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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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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作者:neleta Part-2

"公主,您……讨厌我吧。"伍子华苦涩地笑笑,"您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越勒云山看著他,倾城的容貌却透著病态的苍白。被关在这里,废去了一身的功夫,除了等死,他什麽也做不了。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日日往他这里跑,他不知道大东的皇帝要做什麽,他必须小心应对。
  "啊,不说这个,公主,我们过去坐著,我给公主泡茶。"指指石桌,伍子华吩咐跟在他们身後的四名婢女,"去给公主拿个坐垫过来。"
  一名婢女返回屋内,很快拿了一个坐垫出来。伍子华亲自接过,放在石凳上:"公主请坐。"
  越勒云山坐下,仍是不开口。
  而这时,躲在墙外偷看的一人瞪大了双眼,双颊绯红。怔怔地看著那位正对著他的方向,貌美无双,身著一袭杏黄长裙的女贞公主,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阎日……我找到我喜欢的人了……"
  回到他的是阎日惨白的、面无表情的脸。
  沈溺:第七十章
  "朕的手谕?"
  坐在宝座上的秦歌脸上是明显的诧异,还带著一点点错愕。
  "皇帝哥哥,门口的侍卫说要有皇帝哥哥您的手谕我才能进去见公主姐姐。皇帝哥哥,公主姐姐好漂亮啊,我找到我喜欢的人了。"
  看著那张白里透红,双眼含春的人,秦歌哑口无言。这何欢的心变得还挺快。但转念一想,这人究竟懂不懂何为喜欢。他好像没看到一个模样还算不错的人都会喜欢上人家。
  "皇帝哥哥,不行吗?"见秦歌半天都不开口,何欢忍著失落地问。
  秦歌揉揉发晕的额角,道:"没有不行。何欢,你确定你喜欢上她了?"
  "嗯!"何欢大力点头,双颊更红了,"公主姐姐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了。"
  秦歌在心里无奈地摇头,拿过一张信纸,在上面飞快地写了两句话,然後盖上玉印,递给何欢。何欢高兴地上前接过,宝贝似地举在面前。琢磨了一会儿,他羞愧地看过去:"皇帝哥哥,这上面写了什麽?皇帝哥哥的字龙飞凤舞真漂亮,可是……我不大认得。"凤鸣国的文字与大东的文字不同,再加上何欢从小就不爱读书,也难怪他看不懂了。
  "这是让侍卫看的。侍卫看到了就会让你进去。"
  "哦……谢谢皇帝哥哥。"
  也不管上面到底写了些什麽,何欢吹干字迹,把手谕折起来小心地揣到衣襟内。
  "皇帝哥哥,那我不打扰您了,我去看公主姐姐。"
  "去吧。"
  何欢迫不及待地跑了,秦歌脸上的表情有点诡异。
  "皇上?"
  温桂忍不住问,皇上难道不怕何欢察觉到女贞公主是男人吗?
  秦歌似笑非笑地说:"朕听说伍子华这几日天天都往锦陀寺跑,再多个人也不多。"
  "啊?"温桂愣了,皇上这话是什麽意思?
  "温桂。"
  "奴才在。"
  温桂赶紧收起心思。
  "你多留心孔谡辉,他有什麽不寻常的地方要告诉朕。"
  "……"
  温桂愣了。
  "不要多问。"
  "……是,皇上。"
  温桂心下怅然,难道皇上怀疑孔统领?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窝一阵刺痛。
  "你下去吧。"
  "是。"
  温桂躬身退下。他刚退下,一人就从角落里闪了出来,走到了秦歌的身边。
  "当真不需要朕出手?"
  "需要的时候我不会和皇上客气的。"
  "朕不明白你为何要让温桂陷入两难。朕看得出他并不愿意出卖你。"
  "我对皇上没有二心,他自然不会两难。但皇上您不那麽说,温总管可是很忙呢,哪有空搭理我的事。"
  秦歌挑挑眉,孔谡辉气定神闲地双手抱著他那把从不离身的剑直视他。
  就这样对视了良久,秦歌开口:"必要时,朕允你动内廷侍卫。"
  "谢皇上隆恩。"
  孔谡辉双膝下跪,磕了三个头,然後不惊动任何人地离开了。
  秦歌支著下巴沈思,他刚被刺杀,就有人给孔谡辉送信,这一切难道真是巧合?不,绝对不是巧合。有一个人在暗中盯著他,盯著他身边的人。
  ……
  满客的酒楼内,觥筹交错。三楼最雅致的一间屋子里,当今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梁王伍子昂与朝中的几名重臣们围坐在桌边,几名模样俊俏的姑娘依偎在其中几人的怀里,场面好不香豔。陈唏言、柳云非,六部的几名官员还有伍子昂刚刚收的三名门生都在座。
  吃过几顿酒後,彼此之间也熟络了几分,自然也就无需再掩饰。柳云非的怀里搂著一名打扮豔丽的姑娘,陈唏言做得虽然没有那麽明显,但身边也有一位姑娘伺候著吃酒。伍子昂则是惊人下巴地同样搂著一位姑娘,与他平日里温和正直的模样完全不符。看得冯维州等三名门生们直瞪眼。
  醉意正酣的时候,柳云非问:"子昂,王妃有孕在身,你要不要纳一房妾?"
  "大哥,这话可实在不该出自你口啊。"拍拍怀里的姑娘,伍子昂放开她,笑著说,"我与双儿刚成亲还不到半年就纳妾,不是惹她伤心麽。"
  柳云非毫不介意地说:"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子昂身为梁王,岂能只有一妻?说不去不是让人笑话吗?我虽是双儿的大哥,但我也是男人。何况她现在有孕,诸多不便,你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多少姑娘家都盼著进梁王府的门呢,哪怕是作妾也甘愿呐,是不是陈大人?"
  陈唏言呵呵大笑,道:"这还要看王爷自己的意思。老臣到觉得哪怕妾,王爷也会疼惜善待。"
  他的话一落,柳云非立刻道:"对了,我才想起来,陈大人的侄女不是一直住在大人府上吗?陈大人干脆把您那侄女许给子昂得了。陈大人的侄女我也不怕她进了门後欺负我妹妹。"
  "哎哎哎,怎麽说著说著我好像真就要纳妾了。云非啊,你可千万别害我,万一让双儿听到什麽动了胎气,姑奶奶绝不饶我。再说了,陈大人的侄女怎麽能做妾呢?那太糟蹋人家了。"
  陈唏言但笑不语,很随意地看了柳云非一眼。
  柳云非朝在座的姑娘们使了个眼色,姑娘们起身退了出去。然後他半真半假地说:"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卖关子了。子昂,皇上一直不娶,你是朝中唯一的王爷。那些想往宫里头送人的送不进去肯定会想著法子的往你这里送。与其到时候娶个摸不透的,不如娶个知根底的。其实我也是带了私心的,也不想双儿今後受委屈或被欺负了去。"
  伍子昂面上仍保持著温笑地说:"大哥怎这般肯定我就会纳妾呢?说实话,我还真没这念头。子英和子华的婚事还没著落,我却一房一房的娶,实在不好。更何况传到皇上那里於我也不好。我才刚刚回京,还没做出个样子来只想著娶老婆了,这不摆明了要让皇上削我的王位麽。"说著,他连连摇头,"这事暂不考虑,还是小心些的好。
  柳云非讪讪笑笑,道:"我也没说就让你现在娶啊。只不过给你提个醒。等过个三五年,你在朝中站稳了脚,自然有大把的人把女儿往你府里送。我可先说好了,你不能娶个会欺负双儿的人,不然我这个大舅哥可不答应。"
  "得,什麽话都是你说了。要我娶的是你,不要我娶的也是你。我这个做姑爷的真是难为啊。纳妾的事再说再说,反正我现在是没这心思。"伍子昂不感兴趣地说,然後拿起酒杯,"不说这个,来,吃酒。"
  "好,吃酒吃酒。"柳云非和在座的各位都举起酒杯,饭桌上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一直到酒楼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伍子昂才醉醺醺地由冯维州和他的另一个门生贾不离搀扶著下了楼。和众人道别後,他被扶进了马车,这才要回府。
  马车动起来後,闭著眼的伍子昂睁开了眼睛。坐在他面前的三位门生冯维州、贾不离和商齐各个低著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们三人都是参加咏春宴落选的士子,被伍子昂收入门下。三人见他醒了,立刻坐正:"王爷。"
  "怎麽,是不是後悔跟在我身边了?"伍子昂语带酒气却眼神清透地问。
  三人摇摇头,冯维州咬咬牙,问:"王爷,您为何要带我们一起陪您去吃酒?"
  伍子昂语气严厉地说:"因为你们必须学会跟不同的人吃酒,跟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这就是为官之道。你们跟著我不仅要学著帮我做事,还要学会为官。"
  三人顿时沈默。
  "我给你们几日考虑,是要继续跟著我,还是就此回乡。跟著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三人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了头。
  伍子昂也不催促,他的门生不是每天在府上白吃白喝的,而是要辅佐他能为他做大事的。这也是他为何会带这三人一同去吃酒。他是打算把这三人磨练成能独当一面的人的,做梁王伍子昂的门生,不仅仅要有忠心。
  回了府,伍子昂没有回他和王妃的院子,仍是去了书房。洗去一身的酒气,他躺在书房的床上闭目养神。那些人无法说服秦歌娶妃,便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柳云非也太急了点,生怕他看不出陈唏言想把他的侄女嫁给他吗?
  伍子昂笑了。这帮人分明是要害他,别说纳妾了,他就是敢动纳妾的念头宫里的那位还不把他抽筋扒皮。
  "叩叩叩",有人敲窗户。
  伍子昂瞬间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一人从窗外跳了进来。一看清来人,他并不怎麽吃惊地说:"孔统领原来也好这口。"
  "切,若不是梁王今晚不进宫,我也无需来跑一趟。"大摇大摆地走进梁王的书房,孔谡辉很是自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麽事?"伍子昂好脾气地问。
  孔谡辉直接道:"我需要一处宅子,最好没什麽人。"
  "我能问你要那宅子有何用处吗?"
  "偷情。"
  "……"
  这回伍子昂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在他的记忆里,认识孔谡辉的这五年,这人过得可是比和尚还要清心寡欲,当然是指对女人的这件事上。
  孔谡辉撇撇嘴:"送上门来的肉我焉有不吃之理。王爷何时能把宅子给我。"
  伍子昂仔细查看孔谡辉,过了一会儿,他开口:"我明日进宫,把宅子的钥匙给你。是皇上赐给我的一处别院,我没去过,该是也没什麽人在里头。"
  "多谢梁王。"孔谡辉放下茶杯,明显还有事要说的模样。
  "还要借什麽?"
  孔谡辉眼里闪过邪恶:"还需借王爷本人一用。"
  "……"
  "帮我到百花楼里赎个小倌,银子我先欠著,日後慢慢还王爷。"
  "不行!"伍子昂立刻回绝,"你这是害我!"
  "王爷在酒楼里都左拥右抱占尽便宜了,赎个小倌算什麽。"
  "……皇上知道了?!"
  孔谡辉咧嘴一笑。
  "该死!"
  冲到屏风後头拿过衣裳,伍子昂急匆匆地套上就要进宫。
  "王爷先别急,明日一早进宫解释也不迟。先跟我去百花楼把人赎出来。"
  "孔谡辉!你想看我被抽筋扒皮是不是!"
  "反正王爷也要去解释了,不如一次解释完,免得麻烦。这件事我实在不好出面,王爷的这个人情孔某日後定涌泉相报。而且这件事很可能事关皇上遇刺一事。"
  "……我真是误交匪类!"
  "走吧。"
  "若他怪我,我绝不饶你!"
  "王爷应该有的是办法不让皇上怪你吧。"
  "……我真是误交匪类!"
  ──────
  为了身体健康,尼子以後每周会调整作息让大脑放松
  沈溺:第七十一章
  任谁都看得出皇上今日的心情不好,更别说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梁王了。一早和内阁的诸位大人向皇上禀奏新的税法执行一事的时候,皇上不仅没有正眼瞧过他,与他说话时更是口吻冷淡,慌得伍子昂额上的冷汗是一波波地冒。
  听完了正事,秦歌冷冷地瞥了一眼面容紧张的梁王,淡淡地问:"朕听说梁王要纳妾了,可是有此事?梁王刚刚大婚不久就想著要纳妾了,不知看上了哪家的闺秀,如此的心急,朕到有点好奇了。"
  陈唏言的身子微微一震,垂眸。伍子昂却是赶紧上前一步说:"皇上,臣冤枉。臣刚刚大婚没多久,王妃又有了身孕,臣根本不曾动过这个念头。不知皇上是从哪听来的?"
  "朝中都在传梁王要纳妾,朕不过是稍稍竖了下耳朵。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梁王若要纳妾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梁王刚回京还是应以国事为重,儿女情长的事等日後再说也不迟。朕不想听到有人说梁王不过是个好女色的庸人。"
  "臣惶恐,皇上教训的是。"伍子昂在心里腹诽害他的柳云非和陈唏言。
  "还有一事梁王也需洁身自好。有人跟朕说昨夜梁王去了百花楼,赎了一个小倌。梁王何时对'男色'也上心了?"
  任谁都听出皇上已是龙颜大怒了,没有人敢出声为伍子昂说情。
  "臣冤枉……"伍子昂跪下,"臣昨夜是去了百花楼,是赎了一个小倌,但并不是臣看上了那个小倌。而是……是……家丑,家丑,请皇上恕罪。"
  "既然是家丑,那就不要说了。"秦歌压根不看伍子昂。
  "皇上……"伍子昂面露难色,急得脸都白了,"皇上,是,其实是……其实是府里的人上百花楼……吃酒,看到那名唤明珠的小倌被人欺辱,好不可怜,就想给他赎身。可那明珠签的是死契,我那仆人平日和我随便惯了,回来後便不停地央求我让我出面为那明珠赎身。那仆人与我自小一起长大,也算是半个兄弟,我经不住他的哀求便去帮他把人赎了出来。但我是万万不能把那明珠留在我府上败坏我的名声的,所以我便让我那仆人把人连夜送走了,请皇上明察……"
  秦歌仍然冷著脸,道:"梁王的家务事朕不便多管,但你是梁王,是内阁的大臣,是朕要倚重的臣子。你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百官的眼里,不要再让朕看到参你的折子。"
  "臣知罪……"
  接著,秦歌一一看过屋内的其他臣子,道:"身为朝廷重臣,你们要言行得体,举止庄重。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去。不然朕还怎麽管其他的人?"
