢,好吧,不说喜欢,说爱,爱你懂吗?
  韩雁起可怜兮兮的说:不懂啊。
  师父说:就是……就是一天看不见他,你就想得慌,心里总是惦记着他,还有……
  师父啰里巴嗦讲了很多,韩雁起叹了口气,说:还是不懂,我怎么知道他是我喜欢的人嘛。
  师父也没法子了,只好说:算了,其实若是真的喜欢的人,看见了你就懂了。
  师父说的太不形象啦,韩雁起一直都没有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呢。
  那时韩雁起就把"爱"和"喜欢"什么的抛到脑后了,那种奇怪又复杂的东西,连师父的不会教,比床技难学多啦。
  直到方才,他才好像忽然开窍了一样,又恍然想起师父说的那些一点点琐碎的缘由,看见他心就跳得很快,见不到他就心慌,他有危险了会很担心,只想着他一个人……所以他推开了明盛兰,明知道明盛兰服了软金玉,又是高手,还是下意识的把他推开了。
  之前的几天,一见到明盛兰,他就气短呀脸红呀,还傻乎乎的跑去问金老五,金老五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想必也很为难吧。
  韩雁起学了那么多年的床技,无颜轩中的美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在他看来,容貌还真是不堪一提。甚至于名器,有时也会成为浮云,渐渐的就消散了。无颜轩里的美人们多么活色生香啊,天下风月归扬州,而几乎整个扬州的绝顶美人,都是从无颜轩出来的,就是这样,韩雁起也从来不曾留意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那时候韩雁起以为,和这些美人们在一起玩,学习、教导床技,应该算是喜欢她们了吧。到如今才算是明白,不一样的,两种感觉完全不一样,至少他就不会为了无颜轩的姐妹们挡什么毒,那些姐妹们也不会明盛兰这样对他好。
  韩雁起越想脑子也就越明白了,只是忽然又惊觉,糟了!
  艳骨,艳骨!
  还有明盛兰的艳戈!
  韩雁起咬牙,到底是艳骨的作用还是明盛兰那个无名艳戈的作用,他早该明白,怎么可能,就算再怎么喜欢,总不至于每次在明盛兰面前都使不出那些为上用的床技吧?这么一推算,根本就是名器的作用!
  不行,绝对不行。
  韩雁起默默下决心,怎么能做下面那个呢,师父二十年如一日的在他耳边说:乖徒儿啊,我们这一门的人那可都是在上面的,不管遇到男的女的,那都是我们上他们,你要记着,以后找的女人也就罢了,男人再怎么说,你都不能让他们上你!
  韩雁起听这话听了二十年,早就刻在心里了,在韩雁起看来,自己天生就是要做在上面的那一个的。
  先前得知自己身怀艳壶,他还想过,算了,没事没事,艳壶也不是不可以在上面的嘛。所谓艳壶艳戈,本来就只是对前面后面的物事的称呼,分个类,才不是说你身上有艳壶就不能上别人,身上有艳戈就不能被人上了呢。就像之前的林家兄妹,那对兄妹就都是艳壶嘛。
  所以他想虽然有点遗憾,也罢了。只要日后小心一点,不要让人看出自己身上有艳壶,然后惦记上——或者瞒不了也别让人得逞,还是照样潇洒快活嘛。
  现在好了,竟然还有这事……韩雁起仔细想,到底是艳骨的作用还是明盛兰的艳戈的作用?他想了半天,还是肯定了,一定是明盛兰的作用。
  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瞒着自己,不让自己知道自己身上有艳壶,但他的为上用的床技在别人身上施展来可是灵得很。反而是一遇到明盛兰,就完全失灵,这是什么怪艳戈啊?
  不过是明盛兰那也好,要是问题出在自己身上,韩雁起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韩雁起想好了,师父说,遇到喜欢的人就不能放过,他一定要把明盛兰追到——看明盛兰对他很好,要是明盛兰也有那心思就更好啦!
  然后千万不能让明盛兰知道他的艳戈的作用,想个办法,下药也好,什么也好,把他吃了再说……
  越想韩雁起就越得意,真是好办法啊,现下在韩雁起看来,明盛兰已经姓韩了。
  这得意的情绪太过明显了,魏长生都道:"你倒是轻松啊,中了药都能笑得出来,这要哭不笑的,要笑你就不能笑开点么?"
  韩雁起敛起了笑容,道:"你管我!"
  时花楼小公子高兴,就爱要哭不笑。
  到这时,明盛兰也占尽了上风,一个狠狠的鞭腿扫在一头棕熊腰上,便听一声响,那熊轰然倒地,接着再回身并掌,手掌竟生生插进另外一头棕熊心口,一扯,掏出血糊糊的熊心。
  魏长生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微微减了,道:"好身手啊,我这两头熊养了五年,还没人能完好无损的从他们掌下走过来呢。"
  韩雁起道:"笨畜生啊,我家盛兰活了二十多年,还没有畜生能完好无损的从他手下爬过去呢。"
  魏长生看着他。
  韩雁起斜睨回去,道:"怎么了?"
  魏长生放在他的脖子上的手紧了紧,道:"这毒看来还不够烈,你的抗药性倒也不错,还能贫,要不我先扭了你一只手,给我的宝贝报仇?"
  韩雁起闭嘴了。
  明盛兰高声道:"魏长生,我再问你,你放不放了雁起?"
  魏长生嘿嘿笑道:"我不但不放,还要找两条獒犬奸了他,你,你也别想逃过去,外面就是我的爱宠们,"他加重了那个'们'字,怪笑着接着道:"两头熊你能对付得了,那一群藏獒呀蛇呀猿呀,你受不受得了呢?我看啊,你要是识相的……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异变陡生!
  那是一双玉石一般光滑细腻的手,手指可纤长可漂亮了,就这么屈起两根手指,从魏长生身手悄无声息的伸过来,然后狠狠插进他的双眼!
  一钩一扯,这漂亮极了的手指,就生生将魏长生的眼珠子给抠了出来!
  "啊啊啊啊——"魏长生双目滴血,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惨叫,双手合拢,死命的掐韩雁起。韩雁起眉心一跳,出手极快的点在魏长生身上的穴道,使巧劲一推一送,将负伤的魏长生给推开,自己在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此时他身手矫健,面色红润,哪有半分中毒的迹象。
  魏长生一让开,便露出了他身后一袭雪白狐裘的薛横玉,那垂着的右手沾着鲜血,狐裘上也沾染了血红,可他的脸色十分冷漠,冷冷的看着魏长生惨叫,身旁仍是两个扶着他的漂亮婢女。此时再看,魏长生那几个手下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魏长生从怀中不知掏出什么药撒在眼睛上,这才好受了些一般,靠着柱子,满脸带血,面目狰狞的道:"薛横玉——!"
  薛横玉从鼻子里发出哼笑,道:"怎么,没眼睛的滋味可好受?"
  魏长生咬牙切齿的道:"你竟然偷袭我……你是不想重新视物了吗?!"
  薛横玉随意擦擦自己手上的血渍,道:"我这个人,心比较狠,而且睚眦必报。你知道,我可以为了自己重见光明而帮你害人,但是我也可以为了报仇而当一辈子瞎子。你错就错在不该那样嚣张的说出你的眼睛原来是我的,还被我听见了……哼,若不是如此,也许我还真会继续帮你呢。"
  魏长生显然不太能理解薛横玉的想法,薛横玉为了重新见到光明,花费了无数精神和财物,可如今,只是为了让他也变瞎子,宁愿自己下半辈子都看不见东西。
  薛横玉又道:"这双眼睛,不要也罢。"他随手扔了手中血肉模糊的眼珠子,脸上仍是不在乎的表情,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或许在某种变态的境界上,魏长生和薛横玉达到了同样的高度,他不再纠结于薛横玉的问题,而是对韩雁起道:"看来就算薛横玉不偷袭我,我也会被你偷袭吧,后辈,你的毒什么时候解的,难道你果真还藏了一粒软金玉?"
  韩雁起微微一笑,道:"难道你忘了我方才将明盛兰的胸口都咬得血迹斑斑啦?他服完软金玉不到一刻钟,软金玉的药效,尚存于他的血液呢。"
  魏长生一愣,然后大笑,道:"是我大意了!竟然被你钻了空子!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状若癫狂的大笑,笑得停不下来,空洞的眼窟窿流出殷红的血液,可怖之极。
  明盛兰缓步走了过来,站在了韩雁起的旁边,轻声道:"你没事吧?"
  韩雁起默默自己脖子上被魏长生掐出来的淤青,道:"一点淤青而已,没事。"
  明盛兰放心的点了点头。
  韩雁起忽然道:"对了,我有事和你说。"
  这种时候,是什么要紧的事要说啊?明盛兰已经放完信号了,还想去把魏长生彻底解决,以绝后患呢,听韩雁起这么说,他偏了偏头,意思是什么事啊?
  韩雁起抿着唇有些羞涩的一笑,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明盛兰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
  就好像,就好像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不对,不太贴切,像……像晴空一个大霹雳,然后掉下一块大肉饼!
  明盛兰确定,这个消息是他这二十多年人生来,最大的惊喜了!又惊又喜,让神捕大人在这消息中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啦!

  第五十六章

  明盛兰因为一时不能反应过来,还又问了遍,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韩雁起认认真真的重复了一遍。
  明盛兰低头看着韩雁起的眼睛,说不出的狂喜,也无法究清韩雁起是怎么忽然间开窍的,顾不了还有人看着,他便猛地搂住韩雁起,低头吻他。
  韩雁起十分疲倦了,窝在明盛兰怀里微仰头细碎的回吻。
  被信号召唤而来青州驻军进入了道观,围攻下外面的艳宠无一幸免,都被斩杀,而后鱼贯而入。可惜一进门便看见神捕大人搂着个看不清眉眼的人在拥吻,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淡然绕过两人,拿下魏长生。
  明盛兰只觉那唇间洋溢的都是幸福,许久他才缓缓离开韩雁起的唇,这时才哭笑不得的发现,韩雁起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唉……"明盛兰叹了一口气,不知是该继续欢喜还是无奈了,索性将韩雁起抱起,回去。
  齐小白和蔚成碧被魏长生关在一间房里,都用铁索绑了好几道,让他们无法脱困。明盛兰将他们一放出来,齐小白就满脸的戾气,要去杀了魏长生。
  明盛兰哪能容他当着自己的面犯案,魏长生有罪,那也自有官府公断,私人恩怨且放到一边。
  彼时众人都在房里,明盛兰拦住了齐小白,齐小白脾气可不是好的,加上压抑了那么就的怒火,便一下子爆发开来,道:"姓明的,让开!"
  明盛兰抿唇看他,道:"魏长生自有官府决裁。"
  "哈,"齐小白冷笑一声,道:"你还真当你是个玩意儿了?敢挡我的路,好狗不挡道,滚开,不让别怪我不客气!"
  明盛兰不卑不吭的道:"那明某倒要领教齐风公子高招了。"
  齐小白更是被气到,连道数声"好",劈掌向明盛兰击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却是有一方砚台从齐小白身后飞来,他临时变招躲闪,那砚台便结结实实砸在墙上,再摔下地,碎成八瓣。
  齐小白怒而向后视,却是韩雁起擦了擦手中的墨汁。
  也是,这儿不会武需要砸东西来阻止人的,也就是韩雁起了。
  齐小白微眯眼,道:"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雁起慢条斯理的走到明盛兰身前,道:"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竟然敢动盛兰,这有意思么,反正魏长生也是要死,你何必多此一举,还徒惹一身腥。年轻人,脾气不要太大哦。"说罢,又很有风度的转头关切的问明盛兰,道:"你没事吧?"
  明盛兰可感动了,这个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小家伙这时竟然这样明显的回护他,果然是开了窍就不一样呀,忙道:"没事,他还没碰到我呢。"
  韩雁起眼睛笑得弯起来,看呐,作为一个攻,保护情人可是义不容辞的。
  齐小白倒是察觉出一丝不妙,又因韩雁起回护明盛兰,十分不爽,道:"这是怎么的?我就教训个人舅舅也要管着我,也不想想我受了多大委屈。"
  韩雁起看着齐小白的眼神不对,带着暴徒般的戾气,虽然一副撒娇般的可爱口气,但眉眼间透出的煞气可瞒不了人,他想了想自己身后需要保护的人,又挺起胸膛,勇敢的道:"总之你不许去,待在这儿等明日官府宣判。"
  齐小白危险的眯起眼,盯着韩雁起,就像盯着老鼠的蛇一般。
  明盛兰插话道:"我知道你们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原则,可朝廷也难办,我最多答应你,让你来行刑,必须按官府的流程走。"
  各退一步,这总行了吧?
  齐小白掂量了一下,明盛兰此举确实很给他面子了,想必是不想伤了和气,便点头应许了。
  韩雁起却有些怅然,暴徒最后也没发作,不知是算好事还是算坏事,少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呀……
  齐小白被关在魏长生那里,为了保持警惕,三天都没好好休息,蔚成碧也一样,现下他们自然是去养精蓄锐,等待明日看魏长生的下场了。
  人都走光了,连偷香窃玉也被打发下去了,明盛兰道:"雁起,你要休息一会儿么?先前只睡了一会儿。"一回来就醒来和蔚成碧齐小白说话了。
  韩雁起望了望天色,道:"还是等过会儿用完晚饭再睡吧。"他做到了明盛兰旁边,搂住明盛兰的肩膀。
  明盛兰觉得这姿势怪怪的,韩雁起本就不如他高大,身材有些纤瘦,这样搂着他的肩膀,不伦不类的,也不知他手累不累。
  韩雁起手还真有些累,可据他观察,时花楼那些恩客们都是这样搂着楼里的姑娘小倌们的呀,然后姑娘小倌们软软的靠在他们怀中——哎,怎么明盛兰还不软□子靠过来呀?
  正想着呢,明盛兰就将他的手拉下,然后把人搂紧怀里。于是这姿势成是成了,只是恰恰相反,是明盛兰搂着韩雁起,而非韩雁起所想那般。
  韩雁起挣扎了好几下,明盛兰搂得稳,靠着又实在舒服,他也就不挣扎了。算了算了,形式并不重要。
  明盛兰将下巴抵在他头上,温声道:"我直到现在,还怕这只是一场梦。"
  韩雁起适时的道:"为什么呢?"
  明盛兰轻笑一声,道:"因为太不可思议啦,我苦恼了好久,该怎么才能让你明白我喜欢你,并接受我呢,没想到你竟然就先说了。真是让我又惊又喜。"
  韩雁起满心甜蜜,没想到明盛兰其实对他倾心已久了,瞬间韩雁起便生出豪情,一把抓住明盛兰的手,道:"放心,盛兰,我一定不会负了你的。"这句话,这句话好耳熟来着?常常听见楼里的书生对慕恋的妓子说呀,借来用用。
  明盛兰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奇怪,但也说不出怪在哪里,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忽略过去,紧了紧手,低声道:"我也是。"
  抛开姿势不提,真是让人感动啊。
  韩雁起回头望他,两人温情的互视,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为了让韩雁起早点休息,明盛兰还特意让早点开饭了,金老五也来了,大家在桌上喝了好几杯酒,庆祝平安解决魏长生。
  韩雁起两杯小酒下肚,便拉着金老五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金老五边擦汗边大着舌头道:"老弟啊,可是要问你看见明捕头就脸红的事情呀?"
  韩雁起得意的摇头,道:"我已经弄懂啦。"
  金老五"哟呵"一声,道:"那真是值得恭喜啊,你何时去告白呢?"
  "告完了呀,"韩雁起轻快的道:"难道老哥都没看出来他已经是我的人啦?"
  金老五的汗流的更多了,喝了一杯酒压惊,道:"这……这……时花楼的人就是有速度呀,老哥佩服,佩服!"
  韩雁起抿唇一笑,道:"还是要谢谢老哥的提醒。"
  金老五摆着手道:"哪敢当啊,这要谢什么,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倒是老弟为咱们风月中人除去一大害啊。"
  一提到魏长生,韩雁起的脸色就又沉了下来,道:"老哥,我有件事要问你。"
  金老五道:"什么事?"
  韩雁起缓缓道:"我在魏长生处时,魏长生说……说我身怀名器。"
  金老五抖了抖,道:"你知道啦?"
  韩雁起道:"看来是真的,我最开始还怀疑他是骗我呢,唉……怪不得当初金桥宵那样说话,原来你们的都知道?竟然只有我不知道。"
  金老五挠着头道:"这个以我的眼力原本也看不出来,只是你当年被你师父收养,认作关门弟子时,消息就传出来了。但凡是混的稍微好一些的,都知道,不过都被令师吩咐了,日后不许在你面前提起。"以韩雁起师父的辈分和资历,放这么一句话,不说全部,至少大多数人是要给个面子的。
  韩雁起道:"那老哥可知道我师父为何这样吩咐?"
  金老五道:"这个我哪能知道,哈哈,相信令师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你好吧。"就算猜测出一二来,也不好说啊,人家的家事,哪要他来多嘴,万一惹恼了韩雁起的师父呢。
  韩雁起哪懂得金老五的心思,只当他真的不知道,便怅然的哦了一声。
  那边明盛兰看他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又聊了天,便催促他去休息。韩雁起现在总想着要疼明盛兰,自然听从。
  两人进了房,韩雁起也不急着睡,而是拦住要去打水的明盛兰,道:"我来,我来。"
  明盛兰愣了一下,道:"什么?"
  韩雁起笑眯眯的道:"我来打水呀,你好好坐着休息,我来伺候你?"然后一溜小跑去打水,这个有句话说得好,不会疼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而明盛兰看着他的背影,想着那句"你好好坐着休息,我来伺候你",脑中竟然浮现起"贤妻"二字。
  韩雁起提着一桶热水,有些费力的走过来。
  这桶也不是什么木的,沉甸甸的,再加上满满的热水,更是沉重。韩雁起喝了两杯酒,遥遥晃晃的提着水过来,颇觉吃力。
  可再吃力也要咬紧牙关提过来呀,不然就要在明盛兰面前丢人了。
  韩雁起好容易进了房,实在是使不上力了,明盛兰便一横手,轻松地把水拎了过来。
  韩雁起有些微的沮丧,道:"盛兰,我帮你洗脚怎么样?"
  明盛兰哪知道他这又是起了什么心思,想起之前让他帮自己按摩,虽然满心感动,却仍是摇头,道:"你累了,我帮你洗吧。"
  韩雁起是真的累了,恨不得抱住明盛兰大喊一句"贤妻"。
  今天没有当成好男人,是因为明盛兰太贤惠啦,韩雁起坐了下来,享受"贤妻"的伺候。
  今天有两个人,一个是贤妻,另外一个也是贤妻。

  第五十七章

  韩雁起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困,我睡啦。"
  明盛兰见他倦得很,迷迷蒙蒙的,便给他褪去衣裳,又抱他上了床。韩雁起本想揽着他睡,可怎么也不舒服,只好靠在明盛兰怀里睡了。
  明盛兰今日心内可欢喜了,拥着韩雁起揉他的头,爱不释手。
  韩雁起蹭了蹭,忽然抬起头露出一个自认为猴精猴精的笑容,道:"盛兰,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要了呢。"他那得意的表情,就好像等着明盛兰羞窘。
  明盛兰还真没这个想法,但韩雁起一说,他倒想了,一下便红了脸。
  "不要不好意思嘛,"韩雁起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胸,道:"想要就直说,我一定满足你。"速战速决,今日告白今日上/床,这才是属于时花楼人的效率。
  明盛兰脸上的红晕更重了,呼吸也浊重起来,没有什么比喜欢的人对着你说"来上/床"更让人兴奋了。
  在韩雁起看来,这却是羞涩了。
  明盛兰生得确实十分俊秀,又不粗犷,从韩雁起这个角度看来,下巴尖尖面带红晕,睫毛浓密的掩住闪烁不定的眼神,果然是秀色可餐啊。
  这两人都在心中对对方大流口水,各有误会尚不自知。
  韩雁起笑道:"第一次,我不会做的很过的,你放心吧……"接下来的话消失在他的唇间,韩雁起含住明盛兰的耳垂,舌尖轻轻的舔弄。
  且韩雁起虽是一副为明盛兰着想的样子,实则是惦记明盛兰那个艳戈,若是现在就做到最后一步,那肯定是明盛兰吃了他,而不是他吃了明盛兰,所以当然不行啦,还不如先解解馋呢。
  明盛兰微微抖了一下,这感觉实在美妙,韩雁起的舌头温暖湿滑,在耳垂上轻巧的舔弄,明盛兰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耳垂如此敏感。他忍不住抱紧了韩雁起,手放在他腰间摩挲。
  韩雁起的手钻到他亵裤内,一把握住那已然半硬起的物什,软软细长的手指圈住它,感受它在手中慢慢胀大,火热的跳动着。
  明盛兰仰头发出一声充满欢愉的叹息,轻声道:"快点……"
  "不要急嘛。"韩雁起微微笑,困意早已散去,吻住明盛兰的唇,舌尖抵进去勾住他的缠动,搅得天翻地覆,同时那手更是不停的用上各种技巧,抚弄着明盛兰的。
  明盛兰从未想过用手做能是如此的美好,简直就像是有烟花在脑子里爆开,什么都不能思考,只能疯狂的和韩雁起接吻,抚摸他。
  韩雁起只觉自己在明盛兰无甚技巧可言的接触下软得像滩水,直想和他翻云覆雨。真不知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奇妙的艳戈,连他都受到影响。
  幸而脑中还有些清醒,手上动作不断,让明盛兰喷洒在自己指间。
  他喘着气舔吻明盛兰的唇角,明明眼神含着浓浓的春意,还要故作老道的道"舒服吗?"
  明盛兰呼出一口浊气,也吻了吻韩雁起的眼角一点点泪,轻声道:"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了。"
  韩雁起嘿嘿一笑,道:"当然有。"
  明盛兰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道:"睡吧。"
  次日。
  魏长生的案子因其特殊性,要尽快处置,就在今日审理,不做公开,而是由明盛兰联合本地官员私下审理。
  这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朝廷对于这些非常人士,是有特别方法的处理的。只要审出魏长生给哪些达官贵人提供娈宠,还有他害了多少等等,他就可以死了。
  魏长生的眼睛没有了,又被捉捕,不复神气,但仍是那么变态。
  他就坐在地上,道:"给哪些人提供娈宠?哈哈,难不成你们还要去捉他们?"
  当地的官员白了他一眼,想来他也是要死的人,说说也无妨,道:"捉什么捉,自然是记录在案了。"有些事,朝廷查归查,但是不会办的。
  魏长生撇嘴道:"那我可记不得了,我活了这么久,有些让我调/教娈宠的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数也数不清,还有的根本就没告诉我名字,你以为人家还是亲自登门来买的么。"
  明盛兰皱眉。
  金老五插嘴道:"也许韩老弟有办法。"他是主动向明盛兰请求来旁观的,这样大快人心的事,怎能不来看呢。
  韩雁起奇怪的道:"我有办法?"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呀。
  金老五擦着汗解释道:"他自己虽然不记得了,但是那些娈宠挺多都经门内人的手,他这人不做计较,不代表别人不计较,据我所知,各大妓馆都有一本帐呢。以韩老弟的身份,加上又是处置魏长生,去说一说,他们一定愿意的。"
  韩雁起恍然,对呢,像时花楼,每年都把大量钱财砸在收集各地美人资料,即使不是自家的,也查清动向,为的是什么,那用处可多了,即可以了解一些达官贵人的喜好,也可以伺机将那些美人纳入楼中。
  这个点子很好,对于韩雁起来也容易,他自然是欣然应许。其实也不必他自己上门,只要官府的人上门这么一说,再打打时花楼韩雁起及其师父的招牌,给人家一个面子,
  韩雁起欣然同意,能够帮到明盛兰的忙,他自然十分高兴。
  魏长生微微哼了一下,没说什么。
  那个官员命人将魏长生且带下去,翻了翻自己面前的小簿子,道:"明大人,这案子里还有一人,商城富甲薛横玉,是为帮凶,替魏长生设计二位,当作何处置?"
  明盛兰沉吟一下,道:"无论他是否帮了魏长生,但毕竟我们和蔚成碧都没事,且后来他也在关键时刻戳瞎了魏长生,也不究其本心如何,姑且算他一功。身为富甲一方的商人,不能够为富不仁,现下就判他捐出全部家财拨到南方水患处救灾好了。"
  官员拱手道:"明大人仁慈,算着小子好运。"
  这案子如今要怎么判,就是他们说了算,若是判定薛横玉有罪,然后全部财产充公,他也翻不了案的。如今是明盛兰念及做事不能太绝,如果薛横玉的家财都被充没,又下狱,那才是一日天堂一日地狱。
  他也是被魏长生害了的可怜人,小小年纪遭受那样的苦难,后来为了重见光明,才助魏长生,到头来什么也没捞着。
  如今算他不幸中的大幸,免去牢狱之灾,虽然家财散尽,但他这脑子和从前的人脉在,只要努力,想必东山再起也并非不可。
  再说,这种刑部登记在册的案子,牵涉那么多贵人,就算薛横玉不用下狱,日后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盯着,他只要犯了什么事,那才是万劫不复。
  韩雁起又十分多事的道:"我知道他很厉害,就算一文钱也没有,也能东山再起,可是这眼睛看不见,也没钱情人服侍,那多不方便啊。"
  明盛兰微愣,道:"这我倒没想到,怎么,你还想帮人帮到底?"
  韩雁起一笑,道:"做人总要厚道些,去把薛横玉加上来吧,我和他谈一桩买卖。"
  明盛兰点了头,立即有人将薛横玉押了上来。
  薛横玉是一面呕吐一面上来的,只因那个押送他的人是个男的。薛横玉呕得胆汁都要出来了一般,捂着口狼狈不堪的站在韩雁起面前。
  韩雁起道:"薛公子,我要和你谈一桩生意。"
  薛横玉冷淡的道:"我已经一无所有,没有本钱和阁下谈。"
  "你现在没有,日后有啊,"韩雁起微笑道:"我知道,凭你的本事,日后一定能东山再起,我要你答应我,我现在助你双目复明,日后你再赚到如今的身家,就要捐出一半家财,并且每年哪里灾害,也要捐钱捐物。"
  薛横玉满脸震惊,那双眼若是能表现情绪,一定是睁得大大的,充满不可思议。倒不是为了韩雁起的狮子大开口,这天下几乎年年每处都有大灾小灾,那花费可不小。他是为了韩雁起那句助他双目复明而震惊。
  薛横玉早在亲手抠出魏长生那双眼睛时,就已经对自己重新视物完全不做想法了,如今韩雁起再提此事,自然是惊讶得无以复加,他还以为这世上除了魏长生,再无人可帮他了呢。
  韩雁起道:"这次因为魏长生落网,我也知道了有哪些妓馆哪些人也在从事魏长生做的事……哈哈,你别这样的表情呀,难不成你以为光靠魏长生一个人,就能支撑起那么多有钱人的享受?他干这行也好些年了,怎么可能一直都是一个人。"
  薛横玉呐呐的道:"我还以为,他是唯一能够帮我的人……"
  韩雁起道:"你是不是认为像他那样厉害的人,世上哪能有第二个?可魏长生只是开辟了一条道路,有了他领路,那些后来人可轻松多了。就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让剩下的那些人一同为你换一双眼睛,也行的。只是你可能要等一些时日,等到有眼为名器的人将死,然后去取下他的眼睛,换给你。"
  薛横玉犹豫的道:"我可以等,但是……到哪里去寻蔚成碧以外的名器双眼呢?"
  明盛兰笑道:"这个我能回答,你不在时就说过了,各大妓馆向来存有全国各地美人——这其中名器自然是重中之重——的资料,想找一个年纪大点的或者身体不好的拥有名器双眼的还不简单吗?何况又何必要蔚成碧那样的顶级名器呢。"
  韩雁起点头,道:"最适合与你的他山玉相配的其实不是三千眸,我传书让楼里人为你细细查一番,我估计最多也就是等几年而已。"
  薛横玉半晌才道:"你确定,真的可以?"
  韩雁起点头,又恍悟他看不见,忙道:"我当然确定,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然后捐出家产,并且不可以为恶,否则那双眼睛,我们一样能要回来。"
  "好!"薛横玉一咬牙,道:"十年,十年之内,我会赚回和现在一样大的家业。"
  韩雁起道:"那很好,我希望你到时能记得兑现承诺。"
  当然,就算他想耍赖,也要看看官府同不同意,本朝国库不甚丰盈,若想捐些钱,官府绝对很欢迎。
  魏长生一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他被判了死刑,由齐小白亲自动的手。
  而薛横玉的故事仍在继续,一个受不得男人触碰的人,要重新打拼,少不得要和自己的合作伙伴们应酬吧,哪能挑三拣四不碰这个不碰那个,到时他又该如何呢?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蔚成碧一被救回来赵虞城便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弄得碧眼狐十分郁闷,还特意去找韩雁起抱怨,道:"都不能上妓馆,太烦了。雁起,你倒是和明捕头说说,让他帮我拦住姓赵的,我们去妓馆玩儿呀。"
  赵虞城脸一冷就鞭子一卷,将他禁锢在怀里,这就是情人太花心又没良心的坏处,你永远要担心他会不会趁你不注意给你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而明盛兰更是担心不已,这个蔚成碧可不是什么好人,第一次见面就弄得韩雁起在妓馆和一个舞女大跳艳舞,现在还想拐韩雁起一起去妓馆玩。不行,他可不想和赵虞城一样,每天担惊受怕,生怕哪日头上就变绿了。
  况且现在的韩雁起就已经够不让人省心啦,不但扬州那边有一群仰慕他的名妓,这一路还要不断招惹这种艳戈那种艳壶,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五十八章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镇,几乎不能称之为镇了,虽然是叫镇,但怎么看也只是个规模稍大一点的村子而已。
  现在明盛兰一行人就行至这里了,这个小镇叫做秦泰镇,它小到什么地步呢?小到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只有小镇入口那块老旧斑驳的石碑记载着这个名字。本来他们决定的下脚处并不在这里,只是因为偶然的大雨耽搁了行程,在被迫找个地方投宿。
  可是这里实在太偏了,整个小镇竟连一家客栈也没有。
  偷香和窃玉都不曾吃过这样的苦的,天气又阴沉,明盛兰冒着绵绵细雨,在月夜中寻到了一户看起来是整个秦泰镇最大的人家,敲响了他们的门。
  里面的烛火明灭,看起来是有人在的,不多时,便有人来开门了。
  是一个年轻人,他的脸色很苍白,这又是一种白了,不是韩雁起和薛横玉那种白,他们的白至少看上去是个人,而这个年轻人的脸,苍白到像一张纸一般,有种单薄的感觉。
  明盛兰吓了一跳,但是仔细看,其实这个年轻人的眉眼十分俊秀,虽然透着一股阴郁黯淡,但不可否认,他生得确实很漂亮,只是因为那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人看见他第一眼感觉到的不是他的俊秀,而是他的阴沉。
  年轻人将灯笼提到了面前,映照着眼前陌生的来客,面无表情的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明盛兰愣是半晌才从这年轻人诡异的气质中醒过来,道:"不好意思,我们是过路的人,因为白日的大雨,不得已耽搁在此处,方圆几十里似乎只有这一个小镇,所以我们冒昧来此,想在主人家借宿一夜。"
  年轻人眼珠转动,打量了他们几眼。
  明盛兰又道:"请放心,我们只借宿一夜,明日天若放晴就会离开,随便给我们找几间房间就可以了。"看这宅子也不小,应该不会没有住处吧?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们去别家吧,我家没地方。"
  明盛兰错愕的看着他,被拒绝了?
  年轻人说完这句话,就慢吞吞的转身,关上了门,留下一句"镇东刘大娘孀居多年,热情好客。"
  听这句话,这年轻人在帮他们啊,可是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住在这里呢?
  韩雁起这时才缓缓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阴沉的就像尸体一样,一点生气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他怪怪的。"
  明盛兰道:"你看出了什么?"
  韩雁起摇头,道:"天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我只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十分怪异,也许是我多想了吧,这糟糕的天气。"
  齐小白不耐的道:"接下来我们是要去哪里?那个镇东刘大娘那儿?"
  不然还能去哪?现下只能按照那个年轻人的提示去镇东了。
  镇东果然有一户尚亮着烛火的人家,虽然比不上方才的宅子,却也算大了。明盛兰上前去敲门,来开门的是个小丫鬟,看着明盛兰这等人物,还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仙,想来这小地方确实是很少人呀,连过路的恐怕都少。
  明盛兰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来意,那小丫鬟便结结巴巴的道:"我去告诉奶奶。"她跑着回去,连门也没关。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个老太婆过来了,一见着明盛兰他们,就咋呼道:"哎哟,这是哪里来的神仙人物啊,竟然要在我家投宿,快请进快请进。"
  一行人被这个好客的老婆子迎了进去,她一进屋便麻利的张罗下人多布些炉子来,笑眯眯的道:"真是贵客啊,几位是路过这里吧?"
  明盛兰答是。
  她一拍大腿,道:"肯定是因为今天那大雨,好多年没见着那么大的雨了,要老身观察,起码呀,得下三天。你们几位要是不急的话,就在老身这里多住两天好了,这镇子冷清,我好多年没见过生人啦,也不曾出去,求你们给老婆子讲讲外面怎么样啦。"
  "好说,这几日还是我们要叨扰大娘了。"这个老太婆确实好客,明盛兰微笑道;"请问大娘怎么称呼?"
  她道:"我夫家姓刘,你们管我叫刘大娘就行。"
  明盛兰这些人,还真乖乖的唤了一声"刘大娘"。
  "哎哟,这可让我老人家有些受不起了,一起喊,喊得我头晕呢。"这个貌似乡下小地主婆的大娘一副喜不胜收的样子,道:"几位后生叫什么啊?吃了没?我让人去给你们打扫几间客房睡,这屋子久无人住,都落满灰啦。"
  几人通了姓名,今日都在躲雨,连干粮也没来得及吃,听闻刘大娘的话,自然十分欣喜。
  这小镇地方偏远,东西都是自给自足,食物都十分粗糙,玉米粥窝窝头还有些小菜之类的,最多便是几枚鸡子炒辣椒。
  但是饿起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韩雁起一面还一面问在一旁笑眯眯看着的刘大娘,道:"刘大娘,你可知道镇子东边那户人家?"
  "东边?东边人家可不少呢,他二舅,他三姑,他二姥爷,都住在那儿呢。"看来这镇子里的人因为常年通婚,相互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亲戚关系了,刘大娘这么一问,韩雁起便想了想,道:"就是房子最大的那间。"
  刘大娘脸色猛的一变,道:"你们怎么知道那家的。"
  这态度,好生奇怪啊,韩雁起和明盛兰互视一眼,道:"实不相瞒,我们一开始是去那家投宿,但主人家不许,这才到了大娘家。"
  刘大娘呸了几声道:"幸好,幸好,亏得没住在他家里,那红家,有吃人的妖怪啊。"
  "吃人的妖怪?"明盛兰听到这等无稽之谈,忍不住开口问了,虽然他认为大抵是什么民间传闻吧。
  刘大娘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我也是为了你们安全啊,那个地方不干不净的,住进去嫌脏呢。"
  这是怎么一说呢?
  韩雁起哪知道那么多,他直接就问了出来。
  可刘大娘看起来真的憋了很久了,住在这里,也没个人可能和她分享分享这些事,她便神神秘秘的低声道:"那户人家姓红,一家子啊,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一个爹,三个儿子,都是妖怪来的。"
  "妖怪?"
  "对呀,"刘大娘道:"不是妖怪也是被妖怪吸了精血,你看那脸色,白成那模样。而且我们镇里,自从他们搬过来,死的人啊,那死因都不大正常呢。"
  一听竟然有命案,明盛兰立即敏锐的道:"死因不正常?报了案没?"
  刘大娘莫名其妙的道:"报案?报什么案?这种莫名其妙的死因,哪好去报案啊,还不是家里收拾收拾葬了。"
  "发生命案竟然不报案?"明盛兰实在无法理解。
  刘大娘道:"嗨,这就算报了,也查不出什么来啊,那些人都是一大清早被发现死了,没有一点痛,反而笑着,就像是睡死了过去一样,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韩雁起道:"那怎么会怀疑到红家去呢?"
  刘大娘道:"你不知道,我们镇不和外面人来往,都有好些年啦,红家是十多年前搬来的,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发现会有人莫名其妙死掉的。而且他们家的人,生得苍白,很少出门,我们都猜他们是精怪呢。"
  她言辞凿凿,说的煞有其事,却不知若真是精怪,怎么还不躲。
  刘大娘又道:"说来也奇怪,那死的就只有男人,无论年轻年老,弄得我们好生不懂呢。所以我才说幸好你们没去那家,不然出了什么事,都无人知道呢。"
  明盛兰沉默片刻,想来是在脑海中将这件事过了一遍,道:"那红家当家的是谁?"
  提到那个人,刘大娘露出奇怪的神色,道:"红家有四口人,一个男人带着三个儿子,他就是红家当家的人,但是甚少外出,我见过他几次而已,那……那简直就不是人啊。"
  "哦?"韩雁起道:"何出此言呢?"
  刘大娘露出回忆的神情,道:"我还记得,他们家第一次搬过来时,他就挨家挨户的走了一遍,向大家打招呼。简直就像山里的狐狸精,那眼睛,弯弯绕绕,勾人死了,生得呀,我们这村里就没有铺哪个女娃能比得上。这种人,怎么偏就是男人呢?那要是女人啊,还不得迷死人,那一天啊,我们村里的男人们,恐怕梦里都是他……"
  刘大娘絮絮叨叨的念着,扯东扯西,好似把平日里积攒的八卦全都说出来一般,直到众人用完饭,她还在兴致勃勃的讲着。
  "……所以我说啊,红家那男人,肯定是头狐狸精!"这个寡居多年的老婆子下了定论,恐怕这就是她,换了哪家妇女,特别是在红家那位搬过来是做过梦的男人的媳妇,肯定就说不出这种话来了。
  众人却相互交换了眼色,看来这次投宿,也不会安宁?