  "皇上教训的是,臣惭愧。"被波及到的众人在心里腹诽伍子昂。
  "都下去吧。"
  秦歌一副不耐的样子,似乎今日不想再谈什麽国事。
  "皇上……"伍子昂仍跪著,一脸的祈求。
  "梁王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是,皇上,臣等告退。"
  其他人纷纷看一眼梁王,退了出去。
  温桂极有眼色地跟著退了出去,并屏退了其他人,给皇上关上了御书房的大门。
  人一走干净,伍子昂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委屈地走到秦歌身边抱著他说:"谁跟你面前乱说话的?我连府里唯一的那个女人都不想要,怎麽可能还要纳妾?我昨晚去百花楼是帮孔谡辉出面,难道他没有告诉你?"
  秦歌抬眼,冷冷地问:"你昨晚没有左拥右抱?"
  伍子昂顿时泄了气:"有,我有。昨晚跟柳云非和陈唏言他们一起吃酒,柳云非给我塞了两个姑娘。那种场面下陈唏言都让姑娘伺候了,我哪能当君子。秦歌,你别因这种事生气,你明知道我的。"
  秦歌吐了口气,回抱住伍子昂:"朕岂会不知道,朕不是气你。"
  伍子昂这才松口气地笑了,他以为这人是气他呢。"他们就是给我塞一千个女人我也懒得去瞧一眼。即使是逢场作戏我也有分寸的,绝不会让人沾了我的便宜。陈唏言想把他侄女塞给我,让柳云非做说客。别说你不答应了,就是你答应我都不会再娶,我这辈子想娶的只有一个人。"
  "他们没办法给朕塞女人,自然会想著往你身边塞人,朕自然看得出。只是明知与你无关,朕还是会忍不住地不高兴。"
  抱紧秦歌,伍子昂温柔地笑道:"别因为这种小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你身子不好心疼的可是我。刚刚你那样训斥了我,我估摸著这一两年他们怕是不敢再明著给我塞女人了。秦歌,再忍忍。我现在还身不由己,等我能只手遮天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做这种事气你。"
  "只手遮天……你到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秦歌的心情好了许多。
  伍子昂眼里的温柔能把人溺毙了,抬起头来的秦歌当场就陷在了他双眼的温柔中。他执起秦歌的手轻吻:"我再如何只手遮天,你却是一根指头就能压得我翻不过身来。"
  "今晚在宫里陪我。"是'我',不是'朕'。
  "我可是求之不得,再不让我'陪',我就要憋死了。"伍子昂含住秦歌的一根指头。
  "你先出宫,等天黑了再偷偷进来。"
  "……为啥?难道皇上不留臣在宫里过夜?"
  伍子昂险些一口咬住秦歌的指头。
  秦歌抽出手指道:"朕刚'训斥'了你,就马上留你过夜,不是明摆著叫人怀疑吗?"
  "我……"伍子昂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张了张嘴,他颓然地垮下双肩,"说的也是。"
  "你走吧,晚上过来。"
  "好,我先走了。"
  弯身在秦歌嘴上讨了个吻,伍子昂垂头丧气地出了御书房,没有看到秦歌眼里闪过的促狭。大东朝的皇帝陛下可是很能吃醋的。
  ……
  "公主姐姐,你真漂亮,你是我见过的最最漂亮的女人。"
  双手支在下巴上,何欢目不转睛地盯著坐在他面前的女贞国公主,满脸都是对这人的喜欢。
  一直被人盯著看的越勒云山低著头,不言不语地刻著手里的一小块木头。他猜不透宫里的那个人打的什麽主意,不仅允许伍子华来看他,甚至还允了这麽一位小公子天天往他这里跑。猜不透,越勒云山索性就不猜。他也不说话,这样被人察觉到真实身份的危险也就大大降低了。
  他怕这是大东皇帝布下的陷阱,所以他必须万分小心。少言少错。他自幼便喜欢刻木头,有一次伍子华来看他时,问他想做什麽事,他趁机在纸上写了,隔日伍子华便为他找来了刻刀和各式的木头。想到伍子华,越勒云山更猜不透了。那人是梁王的胞弟,皇上不会是随随便便找了他来吧。
  "公主姐姐,你在刻什麽?"
  暂时看够的何欢问。
  越勒云山拿过笔,在纸上写下"马"。
  "公主姐姐在刻马?公主姐姐真厉害。"何欢大大的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极其崇拜地看著越勒云山,觉得自己更喜欢这人了。
  "春,公主起来了吗?"
  "回大人,公主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坐著呢。"
  "啊,那我来的还真是时候。"
  提著京城最好吃的点心,伍子华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有人坐在他习惯坐著的位置上时,他脸上的笑瞬间僵硬。
  "伍三哥!"何欢很高兴见到来人,热情地打招呼。
  "三,何欢?你怎麽……在这里?"伍子华愣了。
  "我跟皇帝哥哥讨了手谕。"何欢笑呵呵地说,当他看到伍子华手里的东西时,他惊喜地扑了过去,"啊,点心!我最喜欢吃这家的点心了。"
  "……"
  伍子华的脑袋发晕,皇上怎麽会给何欢手谕?何欢怎麽会在这里?
  "公主姐姐,快来吃点心,这家的点心可好吃了。"拿著伍子华买来的点心借花献佛,何欢压根不懂什麽叫不好意思。
  看了眼傻愣在那里,明显受了打击的伍子华,再看一眼吃得不亦乐乎的何欢,越勒云山的眼里滑过一抹不明显的笑。
  ……
  夜幕降临,伍子昂心急难耐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这时间怎麽过得这麽慢呢?
  "叩叩叩"
  "进来。"伍子昂蹙眉,这个时候会是谁?
  门开了,进来的是伍献,面带疑虑地说:"王爷,外头有个人要见您,说是您的一位好友。"
  "我的好友?可说他叫什麽?"
  "他不说,他说王爷见了他自然就知道了。"
  "……"伍子昂凝眉,"去把他请进来。"
  "是。"
  伍子昂走到书桌後坐下,心中纳闷。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位神秘的朋友。等了不一会儿,伍献就带著人来了。当他看到跟著伍献一同进来的人时,眼里闪过精光,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王爷,好久不见。"来人很是熟络地同他打招呼。声音略有点细,脸上也很白嫩,模样四十上下。
  "伍献,你下去吧。把门关上。"
  伍献担心地看了眼王爷,退了下去,并关上了门。
  门一关,来人突然下跪,道:"在下申木,奉凤鸣王之命前来接三殿下回宫。申木有要事需与皇帝陛下密谈,故不得不来打扰王爷,还请王爷不怪。"
  "原来是申大人。"伍子昂赶忙上前扶起申木。申木,凤鸣王的贴身总管公公,在凤鸣国的地位比温桂高了三个脑袋不止。
  起来後,申木道:"三日後申木会正式进宫面见皇帝陛下,接回我三殿下。申木提前进京便是不想惊动他人,还望王爷能帮个忙,让申木能与皇帝陛下私下见一面。"
  "申大人这样说就太见外了。我马上就安排申大人与皇上见面。"
  "申木谢过王爷。申木此次前来是带著我王所托,若非不得以,申木不会如此无礼地来见王爷。"
  "万万不要这麽说。申大人请在此暂作休息,我马上想办法。"
  "谢王爷。"
  让人拿来吃食,伍子昂出了书房。他没有进宫,而是在府里溜了一圈又回到了书房。等到天完全黑了,他带著申木偷偷出了王府。驾著马车在京城绕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著後,伍子昂把申木带到了小院。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一辆马车停在了小院的门口。车上的人身著披风,遮著容貌。在他进了小院後,马车便离开了。
  一进屋,这人就拉下了兜帽。申木见到他後立刻下跪行礼:"在下申木,叩见皇帝陛下。"
  "快快请起。"
  申木站了起来,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去:"皇帝陛下,这是我凤鸣王托在下交给陛下的信。"
  秦歌取出信,当他看完信後,他的眉头紧锁,脸色异常凝重。
  沈溺:第七十二章
  "王爷。"
  "她现在如何?"
  "回王爷,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不过还无法下床走动。"
  "好生伺候著。"
  "是。"
  推门进入,伍子昂关了门,直接进了卧房。半躺在床上的女人一看到立刻戒备地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仍能看到鞭痕,满是淤青的双手被拔掉的指甲仍未长出来。
  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伍子昂拉过凳子,坐到离床稍远的地方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本王为何把你救出来吧。"
  女人别过头冷冷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爷不必煞费苦心,要说的我都说了,反正横竖也是个死。"
  伍子昂仍是温和地笑道:"本王有说要从你嘴里得到什麽吗?本王仅仅是无法见你这样一位弱女子被那样对待,於心不忍。待你的伤好了,你想何时离开便何时离开。你也不过是为人卖命的可怜人,本王不会为难你。"
  女人微愣,侧眼看向伍子昂,暗想他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做他们这一路的,不管是被抓还是失败都是个死,她也早做好了被杀的准备。更别说她已经道出了她的身份,就算不被官府所杀,也会被组织里的人清除。
  "本王一向不喜欢为难女人。若本王当时在场的话定不会任他们如此对待你。不过刺杀皇上乃凌迟死罪,若你回去後见到你的主子,你替本王捎句话给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也要看清楚是谁的钱财,一个不慎,那就是灭顶之灾。"
  说完,伍子昂站了起来,从怀中摸出几张银票放在了床边。"这些银子本王留给你,伤好之後就走吧。本王私自把你救出来,若让皇上知道了本王也怕是小命不保。离开京城,躲得越远越好。"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他走了。
  怔怔地看著伍子昂离去,女人一脸的疑惑。她猜不透这位梁王心里打的是什麽主意。沈思了许久,她拿起了那几张银票,眼里闪过微微的期望。
  出了屋,伍子昂对手下低声道:"盯紧她。"
  "是。"
  ……
  "呜呜……皇帝哥哥……"
  一早就去锦陀寺看美人的何欢哭得稀里哗啦地回来了。
  正在御花园里同几位朝廷大员们喝茶的秦歌惊讶地放了茶盅,温桂急忙小跑上前掏出帕子。见状,几位大人们彼此看看,同时站了起来。
  "皇上,臣等告退。"
  "嗯。"
  路过何欢时,诸人都不禁多瞧了他两眼。最近宫中盛传,何欢是凤鸣国的三殿下,皇上有意把这位三殿下留在身边,不然皇上怎麽不说送何欢回去的事呢。就瞧皇上肯让他到锦陀寺去见女贞公主,皇宫内外就都能闻出点意思来。秦歌自然知道别人心里是怎麽想的,对此他保持了沈默。过几日何欢就要走了,他没必要解释。
  "呜呜呜……皇帝哥哥……"走到秦歌跟前,何欢哭得更伤心了。
  "怎麽了?今天没见著公主?"秦歌把何欢拉到身边坐下,脸上难得的多了丝温和。
  何欢摇摇头,扑到了秦歌的怀里,嚎啕大哭:"皇帝哥哥……公主姐姐……哇啊……她不喜欢,喜欢我……呜呜呜……"
  温桂忍著翻白眼的欲望,女贞公主是个男的,会喜欢上何欢才奇怪咧。
  秦歌的眼里很过分地滑过笑意,他摸著何欢的头发,问:"她和你说了?"
  "嗯……"何欢点点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说,她,要,长伴,青灯……不会,喜欢……别人……呜呜呜……"
  "既然这麽伤心,为何不去缠著她?不是都说烈女怕缠郎吗?"
  温桂的眼珠子险些掉出来,皇上这是故意捉弄何欢吗?何欢的身子一顿,双手抱紧秦歌,摇了摇头,仍旧哭著。
  秦歌眼里滑过了然,又道:"你喜欢她,哪怕她不喜欢你你也不能轻言放弃。还是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何欢抽著鼻子,抬起头,泪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
  "伍三哥说他喜欢公主姐姐,希望我能把公主姐姐让给他。"
  "他是这麽说的?"
  何欢点点头,眼泪又掉下来了。
  "皇帝哥哥,我好喜欢公主姐姐呀,她是我见过的最最漂亮的姐姐。可是伍三哥也喜欢公主姐姐,我也喜欢伍三哥。"他很为难,但更多的是被拒绝的难过。
  "君子有成人之美。你还小,越勒云秀足足比你大了四岁,过几年她人老珠黄,你会见到比她还漂亮,也适合你的女子。"
  何欢的眼泪收住了,不确定地问:"我会吗?伍三哥也说我太小了,不能给公主姐姐幸福。"
  秦歌挑挑眉:"难道他能给越勒云秀幸福?"
  何欢很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後气馁地点点头:"伍三哥比我高,我垫起脚尖都才到公主姐姐的下巴。如果我和公主姐姐成了亲,我可能都没办法把公主姐姐抱进洞房呢。伍三哥比公主姐姐高,一定可以。"说到这里,他也不哭了。
  秦歌摸摸何欢的头顶,如摸小狗:"所以要找门当户对的才行。你得找个比你个头矮的,成亲的时候才能把新娘子抱进洞房。"
  何欢马上擦擦脸站起来,拉过温桂跟他比个头。一比,自己还没有温桂高,他顿时垮了脸。
  温桂实在忍不住了,道:"三殿下,您模样俊俏又是身份尊贵,还怕日後找不到美人吗?三殿下今年才不过一十五,等再过个几年殿下的身形更挺拔了,想嫁给殿下的姑娘们怕不是要从凤鸣排到大东了。"
  "会吗?"何欢的双颊立刻涌出两朵红云。
  三殿下还当真啊。温桂眼角抽搐,摆出最诚恳地笑说:"当然,到时候就不知谁家的姑娘这麽幸运(倒霉)被殿下您看上呢。"
  刚刚还哭得伤心欲绝的何欢这下子马上变得心花怒放,好像下一刻想嫁给他的姑娘们就会来排队了。
  饶是不苟言笑的秦歌都被何欢的模样弄得笑了。何欢的大眼登时满是惊喜,他流著口水毫不掩饰地说:"皇帝哥哥,你笑起来比公主姐姐还漂亮呢。我觉得我还是最喜欢皇帝哥哥。"
  "三殿下,您可千万别!"温桂急了。
  "哈哈……"秦歌第一次这样开怀地笑出了声,看傻了何欢,也看傻了温桂。
  很快便收起了笑,秦歌淡淡道:"何欢,你父王派人来接你了,人已经到了。"
  "啊!"何欢愣了,脸上的血色退去。
  秦歌朝温桂看了一眼,温桂会意地去请凤鸣国的人前来。
  "皇帝哥哥……"又扑到了秦歌的怀里,何欢要哭了,"我不想离开皇帝哥哥。"
  秦歌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是凤鸣王子,留在朕这里会有人说朕把你作为了质子,会给旁人寻朕麻烦的借口。"
  何欢点点头,他明白。
  "皇帝哥哥,我以後还能再见到你吗?"