  第五十九章

  好半晌,韩雁起才若无其事的问道:"听大娘说的这样诡奇,但恐怕是怪力乱神吧,那人要真是什么野怪山精,你们怎么还敢住在这里?"
  刘大娘撇了撇嘴,不在意的道:"就算是妖精,也不能让我们背井离乡,去别的地方吧?去别的地方我们能干什么呀,反正我一个老婆子,家里上下就我一个人,才不管那些呢。"
  韩雁起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明盛兰却道:"大娘,你们这个镇子人烟怎么这样稀少呢?居民少,连客栈也没有。"
  刘大娘道:"好多年了,我都是听长辈说的了,一年泥石流,把进镇的道给堵了,进出都要从山上绕行,很不方便,人们宁愿改道也不往这里过了。一直到后来,道路给通了,大家也不往这里过了。再加上我们镇里的人多是穷苦人,住的偏,根本就没有姑娘愿意嫁进来,出去的都不回来了,镇里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红家,还是几十年来唯一一户搬进我们镇的人家呢。"
  可惜,就是这么唯一的一户人家,也神神秘秘的。
  又提到红家,刘大娘忍不住再说了句,道:"这天气,明天肯定还会继续下雨的,你们说不得要住上三五天,可千万避着红家的人。不是我老婆子多话,那家人,确实有古怪啊。"
  她哪知道明盛兰干的就是捕快,若是没遇上还好,遇上了,焉有不管之理?
  明盛兰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天色已经很晚了,众人请刘大娘扫出四间房,明盛兰和韩雁起睡一间,齐小白和杨意各睡一间,偷香窃玉睡一间。
  在这地方,也就别想着舒适不舒适了,简单洗了洗,便上了床。
  韩雁起缩在被子里,问道:"你怎么看?"问的自然是刘大娘说的事。
  明盛兰道:"命案,至少也要报知本地官府,那个红家说不得真有问题,最好从他们下手。我想想问问你怎么看?"一听说这个小镇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他心中已然暗暗觉得与什么有关。大凡这人死的和风月搭上钩,总有些不明不白的地方,还是得让韩雁起这个行内人来掌掌眼啊。
  韩雁起沉吟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根据各种反应,那毒,确是中了各种毒的身,也约莫知道是来自哪里。带着一股风月味,没想到我先前在红家时果真未看错……"
  他这感觉还算灵敏,一照面便觉出来开门的红家小子身体有问题。
  虚,太虚了,人气稀落的就像秃子头上的毛一般。
  不要说那么个年轻人?就外边七老八十的老头子阳气也比他身上的浓盛。
  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这家人到底是做的什么,自家人也一身死气?被采补得过了头一般。
  脑中才想到这个,便轰的一下,是了,就是采补。
  先前红家那个来开门的年轻人真像被人用风月这行人采补得狠了,整个人都飘飘忽忽啊。可传闻不是他家里人害别人么?怎么反而还害到了自己头上?
  韩雁起和明盛兰这么一说,明盛兰的脸色也古怪起来。
  好半天,他才吐出一口气,拍着韩雁起的头,让他快些歇息,韩雁起只好带着满腹疑惑入睡了。
  次日,果然大雨。
  小镇封闭多年,就那么几户人家,又都沾亲带故,走动也比较多。这大雨天,来找刘大娘耍,或是借个一针一线,还个葱姜蒜叶的,来的都是些妇女。
  这么一来,她们就无可避免的见到了明盛兰几人,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并且不但自己留下来看,还呼朋唤友的:刘妈妈这儿有外面来的后生,可俊了!
  没过多年,刘大娘家的厅堂就给挤满了,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唯一相同的是就是她们都是女人。有手上捏着葱背着手看热闹的,有偷偷绞着衣角围观的闺女,还有像刘大娘那样碎嘴的老婆子……
  她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对明盛兰几人评头论足,问出各种问题。
  本来明盛兰他们办案,某些案子要探访案情,也是要向那些民间妇女探访的,女人嘛,本来就喜欢收集传播这些或真或假的轶闻。
  昨日明盛兰是打算今天要探访探访,套套话的,哪只直接被一群久不见生人的妇人兴奋的围观了,没有我问到什么问题,反而被问了许多无关紧要的问题。
  关于他今年年方几何婚否定婚否之类的问题。
  当然,也不止他一个人被问了,其他人亦然,甚至连偷香窃玉也被问了许婆家不曾。
  就在这里一片嘈杂的时候,、刘宅的下人忽然来找刘大娘,道:"奶奶,红三在外面,说要见昨日来的几位客。"
  一时间,嘈杂变为了死寂,随后爆发出更大的嘈杂声。
  "呀——他知道了?"
  "对呀,不然怎么会……"
  "好好的人,偏都要被他占了不成?"
  "唉,这样俊秀的模样啊……"
  这些妇人交头接耳,发出毫不掩饰的叹息。
  刘大娘脸色有些不好看,向明盛兰他们解释道:"红三是随着红家一起搬来的家奴,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看看,这多少人了?红家的人哪可能不知道啊。
  她犹豫的道:"如此,我便回了他吧?"
  明盛兰道:"不用,不用了。"
  刘大娘诧异的看向他,道:"那是红家的人,就是我昨日说的那家人。"她加重了口气,怕明盛兰听不清一般。
  明盛兰当然听得清,他道:"没事,大娘放心吧,我们只是好奇,想去会会。"
  刘大娘面色古怪,像看稀奇一样看着明盛兰,半天才道:"算了算了,我也管不着你们,真是年轻人,不听劝啊,你们可小心点呐……"说罢她让下人去唤红三上来了。
  红三是一个中年男人,面白无须,穿着干净的蓝色衣裳,举止有度,进来后就对明盛兰一礼,道:"我家老爷听闻镇里来了几位外面的人物,很是出色,想邀请几位到鄙府坐坐。"
  明盛兰欠了欠身,道:"请大叔带路吧。"
  大雨倾盆,天色阴暗,红三撑着伞不紧不慢的带路。
  倒也不用多久,便走到了昨晚曾到过的那间府邸,白日看来,倒不那么鬼气森森了。
  进了门,红三默默无言的带路,他不说话,客人们也不好说话,就这么安静的走着,直到遇见一个人。
  脸色苍白,眼神黯淡,生得俊秀非常,不正是昨夜开门的年轻人。
  红三给他行礼,道:"三少爷。"
  那个年轻人,也就是三少爷,木雕一般无神的眼珠转了转,冷漠的看了众人几眼,仿佛从来不曾见过他们一般,道:"他们是谁?"
  红三道:"在刘大娘家借宿的过路人,老爷请回来做客的。"
  "哦。"他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也不说什么,招呼也不打一个,便继续走了。
  红三也很自然的继续带路,
  只是韩雁起似乎瞥见他与自己擦肩而过时,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红三也适时的解释起来,道:"那是我家老爷的三儿子,红锦天。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冷漠,请几位不要见怪。"
  再走上一段路,红三便顿住了脚步,道:"这便是我家老爷的书房了,这时不知大少爷和二少爷在不在,我去敲门。"他走到了门口,咚咚敲了两声。
  便听里面有一个懒洋洋的年轻男声问着"谁啊?"。
  红三恭谨的道:"二少爷,老爷邀请的客人到了。"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响起另一个年轻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这就来了?哼……进来吧。"
  红三点头称是,然后才折回来道:"几位请进去吧,我家大少爷和二少爷也在。"
  从头至尾,还没有听见这间宅子的主人,这个家的当家说一句话呢。
  六人进屋,那个红三却没进去,而是帮忙关上了门,然后守在外面等候。
  这书房十分大,一进去便能看见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歪七八扭的窝在椅子里,吊儿郎当的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这两个红府少爷都生得十分俊朗,不逊于三少爷红锦天的俊秀,也不逊于他的脸色苍白,眼底下更是有着纵欲过度一般的青色。
  而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这两兄弟。
  那人也是男人,看起来真的十分年轻,却难以判断他的年龄。他坐的十分端正,比那两个红少爷坐得不知端正多少辈,但纵然是他坐的再端正,你看见他的第一眼,想到的第一个字,绝度是"欲"字。
  这眉这眼,简直像狐狸一样勾人,不怪乎镇里的人说红家的人是狐狸精。
  他穿着也很正统,襟口的盘扣都一丝不苟的系到了最上面一颗。但即使是这样,见到他,想到的还是怎么才能将那些扣子最快的解开。
  这个是红府的主人,那两个红少爷的爹?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中年男人!就是说他是这两个少爷的哥哥,那也是有人信的。
  而且令人十分奇怪的是,这一家人,儿子们的脸色都那样苍白,父亲的脸色,却好的不得了,红润光泽,嫩的能掐出水来。
  最重要的是,做好心理准备会见到一个艳壶的韩雁起,此时却完全看不出他身上存在名器!

  第六十章

  明盛兰一行人来之前,刘大娘就告诉过他们,红家的当家叫红玉箫,他三个儿子中最大的都已经二十五了,所以说,就算红玉箫十四岁就有了第一个儿子,那他今年也该三十九岁,年近不惑了。
  再看看眼前这人,穿倒是穿的端庄稳重,一丝不苟。但眉眼秀丽,分外妖娆,肌肤白白嫩嫩透着粉红,桃花满身,简直是要成精了,哪里像年近不惑的男人。
  红玉箫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们,尤其是看到明盛兰时,笑得眉眼弯弯,道:"几位贵客请坐,快请坐。"
  他那两个虽然脸色苍白,却俊朗非凡的儿子,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以示心中的不满……
  红玉箫微侧首不留痕迹的瞪了他们一眼,转回笑道:"冒昧将几位请来,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因为鄙人十余年不曾出镇,对外面的变化也十分好奇。再加上听闻几位人品风流,难得一见,这才起了心,将诸位请来做客,希望没有失了礼数。"
  明盛兰客套的道:"哪里,红……"他看着红玉箫的脸,纠结了一下用词,才斟酌着道:"红老爷,言重了,是我们打扰了才对。"
  红玉箫笑了数声,道:"看你不过二十余岁年纪,当与我儿一般大小,若是不嫌弃,叫一声伯伯也可以。"
  明盛兰沉默了半晌也没好意思开口,显然红玉箫也意识到了自己长得根本不像一个"伯伯",这才打消了念头,道:"没事没事,随便怎么叫都行,哈哈。"他指着那两个十分不爽的青年,道:"这是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锦悬和锦桐,你们两个,还不和客人打招呼。"
  红锦悬和红锦桐皆是不情不愿的样子,被逼无奈,才喊了一声。
  明盛兰面不改色的道:"两位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虎父无犬子。"
  明盛兰说的是客气话,红玉箫也没往心里去——开玩笑,虎父无犬子,这俩孩子若真的生得像他,那还叫一表人才么。
  红锦悬挑衅的道:"外乡人,你叫什么名字?"
  韩雁起倒是不明白,问个名字做出这副挑衅的模样干什么,但是他是十分讨厌这家父子的,不为什么,就是一股不舒服的味道。
  明盛兰十分自然的道:"敝姓明,上盛下兰,是从扬州来的,要上帝都去寻亲。这是我的三位好朋友,还有两个丫鬟。"
  "明盛兰?没听过。"红锦悬撇撇嘴,
  红玉箫用他白生生的手指节扣着桌面,眼神颇为不满,显然是嫌大儿子这样子太不知进退了。
  齐小白甜甜一笑,道:"贵府十多年前就偏安于此未曾出门,红大公子又怎么会知道明盛兰的名号呢。"
  这话一语中的,让红锦悬噎了好半天。
  红玉箫淡淡的转移开话题,道:"我两个儿子幼年丧母,无人管教,野惯了,有什么得罪处还请不要见怪。明公子,你来自扬州,扬州自古是繁华之地,可有什么新奇事物能给我说说?"
  "爹!"红锦悬恼怒的看着他。
  红玉箫看都不看他一眼。
  没怎么说话的红锦桐却在这时拉了拉大哥,还是那副懒懒的模样,道:"爹,您先和客人们聊,我和大哥先下去了。"
  红玉箫颔首。
  红锦桐面无表情的拉着气急败坏的红锦悬走开,从这个表现看来,红家的大儿子还没有自己的弟弟沉稳呢。
  红玉箫瞟都没有瞟自己的儿子,笑盈盈盯着明盛兰,道:"几位远道而来,我想同明公子聊一聊扬州的好风光,你这几位朋友是否需要下去好好休息休息呢,舍下备有茶点果子,吃一些么?"
  他这话本该是对着其他人说,但眼睛紧盯着明盛兰,一双凤眼中也不知含了什么晶莹的东西,隐隐勾人得很。
  韩雁起一拍桌子道:"为什么呀。"
  红玉箫讶然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公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韩雁起愣了一下,才闷闷的道:"没什么,我是说……扬州我熟得很,我也可以留下来给红老爷说一说啊。"
  "这样呀,"红玉箫笑得眉眼弯弯,道:"那再好不过了,我欢迎得很。"话虽这么说,他脸上的笑意相较方才却淡了一点。
  "小三,你把客人们带去用点茶果,安排客房歇息。"红玉箫扬声吩咐道:"顺便再派人去刘大娘那儿把客人们的行李搬过来。"说罢他才冲明盛兰一笑,道:"明公子不会怪我多事吧?只是刘大娘虽然年老,毕竟寡居,而且屋子也不大舒适,我才擅作主张……"
  明盛兰淡淡一笑,道:"无碍,倒要多谢了。"
  "无碍就好。"红玉箫啜了一口茶水。
  "我觉得那儿挺好……"韩雁起低声嘟囔。
  明盛兰咳了一声,低下眉眼,也不知什么表情。至于红玉箫,恐怕听到了,却也当做没听见,笑问明盛兰,道:"我们继续之前的话吧,你是扬州人吗?这些年,扬州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我记得我当年在扬州,最热闹的除了花灯会,就是时花楼的花魁大赛了。"
  花魁大赛这个名字俗事俗,但大俗即大雅,在扬州乃至全国,这个花魁大赛,那都是顶有名气的。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参与的不止是时花楼的美人,还有扬州甚至全国各妓馆的美人们,真正称得上美人如云。
  热闹到以至一届花魁大赛,捧红的绝不单单是一个花魁状元。每年从这里走出来的名妓小倌,将是未来几年风月场上醒目的存在。
  这样说吧,如果说折艳会是属于风月场内行的比拼,那花魁大赛,就是属于外行人的比拼。一般参加折艳会的人,是不会去花魁大赛的,这是古怪的不成文的规矩。
  两者若要比较,只能说花魁大赛更热闹更容易迅速成名,折艳会则含金量更高,选出的人更为上乘,因为其需要精通的方面太多。
  因此,花魁大赛上走红的妓子们,当红的时间可能也就是那么三四年,而折艳会上出挑的妓子,或是被养在深院,或就能一直红上很久,最终甚至积累了资历而转而成为幕后操纵人员。
  像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只有内行人才能知道,平常人,连折艳会都不知为何物呢。
  此时红玉箫提起花魁大赛,纵使花魁大赛是时花楼主要操控的,韩雁起还是忍不住隐秘的撇了撇嘴,表示自己的不屑。
  明盛兰被问及这个,笑了笑,道:"我倒不是扬州人,常去那儿,花魁大赛一直十分热闹呢,只是我也不知道十几年前的花魁大赛是什么样子,无从比较。"
  红玉箫撑着下巴,带着回忆的神情,缓缓道:"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就住在鱼儿巷,你们不是扬州人,应该不知道那里吧,鱼儿巷在我离开扬州的那年就烧掉了。还小的时候,每次花魁大赛,我们就在窗口看那些漂亮的妓子们像真状元一样坐在花车上行过,后面跟着很多人,还有往上面扔银子、扔珠宝的。到了目的地,那花车,就挂满珠宝了。哈哈……"
  明盛兰道:"到如今也是这般,只是近些年坐的是花船了,照样是金满船银满船的。"
  红玉箫道:"嗯,倒是换了,参加的人也很多呀,从全国各地来的,扬州各妓馆的,那一段时间,河里头水都飘着脂粉香,泛着油光。那时候扬州的人也是最多的,临近时花楼的地方,根本就挤不下。"
  明盛兰道:"近些年时花楼盛况更佳,毕竟是扬州第一的妓馆啊。"
  "也是当之无愧的销金窟呐,"红玉箫道:"时花楼……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啊,哈哈,我记得那时候有个笑话,在时花楼,连扫洒的大嫂也是十五年前的花魁娘子呢。"
  两人围绕着扬州的变化,尤其是风月之地的变化谈论了许久,韩雁起撑着下巴在一旁听,鼓着脸一点也不舒服。
  直到要用饭时,红三来唤吃饭,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在饭桌上,红玉箫也十分热情夹菜给明盛兰。他那三个儿子倒是一个也没上桌,明盛兰问起来他才淡淡的道:"哦?我也不知道啊,许是有什么事吧。"
  呸,肯定是你自己支走的!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韩雁起心想。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饭回房,韩雁起一进去就爬在床上直捶床。
  明盛兰哭笑不得的道:"你这是怎么了?"
  韩雁起用力扯被角,道:"红玉箫,那个红玉箫他分明在勾引你啊!"胆子太大了,竟然当着他的面勾引他老婆?要不是他守在一旁,恐怕下午就要戴绿帽子啦!
  明盛兰笑道:"我看出来了啊……"
  "你才没有看出来!"韩雁起愤愤的道:"你看得出来他靠在椅子上摆的那个姿势叫什么吗?你闻得出来他点的什么香吗?你看得出来……总之!他这是有备而来,要不是我下午留在那儿,你和他聊天就要聊到床上去了!"
  明盛兰只隐约觉得红玉箫的眼神端庄中带着露骨,很隐晦的挑逗,但不知道还有韩雁起说的这么多小花样,讶然道:"他竟然还做了这么多功夫?"
  幸而全因为有个韩雁起在一旁都成了白用功。
  韩雁起哼道:"他一定是哪个妓馆出来的。"
  明盛兰微微皱起了眉。
  韩雁起看出来他不高兴自己随便说人,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可也是时花楼出来的,没有那个意思。你不是扬州人,我可是在扬州长大的,十多年前的鱼儿巷,是扬州有名的烟花巷呢。他住在那里,不是妓馆出身是什么?"
  红玉箫知道他们是好友,又听得明盛兰说不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这才说漏了自己在鱼儿巷长大,却不知旁边还有个韩雁起。
  虽然是十多年前的事,但韩雁起记忆力好的很,鱼儿巷又颇有名气,纵然过了十多年,他还是记得那里的。
  这回可算是遇上半个同道中人?在韩雁起面前勾引他娘子,那岂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么。
  "……还有,我平日倒是没看出来,你对扬州的烟花之地了解的还挺多的呢?"

第六十一章

  明盛兰含笑道:"那都是听别人说的呀,我只和同僚一起去过几次而已。"
  "那也是去了,难道你去了都不叫姑娘的?"韩雁起脱口而出,他实在是憋坏了,整个下午就看着红玉箫勾引人,和明盛兰谈论扬州的烟花之地。
  明盛兰也微愣,正常来说,大部分有条件的男人都或多或少上过青楼的,他也不曾娶妻,只是因为应酬而去青楼,已经算是十分好的了吧?再加上遇到韩雁起后,更是连女人的头发也没碰过,韩雁起此时发脾气,不免有些不近人情之嫌了。
  可明盛兰转念一想,正是因为韩雁起在乎他,才会如此生气呀,于是又笑着摸摸他的头,道:"那不都是以前的事了么,你想想,你从前那些风流事,我可都没计较呢。"他以调笑的口吻说出这话,却让韩雁起更为生气。
  风流?我哪里风流过了?韩雁起怒而推开他,明盛兰的话听在耳中,使他觉得无比委屈。他现下才反应迟钝的想到,这些人,包括明盛兰,一定都以为他从前在时花楼玩过的男人女人不计其数了!
  才没有!
  不要认为韩雁起的床技高超,就一定是那种十一二岁就夜御十女,荒淫无道的人。恰恰相反,真正风月道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很早便破身的,无论男女。
  过早接触□,容易使心智不坚定的人沉迷其中,对身体也尤其不好。一般精于此道的人,比常人更注重养身,绝不能因纵欲而伤身。
  但是你练习床技的过程中,难免会接触到这些,因此一个人破身早否也就成了他床技厉不厉害的标准之一。
  像韩雁起,为了锻炼意志,他甚至要自幼服食各种催情药,闯风月阵,受诱惑。历过这些阵仗,到了韩雁起这个年纪仍未破身,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了,韩雁起的师父更是熬到了二十五岁。
  这其中也有韩雁起平日足不出户,师父刻意管教的助处,他若能再熬五年,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可韩雁起明白,现在和明盛兰在一起了,恐怕他是熬不到二十五岁了,却也没有太多遗憾。
  此时明盛兰说起他"从前的风流事",一直没有察觉的韩雁起这才想到,他们看自己一身床技,少不得要与人练习,还教导过那么多妓子,那必然是经验丰富了,谁能知道他从未与人交/合过呢。
  还说什么你不计较,我不计较才对呢,在我没有认识你的时候给我戴了那么多顶绿帽子!
  韩雁起委屈的推开明盛兰的手后,就背过身去,垂着头一言不发。
  明盛兰也不知他怎么了,只是觉得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遂上前搂住他,道:"雁起,你怎么了?"
  韩雁起闷闷的道:"你给我戴绿帽子……我没有给你戴过!"
  明盛兰听见前面半句便忍俊不禁了,一时忽略了后面半句的意义,笑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啊,我哪知道会认识你呢,做不得数的。你看我们认识后,我可有同女人亲热过?"连睡觉都是和你同床,怎么会有那种事发生呢。
  韩雁起一想,也对,和自己相识后明盛兰确实老实得很,连人家送上门来也没有吃。心情好了一点,只是打定主意先不要告诉他自己还是个雏儿,又道:"可你还和红玉箫这样那样,谈的高兴极了。"
  "方才你也说了,是他刻意要勾引我呀,我只是为了查案才和他虚与委蛇,"明盛兰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道:"你都不体谅一下我么,我方才可辛苦了,对着他难受死了。"
  韩雁起就像小孩一样,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立刻回身搂住了他,道:"好吧,我知道都是那个红玉箫的错。"
  明盛兰笑着点头,道:"那你看出来红玉箫是哪门哪派的没有?"
  韩雁起皱着眉道:"说到这个,我才惊奇,那个红玉箫身上竟然没有名器?我也没看过他在床上怎么样,他又不曾施展床技,下午用的那些,都是极一般,平常青楼里也能出现的勾引方法,还真看不出门道。"
  明盛兰道:"那会不会是和蒙离一样,是伪名器?"
  "不是。"韩雁起肯定的道:"你看他的气色,那样好,伪名器害人害己,只有真名器才能像齐小白的离水刃一样害人利己。这镇上的人命和他脱不了干系,他身上若无名器,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身强体健,还容颜不老。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了,非得见识见识他的床技不可。"
  明盛兰也犯难,道:"这怎么见识得到啊。"
  韩雁起嘲道:"你去勾引他呀。"
  明盛兰哭笑不得,方要回话,却听"笃笃笃"的敲门声,只好问道:"谁?"
  "盛兰,是我呀。"原来是红玉箫,经过一个下午的攀谈,他对明盛兰的称呼已经从"明公子"到了"盛兰"。
  韩雁起低声道:"看,说勾引,真有机会了。"
  明盛兰瞪他一眼,方才还生气呢,这会儿倒知道开玩笑了?他起身去开门,便见红玉箫站在外面,手中还端着一碗汤,笑盈盈的道:"厨房煲了汤,我特地送来给你。"
  他穿着纯白的薄长衫,盘扣还是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面一颗,只是白肌乌瞳,越发显得风流了。那紧紧扣好的盘扣,抵在颈下,也充满了禁欲的诱惑。
  明盛兰让开身,笑道:"你太客气了。"
  这一闪身,也让红玉箫看见了坐在床上的韩雁起,微愕,道:"韩公子也在这里?我是不是打扰了?"
  "没有打扰呀,"韩雁起抢着答道:"我和盛兰睡在一起的。"
  红玉箫眨眨眼,道:"舍下给韩公子也准备了房间的,两人挤在一张床岂不很难受,韩公子不如去自己房间呢。"
  韩雁起道:"不必了不必了,挤挤暖和,反正我们什么也不做,有什么难受的呢。"他把话说得含糊暧昧的,笑道:"我躺一会儿,红老爷你们聊吧。"说罢真的躺在来朝着里面了。
  红玉箫盯着他看了一下,将汤放在桌上,明显有些脸黑,道:"盛兰,这汤你趁热喝了吧。"
  明盛兰道:"这……"
  "对身体好的,快喝了吧。"红玉箫笑道。
  明盛兰干咳了两声,道:"先放一放好了,我现在暂时还不想喝,等会儿再喝。"
  红玉箫也不勉强,只站着和他又说了几句话,便道:"夜也深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明盛兰客气的将他送到门口。
  转回身来,就见韩雁起不知何时下了床,在桌前嗅着那碗汤,不停啧啧摇头。
  "怎么了?"明盛兰道:"你看出什么了?"
  韩雁起指着那碗汤,道:"这可是好东西呀,我闻了闻,有鹿血有虎鞭,秘法熬成,妓馆里头可只给有身份的客人喝的。你别浪费,喝了吧。"
  明盛兰不理他,喝了那今晚还能睡得着么,他道:"要不你喝,要不倒了。"
  韩雁起无所谓的点头,道:"你带我用轻功潜到红玉箫的房外去,我们来偷看红玉箫上/床。"
  明盛兰险些呛到,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韩雁起睁大眼睛,道:"不是说了么,我的看看他的床上功夫,不看怎么知道他是哪门高手。"
  "好吧,"明盛兰无奈的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今夜一定会和人上/床呢?"
  韩雁起偷笑道;"很明显呀,他今晚本来是要勾引你的,来之前还服了助兴的汤药,做了万全准备。可是这会子败兴而归,不找个人代替一下,你以为他今夜如何能睡得着?"
  明盛兰哭笑不得的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就去偷看一回。"
  因为明盛兰用轻功带着韩雁起过去,竟比红玉箫还早一步到他的院子,看准了哪一间是卧房,便缩在了窗下。这是红玉箫房内靠后的窗户,临着一个小花园,生着许多花草藤蔓,两人便隐在花草中,将那窗纸戳了两个洞偷看。
  红玉箫一进门便气哼哼的甩□上披的大衣,韩雁起偷笑,看他穿那么薄,还以为外面不冷呢,原来是进门前脱了出门后又穿上呀。
  小厮点亮了灯,道:"老爷,现在歇息吗?"
  "不歇。"红玉箫坐在榻上,板着脸道:"去把二少爷给我叫来。"
  小厮应了一声便去了。
  红玉箫在榻上垂着头,也不知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小厮回来,才有些烦躁的站起来,来回踱着步。
  又一盏茶功夫过去,红玉箫没什么耐心的放弃了,又唤了另一个小厮来,道:"去把三少爷叫来。"又继续等。
  可这回又等了许久,三少爷也还没来。
  红玉箫眉间的焦躁更盛了,刚想起身,敲门声响了起来。
  红玉箫没好气的道:"进来!"
  门推开,进来的却不是二少爷也不是三少爷,而是大少爷红锦悬。他似乎喝了点酒,脸色发红,几步便走到了红玉箫面前,低头看他。高大挺拔的身材,一下子遮去了红玉箫的光亮。
  红玉箫拨开他,道:"怎么是你?"
  "哼,怎么不是我?"红锦悬道:"我看到六子匆匆忙忙的,问他干什么,他说老爷要找二少爷。又看到阿三也匆匆忙忙的,问他干什么,他说老爷要找三少爷。我倒是奇了怪了,你怎么发起骚来从来不记得让人第一个去找'大少爷'?"
  红玉箫面无表情的道:"你下手太重。"
  红锦悬又哼了一声,道:"那你还不嫌老三没力气呢?他们俩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看你要还不长记性不找我,下回就憋死你。"
  窗外,韩雁起惊叹的低声道:"他胃口还真大,三个儿子,三个都和他有一腿?"
  明盛兰亦道:"看来这三人彼此还都知道。"
  红玉箫手撑着下巴,道:"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红锦悬捏着他的下巴,道:"我就爱看你每次在别人面前发骚,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难不成是你还惦记着自己是我爹,要有点威严?"
  红玉箫抬眼看他,眼睛妩媚的一转,顿时添了几分春色,不再那么硬生生的了,道:"难道你不喜欢这样子?"
  红锦悬一口亲在他唇角,咬了咬,轻声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子,操起来可有成就感了。"
  红玉箫懒懒的往后一靠,道:"那就来吧。"
  红锦悬一笑,道:"你急什么?我还在想呢,今晚发骚,是不是因为那个外乡人看不上你呀?人家可不比这荒山野林的农夫,从扬州来的,见过的美人应该多了吧。"
  红玉箫斜他一眼,道:"那是因为姓韩的睡在他屋子里,碍着事。"
  红锦悬道:"哟,人家都有伴了呢,看来你是真没机会。"
  红玉箫轻蔑的一笑,道:"再有伴的男人,送上门的食物是不会不吃的,男人嘛,不都是这个样子。"
  红锦悬还要说什么,红玉箫一巴掌轻扇在他脸上,道:"小畜生,啰嗦那么多做什么,快点。"
  红锦悬道:"我不喜欢那个外乡人啊。"
  红玉箫冷了眉眼,道:"你不想做直说。"
  "不是不想,"红锦悬嘿嘿笑道:"这样吧,你要是不吃那个外乡人,我们就来好好玩玩,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
  红玉箫冷冷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极久,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
  "爹。"外面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是三少爷红锦天。
  红玉箫施施然推开红锦悬,道:"那你就滚吧。"接着扬声道:"进来。"
  红锦天穿得一身黑,苍白着脸进来,看见僵住的红锦悬后又道:"大哥。"
  红锦悬恶狠狠的瞪着他,道:"小混蛋,就知道坏事。"
  红锦天慢吞吞的走过来,将烛台放下,吹灭,道:"是你又做了什么坏事吧。"
  "哼,"红玉箫冷哼一声,过来搂住了红锦天,吻他,两人唇舌交缠。
  红锦悬走了过来,恶意的一捏红锦天挺翘的臀,道:"小混蛋,怎么他偏偏最喜欢你呢,哪天我真该上了你。"
  红锦天仍是慢吞吞的,眉梢眼角都是淡漠的阴郁,道:"你试试。"
  "你真以为我不敢?"红锦悬用自己已然抬头的下/身去蹭红锦天的臀,惹得红玉箫咯咯直笑,道:"我赌你根本上不了。"
  红锦悬恶狠狠的顶了一下红锦天的臀,从而使他与红玉箫的蹭在一起,红玉箫忍不住呻吟出来,看来是忍耐许久了。
  这时,红锦桐也不敲门,推门进来,正看见这副情形,带着一身寒气,露出含义不明的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呢。"
  红玉箫懒懒的道:"你来晚了,我本是第一个叫你的。"
  红锦桐却看得出来,他有些生气,上前吻了吻他,道:"我在算账呢,不做完那一点儿怎么好来,我哪知道你今日如此耐不住。"
  红锦悬阴阳怪气的道;"还不是那个外乡人,也不知哪来的魅力,我叫爹别吃他都不肯。"
  红锦桐抿唇一笑,道:"我看还是吃了好。"
  "你?!"红锦悬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红锦桐不慌不忙的道:"不但吃,而且吃,吃多了,他不就……"
  红锦悬恍然,大笑道:"好,好,还是老二鬼。"
  红锦天淡淡的道:"放了他们吧,吃了还不够,还要人家命,过分了。"
  红玉箫蹭了蹭他,道:"还是天儿心善,爹最喜欢你了。"
  红锦悬不快的一拉他,道:"还是先说说现在怎么办吧,三个人都在这儿了。"
  红玉箫随意的道:"一个个来吧。"
  "那我先。"红锦悬道。
  红锦桐笑道:"这回大哥先到,理应大哥先来。"
  红锦天则是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一旁。
  红锦悬将红玉箫抱上桌子,让他分开腿坐在坐上面对自己,而后扯开腰带褪去了衣裳。虽然这房内放了很多暖炉,猛的褪去衣裳,红玉箫仍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红锦悬抬起他那双修长的腿,分开举着,暴露出他的□。
  在烛光下,那修长白皙的双腿翘在空中,从若隐若现的大腿根部到尖尖的足尖,是两道无比诱人的弧度。而红锦悬就站在中间,托着他的下半身,看那私密处。
  红玉箫不耐的道:"你有病啊?看什么看。"
  红锦悬眼睛一眨也不眨的道:"看看怎么了,好久没看了,这样看不清楚后面呢,爹,你趴在桌上给我看好不好?"
  红玉箫黑了脸,道:"你真是脑子有问题。"
  红锦悬恶意的用指尖戳了戳他的后/穴,撒娇一般道:"快点嘛。"
  红玉箫板着脸抽回腿,在桌上转了个身,然后趴伏下来。
  "屁股抬高点呀。"红锦悬催促道。
  红玉箫顿了一下,然后沉腰抬臀,趴跪在那里的姿势显得无比淫/荡。
  红锦悬满意的点头,将烛台拿起,去照红玉箫的后面。
  虽然这烛火并不灼热,贴近了照可能也感觉不到多少热度,红玉箫仍然有意识一般在三个儿子的目光下缩了缩后/穴。
  红锦悬咽了口口水,道:"它饿了……"
  窗外,韩雁起黑着脸捂住明盛兰的眼睛,道:"你没看到吧?"
  明盛兰无奈的道;"你捂住了我怎么看得到,按理说你也应该捂住眼睛吧?"
  韩雁起道:"我见过的裸/体比你认识的人还多……"
  明盛兰不大想纠结于这个令人不快的问题,道:"那你看出什么没有,和我说。"
  烛火映照下,红玉箫的后/穴竟然是艳丽的玫红色,皱褶层层叠叠,细密有致的舒展着,如同细长花瓣一般的菊/穴上,竟还有着点点晨露,原是红玉箫情动时分泌出来的。
  韩雁起咬着牙将这景象描绘出来,然后补充了一句,道:"那里一定是香的。"
  "咳,"明盛兰险些呛到,道:"你怎么知道的?"
  韩雁起沮丧的道:"我竟然没有想到,是'暗香'。"
  明盛兰道:"暗香?"
  韩雁起点头,道:"多少前辈高人都败在这里了,在名器中,有一种名器,没有一点外在表现,穿上衣服你根本不知道他是名器,致使许多人错过了。这红玉箫有的,正是其中一种,'暗香'。色如花,形如花,香如花,而状百种,每一个有暗香的人,那花都不尽相同。红玉箫的,看来是玫瑰。我先前竟然没有想到,还猜测他难道不是名器,只是学了采补之术。"
  明盛兰道:"难怪叫'暗'香,你倒是终于失了次眼。"
  外面两人在谈论,里面的人也忙着。
  红锦悬嗅着那幽香,鼻尖都快扎了进去。红玉箫硬邦邦的道:"混蛋,你快点!"
  红锦悬淫/笑一下,伸出舌头,在那玫红的"花瓣"上舔了舔,将"花露"舐去。红玉箫从喉间发出一声愉悦的低叹。红锦悬的便用手分开他雪白的两瓣臀肉,微侧头整个含住暗香,舌尖旋转着抵进去。
  "再深一点……"
  红锦悬气喘吁吁的道:"这个深不了了。"他直起身,红玉箫还不及为身后的空虚而抱怨,那早已坚硬如铁的物事便猛地插了进去。
  "啊……"红玉箫被顶得往前趴,身子绵软,红锦悬便从后面抱住他,让他坐在桌上,只臀在桌外一点,然后向上顶。
  红玉箫的腿大分着,脚趾蜷起,被这灭顶的快感冲的几乎昏了头,发出大声的呻吟。
  里面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激烈,韩雁起本来是没事的,可明盛兰的呼吸渐渐加重,他也红了脸,悄悄放开了捂住明盛兰双眼的手。
  明盛兰难耐,两人一直是脸贴脸悄声说话,那呼吸喷洒在耳上,十分敏感,他吻住韩雁起的唇,双手紧搂住他,在腰后臀上磨蹭。
  韩雁起从来抵抗不了明盛兰的,他软软倒在明盛兰怀里,双眼湿漉漉的看着他。
  明盛兰喘着气将他抵在墙上,从唇上一直吻到锁骨,衣襟被解开,露出白腻的肌肤,他就在那上面留下斑斑吻痕。
  双手更是下移,一只放在臀上揉捏,一只紧搂住他的腰。
  韩雁起仰着头,睫毛都被打湿了,哼道:"不要……"
  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明盛兰动作不过大了一点,压折一根花枝,咔哒一声,红锦桐便敏锐的道:"谁?"
  明盛兰猛的惊醒,抱着韩雁起如同猫一般悄无声息的迅速蹿上屋顶。
  听得下面有开窗的声音,又是红锦悬骂道:"你故意捣乱呢?肯定是野猫啊……"
  夜风一吹,才觉胸前一片冰凉,韩雁起掩住衣襟,呼呼喘气。
  天啊,竟然差点意乱情迷被吃掉了,幸好是在这种环境。韩雁起拍着胸口满心的后怕。
  明盛兰却是一片懊恼,就差一点了。

  第六十二章

  回房后,明盛兰尴尬的道:"他们应该没发现吧?"
  "以为是野猫,"韩雁起道:"现在可以确定了,镇上死的人一定与他有关系,方才虽然先走了,但是从开头和下午的表现,我能看出来红玉箫一定出身妓馆,但并非风月中人,只是'暗香'性烈,他又学了采补术之类的。我还怀疑,他虽是从妓馆出来的,却没人看出他身怀名器,不然哪能放过他。"
  明盛兰道:"我还真是不明白,他若是还在妓馆那还好说,学了采补术对自己也有利,现下也不在妓馆,仍以此害人,甚至害到自己儿子头上……我真是怀疑那三个到底是不是他亲儿子了。"
  韩雁起摊手,道:"采补术加上名器,做起来可不是一般的舒服,或者他是为了享乐呢。他那三个儿子自幼和他住在这偏僻地方,指不定连'乱/伦'是什么都不懂。"
  明盛兰不齿的道:"禽兽。"
  确实是禽兽,父子相奸,与禽兽无异了。
  "你们走吧。"红锦天低声道:"趁着现在还能走。"
  明盛兰道:"若是我们不走呢?"
  红锦天抬眼看了看他,道:"你们应该听了镇上的传闻吧?"
  半天,明盛兰才道:"你说的是镇上有人无缘无故死了的事?"他故作无知的道:"那和我们走有什么关系?"
  红锦天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传言那些人,都是被我爹害死的。"
  明盛兰继续茫然的道:"不可能吧,红老爷人那样好,怎么会害人呢。"
  红锦天冷冷道:"好,那我告诉你,不错,他们就是被我爹害死的。你们如果还想活命,就赶紧走。"
  说罢他也不看众人的反应,转身便走。
  半晌,齐小白才大笑起来,道:"他以为他爹是谁啊,根本一点武功都没有嘛!"
  杨意从头到尾就没什么表情,红锦天一说完他就若无其事的走了。
  偷香窃玉也嫌他说的话没什么力度,失望了叹了口气,道:"公子,那我们怎么办呢?"
  韩雁起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是缉拿杀人凶手归案!"
  明盛兰道:"我们去找刘大娘。"
  为什么找刘大娘呢?自然是托她帮忙。
  刘大娘骇然道:"什么?找捕快来?"
  明盛兰点头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捕头,路过此地,发现有命案,决定查清楚。现下我们已然知道凶手是谁,需要人手,才请大娘帮个忙,去城里将捕快带来。"
  刘大娘瞪大了眼睛,道:"什么?你是捕头?"
  明盛兰再次点头,并拿出了自己的腰牌。
  刘大娘也不认识那上面的字,只是惊讶的看着他,半晌才道:"我、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捕头呢,这……这……"
  明盛兰道:"此事要拜托大娘了,你可愿意帮忙?"
  刘大娘犹豫的道:"这事会不会……"
  她是乡下人,从来都是安守本分的,这会要去叫捕快来帮忙抓一个镇的杀人凶手,怎么也慌得很,不知为何。
  明盛兰看出了她的顾虑,道:"刘大娘,你要想想镇里被害的那些人啊,还有以后可能会被害的人。"
  刘大娘一个激灵,明白了过来,是啊,从前死的老李子大王,那些可都是无辜老实的人,就这么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这下怎么能不愿意呢,刘大娘忙不迭的点头,道:"我这就亲自去城里,便等老婆子几天。"
  "刘大娘还是不要自己去吧,还下着大雨呢。"明盛兰的意思是让刘大娘从她府里找个壮实的小伙子去就行了。
  刘大娘直摇头,道:"那怎么行,叫我们镇上的小伙子去,哪个都不行啊,哪有还没被红家那个迷住的男人啊,他们要知道我叫捕头是为了抓那个人,还不和我拼命?"
  明盛兰蹙眉道:"那大娘要小心点,不用赶着,安全第一。"
  "这个我懂的,"刘大娘勉强笑了笑,道:"我这就去准备准备,你们等着吧。"她略显慌乱的下去了。
  韩雁起道:"红家那三个儿子会有事吗?"
  明盛兰道:"看样子他们也知道红玉箫害人的事,但念在不谙世事,或可从轻发落。红玉箫却是一定的,死罪。"
  韩雁起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盛兰道:"怎么?你不是很讨厌他么,怎么还叹气起来。"
  韩雁起不快的道:"我就不能为他身上的暗香可惜吗?"
  明盛兰笑道:"我早该知道,你想的是这个。"
  韩雁起道:"当然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利用采补术害死了那么多镇民,理当获罪。他的儿子们就比较无辜了,唉,摊上这么个爹。"
  明盛兰道:"你要这么说,他们还恐怕不领情呢,特别是老大和老二,看他们那样,对红玉箫恐怕是死心塌地的很。"
  韩雁起道:"所以才说他们摊上个倒霉爹。"
  没过多久,那个"倒霉爹"就派人来找他们了,一齐请去喝茶。
  红玉箫沏了一盏茶,推在明盛兰面前,笑盈盈的道:"盛兰试试看,小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这茶叶可是本地特产,独一无二,雨后摘下新炒的。"
  那茶叶也不知怎么炒的,碧绿碧绿,被热水一冲,在水中舒展开,散发着好闻的清香。
  "好茶。"明盛兰嗅着便赞了一声。
  红玉箫那三个儿子也坐在一旁呢,老三捧着一盏茶,还是那副阴郁的样子,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倒是柔和不少。
  红锦桐慢悠悠的品着茶,红锦悬一撇嘴,道:"浪费了茶叶。"
  红玉箫本想继续无视他的,可红锦悬偏不让人如意,还挑衅的道:"喂,外乡人,你怎么不说话啊。"
  明盛兰淡淡的对红玉箫道:"令公子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红玉箫剜他一眼,道:"抱歉,犬子幼时烧坏了脑子。"
  "爹!"红锦悬气急败坏的大喊。
  "滚回房待着。"红玉箫面无表情的道。
  红锦悬噎了半天,看出来红玉箫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才悻悻的走了。
  他们是坐在一张圆桌上喝茶,因方才来时座位只剩两个分开的,明盛兰与韩雁起未能坐在一起。此时红玉箫、明盛兰、韩雁起分别坐在三个角,形成三角对峙之势。红玉箫心念转了转,便在桌下抬起了一只脚,装作不经意的碰了碰明盛兰的腿。
  明盛兰愣了愣,也并未说什么。
  红玉箫自然认为有戏,他穿的是软底鞋,脚很小,因为不常走路而软软的,探了出去在明盛兰小腿上蹭动,桌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品茶。
  此时厅内十分安静,但韩雁起是一直关注着两人的,敏锐的发现了明盛兰表情不对劲,他故意拿出玉佩把玩,又掉在地上,去捡的时候悄悄撩开桌布,这才发现红玉箫在桌底勾引明盛兰。
  还真是明目张胆啊。
  韩雁起也并未说什么,面色如常的起身,然后在红玉箫的脚往上抬,想放上明盛兰的膝盖时,猛的抬腿,足尖点在红玉箫的小腿。
  红玉箫只觉腿一痛,忙放了下来,抬眼一看,发现韩雁起正冲自己笑,便知道是他了。红玉箫也回了一笑,然后再次伸出了脚。
  韩雁起也再次伸出脚,这回他翘着足背勾住红玉箫的,灵活的向内一钩一翻,顺着那弧度向上移,在红玉箫的大腿下侧一蹭。
  红玉箫身子一酥,看了韩雁起一眼,似乎在惊奇他这般厉害。
  韩雁起面无表情的将足尖在红玉箫整条腿上划拉来划拉,这正是内行人讲究的,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能用来调情。他这轻轻的蹭动,看似毫无巧妙,实则力道位置都十分精妙,正点得红玉箫心痒难耐。
  红玉箫双腿已然绵软,韩雁起的脚更放肆了,用力一下就踩在他半起的下/身。
  看起来似乎很重,但力道控制得很好,红玉箫猛的捣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出来。他双目含春的看向韩雁起,虽然韩雁起似乎和明盛兰有一腿,而他本意要勾引的是明盛兰,但现下有了新发现,也不妨碍他两个一起吃……
  韩雁起施施然收回腿,故作惊奇的道:"红老爷,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他这一句话让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红玉箫身上,这才发现红玉箫不知何时双颊绯红,两眼迷离,还真像高烧的样子。
  红锦桐忙扶住他,道:"爹,你怎么了?"
  红玉箫看了韩雁起一眼,道:"我……有点不舒服,扶我去躺一躺。"
  他又朝众人道:"不好意思,身子不大利爽,失陪了。"
  韩雁起含笑道:"红老爷,保重身体呀。"
  再一转头,看见明盛兰在笑,他脸一沉,一脚便踩在明盛兰下/身,用鞋尖隔着好几层布料点着他。
  明盛兰一僵,旁边有人,也不敢有大动作,只好看着韩雁起,眼带告饶的意思。
  韩雁起装作没看见,一边喝茶那足尖一边在明盛兰□蹭来蹭去,不一会儿便感觉到了那里慢慢抬起了头,并且越来越硬。
  "哎呀,茶水喝多了,有点倦,我去休息啦。"韩雁起伸了个懒腰,冲众人道。
  他慢吞吞的起身,路过明盛兰的时候俯身在他耳边道:"活该,谁让你不躲!"
  说的自然是红玉箫蹭他时为什么不躲。
  明盛兰苦着脸,哭笑不得的想,我躲了那不就打草惊蛇了,你现在——让我等会儿怎么起身呀!

  第六十三章

  清晨,天色还很早,早到什么地步呢,韩雁起甚至还在睡觉,就听见外面传来喧哗声,他睁开眼,发现明盛兰也醒了,正侧耳听外面的动静,问道:"怎么了?"
  明盛兰半晌才道:"好像是刘大娘回来了?"
  韩雁起卷起被子一下子爬起来,道:"刘大娘回来啦?那她带了官差来没?"
  明盛兰道:"听外面的动静应该是带了。"
  韩雁起觉也不打算睡了,边穿衣服边道:"快起来,我们去看看。"
  东方才露出一点鱼肚白,昏昏茫茫,外面的人都打着灯笼,一群人在大门口,红府的下人堵在门口,不让人进来。再一看,原来齐小白他们也已经起来了,都抱着臂在后面看热闹。
  两人站了过去,听那些人说话。
  刘大娘带来了十好几个差人,穿着皂衣,一身露水,看样子是连夜来的,带着掩不住的倦意,手扶着腰刀利喝道:"你们是不要命了,竟敢妨碍公务!"
  这镇里的人多少年不出去了,年轻人们对于公差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都十分凶悍的抓紧手里的铁锹、锄头,道:"什么公务不公务,要闯进来就是不行!"
  "你们这里有杀人凶手,我们是来缉捕他归案了,几位小哥让一让罢。"有年长的差人这样劝道。
  红府的年轻人们还是咬定青山不放松,道:"管你什么,我们这儿哪有杀人凶手,快走快走,不让把你们扠出去!"
  齐小白还在后面煽风点火的道:"去啊去啊,把他们扠出去!"
  袖着手的刘大娘扯着嗓子道:"二牛,你倒是长了脾气呀。"
  那个被叫做二牛的脸红了红,紧紧手中的铁锹,道:"刘大娘。"
  刘大娘道:"你们还是快些让开,没看到差大爷们手里的东西么,这刀可不是好玩。"
  二牛举了举手里的铁锹,道:"我们也有家伙呢,难道就是好玩的,刘大娘,这些人都是你带回来的?"
  "别说了,这个老虔婆,耍的什么把戏,把他们打出去。"一个人嚷道。
  刘大娘气得直翻白眼。
  听那人这么说,官差们的刀也纷纷出鞘,对准了这些手持凶器的乡野村夫,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怎么了?"远远的传来红玉箫的声音,众人俱回头,却见他边扣冬衣边往这边疾步走来,身后跟着三个儿子。
  三步并作五步匆匆走过来,红玉箫皱着眉道:"这是……"
  那带头的捕快冷硬的道:"你是红玉箫?我们是安州县府的捕快,接到报案此镇发生多起命案,都与贵府有关,红老爷,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红玉箫脸色"唰"一下煞白,同他儿子们有的一比,猛的回头看向明盛兰一行人。
  十多年也没什么事,偏偏他们来了就有官差上门?
  明盛兰处之泰然的走上前来,一亮自己的腰牌,道:"在下帝都明盛兰。"
  那捕快似乎早已听刘大娘说了他的身份,十分激动的一拱手,道:"明大人,久仰久仰了!实在没想到竟能在这见到您。"
  红玉箫哑然道:"你……"
  明盛兰淡淡一笑,道:"红老爷,只能说你真不会识人,偏偏邀了我上门做客。"
  "混蛋!"红锦悬低吼一声,举拳砸向明盛兰。
  红玉箫一把拽住他,脸色青了又黑,咬着牙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单凭那些妇人的话,你就断定我是杀人凶手?"
  明盛兰道:"当然不是。"他并不多讲,示意安州县的捕快们锁了红玉箫。
  红玉箫摇摇头,阻止了想拦那些捕快的儿子和家丁们,轻声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就算是躲在荒山野岭的小镇子,害了人就是害了人,天道轮回,善恶有报,绝逃不过去的。
  天渐渐的亮了,捕快们开始在镇中走访那些亡者的家属,将他们请到红府来询问。
  这些家属大多数是妇人,听闻竟然有官差来抓红锦天,都纷纷交头接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说来也怪,在这之前,她们家中亡了人,虽然慢慢都怀疑到红玉箫身上,却没有一个出来说话。这时红玉箫被捕快抓了,她们都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起平日里的观察,自家死鬼是怎么死的,有什么征状。
  越辩越明,说到后面,一齐断定:就说嘛,一定是红玉箫害的人。
  一个妇人还怯怯的问明盛兰,道:"官爷,那是不是要烧了那个妖精呀?"
  明盛兰无奈的道:"他并非鬼怪。"
  妇人不相信的道:"怎么可能,要不是妖怪,怎么把我们家那位给害死的,和他勾搭了一年多,就一日比一日消瘦,最后莫名其妙死在床上,这,这不就是精气给他吸走了?"
  韩雁起道:"精气是吸了,却还真不是妖怪。"
  妇人迷惑的道:"这是什么意思呀。"
  "明盛兰!你给我滚出来!"外面传来红锦悬的叫骂声。
  明盛兰打开门,红锦悬双眼发红的冲上来,揪住他的领子,道:"把我爹放了!"不过一会功夫,他的脸色竟然又苍白了几分,后面是红锦桐和红锦天,两人相对都平静一些。红锦天把脸埋在他黑色的衣领里,阴郁得就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一样。
  明盛兰也惯见了这种疯狂的家人,他把红锦悬的手扯开,道:"他犯得是死罪。"
  "放了他!"红锦悬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知道冲着明盛兰狂吼。
  红锦天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轻声道:"如果事有隐情,可否法外开恩?"
  明盛兰惊讶的看着他,这一行人对于红锦天的印象都相当不错,虽然他阴沉了一点,却是红家比较正常的一个,除了与自己父亲乱/伦以外,他可算是十分善良的,还劝众人快走。
  明盛兰想了想,道:"你可以先说来听听。"
  法理人情,明盛兰向来能平衡就尽量平衡。
  整个房间只余三个人,明盛兰,韩雁起,红锦天。
  红锦天低着头,语气淡漠的道:"我还是婴孩时家里搬到了镇里,我的两位兄长,一个比我大两岁,一个比我大四岁,那时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因为身体比两位兄长都弱,就寄住在县城的大夫家里,方便照顾。我早慧,在县城住了五年,比两位兄长知道的都多。"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眼看了看两人,才道:"……所以,我对于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乱/伦,十分的抵触。一开始,我根本不愿意的。"
  韩雁起失笑,道:"开什么玩笑呢,我看你这样子,是你们三兄弟里最弱的吧?别说你抵触,反而做的最多。你应该也知道,你爹用的采补术吧?"
  红锦天道:"且听我说完,我少年的时候,两位兄长就早已和父亲有了那种关系,他们从小也没受过伦理教育,并不当回事。后来爹想同我也……我是十分抗拒的,他就常常给我下药,最后我不胜其烦,他才不得已告诉了我真相。"
  红锦天问韩雁起,道:"你说我们为什么面白如雪,毫无神气?"
  韩雁起道:"自然是被你爹采补的多了,一久便会像你们镇里从前死的那些人一样,精尽人亡。"
  红锦天缓缓摇头,道:"错了,他没有采补我们,反而,若不是和他发生了那种关系,我们三兄弟没有一个活得过十八岁。我身体较其他两位兄长虚,不过是因为我和爹做的最少。"
  韩雁起的表情有些僵,道:"你的意思是说……"
  红锦天道:"我们三兄弟全都生出来就有阳缺之症,本来是活不过成年的,这病太古怪了,没有人懂得治,两位兄长出生后我爹就一直遍访名医,直到我出生,仍是这副模样,他有些崩溃了。正是这时,有高人告诉了他解救的方法,那就是以他自身为鼎炉,煅过十年,可以将自己采补来的阳气通过交合的方式输给我们。"
  说到这里,韩雁起和明盛兰也大致懂了。
  只是韩雁起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道:"这方法……盛兰,你去让人把红玉箫带来吧,我有些事要问他。"
  红玉箫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看见红锦天也在,他道:"你告诉他们了?"
  红锦天点头。
  红玉箫摊了摊手,道:"叫我来做什么,我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这几年也是赚的了。"
  明盛兰道:"难道你就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你害的那些人都是无辜的。"
  红玉箫顿了顿,眼中带上一抹复杂的情绪,道:"人都是自私的,纵然我有恻隐之心,但还是抵不过我儿子重要。"
  韩雁起截下话,道:"教你那个方法的人是谁?"
  红玉箫愣了愣,道:"我并不知道他姓名,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他看出来我儿子有病,就教了我方法。"
  韩雁起斟酌了一下,道:"那人……是不是很喜欢笑?"
  红玉箫讶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第六十四章

  韩雁起知道,当今世上,能够不必直视暗香而分辨出其存在的,只有寥寥数人。这其中,他师父算一个,但无论如何,韩雁起都相信自己师父不会做那样缺德的事情,告诉别人一个下乘的救人办法,上乘的炼制鼎炉方法。
  除了师父,还有这个实力的,韩雁起又认识的,无疑就是魏长生那个变态了。
  韩雁起只是第一个想起他,因为魏长生不但有这个实力,也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于是他问了问,果不其然,恶劣,变态,爱笑,除了魏长生还能是谁?
  韩雁起叹了口气,道:"这事倒不能全怪你了,你也是命不好,竟然遇到魏长生那个变态。"
  红玉箫道:"魏长生?你是说当年教我那个方法的人叫魏长生?你认识他?"他此时已然觉出有些不妙,不由紧皱起了眉。
  明盛兰也一愣,道:"竟然是他?"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奇怪了,魏长生遍寻名器,由此去找红玉箫,很正常。
  韩雁起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从前是哪家妓馆的?"
  红玉箫答道:"软香阁,十七岁时我就给自己赎了身,娶妻生子。"只可惜天生就享不了福,发妻在生下红锦天后,就因产后失调香消玉殒了。夫妻俩本也就无多深厚感情,又因三个儿子的病,他这状况,也就从没动续弦的念头了。
  韩雁起道:"软香阁也是顶好的妓馆了,能够在软香阁待到十七岁,为自己赎身,看来你当年应该挺红的。那你应该听说过那个圈子吧?"
  红玉箫并无太大惊讶,苦笑道:"我也猜到了,你是那个圈子的人。"他当年也是十分红的小倌,生在扬州,或多或少也听闻过那些传说,知晓其中一些事情,甚至还学习过一些小技巧。
  韩雁起点头,道:"我是时花楼的床技师傅,当年教你治病方法的人也是圈里人,但他行事邪气,你儿子的病本有更简单的方法治,他却教了你这个方法。"
  红玉箫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为什么?"
  韩雁起道:"据我猜测,他看出你身怀名器'暗香',那是绝佳的鼎炉,便想出这个法子诓你找人采补,自己煅炼,谁知你这样实心眼,立马就带着儿子们隐居了,他便找也找不到你了。本来你若继续住在扬州,最后肯定会被他拐去的。"
  就如同春水比翼的效果一样,暗香用采补术吸收了许多阳气,能够滤得精纯阳气,然后,再被人采补,那些精纯的阳气便都被这人吸去,于身体大有益处。唯一不同的是,春水比翼不用采补别人,而是天生的上好鼎炉。暗香就还需一个步骤,是作为一个中间站,转化那些阳气。
  韩雁起知道红玉箫肯定不懂其中的事,只好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然后道:"你当年若找到时花楼,也不至如此了,白白牺牲那么多人命。"风月病,还是要到风月地去找方法。
  红玉箫愣愣的,半晌才惨白着脸道:"命,怪我命不好……"
  从某个方面来说,红玉箫确实很不好。
  韩雁起如今知道都是魏长生做的恶,也就不觉得红玉箫十分可恨了,反而对他有些同情,他为了儿子们牺牲了那么多,却发现自己白受了那么多罪,他安慰道:"其实,这都是魏长生搞的鬼,你……盛兰……"他看向了明盛兰。
  明盛兰无奈的道:"此事也难解决,虽然是魏长生先起的祸端,但……"他还有些犹豫。
  韩雁起急了,附在他耳边道:"我还没说呢,魏长生那个混蛋,阳缺之症哪可能那么巧一家三兄弟全得上,我看呀,弄不好老二老三的病都是他折腾出来的!"这无凭无据,也不想让红玉箫更伤心,他才没说出来。
  明盛兰良久,才缓缓点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
  这年头,流放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与死刑相比基本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且不说路上不知会遇到什么事,要染上什么病疫,更是不得了。走上好几年后,就算顺利到了流放的荒芜之地,还要在官府的看管下自力更生,吃饭生活做工。
  红玉箫从小就在软香阁长大,被当做未来的摇钱树培养,还真没吃过什么大苦,流放千里对于红玉箫来说,恐怕真是受不住。
  红玉箫咬牙,道:"我知道我这几日得罪了韩公子,我愿意接受这个惩罚,这是我应得的,就算死在路上,也是给人偿了命。我只求韩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有办法治好我儿子的病……"说到这里,他跪了下来,重重的朝韩雁起磕了三个头,道:"求你救我儿子。"
  韩雁起忙不迭的扶起他,道:"我虽然没有父母,但是也能理解你,天下父母心,放心,此事并不难,我一定治好令公子。"
  红玉箫平静的道:"那我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红锦天道:"韩公子,请问治病需要多久时间?"
  韩雁起道:"我要先看你是先天之疾还是后天之疾,但两者其实差的不多,也就是用药的时间长短,有配方,每日浸泡沐浴并内服,调养上几年,也就好了。"
  红锦天点头,淡淡的道:"那我也可以安心的上路了。"
  "你说什么?"红玉箫皱着眉。
  红锦天脸还是那么苍白,没有什么表情,他看着红玉箫,轻声道:"下半辈子,就换我来照顾你,爹。"
  红玉箫猛的泪如泉涌。
  "我当然要去!"红锦悬一捶桌子,道:"老三都去了,我怎么能不去?怎么说我也是老大,爹,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红玉箫哭笑不得的道:"别说傻话了,治好病了,你就安安心心娶一房妻,用爹留下的钱好好置办家产,别想那么多了。"
  红锦悬沉下了脸,道:"我就知道,你最喜欢的是老三。"
  红玉箫道:"什么?"
  红锦悬指着面无表情的红锦天道:"我真是想不通了,这个病歪歪的小杂种有什么好的,"他浑然忘了自己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愤愤的道:"凭什么只许他陪着你去?我才不要,娶什么妻呀,我才不打算呢。"
  红玉箫道:"悬儿,你不是小孩了,不要这样。"
  "你以为我在耍脾气?"红锦悬指着自己的鼻尖,道:"吃完就丢开不要,爹,你还真做得出来,都已经吃过你了,我怎么可能还和女人过得下去?"
  红玉箫脸发烫,其实这话真不算太露骨的了,可他偏就难堪起来。
  红锦悬强硬的道:"我,一定要去。"
  红玉箫看向了红锦桐,道:"你……"
  红锦桐轻轻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微笑道:"如果不能和爹在一起,我一定会死的。"
  流放路漫长,端看这父子四人是否能熬过这一关了,有诗为证:荒淫本源父子情,应恨贼人胡断病。千里路长伴谁行,当喜此劫证真心。