  "会的。你父王也想你了,早些回去吧。"
  "皇帝哥哥,我会想你的。"
  "……"
  "三殿下。"
  何欢猛然扭头,当他看到唤他的人时,他尖叫一声扑倒了对方的怀里:"申公公!"
  "三殿下,您可让奴才担心死了。"申木抱稳何欢,心下松了口气。
  "申公公,我父王还好吗?"
  "好,王很好,就是很想殿下。"
  "我也很想父王。"
  见到了家里来的人,何欢一扫刚才的难过,满脸的欣喜。温桂在一旁撇撇嘴,这位三殿下还真是多变,幸好他要走了,不然还不知会给皇上惹来多少麻烦呢。
  与何欢说著话,申木不著痕迹地看了眼秦歌,秦歌让他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
  五日後,何欢在嚎啕大哭中泪别了秦歌,踏上了返家的路。他这一走,不少人都松了口气。有梁王、有梁王他弟,有盼著皇上早日娶妃的大臣们,有被他整日说喜欢的公主。不过也有人舍不得,何欢的孩子心性很对秦歌的胃口,他恐怕是唯一一个因何欢的离去而生出些不舍的人。而他更不舍的是随何欢一同前往凤鸣的梁王伍子昂。
  为了表示大东对凤鸣的友好,秦歌特派伍子昂率领三百精兵护送何欢一行人回去。站在城门口看著队伍远去直至不见,秦歌忍著股间的不适在温桂的搀扶下上了銮驾。昨天他以与梁王商谈要事为由陪了那人整整一天,也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那人似乎要把分别的这段日子所有的欢爱全部提前讨回来。
  "秦歌,我不在京城,你要处处小心。孔谡辉这阵子要解决他的事,怕是无心顾及你这边,你能不出宫就不要出宫。我虽然在你身边多放了几名小鬼,但还是不放心。"
  "朕会注意,你远去凤鸣,要当心。听何欢的意思,他的那两位兄长并不好相处,你要都提防。"
  "我会的。"
  侧躺在銮驾里,秦歌想著天亮前他还与伍子昂相拥在一起,现在他却孤孤单单地坐在这里,心下怅然。可接著,他又淡淡地笑了。他是帝王,却不是孤家寡人,他有心爱的人与他一起担负这天下,担负这一切。
  "温桂。"
  "奴才在。"
  "到梁王府去,朕要去看看范老太太。"
  "是。"
  ────
  好冷啊,周末尼子要去买电脑桌,可能更不了
  沈溺:第七十三章
  帐篷里,伍子昂正在给秦歌写信。他已经写好了一封,但那是官面上的信,是梁王要呈给皇上的信,而他现在写的是给秦歌的信,是伍子昂给秦歌的信。凤鸣国都距离大东朝的京城路途遥远,此去来来回回起码要八九个月的时间。每每一想到这里,他都分外煎熬。可是为了他和秦歌的将来,为了他的"只手遮天",这样的分离今後会常常出现。
  女贞国使团来京时,因为他府上的鹿儿酒,他和越勒耶套上了交情;此次送何欢回凤鸣国,秦歌又给了他与凤鸣王室攀交情的机会。权势需要花时间,需要一点点地慢慢抓到手里。对於他的"得宠",朝中的顽固派人心惶惶,为了安抚这些人,秦歌在这个时候选择派他送何欢回凤鸣。待到他从凤鸣回来的时候,咏春宴上的那些与他交好的刚刚进入仕途的那些人也基本上站稳了脚跟。只要他能顺利地护送何欢回京,再得到凤鸣与大东的盟书,秦歌要封赏"宠幸"他也就事出有因,那些眼红他的人也无话可说。
  "呼……"
  吐了口气,伍子昂抹上手腕上的羊脂玉手串,小鬼送来了消息,温桂和孔谡辉出宫了。没有人管著,秦歌会不会又不注意身子彻夜批阅奏折了?算算日子,他赶不上柳双生产的时候回去了,这样也好,他不在京城,子英也能多些借口陪陪柳双。
  秦歌:
  我很想你,这一路上我都想快马加鞭返回京城见你一面。但一想到我的梁後之路,我强忍了下来。你的用心,我不能辜负,儿女情长不是你要的。你要的是我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我的只手遮天。为了这一日能早些到来,我什麽都能忍,唯独一件事:那就是你心里的人不再是我。
  秦歌,若有空,你就到咱俩的小院里去坐坐。在我心里,王府不是我的家,那处小小的院子才是我想要回去的地方。
  我想你,没有你在身边,每一晚都异常的难熬。睡不著的时候我就摸著你送我的手串,想著你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迷迷糊糊地睡下,可梦里一梦到你我就又醒了。因为我抱你的时候双手落了空打到了我自己。
  秦歌,虽然宫里的御厨做的菜不如我,但你也得多吃点儿。你不知我有多担心,好在现在天热了,你怕冷的手脚不会再冻伤,可天热了我又担心,担心你吃不下睡不好。秦歌,答应我,答应我你会照顾好自己。
  把心里的思念及担忧一个字一个字的全部写下来,伍子昂停不下笔。每一天都有很多话想对那人说,但为了避免麻烦,他不能天天给那人写信。
  写了快一个时辰,伍子昂才把信写好了。把官面上的信交给专人送回京城,他把私信交给带来的一名小鬼。
  帐篷外静悄悄的,除了巡夜的侍卫外,大家都睡了,伍子昂和衣躺在床上了无睡意,满脑子都是秦歌情动的模样,还有他嘴角淡淡的笑。
  ……
  服侍了皇上睡下,温桂放下床帐,吹灭了几只蜡烛,点了助眠的熏香这才轻声退了出来。今夜是阎日值夜,他可以回去休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孔谡辉平时习惯靠著的墙角,温桂平静的面容下却异常的担心,自从王爷送何欢回凤鸣之後已经十来天了,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孔统领。他和皇上禀报了此事 ,皇上只说孔统领请了假,孔统领回来後他要格外仔细孔统领的言行,有任何异常都要及时禀报。
  暗暗吐了口闷气,温桂出了寝宫,交代了今晚值夜的另外几个太监晚上要注意的地方,他没有往自己的住处走,而是去了孔谡辉的小院子。院子里和前几日一样没有半点的灯光,说明主人还没有回来。
  在院子外头张望了一会儿,温桂进了院子,推开孔谡辉没有上锁的门。这人似乎毫不担心有贼人会来,门从来都不锁。很熟悉地进了屋摸黑走到桌边,温桂找出打火石,点燃了烛火。亮堂的屋内不像过去那样乱七八糟,反倒异常干净整齐。温桂取来扫帚,把前天刚刚扫过的地板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又拿拖布拖了,然後擦桌子、扫床。
  没有了主人的屋子尽管十分的干净,可温桂就是觉得少了些什麽。自从他跟著皇上、王爷遇到险些见了阎王的孔谡辉後,这五年多来两人一直是随侍在皇上的左右,突然有一天这人不在了,少了有人跟他说"劳烦温公公给我拿些吃食",温桂只觉得非常的不习惯。一个人在孔谡辉的屋子里,温桂有些想念和那人拌嘴的日子。
  "有什麽事需要离开这麽久呢?"收拾完的温桂呆坐在床边喃喃低语,"孔统领不是说他的亲人早就过世了吗?还是……"想到那时候那人浑身是伤,身上带毒还被人追杀,温桂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孔统领不会出事了吧。若真是那样可怎麽办?王爷不在京城,皇上对孔统领似乎又起了怀疑之心,万一……越想越害怕的温桂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可当他一抬头,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啊啊!!"
  尖叫声被对方捂在了手里,同一时间,温桂被对方的另一只手给牢牢锁住了。当他看清了对方的脸时,他脚下一软若不是被对方抱著,他一定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温公公多日未见在下,似乎甚是想念在下啊。"来人恶劣地开口,放开了捂著温桂的那只手,却没有放开搂在温桂腰上的手。
  "孔统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咱家差点被你吓死!"温桂面红耳赤地低吼,心因为对方的这句话而跳得厉害。
  "温公公还没回答在下有没有想念在下呢。"突然回来的孔谡辉不打算放过温桂,坏笑地问。
  温桂向两边瞟了瞟,结舌:"咱家,嗯,孔统领一声不响地就不见了,咱家是想问问,呃,问问孔统领是不是遇上什麽,麻烦了。孔统领毕竟与咱家,相识多年,咱家关心关心,也是,应该的。"这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孔谡辉双手搂著腰,温桂的脸更红了,急忙就要挣脱。
  孔谡辉放开了手,脸上的不正经变成了为难:"在下最近是遇到些麻烦,可能需要温公公帮个忙。"
  "麻烦?什麽麻烦?"温桂的眼里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担心与焦急。
  孔谡辉盯著他的双眸闪过莫名的情绪,他叹口气:"算了,温公公一定不愿意的。"
  "你都还没有说怎麽知道我不愿意?"温桂急了,"只要不是对皇上不利的,我都愿意!"连"咱家"都忘了。
  "真的?"询问中隐隐有一丝期待。
  "孔统领快说吧!"见这人平平安安的,提著的心放下一半。
  孔谡辉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严肃,他弯身,凑到个头不及他下巴的温桂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温桂的眼睛瞪大了。当他说完後,温桂为难地说:"皇上那边我要伺候著,就是出宫也得有皇上的旨意……"
  "若我能跟皇上讨了旨意,温公公可否愿意出宫帮我?"
  稍稍避开喷在耳朵上的热气,温桂诧异地问:"皇上能答应吗?"
  "温公公只管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
  温桂差点就要说出"愿意"了,可一想到皇上让他监视孔谡辉,他又不愿意了。他不能背叛皇上,又不愿意背叛孔谡辉,他低下头,半天不说话。
  "唉,人情冷暖啊……温公公刚才还说只要不是对皇上不利的,就都答应,现在却又不做声,这不是耍人呢麽。"
  孔谡辉的眼睛里是与他的口吻全然不符的捉弄。
  温桂还是低著头,低声道:"我,刚才是我失言……我是总管,要操心宫里的事,我哪里能随便离开。"他突然发现自己做不到监视孔谡辉,做不到把孔谡辉的一言一行全部禀报给皇上,这人平日里虽然总爱欺负他,可是……他做不到。
  "温公公都这麽说了,我也不能勉强。"孔谡辉转过身,背对著温桂淡淡道,"夜深了,温大总管是不是该回去歇著了?"
  温桂的身子瞬间一震,他咬了咬牙关:"我是该回去了,孔统领也歇息吧。"然後他低著头走了。
  透过开著的窗子看著肩膀垮下的人离开了,孔谡辉的嘴角上扬,然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接著笑声越来越大。欺负温大总管可是会上瘾的。
  第二天一早,当几乎一夜没睡的温桂来到皇上的寝宫伺候皇上更衣时,他非常意外地看到孔谡辉竟然也在,而且还窝在他习惯靠著的那个的墙角。心不知为何怦怦直跳,可接著就是一阵刺痛,总之是十分的不舒服。
  对著铜镜看著温桂低头给自己更衣,秦歌淡淡开口:"温桂,刚刚孔谡辉向朕请求,要你出宫帮他一个忙,朕允了。"
  "皇上?!"温桂猛然抬头,震惊,慌乱。
  秦歌面无表情地说:"朕一直未曾问过孔谡辉的来历,他也从未对朕说过。朕允你同他一道出宫便是趁此机会查清他的底细。他在朕身边虽然已经多年,但这阵子不太平,朕不得不小心谨慎。朕不能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在身边。"
  "皇上……"温桂惶惶然的。
  秦歌又道:"当然,朕派你去也不全是查探他的底细,孔谡辉这几年对朕很忠心,他向朕开了这个口,朕也不便回绝。只要能证明他不会对朕不利,朕不会介意他的出身。朕知你与他共事多年,让你监视他也是难为了你,那你就更要为他证明他对朕的忠心,若他真有了什麽麻烦,你也可代朕替他解决,免了他的後顾之忧。"
  温桂的双眼顿时一亮,他相信孔谡辉对皇上绝无二心,若能证明孔谡辉的忠心,那……温桂跪了下来,伏地磕头道:"奴才愿意去,奴才愿意为皇上分忧。"
  "一会儿你收拾收拾便随孔谡辉出宫吧。"秦歌伸出递出一个腰牌,"这是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有麻烦的时候就拿出这个,切记,出宫在外尽量不要泄露出你的身份。"
  "奴才记下了,奴才谢皇上恩。"温桂双手不稳地接过。
  "起来吧。"
  温桂站了起来,双眼泛红地说:"皇上,王爷不在京城,奴才又不在您身边伺候,您一定要注意您的龙体。"说到最後,已是哽咽了。
  "去吧。"
  "是。奴才,那奴才走了。"
  温桂擦擦眼睛,收好腰牌,又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後走了。
  他一走,孔谡辉走了进来,下跪叩谢。秦歌沈声道:"朕习惯了温桂在身边伺候,你要把他毫发无伤地给朕带回来。"
  "皇上放心便是,谢皇上成全。"
  "你要的人朕已经交代了阎日,你去找他。"
  "谢皇上。"
  孔谡辉站了起来,很严肃地说:"属下此去仅是解决前尘之事。"
  秦歌点了点头,孔谡辉走了,他没有等温桂而是先行离开了皇宫。
  在秦歌抵达御书房後,温桂拿著皇上给他的腰牌,以为皇上办差为由坐著马车出宫了。当马车行驶了一段路,路过一条小巷子时,一道人影闪进了他的车里。马车朝城外驶去,直奔梁王伍子昂在城郊的私人别院。
  在温桂走後,秦歌命阎日暂时接替温桂的植物,担任太监总管。这位总是面色惨白,跟幽魂一样走路没有声响的小太监突然一步登天,羡煞了不少人。在众人议论纷纷温桂是不是被皇上给贬了,或是被阎日给挤兑了的时候,阎罗殿的势力正式地渗入了皇宫大内。
  ……
  "啊!!救我……救我……"
  站在门外听著里面的惨叫声,温桂身上的寒毛全部竖了起来,起皮疙瘩也起来了。他扭过头小声问身旁的人:"里面的人,是谁?"
  "嘘……"孔谡辉拉著他来到窗边,指指窗户纸上的一个圆洞小声说:"看著,记得不要出声。"
  "哦。"温桂凑了过去,一只眼睛看向屋内,当他看到屋内在喊救命的人时,他的脸刷的红了,连连倒退了两步。窗户正对的床上有一个全身赤裸,四肢被绑在床上的人!那人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容,不过就刚刚那一眼温桂仍看出那人是男子。
  "嘘……"有一声噤声,孔谡辉在窗户上又弄了一个洞,搂著温桂的肩膀把他拉过来,"仔细看著,别出声。"
  温桂不情愿地猫眼过去。
  这时候,房间里的一扇门开了,一个蒙著面的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後跟著五名壮汉。那人指了指床上的男子,对壮汉打了个手势,然後就离开了,并关上了门。
  "咕咚",温桂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吞咽声,这是要做什麽?然後他的眼睛瞬间圆睁,身体僵硬,搂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扣住了他,温桂退无可退。不是让他来帮忙吗?为什麽要在这里看活春宫!!