  第六十五章

  冬日,大雪。
  明盛兰叩响了那家客栈紧闭的大门,他不明白为什么韩雁起非要来这里住,此地距离帝都已经不远了,但也有大半天路程,现在时辰还早,再抓紧时间赶路,也能在天黑前到达帝都的,何必要在这里住下呢。
  更何况,这家客栈看起来甚至有点破烂,门外的幡不知多久没换,只能依稀看清上面写的是"胭脂客栈"。明盛兰很怀疑住在这里晚上是否会因为漏风而睡不着。不过韩雁起坚持要住在这里,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停下来去敲门。
  "谁啊。"也没过得多久,便有一个长得其貌不扬的干瘦女人来开门,她只伸出半个头,十分怕冷的一样,打量着敲门的这几个人,冷淡的道:"小店只做熟人的生意。"
  明盛兰顿时有种这其实是土匪据点的感觉,他回头无奈的看向韩雁起。
  韩雁起畏寒,整个人都缩在裘衣里,这时候才把头探出来,和那个女人打了个招呼,道:"三姐啊,是我。"
  干瘦女人眼睛一亮,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打开门迎进众人。进来了才能发现,其实这家客栈的里面一点也不像外面那样其貌不扬,反而装潢得十分富丽堂皇。
  女人一巴掌轻拍在韩雁起肩上,嗔道:"你这小子,让三姐等了好久。"她那平凡无奇的脸上顿时生动了许多,竟然平添一股妩媚。
  韩雁起关上门,笑道:"这不是来了么,三姐可别怪罪。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是我三师姐石雁三,你们也叫三姐就行。"
  石雁三看起来就比他们要大上许多,叫上一句三姐也很合理,几人纷纷开口叫人——自然,齐小白是不会叫三姐的。
  石雁三一个个打量过去,十分满意的点头,道:"不错。"
  她这句话众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也不去搭话。
  韩雁起笑眯眯给她介绍到:"明盛兰,就是师父故交的徒弟,现在是……"他附在石雁三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石雁三顿时重新看了看明盛兰,脸色怪怪的,道:"还是……不错的,嗯。"
  韩雁起笑着道:"谢谢三姐,这是齐小白,我义姐的儿子。"
  齐小白黑着脸道:"三姨……"
  "哟,最挺甜的嘛。"石雁三满意的点头,道:"你也很不错呀,离水刃果然名不虚传,煞气真足。"
  韩雁起道:"还有杨意,盛兰的义兄……"
  "她们是?"石雁三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在她眼里,或者说大多数同行人眼里,没有名器的人基本等于空气,不用注意。
  石雁三指的是偷香窃玉,韩雁起道:"天嘉脂皮画曲馆的金老板送的婢女。"
  石雁三挑剔的扫着她们,道:"虽无名器,做婢女倒也够了。"
  偷香窃玉没有半分不高兴,她们生在脂皮画曲馆,自然懂得人情世故,更加懂得石雁三说的是大实话,当然是百般乖巧的道:"三小姐。"
  石雁三点了点头,道:"你们赶路来的,休息休息吧,我让厨房去熬些姜汤,雁起,你先和朋友们到楼上安置,我等会来找你。"
  "……负责整个帝都及周边的一切事务,也是师门中为数不多的女人之一,我三姐,可是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物。"韩雁起如是对明盛兰道,所谓的事务,无非是这里的美人那里的美人来来去去,还有各个妓馆的人彼此切磋,又或是为帝都的达官贵人们寻得中意的南方佳丽。
  明盛兰点头,道:"不过你三姐,生得确实……其貌不扬,干这行真的没影响吗?"他并非鄙夷石雁三生得丑陋——当然,石雁三确实不丑陋,只是干瘦了点,其貌不扬了点。略黑,身材也很是平板。
  韩雁起当然晓得他在说什么,指着自己道:"难道我生的就十分好么?"虽然相比石雁三算是好了,但韩雁起确实长得也不是顶好,不至于丢在人群中就看不见,也不会让人一眼就深深记住,最可取也那就是他白皙的皮肤和清澈的眼睛了。
  明盛兰含笑摇头,生得不好,可在他眼里,就是十分百分的可爱。
  "所以说,我们这行人,可不是以貌取人的,就算你长得再丑陋,只要身怀名器、床技高超,那就倍受尊重。"再说了,要长得那么漂亮做什么,韩雁起得意的看了明盛兰一眼,意思是我老婆长得漂亮就够了。
  然后他又小声道:"而且呀,你可别看我三姐又干又瘦,年近三十了都没嫁出去。跟你说,我三姐可是尝遍群芳不留情的主儿,身上有艳壶'芙蓉九转',床技高超,想当年以一挑五,让北方第一大妓馆销金馆的人大败而归,从此不进帝都一步,这也是帝都的北地胭脂少而不佳的原因。"
  明盛兰讶然道:"果然不愧是你师姐呀。"
  韩雁起与有荣焉的道:"当然啦,就算是现在,也有至少七八个以上的达官贵人或是其他馆的床技师父对我三姐穷追猛打。三姐高兴了就赏他们一眼,不高兴了就用扫帚打出去,没一个有怨言呢。"
  明盛兰顿时颇为钦佩的道:"这就不是一般的功力了。"
  这也更充分的证明了,在韩雁起的圈子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真的都要一个个长得倾国倾城,还要调/教妓子小倌们去赚钱做什么,自己出道都行了。
  韩雁起想了想,又道:"还有,这客栈还有些人,都是三姐的手下,充作小二,你若是遇见他们,一定要躲远些。"
  明盛兰奇怪的道:"为什么?"这里不是时花楼的地盘呢,为何还要躲他们的人呢。
  韩雁起哼道:"一个个都不是好人的,我怕你被占了便宜去。"胭脂客栈的男人们,无一不是色狼,管你男人女人、艳戈艳壶。
  明盛兰含笑点头,韩雁起想得多了,明盛兰如今也与他学了些手法,又有防备,怎么会被人占便宜呢。
  再说石雁三,安排好后便来找韩雁起了,两人分别已久,明盛兰自是让出地方给他们姐弟好好叙旧。
  两人聊了聊这段时间的生活,石雁三立刻将话题引到了明盛兰身上,道:"那个姓明的,你可看准了?"
  韩雁起点头,道:"就是他了。"
  石雁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我是十分相信小师弟的眼光的,那人看起来也不错,只是……我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呢。"虽然很俊俏,但怎么看,也不大像会被人压的那种,更何况他有艳戈。石雁三是知道小师弟身上有艳骨的,也知道师父对他的期盼,自然有些担心。
  韩雁起苦恼的道:"这个且不提,就是……三姐,他那艳戈可太麻烦了,竟然……"他如此这般给石雁三介绍了,石雁三讶然道:"还有这回事?那你岂不是至今还未得手?"
  韩雁起惭愧的道:"对呀。"
  石雁三啧啧道:"我看小师弟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怎么能做下面那个呢。"
  提到这个,韩雁起才不高兴呢,道:"三姐,说起这,你也知道吧,我身上的艳壶。"
  石雁三毫不意外的道:"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韩雁起哼道:"好呀,原来你们都知道,竟然没一个人告诉我,师父真是的,为何要骗我呀,难不成有艳壶就妨碍我什么了么。"
  石雁三拍了拍他,道:"小笨蛋,你知道什么呢,艳骨妙用你是不知道?这可是堪称极品名器中的极品,书载艳骨至今只出现过三次而已,身怀艳骨着,必然引天下风月,你这一路来,可是多有奇遇呀?"
  韩雁起睁大了眼,道:"原来竟是这样?"
  石雁三道:"哈,要不怎么叫极品呢,师父也不是想一直瞒着你啊,要不然也不会让你来帝都了,说是来找他老友办点事,还是让你见见世面,晒晒这艳骨。你要想,你若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身上的是艳壶,还能引天下名器,你会怎样?"
  天生坐拥后宫的命呀,还要努力什么,天生的极品艳壶呀,还要当什么上面那个?
  韩雁起恍然道:"师父真是一片苦心呀。"
  石雁三道:"所以,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也不一定非得明盛兰吧?"师父千辛万苦的调/教他,可不是为了送给别人吃掉的。
  韩雁起微不满的道:"就是非他不可,要不我也不来麻烦三姐你了,你一定得帮我吃到他。"
  他为什么非得在这里住下?还不是为了乘机找三姐相助,搞定明盛兰。
  石雁三叹了口气,道:"好好好,说吧,想要我怎么样帮忙?"
  韩雁起满意的笑了起来,还能怎么帮忙呢?有他和三姐双剑合璧,加上身在胭脂客栈,天时地利人和,这回一定要结结实实的吃干抹净明盛兰,生米煮成熟饭,让他——再无翻身之地!

  第六十六章

  前文曾表,催/情药的制作,在风月行内也是一门大学问,而韩雁起要设计明盛兰,催/情药自然是不能少的。他非得在胭脂客栈下榻的原因,除了这里有石雁三,拥有充足的原料也是之一。
  他这一路早就谋划过千百遍了,明盛兰的无名艳戈厉害得很,基本上他是没办法抵抗了,不用药,还真没别的方法可试了。
  一对师姐弟就在药房里调试为明盛兰度身定做的催/情药,石雁三颇为不解的道:"还弄这么麻烦做什么,要我看啊,一剂烈性春/药下去,任他烈女也要变荡妇,捕头都得撅屁股。"
  如果光是烈性春/药,韩雁起早在路上调出来了,他起码记得一百种简易的配出烈性春/药的方法,虽然那时明盛兰身上软金玉的药性还没过去,任何催情药对他都失效。
  而他们此时正在调的春/药,不但不是烈性的,反而不太像春/药,只会让人手脚渐渐发软,然后起到一些助兴的作用,而不会让人有直接的反应。
  韩雁起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道:"三姐,你说的倒简单,我和盛兰可是第一次,用春/药原本就很不美好了,何况是烈性的。"
  "好好好,我也就那么一说罢了。"石雁三自然晓得他在说什么,本来嘛,作为他们这个行当的人,要用催情药把人弄到手,已经是比较丢人的事了。再说,谁想和自己爱人亲热的时候,对方不是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欲/火焚身,而是因为催情药呢?
  石雁三和韩雁起他们这类人,更倾向于用上自己的风月手段,让情人在自己手下欲/仙欲死。
  韩雁起道:"三姐啊。房子准备好没有?"
  石雁三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韩雁起道:"当然放心,那就好。"
  韩雁起口中指的房子,当然是请石雁三为他们特地准备的"洞房",绝对保证里面的人叫/床叫到喉咙哑了,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也决不会有任何不识相的人来打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里这里,往这里走。"韩雁起拉着明盛兰往三楼去。
  明盛兰有些莫名其妙的道:"这是怎么了?上去干什么,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啊?"
  韩雁起道:"没什么就不能上去了么,我请你喝酒。"
  明盛兰更奇怪了,韩雁起从不是贪杯之人,虽然酒量相当不错,怎么这会儿忽然就想起来要同他一起吃酒?明盛兰忍不住道:"雁起,到底有什么事,你快说吧。"
  韩雁起哪有什么说得出口的理由,紧走几步将他带到房外,道:"进去说,进去说。"说着他推开门,石雁三正在里面等他们。
  明盛兰见还有个石雁三,道:"是和师姐一起吃酒呢?"他心中一动,难道是要与娘家人谈心?
  石雁三笑着摆摆手,道:"哪能呢,我打个下手把酒端上来罢了,小师弟是想和你单独聊聊呢,这酒可是时花楼特酿,你们好好吃着,我走啦。"
  她走时不忘将门好好的关上,耳附在门上听了听,果然一点声响也没有呢,就看小师弟搞定明盛兰了。
  明盛兰还真以为韩雁起是想和他单独喝喝酒,聊聊天,毕竟这一路白天赶路,夜里谈天也谈不了多久就睡了,也没那个舒适悠闲的条件。是以明盛兰十分高兴的坐了下来,道:"早说嘛,遮遮掩掩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开不得口的事呢。"
  韩雁起有些心虚的笑了笑,道:"我……不知道怎样说嘛,来来,喝酒,盛兰,我敬你一杯,这一路多亏你照顾了。"他斟了杯酒,不无诚挚的道。
  明盛兰一杯饮尽,道:"不必谢,你我何分彼此。"
  韩雁起笑吟吟的道:"对,不分彼此,等帝都这边的事了了,你就随我去见师父吧。"丑媳妇都要见公婆的,何况你是师父故交的徒弟,韩雁起对于娘子讨得师父欢心有很大的把握。
  "嗯对,你也先随我去见见我师父。"明盛兰和韩雁起打的是一个算盘,他还想着要怎么向师父解释自己忽然爱上男人了呢,但师父必然不会反对的,且不说韩雁起是他老友的徒弟,就是他自己,还不是老和男人牵扯不清的。
  韩雁起又给他斟了一杯,道:"当然,来,你再喝一杯。"
  韩雁起趁他高兴,灌了好几杯,然后看着脸色依然泛红的明盛兰,小心翼翼的道:"怎么样?"
  "好酒。"明盛兰赞道,而后皱了皱眉,接着道:"就是……怎么有点……"他猛然喝道:"酒里有毒!"接着想要蹿起来,无奈力不从心,直接摔在了地上。
  韩雁起在心底欢呼一声,扶起明盛兰道:"别动别动,小心伤着。"
  明盛兰看他一点也不惊讶的表情,蹙起眉尖,道:"雁起,这是……"
  韩雁起笑眯眯的道:"你中药啦。"
  明盛兰点头。
  韩雁起道:"是我下的呀。"
  明盛兰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道:"你这是搞什么鬼。"倒是没怀疑韩雁起想害他。
  韩雁起慢条斯理的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把人扶到了床上,自己也坐下,慢吞吞的道:"我觉得时机已到,可以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明盛兰先是下意识的一喜,而后立刻觉出不对,敏锐的道:"这和你给我下药有什么关系?"
  韩雁起道:"当然有关系,不给你下药,我怎么好吃了你呢。"
  "你吃我?"明盛兰倍感荒谬,如果他现在有力气,早就指着自己的鼻尖质问韩雁起了。
  韩雁起理所当然的道:"当然了,你可是我未来娘子啊。"
  明盛兰哭笑不得,他知道韩雁起一定是搞错什么了,哪有相公每晚睡觉还钻到娘子怀里的啊?这算什么,童养媳么?
  韩雁起手指一勾,将他腰带挑开,道:"今日若成功,我便告诉你,你的艳戈有什么妙处。"
  明盛兰脸色有点难看,道:"你真的……"
  韩雁起笑吟吟的道:"真的要吃了你。"
  他俯□,跨坐在明盛兰腰上,这张床十分的柔软,柔软到他们一躺在上面便深深的陷了进去,床上放着一看起来就很暖和的轻薄丝被,绣着暧昧的交颈鸳鸯。
  韩雁起低头吻他,舌尖描绘唇形,清淡的酒香萦绕在唇齿间。
  许久,明盛兰才微闭眼,在韩雁起的吻下,他轻声道:"算了,随便你。"
  韩雁起哪知道明盛兰心里挣扎的多痛苦,才想通了谁上谁下并不是那么重要,既然连男人都喜欢了,还在乎上下做什么?
  韩雁起笑得眉眼弯弯,"你想通了就好。"
  明盛兰微醺之后脸颊绯红,此时微阖着眼,那鸦翎般浓密纤长的睫毛便服服帖帖的搭在眼下,掩着他乌黑的眼眸,只能窥得几分亮光。
  韩雁起将唇贴在他眼上,舌尖舔舐那薄薄的眼皮,轻佻的逗弄。
  明盛兰的呼吸加重了,真如韩雁起所说,他的身体,任哪个部位都能使人欲/仙欲死。
  韩雁起的心跳也不由自主的越跳越快,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却像揣了只兔子一般,跳得又快又猛,呼吸也急促起来。
  本就被挑开了腰带,韩雁起剥衣服的手段也很高,不见他怎样动作,明盛兰的衣裳便褪去了。他跨在明盛兰身上,想俯身挑起身下人的情/欲,却在身子完全贴近他的那一霎发现自己完全不能自主的,软的就像一滩春水。
  韩雁起皱起眉,这种情况他也想过,幸好石雁三也备下了壮/阳的药物,烈性的,韩雁起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药服下,他还就不信了,难道明盛兰的艳戈还能厉害到这种地步?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无敌的。
  韩雁起静等那药性发作,按说这药石雁三说了是烈性的,见效快,但韩雁起足足等到明盛兰都奇怪的看着他了,不但不见雄风大振,反而越发往春情勃发的方向走了。
  明盛兰疑惑的看着他,这是怎么了?
  韩雁起扁着嘴,委屈的道:"他……我……"
  "怎么了?"明盛兰奇怪韩雁起这是怎么了,忽然就不动了。
  韩雁起几乎快哭出来了,带着哭腔道:"你这是什么破艳戈啊,吃了壮/阳药都上不了了你!"他这才明白,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无敌的,但至少此刻明盛兰对他来说,无敌。
  明盛兰半晌,才颇为无奈的道:"原来是这么个妙用,那可怪不了我。"
  实则明盛兰也有些郁闷呢,他好不容易才想通了在上面在下面也不是很重要,都咬牙决定为了韩雁起放弃上下之争,不想韩雁起此时又告诉他,对着他,韩雁起完全不能做。
  这该欢喜,还是难受呢?
  反正韩雁起难受极了,他不但上不了明盛兰,而且由于方才服了壮/阳药,房内燃了助兴的香,此时浑身燥热难耐,更兼有个明盛兰在身前,使得他现下眼睛湿润,浑身无力,比明盛兰更像中了催/情药的人。
  若是明盛兰未喝那下了药的酒还好,大不了两人互相抚弄一番也行,只是明盛兰现下浑身动弹不得,让韩雁起是欲哭无泪。
  无奈,韩雁起只好苦着脸,打算坐在明盛兰旁边自己动手,可一转眼又看见明盛兰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就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两人僵在那儿半天,韩雁起才又爬起来,坐在他身上,用身下抬起了头的物事与明盛兰的相贴。
  那灼热的部位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一起,立时如同天雷勾地火,窜起一阵能让人头皮发炸的快感,韩雁起险些软软的倒在明盛兰身上。
  他双腿软绵绵的,只得用手肘撑在明盛兰头的两侧,稍一低头便能吻明盛兰,下/身则与明盛兰的蹭动,一面无力的喘息,一面伸出一只手,将两人的同时握住动着。
  他记得无数技巧,在这一刻用不出来就是用不出来,只能靠着明盛兰,几乎要哭出来了,圈动着手指。细腻的指腹滑过,勾起一丝丝的快/感,韩雁起只能自己动,费力的很,手指累,却停不下来,直到和明盛兰一起泄出来。
  还是不够……
  韩雁起真的全身无力了,可下/身怎么也不肯消停。
  他想大声喊石雁三来送解药,可他又记得,他和石雁三说了,一个时辰之内锁好门,他还记得,石雁三说,这门就算你们在里边叫/床叫到哑了,也不会有人听得到……
  明盛兰躺在那儿,也微微喘着气,胸膛起伏着,眼神无辜的看着韩雁起,明显在说:看,这可不能怪我。

  第六十七章

  "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
  石雁三一个头两个大,连连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韩雁起抬起红通通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委屈的道:"又不是三姐遇上这种事,三姐当然这样讲。"
  "你……"石雁三无奈的看着他,道:"算了,想开点吧,其实也没什么啊。"
  韩雁起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道:"还说没什么,没希望吃掉盛兰也就罢了,还被看到了,我……我怎么办呀,呜呜……我愧对师父……"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呜咽着。
  这就要说到一个时辰前了,书接上文,韩雁起因计划失败,只能够"霸王硬上弓",压在明盛兰身上纾解欲/望。
  不想这时候楼下发生了大事,有人来胭脂客栈找齐小白,让他和自己走。无缘无故出来个陌生人让自己和他走,齐小白又是莫名其妙又是不爽,偏对方脾气也不是个好的,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齐小白也是韩雁起的干外甥,何况这客栈被打得破烂,修整难道不要钱么?石雁三怎么能放任他们打下去呢,可她也不会武,只能上去叫了杨意,又想也过了半个时辰,韩雁起想必也该吃到嘴了,便又去寻他们,想再找个帮手。
  就是这下子坏了事,来人武功之高非是齐小白能对付得了的,就算杨意来了却也不顶大用。齐小白先是愤怒,现在已然转成了惊惧,这样一个他从未听闻过的高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有什么目的?
  思虑之下便仗着轻功好随着石雁三上了楼,想暂喘一下,顺便让明盛兰这个捕头来管管治安。
  石雁三正站在门前,还未敲门呢,齐小白就已然等不及的一脚踹开了门……
  房内,那就真真是春意盎然。
  连那个追来的人也忍不住停了下来,含笑道:"里面的小哥真是好手段啊,比我年轻的时候还强上几分呢。"
  韩雁起正在欢愉处,他们这一进来,惊得他竟是一下子泄了出来。
  又羞又恼,虽然要不是他们进来打断了,或许韩雁起一时意乱情迷就会主动让明盛兰吃了自己,但这哪比得上被撞破两人白日宣淫且自己还是……咳,如此放浪形骸来得尴尬?
  这才真是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进去,韩雁起几乎要羞愤的晕了过去,只明盛兰躺在那儿,还算是镇定的道:"三姐,麻烦将我的药解一下。"
  哦……
  这回更不得了了,啧,原来还用了药呢?
  那来找齐小白的人更是瞪大了眼,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韩雁起羞窘欲死。
  只是因为这样,打也就没打下去了,那人言明自己来,只是为了齐眉的事。
  原来又是一个被盗了东西的苦主?明盛兰舒了口气,请他稍等自己,修整片刻便下来。
  而韩雁起则和石雁三躲在房里,越想越委屈,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竟然哭了出来。
  石雁三再三安慰,韩雁起才慢慢收了眼泪,这时明盛兰也在外面敲门,道:"雁起,你好些了么?"
  韩雁起低着头去开门。
  明盛兰看他那样,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又有些想笑,擦着他眼角未干的残泪,道:"我真是不知怎么说你才好了,也罢,反正这件事大家总要知道的,和我一起下去吧。"
  韩雁起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怎么有脸下去……"
  明盛兰道:"咦,你还会为这个而不好意思?"
  依照韩雁起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对于欢/爱之事从来都是处之泰然,认为那是天经地义,一点也不需要遮掩的,怎么只是被人撞见自己同人欢/爱,就这般不好意思?
  韩雁起听他一提起这个,又哭丧着脸了,道:"你当然没什么,是我强'上'你,不是你'上'我呢。"
  明盛兰当即明白他在为什么不好意思,揉了揉他的头,道:"好,好,大不了我逼迫他们不许说出去,以后人家问起来,我只说你才是在上面的那个,怎么样?"
  韩雁起一喜,这样也不错呢,只是……只是不知道瞒不瞒得过师父。
  其实韩雁起也是个很懂得变通的人,又是惯见风月,对于上下之事若不是师父耳提面命,他也没那么在乎。现下木已成舟,他是不至于一下子认命,却不过暂时认了,只想着还有没有得机会和办法。
  现在明盛兰提出的这个说法,很有利于他呀,万一日后他找到克制明盛兰的艳戈的办法,这事就能完全当做没发生过别人也不知道了……
  于是韩雁起当即面露喜色的道:"这个办法好。"竟是将方才的伤心完全抛诸脑后了。
  明盛兰无奈的摇摇头,道:"好了,我们下去吧。"
  到下楼时,明盛兰和韩雁起才好好的打量了那个来找齐小白的人。
  据说此人武功极为高超,齐小白和杨意合力也占不了便宜,但看他年纪,也不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反而是个极其俊美的美男子。
  他似乎人到中年了,但保养极佳,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人的目光,言谈举止,让人不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真是实实的应了"风流"二字。
  但就是这么个人,这么个应该在江湖上名气很大的人,明盛兰却从未见过他。明盛兰细细的思索,这会是哪家高手呢?
  就在此时,那人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描金双头青折扇,大冬天的,他手腕一抖十分漂亮的甩开扇子,摇了几下,让人可以看见,那扇面上飞白书四字"风月无边",扇缘闪着利芒,显是开过刃的。
  这一刻,无论明盛兰还是齐小白,都知道了此人是谁。
  昔年曾斩杀危害江湖的大魔头,立下赫赫威名的"风月扇"江月楼,他手上这风月扇,正是他的武器,十分好认。
  除了风月扇,还有谁能这般丰姿呢。
  自与三位"娇妻"成婚后,这位前辈就渐渐淡出江湖,他与妻子们家中在江湖上的势力还在,却是十分低调的了。
  也不得不让人佩服,这位前辈的武功果然是高,就算不用兵刃,也压得齐小白毫无还手余地。
  齐眉啊齐眉,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得罪这位主儿?难道不知道他家有凶器?
  明盛兰认出来人,立刻恭恭敬敬的执晚辈礼,道:"晚辈见过江大侠,方才失礼了。"
  江月楼笑吟吟的摇着扇子,一点也不嫌冷,也不奇怪自己被人认出来,他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两人,道:"怎么会失礼呢,怎么会呢,是我失礼了才对。"
  韩雁起恨恨的咬紧了牙。
  江月楼见好就收,道:"我此次来还是为了齐眉的事,齐风,令堂现下在我府上,还劳烦你和我去一趟,把她领走。"
  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
  想来肯定就是齐眉胆大包天,偷到了江月楼大侠身上,结果毫无悬念的被拿下,依江月楼的势力,最近齐小白他家又四处在寻齐眉,自然不难查出两人的关系。也不知道一直隐居在江南的江月楼,为何忽然到了帝都来,还亲自上门来找齐小白了。
  明盛兰心喜,齐眉被捉住了,那那些被偷走的东西就能物归原主了。
  齐小白得知母亲下落,也十分高兴,对于之前两人还交过手,也完全忘了一般,道:"多谢前辈了,家母多有冒犯,我代她赔罪了。"
  江月楼苦笑一声,道:"令堂……令堂真是奇女子啊,她不过到了我家半天,就将我家那三位都得罪光了。"
  齐小白睁大了眼,道:"什、什么?"
  江月楼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她跑来我家偷东西,想偷我身上带的玉佩,那时我恰好与一位夫人……嗯,在亲热,我那位夫人脾气极为……不善,令堂无意中偷看到我俩亲热,让他十分不痛快,就将令堂拿下了。接着,令堂向我另外一位夫人求情,提及我夫人年轻时风流的旧事,闹得大家都很不开心……最后,最后太可怕了,令堂竟然想色诱我……这……这……"
  江月楼再没说下去,他只是简单说了一遍,但谁也知道其中绝不止这样轻松。谁不知道江大侠他家有妒妇啊,齐眉还敢来色诱这招。
  江月楼苦着脸道:"所以,我就被剩下那位夫人笑眯眯的……赶出来了。"
  所以,就来找罪魁祸首的儿子了。
  齐小白黑着脸,道:"家母性格古怪,得罪了。"
  "性格古怪的我见的也多了,"江月楼喃喃道:"令堂也算奇葩了……"
  齐小白一想到自己那个娘,就头疼得不得了,道:"不知家母现在何处?"
  江月楼道:"我在帝都的宅子里呢,我们最好现在就动身,还能赶上晚饭。"
  江月楼急着把麻烦弄走,齐小白也急着解决一直悬而未决的麻烦,两人一拍即合,江月楼总共也没和自己很欣赏的两个后辈讲上几句话,两人便一同匆匆离去了。