  沈溺:第七十四章
  在远离京城的一处小镇上,当十月的太阳如年迈的老者慢慢爬到头顶时,镇子里的百姓们才打开各家的门,准备一天的忙碌和营生了。小镇上唯一的铁匠铺也开门了,一脸胡子拉碴的铁匠打著哈欠把门板一块块的卸下来竖在墙边,当他正准备邪最後一块门板时他瞌睡的双眼瞬间清醒,愕然而震动地瞪著门板上的一片黑色的叶子。叶子的一半是直直地插在门板上的,一阵风吹过,在外面的那半片叶子随风抖动。
  汉子盯著那半片黑色的叶子,惊愕过去後,他的双眼渐渐有了一层水光,他的呼吸有些不顺畅,抬起的手也在发颤。他小心地把那片叶子从门板上拔了下来,黑色的叶子,代表著一人的身份,而那人据说已经死了许多年了。
  仔细检查了这片叶子,确实是他曾经所熟悉的。汉子把叶子收了起来,快步走到墙边把刚拆下来的门板重新装了回去。
  夜晚,一天都没有出去的汉子在屋里焦急地等待著,就在他以为自己早上看到的那片黑色的叶子是假的时,屋内传来了敲门声,很轻,却令汉子登时出了一身的汗。汉子急忙来到门边,敲门声没有了,汉子摸出腰後的匕首,屏息凝神,轻轻打开了房门。而就在这时,门外袭来一道掌风,汉子轻巧地闪开,屋内的烛火晃了几晃,门关上了,屋内多另一个人。
  避开来人攻击的汉子看到来人拉下兜帽的面目时,手里的匕首掉了,他朝著那人直直跪了下来,激动万分地开口:"门主!"
  此人低声说:"你可知其他人现在何处?"
  "知道。"
  "把人都找回来,歇息了这麽些年,有些帐也该算算了。"
  "门主!"汉子下颚紧绷,"这些年您……"
  "过去的事便过去了,离开暗夜门对你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只不过有人不想我消停,我也不能不给他面子。我在这里等你们,找到他们後你把他们带来。"说著,这人递给汉子一张字条,汉子看清了上面写的地址後马上把字条烧了。
  "属下这就动身。"
  "尽快。"
  "是!"
  拉上兜帽,来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汉子收起激动回屋收拾包裹。不一会儿,他也离开了,在门上挂了块"回乡,归期不定"的牌子。
  ……
  经过了四个月的路程,伍子昂一行人终於抵达了凤鸣国的国都。前来迎接他们的是凤鸣国君的长子卢义王何愁。见到他,何欢并不十分的欢喜,何愁也仅是不痛不痒地宽慰了几句,便引著伍子昂等人前去拜见国君。
  大东朝在八国之中方圆最广,虽经过了多年的战乱,但前一代皇帝秦怡在位的时候不仅平息了内乱更令周边国家不敢随意造次,若不是秦怡死得早,突厥、女贞、凤鸣和尼楚可能也会被纳入大东的版图。只是秦怡把突厥赶出关外之後就偃旗息鼓,再也没有出兵扩张大东,接著不几年秦怡就死了。也正是因此,秦歌登基之後虽然没有了内忧却有著外患。此次伍子昂送何欢回凤鸣对於大东来说意义重大。
  这一路上,伍子昂已从何欢那里听到了他的这两个哥哥的许多事情,何愁对何欢归来的冷淡也就不叫他意外了。相比何欢,何愁要阳刚的多,不说是虎背熊腰也是身形健壮了,两人的模样也没有相似的地方。凤鸣王据说面如女子,异常娇美,何愁的样貌普通,伍子昂不著痕迹地观察了半天也没瞧出他和何欢哪里是兄弟。
  "梁王一路辛苦,父王已经下旨今晚在宫中迎接梁王一行。"何愁说著一口带著凤鸣方言的大东官话,对伍子昂的举止还较有礼,应是凤鸣王下了令,要好生款待。
  伍子昂的脸上是一贯的温和笑容,他谦逊地说:"本王奉皇上之命护送三王子归国,任务重大,索性路上没出什麽纰漏,我也算是没有辜负了皇上和陛下。"
  何欢跟在伍子昂的身後,低著头不说话。他是私自离开凤鸣偷跑到大东去的,不过他的兄长似乎并不怎麽担心他,对此何欢有一点难过,但他此时的失落并不全是因为兄长的冷漠,更多的是对他和父王日後的担忧。近十个月没有见到父王了,虽然有收到父王的信,但他还是十分的担心。
  说这话间,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宫门口。与大东朝皇帝秦歌的皇宫相比,凤鸣王的皇宫同样的威严肃穆、同样的华美辉煌。皇宫的正门大开,意味著迎接远来的贵客。正门口,一队人马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为首的一人身形颀长削瘦、剑眉凤目,头戴王子冠,伍子昂猜出了他的身份。然後他就听何欢不怎麽热络地喊了声:"二王兄。"
  此人就是凤鸣王的二儿子何乐。他对何欢淡淡一笑,道:"你终於回来了,没有丢了真是万幸。"
  "我认得路。"何欢闷闷地回了句,向伍子昂靠了靠。
  对方不再看他,对著伍子昂说:"我奉父王之命再次等候梁王大驾,梁王一路辛苦,请。"
  "不敢,大殿下、二殿下请。"
  伍子昂和何欢以及他的贴身侍卫跟著何愁、何乐两位王子走进正门。而前去京城接何欢回来的申木已经早他们一步进宫面圣了。
  伍子昂以为两人会把他带到正殿,可走著走著他心里犯了嘀咕,这怎麽看怎麽是往凤鸣王的後宫而去吧。面子上保持著微笑,伍子昂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这里的侍卫很多,但气氛却透著股子异样,侍卫似乎太多了点。
  "王兄,父王不在'秋草阁'吗?"何欢问。
  何愁不紧不慢地回道:"父王搬到'天方苑'了,你这麽久都不在宫里,自然不知道。"
  "父王为何要搬到'天房苑'?"何欢一脸的不安,父王最喜欢秋草阁了,说母妃就是在那里生下他的。
  何愁的面色稍稍冷了:"这是父王的意思,我怎麽会知道,一会儿见了父王你直接问父王就是。"
  "……"何欢低了头,憋回眼泪。
  伍子昂的心思转了几转,笑著说:"凤鸣比大东可是冷了不少,这'天方苑'该是比较暖和吧。"
  何乐点点头,微笑道:"父王一直住在'秋草阁',有不少地方都该修缮了。"
  何欢仍是低著头不吭声,父王明明说过他不喜欢搬到其他地方去住的,定是大哥和二哥做了什麽父王才会搬到天方苑。
  接下来伍子昂便与何愁、何乐二人闲谈了起来,当二人停下脚步时伍子昂终於知道何欢为何对凤鸣王搬到天方苑的事反应那麽大了,这麽偏的地方可不是一国之君应该住的。
  进了种著花草的院子,何愁何乐在屋门口道:"父王,儿臣接来了梁王爷和何欢。"
  "快请他们进来。"略微沙哑。
  门口的奴才一掀开帘子,何欢就冲了进去。伍子昂的一脚刚迈过门槛,他就听到了何欢的大喊:"父王!您怎麽了?您病了吗?"
  伍子昂心下一突,就见何愁和何乐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快步走进屋内,看到正坐在软榻上的人,伍子昂压下心底的情绪躬身行礼道:"大东国梁王伍子昂奉我朝皇帝陛下之命护送三王子归国,伍子昂拜见王上。"
  "梁王一路辛苦。"
  "我在临行前皇上曾叮嘱臣一定要把三殿下平安送回来,臣也算是不辱使命。"
  "梁王回去後要替寡人谢谢你们皇帝,今晚寡人设宴为梁王爷洗尘。"
  "谢陛下。"
  脸色苍白的凤鸣王没有看站在那里的两个儿子,一手搂著坐在他身边的何欢道:"寡人许久未见欢儿,想与他说说话,你们无事便退下吧。晚宴前你们再过来。"不同於其他人,凤鸣王说的一口地道的大东官话。
  "父王。"何愁和何乐同时出声,并不想离开。
  凤鸣王异常俊美的脸上浮现不悦,尽管他此刻一脸的病态,但看上去仍是格外的美丽,就连那微微蹙起的两道眉,都是女子才会有的柳眉,光洁的下颚令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位已经年过不惑的男子。但是他眼中的锐利,即使是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依然威严的气势,话中的不容违抗都尽显他的帝王之尊。
  何愁和何乐有些愤愤地瞪了眼何欢,然後不甘地说:"儿臣,退下了。"
  "你们也都退下。"
  屋内的侍从躬身退了出去,门关上了。
  在他们离开後,何欢抱著父王就哭了起来:"父王,您怎麽了?是不是王兄们又惹您生气了?"
  与之前的冷淡不同,此时的凤鸣王对著小儿子一脸的温柔,他轻咳了几声搂紧何欢看向伍子昂:"让梁王见笑了,欢儿在京城没有惹出什麽麻烦吧?"
  伍子昂道:"没有。临走的时候皇上还舍不得呢。"他心里道:看凤鸣王对小儿子的态度,也难怪两位长子不满了。
  凤鸣王淡淡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里滑过不明的幽暗,他拍拍低泣的何欢:"去给梁王拿椅子。"
  "我自己来便是,谢陛下。"
  伍子昂顺手从旁边拿过一把椅子坐下。
  何欢则是抱著父王不肯撒手,哭著问:"父王,您为何搬到这里来了?是不是王兄们做什麽了?"
  凤鸣王一脸慈爱地说:"他们还没有那麽大能耐,只是我想换个清净点儿的地方。欢儿,这一路累了吧,去洗洗,换身衣裳,晚上父王还要设宴款待梁王,你要盛装出席才行。"
  "我,我一会儿就去。"何欢不想离开父王。
  "现在就去吧,父王叫申木和你一道去。"说著,凤鸣王扬声,"申木。"
  "奴才在。"申木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你陪殿下回去。"
  "是。"
  "父王……"何欢不想走。
  "去吧,听话。"凤鸣王收了笑,看出了父王的意思,何欢起身跟著申木走了。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凤鸣王和伍子昂,伍子昂听了听,外头没有什麽动静,人该是都退下了,他站起来小声说:"陛下独留下子昂,是有什麽话想对子昂说吧。"
  哪知,凤鸣王笑了,带著些许回忆的味道:"你和你父亲很像,不过他比你静,什麽时候见他他都是无声息地站在秦怡的身後。"
  伍子昂愣了,凤鸣王见过他父亲?!不,凤鸣王不仅见过他父亲,还见过先皇!
  凤鸣王向後靠躺在榻上,问:"皇上还好吗?"
  伍子昂又是一愣,他以为凤鸣王会继续说他父亲和先皇,他谨慎地回道:"皇上很好。"
  凤鸣王扯扯嘴角,幽幽道:"算算时间,他今年该有二十二了吧。"
  "皇上过了七月刚满二十二周岁。"伍子昂的心窝一阵刺痛,他今年又没有陪秦歌过生辰,不过他的脸上仍然保持著完美的温和,凤鸣王的态度很奇怪,他必须小心应对。
  "梁王对寡人似乎很防备。"凤鸣王美丽的容颜透出一丝疲倦。
  伍子昂马上说:"子昂不敢,子昂只是有些糊涂。"
  凤鸣王没有开口,只是仔细看著伍子昂,过了许久,他拍拍身边的空位,伍子昂犹豫了片刻,走过去在凤鸣王的身边坐下,不过离对方还有一点点距离。
  凤鸣王端详伍子昂的容颜,不明地说:"凑近了看,你与你父亲还是不同的,你比你父亲多了些精明。寡人听人说过大东朝的梁王温和憨直,不过我看你却是温和是有,憨直却是表象了。"
  "子昂不懂。"伍子昂装糊涂。
  凤鸣王道:"你父亲的温和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他的憨直更是带著十分的倔强。温和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没脾气;憨直的时候却又是九头牛都拉不走,令人想恨都恨不起来。"最後一句话,凤鸣王的口吻冷了,伍子昂不笑了,他从凤鸣王的口气中听出了他对父亲的恨。
  "你父亲在你面前是什麽样子?"凤鸣王似乎对已故的前梁王非常好奇。
  伍子昂斟酌地说:"先父常年跟著皇上东奔西走,回到家後对我们三兄弟都非常的好,他从未打骂过我们。"
  "东奔西走……"凤鸣王嘴角的笑带了讥嘲,可是他又不说了,而是道,"你们皇上答应了寡人的请求,寡人也会做到承诺之事。"
  他坐了起来,凑到伍子昂的耳边,开口。
  沈溺:第七十五章
  当晚的宴会一如想象中的热闹,不过凤鸣王的身子似乎不大好,没有什麽精神。伍子昂看得出他的心情是极好的,也看得出他对小儿子何欢的宠爱。何欢不仅可以坐在父王的龙座上吃喝,还可以向父王撒娇要吃这个,要喝那个。也难怪凤鸣王的另外两个儿子会不喜欢这个弟弟了。
  "欢儿,你这一路备受梁王的照顾,去,向梁王爷敬杯酒去。"吃了不一会儿,凤鸣王推推小儿子。
  打扮得比玉公子还要漂亮几分的何欢双手拿著酒杯,听话地走到伍子昂跟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有模有样地说:"何欢谢谢梁王大哥,这杯酒何欢敬梁王大哥。"说完,他仰头就干了。
  "三殿下客气了。"伍子昂连忙起身。
  喝完这杯酒後,何欢就跑回父王的身边坐下了。伍子昂发现何愁和何乐瞪了何欢一眼,这时候何愁站了起来,说:"久闻梁王爷乃大东皇上身边的红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梁王爷器宇轩昂,风度不凡,我敬梁王一杯,感谢梁王送幼弟回来,幼弟深受父王的宠爱,难免任性,一路上给梁王您添了不少麻烦吧。"
  "不敢不敢。"伍子昂又赶紧站起来,"这一路上三殿下时常对我提起大殿下和二殿下,我对两位殿下也是格外仰慕。"
  "哈,三弟怕是说我与大哥平日里总欺负他吧。"何乐状似开著玩笑说,也举起了酒杯,三人笑了几声,隔空碰杯。
  凤鸣王靠躺在宝座上,一位侍女跪坐在他的脚边为他捶腿。他一手搂著小儿子的肩,似笑非笑地看著与伍子昂谈笑风生的两位长子。何欢瞪著大大的眼睛看看大哥,再看看二哥,然後小声地凑到父王耳边道:"父王,您若是不舒服儿臣送您回去,梁王大哥不会介意的。"
  "你倒是挺喜欢他的。"凤鸣王踢了踢腿,侍婢退下了。
  何欢顿时笑了:"梁王大哥对我可好了,回来的路上他一直给我讲沿途的风光。在京城的时候我就住在梁王大哥的府上,梁王大哥还让人陪我出去玩儿呢。"
  凤鸣王看著爱子的眸子里浓浓的宠爱,声音都不由得柔了几分,道:"欢儿喜欢大东的京城吗?那里可漂亮?"
  "漂亮!"何欢的双眼亮了,"京城里有好多的树,还有小河,城外还有山。皇帝哥哥的皇宫也很漂亮,对了父王,皇帝哥哥还给我写词了呢。"
  "哦?"凤鸣王的眸光有些微的闪神,"你这麽久没有回来,今晚就在父王那里吧,父王想听听你在大东京城的所遇。"
  "好。"何欢的眼里是思念,"父王,皇帝哥哥可好了,比梁大哥对我还好呢。"
  "是麽……"凤鸣王的眼神飘远,然後他捂著胸口咳了几声。
  他这一咳,正在说笑的何愁和何乐立刻收声看了过去,伍子昂自然也敛了心思。何愁和何乐同时开口:"父王,您身子不适,回去歇著吧,我和大哥(二弟)在此陪梁王爷便是。"
  伍子昂也立刻开口:"陛下,您回去歇著吧,您染病在身亲自为子昂洗尘,子昂惶恐。"
  "寡人无碍,欢儿今日回来了,寡人心情好,寡人若受不住了自会回去。梁王爷不必客气,尽管吃酒便是。"没有看两个儿子一眼,凤鸣王朝申木示意,申木高喊:"歌舞起──"
  接著,舞曲响了起来,身著华服的舞姬们翩翩而来。
  何愁和何乐的脸色黑了下来,伍子昂见状马上朝凤鸣王举杯:"陛下,请恕子昂无状,陛下与三殿下在一起实在不像是父子,若说是兄弟都有人相信。"
  何欢马上点头,很是自豪地说:"父王是我们凤鸣国最好看的人呢。"
  "呵呵,"凤鸣王摸摸小儿子的脸,"父王老了,欢儿可比父王年轻的时候好看多了。"
  何欢撅起嘴:"才不是呢,父王一点都不老,唔,父王是我见过的最最漂亮的父王。"
  "哈哈……"小儿子的话取悦了凤鸣王,他大笑出声,原本苍白的脸因为这愉悦而红润了几分,令他的笑容更加的迷人。伍子昂说的不是恭维的话,他根本无法从凤鸣王那张魅惑与尊贵兼有的脸上看出他已是不惑之人。若说秦歌是墨绿的幽兰,凤鸣王就是豔红的牡丹,但两人都是只可远观。
  伍子昂状似无意地瞟了何愁和何乐一眼,就见二人怔愣地盯著凤鸣王脸上的笑,他借著喝酒的动作眯了眯双眼,心思百转。
  看了一会儿歌舞,凤鸣王累了,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何愁和何乐快速起身走了过去要搀扶他,凤鸣王抽手避开了他们的碰触,而是拉著何欢的手道:"欢儿,父王累了,你扶父王回去吧。"
  "好的,父王。"何欢扶住父王,没有去看一脸不高兴的两位兄长。
  "梁王,寡人先回去了,你继续,在这里不要拘束。"
  "陛下无需挂心子昂,请陛下快去歇息吧。"
  凤鸣王又淡漠地对另两人说:"你们在这里陪著梁王,不得失了礼数。"
  何愁和何乐压著不满说:"请父王放心。"
  对伍子昂微微颔首,凤鸣王带著何欢离开了。瞪著父王牵著何欢的手,何愁和何乐的眼睛里是相同的火苗。
  伍子昂假装没有看到,语含歉意地说:"陛下身子不适还为我洗尘,子昂真是愧疚。"
  何愁和何乐转身,何愁勉强笑道:"父王一向疼爱三弟,梁王亲自送三弟回来,父王自然要亲自迎接梁王,梁王不必自责。"
  伍子昂趁机道:"今晚不如就到这里吧,陛下身子不好,子昂也无法安心在这里喝酒。若两位殿下方便的话,明日子昂请客,不知两位殿下可否赏光。"
  何愁道:"梁王客气了,您远道而来怎麽能让您请客,明日我做东,请梁王爷到府上一聚,届时二弟也来,梁王可不要推辞。"
  伍子昂随即轻松地说:"大殿下开口子昂怎能不去,子昂可是求之不得呢。"说罢,他巧笑地眨眨眼,"说实话,刚刚陛下在,我没敢放开了喝,这一路上为了护送三殿下,我肚子里的酒虫可是馋了好几个月了。"
  何愁和何乐先是一怔,接著和伍子昂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何乐道:"那我明日岂不是要把府里最好的酒带过去了?"
  "二弟,你当然要带来,我怕我府上的酒不够喝。"
  "哈哈哈……"
  ……
  天芳苑内,何欢双手撑著下巴趴在床上和父王讲他在大东京城的"奇遇",凤鸣王侧躺在他的身边嘴角含笑地听著。
  "父王,孩儿不会写诗,被人笑,皇帝哥哥就把孩儿叫过去当众给我写一首词,让孩儿念给他们听,然後就没有人笑孩儿了。"
  "秦歌给你提了什麽词?你可背下来了?"
  "唔……孩儿背下来了……呃,孩儿想想。"
  "好,你慢慢想,父王不急。"
  轻咳几声,凤鸣王慢慢抚著何欢散落在肩旁的长发,乌黑柔软。若说这一生有什麽遗憾,那就是欢儿几乎每一处都像极了自己。
  "父王,孩儿想起来了。"
  "好,你背吧。"
  "唔……菩萨面前,日日求,求天能降……一贵人;都说,都说春时春情开……"
  何欢皱著眉认真回想,背得也是磕磕绊绊的,但凤鸣王不但不生气,反而更是喜爱的看著儿子。当儿子终於背完了之後,他笑著问:"这麽不想娶三公主吗?"
  何欢撅起嘴:"不想。她一掌能劈碎大石,我才不要和她成亲呢,她一定会欺负我。而且她也一定没有公主姐姐漂亮。我要娶一个和公主姐姐或者皇帝哥哥一样漂亮的人。"
  "公主姐姐?"凤鸣王的眼神微变。
  "就是女贞国的公主姐姐呀。"何欢的双颊顿时涌出红晕,"公主姐姐可漂亮了,是神仙还要漂亮呢。"说完,他察觉到有点不对,马上补充道,"当然,父王是最漂亮的。"
  "呵呵,父王是男人,漂亮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看出儿子的心思,凤鸣王问,"你喜欢女贞公主?"
  何欢难过地说:"父王,我是不是很笨?我喜欢皇帝哥哥,可皇帝哥哥不喜欢我;後来我又遇到了公主姐姐,可我跟公主姐姐说的时候公主姐姐却也不喜欢我。"
  凤鸣王的眼里闪过凌厉,他搂过何欢:"谁说父王的欢儿笨了,父王第一个就不饶他。欢儿可是父王最宝贝的孩子。女贞公主是秦歌的女人,她自然不敢喜欢你;而秦歌是一国之君,又同你一样是男子,无法接受欢儿的喜欢也属正常。不是什麽人都能接受男子的喜欢的。欢儿以後一定会遇到喜欢你的人,你现在还小,不急这件事。"
  "唔……"窝在父王的怀里,何欢有些为难,又很犹豫。
  "怎麽了?"
  "父王……"何欢张嘴,又合上,"我答应皇帝哥哥保密的。"
  "欢儿有什麽不能和父王说吗?"凤鸣王叹息一声,"欢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父王以为会一直是欢儿心里最重要的人呢。"
  "父王当然是!"何欢抱住父王,他的记忆中没有母妃,懂事起他就与父王在一起。父王教他习字,教他念书,宠他护他,他从不觉得自己没有母妃很可怜,因为父王把母妃的那部分爱也给了他。
  "欢儿有什麽为难的事了?说与父王听听。"指腹轻抚儿子唯一不像自己的眉毛,凤鸣王带著引诱地问。
  "唔……"何欢眨眨大眼睛,小声说,"父王一定一定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皇帝哥哥肯定会生我的气,再也不理我了。"
  "好。"
  何欢凑到父王耳边悄声说出,凤鸣王眸中的精光瞬间迸射,在儿子离开的刹那他的眼里恢复了面对儿子时惯有的温柔。
  "父王,你一定一定要替我保密。"
  "君无戏言,父王答应你了自然会做到。"
  顺势躺在父王的怀里,何欢闷闷地说:"可是皇帝哥哥好像很痛苦呢,好像梁王大哥也不知道,嗯,一定不知道,不然梁王大哥怎麽会成亲呢,而且王妃姐姐已经怀孕了呢。父王,孩儿觉得皇帝哥哥很可怜,比孩儿还可怜。"
  "呵,欢儿哪里可怜了?"
  何欢抱紧父王闷闷地说:"父王,我们走吧。"
  凤鸣王愣了,放在儿子身上的手发颤。"怎麽了?"
  "父王,您在这里不舒服,不快乐,大哥和二哥对您也不好,孩儿不在的这段日子他们是不是又惹父王生气了?父王,孩儿很没用,孩儿都保护不了父王。"说到这里,何欢已经快哭了。
  凤鸣王淡淡地笑著,宠溺地亲了亲儿子的发顶:"那两个人还不至於让父王费心,欢儿,你是父王最重要的人,你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要学会离开父王生活。这也是为何父王会允许你一个人跑到大东去。"
  "父王?!"何欢抬头,震惊。
  凤鸣王又是温柔地一笑,语气幽幽地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欢儿都十六了,父王明明觉得你才刚刚出生,还在父王的怀里哭呢。"
  "父王……"何欢要哭了。
  凤鸣王握住儿子的手,语带严肃地说:"欢儿,出门在外不管遇到多麽难的事,都不要哭泣。即使父王不在你的身边,你也一定要坚强。你是父王的儿子,是凤鸣国的王子,若实在忍不住了可以晚上躲在被窝里哭。父王总有老去死去的那一天,你必须学会照顾自己,懂吗?"
  "父王……"何欢扑进父王的怀里呜咽,"父王不会死,父王会永远和欢儿在一起。"
  "傻孩子。"在儿子看不到的地方,凤鸣王的眉间是忧郁,是痛苦,他低哑地说,"谁都会死的,哪怕父王是国君也总要死的。欢儿,说你记住了父王的话。"
  "嗯……"何欢点点头,"孩儿记下了,孩儿,孩儿……父王……"
  长长地叹了口气,凤鸣王闭上眼睛,已经……欢儿已经十六岁了啊……
  ……
  何愁的府内,从宫里回来的他与何乐在他的书房里密谋。
  "大哥,我府上的谋士前阵子给我引荐了一个人,此人名叫张清则,他一家百口人全部被大东皇帝秦歌给处死了。我跟他聊过几次,这张清则很有头脑,而且此人很不简单,他被抓了之後半道上被他的江湖朋友劫走,保下一命。我派人到大东查了,说是此人贪污了上百万两修缮河道的银两,那些银子现在都在他手上。"
  何愁一脸精明地说:"他贪污了这麽多银子不找个地方逍遥,跑来找你作甚?"
  何乐笑笑:"大哥有所不知,这个张清则其实是突厥人。"
  "突厥人?"
  "对。他是突厥派到大东的细作,但在事发之後突厥只想著他手上的那笔银子不管他的死活,更令他的妻儿被斩於市,他因此怀恨在心,逃到了凤鸣,想来投奔我。"
  "他想要什麽?"
  何乐在烛火下的脸阴仄仄的:"他想要……大东皇帝的命。"
  何愁眯了眼。
  "大哥,秦歌现在无子,只要他一死,大东必然会乱。大东一乱,父王也必会乱,这是你我的机会!"何乐恨恨地说,"父王的心里只有三弟,根本没有你我!你看今晚,他连看都没有看过你我一眼!难道就因为你我长得不像父王就该著被父王如此冷落吗?!"
  何愁剪掉一截烛芯,冷冷道:"父王只喜欢三弟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父王已经察觉到了你我的心思,虽然他现在无心於政事,但他是凤鸣的王,那些老臣们还是只会听他的。没有军符,我们就不能擅动。"
  "哼!父王迟迟不立太子还不是想把太子之位给了三弟!三弟一无是处,除了模样好之外哪里比得过你我?父王为何从不多看你我一眼!"何乐一拳砸在桌上,"他喜欢的人在大东,我就毁了大东!"