  第六十八章

  次日,一大早大厅的桌子就被石雁三拍得"啪啪"作响,把众人都吵醒了,下来一看,才发现她手中捏着一封信气得脸色铁青。
  韩雁起忙问道:"三姐,怎么了?"
  石雁三把那封信甩给他,道:"你看。"
  韩雁起还以为是哪家妓馆来挑衅了呢,接过信一看,那上面写的竟是"明盛兰启",他一笑,道:"是给盛兰的呀。"说着把信递给了明盛兰。
  石雁三瞪他一眼,道:"你还知道是给他的啊,我们这儿为什么叫胭脂客栈?还不是为了隐蔽。现在好了,昨儿你们才到这多久,便有人找上门来,今日还有信传到这儿来,个个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韩雁起才知道她原是为了这个生气,也不禁犯难,看向明盛兰。
  明盛兰微笑道:"三姐这个倒好解决,有我在,帝都总不至于有人敢惹上胭脂客栈来。"
  得了他这句保证,石雁三也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她的目的本就在此,方才那个理由,说实话真是牵强,且不说就算人家知道了这里是时花楼的地盘也不可能跑来捣乱,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人家何必来惹。
  而这找上门来,也不代表就是知道胭脂客栈是时花楼在帝都一带的据点,最多是他们一直在盯着明盛兰一行人罢了。也就是韩雁起会傻乎乎的当真。
  有了天下第一神捕做靠山,还怕时花楼在帝都不好过?指不定以后还能将分店开到这鱼龙混杂、势力盘横交错的帝都来呢。俗话说,上头有人好行事嘛。他们做生意搭上的那些贵人哪个能像明盛兰这样全力支持啊,总归是时花楼的女婿,自己人啊。
  况且明盛兰不但在朝中、民间声望高,就是在江湖上,那也是很有些名声的,算是个黑白通吃的。
  想到这里,石雁三越发为日后发展前景而高兴,含着笑颇有深意的道:"我就知道盛兰是好的,不愧是我家小师弟看上的人,你放心,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师姐一定在所不辞。"
  "谢谢师姐。"明盛兰会意,随着石雁三改口,他也改口叫了句师姐。听石雁三话中意思,这帮忙绝不止教他一些压制韩雁起的方法,还包括他被时花楼的人接纳等等。明盛兰也含着笑道:"日后麻烦师姐了。"
  韩雁起才弄不懂这其中弯弯绕绕的,只是为师姐这么和善的对明盛兰而高兴。
  明盛兰迅速浏览完手中的信,皱眉道:"那些被齐眉盗了宝的门派、世家现在听闻齐小白和我到帝都来了,都已经赶到了帝都,现在在大闹衙门,非让给他们个交代。"
  韩雁起惊讶的道:"难道朝廷还能任这些江湖人闹?"这年头,哪个江湖人手上没沾过血的?不是刑部都有详细记载么,这些人还敢堂而皇之的来大闹?
  明盛兰道:"不能因为人家是江湖人,就不让人家报案了,他们都是丢了东西,光明正大来报案的,只是……比较无赖一点,非让负责此案的我赶紧给个交代,审问齐小白。"
  换句话说,这些江湖人的"大闹",都是把握好尺度的,总不会让你太恼,也不会出血。最多就是待在衙门不肯走,一直嚷着要审齐小白,又个个身怀武功,赶也赶不走。
  他们这是在逼明盛兰呢,不能从这些神捕手上抢人,那你快点审案把我们的东西查出下落总行吧?
  明盛兰有些哭笑不得了,道:"看来我们要赶紧去江大侠那儿找齐眉母子了,不然我怕他们等久了会出事。"比如有些年轻人,性子毛躁,一个不如意就要动起手来,那就糟了。
  杨意道:"我去衙门。"
  明盛兰思索片刻,道:"也好。"
  杨意说去就立即动身,明盛兰拉着他吩咐道:"表哥,你……下手轻点。"
  杨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我自有分寸。"
  他走之后韩雁起才有些奇怪的道:"这……你怎么让他去?"
  明盛兰道:"他去很好啊。"
  韩雁起道:"可是……杨意不是江洋大盗吗,这去了谁能服他啊。"
  明盛兰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且不说他是我表兄,衙门那边都知道,不敢不听他的,光是他在江湖上的名声,那些江湖人也要忌惮三分了。况且你要想想,那些人都是去找回自己的宝贝的,有个大盗在,他们还要担心我立即将他们的宝物带去,让杨意看了见宝心起呢。"到时可别才找回来,就被更厉害的贼给偷去了,还是个"上面有人"的贼。
  韩雁起了然的点头,道:"也对,那我们是要去找齐眉啦?"
  明盛兰道:"嗯,我们也立刻动身,迟则生变。"还不知道江月楼那边怎么样了呢,早知江大侠家有悍妻,他那几位夫人若是不肯放齐眉,那谁也没办法硬抢。就算是明盛兰,还得掂量自己的身手够不够对付那其中的一位,那可都是成名数十年的前辈高人啊。
  石雁三听得他们要走,忙去取了一封帖子来,道:"折艳会就在三天后,你们去了后解决完事恐怕也差不多了,我们就直接在折艳会碰头。这是折艳会的请帖,我帮你要了一封来,却不知盛兰要去,不过凭你我的面子,多带一人进去也无妨。"
  折艳会不是随便那个人都能进去的,一般生人,若无三五个高手联名保证,根本进不去。也好在明盛兰跟的是韩雁起他们,石雁三是早已成名的高手,在帝都这边的牌子那是响当当的,代表的又是时花楼。而韩雁起虽首次出世,但因他一身艳骨,行内流传已久,也算是名声在外了。
  石雁三拿来的这封帖子,纸呈桃红色,外面无字,只有丹青妙笔,绘了幅活灵活现的春宫图,虽是香艳非常,却无分毫猥亵。这回不用韩雁起说,明盛兰也猜到绘制春宫图在行内也是一门学问了。而那帖子内,则只标注了时日与所邀请人的姓名,十分简洁。
  韩雁起仔细收好了帖子,道:"三姐,那我们三日后见。"
  江月楼在帝都的宅子倒也不隐蔽,他说是隐居,但住处基本人人皆知,一打听就知道。隐居在"隐",但若像他这样开口说了自己要隐居,谁也别打扰,就没人敢来打扰,这住处他人知不知道,也就无碍了。
  江宅就坐落在半月湖畔,依山傍水。
  明盛兰前去敲门,有家丁来开门,见了明盛兰后十分客气的道:"这位公子,家主隐居,不见客。"
  明盛兰一拱手道:"烦请通报即可,在下明盛兰。"
  家丁看了看他,道:"那进来吧,老爷吩咐了,一位姓明的公子和一位姓韩的公子可以进来。"
  这个家丁毫无见到天下第一神捕的紧张,毕竟他家里几位主子早在二十余年前的就是传奇了。明盛兰更是看出他身形轻盈,显然武功不弱。
  方带至大厅外面,家丁便停下来,道:"公子请自行进去吧。"说罢转身就走,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明盛兰正奇怪呢,就听大厅内传来瓷器砸烂的声音,一个声音大声道:"休想!哼,还想领人?你想得美啊!"
  然后就是江月楼的声音,"苏独秀,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个"苏独秀"轻浮的道:"哟,我就是欺人太甚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反正不放就是不放。"
  接着江月楼又放缓了声音,道:"青崖,你最懂事了……"
  "哼。"不知谁哼了一声。
  江月楼咳嗽一声,接着道:"你看看,这怎么办?"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青崖"声音温柔,却是淡淡道:"不放。"
  江月楼急了,道:"那顾轻愁你说,怎么办。"
  "顾轻愁"声音寒冷逼人,却是不理他的问题,兀自道:"把这小子扔出去。"
  江月楼道:"你这人,你们把人家娘扣着,算怎么回事啊?"
  "顾轻愁"嗤笑道:"这么大人了,没娘还活不下去了。"
  听到这里,明盛兰呼了口气,那三位江夫人果真如传言中的难缠,齐小白恐怕要气死了,又一个也打不过,恐怕这会别去得很。
  他咳嗽了一声,朗声道:"晚辈明盛兰,求见江大侠、江夫人。"
  江月楼一阵风似的跑出来,道:"你们可来了,那三个禽兽太固执了,就是不肯放人,快跟我近来。"他都说了快一整天了,就是没人松口。
  明盛兰和韩雁起跟着进去,果见三个男子端坐在厅内,各自喝茶或是看书、擦剑,齐小白脸色铁青的站在那儿。
  明盛兰微一打量,便恭谨的行礼,道:"晚辈明盛兰,见过三位前辈。"
  苏独秀饶有兴味的道:"天下第一神捕?模样不错啊……"他忽然换了口气,厉声道:"姓江的,你是不是看上这小白脸了!"这人自己比明盛兰白多了,眉眼俊秀风流的,还好意思说人家是小白脸。
  江月楼一下子扭曲了脸,骂道:"你才看上他了!我还怀疑你看上齐眉了呢,就是不肯放人。"
  苏独秀黑着脸道:"你还敢说,她还往你身上贴呢,你那么享受的样子是给谁看呢?"
  江月楼底气不足的道:"才没有,那……她那不是在偷我东西么。"
  明盛兰心里暗道齐眉还真是贼性深重,那个情况了还想着偷人家的东西。
  纪青崖放下手中的剑,微微一笑道:"对啊,险些都把我送你的玉佩偷走了呢。"
  他话虽温柔,一句却比苏独秀一百句还顶用,江月楼立马告饶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可你们得把人放了吧?这人犯了事,官府在捉她呢。"
  苏独秀不满的道:"我还没出气呢,你倒好,还跑去找人。"
  明盛兰道:"苏前辈,齐眉确实是犯了大案,偷走了众多门派的宝贝,现下大家都聚在官府,逼我给个交代呢。前辈若能网开一面,晚辈感激不尽。"
  苏独秀倚在那儿,看向了纪青崖和顾轻愁。
  纪青崖微微一笑,道:"你过来。"
  却是对着韩雁起说的,韩雁起莫名其妙的走了过去。
  纪青崖让他附耳过来,两人低声交谈了,就见韩雁起脸上渐渐露出明悟的神情,不住的点头,最后道:"放心吧,这个是小事一桩,全都没问题。"
  纪青崖笑道:"那就多谢你了。"接着他又和苏独秀、顾轻愁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见顾轻愁神情微动,开口道:"顾七,去把齐眉带上来。"这话声音虽不高,传的却远,听得外面方才那个家丁高声应是。
  纪青崖又拍了拍韩雁起的肩膀,道:"以后有事尽管来江府找我们。"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一笑,道:"这个真没什么。"
  江月楼也不知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只是皱着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却也想不到是什么。
  接着便是齐眉被放了出来,见着齐小白后就哇哇大叫,道:"臭小子,怎么是你!"
  齐小白黑着脸道:"怎么不是我,你……我已经通知爹了,你就等死吧!"
  齐眉面色灰暗,哭丧着脸,道:"明盛兰,你做什么要他们放我出来啊,这回好了,才出狼窝,又进虎口。"
  明盛兰面无表情的道:"在进虎口之前……快把你偷的东西都交出来!"
  而后便是去将齐眉藏好的赃物都拿来,再去衙门找那群江湖人,他们到时就见到一干人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杨意则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面前,气氛十分压抑。
  明盛兰一个人拿着东西进去,那些江湖人见到明盛兰来了,俱是见了救星一般,道:"明捕头你可来了。"
  "明捕头,我们的东西啊。"
  "齐小白呢?"
  明盛兰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把一个大包袱放在地上,打开,指着那一堆宝物,道:"自己认领吧。"
  这些人先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然后一面看着杨意一面冲过去找自家的东西,边拿边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宝物,就是对鄙派意义重大啊,要拿出来卖恐怕十文钱都没人肯要啊。"
  明盛兰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那些人又问道:"明捕头啊,那齐小白呢?"
  明盛兰道:"我早说过,此事与齐小白无关,真凶另有其人。"
  那些人又道:"那真凶呢?一定要严惩啊。"
  明盛兰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道:"真凶被我拿下了,已移交相关部门处理。"
  众人面面相觑,这案子不是明盛兰负责么?还要移交到哪个部门啊?可是谁也不敢问明盛兰那个"相关部门"是个什么部门,到底怎么处理。
  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神捕大人这是要压下此事。不过没什么,反正各派的东西都找回来了,还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江湖人毕竟是江湖人,势力再大也不会妄图和朝廷较劲。
  是以,这件闹得江湖上风波四起、沸沸扬扬的盗宝大案,就在受害门派拿回宝物后的一致低调下不了了之了,再过上一些时日,就再无人提起。
  明盛兰出去时,就看到齐眉被两个人守着,靠在石狮上百无聊赖玩短刃。而齐小白和韩雁起则不知在说什么,韩雁起一脸的不知所措。
  见他出来,齐眉道:"那些人打发啦?"
  齐小白和韩雁起也停了下来,看向明盛兰。
  明盛兰点头,道:"此事我已压了下来,你日后好自为之,要是我再收到你偷东西的消息,就连这次的帐一起算。"
  齐眉苦着脸道:"我日后若还能出来就算大幸了。"
  齐小白深深看了韩雁起一眼,道:"就这样吧,答案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说一声便是。这一路虽有不开心的地方,但我齐小白算是服了你了。"
  明盛兰微笑道:"好说。"
  齐小白沉默片刻,道:"后会有期。"
  说罢便拎着齐眉走了。
  明盛兰看着他的背影,高声道:"后会有期!"
  明盛兰道:"方才……齐小白和你说了什么?"
  韩雁起看着他,不知如何开口。
  明盛兰道:"算了,我就是问问。"
  "哎哎,"韩雁起拉住他,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齐小白说他喜欢我……"
  明盛兰沉默了半晌,才道:"那你怎么说的?"
  韩雁起挠着头道:"我……我又不喜欢他,我就告诉他了,还说不行呀,你的离水刃会克死我的。"
  明盛兰颇为无语,道:"……不太委婉。"其实他也有些察觉了,齐小白恐怕对韩雁起有些兴趣。
  韩雁起道:"我说的是实话呀,他也只是喜欢我而已,离水刃怎么可能爱上不是命定之人的我。我看他也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就是临走前来告诉我一下而已。"
  明盛兰一想,这倒是,很长一段时间,齐小白都没有和韩雁起调笑过了,看来确实是早有察觉。
  韩雁起眨眨眼,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明盛兰心里一动,笑道:"去我家。"
  据说折艳会上,美人名器无数,行家满场。依韩雁起的性子,到时目不暇接之下,还不将他忘个一干二净?
  在辞别石雁三之前,总算明盛兰的承诺有些回报,石雁三略略点拨了他几句。
  这带回家还能做什么,明盛兰悄悄狡黠一笑,当然是生米煮成熟饭。

明盛兰的宅子是朝廷拨下来的,内置仆佣数十。只是明盛兰常常奔波在外,平日鲜少去那里。但好歹那也是"明府",现下都到了帝都,自不可能和韩雁起去住客栈。
两人到了明府外,韩雁起看着那大门,道:"这么大的地方,你一个人住的来吗?"
明盛兰笑答道:"未必你住的地方会比这里小?"
韩雁起道:"那怎么一样,我们无颜轩住的可不止我,还有我师父,还有那么多师兄、弟子呢,可热闹了。"少说了,还有前来学习的妓子们呢。总算韩雁起机灵,没说出来。
明盛兰心中自然明白,也不点破,横竖韩雁起日后也不会住回哪儿,何必吃这没用的醋。
他们上前叫门,有僮仆来开门,打开门便盯着明盛兰瞧了好半天,才不确定的问道:"少爷?"
明盛兰许久不曾回来,这府内的下人都不大敢认。
明盛兰应了一声道:"我回来了,你去把管家叫来。"僮仆忙不迭的点头,小跑着去寻管家,不得了,少爷竟然回府了!
韩雁起笑道:"看来你平日真是个不着家的。"
明盛兰意有所指的道:"以后就不会了。"
"少爷,少爷。"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明盛兰面前直喘,道:"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差人吩咐一声,我也好安排一下给您洗尘啊。"
明盛兰道:"不用了,洗什么尘啊,陈管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韩雁起,日后待他就如待我。"
陈管家愣愣的看着韩雁起,他算是个机灵人了,却也不懂明盛兰方才话里的意思,琢磨半天只好先恭敬的向韩雁起问好。又道:"少爷,用不用给韩少爷安排一下厢房?"意思就是这位韩少爷是在这儿住呢,还是只是来做下客。
明盛兰手一挥,道:"不用,他和我住。好了,就是叫你来介绍一下而已,你去忙吧,我在房里,没有人命大事就别来找我。"说完和韩雁起并肩走了。
陈管家惊疑不定的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如果是别的人,他还会猜这男人是不是娈宠,但少爷不是从来都不玩男人的么。再说了,这个男人年纪也那么大了,长得又不是什么绝色,怎么可能吸引得了少爷呢。
但少爷方才那句话实在太暧昧了,不由得他不多想,除了主母,还有谁有这个待遇啊,待他如待少爷,两人还住一个房间。任管家想破脑子,也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盛兰的房间十分简单,毕竟平日也不常住的,无甚杂物。但下人每日都有打扫,是以还算干净。
韩雁起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床上,道;"说吧。"
明盛兰道:"说什么?"
韩雁起指指外面,道:"大白天的,把我带到房里来,难道不是有事要说?"
明盛兰哭笑不得,道:"难道大白天就不能到房里吗。"
"没有呀,随便你。"韩雁起随口道。
明盛兰走过来,坐在他身旁,贴得很近。
韩雁起觉得有点怪,侧头看他,发现明盛兰的眼神柔的能滴出水,立时察觉有些不对,吞吞吐吐的道:"你没事,那我说吧……"
"哦?"明盛兰道:"你有什么事呀?"
韩雁起没话找话,道:"你想不想知道在江月楼那儿他夫人和我说了什么?"
明盛兰笑眯眯的道:"不想。"
韩雁起愣了一下,怒道:"我偏要说!"
明盛兰道:"那你说。"
"哼,"韩雁起愤愤的道:"他家夫人倒是真放得开,听说我是时花楼的人,向我要了许多东西,从春宫图到玉势到助兴的药。齐眉肯定想不到自己是被这些东西换回来的。"这些东西其实很容易买到,但像内行人用的那种好东西,就没有了,那都是不外传的,没有一点门道任你多大本事,根本买不到。
明盛兰不甚在意的"哦"了一声,直直盯着韩雁起,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韩雁起有些慌了,明盛兰离得太近了,在这奇怪的气氛下,莫名多出了几分旖旎,让韩雁起忍不住微微低下了头。
明盛兰的右手抚上他的脸颊,慢慢抬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为什么不直视我?"
韩雁起有些窘迫,躲闪着他的目光,道:"没事我们出去吧。"
明盛兰喃喃道:"怎么会没事呢?"
韩雁起抬眼看他,这一看就再也没能移开目光了。
明盛兰常常是带着笑的,眉眼弯弯,眼睛十分黑,能够溺死成百上千的怀春少女,当然也能溺死一个韩雁起。
不知何时两人就越贴越近了,许是明盛兰刻意的,他微侧头吻住了韩雁起的唇,一下一下的含吮韩雁起柔软的唇瓣,若即若离的用舌尖轻舔。
韩雁起惬意的哼了一声,轻仰头,主动张口与他纠缠。
明盛兰越吻越深,双手捧住他的两颊,舌尖几乎深到喉咙,纵使韩雁起气息悠长,也恍惚中有了种要窒息的错觉,却十分的舒适,这唇舌抵依相缠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
床很大,很软。
明盛兰轻轻一推,就把韩雁起放倒在床上,伸手扯去他的发带,那漆黑的发丝便柔软顺滑的铺散开,愈发显得肌肤白腻。
韩雁起的唇瓣被吻得微肿,鲜红润泽,他有些慌乱的想坐起来。
明盛兰立即俯身,再次吻住他,同时双手也环上他的腰,毫不客气的扯去腰带,暖和微糙的手掌就贴上了腰侧滑腻的肌肤。
"嗯……"韩雁起从鼻腔发出轻轻的惬意的哼叫,像小猫一样挠到人心底,不是任何一种他擅长的床调,而是艳骨般天成,极其勾人。
明盛兰心底暗道果真如石雁三所说,韩雁起完全不能抵抗他的诱惑。
本来明盛兰还不大相信,像韩雁起那样能在姽婳将军阵下若无其事的人,怎么会禁不住他的诱惑呢。可在石雁三的提醒下,他想起韩雁起同自己亲热时确实比平常不冷静多了,哪像在教金七床调时那般,一曲终了,人家都春意盎然了,他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加上石雁三暗授秘籍……想到这里,明盛兰更多了一份自信。
韩雁起此刻脑子里简直是一团浆糊,一如前几次,什么也想不到,丢了自己学过的床技,任由明盛兰的手在自己身体上游走。
明盛兰一拉床幔,遮住了光亮,手指灵巧的将韩雁起的衣裳尽皆褪下,轻吻上他的下巴。
轻轻咬着韩雁起尖俏的下巴,齿关不轻不重的扣着,舌尖不时若有似无的滑过,让韩雁起觉得简直有只小爪子在心头挠,怎么也挠不到关键,忍不住哼道:"不要……"
明盛兰从善如流,从下巴滑到了喉结,含住逗弄。韩雁起每一次吞咽唾液,明盛兰都能感觉舌底的动作,软中带硬,仿佛有生命的在跳动一般。
再往下,便是胸口了。
韩雁起很难受,胸口就像有一团火在烧一般,就算浑身赤裸了,那火却是从心底烧起,烧得他难耐,烧得他不知所措。
但下一刻,那火苗就猛地化成了灭顶的快感。
明盛兰软滑的唇舌一点也不客气的直接含住了他胸前的一点粉红,然后舌尖环绕着打圈,不时一勾一勾的挑着。
"哈啊……"呻吟声卡在喉口,叫不出声音了,韩雁起眼角渗出泪,揪住明盛兰的头发,忍不住弓起了身子。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他不知从何发泄,但那快感几乎冲得他昏头,只好攀紧了明盛兰,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明盛兰用齿关磨蹭,或是吮吸,感觉它在舌底变得敏感,硬得像小石子一般,颜色也由粉红变得殷红,艳丽得使人在脑海中想象,这颜色是否就是韩雁起那身艳骨的颜色。
韩雁起眼睛湿润极了,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发出低鸣,大口的喘着气。
明盛兰从左边移到右边,不遗余力的挑逗着。韩雁起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对于寻常挑逗早已能够无视,明盛兰的技巧也绝不算高超。
但此刻在明盛兰的挑逗下,那十多年的训练仿佛不存在过一样,他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婉转承欢。
明盛兰的手掌在他细腻的腰侧摩挲,然后滑到腰后,向下,笼住挺翘紧实的臀。那里的皮肤极其滑嫩,明盛兰便大胆的揉捏着。
"呜……"韩雁起整个人都攀在了明盛兰的身上,挺起下身想逃避那双手的折磨。
可这么一来,前方又恰恰与明盛兰贴在了一起,炙热滚烫的地方不留一丝缝隙的紧贴着。
明盛兰倒抽了一口冷气,韩雁起还在扭动,他忍不住双手固定住韩雁起的双腿,微向两旁分开在自己腰旁,然后用已然坚硬的下身去磨蹭他的。
韩雁起低低的尖叫一声,快活的仰起了头。
明盛兰便低头吻他。
明盛兰扶住韩雁起的腰,他的腰很柔韧,所以很轻易的便能折起来,双腿大张举起,露出了身后的地方。
韩雁起为这羞耻的动作的脸红,耳朵充血,殷红殷红的,让人忍不住亲一口。他偏过了头,脸孔燥热,不敢看明盛兰。
明盛兰却温柔的吻了吻他,然后含住了他仿佛也在发抖的下身。
没想到竟是下身被一个温暖湿滑而紧致的地方包裹住,韩雁起抽了一口气,只觉快要融化了一般。
本就已然动情,明盛兰没含上多久,甚至没什么大动作,韩雁起就一抖一抖的泄了出来。只要一想到含住自己的是明盛兰,韩雁起就加倍的敏感,导致丢人的早早泄了。
明盛兰轻笑一声,韩雁起就脸红得快要烧起来,感觉像在笑自己一样,而且他想到一件事,方才明盛兰并未移开口,那岂不是射在了他嘴里?
明盛兰含着那白浊的液体,直接吻上了韩雁起的后庭,舌尖探出,白浊的液体便随之流出来,湿润着那紧致的地方。
韩雁起已经丢脸的哭出来了,掩着口发出压抑的低喘声。
明盛兰用食指沾着液体,探进他的后穴,轻轻拍着他的臀瓣让他放松。
手指被吸得紧紧的,那里面温暖而湿滑,有着锦帛一般的柔滑,一抽一进,让它适应手指的存在。
韩雁起努力放松紧绷的身体,太紧张的下场就是完全忘了学过的东西,包括怎么快速的放松。
先是一根手指,慢慢的便增加了,直至三根手指,韩雁起的呼吸也再次浊重起来,明盛兰才掂量着够了,抽出了自己的手指。
突如其来的空虚让韩雁起有些不适应,睁着迷蒙的双眼看明盛兰。
明盛兰含住他的唇,韩雁起自觉的伸舌同他交缠,便在此时,明盛兰一挺腰,下身深深的插进了韩雁起虽已柔软仍嫌紧窄的后穴。
韩雁起如同失水的鱼一般张大了口,痛叫一声,眼泪像珠串一般落了下来。
明盛兰也没料到会这样,但下身被包裹的快感实在太美好了,他只好强忍着去吻韩雁起眼睛,坻去咸咸的泪滴,双手在韩雁起敏感的腰侧、胸前抚摸。
过了半晌,韩雁起才抽泣着扭了扭身体,那处已然不痛,反而透出点点酥麻,让他有些渴望明盛兰的动作了,便忍不住紧了紧卡在明盛兰腰间的双腿。
明盛兰憋得也有些难受了,这会才试着慢慢抽动起来。
初时还有些干涩,然后便爽利很多,感觉甬道紧窄,裹住了他的下身,还在紧缩,就像一张小口在紧咬一般,很是舒服。
进出的越来越顺利,动作也就越发的大了,韩雁起本就较为瘦弱,这么一来简直是挂在明盛兰身上颠簸。
韩雁起觉得越抽插那后面越是发痒,只有更深更快才能缓解,于是起初他还扭着腰迎合着,这是来自人的本能。本来韩雁起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遵从自己的欲望,本能不必压抑,只有释放出来,才会获得最大的快乐,是以他做出这些动作也十分自然。
觉得舒服,那就做好了。
可到了后来,韩雁起完全受不住了,整个人要散了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身下传来的快感几乎要把他湮没。
"慢……慢点……"韩雁起终于带着哭腔一口咬在明盛兰肩头,可明盛兰眉也不皱,显然一点也不碍事。
"不来了,我不来了……"韩雁起呜呜的哭着,用力揪明盛兰的头发。
明盛兰喘着气去吻他,道:"乖,乖……"
韩雁起被又一下深击顶得尖叫,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了,下身抵在明盛兰腹间磨蹭,又被他不时的抚弄,这会终是再次喷薄出一片白浊。
可明盛兰还没有半点泄身的前兆。
韩雁起边哭边道:"等……完了……点死你……"
"还说什么呢。"明盛兰一口把他后面的抱怨吞了下去,这种时候,应该保存体力继续做才是呀。
所以说此一时彼一时,平日里韩雁起你就算点得明盛兰射再多次,这个时候总不能影响他分毫。
所以说……所以说饿久了的男人是不可能那么容易满足的。
陈管家,今天一天都不要来找少爷了!

  第六十九章

  "就是这儿了?"明盛兰指着面前帝都最大的妓馆宝眷馆道。
  平日里宝眷馆虽然热闹,但总不至大白天的也如此热闹,不断有人默默的走进去,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美丑不一。
  韩雁起对了对请帖上的地址,点头道:"应该就是这儿了。"
  进了宝眷馆,立即有龟奴上前问道:"两位爷玩点啥?"
  韩雁起将请帖递给他,龟奴翻着那请帖细看,似乎确定了是真的,这才一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邀二人向后院走去。
  直到周围的人都是和他们一样拿着请帖进来的人时,龟奴才停下来道:"时花楼韩公子到,敝馆蓬荜生辉,只是不知这位公子的请帖在哪里。"
  方才在外面不好问,此时到了里面,龟奴才开口问了。
  韩雁起犹豫了一下,道:"许带家属不?"
  龟奴诧异的打量了明盛兰几眼,似乎也觉得眼前这个人不一般,这才道:"如果是韩公子,当然可以,小的真是佩服得紧,公子不愧师出时花楼。"
  韩雁起干笑了几声,偷看明盛兰的脸色,发现他没有什么异色,才放心的道:"会场在哪?"
  龟奴道:"请随我来,就在那边。"
  在帝都召开的折艳会,也只有宝眷馆能撑得起,但不代表它们就会停做生意一天,把馆子用来开会,而是专门在旁边辟了个园子出来给开折艳会。
  折艳会乃是风月行中一等一的盛会,看得出宝眷馆为了做好东道主,在会场布置上也很是下了一番心思,艳而不俗。这当做会场的园子修饰得十分漂亮,错落有致的摆着许多桌椅,上面置放着书画、瓷器一类的玩意儿。
  只是这些书画和瓷器可不一般,那些书画,要不就是《房中秘术》之类的书,要不就是春宫图,连瓷器上,描的也是含春美人。
  而参加折艳会的人们,更是光彩照人,准确的说是他们带来的人光彩照人。几乎每个来参加折艳会是行内人,身旁都跟着几个或是几个美人,或男或女,无一不是尤物之色。他们在一起寒暄,不时也谈谈对方带来的人。
  韩雁起也是第一次来参加折艳会,没有一个人认识他,还不时有好奇这两个从没见过的年轻人的人看看他。
  但不久,随着这些人看他的时间久了,眼神就越来越不一样。
  一个中年男人终于忍不住上前来搭讪,道:"这位公子……"
  韩雁起停下来看着他。
  那人道:"不知道……你是哪个妓馆的?"
  韩雁起觉得这话有些怪,一般来说,行里人搭话也是问师承,怎么会这样问呢。他正在犹豫,难道眼前这个人是外行人时,就听身后石雁三的嗤笑声。
  "哟,这不是陈先生么,哈哈,眼力不好就不要乱说话嘛。"石雁三一路说,走到了韩雁起身旁,斜着眼看那人,轻蔑的道:"不然,惊扰了我小师弟可怎么好。"
  韩雁起和那人同时脸色一变。
  看得出那人和石雁三很不对盘,但在石雁三的讽刺下,他还是憋得脸色很难看的向韩雁起认认真真的道歉了。
  这就是规矩了,一般来说,只有问妓子才会问人家是哪个妓馆的,而面对床技师傅,要问的应该是师承。严格来说韩雁起并不是时花楼的人,他只是和自己的师门一起被时花楼供着,依附着时花楼,就像藤缠树一样并存,好到像一体,好到很多时候不分彼此。
  但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时花楼的人,卖身,韩雁起师门的人,只负责调教那些卖身的人。这也就确定了床技师傅们的本质,他们或许能和任何人上/床,能教任何人上/床,但他们绝不是妓子,甚至多数人认为被与妓子看为等同,是很侮辱人的事情。
  在风月行内的人心里,妓子是妓子,床技师傅是床技师傅,就算两者会的东西一样,那也不能说床技师傅就是妓子,有的人心中甚至是看不起妓子的。他们更愿意认为床技师傅是一项不同于妓子的职业,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方才石雁三说那人眼力不好,正是他看出了韩雁起身怀名器,却没看出那是艳骨,还错将他认成妓子,莽然问了出口,徒惹人笑话。
  韩雁起不开心自不会是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妓子十分丢人,与旁人不同,他却是想到别的方面才不开心。看成妓子,那也就是说人家认为他是被人上的……好吧,虽然他确实才被人上过,但正因为这样,才戳到了他的痛处啊!
  面对这人的道歉,韩雁起阴沉着脸,没有说什么,显得十分不开心。
  那个姓陈的在石雁三嘲讽的眼光下,讪讪的走开了。
  旁边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原来这就是时花楼的小公子啊,果然名不虚传。
  明盛兰则很开心的和石雁三打招呼,道:"师姐,你来啦。"
  石雁三笑盈盈的打量他们二人一眼,赞许的道:"动作挺快的嘛。"
  明盛兰咳了一声,道:"多亏三姐指点。"
  韩雁起又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两人在说什么,他愤愤的道:"三姐,你也太过分了,你忘记了师父的教导吗。"
  石雁三正色道:"小师弟,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和师父说的,难道你忍心师姐被师父责骂?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更是不忍心盛兰每日承受看得到吃不到的折磨。"
  明盛兰也帮腔道:"那个……木已成舟。"
  韩雁起瞪他一眼,是啊,是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现在说什么还有鬼用。韩雁起心不甘情不愿的哼了一声,道:"算了算了,原谅你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石雁三早料到如此,她敢做就是早料定了小师弟的性子,且不说天真心软,恐怕他对于一直没能和爱人巫山云雨也早有怨言吧,这下子得偿夙愿,还管什么上下。所谓上下,也只有师父那么在意罢了。
  石雁三指着从方才起就跟在自己身旁的两个小姑娘和一个少年,道:"这是楼里带来参加折艳会的好苗子,你们认识一下。"
  这三个人韩雁起都没见过,看来是被石雁三带在身边调/教的,见到小公子他们都落落大方的行礼。
  这时,看石雁三来了,那些想结识韩雁起的人觉得有了机会,立即有同石雁三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扭着她软绵绵的蛮腰捷足先登,打断了几个年轻人的交谈,笑盈盈的道:"三姑娘啊,这个是令师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石雁三亲热的道:"好说好说,雁起、盛兰我给你们介绍,这是夙凤楼的玉翘翘小姐,叫声姐也无妨。"
  韩雁起听得出石雁三话中意思,看来这个玉翘翘是和时花楼亲近的,于是他干脆的喊了声"玉姐",明盛兰则矜持的叫了一声"玉小姐"。
  玉翘翘笑得花枝乱颤,她的长相倒也不是顶美,笑起来却有种迷人的风韵,软绵绵、甜丝丝的。早说过韩雁起师父辈分很高,能得韩雁起一声"玉姐"的称呼,不管人家真心假意,在这折艳会上,众目睽睽之下,玉翘翘都赚足了面子,自然高兴得很,笑得比平日更甜了。
  "不敢当,不敢当啊。"笑完了,玉翘翘才把注意力转到明盛兰身上,她也发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有极品艳戈,美目闪烁,看着石雁三道:"小韩公子,这位公子又是哪位前辈门下的。"
  她虽问的是韩雁起,但看的却是石雁三,问韩雁起,是因为明盛兰同他一起来的,为了表示尊重,自是问他。而韩雁起若识相,也不会回答,他不过是个刚出道的,来头再大,也没资历。就是退一步说,还有石雁三这个师姐在,也不用他回答。
  有了之前那人的前车之鉴,纵使她看出明盛兰并未练过什么床技,也还是稳重的选择了这个问法。
  石雁三轻飘飘的道:"弟妹。"
  玉翘翘倒没什么,还笑着说果然是郎才……郎貌。
  明盛兰的脸色却有些怪了,韩雁起不住的偷笑,还假装安慰他道:"没办法,要不然让三姐怎么说呢,不好称呼啊。"
  玉翘翘夸完后就拉过身后一个小姑娘,道:"小韩公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妹玉萃萃,你们年轻人结识一下。"
  她师妹玉萃萃不过十四五的年纪,抿着唇露出和她如出一辙的甜笑,唇畔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妩媚的望了韩雁起一眼。
  明盛兰低声道:"这是……"
  韩雁起不动声色的快速低声回道:"给我介绍姘头。"
  明盛兰顿时不知说什么是好了,或许这个圈子他还是不太能理解,玉翘翘小姐能够在夸过他们"郎才郎貌"的下一刻,就笑着给韩雁起介绍自己的师妹做……姘头。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同时和一个或一个以上的别的妓馆的人保持情人关系,也是行内人的一种生存方式,所谓多个"朋友"多条道,朋友在一起讨论床技讨论多了,也就成了姘头,这样也有利于两个妓馆间的友好。
  一般来说,进了这一行,都能够接受这些事的。所以玉翘翘才能面不改色的把自己师妹推荐给一个才见第一面的人,当然,她绝非是让两人一见面就上床云云,只是先认识了,培养一下感情再说。
  时花楼和夙凤搂的关系,能够再进一步的。
  而能够让玉翘翘有底气提出让两个年轻人结识,玉萃萃说不得也是很有些本钱的。
  若细看,便能看到,玉萃萃姑娘那两个酒窝虽是若隐若现,却绝不容忽视,就如同水中漩涡,能够转动一般。盯得久了,那转着转着就将人的魂儿也一起转进去了。
  正是名器"一笑三春"。
  古书云生此名器者,一笑生三春,有如百花齐放,春光灿烂。也难怪玉翘翘敢头一个上前来,玉萃萃的本钱确实很足。这个小姑娘现在不过十四五岁,再过得几年,怕也是妖孽一个。
  并且,由玉萃萃的态度来看,她对韩雁起的印象也颇好。
  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韩雁起怎么可能接受玉萃萃的示好,他在玉翘翘期待的目光下,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玉翘翘见此情景,虽然失望,倒也放得开,牵着玉萃萃告辞,口上颇有些遗憾的道:"虽然我师妹的'一笑三春'不错,但是看来在小韩公子眼里还是比不上夫人的啊。"她虽知看出明盛兰身上有极品艳戈,但想着少年性子不安分,最爱新奇事物,这才让师妹试试。没想到韩雁起还挺受得起诱惑,看来他那位不是个简单角色啊。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明盛兰的手段高上,就只能说明韩雁起目光短浅,容易满足了,这样的人哪有什么前途。玉翘翘心中念头一瞬间千回百转,想了个通透。
  石雁三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玉翘翘不明白,她却是懂的。小师弟和明盛兰分明是已然情定终生,虽然有些可惜,但作为风月场中之人,石雁三也明白真爱难得,因此对两人也是持着祝福的态度。
  此时她笑了笑,道:"翘翘可别看我这个弟妹看起来木讷,不解风情,他的来头,可大着呢。"
  石雁三这话半含半露,半真半假,让玉翘翘一下子又怀疑这人难道是返璞归真、大巧若拙的高手?或者就是背后有人,大有来头。一举两得,既维护了韩雁起的形象,又给时花楼再添加一份看不见的筹码。
  她仔细打量,明盛兰的确气度非凡,当即又甜笑道:"小韩公子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比起这位公子,我家萃萃何止逊了一筹。我带萃萃过去啦,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请两位到我们夙凤搂来指点一二。"
  韩雁起颔首。
  待玉萃萃走后,那些方才蠢蠢欲动的人们反而不敢上来了。看,连夙凤搂那位近年颇被人看好的玉萃萃姑娘,都被婉拒了,他们啊,还是再看看情形吧。
  石雁三道:"你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虽然雁起也听过不少折艳会的故事,总归没到过,师姐就先带你们四处看看可好?"
  两人自是一口答应。
  石雁三指点满场,道:"你看这些人来的虽多,看似站得杂乱无章,但谁和谁在一块儿聊天,哪个和哪个又切磋起来,都是有深意的。来到一个地方,就要守一个地方的规矩,我们到了帝都这地界,少不得去见一见章老先生。"
  章老先生姓章名讳上鉴下芳,属于行里的老祖宗了,往前推三十年,韩雁起的师父还不知在的时候,章老先生就已经是风月行里说一不二的人物了。近些年也渐渐淡出,不大理事,不在任何一个妓馆坐镇,只是无论哪个妓馆要开折艳会,总少不了请他老人家来撑一撑。
  上一辈是章老爷子,这一辈是韩雁起的师父,下一辈就要看韩雁起他们的了。
  而石雁三要带韩雁起他们去拜访章老爷子,也不止是因为章老爷子的资历。还是那两个字,规矩。就像现下的行内人到了扬州,要有什么动作,都得去无颜轩拜访一下韩雁起的师父,知会一声。到了人家的地盘,总要乖一点。
  这也类似于你搬家到一个新地方,自然要去拜访一下邻居们。
  这位章老爷子早已年过古稀,这场内的人来了都是静悄悄的叩个头,不敢打搅正眯着眼品茶的老爷子。于是就见这老人坐在一张藤椅上喝茶,身前的草地不断有新来的人默默磕头,默默走开。
  而老爷子十分淡然,就像一个瞎子一样,无视这些人,但偶尔他也会唤住一个认识的人,说上几句,这时才证明他还未瞎眼。
  这位老爷子已经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那些小辈再怎么翻滚他都是波澜不惊的,即使是两家妓馆的人在他面前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他也只是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道:"都滚出去。"
  然后那两个人就灰溜溜的滚开了。
  但就是淡定如章老爷子,在石雁三携韩雁起和明盛兰到了自己面前时,眼睛也直了。
  盯着韩雁起,一眨也不眨。
  石雁三带头给章老爷子磕了头,韩雁起也老老实实的磕头,只明盛兰并非行内人,只要用寻常对待长辈礼节即可。
  可章老爷子正盯着韩雁起发呆呢,两人跪在地上迟迟不见人唤起,不远处的人们都以为时花楼是不是近年来动作太大,惹恼章老爷子,章老爷子才给他们难堪了。
  石雁三垂着头,低咳一声,唤道:"章老爷子……"
  章老爷子这才大梦初醒一般恍然回神,道:"快起快起,老头子年岁大了,有些痴呆了,还请见谅啊。"
  "怎么会呢,"石雁三笑道:"老爷子看起来精神头可足了。"
  章老爷子舔舔干瘪的下唇,道:"这位小友……就是宴舟的小弟子,你的小师弟了吧?"
  宴舟是韩雁起师父的名讳,韩雁起是孤儿,不知姓名,便从他姓,是以这个对上面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的床技大师的姓名,是韩宴舟。
  石雁三答道:"老爷子好眼力,真是我家小师弟雁起。"
  "哈哈哈哈……"章老爷子朗笑几声,道:"我虽然老眼昏花,但还不至于连艳骨都看不出来,过来过来,我来看看宴舟收的好徒弟,那小子真是不知走的几辈子的狗屎运啊。"
  韩雁起乖乖站到了章老爷子旁边,章老爷子抓起他的手看了看,又上下打量几眼,满意的点头,道:"好,好,我也算是开了回眼,得幸见艳骨。"
  他忽然在身上摸索起来,竟从怀里掏出个木盒,塞到了韩雁起手里,道:"我也不白看,这个送给你做见面礼。"
  "谢谢章老爷子。"韩雁起脆生生的答道,手快的把那木盒接着装进自己怀里。
  章老爷子愕然半晌,才道:"哈哈,这是宴舟教你的吧?他肯定告诉你:那老头子好东西多了去了,给你什么就拿着,千万别客气。对不对呀?"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道:"对。"
  章老爷子道:"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来,你别急着装,拿出来看看合不合心意。"
  韩雁起将木盒又拿出来,打开一看,顿时僵住。
  章老爷子笑眯眯的道:"怎么样?"
  韩雁起苦笑道:"老爷子,这……"
  章老爷子道:"这可是好东西啊。"
  "我知道……"炼制绝对超过二十年的软玉,握之如羊脂,温腻一片,被称为玉中的"他山玉",然后……炼制出的形状既粗且长……
  韩雁起哭笑不得的道:"您送我这个玉势……算什么啊。"
  以各种药物浸润共炼的软玉玉势,绝对是当今世上最极品的玉势之一。可是,送这东西算是怎么回事啊。
  章老爷子笑呵呵的道:"其实吧,我最开始,是想把你介绍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不想原来你已经有伴儿了。"
  说到这里,章老爷子看了看明盛兰,接着道:"还是个极品艳戈,这我就不好意思献丑了。不过呢,我确实很喜欢你这小子啊,不送点东西怎么行呢。你放心,当捕头不是要四处奔波么,你家这位若是日后忙起来顾不着家,有了软玉玉势,你好他也好啊。"
  对啊,多好,一个人寂寞深闺时,难免春心萌动,这个时候,用极品玉势来解决,就能解决欲/望问题,而不会红杏出墙,导致两人感情出现裂缝……
  至于章老爷子怎么知道明盛兰是捕头的,这件事石雁三根本就没瞒着人,甚至是刻意宣扬了一下时花楼的靠山,章老爷子知道,一点也不奇怪。
  这下子不止是韩雁起哭笑不得,明盛兰也很是无奈了。
  韩雁起拿着那玉势,犹豫半天,还是收下了,道:"多谢老爷子一片好心,虽然我……不大可能用得上。"
  章老爷子嘿嘿笑道:"你新承雨露,自然这样想,等日后你……咳咳,好好,我不说了。"
  石雁三打趣道:"老爷子真是为老不尊,我小师弟可是才破身不久,脸皮又是素来很薄的,你这样可叫他不好意思的很。"
  章老爷子点头道:"对,对,我这儿还有些补药呢,要不你拿些回去?说起来还真是可惜,你这孩子,再憋五年,就能超过你师父了。"
  韩雁起咧咧嘴,没说什么。
  章老爷子看着明盛兰道:"看来不是小韩急,是你这孩子急啊。"
  明盛兰还处于震惊中,方才石雁三话中"破身不久"这四个字,真是惊到他了。
  章老爷子"噫"了一声,道:"这是怎么了?中邪了呢?"
  明盛兰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道:"你们是说……雁起还是个处子……"
  "不是,"石雁三果断的道:"三天前就不是了,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明盛兰懵了,这是怎么回事,韩雁起在和他上/床前竟然是雏儿?也就是说,他为此纠结许久,在心里吃了那些韩雁起"以前的男人女人们"那么多醋,其实都是白吃,因为他从来没有和人上过床?
  明盛兰看向韩雁起,万分不解的道:"这是为什么,你怎么会是处子呢……"

  第七十章

  韩雁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憋红了脸,最后憋出一句"我凭什么就不能是处。"
  真的,他也不解的很,他怎么就不能是处子呢?还是说他有哪里表现的很放浪了?
  明盛兰哑口无言,半晌才语无伦次的道:"这……时花楼……你不是……"
  这实在是个奇特的误会,固然韩雁起平日都一副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青楼出来的人。但谁让他精通床技,又是时花楼的床技师父,明盛兰看了他那些手段,早就先入为主的认定他早非处子。
  明盛兰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解释了,韩雁起见他回答不出,心里十分委屈,眼圈竟有些发红了,咬着唇道:"难道你以为我们这种人,就一定要和很多很多人上/床吗?是不是我之前拒绝你的求/欢,你都认为我是欲拒还迎,吊你胃口?"这些都是青楼姐儿惯用的伎俩了。
  明盛兰回过神来,一把抱住韩雁起,俯身在他耳边道:"不,我绝没有这样想过,真的,我只是……太欢喜了!"
  明盛兰心里也曾有过芥蒂,韩雁起在无颜轩那么受人欢迎,肯定和很多男孩女孩有过关系了吧。他为此烦恼了许久才想通,他自己在遇到韩雁起之前不照样也同别人上过,即使那都不是爱人。可是此刻却得知韩雁起根本就是白璧无瑕,真是令他又惊又喜。
  明盛兰脸上的表情很诚恳,他吻了吻韩雁起的眼睛,在他耳畔低喃道;"我真的很开心……雁起……"
  韩雁起有些松动,微微红了脸,道:"你说的话……太混蛋了。"
  明盛兰委屈的道:"你那么受欢迎,又是时花楼的床技师父,我自然以为……唉,原来我之前吃的醋,都白吃了嘛。"
  石雁三忍俊不禁,道:"盛兰说的是,这事也不怪他误会了,虽然该打,但也情有可原。小师弟你也不想想,他可不是我们内行人,又不能看出来,你也不曾告诉他,加上你那身份,怎么让人不误会啊。"
  韩雁起想了半天,这倒是,他点点头,道:"那好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还不错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了。可是……可是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盛兰在他耳边极低的说了几句话,韩雁起一下脸红到脖根,推开他,道:"算了算了,我原谅你了!不用出气了!"
  章老爷子笑道:"这大庭广众的,可得注意影响啊。"他想了想,又吩咐人去取东西,道:"这样吧,我再送你们一样东西,权当贺礼了。"
  两人面面相觑,这老爷子又要送什么啊。
  章老爷子朗笑道:"别这样啊,我保证,你们很需要这样东西的。"说话间,下人已然小跑着把东西取来了,仍是木盒装着,不知里面是什么。
  章老爷子将那木盒放在桌上,打开,然后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书册递给了明盛兰。
  明盛兰细一看,这书外皮是绢布的,没有书名,只绘着几枝工笔桃花,很是生动活泼。明盛兰翻开第一页,入目便是两个正在树下交欢的男子,阴凉的大槐树下,一男童卧于树根,一峨冠男子俯身以下/体相就,人画的虽不大,那男童面上欲死欲/仙的表情却是栩栩如生。
  明盛兰啪的合上……不是书,原来是画册,还是春宫画册。
  明盛兰哭笑不得的道:"这……"
  韩雁起好奇的拿过画册,翻了几页,然后也目瞪口呆的看着章老爷子,道:"你……老爷子您太客气了……这我们用不着,用不着,真的用不着。"说着他就急急忙忙的把东西往章老爷子手里塞。
  "哎,"章老爷子抬手制止,道:"你这孩子,也太自私了,怎么给你用的你就收着,给你家那位用的你就不要啊。好歹也是宴舟的弟子,拿出点胆色不行么。"
  韩雁起苦着脸道:"我就是没胆……"
  明盛兰有些不解了,不就是一本春宫么?虽然以章老爷子的年纪来说,送晚辈这种东西有些为老不尊——比起玉势来算还好了许多——但也不至于这样吧?他道:"章老爷子……这……"
  章老爷子道:"咳,这本画册啊,是我老头子纵横欢场数十年的精华所在啊,这上面的图,在交/欢场所、姿势、时间等等方面,有着详细的介绍,正面是画,反面是详解。你们年轻人时间多,精力多,照着这本画册,一样样去试试,也不枉此生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明盛兰说不出话来,看着狂笑的章老爷子,一阵无语。
  章老爷子接着道:"这本册子,主要还是给在上面的人学的,怎么说你和雁起在一起,也是你比较吃亏,学些东西,总不至于被他糊弄了,这小子随宴舟,咳咳,你可得小心着。"
  老爷子纵横一生,多是为上,是以这本册子基本上都是以为上者的口吻来叙述讲解,也适合给做上面的人学习。以他阅人无数,功力之深厚,这本册子上的内容能有多丰富、多香艳,可想而知,根本就不是单纯的春宫了。
  明盛兰眼睛一亮。
  韩雁起却是脸色大变,道:"章老爷子,不带你这么害人的,这上面的……一个个做下来,会死人的!"
  章老爷子拍拍他肩膀,严肃的道:"这点魄力,我想你还是有的,可别让我老头子看不起你啊。"
  韩雁起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道:"老爷子……"见章老爷子一脸坚定,他又转向了明盛兰,"盛兰……"
  明盛兰干咳两声,道:"技多不压身,我觉得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哈哈哈哈……"章老爷子一阵大笑,将那画册放回盒子里,递给明盛兰,道:"小伙子啊,虽然起步比较晚,但是我很看好你身上的艳戈,好好加油,要活到老,学到老啊。"
  明盛兰带着笑意道:"多谢老爷子,我会的。"
  韩雁起脸色灰暗,倒在石雁三肩上,道:"三姐……"
  石雁三一脸严肃,摸了摸韩雁起的头,道:"三姐明白,三姐懂,三姐……很同情你!"
  拜访完地头蛇,接下来是由石雁三带着几个第一次参加的折艳会的晚辈们四处看看,和其他妓馆的人交流一下,让年轻人们开开眼界。
  折艳会作为一个风月行内最大的盛会,是很好的出头的机会,所以很多妓馆的人为了让自己带来的人快速出名,也会让他们表演一些节目,或是和其他妓馆的人来场比试。在这之中,拥有名器的人,自然是最醒目的。
  石雁三带来的三个少年,两个小姑娘一个叫飞雪一个叫飞璇,男孩子则叫飞言。他们都是时花楼自幼买来调/教的妓子和小倌,拜在石雁三门下学习,算是半个门人,不能叫石雁三师父,但也要执弟子礼。
  可以肯定的是,少则几月,多则一两年,这三个孩子一定会艳名传天下,成为新的时花楼招牌。
  以石雁三的估计,三个人中,当以飞言成就最大。其实这三个孩子身上都有名器,飞言的名字在后/庭,算是十年难得一遇的名器,"鲸吸",入之者当如受鲸吸,快则数息慢则一盏茶必泄。
  本来这种名器是不大好的,哪有客人喜欢一插/进去就泄了啊。但拜在石雁三门下学习了这么些年,能够控制得了"鲸吸"的飞言,那就算是绝对的好名器了。
  本来也是,有些名器,只要训练得当,即使是低等名器,也能发挥出极品名器的效果。这就是韩雁起他们这些人存在的必要之一了。
  而那两个女孩子当在伯仲之间,飞雪的名器乃是她那双修长柔韧、雪白笔直的腿,名为"快雪",飞璇的名器却是柔软的腰,"畲语"。这二者相比,"快雪"是高出"畲语"的。
  按理说飞雪当高出飞璇,但实际情况是飞璇人十分伶俐,脑子也转得快,心思玲珑,日后在讨客人欢心上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这就是身上的名器再极品,要是不解风情,不懂得察言观色,也别想在欢场混得很好。是以石雁三才预测两人在伯仲之间。
  "公子。"
  韩雁起听见一把有些耳熟的娇柔女声,回首一看,却是一位慵懒娇媚的女郎,款款摆着水蛇腰走来,身旁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及一个十二三岁已隐见绝色的女孩。
  韩雁起眨眨眼,道:"金老板,金七?"
  原来这三人,正是天嘉脂皮画曲馆的金桥宵金老板,和花魁娘子金七,以及金桥宵培养的下一任花魁娘子金小仙。
  这都是老相识了,韩雁起笑着道:"又见面了,金老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三师姐,时花楼在帝都的一把手。三姐,这是天嘉脂皮画曲馆的金桥宵金老板。"
  一听得这名头,石雁三神色微动,然后热情的笑道:"原来是脂皮画曲馆的金老板,久仰久仰,贵馆秦淮三仙艳名犹存,如今看来,馆内的花魁怕是更胜一筹了呢。"
  金桥宵笑得眉眼弯弯,道:"三小姐过奖了,小七小仙,还不见过三小姐。"
  金七款款折腰一礼问好,金小仙也脆生生的道了声好。
  "嗯,嗯,好苗子啊。"石雁三打量着两人,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塞给金七,又抽出一根金簪给金小仙,道:"算是见面礼了。"
  金七受宠若惊,忙道:"金七不敢……"
  石雁三打断她的话,道:"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
  金桥宵也察觉到了什么,笑盈盈的道:"三小姐让你们收下,那你们就收下。"
  金七和金小仙乖乖收了东西。
  其实这些首饰都不是什么十分名贵的,重要是石雁三的态度,她的态度让金桥宵心中一动,领悟到了什么。
  果然,石雁三微笑道:"早就听闻脂皮画曲馆的纤腰一绝,不愧是正宗啊。"
  她加重了"正宗"二字,金桥宵立时明白过来,也笑道:"三小姐过奖了,我们和那些旁枝的自然不同。"
  两人只是淡淡的两句话,便交换了意见,并达成共识,石雁三这才说了几句话,就挽着金桥宵一起走了。
  明盛兰低声道:"三姐和金老板这是一见如故呢?"
  韩雁起带着笑意道:"原是三姐早就看金陵那家脂皮画曲馆了,这会和金老板认识了,恐怕是起了扶持天嘉脂皮画曲馆打压金陵那边的念头。"
  这些妓馆与妓馆之间也多有相互碾压,从前金桥宵没什么靠山,馆子的名声远远不如金陵那边,现下算是遇到贵人了,日后哪家正宗可就说不定了。
  金陵那边的脂皮画曲馆近些年气焰颇为嚣张,也妨碍到了时花楼,石雁三这才起了念头要打压一下他们,只不过苦于没有机会,现下和金桥宵一认识,也算是瞌睡来了枕头,一拍即合。
  一拍即合的不止他们,还有飞璇和金七。
  这两个姑娘,一个是天生名器"畲语",妖娆多姿,一个是后天苦练,慵懒妩媚,外号"蛇娘子"。都是在腰上的功夫,此时一见面,都是眼睛一亮,两方各有所长,也说不上孰高孰低,挽在一起就聊开了。
  便见一大一小两位美人,走起来款款生姿,如若弱柳扶风,一摇一摇,把人的魂儿都摇走了。
  金小仙却是红着脸到了韩雁起身边,问道:"公子,偷香姐姐和窃玉姐姐来了吗?"
  她和偷香窃玉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故有此一问。
  韩雁起道:"不在呢,她们都在我三姐那儿,等折艳会完了你跟我们一起去见她们吧?"
  金小仙点点头,道:"好的,谢谢公子。"说罢,她又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公子,妈妈说你这一路肯定会找很多妻妾的,你找了吗?"她有些期待的仰着头看韩雁起。
  明盛兰一看这神情就知不对,这小妮子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惦记上了韩雁起,恐怕在脂皮画曲馆那会儿就有心思了,现在再见,忍不住了来问。
  这情敌……唉,年纪虽然小了点,但是还是不容小觑啊!
  韩雁起显然也看出来了,忍笑看了明盛兰一眼,道:"没有呢。"
  金小仙眼里顿时盈着掩不住的高兴,道:"真的吗?"
  韩雁起道:"当然。"
  金小仙看了看和石雁三在愉快的谈天的金桥宵一眼,似乎在想妈妈怎么骗人,然后道:"公子,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韩雁起耐心的道:"问吧。"
  金小仙看韩雁起态度很好,更是高兴,认为自己大有希望,道:"公子,你介不介意妻妾的年纪很小呀?"
  此言一出,韩雁起和明盛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这个小姑娘,问的不要太明显啊。
  金小仙见他不说话,又道:"其实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啊,虽然床技还没有练到家,但胜在清甜可口,可以从小调/教……"她开始絮絮叨叨幼女的好处,弄得韩雁起哭笑不得。
  韩雁起打断了她的话,道:"小仙。"
  金小仙红着脸道:"怎么了?"
  韩雁起道:"这个……我虽然没有妻妾,但是……"
  "但是他是我妻子。"明盛兰微笑着接过了下半句。
  韩雁起瞪他一眼。
  金小仙不雅的张大了嘴,道:"什、什么?"
  韩雁起叹了口气,道:"就是这样,小仙,你还小,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
  金小仙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移来移去,最后垂头丧气的道:"好吧,算我晚生几年。"
  明盛兰忍俊不禁,道:"这可不是早生晚生的问题,小仙,如果有人真的喜欢你,绝对不会因为你才十二三就不动心了。"
  金小仙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扁着嘴半天才道:"枉费我一腔相思……算了!看来以后我只能把公子当好姐妹了。"
  韩雁起被噎得翻白眼。
  金小仙这伤心来得快,去得更快,不一会儿就又在两人耳边叽叽喳喳。
  "哎哟,这是哪家馆的,好大的气派啊。"石雁三嘲讽的说了一声,停下脚步。
  金小仙停止了叽叽喳喳,探头一看,咋咋呼呼的道:"公子,是金陵那边的!"
  金陵那边?韩雁起道:"你怎么知道的?"
  金小仙撇撇嘴道:"我见过他们,就这样,再过几年我都忘不了。"
  韩雁起仔细一看迎面撞上的那行人,确实,在今日与会的那么多人中,这些人怕是气派最大的,最难以忽视的了。
  准确的说面前这行人也是和韩雁起他们一样两派人走在一起,一派是金陵脂皮画曲馆的人,由一个中年男子带头,跟着五六个男孩女孩,一个个穿金戴银,丝帛加身,身上的首饰在阳光下能晃瞎人眼,一看就都价值不菲。不管他们相貌如何,但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自傲。
  和他们走在一起的另一派人则是几个和尚。
  不错,和尚。
  带头的一个穿着白色僧衣,衣袍在风中鼓起,飘飘欲仙,生得更是俊秀非凡,眉眼温雅俊秀,唇畔总含着淡淡的笑意,即使光着头,也能吸引大多数女人的目光。
  无论是他身上纯白无暇的僧衣,还是温良纯和的笑容,都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不一样的吸引力。
  这种感觉就好似之前红玉箫带给人的感觉,明明穿的很整齐,却比脱光了还勾人。
  有个词能概括这种感觉:假正经。
  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和尚,十岁上下的年纪,也俱是清秀皮相。
  这一行人最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那个和尚了,他实在是太俊逸了,如果这里不是折艳会,见到他的人一定都会认为他是哪家寺庙的高僧。
  可惜,这里是折艳会,这里是风月人齐聚的折艳会。
  石雁三不是寻常女人,所以她的目光并没有放在这个漂亮和尚身上,而是仰着下巴冲金陵脂皮画曲馆的中年男人道:"这不是蒋先生吗?对不起啊,方才这金光闪闪的,我着实没看清是您。"
  她脸上轻蔑的表情,却好似在说: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暴发户?
  "蒋先生"果然气得不轻,道:"石三,你最好别这么嚣张!"
  石雁三侧首,对金桥宵道:"金老板,我告诉你,做什么都是需要本钱的。有些人呢,那么喜欢穿金戴银,不过可惜了,他就是把马车大的蓝田玉都挂在身上,也不能遮住本钱——这没本钱,就是没本钱。"
  考虑到金桥宵馆中没有名器镇馆,石雁三才没有直说那垃圾名器就是垃圾名器,有等于没有。这个指的当然是姓蒋的带的人身上的名器,有虽是有,却只有一个,也上不了台面。
  "说得是,"金桥宵矜持一笑,道:"毕竟是旁枝呢。"她好似浑然忘了自己馆里连名器也没有。
  "蒋先生"这下子才看见金桥宵,咬牙切齿的道:"金桥宵,你好大的能耐,攀上石三了啊。"
  金桥宵浑不在意的笑道:"蒋成青,你也好大的能耐,攀上轻悬大师了。"
  很显然,金桥宵口中的"大师"正是那个年轻又漂亮的和尚,听见自己被提到,这个轻悬和尚微微一笑,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只是和蒋先生遇见了,便聊了聊,没有谁攀谁的说法。"他双眸清澄,表情诚恳,当然,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傻子都知道。
  石雁三听得此话,嗤笑了一声,道:"轻悬大师,说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倒是守的好戒律。"
  轻悬眨眨眼,道:"贫僧可不是正宗的佛门弟子。石檀越,好久不见了。"
  一口一个贫僧、檀越,但这个轻悬和尚倒真的不算什么佛门弟子,他就是经说的再好,那也是风月中人。
  前文曾表述,开馆接客并不止妓馆一种形式,或有些道观、寺庙、尼姑庵,那都是明着供奉佛祖道尊,行的却是皮肉买卖的事,是为暗娼。穿着道袍僧袍,每日晨昏礼颂,和真出家人倒没什么分别,但多了项迎来送往的活,喝酒吃肉更是随心所欲。
  这种另类的妓馆,数量也绝不算少,譬如魏长生约见他们的飞花观,正是这样的存在。
  而这个轻悬,出身宿松寺,宿松寺是这类暗娼中类似时花楼的存在,是以身为宿松寺首席弟子,未来方丈的轻悬,还是有些分量的。
  石雁三对轻悬倒是客气的很,即使他和蒋成青似乎有些亲近,但石雁三向来知道,没有什么朋友会是永远的。她笑道:"却是好久不见了,轻悬大师可是更加俊秀了,不给我介绍一下你带来的那两个小师傅吗?"
  轻悬微微一笑,目光穿过石雁三,盯住了韩雁起,温声道:"那石檀越是不是先给贫僧介绍一下你身后那位公子?"

  第七十一章

  明盛兰皱起了眉,他怎么看这个和尚也怪怪,又要认识韩雁起,难道在打什么坏主意?他看向了韩雁起。韩雁起微一侧身,躲在明盛兰身手,低声道:"这个和尚的眼神怎么怪怪的,看得我发毛……"
  而石雁三的目光凝滞了一瞬,很快又神态自若的道:"飞言,过来向轻悬大师问好。"
  飞言乖乖上前行礼,道:"轻悬大师。"
  轻悬微微摇头,缓声道:"石檀越,你明知贫僧在说谁的。"他淡淡扫了一眼明盛兰,道:"想必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时花楼小公子了吧?后生可畏,石檀越何不为贫僧介绍介绍。"
  他看起来十分年轻,顶多二十七八,却口口声声"后生可畏",实在此人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出道甚早,按照资历来说,的确能说出这话。
  石雁三沉着脸,虽不愿意,却也不好反驳,只得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小师弟你就来和轻悬大师认识认识吧。"
  韩雁起不情不愿的走出来,除了明盛兰外,他都不大愿意和有艳戈的人来往,太伤人心了。这个轻悬很明显有着极品艳戈"梵音",这是一种奇特的艳戈,典籍中记载:凡与梵音交合者,心神皆如沐神光,飘飘不知身在何方,如浮云端,及出精,耳畔似有梵音清喝,有洗髓之效。
  根据书中的说法,这艳戈能使人快活得根本不似在行房事,如闻梵音,还能使人身心清净,大有益处,不得不说,的确是极品。
  可惜,越是极品的艳戈,韩雁起就越不待见。他走到了石雁三身旁,十分淡然的打招呼。
  轻悬也不知在不在意,微笑道:"久闻大名了。"
  韩雁起皮笑肉不笑的道:"彼此彼此,我也久闻轻悬大师之名了。"
  这能闻什么名,轻悬可是"恶名在外"的。怪只怪这人不但有个好艳戈,天赋好,而且善解人意,温柔俊雅,常常让谁家妓馆的弟子一见倾心。要是和他上了床,那就更不得了了,尝过梵音滋味的,大多要不就是要求保持关系,要不就是非得和他厮守,逃也要逃到宿松寺去。
  比如那个谁谁的最出色的弟子,不就是为了轻悬背叛师门,改投"佛门"了。
  现下这宿松寺内的弟子,可有不少原来是别的妓馆的人。
  虽然轻悬没有刻意去勾引哪家弟子,毕竟他也不能不守规矩,因此才无人能苛责他,毕竟都是那些人自愿的,但谁知道他是否在其中煽风点火过。不管怎样,面对这样一个人,各家妓馆的人见到他,都是加倍防备的。
  弟子可不同馆中的妓子,调教出一个比较出色的妓子,可能只需要几年,而培养出一个出色的弟子,就是十几年,几十年的了。
  轻悬看起来对韩雁起十分感兴趣,他走近来了,近到和韩雁起面对面,韩雁起几乎能看得见他瞳孔中倒映的自己,也能看清这个和尚细腻的皮肤。韩雁起毫无畏惧的看着他,也没有后退,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式的大胆让轻悬轻笑起来。
  韩雁起道:"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可笑的事情,"轻悬道:"小公子,你方出道,可找到了双修的伴侣?"
  韩雁起警惕的看着他,道:"有了。"
  轻悬又道:"不知可有贫僧这般好?"
  韩雁起哼道:"你还真够厚脸皮的,什么叫你这般好?你是有多好呢?"
  轻悬道:"好不好,小公子试过方能知道啊。"他就算是说这样耍流氓的话,脸上温雅的笑容也仍是像在讲经一般正经,而且神情很是诚恳,仿佛他在说"太阳是圆的"这样的话一般自然笃定。
  毕竟,在这个身怀极品艳戈的轻悬心中,恐怕只有韩雁起身上的极品艳壶才配得上他吧,也只有他能配得起韩雁起。
  "不用了,"明盛兰沉声答道,拉了韩雁起一下,韩雁起就顺势站在了他身旁。
  轻悬看着明盛兰,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道:"这位又是……"
  石雁三笑道:"这就是我小师弟的伴侣了,轻悬大师。"
  明盛兰直视轻悬,面无表情的道:"在下帝都明盛兰。"
  轻悬轻"噫"了声,低声道:"神捕?"又抬起头,仍是那副笑脸,道:"虽然是神捕大人,身上又有艳戈,但终究不是我们行内人吧?还是不大合适呢。"
  "谁说的。"韩雁起快速的道了声,从明盛兰手中拿过章老爷子送的东西晃了晃,道:"方才章老爷子才送了卷册子给他,还说很看好他呢。"
  直到此时轻悬眉间才闪过一丝讶然,韩雁起的话令他误会了,他若有所思的道:"章老爷子隐退多年,没想到竟起了收关门弟子的心思?"
  石雁三见到蒋成青的脸色一变,也乐于借章老爷子的名头唬唬他们,笑道:"轻悬大师,这可真是不好意思了,也不是我小师弟不想,只是这种事也没办法勉强的。"
  "贫僧理会得。"轻悬面色不改的微笑,淡淡道:"那现在两位继续叙旧吧,贫僧打扰了。"说罢又退回后面去,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想开了。
  被这么一打断,蒋成青也无心和石雁三再争个高低,干脆匆匆走开了。
  石雁三在他身后冷冷的道:"诚邀阁下稍后一试高低。"这话的意思其实是要和蒋成青比比馆中的弟子更厉害。
  蒋成青回头,怨毒的看着她。和时花楼比起来,脂皮画曲馆的底子还是太薄了呢。
  金桥宵也扬声道:"贵馆人多,三小姐只带了三个人,等会儿敝馆会支人一同比试的。"
  石雁三也道:"再加个金七也尚少了一人,不过……算我让你一让好了。"
  蒋成青气得直喘粗气,好半天才狠狠的道:"好!就让我见识见识时花楼的高招!"
  轻悬也回过头,对韩雁起笑了笑。
  那温柔和煦的笑容,却让韩雁起一个激灵,就像被猛兽盯着一样。
  上文曾表,折艳会中为了令馆内妓子很快的获得名声,会让他们做些表演,或是与其他妓馆的人比试。其实这比试也不止是妓子们的,那些床技师傅也会比试,或是交流技巧,或是两方不和。床技师傅们之间的比试更有水平,而妓子们之间的比试更多的是为了确定未来几年的风向。
  石雁三方才对蒋成青那样说,金桥宵又和她一唱一和,显然是两人早已商量好,要当众挑战蒋成青,让他丢丢脸。依照石雁三的性格,先是让飞言他们和蒋成青的弟子们比,接着肯定就是和蒋成青比,他们的脸不丢完,石雁三是不会舒服的。
  本来这件事是十拿九稳的,不过现下半路跳出个轻悬,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
  在和一些交好的妓馆的人联络完后,石雁三便带着几人去了折艳厅。
  风月比试,自然不可能在外面,而是有专门的一个大厅,这个折艳厅十分之大,里面置放着各种比试可能用到的东西,上到床,下到纸笔。
  此时时间也差不多,外面的人少了起来,大厅的人则多了起来。章老爷子就坐在大厅内,因为他的观看,众人无论是表演还是比试,也就更加卖力了。
  而不管表演还是比试,那都是极尽香艳之能事的,反正也不是在青天白日下,这些人可都是很放得开的。脱衣服那都不算什么了,当场做起来也是寻常的。整个大厅都充斥着婉转动人的叫/床声。
  这里恐怕只有明盛兰一个外行人了,他尴尬得不知把眼神往哪处放,相比石雁三、韩雁起他们这些人还在从容不迫的欣赏,就差得远了。
  韩雁起注意到他的窘迫,笑着拍拍他,道:"不用这样,你就当做在看春/宫图好了。"
  明盛兰道:"这……难道你们的比试都是这样的?难道他们都不会尴尬吗?"真是……做的人不尴尬,反而是他这个看的人尴尬得很。他无奈的道:"我总算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练习忍耐力了,要是没点自制力,到了这场面,还不……"
  "哈哈……"韩雁起笑起来,道:"难道你有反应了?"
  明盛兰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不好意思的道:"这有什么奇怪……"
  韩雁起忍笑递给他一颗药丸,道:"吃了吧,怪我没考虑到你,其实他们现在都不是单纯的交/欢,你就当做是一群没穿衣服的妖精在打架不就好了,别在意那么多,放轻松一点。"
  明盛兰服下药丸,果然心神宁静很多,无奈的看着韩雁起,道:"我尽量吧。"
  韩雁起眨眨眼,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行人,白日宣淫,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行苟合之事,十分不要脸呀?"
  明盛兰一愣,道:"这……确实有点。"
  他说的是实话,不会因为韩雁起也是这一行的他就违心的说不是了。
  韩雁起点头道:"我理解,其实我以前在无颜轩,也不知道这些,还是后来出来之后,我才知道世人会很鄙夷这样的行为。其实我觉得这没什么羞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我们所做的,是让人把自己的欲/望以最享受的方式发/泄出来。所以我看他们交手,就像在看剑客比剑就好了。"
  明盛兰半晌才道:"乍一听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可仔细想我竟然不能反驳,真不知是歪理还是真理。"
  孔子也说过,食色性也。还有句话,叫做饱暖思淫/欲。往往风月业在太平盛世最是兴旺,大家都吃饱睡好,就有了多余的心思去思考淫/欲。
  风月行的这些人,便专门琢磨这方面的技巧,其实也可以算是惠人利己了。
  他们不卖身,只研究床技,教授床技,这也是一种技术性很大的职业,和屠夫、商人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是由于世人多拘于道德礼法,纵然他们都享受着这些人带来的乐趣,这项行当,也无法公然存在的。
  床技师傅们的存在,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在装神秘,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而已。但凡不纯的,都不能放到明面上来。
  其实无论是白日宣淫还是多人苟/合,绝不止在风月行出现,古来达官贵人,很难说谁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私底下养着许多妓子小倌,满足自己的淫/欲,但到了外面,却是道貌岸然的样子,更口口声声警训世人,不可沉迷情/欲,不可无视道德。
  与其自欺欺人,不如似他们这般,大胆摆出来。
  而且,与大多数人相比,风月中人更懂得真爱的可贵。就是因为他们历遍风月,惯见风月,才更知道身体的满足与心灵的满足无法相比。几乎所有的风月中人,有机会把握真爱,就一定不会放过。
  不要以为他们像话本里的妓子一样,爱上了人,妓馆绝不会放人,还要棒打鸳鸯。在风月行内,若是你遇见真心爱的人,师门不但不会苛责,还会大方的祝福,为你准备聘金或是嫁妆。无论你爱上的是同行,还是外行人,都会真心祝福,而是否继续做这行,也全凭选择。
  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心。交付上心的情事,才是最快乐的。在找到自己伴侣后,多数风月中人,是不会再和其他人有染了。
  但真爱何其难寻,历遍风月,不少人都是孤独终老,比如章老爷子。这实在不知是幸,或不幸。
  话不多说,书接前文。
  石雁三看见蒋成青一行人后,便朗声道:"诸位,石三乘着折艳会的佳期,想向金陵脂皮画曲馆的蒋先生挑战,还请诸位做个见证,是输是赢,皆无怨言。"
  众人哗然,纷纷窃窃私语。这个蒋成青惹谁不好,竟然惹时花楼的石三小姐?真不知是谁给的胆子,要知道,时花楼在风月场的地位可非同一般。
  时花楼这个地方,你会的床技他们都会,你不会的,他们也会,是以当年纵横欢场的章老爷子,在见到韩宴舟时也从不敢托大。与时花楼的人比试?笑话,还没有人赢过呢。
  这次虽然是石雁三在喊要挑战,但众人心中却认定是蒋成青在不自量力的挑战,要不是他惹恼石雁三,怎么可能招来这事。恐怕今次要狠狠丢一回人了。
  蒋成青心中也颇为忐忑,但总不能未比先认输,比输了是一回事,还没比就认输又是一回事了。他看向了轻悬,轻悬沉默半晌,道:"有机会,我当助你。"
  说实话,宿松寺就算是暗娼中执牛耳的,一撄时花楼锋芒的事他们是从未做过的。现下有人做出头鸟,站在后面看看形势,有机会,宿松寺还是很想一振威风的。
  蒋成青头皮直发炸,当初他怎么就和石雁三结下梁子了呢,又碍于面子,弄得关系一日比一日恶劣,其实他也不想和时花楼作对的啊!
  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有人敢挑战时花楼呢,虽然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众人还是忍不住兴奋的围观。
  蒋成青一拍手,跟着他来的一个少年便站了出来,虽说是少年,但身形高大,比蒋成青还高上一个头,生得不说英俊,倒是十分粗犷,膀大腰圆的。
  石雁三微笑道:"飞璇,你去会会他。"
  飞璇柔声应是,款款走上前去,她不但身怀艳壶,且容貌娇美,水蛇腰扭得好比风中杨柳,既柔且韧,对方看得直咽口水。
  韩雁起低声对明盛兰道:"你看好了,好戏第一场。"
  明盛兰不甚热情的道:"他们这是要……做?"
  韩雁起道:"当然不可能啦,飞璇可还是清倌哎,怎么可能为了和他比试就破身呢。"
  明盛兰不解的道:"可她不是你们调/教的……"
  韩雁起道:"她未来可是时花楼的花魁,处子之身,定是会由达官贵人来替她梳拢的。这三个,都是处子,你看我不就知道了,精通床技,不一定就不是处。飞言还用过玉势,这两个女孩子,为了保持天然的紧致,是绝对没有调教过下面的。要知道,处子破身时,自是天生的青涩反应才最迷人。"
  时花楼虽有秘法保持下面的紧致,但天生的和后天的,总有区别。这些女孩子的最后一步调/教,都会是在梳拢后才开始的,在那之前,她们了解的只是理论知识,现在,她们都是完璧之身。
  飞言身为小倌,才早早就用玉势调/教后/庭,毕竟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
  想到韩雁起,明盛兰这才释然,不过随之而来的又是新的问题,"那这样他们要怎样比试啊?"
  韩雁起笑道:"看谁先使对方出精咯。"
  明盛兰道:"那飞璇岂不是很吃亏?"对方是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她只是个少女,怎么可能占得了上风呢。
  韩雁起道:"你可别小看飞璇啊,她可是也学过如何在上方的。"
  明盛兰不解的道:"如何……在上方?"
  韩雁起瞟他一眼,道:"你不会以为,我们时花楼只做男女和男男生意吧?"
  明盛兰目瞪口呆的道:"你是说……"
  韩雁起笑眯眯的道:"真正合格的花魁,是要男女通杀的哦。你别这样看着我,时花楼也是有一些富家小姐做客人的,只不过这生意是不摆在明面上的,磨镜,时花楼的女人都会。"
  明盛兰深深为时花楼的多样性震惊,心服口服的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妓馆!"
  韩雁起笑了笑,他还没说呢,不止是那些喜欢磨镜的女人的生意他们做,就是深闺寂寞、春/情难耐的妇人的生意,他们也是做的。是要艳宠,还是要壮汉,随便挑!
  飞璇和金陵脂皮画曲馆那人的比试只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凭借出色的手上功夫,和灵巧的身形,飞璇在一盏茶后就让对方躺在了地上,紧锁双腿。
  她扭着腰向蒋成青行礼,笑盈盈的道:"蒋先生,贵馆的这位,其实是小倌吧?"
  蒋成青脸色铁青。
  这个男人就是做妇人生意的,若是小倌,才不会生得这么壮实呢,可是他在飞璇手下竟然走不了一盏茶,实在是丢人。
  这种比试并非都是要身体接触的,比如叫/床之类的,都不会碰触到对方。
  而第二个要比的,不是叫床,但也不用接触到对方。
  比这个,只需要纸和笔。
  ……不错,就是绘制春/宫。
  据说一副好的春/宫图,能够让人三月不思合欢。上好春宫图,要绘的栩栩如生,灵动自然。有一种叫做临阵春宫,正是在行/房之前用来助兴的,这种春宫的特点是绘制速度快,线条简单却传神,并且要能在任何地方绘制。
  比如在床上,那可以沾着阳/精绘,在郊外,可以用石头绘在树干上,十分灵活。
  飞言在这方面,就是一个好手。
  脂皮画曲馆的人显然不如时花楼的人精通的技艺多,遇到这个,就很苦恼了。蒋成青派上一个少女,她苦着脸上场。
  飞言冲着厅内众人羞涩一笑,提笔在绢布上绘制起来,笔走龙蛇,只见那绢布上慢慢便出现一颗古木,生在清潭旁,枝叶繁茂,下有巨石。石上卧一峨冠男子,另一身无寸缕的男子□相就,以骑跨式与石上男子交合。
  又有另一高大男子,在其后,入其穴。由是呈二龙戏凤之势,二男一立一卧,同时干中间那个身无寸缕的男子,使其身体如浪中扁舟,颠簸荡漾。
  最后,飞言才勾出中间那受方男子的容颜,长眉细目,直鼻阔口,神情淫荡入骨,看见他就想起饥渴二字。这话中男人生得倒是不丑,只是一画完,众人这么一看,一眼便认出来:哎呀,这不是蒋成青么!