  何愁拍了拍何乐的拳头,低声道:"伍子昂现在这里,此人能得到秦歌的信任必定不简单,不要让他瞧出了什麽端倪。你说的那个张清则等伍子昂走了之後你带他来见我,突厥人并不可信。"
  "好。不过不管他可信不可信,只要能利用,我们还是要利用。而且我觉得伍子昂来凤鸣也是一个机会,他是秦歌身边的红人,若能……"何乐的意思不言而喻。
  何愁点了点头,道:"还是小心点儿的好。明天他来了之後我们观察观察,若能为我所用也是一件好事。"
  "嗯。"
  ……
  躺在床上 ,伍子昂了无睡意。虽然今天刚刚抵达凤鸣,但他的鼻子还是嗅出了点味道。尤其是凤鸣王的态度,让他好似进入了满是树藤的林子,明明看到了出口却怎麽也过不去。还有凤鸣王为何要那麽做呢?这些都好似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线,他得找到线头才能慢慢理清楚。
  唉,真想明天就走。一颗颗转著手串上的珠子,伍子昂深思,凤鸣王室的情况比他预料中的要复杂很多,而且凤鸣王看上去也不大健康的样子。秦歌,你一定也没有想到这里的情况会是这样吧。一遍遍摸著手串,伍子昂暗道:明天到何愁府上赴宴,他仔细行事便是,见招拆招,看看能不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沈溺:第七十六章
  第二日,伍子昂在凤鸣王为他安排的别馆里吃了中饭之後就进宫拜见凤鸣王。也许是儿子回来了,心情好,凤鸣王今日的脸色要比昨日红润许多。不住地问他住得可习惯,吃得可合口,伍子昂一一回答非常满意。凤鸣位於大东以南,该是比大东暖和,可现在已经入冬了,几场雨过後凤鸣国都阴冷阴冷的,对於习惯了大东干冷冬天的伍子昂来说却是冻到骨子里的冷。都说北方人耐寒,其实不然,北方的冷穿多了就不冷了,南方的冷却是穿再多寒气也能窜进来。
  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後,伍子昂说出来意:"陛下,子昂奉我皇旨意护送三殿下回来,子昂不辱使命,回去也好向我皇复命了。子昂今日前来是向陛下请辞,回大东的路途遥远,子昂不日就得返京了。"
  凤鸣王微微点点头,道:"从凤鸣到大东路上最快也要三个多月,寡人听说梁王妃有孕在身,怕是年前就要生了,现在已经是九月中了,梁王很可能会赶不上。都是欢儿平日里被寡人宠坏了,任性妄为,不然也不会害的梁王离开王妃。"
  "陛下言重了,子昂不安。三殿下叫子昂一声哥哥,子昂说什麽也要送三殿下回来。我皇也是极为喜欢三殿下,本来我皇是想多留三殿下住几日,但三殿下想念陛下,我皇放心不下,才派我亲自护送三殿下回来。"
  屋内出了申木之外没有旁人,外面的侍卫也被调开了,伍子昂也不怕有心人听到他的话。在何愁何乐明显地表现出对何欢的不满後,出於今後的考虑,伍子昂并不想让那两个人以为他和秦歌是向著何欢的。这於何欢於大东都不是好事。凤鸣王恐怕也是这个心思,所以只留了心腹申木在身边。
  凤鸣王看了申木一眼,申木意会,出去了。沈默地喝了几口茶,凤鸣王开口:"梁王爷乃大东皇上身边的红人,听说何愁已经邀梁王今晚到他府上饮酒了。"
  伍子昂面上不动声色,温笑地说:"大殿下是看出我的酒虫犯了,这才邀请我去他府上饮酒。"
  凤鸣王意思不明地笑了笑,转而道:"我最近听到些风声,有个要犯从你们大东逃到了凤鸣,目前就在何愁的府上,听说此人叫……张清则。"
  伍子昂愣了,脸上的温和瞬间隐去。
  凤鸣王轻咳了几声,似乎很满意伍子昂的变脸,继续道:"这个张清则似乎挺有些能耐,只是寡人现在身子不大妥当,变数太多的话会影响寡人静养,梁王应该明白寡人的意思吧。"
  伍子昂立刻起身肃颜恭敬地说:"子昂明白,子昂谢陛下提点。"
  又咳了几声,凤鸣王似乎累了,不大有精神地说:"寡人累了,梁王晚上还要去赴宴,回去歇息歇息晚上才会有精神。"
  伍子昂立刻躬身行礼:"陛下龙体要紧,还需仔细调养,子昂退下了。"
  在他走到门边将要出去的时候,他听到了凤鸣王的声音:"梁王,本王可能信大东?"
  伍子昂抬头沈声道:"陛下尽管放心便是,三殿下是我皇的义弟,也是子昂的义弟。"
  凤鸣王点了点头,没有话要说了,伍子昂开门,掀帘而出。
  申木走了进来,凤鸣王的脸色不大好,他走到凤鸣王身边跪下小声说:"陛下,只要您出手,大殿下和二殿下根本成不了气候,三殿下也可稳登大宝,您为何要坐视大殿下和二殿下的权势越来越大?"
  凤鸣王摇了摇头,眼里是申木看不懂的光芒:"申木,已经十七年了啊……"
  "陛下……"申木的眸中瞬间涌出泪水。
  凤鸣王淡淡道:"寡人要的,是欢儿能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世。"
  "陛下……"申木压抑地哭泣。
  "为何,我总是忘不掉他呢?"凤鸣王低低地发出一声感慨,似乎在对一位多年来的好友倾诉心中的苦闷,"他不仅心里没有我,还伤我辱我,可为何,我就是忘不掉他,甚至连恨,都恨不起来……"
  "陛下……"
  "我受过的苦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我不甘呐,不甘呐……"
  "陛下……"
  ……
  从王宫出来後,伍子昂立刻回了别馆,温和地与别馆内凤鸣的侍卫寒暄了几句後,他打著哈欠进了屋。进屋後,他迅速写了一封信让跟著他一同前来的小鬼送回京城。做完之後,伍子昂沈思了良久,对无人的屋子低声说:"张清则在何乐的府上,找出他来,先不要打草惊蛇,盯紧他,若他有异动就除了他。"
  没有人回答,伍子昂的眼前掉下一枚杏仁,他一把抓住放进了嘴里。
  把凤鸣王和他谈的交易在心里仔细想了一遍,伍子昂对晚上的酒宴也有了计较。心下里,他对凤鸣王很是不能理解,就算何愁何乐长得跟自己不像,也不能独宠小儿子。何欢除了模样好之外其他的可比不上他这两个皇兄。凤鸣王一心要让小儿子继承皇位,难道就不知道小儿子根本就不是当皇上的料吗?还有何愁何乐两人,对凤鸣王心存不满,可这不满中还有股子其他的味道,伍子昂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下午躺在床上乱七八糟想了许多,尤其是张清则的事,直到何愁派人来接他了他才惊觉一个下午就这麽过去了。马上换了身衣裳,让贴身侍卫拿了送给何愁何乐的礼物,他抖擞精神上了马车。
  来到王府,何乐已经在了,一看屋内的阵势,伍子昂心里苦笑,难道就不能只有美酒没有女人麽。他刚一坐下,就有两名美婢走到他的身边为他斟茶上点心,接著就在他身边坐下了。何愁笑呵呵地说:"梁王,今晚可要不醉不归啊,我可是把国都最漂亮的女人都叫来了。"
  伍子昂摇头笑道:"殿下的美意子昂怎能不接,都说凤鸣国的女人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说著,他一左一右搂上了两位美婢。
  何愁和何乐互看一眼,然後三人哈哈哈笑了起来。
  饭菜上来了,酒水也斟上了,王府内一派欢歌豔舞,喝到兴头上时伍子昂更是趁机吃一吃女人的豆腐。见他并不拘束,也不假正经,何愁和何乐也是搂著身边的美人又摸又亲,一时间气氛就淫靡了起来。就在伍子昂与何愁何乐相谈甚欢时,一双眼在暗处牢牢盯著伍子昂。
  ……
  京城,秦歌这几日的心情很是烦闷,不是因为伍子昂远在凤鸣。他已经收到了伍子昂的信,知道他一路顺利,知道他想著自己,他很是高兴。他烦闷的是再过两个月柳双就要生了。这几日他每天都在宫里的佛堂内念一段经文,祈祷上苍让伍子昂能一举得男。
  "皇上,王爷的信。"阎日走进来,双手呈上一封信,这是私信。
  秦歌脸上的神色瞬间和缓了几分,他接过信,阎日便退下了。打开信,开头写的仍是思念,秦歌眼里的淡淡的温柔越往後看变得愈加凌厉,当他看完信後他出声:"阎日。"
  "奴才在。"
  "立刻叫阎泯来见朕。"
  "是。"
  阎日离开後,秦歌又把手里的信看了一遍,然後他提笔快速写了一封信,盖上自己的玉印派人快马秘密送到凤鸣国君何源的手上。
  "皇上。"
  大白天的,阎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御书房,阎日在外头已经屏退了众人,秦歌直接道:"张清则现在凤鸣王二王子何乐的府上,你从阎罗殿内调人手过去,梁王在那边留了人,不能让张清则逃出凤鸣,具体的事宜梁王已经交代下去了,让他们到了之後听命行事。"
  "是。"
  "还有……"
  秦歌让阎泯过来,在他耳边这般那般小声吩咐了几句,阎泯点点头。
  "去吧。"
  "是。"
  阎泯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张清则在凤鸣……秦歌冷了脸,他还是小瞧了此人。细想了一会儿,他提起笔又写了一封信。
  "皇上。"
  阎日走了进来,躬身道:"刚刚那边送了消息,今晚要夜袭百花楼,请皇上能避避。"
  秦歌把写好的信递出去交给阎日:"送到内阁,此信由内阁送至尼楚。"
  "是。"
  "那边可有说何时回来?"
  "没,不过奴才听意思该是快了,说一切都很顺利,王爷之前留下的那个女人曾私下找过百花楼的老板,後来那女人就在京外被杀了,那边顺藤摸瓜查出了百花楼里有猫腻,今晚该是收网。只是那边担心禁卫军坏了事。"
  "你去找关渡,告诉他朕今晚要去锦陀寺。"
  "是。"
  "等等,"喊住将走的阎日,秦歌犹豫了片刻後问,"伍子华仍是常常往锦陀寺跑吗?"
  "回皇上,伍子华基本上每两日便去一趟,若无事便每天都去。"
  "好了,你去吧。"
  "奴才去了。"
  无意识地敲著桌子,秦歌想著最近收到的密报,柳双这几个月和伍子英走得很近,每一回她出府的时候伍子英都会陪著她,这件事……秦歌一方面暗喜,可一方面又很恼火。子昂为了伍家,为了朝廷四处奔波,那个女人竟敢不安於室!算算日子子昂可能要过年的时候才能赶回来,秦歌想了想决定还是等伍子昂回来後再把这事透露给他。但转念一想,柳双喜欢上旁人不是正好吗?
  揉了揉额角,秦歌为自己内心的矛盾而有些头疼,罢了罢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柳双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等孩子生下来,等子昂回来再说。
  天将黑的时候,秦歌带著亲随和内廷侍卫出京了。在众人归於酣睡中时,一群冷血杀手闯入京城有名的春楼百花楼,杀死了楼里的几名江湖人士,还有十几名姑娘和相公。百花楼的老鸨和老板也不知所踪。在天子脚下发生如此明目张胆的罪孽,整个京城哗然,内阁匆匆派人前往锦陀寺禀奏皇上。
  ……
  跪在地上,越勒云山心中忐忑地低著头,他猜不出皇上为何会突然到锦陀寺来,难道是……想著这个可能,他抿紧了嘴。
  故意不做声地盯著越勒云山,当对方的身子微微发颤之後,秦歌开口:"朕听说这几个月伍子华常常到你这里来,你与他相谈甚欢?"
  "伍大人只当我身子不适,便常常会来送些补身之物,说是得了皇上的旨意。伍大人来的时候都是只喝杯茶坐一会儿便走了,请皇上明察。"
  "他可知你的身份?"
  越勒云山摇头:"不知。云山谨记皇上的旨意,不敢胡言。"
  秦歌冷冷道:"你是与朕和亲的公主,在朕没有立後之前你就只能是公主,你明白吗?"
  "云山明白,云山……不会再与伍大人见面。"越勒云山咬紧了嘴。
  "伍子华是梁王的弟弟,他要来锦陀寺朕不便拦著,但你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只要你老实,朕日後会给你个交代。"
  越勒云山愣了,惊讶地忘了尊卑抬头看向秦歌,不明白他的意思。皇上难道不是不许他和子华见面吗?
  秦歌只是淡漠地说:"你的身份朕自有打算,现在还不是你变成越勒云山的时候。"
  越勒云山的双眸瞬间睁大,然後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云山记下了,谢,皇上,不杀之恩。"他还可以再见到子华,还可以……可一想到自己其实是男子,越勒云山的心中是满满的苦涩,若那人知道他是男人,一定会离开的,一定。
  "你下去吧,朕要歇了。"
  "是。"
  越勒云山站起来退了出去,心,怦跳。被废去一身武功的他早已做好了一辈子被囚禁在这里的准备,可皇上刚才的话又给了他一丝希望,一丝获得幸福的希望。就是不知道妹妹现在可好,还有子华……压下这些担忧,越勒云山不敢露出半点的喜悦,静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蒙蒙亮时,阎日收到了内阁送来的加急信,他没有去禀报皇上,而是对送信的人说:"皇上为防今年仍有雪灾,昨日已经同住持大师一道闭关祈福去了,要五日後才会出关。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扰,若因此引来祸患,不管是谁一律刺配充军。"
  不得已,内阁只能自行处理此事,关闭京城的城门,命刑部、京城守备军连同都察院共同严查百花楼命案。五日後,秦歌出关,廷尉白禄年送上调查的初步结果:乃江湖仇杀。秦歌下旨对不顾大东律例的江湖人士进行清剿,此令一发,江湖第一杀手门暗夜门散出消息,愿归顺朝廷为朝廷所用,一时间,江湖各门各派陷入了混乱。
  ────
  面粉买回来了
  沈溺:第七十七章
  那一晚,伍子昂和何愁何乐两人真是吃了个不醉不归,伍子昂醉到压根就没回去,而是直接在何愁的府上住了一晚,直到第二天天快黑他才醉醒了过来。醒来时,昨夜服侍他的两名美婢伺候著他穿衣洗漱,美眸中流露了几分淡淡的遗憾。两人确实在伍子昂的床上过了一夜,但也仅仅是过了一夜,喝醉的伍子昂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哪里还能在床上生龙活虎地和两人大战个几百回合。
  不过先不说实际上怎样,明面上伍子昂和两位殿下喝得是宾主尽欢,伍子昂送给两位殿下的大手笔的礼物也让他们笑开了花,那可是伍子昂临走前从秦歌的宝库里拿的。收拾妥当,伍子昂出了屋,立刻有人带他去见何愁。到了何愁的住处,何愁似乎也是刚刚睡醒,何乐也在,一见到他,两人马上笑脸相迎。
  "梁王昨晚还好吧。"一脸暧昧。
  伍子昂笑道:"殿下府上的酒就是好,我现在酒劲还没过去呢。不知二殿下带来的是什麽酒,喝著比鹿儿酒还醇。"
  何乐自得地说:"那是我府上自己酿的,若梁王爷喜欢,我送梁王爷几坛。"
  "哈哈,这感情好。"伍子昂接著拱手道,"两位殿下,我昨日进宫已经同陛下说了,我这几日就要启程回京了。王妃临盆在即,我得赶回去。"
  何愁和何乐互看一眼,何愁道:"原来王妃有喜了,都是三弟任性,不然也不会害得梁王爷离开王妃远到凤鸣。既然父王答应了,我和二弟也不好多留。所谓礼尚往来才能成朋友,我和二弟也给梁王爷准备了一份薄礼,还望梁王爷不弃。"
  伍子昂连连摆手:"殿下太客气了,我来殿下府上做客岂能不备礼。"
  何愁笑道:"梁王爷要回去了,我和二弟也该备上一份送礼才是啊。梁王爷不要客气了,我和二弟都觉得和梁王爷特别投缘,今後凤鸣和大东间的事情还要劳烦梁王爷多多费心了。"
  伍子昂神态轻松地说:"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大殿下和二殿下气度不凡,子昂也觉得跟两位殿下特别投缘。既然这样子昂也就不推辞了,今後两位殿下有什麽用得著我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有梁王爷这句话变成了。"
  "哈哈……"
  三人大笑。
  没有拒绝何愁何乐塞给他的那两位美婢,伍子昂回别馆醒了醒酒後连夜进了王宫与凤鸣王辞别。一听他要走了,何欢当即就要哭了,但碍於父王在场,他忍了下去。凤鸣王没有留伍子昂,要交代的事他已经交代了,同意了伍子昂两日後回京。伍子昂进宫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希望能与凤鸣国签订友好盟约,对此凤鸣王很干脆地答应了。一条盟约,签几个字,并不是什麽难事。
  伍子昂从凤鸣王那里出来後何欢就追了出来,把他拉到了一处偏僻地地方难过地问:"梁王大哥,您不能晚几天再走吗?"
  伍子昂叹口气,摇摇头:"就算我再住几天也还是要走的。"听了听四周没有探子,他小声说,"三殿下,你一人在这里平日里要万分小心,照顾好你自己和陛下。有在你身边留了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全。"说著,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很精巧的一指长的竹管塞到何欢的手里,"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吹这个,记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吹。"
  "嗯!"何欢也算机灵,赶紧收了起来。
  "三殿下,你是皇上认下的弟弟,我和皇上都不会不管你,不过你也要小心,处处提防,明白吗?"
  "我记下了!"
  何欢的眼里是不舍,但也多了坚强。
  "三殿下,那我就走了,免得被有心人看到。"
  何欢点点头,放开伍子昂的衣服。
  伍子昂又看了他一眼,快步离开了。
  看著伍子昂的背影直到他不见,何欢擦擦眼睛进了屋。
  ……
  第二日,凤鸣王上朝,正式接见伍子昂一行,在朝堂上伍子昂也正式提出回大东。一直不愿意与大东结盟的凤鸣王出人意料地下令与大东结盟,两国互派使者,在伍子昂离开前就与大东签署正式的盟约。这一令下,凤鸣朝中沸腾,要知道凤鸣王曾坚决说过不与大东结盟。就连何愁和何乐都变了脸,想到可能是何欢在父王耳边说了好话,两人不禁多看了父王几眼,对伍子昂也更有心了。
  结盟的仪式十分顺利,在第三天伍子昂临走之前,签署了他的名字、盖了梁王印章的盟书快马送回了京城,秦歌收到盟书的一个月内会派出使臣带著友好之礼前往凤鸣,送上大东国的结盟书,这样两国就算是正式结盟,永世友好。
  临走之前,伍子昂又与何愁何乐在何乐的府上吃了顿饭,他把何愁送给他的那两名婢女也带上了,似是十分喜欢。接著他又进宫看望了凤鸣王,并没有停留太久,也没有再与何欢说话。第二日一早,伍子昂在何愁何乐还有何欢的陪同下出了宫门,他带来的几百名禁卫军驻扎在城外。与何愁何乐说了几句话,又问候了何欢几声,伍子昂带著深意地对何愁何乐笑笑,上马,下令开拔。何愁看了何乐一眼,何乐笑笑,两人同时瞟了瞟失落的何欢,什麽都没说地上了各自的马车下令回府。
  "三殿下,上马吧,梁王爷已经走了。"
  难过地转身上马,何欢又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车队,带著不安地策马向王宫而行。被袖子裹著的手腕上是伍子昂送给他的竹管,何欢定了定心神,有皇帝哥哥和梁王大哥在,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父王!
  与在城外驻扎的禁卫军会合後,伍子昂立刻下令沿途不做休息火速赶回京城。一想到秦歌,伍子昂就是归心似箭。不必再考虑要照顾一个身娇柔嫩的王子,行进的速度可以提升一倍!今天的天很好,连日的阴雨过去太阳出来了,九月的凤鸣又透出了暖热。伍子昂不禁觉得老天都在帮他,就要回去了,他就要回去了!
  ……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枯叶挣扎了几下之後不甘愿地落了下来,随风轻飘,最终落在了刚清扫了没多久的宫道上。匆忙的脚步一脚踩在那片枯叶上,发出了喀嚓的清脆声。好似遇到了什麽欣喜的事,那双脚步在绕过一条廊道後更是匆促了几分。
  刚刚结束了与内阁大臣和朝中重臣的朝议,秦歌心情极好地看著伍子昂昨日送回的信。那人已经离开了凤鸣国都,路上没有耽搁的话年节前应该能赶回京城。五月二十九送何欢离京,到现在十一月二十,已经有半年了,他已经半年没有见子昂了。
  "皇上,温总管回来了。"这时候,阎日在外头道。
  秦歌微惊,收起信道:"让他进来。"
  门帘刚刚掀起,一人就快步走了进来,没几步就跪下大喊:"皇上!奴才回来了!"
  看著温桂喜极而泣的脸,秦歌的眼中也有著淡淡的欣喜,他道:"起来吧,事情都办妥了?"
  温桂站起来激动不已地说:"回皇上,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奴才,奴才想念皇上,就先回来了。"
  细细打量了温桂一番,秦歌点点头:"朕原想你在外头会吃苦受累,看来孔统领倒没让你累著,比出宫前还胖了点儿。"
  温桂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他尴尬地说:"其实,其实也还好,没有什麽太难的事,大都是孔统领在外头办,奴才不过是帮些忙。"
  秦歌不是孔谡辉,喜欢逗弄温桂,看出他的尴尬他也就不说什麽了,而是问:"暗夜门的事如何了?"
  温桂正了正脸色,快步走到皇上跟前小声道:"回皇上,孔统领说清剿完毕武林中的余孽後就回京。只是暗夜门的前门主子雾下落不明,在孔统领前往暗夜门前就已不知去向。百花楼的老鸨和老板也不清楚他的去向。不过……子雾身边的一个叫明珠的人说曾看到子雾与突厥人来往,孔统领让奴才先行回来,他继续追查去了。上回刺杀皇上的事子雾一定知道幕後的人是谁。"
  秦歌的眼里闪过凌厉,沈默了一阵後,他道:"这半年来你辛苦了,下去歇著吧。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阎日暂代你的总管之职,他做得不错。你回来了继续担任总管,让阎日做副总管,帮你处理宫里的事。"
  "是。皇上,奴才不累,奴才半年没见皇上了,日日想著伺候皇上。"温桂不愿回去。
  秦歌也不勉强,点了点头,温桂顿时笑了。给皇上研著磨,闻著御书房淡淡的墨香,温桂的心仍无法从激动中平复。出宫的这半年里发生了许多事,也有极惊险的时候,但都过去了。此刻看著皇上,温桂心中感慨,想到了什麽,他脸上又闪过了极不自然的红晕,他赶忙低下头专心研磨,怕不小心泄露了心里的念头。
  秦歌看了眼温桂脸上的红晕,没有做声。温桂与孔谡辉这半年在外头的事温桂有传回消息,孔谡辉有传回消息,阎罗殿也有传回消息,该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虽然半年没有在皇上身边伺候,但温桂做起来仍是熟门熟路,习惯了他伺候的秦歌也没有半点生疏感。又到深冬了,写了一会儿秦歌的手就冻得没了知觉,温桂感激把手炉送上去。
  "不用在这儿伺候了,半年没在宫里,你的住处也得收拾收拾。"
  温桂笑著说:"奴才不急,奴才也没多少东西,在皇上身边呆著奴才才觉得回来了,奴才在外头天天都想著皇上。"他说的不是假话,他真的是天天都想著皇上。
  秦歌勾勾唇角,抱著手炉暖和,心想著这两天天又阴了,是不是又要下雪了,可不要再发生雪灾才是啊。
  "皇上,"外面传来了阎日的声音,还不等秦歌让他进来,他就急急地说,"王府刚刚来人,说梁王妃临盆了。"
  秦歌腾地站了起来,手炉掉在了地上。
  怔愣只是一瞬间,秦歌迅速下旨:"马上命御医前往梁王府!派人到王府去,随时向朕传回消息!"
  "是!"
  "皇上……"温桂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秦歌的手紧紧握成拳,心跳得厉害,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到吗?
  "皇上,王爷他回来了吗?"
  "温桂,你马上派人去给梁王传信,告诉他,柳双临盆了,让他速速回京!"
  "是!"
  温桂急匆匆地跑了。
  站在那里,秦歌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柳双临盆了,临盆了……
  沈溺:第七十八章
  昨天悲剧了,禁止了开机启动暴风阴影,结果系统崩溃
  ────
  梁王妃临盆,不仅梁王府里忙做了一团,就是宫中也是格外紧张。每半个时辰就有人向宫中传回消息,秦歌甚至派了宫中最好的御医前往,这足见皇上对梁王的宠信。柳府上下一边欣喜於皇上的恩宠,一边又焦急於正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柳双。若柳双能一举得男,不仅可稳稳确保她在梁府的地位,端看皇上对此事的看重,若是个男孩儿,那接下来皇上对伍子昂的恩宠只会更多。
  此时,梁王府内,柳冉和夫人、范老太太、伍子英、伍子华都在无心居的偏厅候著,伍子英抱著头缩在角落里,他最心爱的女人正在屋里为他生孩子,可是他不仅不能陪著,就是多说一句话都不行,他紧紧咬著嘴,从正房那边传来的痛呼声如一把把匕首生生插在他的心窝上。
  "子华,派人给你大哥去信了没有?"范伍氏已经无暇去管伍子英的异常,焦急地问。
  "已经派人去了。"伍子华看了二哥一眼,心里又急又怕。
  "啊……啊……"
  柳双的叫声里满是痛苦,已经两个时辰了,却还仅是产前的阵痛。伍子英紧握的双拳泛白,青筋直冒。伍子华不动声色地走到二哥身边坐下,抬手按上他的肩膀。伍子英的身体震了下,更是把头埋了起来。
  侍女们进进出出於主屋,就听产婆在屋里喊:"王妃娘娘,您忍著点儿,您得留著力气啊。这离孩子出来还得好几个时辰呢。"
  "啊……啊……"
  身为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又贵为梁王妃,柳双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她只觉得要疼死了,好像有人在她的肚子里用刀划。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羊水已经破了,眼泪不受控地往外淌,心中的悲苦、委屈及一直压著的思念全部在她流下的眼泪和叫喊中。
  ※
  跪在皇宫的佛堂内,秦歌祈求上苍赐给他和伍子昂一个男孩儿。温桂同样心急地站在门口,他岂会不知皇上和王爷有多盼著王妃的这一胎是个男孩儿。他双手合十闭著眼睛虔诚地祈求:"老天啊,求你保佑王妃娘娘这一胎是个男孩儿。"
  这一等就是四个时辰,柳双肚子里的孩子仍然没有出来的意思,御医虽然医术高明,可生孩子的事他们却是没有办法,更别说进屋去帮著产婆接生了。天已经黑了,秦歌跪坐在佛像前一动不动。温桂在外头小声问:"皇上,您该用膳了,奴才传膳了。"
  "不必,朕不饿。王府可有消息传来了?"
  "回皇上,刚刚阎日才送了消息过来,怕没那麽快。"
  秦歌双眉紧蹙,手心里全是汗。
  "再派人去。"
  "是。"
  又过了两个时辰,孩子依然没有出来的意思,产婆也是焦急万分,可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这麽长的时间?生个三天三夜的都不是稀罕了。柳双的叫声持续,伍子英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出去。伍子华拦住他,看了一眼姑奶奶和柳冉夫妇,劝二哥忍住。
  范伍氏看过来,出声:"子英、子华,你们两个出去吧,你们还未成亲,在这听女人生孩子不妥。若子昂那儿有消息了,你们赶紧来告诉我。"
  "哎,那我和二哥出去走走,一会儿再过来。"伍子华把满眼通红的伍子英拉走了。柳冉看著离去的伍子英眉头紧锁,这半年王府里的一些消息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范伍氏这时候又开口:"子昂这一去凤鸣国就是半年多,子华又常常不回家,若非府里有子英在我这老婆子和双儿还真不知该怎麽打理这一大家子人。子昂走的时候把双儿托付给了子英,让他好生照看嫂子,子英可是比他大哥都盼著这个侄子出生呢。"
  柳冉脸上立刻染上笑,道:"王爷太忙,常常不在家,子英虽说话少了些,可有他在府里老妇人和王妃遇著什麽事也好办。"
  "是啊。"范伍氏欣慰地说,"这半年幸亏有子英,不然就我这老婆子,双儿又有孕在身,府里还真要乱了。"
  这几句话把柳冉心里的不安轻描淡写地消除了。谁不知道伍子昂极孝顺他这个姑奶奶,既然范伍氏不曾把柳双和伍子英之间过於的亲近放在心上,那伍子昂更不会放在心上。想到柳家自从和王府成为亲家後得到的实惠,柳冉是断不会允许女儿做出有损门风的事的。伍子昂快回来了,只要女儿能生个儿子,今後柳家与王府的关系会更为紧密,也许不消几年柳家就是权倾朝野的大家了。
  打著自己的小算盘,柳冉面上焦急地不时朝屋外张望,他不是不心疼女儿,只是和柳家全族的荣华富贵相比,女儿这一点痛算不得什麽。
  拉著二哥出来,伍子华把二哥带到了自己的屋里,挥退婢女,伍子华忍不住说:"二哥,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嫂生孩子呢。"
  伍子英的下颚瞬间紧绷,抿紧嘴不说话。
  伍子华压下心慌,又道:"人言可畏,就算不为了大嫂为了大哥你也不能这样。刚刚柳冉就在屋里,你这样子心急岂不是让他多心吗?大哥半年都不在府里了,之前你常陪著大嫂,已经有闲言碎语传出来了。大哥回来後朝中的事,家里的事又是一摊子,咱们做兄弟的可不能总拖他後腿。"
  伍子英的拳头又紧了紧,木然地点点头。
  伍子华拍拍二哥的肩,低声道:"不管什麽事大哥心里自有打算,二哥,你就算是著急这面子上也不能露出半分。咱自家人看了没什麽,可让外人看了没什麽也成了有什麽。更别说不知多少人盯著王府盯著大哥呢。"
  伍子英又是点了点头,他搓了搓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伍子华见状稍稍松了口气,道:"咱俩就别过去了,我派人去守著,按时送消息过来。"
  伍子英仰头对站在他面前的人真心地说:"谢谢你,三弟。"
  伍子华笑道:"兄弟之间说什麽谢。大哥是肯定赶不上孩子出来了,府里现在就属你最大,等会孩子出来了你这个做二叔的得准备红包呢。"
  伍子英的眼神微闪,二叔……深吸了口气,他脸上带了不明显的笑以及期待。"我早就准备好了,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疼他。"
  "那肯定啊,这可是咱伍家的第一个孩子呢。"伍子华在心里说:大哥,你快点回来吧。
  兄弟两人坐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心思全在无心居那边。得了命令的小厮不停地两头跑随时告诉二位爷王妃娘娘的情况。就在子时的更声敲响後没多久,小厮苍苍惶惶地跑了过来大喊:"二爷!三爷!产婆说脐带可能缠住了孩子的脖子,孩子出不来,娘娘和孩子都危险!"