  第七十二章

  话表飞言与脂皮画曲馆的人比试绘春宫,他笔下的人物栩栩如生,但众人细看,那为下者的容貌竟是蒋成青。他是少年心性,知道石雁三讨厌蒋成青,就借机羞辱蒋成青。虽然未见过蒋成青行房时的神情,却勾勒的极生动。
  蒋成青在众人带着笑意的目光下,脸色渐渐变得青白,好不精彩。
  石雁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无甚表情,厉声道:"小兔崽子,还不滚回来,谁给你的胆子,敢编排前辈。"
  飞言偷偷吐了吐舌头,搁下笔退了回来。
  蒋成青深深呼吸几下,道:"好,好画功,这场就算你们赢。"
  石雁三含笑道:"这可怎么是好,我只带了三个人,却已然胜了两场,还要继续比下去吗?"
  蒋成青铁青着脸道:"比,怎么不比。"石雁三问出这话,分明是在说,你比不过我们,还是罢了吧,蒋成青怎么可能答应。
  第三项.比的却是床调。
  这场该是轮到飞雪上了,她在床调上虽不是十分擅长,但对付脂皮画曲馆那几位当是够了。
  可就在这时,章老爷子咳嗽一声,插道:"石三啊……"
  石雁三心中"咯噔"一下,不知这位老先生又有什么要吩咐,不动声色的答道:"在呢,章老爷子有什么训示?"
  章老爷子悠悠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我看这最后一场,还是你们做师父的上好了,速战速决。"这话中意思是好的,既然不能中止比试,那就提前一局揭晓胜负,让蒋成青也别丢那么多脸了。
  石雁三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还是笑道:"那就不知蒋先生怎么想呢?"
  蒋成青僵着脸道:"一切都凭章老爷子做主。"反正对他来说,多一场少一场,也无所谓了。
  石雁三扫了一眼他们,缓声道:"那好,这最后一场,就由……"
  "等等。"轻悬忽然出声制止。
  石雁三皱了皱眉,道:"轻悬大师又有何高见?"
  轻悬合什道:"章老爷子,石檀越,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场比试十分不公平吗?"
  石雁三脸上隐隐带着冷笑,道:"哦?轻悬大师何出此言呢。"
  轻悬道:"时花楼乃是天下第一妓馆,高手如云,人才济济,脂皮画曲馆纵然也十分出色,但不可否认,是远远比不上时花楼的。难道这比试,不是很不公平?"
  也亏轻悬能强词夺理到这个地步,弱肉强食,本就是各界法则。时花楼强,那它就算欺负脂皮画曲馆,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但石雁三也不屑和轻悬争,看了一眼笑眯眯不开口说话,就像什么也没听到的章老爷子一眼,道:"那轻悬大师,到底想怎样呢?"
  轻悬宣声佛号,敛目道:"贫僧对时花楼的精妙床技仰慕已久,早就想领教领教了,只是苦无机会。现下呢,贫僧想代替蒋檀越与贵馆一试高低,既能一了贫僧夙愿,也能使这场比试稍微公平一些,石檀越意下如何?"
  石雁三冷笑着道:"轻悬大师果然打的好主意,好主意啊。"她面上仍是不动,但心底却波涛汹涌,第三项比的是床调,天下谁不知道轻悬这个死秃驴床调乃是一绝,论到这个,石雁三绝没把握胜过他!
  也不能不答应,否则人家还以为时花楼怕了轻悬呢,白白让轻悬捡了便宜,石雁三现下可是代表着时花楼。
  轻悬笑道:"那石檀越觉得好不好呢?"
  石雁三回头看了看韩雁起和明盛兰两人,一咬牙,道:"好!"
  轻悬便笑开来,眉眼舒展,温润如玉,笑吟吟的道:"如此,我们开始吧?石檀越,请。"
  "等等。"石雁三一抬手,道:"和你比的不是我。"她回首一指,"是我的师弟,韩雁起。"
  是,要她上场,有七成机会会输,但是别忘了,在场的时花楼床技师父可不止她,还有一个韩雁起!韩雁起自幼在韩宴舟的培养下学习,精通各式床技,若是由他上场,那么七成输的几率,将变成七成赢的几率!
  石雁三含笑道:"我的小师弟,可也是时花楼一流的床技师父呢。雁起,这场比试,就由你来。"
  韩雁起看向了明盛兰,他的脸色并不好,显然不希望韩雁起上场。
  可这关系到时花楼的声誉……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韩雁起身上,石雁三手心也被汗濡湿了,她知道在韩雁起已经有了爱人的情况下,让他上场,根本是强人所难,也不近人情。
  半晌,在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的时候,明盛兰拍了拍韩雁起肩膀,道:"去吧。"
  韩雁起诧异的看着他。
  明盛兰在他耳畔低声道:"无论怎样,你现在还是时花楼的人,我可以勉强接受这一次。"
  韩雁起高兴的吻了吻他的面颊,道:"只此一次!"
  轻悬笑眯眯的看着韩雁起,道:"小公子,还请手下留情啊。"
  韩雁起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哦,我不会让你输的太难看的。"
  轻悬的笑容僵了僵,道:"真是感谢,我们开始吧。"
  石雁三心中大笑,她这个小师弟就是太实心眼了,把人家客套的话也当真。
  轻悬道:"小公子选上选下呢?"
  选上选下,指的自然是叫的床调,是要为上者叫的,还是为下者叫的呢。两方比试床调,自然要有上有下,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一般来说,是为上的更占便宜,原因很简单,哪有做上面的那个叫出各种花样啊。
  韩雁起毫不犹豫的道:"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有些讶然,特别是石雁三,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小师弟从不是知道客气的人,选对自己有利的一方,应该是从小就懂的啊。
  轻悬也没想到韩雁起竟然这样大方,缓缓笑道:"好,小公子不愧是艺高人胆大啊,那贫僧说不得就占占这个便宜了。"
  韩雁起不在意的笑了笑,他自有必胜的把握,但众目睽睽之下,选为下的,叫出的床调不知有多勾人呢,也太……总之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一切注意。
  明盛兰似乎也明白韩雁起的想法,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对于韩雁起来说,选哪个也差不多,真正厉害的床技师父,怎么会拘束于上下呢。
  轻悬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在上面,但他叫起为下的床调还真不是一般的诱人。他年已二十有七,可能因为常常诵经,声线是温柔中带着一点点沙哑。
  起调时柔柔的,带着喘息,低低的几声,在十分寂静的大厅中回荡。
  这时韩雁起再插进来,他的声线是偏于清亮的,毕竟还年轻,此时刻意压低了嗓子,虽然还是带着清澈的味道,但那喘息声竟也显得很性感,在上面的那种性感。
  这种上下颠倒,但丝毫没有维和感的床调比试,果然只会出现在高手之间。
  轻悬眼睛一亮,两人皆是半掩着口的,起先都不曾看对方,他的床调从开始试探性的短促喘息,开始渐渐长起来,尾音都勾人的翘起,好似挠在了人心头,同时也盯着韩雁起看。
  韩雁起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对上他的,两人对视。
  轻悬的叫床声大了起来,虽然像是很绵软的调子,但声音竟然很高,这种奇妙却很刺激人心的方式,让许多人兴奋起来。并且轻悬身怀梵音,看起来就是很正经的人,又因修习床技,隐隐还透着情色,这半遮半掩的感觉,很容易使人产生欲望。
  他不愧是宿松寺未来的方丈,很懂得如何勾起人心底的欲念,叫床声层层叠进,绵绵密密铺开来,还带着一点刻意的鼻音的声音在人耳边回荡,毫无情色的味道,却满是情色的味道。
  他挑衅的看向韩雁起。
  在这种许多人都面红耳赤的时刻,两人的目光仍是那么澄澈。
  韩雁起微眯眼,低下了头。
  渐渐的,原本穿插在轻悬声音中好似相和映衬的低沉叫床声也变大了,那种就在人耳畔回响,却一点也不高昂刺耳的叫法,这为上者的叫声,相较轻悬那较为长的叫声不同,是多了许多粗喘。
  听着这声音,仿佛你就能感觉那一滴滴汗水,从上方滴下来,耳畔是低沉的喘息,性感的萦绕着……
  怎么说呢,韩雁起的叫声与在天嘉脂皮画曲馆时完全不同,听着这次的叫声,带着压迫感,就像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压在你的上方,他在喘/叫,好似下一刻随时能够贯穿你,让你发出高昂的叫声。
  分明是略带清亮的少年声音,却能叫出这霸道、强硬感觉的叫床声。
  无法否认,每个人心底就有脆弱的时候,会想有个人依靠,而这声音,正把人心中的脆弱挖出来,让你想依靠,想被拥抱,被贯穿。
  如果是心性不坚定的人,恐怕此刻就要软软的倒下来,仍人上下其手了。
  轻悬忽然停了下来,没必要继续了。
  他淡淡的道:"我输了。"
  韩雁起抬头,自若的停下声音,道:"你输了。"
  的确,若是换了轻悬,他敢肯定自己做不到韩雁起那个地步,起码,他根本就从心底觉得在床调上,为上者是吃亏的。
  现在呢,吃亏的反而是他这个叫为下者的人。
  此刻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尴尬的互视。
  既赢了,韩雁起往回走。
  轻悬在他后面道:"多谢小公子,贫僧受教了。"
  韩雁起微顿步,头也不回的道:"不客气,你只记得,上下平等。"
  站回明盛兰旁边后,明盛兰低下头带着笑意,道:"上下平等,哦?上下都一样的话,雁起就不必那么执着上下啦。"
  韩雁起一僵,嘿嘿笑道:"这个……有时候……上下,那还是不一样的。"

  终章

  韩雁起在折艳会一战,胜了轻悬,原本就因一身艳骨名声远扬,又以艳壶之身施为上之技大胜轻悬,加上人人都看见章老爷子对他青睐有加,更成了折艳会上众人谈论最多的新秀。
  就在各妓馆的人思考着如何与这位韩宴舟的接班人打交道套关系时,石雁三却宣布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参加完折艳会,韩雁起就要回时花楼一趟,然后正式宣布退出风月行。
  虽然韩雁起在时花楼已然调教过那么多妓子,但离他正式出师和出道至今,不过短短数月,才在折艳会上大出风头,就宣布不久以后就要金盆洗手?
  最重要的是,韩雁起可是韩宴舟培养的接班人,现在他要退出,那么时花楼日后由谁掌管?寻常弟子也就罢了,接班人要退出,韩宴舟竟然也答应?
  即使有诸多疑问,但石雁三给出理由确是不可挑剔的,韩雁起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命定之人,就此退出风月场,师门也愿意祝福他们。
  随后所有人就似乎都明白时花楼那么轻易答应韩雁起洗手不干了,和韩雁起一起参加折艳会,并且得到章老爷子亲自授书的人,就是他的伴侣,也是天下第一神捕明盛兰。
  当然不管外人怎样猜测,石雁三以及远在扬州的时花楼门人,都是为韩雁起高兴的。
  而且,在两人回扬州见韩宴舟之前,他们还要去见明盛兰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明盛兰父母早逝,是以娶了"老婆",自然是带去见师父。
  明盛兰的师父姓方讳字上莲下舫,早年曾是江湖中人,闯下赫赫名声,后来不知因何入朝做起了吃公门饭的捕快,因武功高强,办案能力出色,很快就由江湖豪杰,成了一代神捕。
  方莲舫至今未婚,是帝都小倌馆的常客,只收了几个弟子,悉心培养,出色者如明盛兰,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而方莲舫在徒儿都各自有了成就后,也淡出这一行,只挂了职,每日逍遥自在。
  两人走在去方莲舫住处的路上,明盛兰就道:"说来,你师父和我师父似乎是多年老友,也不知他们是怎样认识的。"
  正因为师父和方莲舫是老朋友,韩雁起才没有许多见家长的紧张感,此时也轻松的道:"不是说你师父很风流么,说不定是逛妓馆时和我师父认识的呢?"
  明盛兰笑道:"这个倒极有可能,他们说不定正因为很有共同语言,从而成为朋友呢。"
  韩雁起撇嘴道:"不会啦,我师父可一点也不风流。"
  明盛兰道:"哦?"
  韩雁起道:"还是那句话,难道床技师父就一定要风流吗,我师父调教过的妓子小倌无数,但他从来不曾有过伴侣,就连床伴也没有。"
  明盛兰叹气道:"我又猜错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道:"说起来……我师父也一直不曾成亲呢。"
  韩雁起看看他,道:"你是说……"
  明盛兰干笑两声,道:"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被明盛兰这么一说,韩雁起也有些怀疑了,只是此事不过猜测,一点真凭实据也没有,他也只好把疑问压了下去。
  待两人到了方莲舫的住处,下人将两人迎进去,却告诉他们方莲舫根本不在家。
  明盛兰想了想,无奈的道:"师父又去妓馆了?这回是哪家?"
  下人答道:"老爷已经在明月楼待了整整半个月了……"
  明盛兰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去明月楼找他。"
  无法,他们只能再启程去明月楼将方莲舫找回来。
  韩雁起道:"你师父还真够风流的啊,竟然泡在妓馆半个月不回家,难怪他不娶妻,哪有女人受得了这样的丈夫啊。"
  明盛兰道:"唉,从我小时候他就这样了,我去妓馆找他都找习惯了……啊,对了,他在明月楼半个月了,岂不是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韩雁起点头道:"很有可能啊。"
  明盛兰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说来他有可能还不知道我们的事,还要向他说清,希望他没有喝得醉醺醺的。"
  明月楼也是帝都的老妓馆了,坐落在明月湖畔,里面有妓子也有小倌,不少达官贵人都是这里的常客。
  明盛兰方进门,便有人迎了上来,殷勤的道:"兰少,好久不见你来了呢。"然后十分热情的带路。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和明盛兰打招呼,从他们都管明盛兰叫"兰少"来看,应该是很熟悉的。
  韩雁起很不开心的拧了他一下,道:"你……在这儿倒是熟得很呐?"
  明盛兰笑道:"雁起,你吃醋了吗?"
  韩雁起理所当然的道:"现如今风月行里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难道不行?"
  "行行行,"明盛兰含笑道:"不过你可吃错了,我先前就说了,我到妓馆找师父都习惯了。这些人和我很熟,可不是因为我常来照顾生意,而是我师父常来照顾生意。"
  韩雁起一愣,不好意思的揉了揉他方才被拧的地方,道:"好吧好吧,对不起,我拧错了。"
  "兰少,到了,方爷就在里面。"龟公在一间房外停下道,"陪方爷的是两个新来的,兰少可能不认识,不过他们都知道兰少,我就先下去了。"
  "嗯,多谢。"明盛兰敲敲门,却无人应。再侧耳听,里面传来丝竹声,明盛兰遂直接推门进去。
  隔着雾笼一般的纱缦,可以隐约看见一个歪七八扭坐在藤椅中的人,一旁两个人蹲下为他捶腿,还有一把清亮的嗓子在说些什么。
  "……所以啊,那位韩公子就用了一顿饭的时间,完胜轻悬,姓蒋的脸色可难看了。"
  方莲舫抚掌大笑,道:"和他师父当年一样,出尽了风头啊。"
  明盛兰和韩雁起面面相觑,看来方莲舫还是知道他们到了帝都的。
  "是盛兰来了?"方莲舫忽然慢悠悠的道。
  明盛兰忙应道:"师父,是我。"
  方莲舫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些微醉意,愈加显得潇洒,很是年轻。他低笑道:"来得好啊,我正在听你们的事迹呢,还未听完,不如你进来亲自和我说好了。雁起也来了对不对?"
  韩雁起应道:"在此。"
  方莲舫懒洋洋的道:"还不去打帘子,你们的都下去吧。"
  那些弹奏丝竹的人,和伺候他的人得到吩咐,都听话的鱼贯而出,退下去了。
  那纱缦拉开,韩雁起这才看清楚方莲舫的长相。
  方莲舫声音悦耳,长相比声音更俊朗百倍,是那种带着江湖气的俊朗,毕竟人到中年,十分沉稳,但眉宇间隐隐透出的吊儿郎当能够使人知道这个人年轻时一定很好动很活跃。可能因为喝了酒,方莲舫显得有些微醺,双眼似睁非睁,懒洋洋的窝在藤椅中。
  韩雁起只微一打量,立刻恭谨的低下眼,行礼道:"晚辈韩雁起,方伯伯好。"
  方莲舫的眼睛睁开了些,道:"是宴舟教你这么喊的?"
  韩雁起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方莲舫道:"无碍,你尽管说。"
  韩雁起低声道:"师父让我……让我叫你……老无赖……"
  方莲舫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还是没说完,宴舟一定在老无赖前面还加了很多词儿吧?你这孩子挺善良的呢。"
  他招招手,让明盛兰上前来,道:"你们可算是到了,折艳会很精彩吧?"
  明盛兰心中一动,道:"您怎么知道的?"
  方莲舫撇撇嘴,道:"我又不是没去过,当年我也是和宴舟一起去玩过的,真是精彩啊……"
  看来他当年和韩宴舟的关系真的十分好呢,韩宴舟竟然硬把他带进去了。
  明盛兰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师父既然知道我们去了折艳会,那你是否知道我和雁起……"
  "嗯?你们怎么了?"方莲舫奇怪的道。
  明盛兰咳了一下,道:"就是……我和雁起已经在一起的事情……"
  "什么?!"方莲舫跳了起来,睁大眼道:"你们?在一起?开什么玩笑,宝贝徒儿,你不是不喜欢男人的吗?"
  韩雁起道:"方伯伯,喜欢和男女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方莲舫好半天才平静下来,道:"是没什么关系……但是……"
  明盛兰道:"师父,这有什么好但是的?难道你不为徒儿开心吗?"他眯起了眼,觉得师父的态度很是奇怪。
  方莲舫舔了舔下唇,道:"这个……雁起可是宴舟的继承人,你们俩若是在一起,肯定要退出这一行的吧?那时花楼那边怎么办?"
  韩雁起笑道:"原来您是担心这个,放心吧,其实我要退出消息都已经宣布了,师父那边也已经联系过,师父现在还年轻,再培养一个接班人也可以的,何况我还有那么多师兄姐呢。"
  "什么?!"方莲舫大声喊道:"再培养一个?再来个二十年?"
  明盛兰眉尖一挑,似乎明白了什么,眯着眼道:"师父,我和雁起的事你应该不会反对吧?我先多谢了,还有,师父啊,想到什么就去做好了,犹犹豫豫的,只会适得其反啊。"
  方莲舫斜睨他,道:"臭小子……敢拿我打趣,就这样了!师父当然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师父一向很相信你这小畜生的眼光的。这样好了,你们是不是还要去扬州见宴舟?你们先去,见到他就告诉他,我处理好家产,就搬到扬州去。"
  明盛兰笑道:"是。"
  两人双马,明盛兰和韩雁起星夜兼程打马往扬州去。
  因为路上不曾游玩也没有遇见事宜,从帝都到扬州却是快了很多,抵达扬州时,正值午时,风光正好。
  现下快要到春节了,扬州天气又向来温暖,路旁的杨柳都绽了嫩芽。
  果然是春风十里扬州路,此地好山好水,走在路上的小媳妇俏闺女一个比一个水灵,妓馆更是遍地开花,虽称不上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但时不时也有欢声笑语从楼上的香闺中传出。
  时花楼就位于扬州最大的烟花胜地鱼儿巷,这里可以说是收拢了整个扬州的春色。
  快到时花楼,韩雁起极为雀跃,拉着明盛兰穿街过巷,从拥挤的人群中挤过去,到了时花楼的正门。
  大中午的,即使是时花楼,也紧闭着大门。
  韩雁起用力敲门,道:"开门,开门!"
  "嘎"的一声,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一个龟奴探出头来温和的道:"二位爷是要……啊!公子!"他擦擦眼,然后用力打开大门,高兴的道:"公子,你回来啦!"
  韩雁起拉着明盛兰蹦进来,笑嘻嘻的道:"快去通知大家,我回来啦。"
  龟奴用力点头,忙不迭的往回跑,边跑边喊道:"大家快起来,小公子回来了!"
  "我们去无颜轩找师父吧。"韩雁起握着明盛兰的手,往里走去。
  无颜轩建在时花楼最深处的地方,要穿过一整个大得不像话的花园,渡过一条小河,就是无颜轩了。
  无颜轩内的人作息时辰还是正常的,他们不需要夜晚接客白日休息,所以此时庭院中还是有好些在谈天的少女。
  韩雁起见到熟悉的人,忍不住开心的大笑起来,大喊道:"我回来啦,小柳妹妹,思红妹妹,我回来了!"
  那些少女猛的回头,尖叫一声,随即一齐涌上来将韩雁起围住,把明盛兰都挤到了一边去。
  "小公子,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好想你啊!"这些少女一个比一个放得开,抱住韩雁起就不肯撒手了,拉手的拉手,环腰的环腰,韩雁起身上愣是没一块空地方给明盛兰碰了。
  明盛兰不大舒服的低咳了一声。
  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欣喜中的韩雁起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推开少女们,道:"你们不要碰我啦……"
  少女们面面相觑,道:"小公子你怎么了?"
  韩雁起红着脸道:"男女授受不亲……"
  "噗!"
  "……哈哈哈哈哈哈。"
  "小公子你在说什么啊。"
  少女们发出一阵哄笑,纷纷道:"男女授受不亲?小公子,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啊?"
  "就是,就算是要授受不亲,现在说也晚了。"
  韩雁起脸更红了,局促的道:"不是……我是说,我……那,那不是还有人在。"他指的是明盛兰,只是不知如何说是好,才含含糊糊的说了这句话。
  少女们这才注意到了明盛兰,一齐打量他。
  明盛兰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无视,特别是女人,一般来说,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忽略他的存在,不过眼前,这样的女人就不止一个。
  "咦……难道他就是……"
  "就是那个……"
  "……天下第一神捕?"
  显然,无颜轩的少女们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她们确定了这个结论后,表情立刻从方才面对韩雁起时的天真烂漫,变成了懒散不屑。
  "天下第一神捕……就这个样子哦?"
  "不怎么样嘛。"
  "而且没胸没屁股。"
  "听说连床技都没练过呢。"
  "哎呀,那他一定满足不了小公子,啧。"
  "……"
  韩雁起目瞪口呆,他还从不知道无颜轩这些妹妹,也有这么刻薄的一面呢,脸变的实在太快太彻底了。
  明盛兰镇定自若的牵过了韩雁起的手,他早料到会有眼前的情景了,微微一笑,道:"诸位姑娘,我和雁起早已定了终身,就算在下没胸没屁股,也没练过床技,但我对雁起确实是真心的,希望得到你们的谅解。"
  良久,一个少女才嘟哝道:"看起来态度还算诚恳……"
  "其实还挺英俊的……"
  "床技小公子会就行了。"
  "这样说起来,其实还不错嘛。"
  少女们收回了自己挑剔的目光,警告道:"那我们就把小公子让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对小公子,不然我们才不管你是什么天下第一神捕!"
  明盛兰笑道:"多谢各位姑娘。"
  "一群人站在那儿干什么呢?还不滚回去午睡,觉得不累就去练习好了。"这个清冷刻薄的声音一出现,少女们包括韩雁起的身体都是一僵,然后一起回身。
  便见主屋门口一个男人长身而立,眉飞入鬓,一双略显凌厉的凤目,薄唇紧抿,着一袭月白暗纹长衫。看不出他年岁,似乎很年轻,但眉宇间沉稳的气质却是年轻人所没有的。
  少女们唯唯诺诺的行礼,然后一言不发都散了,方才的嘈杂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韩雁起的一声"师父"也使明盛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男人,果然是韩雁起的师父韩宴舟。
  听到韩雁起喊自己,韩宴舟舒展开一个温柔的笑容,方才的刻薄全然不见了,现在明盛兰的眼前,只有一个慈爱的老师。
  "哼。"韩宴舟冷哼一声,道:"所以说,他再有五日,就要搬来扬州了?"
  明盛兰答道:"是。"
  韩宴舟冷笑道:"好,这个癞皮狗,他只要来了,我就让他后悔一辈子。"
  明盛兰装作全然没听见"癞皮狗"那三个字。
  韩宴舟一挑眉,道:"你们的事,我也不想多说了,信中我已经答应了,雁起可以跟你走。"
  "师父!"韩雁起脱口而出。
  韩宴舟道:"怎么了?"
  韩雁起眼圈一红,道:"我舍不得师父……"
  韩宴舟微微一笑,道:"傻孩子,如果想师父,以后随时可以回来。"
  明盛兰将韩雁起揽入怀中,轻声道:"师父说得对,如果想这里了,你随时可以回来啊。"
  韩雁起抽抽鼻子,在他怀里点头。
  韩宴舟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道:"说到这,我似乎忘了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韩雁起直起身来,道:"什么?"
  韩宴舟紧盯着徒弟,道:"你……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韩雁起顿时僵住。
  韩宴舟眯起眼,柔声道:"快说……"那语气,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韩雁起憋了半天,还是不敢也不知怎么对师父撒谎,恹恹的低下头,道:"下面……"
  "好……好……"韩宴舟抚掌,笑得人毛骨悚然,然后猛地一脚把明盛兰踹得跳起来,破口大骂道:"你们师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给我滚出去!"说着就用鸡毛掸子把明盛兰给赶出门外,然后用力关上门。
  明盛兰又不敢回手,狼狈不堪的被赶到门外,拍着门道:"师父,师父!"
  "谁是你师父!"韩宴舟冷哼一声。
  韩雁起可怜兮兮的看着韩宴舟,道:"师父……"
  韩宴舟看他半晌,才叹了口气,摸着他的脸颊道:"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千叮咛万嘱咐,还是被人给吃了……"
  韩雁起委屈的道:"不是啊师父,这是意外,你不知道,盛兰他那个艳戈真的很怪……"韩雁起把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给细细说了出来。
  韩宴舟听完后缓缓点头,道:"这么说来,也不全然怪你了……"
  "对呀对呀,"韩雁起点点头,又道:"而且,师父,我是真的喜欢盛兰……"
  韩宴舟盯着他半晌,叹道:"唉……我知道,我知道,你这孩子虽然有点笨,看人却还是看的清的,师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也不用担心我因为你在下面,就阻止你们在一起。"
  韩雁起嘟哝道:"那你还踢盛兰……"
  韩宴舟恨恨道:"谁让他是癞皮狗的徒弟……师徒俩一个德性,不踹他几脚我怎么咽得下徒弟被拐走的气!"
  韩雁起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去开门,把他叫进来。"韩宴舟道。
  明盛兰进来后乖乖的给韩宴舟磕了个头,方才在外面他都听到里面的谈话了,恭恭敬敬的道:"师父。"
  韩宴舟"嗯"了一声,道:"起来吧,算我倒霉,这个宝贝徒弟,我就交给你了。"
  明盛兰喜道:"多谢师父。"
  韩宴舟颔首道:"只要你对他好,我也就放心了,幸好我现在还年轻,还能再调教一个接班人出来,要是再晚上些年,你就休想把人带走了。"
  明盛兰和韩雁起相视一笑。
  韩雁起也跪在了明盛兰旁边,道:"还有一事,盛兰身上的艳戈尚未取名,请师父赐名。"
  韩宴舟道:"这个无名艳戈是你发现的,你们又是一对,这个艳戈自然要由你来命名。"
  韩雁起磕了个头,道:"请师父赐名。"
  明盛兰心中了然,也磕头道:"师父,你就听雁起的吧。"
  "你们……"韩宴舟无奈的看着他们,道:"好吧好吧,你们起来。"
  韩宴舟思索片刻,道:"既是如此,我就为你拟一名,盛兰身上的艳戈,就叫'入骨'好了。"
  韩雁起和明盛兰异口同声的道:"入骨?"
  韩宴舟微笑,道:"对,入骨!"
  谁有艳骨,风月尽覆。
  谁入艳骨,钟情尽诉!
  一场风月之途,两个极品名器,一路相知,两厢情钟。
  有人能引天下风月,自有人能让他无心风月。
  风月江湖,终归一世厮守!

  番外1

  时花楼有史以来天赋最高的床技大师,他注定了成为未来几十年风月场最夺目的存在,为时花楼添上又一层光彩。
  这是今年已经二十五岁的床技大师,出身时花楼的韩宴舟。
  说他"已经"二十五岁的含义,就是韩宴舟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多么难得,他创下了一个记录,所有人都有理由相信,他会是最优秀的床技大师。
  现在,年轻的床技大师遇上了麻烦。
  经过数月的赶路,韩宴舟抵达了帝都,这里将在不久后举办风月盛会:折艳会。可是进城没多久,相貌比女人还俊美的韩宴舟就被几个流氓围住了。
  虽然穿的是男装,但他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目,眼角漂亮的挑起,秀眉入鬓,嘴唇薄而嫩,又因为保养得当,显得十分年轻。恐怕大多数人见到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美人。
  所以那几个流氓逼得他往巷子里去,韩宴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他厌恶的皱起眉。
  "小美人,你就从了我们吧。"那些流氓用来调戏人的话一成不变,翻来覆去,永远都是这么几句。
  他们□着扑上来的时候,韩宴舟还来不及从怀里掏出防身的匕首,就有大侠从天而降,三拳两脚就漂亮的把这些流氓打晕在地,然后回头看他,道:"姑娘,你没事吧?"
  如果韩宴舟不是男人,这就是一出经典的英雄救美的戏码了。
  韩宴舟皱着眉想了想这不是巧合的可能性,然后淡淡的道:"多谢,我没事。"他也没有解释自己不是女人的事实,说"我不是女人",会让他感觉很不好。
  "没事就好。"说完这四个字,对方就潇洒的转身走了。
  韩宴舟微愣了一下,看来这世上还是有真的正人君子在的,很少有人能够面对他一眼都不多看。
  不久之后,他们又见面了,在一家酒馆。
  说实话,之前的事情让韩宴舟对这个人很有好感,所以看见他一个人喝酒的时候,韩宴舟就端着自己的酒菜上前搭话,"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他抬头看了韩宴舟一眼,似乎还回想了一下,才恍然道:"啊,是你。"
  韩宴舟微微一笑,坐了下来,提起酒盅为他满斟一杯,道:"上次多谢你了,还未知高姓大名?"
  他大大咧咧的一挥手,道:"没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该做的。我姓方,方莲舫。"
  方莲舫,韩宴舟在心底将这个名字咀嚼了数次,然后道:"在下韩宴舟。"
  方莲舫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然后自顾自的喝着酒。
  韩宴舟摩挲着酒盏,伸手再次为他斟酒,方莲舫盯着那只白皙漂亮的手看了半晌,才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韩宴舟,道:"先前没仔细看,你……"
  韩宴舟看着他。
  方莲舫哈哈大笑起来,道:"长得挺水嫩嘛。"
  韩宴舟也抿嘴笑了起来,他在时花楼也遇见过很多称赞,但那里面都带着下流的猥亵,只有方莲舫,仅仅是夸赞你的美貌,如同夸赞一件瓷器,一幅画一样。
  这让韩宴舟很舒服。
  长相比较阴柔,才不是他的错,对于一个立志做攻的床技大师来说,更是毕生之痛,偏偏还有那么多不识趣的人一再提醒他,他长得很娘气。
  这个人就不同了,虽然他夸赞用的词也是用来形容女人的,但没有一点令韩宴舟不舒服的地方。
  这一刻韩宴舟就觉得,这个人会是很好的朋友。
  韩宴舟鲜少会想自己结交朋友,但绝不是不擅长,所以他询问道:"我初来帝都,想四处游览,可不熟悉地方,有过交道的只有兄台你,所以想厚颜请兄台做个向导。"
  方莲舫抬起头来,怪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唉……我从来就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啊,好吧,你想到什么地方玩呢?"
  韩宴舟想了想,道:"妓馆,可以吗?"
  "噗!"方莲舫把口里的酒都喷了出来,指着韩宴舟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一个……你怎么会想去那种地方啊?"
  韩宴舟眨眨眼,道:"不可以吗?"
  方莲舫抖了一下,嫌弃的道:"别眨了,真是……"
  韩宴舟的脾气从来不好,他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是考虑到也许这个人只是心直口快,他还是决定原谅他一回,便笑着道:"好。"
  方莲舫无奈的道:"既然是你自己想去,那我就带你去,反正有我在,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他从来不问别人原因,人家不想说,肯定有缘由,何必追问。
  "多谢兄台!"韩宴舟真喜欢这个人的爽快劲。
  接下来的几天,方莲舫带着韩宴舟很是逛了逛帝都的妓馆,有方莲舫在,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他们只叫姑娘作陪,聊天听琴,也不作进一步动作。
  方莲舫这个人,很直率,又有点痞气,是个很容易讨人喜欢的人,一般来说大多数女人都喜欢他这样的类型。甚至韩宴舟这个男人,也觉得他实在不错。
  最重要的是,这几天方莲舫对那些交上来的姑娘没有任何不规矩的动作,而且对韩宴舟偶尔无意识的亲密动作会很不自然的避开,看来是个心性很坚定的人。
  韩宴舟没忘了,他现在还没告诉方莲舫,自己其实是个男人呢。
  方莲舫心底恐怕一直认为他是女扮男装的小姐,才会这样。
  观察了帝都这边的妓馆与扬州有什么不同后,大致了解了的韩宴舟又问道:"不知道,帝都有名的小倌馆有哪些?"
  方莲舫诧异的看着他,道:"小倌馆你也去?"
  韩宴舟点头,道:"想去看看。"
  方莲舫摸摸下巴,道:"说来我也很久没去明月楼逛了,不如就带你去明月楼好了。"
  明月楼?韩宴舟知道这里,但是方莲舫话中的意思,他似乎是明月楼的常客,这让韩宴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不舒服。
  方莲舫果然是明月楼的常客呢,这里的人对他都很熟悉,一口一个方少。
  方莲舫轻车熟路的带韩宴舟去了他常去的房间,然后点了两个小倌。
  韩宴舟好奇的到处打量,方莲舫对他道:"今晚你是睡在这儿还是回客栈?"
  韩宴舟奇怪的看着他,这些天他们都是在夜里回客栈的,为什么他要这样问?
  方莲舫一摊手,道:"我要睡在这儿,如果你要回去,我就差人送你回去,要留下,我就让鸨母找间干净房子给你睡。"
  韩宴舟这才恍然,皱着眉道:"你要……嫖相公?"
  方莲舫理所当然的道:"对啊,不然你以为。"
  韩宴舟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鼻子,没说什么。
  倒是方莲舫看了他几眼,欲言又止,最后道:"其实前几日去妓馆我没留下过夜,就是因为我根本不喜欢女人,我不喜欢女人的。"他加重了最后那句话。
  "哦。"韩宴舟兀自把玩手里的杯子,心里有些好笑,他知道,在方莲舫认为他是女人的情况下,他这样冒冒失失求方莲舫带他在帝都逛,肯定让方莲舫有所误会:这个女人喜欢我。
  而方莲舫又如他所说,不喜欢女人,所以才委婉的提醒韩宴舟。
  这么说来,前些日子,方莲舫对韩宴舟一眼也不多看,是因为他认为韩宴舟是个女人?深秋时节,韩宴舟一直都是穿着高领衣衫,长相又是那么娘气,再加上被流氓调戏的情景,这才让方莲舫先入为主,认为他是个女人。其实只要方莲舫细心观察一下就该发现,这个人长相虽然阴柔漂亮,但举止可是一点也不带脂粉气。
  看到韩宴舟对自己的提醒没有什么反应,方莲舫有些失望,对他来说,女人都是麻烦——当然,某些男人也是麻烦——最好离得越远越好,他才不希望有女人对自己动心呢。
  女人,真是相当烦人的。不过这个韩宴舟好像没有一般女人的毛病呢,好那么一点呀。
  很快,方莲舫的老相好就上来了,两个小倌都是陪他的。
  这两个小倌一个叫苏琴,一个叫苏画,年纪都不过十四岁。
  苏琴苏画看见韩宴舟后,眼中就闪过一丝惊艳,苏琴伏在方莲舫脚边问道:"阿舫,这位……俊俏公子是?"
  方莲舫道:"是我朋友,怎么样,很漂亮吧?"
  苏琴不无艳羡的道:"这位公子,比我们楼里所有小倌加起来都要漂亮。"
  韩宴舟瞥了他一眼。
  苏琴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不迭斟了一杯酒,道:"苏琴嘴笨,竟然把公子和我们相提并论,我敬您一杯,还请不要计较我的无心之过。"
  韩宴舟其实根本就没为了这个生气,但他还是接过了酒,一饮而尽。
  这酒挺烈的,但韩宴舟一口喝下去,气都不喘一下。
  方莲舫眼睛一亮,道:"酒量不错啊,咱俩练练?"
  韩宴舟微笑道:"奉陪。"
  一喝起来,方莲舫就完全忘记了对方是个"女人",只觉得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对酌,是一杯一杯又一杯,喝得天昏地暗。
  就像棋逢对手一样,两人酒量都十分好,也都不曾遇到过敌手,这下算是合心意了。
  苏琴和苏画起先还陪着喝,到后来就一个两个醉得烂泥一般,躺在地上还直道:"你们也太能喝了……"
  方莲舫喝到迷迷糊糊,还揽着韩宴舟道:"你……你是我见过啊,酒量最好的女人!连……连男人都比不上你啊……"
  韩宴舟歪在他怀里,神志也不清楚了,吃吃的道:"我才不是女人……去死吧……我分明,分明是个英俊潇洒的男人!"
  "呃!"方莲舫打了个酒嗝,口齿不清的抱紧他,道:"是么……你是男人啊?真好……我就喜欢男人啊……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酒味而已啊……"韩宴舟在自己袖子上嗅了嗅,"你放开我,好热啊……"
  方莲舫抱的更紧了,道:"明明是你先靠过来的诶。"
  "走开啊……我不喜欢人碰我……"两个都是醉鬼,韩宴舟都不清白了,说要躲开,却是在方莲舫怀里拱来拱去。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乱蹭,难免就蹭得擦枪走火了。
  本来吧,韩宴舟心里一直是认为自己要当攻方的,但他还是个童子鸡,方莲舫早就不是了,并且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攻,两个人碰在一起,都认为自己要在上面。
  只是在喝得一塌糊涂的情况下,鲁莽的方莲舫就觉得今天这个小倌特别辣啊,他是习武之人,三两下就压制住了韩宴舟,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很干脆的什么前戏也没有,直接插了进去。
  锦帛裂开一般,一阵剧烈的钝痛令韩宴舟惨叫一声,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脑子像有团浆糊,什么也想不明白……
  方莲舫也因为那过紧的甬道而闷哼了一声,然后坚定而缓慢的动了起来,太美妙了,从来没有如此美妙的感觉……
  方莲舫发誓,这是他尝过最美味的身体啊。
  也许是本能,这么多年的训练,有些行为已经成为自然反应了,韩宴舟在方莲舫身下,开始不自觉的调整呼吸和姿势,让自己处于更舒适的状态。
  就在韩宴舟有意的配合下,这场交欢如鱼得水,纵然韩宴舟受了伤,仍是十分尽兴,只是方莲舫实在不知节制,尽兴到很韩宴舟第二天腰都要折断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方莲舫震惊的看着床上那一滩血,盯着站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脸色煞白的韩宴舟。
  韩宴舟冷冷的道:"我也想知道。"天知道他心里已经恨得要死,就算之前对方莲舫再有好感,此时此刻他只想杀了方莲舫!
  身为一个床技大师,特别是一个有理想的床技大师,他本来可以保留更久成为风月场一个传说的处子身,竟然就因为一场酒醉,而被这个疯狗给破了!而且竟然不是他上别人,而是这个疯狗上他!
  方莲舫还在震惊之中,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怎么可能上女人……你……"
  韩宴舟压抑下怒气,咬牙切齿的道:"我们喝醉了。"他现在也无心解释自己根本不是女人,床上那滩血,根本就是……哼!
  方莲舫精神开始恍惚,道:"不行啊……我不能娶你的……"
  "谁要你娶了!"韩宴舟盛怒之下,一拍桌子,转身就走,他忘了自己身下还有伤,险些摔在地上,只好狼狈的扶着墙走出去。
  方莲舫呆呆的看着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觉得自己真是很过分。
  三个月后。
  "宴舟……宴舟你就让我进去吧……"方莲舫在时花楼下大喊。
  韩宴舟站在二楼的窗口冷冷的道:"滚开,疯狗!"
  方莲舫恬着脸道:"虽然你怎么叫,让我进去就好,宴舟你别这样啊,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韩宴舟就有气,拿起房里的东西就往下砸。
  三个月前,方莲舫再三思虑,觉得即使自己不喜欢女人,也不能就这么毁了一个女孩子清白,然后置之不理,于是查清韩宴舟在时花楼,就追来了。
  他起先以为韩宴舟是时花楼的清倌,于是想赎他出来,没想到和老鸨说明来意后,老鸨就笑疯了,告诉他,我们这里啊,没有一个叫韩宴舟的清倌。
  不是清倌?那是什么?
  老鸨不怀好意的没有告诉他那不是姑娘,只告诉他,那是时花楼专门调教姑娘小倌的人。
  方莲舫惊讶之余也不免恍然,啊,虽然那晚因为烂醉,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隐约记得确实是很销魂啊……
  于是方莲舫在老鸨的帮助下见到了韩宴舟,说明自己是来负责的。
  然后……然后就被韩宴舟赶了出去。
  方莲舫都在这里徘徊三个月啦,再不把韩宴舟娶回去,帝都那边上司就要骂人啦。
  他苦闷的呆在楼下,然后决定用一下非正常手段——爬楼。
  仗着轻功好,方莲舫偷偷爬上了韩宴舟的房间,蹲在窗户上,"宴舟……"
  韩宴舟猛的转身,怒道:"你怎么进来的!"
  方莲舫嘿嘿笑道:"宴舟,你嫁给我好不好……"
  韩宴舟冷着脸道:"滚。"
  方莲舫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喜欢不是男人么。"韩宴舟带着嘲弄的看他。
  方莲舫忽然窘迫起来,有些局促的挠挠头,道:"本来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刚开始我只是想负责,只是这三个月来,我发现……我好像还真的喜欢上你了……"
  韩宴舟的脸僵了一下,道:"那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
  方莲舫嘿嘿笑道:"可能是你用扫帚赶我的时候……或者是用花瓶砸我的时候……再或者是拧我的时候,真是太可爱了。"
  "变态……"韩宴舟良久才吐出两个字,"你滚吧,我不会嫁给你的。"
  "为什么!"方莲舫跳进来,捉住他的手,道:"你是觉得我以前太风流了?为了你,我可以改!嫁给我吧,宴舟,你都是我的人了,除了我你也不能嫁别人啦。"
  韩宴舟僵了一下,淡淡的道:"你想太多了,难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我不会在乎你有多风流,因为我将会比你更风流。你回去吧,我会继承时花楼,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床技师父们可以收很多弟子,但真正培养来做接班人的,也就那么一个,韩宴舟正是将继承时花楼的人。
  他是孤儿,被师父收养大,继承时花楼,就是他最大的任务。
  所以,他是不可能嫁给方莲舫这条疯狗的。
  方莲舫忽然有些生气,猛的扑了上去,用蛮力撕扯他的衣服,狠狠道:"我就不信,看你敢不嫁给我……我……我……啊!"
  方莲舫惨叫一声,指着韩宴舟□在外的胸膛大叫,那里竟然是一片光滑平坦。
  韩宴舟镇定自若的推开他,掩上衣襟。
  方莲舫哆哆嗦嗦的道:"你……你……你的胸怎么这么平?"
  韩宴舟白他一眼,道:"难道你现在还没发现,我是男的。"
  "啊!"方莲舫又是一声惨叫,"亏我在心里纠结了那么久,你怎么不早说啊,你竟然是男的!你竟然是男的!你说你一个男人,长得那么漂亮做什么?"
  韩宴舟含着怒气道:"谁规定男人不能长得漂亮了?我这叫漂亮吗?我这是英俊!"
  "我管你那么多,是男的更好,嫁给我!"
  "滚!"
  "嫁给我!"
  "不嫁啊!"
  ……
  ……
  然后,韩宴舟还是没有嫁给方莲舫,他继承了时花楼,成了当世最厉害的床技大师之一。而方莲舫,也回到了帝都,成了当世最厉害的神捕之一。
  然后的然后呢……
  "宴舟……唔……再来一次嘛,再来一次嘛。"方莲舫埋头舔吮,像牛皮糖一样黏着韩宴舟。
  韩宴舟长腿一伸,把他踹下床,冷冰冰的道:"死癞皮狗,给我滚回帝都。"一做就是几天几夜,他连吃饭都是在床上,当床技大师也不用休息的吗?
  "不要嘛……"方莲舫又黏上来,"我两个月才来那么一次,你都不思念我吗,没有我,你一定很寂寞吧……快来吧,宴舟,我来抚慰你啊,我们又要有两个月见不到了,我要一次做足两个月的份嘛。"
  韩宴舟双手交叠在脑后,凤目斜睨他,似笑非笑的道:"我怎么会寂寞呢……"
  方莲舫眼一眯,"对啊,我想起来了,你快说,有没有人勾引你!"为了在帝都也能知道他的情况,方莲舫特意安排了人看着这边,更在明月楼支付了一大笔银子,常常去那里听他们的床技师父说韩宴舟近来在风月场的动作,他容易吗?
  韩宴舟笑道:"也没有啊,就是比试了一下……"
  方莲舫一个猛虎扑食,把他压在身下,"好呀,你竟然敢给我戴绿帽子,我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唔!"韩宴舟抵着他的窗口闪躲,含糊不清的道:"你得回去了……唔……起来……"
  "请假,不回了!"方莲舫说罢又埋首于那片温腻之中……

  番外2

  薛横玉是天才,他的天赋不止体现在床技上,最能体现他的天才的,还是经商。
  但是天才素来有些古怪的,而身体残缺的人,一般心理也有些古怪,薛横玉既是天才,也是残疾人,所以他是怪上加怪。
  这个被官府没收全部财产的原富家公子,纵然手中只有为数实在不算多的韩雁起送的本钱时,他还是坚持拿出一部分来维持自己平日洁净的生活。
  而且他有一个怪癖,那就是一碰到男人,就反胃。
  这个性情古怪的公子哥还非常畏寒,身上总是裹着厚厚的皮裘,并且由于他好洁,左倾夷在这里住了三天,就见到他换过了起码七件裘衣,每一件都不一样。
  这种时候,所有不必要花的钱不是都应该省下来吗?左倾夷实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左倾夷其实很年轻,比薛横玉还要小上好几岁,薛横玉年已二十有五,而左倾夷不过十九,还是个少年人。
  而左倾夷能够住在这里的原因,也和他家中有关系,他家里也是世代经商,他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人都催着出来见世面,经商。于是左倾夷就跟着爹爹出门了,只他运气不好,老头子收到信,外地的商号出了些问题,这次来本是要和薛横玉谈生意,现下临时出了紧急事,他只好暂且去趟外地,而左倾夷,也就被托给薛横玉照顾。
  薛横玉现在重新起家,怎么可能得罪这么一个大客户,于是答应了照顾左老爷这个独生宝贝儿子。
  但答应也不代表他就很欢迎这个活泼得不像话的年轻人。
  左倾夷在三天内也弄清了薛横玉是个多么古怪的人,第一次见面,不过是热情的打个招呼,把手放在了他肩上,他的眉头就皱的紧紧的,然后厌恶的让左倾夷放开手,接着就去沐浴更衣了。
  左老爷走了后,左倾夷就住进薛府,然后他出去逛街时也听人说了薛横玉的事迹,就更是不解了。
  "少爷啊,外面下雪了,我们去赏雪吧?早上我路过花园,看见梅花开了呢。"
  书童的话让因为天气冷而懒得出去玩的左倾夷起了兴致,他披上厚厚的大氅,和书童一起往花园走。
  才走到花园口,就看见那满园的银装素裹,一片雪白间还夹杂着几抹鲜艳的殷红,鼻尖似有暗香萦绕。
  "梅花!"左倾夷眼睛一亮,"这样的美景,怎么能没酒呢,你去烧壶酒来,再拿些菜。"
  书童低声应是,踏着雪"嘎吱嘎吱"的小跑开了。
  花园是有个亭子的,左倾夷就往那儿走。
  但才走到跟前,他就发现这里早有主了,一个墨黑的背影背对他坐着。
  "谁?"那人敏锐的回头。
  原来是薛横玉,左倾夷有些奇怪,他不是最畏寒了么,还冒着小雪来这儿?赏雪赏梅?开玩笑,他可是瞎子。
  "薛大哥,是我啊。"这声大哥是左老爷做主让叫的,左倾夷也毫不客气的在便宜大哥面前坐了下来,发现薛横玉不止裹着厚厚的墨黑皮裘,袖子半掩下的双手还抱着一个手炉。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把二胡,难道是来拉二胡的?左倾夷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天桥下卖艺的瞎老头……
  不过说来也是,怎么其他人穿这么厚的裘衣看起来就笨笨拙拙,厚重无比,薛横玉穿得这么多,整个人都缩在皮毛里,怎么就不见分毫凝滞,反而令人想象他裹在皮裘里的身段……
  左倾夷发现自己想的无边无际了,不过薛横玉确实是生得很漂亮的啊,他的皮肤总让左倾夷想起生烟暖玉,一看就很滑腻很好摸……
  薛横玉听出来人是谁后就不说话了,接着用他黯淡而毫无焦距的双眼盯着未知的方向。
  这就是白璧微瑕了,这么一个风流人物,却是个瞎子。
  纵然被薛横玉的坏脾气气到很多次,左倾夷还是忍不住为他可惜。
  "你来这里干什么。"薛横玉忽然冷冰冰的开口了。
  左倾夷一愣,然后笑嘻嘻的道:"我来赏梅呢。"
  薛横玉挑眉,不置可否。
  正在这时,书童提着一壶酒和食盒来了,看见薛横玉也在后,他僵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道:"少爷,酒拿来了,小的先下去了,还有事呢。"
  咦?不是你吵着要来的吗?左倾夷莫名其妙,然后才想明白,书童是被薛横玉的毒舌毒过的,当然不敢留下来。
  杯盏有两份,而且总不好意思你吃着别人"看"着吧……于是左倾夷大度的把一杯酒推倒薛横玉面前,道:"天气冷,薛大哥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薛横玉没有拒绝,他慢吞吞的举起那杯酒,一点点的抿着喝下了,然后白腻如玉的皮肤就染上了绯红。
  左倾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斟。"薛横玉简洁的吐出一个字。
  左倾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老老实实提起酒壶给他斟酒。
  于是薛横玉就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一直喝到双颊绯红的趴在石桌上。
  "别睡在这儿啊,会着凉的。"左倾夷连忙俯身去扶他起来,一手握住他的腰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碰了薛横玉,而薛横玉,最讨厌男人碰他了。
  不过幸好啊……他喝醉了。
  嗯,喝醉了?左倾夷心中一动,然后做贼心虚的看看四周无人,便伸出手,去摸他想象了触感很久的皮肤……好舒服!真的就像暖玉一样,又暖又滑又腻,在手心里,仿佛可以化掉一般。
  "冷……"薛横玉晕晕乎乎的皱起了眉,嘴里哼哼着。
  啊……这样看起来,虽然脾气不好,不清醒的时候还是很可爱嘛。左倾夷的手又忍不住在薛横玉脸上蹭了蹭。
  "你到底做什么?"薛横玉不耐烦的看着左倾夷,这小子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过路都一刻钟了,又一直一反常态,吞吞吐吐的不肯说有什么事,真是有病。
  左倾夷挠挠头,这种话,要他怎么说出口呢。
  薛横玉彻底失去耐心了,冷冷道:"不说我走了。"
  "等等!"左倾夷猛的大喊,然后脱口而出道:"可不可以让我摸摸你的脸?"
  说完他就满脸尴尬,自从那天偷偷摸了摸薛横玉,他就整天惦记着那温腻的触感,做梦都念念不忘,满心都是再摸一摸的渴望。
  现在好了,他很莽撞的把这个愿望给说出来了。
  薛横玉听到这个请求后,挑了挑眉,道:"如果左公子的记性足够好的话,那么在下就假设你还记得,我,最讨厌别人碰我!"
  说罢,他干脆不往这里过,转身就走。
  左倾夷的行动更快于思想,他大喊一声"等等"就猛地扑了上去。
  薛横玉猝不及防,才转过身就被他扑了个结结实实,两人一起跌在地上,左倾夷的唇不偏不倚贴在他脸颊上。
  僵了几息,薛横玉才恶狠狠的推开左倾夷,手撑着地,折身干呕起来。
  左倾夷怯怯的戳了戳他,"你没事吧?"
  薛横玉掏出一条帕子,拭了拭唇,然后随意一丢帕子,盯着左倾夷,一字一顿的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滚!"
  左倾夷被吓得呆了一下,然后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摸一下……"
  薛横玉斜睨他,道:"现在满足了吗?"
  左倾夷的脸上忽然带出不自然的红晕,扭扭捏捏摸摸自己的唇,道:"好舒服……"
  薛横玉气得胸口一闷,爬起来,拂袖而去。
  "别碰我。"薛横玉用力一推左倾夷,"我让你不要碰,你是没长耳朵吗?"
  左倾夷厚脸皮的贴上来,"就摸一下……"
  从那次之后,左倾夷不知道为什么,胆子越来越大了,冒着被薛横玉骂甚至是打的危险,也要毛手毛脚,不是摸脸就是摸手。
  不得不说什么事都是可以习惯的,薛横玉也从一开始的干呕,到了现在的毫无反应——只对左倾夷,薛横玉是深深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脸皮可以这么厚。
  不过这天薛横玉是真的不开心,在左倾夷贴上来摸了摸他的手之后,薛横玉终于暴起伤人,一巴掌把左倾夷甩开。
  那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光是用听的,就很疼了。左倾夷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些委屈的看着薛横玉,"要打可以先说一声啊,好痛……"
  "白痴。"薛横玉忍不住骂了一声,然后推门而去,只听见他在说"备水沐浴"。
  左倾夷有些不明白的想,只是摸了一下,也需要洗澡啊。
  左倾夷惹薛横玉不开心了,所以他决定讨讨薛大哥欢心,于是这天,他早早的就去薛横玉开的商行外等他。
  一起在等人的还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和薛横玉差不多大的年纪,长身而立,就吸引了过路无数少妇少女的目光,实在很英俊。
  他含笑看了看左倾夷,道:"小兄弟也是在这儿等人?"
  "啊,对。"左倾夷想了想自己和薛横玉的关系,还是含糊的道:"我等我大哥。"
  那人道:"我也是等人,不过我等的不是兄弟,是情人。"
  正说着,薛横玉就缩在雪白的大氅里出来了,旁边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厮给他引路,那人指着薛横玉道:"看,他出来了。"
  "什么?"左倾夷结结巴巴的道:"他是你情人?"
  那人得意一笑,"现在还不是,但是一个月之内,就是了。"
  什么啊,吓死我了……左倾夷在心里白他一眼,大话谁都会说,可是他还没见过薛横玉能对谁特别好呢。不过说起来薛大哥真的很招男人喜欢……就连……
  "什么事。"薛横玉冷漠的"看"了那人一眼,问道。
  那人笑吟吟的道:"薛公子,在下想邀你一同用顿饭。"
  薛横玉摇头。
  那人笑容一僵,道:"可以问为什么吗?"
  薛横玉道:"没有为什么。"
  那人语气间带上了几分威胁的道:"真的没有?"
  薛横玉思索片刻,幽幽的道:"你太丑了……"
  噗……左倾夷险些笑出声来,他看那人脸色不好,连忙上来解围,"薛大哥,我等你好久了,回去吧。"
  那人看了眼左倾夷高大的身材,又比较了双方人数,悻悻的道了声"回见"便走了。
  薛横玉道:"你又是来干什么?"
  左倾夷笑嘻嘻的道:"我来接你啊。"
  "傻子……"薛横玉嘟囔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左倾夷没听清,不过他也没往心里去,而是有些犹豫的道:"我下午收到爹来的信……"
  薛横玉挑眉,"左老爷说什么?"
  左倾夷恹恹的道:"我爹让我回去。"
  薛横玉一愣,说不出什么滋味,然后装作不在意的问道:"我还等着左老爷来谈生意呢,怎么,你们不做了?"
  "我也不知道……"左倾夷心情很低落,"所以我明天就要走了。"
  薛横玉半晌才抿了抿唇,"要我去送你吗?"
  左倾夷点点头,又摇头,"还是算了,我怕我会很伤感,薛……我可不可以叫你横玉呀?"
  薛横玉哼了一声,"没大没小。"
  "我就当你答应了,"左倾夷自顾自道:"横玉,我走了以后,你会不会很想我啊?好歹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都好几十天了。"
  薛横玉嘲弄的道:"是啊,'都'几十天了。"
  几十天而已,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左倾夷愣了一下,很伤心的看着薛横玉,薛横玉虽然看不到他的目光,却莫名的心虚。
  "算了。"左倾夷懒洋洋的挥挥手,垂头丧气的走开,然后他就一直没有再说话了,也没有缠着要摸薛横玉。
  到了次日,他离开的时候,也只是留了一封信给薛横玉,就默默走了。那封信上只有"再见"两个字。
  薛横玉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他竟然在算账的时候走神了。
  算珠拨到一半就停了,恍惚的想起那个不要脸有点傻缺的年轻人。想起他一脸垂涎的摸着自己手,一点也不猥亵,就像在摸一块美玉。
  报账报到一半,发现算珠声停下,账房抬眼一看,天老爷啊,少爷竟然在发呆!他没有看错吧?
  老眼昏花的账房在肯定了少爷是走神后,小心的喊了声"少爷"。
  "……啊?"薛横玉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道:"报到哪儿了,继续。"
  像这样的情况连续出现了好几次后,老账房终于无法无视了,他是薛横玉的爹还在世时就跟着薛家的老人了,也是看着薛横玉长大的。
  "少爷啊,你要是有心事,就别强迫自己工作了,休息休息吧。"老账房劝着。
  薛横玉迷茫的答应了,心事,这个心事是什么?
  是那个傻子?
  不应该啊……不过是几十天而已,难道就像适应他的触摸一样习惯他的存在?现在人不见了,反而像空了一块一样……
  薛横玉想不明白,所以他每天都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发呆。
  一直到一个月后。
  薛横玉依然坐在亭子里,撑着下巴发呆。
  然后一双手就从后面猛地搂住了他的腰,一个兴奋的声音响起,"横玉!"
  薛横玉僵了一下,然后淡淡的道:"猪,放开。"
  左倾夷扁着嘴转到前面,"你又骂我,我好不容易来了。"
  薛横玉哼道:"谁让你来了。"
  左倾夷环住他,"不要这么说嘛,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爹决定把这桩生意交给我来试手,所以,我这次来,还要和你谈生意,你可要让着我啊。"
  "就你还谈生意?"薛横玉嗤笑一声,他随随便便耍个花招,就能让左倾夷赔得连筷子都变卖掉。
  左倾夷傻笑不语。
  "还有一个好消息……"左倾夷忽然有些扭捏。
  "要说就快说。"
  左倾夷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上次被匆匆喊回去,是因为……我二娘给我爹生了个儿子,我,我不是独生子了。"
  薛横玉心中一动,然后面无表情的道:"嗯,接着呢。"
  左倾夷红着脸,道:"所以你介不介意,绝后。"
  "所以你的告白是我听过最傻的。"薛横玉双眼缠着白纱,嘲弄的道。
  左倾夷挠挠头,傻笑,"不过我还是成功了。"
  薛横玉道:"是啊,便宜你了,也不知道你走了几辈子的狗屎运。"
  左倾夷抚上他的白纱,一道道的解开,"娶到你,花了我三辈子的运气。"
  白纱一层层剥去,然后露出薛横玉紧闭的双眼,被光照到有些刺眼,他抬起手挡在眼前,费力的睁开眼。
  有点模糊……一个人影在眼前,接着逐渐清晰……
  薛横玉伸手摸他的脸,喃喃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成功了。
  左倾夷压抑不住欢喜的笑起来,绽开一个其实很帅气的笑容,眉眼俊朗,"慢慢看,接下来你还要看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