  "什麽?!"
  两人推开小厮拔腿就跑,伍子英的脑袋瞬间炸开,他什麽都听不到了。
  没多久,宫里也得到了消息,盘腿坐在佛堂里的秦歌急忙起身,紧接著脑袋一晕重重摔在了地上。听到动静的温桂赶紧拉开门,见皇上摔在地上他冲了过去。
  "皇上!您怎麽了?!"
  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之前又跪了好几个时辰的秦歌顾不上自己,抓著温桂就说:"你亲自去王府!告诉御医,必须保住孩子和柳双!"
  "皇上,奴才去叫御医,您可摔著了?"
  "快去!"
  "是!奴才这就去!"
  温桂压下眼里的酸涩转身就跑。秦歌坐在地上等著脑中的眩晕过去後快速爬起来出了佛堂。
  "皇上!皇上!"去而复返的温桂高喊著跑了回来,脸上带著惊喜,气喘连连地说,"皇上!荣家父子回来了!在宫外候著求见皇上呢!"天无绝人之路啊!
  "传朕的旨!让他们即刻前往梁王府,不管用什麽法子,必须保下孩子和梁王妃!"
  "是!"
  温桂使出自己吃奶的劲拔腿狂奔,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跑得这麽快过。
  梁王府内,范伍氏和柳双的娘已经哭成了一片,伍子华死死抓著二哥不让他进去,并不停地在身後小声说:"二哥!你不能进去!那是大哥的卧房!那是大嫂!"若是之前有所怀疑,现在则是肯定了。
  伍子英的喉咙里是痛苦的呜鸣,那是他的女人!正在生孩子的是他的双儿!他的孩子和女人性命危险他却连见一面都不行!
  看看左右的人都在安抚姑奶奶和柳夫人,伍子华使出蛮力把二哥拖出了院子,低吼:"二哥!你要是这麽冲进去不是想逼死大嫂吗?!"
  伍子英猛地抬头,唇角发颤,青白的脸色蒙上了一层死气。伍子华的脑子飞快地转著,他小声说:"二哥,给我一个你的信物,我让人带进去给大嫂。你一定要沈住气!"
  伍子英"嘶嘶"地低鸣,嘴也被自己咬破了,似乎没有听到伍子华的话,心已经随著柳双快要逝去。
  "二哥!"
  伍子华低吼,唤回了伍子英的一点神智。
  "二哥,给我一样你的信物,我想办法给你送进去。"
  伍子英的唇又是一阵颤抖,似乎是明白过来了,他慌慌张张地在身上摸索,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荷包塞到伍子华的手里颤声说:"这个!把这个交给双儿,我在外头,我一直在外头……在外头……陪她。"
  伍子华的心直直往下沈,他什麽都没有说只是把二哥拖到了角落里交代道:"二哥,你就在这里守著,不要进去。"
  伍子英点点头,缩了缩身子,不让人看到他。
  看著二哥这个模样,伍子华鼻头发酸。握紧了荷包,他快步进了院子。伍子英缓缓蹲下,即使在这里他也能听到柳双的惨叫,他狠狠抓著自己的头发,无声地痛哭。
  伍子华站在院子里想著找谁把这个荷包送进去,屋内的情况很危急,进进出出的婢女们各个脸色惨白。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伍子华必须找一个嘴巴紧的人,可他哪里知道这些婢女谁的嘴巴紧,而且他跟大嫂身边的贴身婢女也不熟。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两位御医带著皇上的手谕来到了王府。
  刚刚回京还带著长途跋涉後的风霜的荣氏父子已经得知王妃的情况了,和两人一起来的还有荣丘的媳妇。把手谕亮出来後,荣丘二话不说地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了,然後道:"我要进去。"
  "荣太医,这万万使不得!"柳冉第一个不同意。
  范伍氏则问:"荣太医,您有把握吗?"
  "我不会碰王妃娘娘,我蒙了眼睛也看不到。我给王妃娘娘摸著脉,由我内人给王妃娘娘施针,不能再拖了!"
  "姑奶奶!让荣太医进去吧!"在外头听了消息的伍子英再也忍不住喊道。
  范伍氏当机立断:"老身把王妃和孩子的命交给荣太医了。"
  "谢老太太。"荣丘点点头,他媳妇扶著他进了主屋。柳冉虽然不愿意,但荣丘蒙了眼睛,又想到时他媳妇施针,也就不说什麽了,只是很有深意地看了几眼伍子英。伍子英咬著牙关,在荣丘进去後他便出了院子,继续在角落蹲著等消息。
  沈溺:第七十九章
  "哇啊……"
  并不十分嘹亮的婴儿啼哭给梁王府紧张的夜晚瞬间带来了喜气。里衣完全被冷汗浸湿的伍子英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院子里头跑。额头上满是汗水的产婆第一时间出来报喜。
  "恭喜老夫人,恭喜大人,王妃娘娘生了个千金,母女均安。"
  "哎呦!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等了一晚上的范伍氏脚下一软就坐在了椅子上,连连向天上的神灵感谢。
  伍子英的眼泪险些就飙了出来,他急忙低下头。伍子华也著实松了口气,伸手揽住二哥的肩膀说:"呼,太好了,这下大哥回来可以交代了。"
  "好,好。"柳冉一脸的喜色可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失望,怎麽是个丫头。
  产婆报了喜之後就又进去了,蒙著眼睛的荣丘被人扶了出来。他刚摘下眼睛上的帕子,一人就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荣太医,谢谢你。"
  "哎呀,二爷这可使不得。"
  荣丘急忙去扶伍子英,伍子华惊愣过後也赶紧去扶。
  范老太太这时候出声:"荣太医,您真是妙手回春,老身谢谢您和夫人对我伍家的大恩。"
  "老夫人快别这麽说,我只是尽了我的本分。"荣丘躬身回礼,"若要谢的话老夫人就谢皇上吧,是皇上得知王妃娘娘情况危急後命我速速赶来。"
  范伍氏立刻跪下,屋内的人也纷纷跪下,众人朝皇宫的方向磕头。
  等著荣夫人为王妃娘娘做完最後的事宜,荣丘就和父亲回宫复命了。床上,经历了生死的柳双昏昏然地闭著眼睛。生了女儿的她也微微有些失望,但手心里那紧紧攥著的荷包又让她多了几分幸福,那人一定急坏了吧。想著荣夫人进来的时候什麽都没说地在她手里塞了个荷包,柳双很是感激,若荣夫人多说一句的话定会惹来不小的麻烦吧。心里乱乱的,疲惫至极的柳双睡了,不知道有个人躲在屋角守著她。
  ……
  "皇上,您今天一天都没吃什麽,奴才,给您传膳吧。"
  东暖阁内,温桂小心翼翼地说,心里也是分外的难受。皇上在佛堂里求了一天,可王妃生下的却是个丫头,皇上能不难受麽。
  秦歌站在窗边不做声,温桂看不到皇上的脸,想了想他轻声退了出去,朝守在外的阎日点点头,阎日无声地离开了东暖阁,亲自去御膳房给皇上拿吃的。
  开著窗,任深夜的冷风吹入,秦歌的心情格外低落。千盼晚盼,柳双生下的却是个女儿,他的失望难以对人道。想著远离京城的伍子昂,秦歌心里更是堵得慌。子昂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怕会更失望,这也意味著子昂必须继续和那个女人同床直到她生下儿子。
  "砰!"狠狠地一锤窗台,秦歌从未如此无力过。若他能生,若他能生他与子昂何须受制於柳双的肚皮!又是狠狠地锤了一下窗台,秦歌纵使无力,纵使愤怒却也不能把心中的无明业火发泄出来。梁王妃成产的当天晚上皇上在东暖阁龙颜大怒,风声传了出去朝臣们会怎麽想秦歌不用猜也知道。而且,他不仅不能生气,还要赏赐,给足梁王府的面子。
  不停地深呼吸,秦歌硬生生把心里的那股子窝囊气咽了下去,可胃里却像吞了块石头,异常难受又吐不出来。
  "皇上,奴才斗胆给您拿了燕窝粥,您好歹吃上一点儿。"外头,温桂带著安抚地说。
  "进来吧。"
  秦歌关上窗户,掩去自己脸上的无力与失望。
  "放那儿吧,朕一会儿吃。"
  温桂把碗放到了桌上,也不劝说。皇上心里不舒服,这时候勉强吃了东西对身子反倒不好。偷瞄一眼皇上的脸色,温桂斟酌地提醒:"皇上,王爷怕是不日就收到消息了。"
  秦歌的心一紧,又吐了口气,哑声道:"你说的是……"沈吟了片刻,他提笔,"叫阎日来。"
  "是。"
  ※
  笔锋不停地给伍子昂写了封信,秦歌让阎日派人暗中送去。这一晚,秦歌一夜无眠,冷静了一个晚上,他也想通了。他和伍子昂不可能像正常的夫妻那样生活,与其生闷气不如不去想伍子昂和柳双之间的事情,只要柳双能生下一个男孩儿,伍子昂要与她同床的事他可以不在乎。
  这一晚上,秦歌都在宽慰自己,他压根不曾想过自己和哪个女人有个孩子。他的身子早在和伍子昂有了肌肤之亲後就不会再给任何人碰。天亮了,秦歌让温桂在他脸上抹了些脂粉,以掩饰他一夜无眠的苍白与眼周的阴影。
  一大早进宫的路上,柳冉就收到了官员们的祝贺,祝他喜得外孙女。柳冉笑著接受,心里却暗暗叹气,怎麽就不是个儿子呢?梁王妃生孩子牵动的不只有宫里,还有满朝的官员们。一个月後的满月酒他们该作何表示就看今天皇上的表示了。皇上命令御医为梁王妃接生,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殊荣。虽然朝中重臣们或多或少都受到过皇上的恩泽,但和梁王一比,那就不值一提了。
  朝议时,秦歌冷峻严肃地听取诸位大臣的奏报。半年来,新税的实施情况并不理想,与大臣们商议後,秦歌下了几道圣旨,把几个州县的官员们进行互调,责令新税实施不佳的地方限期完成。还有就是派官员到去年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县去查看情况。等等朝中琐事商议完之後,秦歌的面色整了整,口气和缓地说:"昨夜梁王妃诞下千金,朕在这里恭喜柳卿了。"
  "臣谢恩。"柳冉急忙跪下,"若不是皇上派去的荣太医医术高明,王妃娘娘和孩子怕就不保了,臣谢皇上救命之恩。"
  "爱卿快快请起。"秦歌慢慢道,"这是老天的意思,若荣丘父子那时候没有回来,朕也是没办法的。朕听荣丘说梁王妃这回元气大伤,朕特赐些补身之物给王妃,梁王赶不及回京,你要多照顾著王府的一家老小。"
  "臣领旨,臣谢皇上救命之恩,臣谢皇上赏赐之恩。"
  柳冉的眉眼都是欢喜,大臣们的各个嫉妒地瞅著他,巴不得自己的女儿能嫁到梁王府去从此家族兴旺,富贵无边。
  "若无事就退了吧,柳卿怕也没有心思上朝,朕特准你这两日不用上朝。"
  "臣不敢,臣已经得了皇上的恩赐哪里还能恃宠而骄。臣明日还是准时上朝。"
  秦歌也不勉强,本就是做给人看的。众大臣们极有眼色地高呼退下,柳冉出了东暖阁後眼角的皱纹都深了许多,笑的。
  "柳尚书,恭喜啊。"
  "呵呵,同喜同喜。"
  "恭喜啊,尚书大人。"
  "哈哈……"
  听著外面传来的柳冉的笑声,秦歌冷著脸,若非有良好的自制力,他一定会把柳冉打二十板子,那笑声听得太刺耳。
  ※
  凤鸣王宫,向来不待见两个儿子的凤鸣王派人把二儿子何乐传进了宫里。何乐一听父王召见他,不禁惊喜万分。梳洗打扮了一番之後匆匆进了宫。
  进了天芳苑,没有看到何欢,屋里只有父王和总管太监申木,何乐压著心中的欢腾,恭恭敬敬给父王行了礼後,问:"父王召孩儿进宫有何事吩咐?"
  凤鸣王看了眼何乐嘴角满是期待的笑,垂眸,眼里闪过厌恶。他轻咳了两声,申木双手从桌上拿了一封信送了过去。何乐的脸上浮现疑惑,他快速把信打开,看完後他的脸色变了,眼里也闪过阴鸷。
  "父王从不管你们与何人来往,但这个张清则你把他送回大东去。凤鸣刚刚与大东结盟,你府上就私藏大东的要犯,简直是糊涂。大东皇帝写信询问父王,父王都不知道该怎麽回复。"
  何乐禁捏著那封信,怒火翻腾地问:"父王找儿臣前来为的就是这个?"
  "你以为呢?"凤鸣王冷冷地看过去。
  何乐的下颚紧绷,他咬牙回道:"父王刚不是说了不管儿臣与何人来往吗?张清则是大东的要犯却是儿臣的朋友!大东要捉拿他还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凤鸣与大东结盟是父皇的意思,儿臣可没有同意。大东要抓人尽管来抓,儿臣绝不会把他送回去!"
  "放肆!"凤鸣王从踏上坐了起来,一脸的怒容却只使他看起来更加的美豔。
  何乐上前两步:"父王只管回信给大东的皇帝,就说人在儿臣府上,儿臣不交,让他们自己来抓人吧。"没有外人在,何乐根本不在乎父王的怒火。
  "你再上前一步寡人就废了你。"凤鸣王始终苍白的脸上是不容人亵渎的冷厉。何乐看在眼里却更是怒火翻腾。
  "申公公,你出去。"何乐撕了信。
  申木挡在凤鸣王面前:"二殿下,你要做什麽?"
  "申公公听不明白吗?本王叫你出去!"
  "申木,你退下。"
  凤鸣王出声,申木惊慌地看过去:"陛下!"
  凤鸣王冷冷一笑:"他是寡人的儿子,难道还会弑君不成?寡人倒想看看他要做什麽。"申木看看凤鸣王,再看看面色不善的何乐,咬咬牙,退下了。
  门一关上,何乐就扑到了凤鸣王的身上强吻,刀光闪过,只听嘶的一声,何乐起身踉跄地後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的血红。
  手里拿著匕首,凤鸣王咳了几声更冷地说:"寡人叫你们得逞过一回,便不会有第二回。何乐,告诉何愁,寡人就是死你们也别想碰寡人。上回寡人就当被两头畜生给咬了,寡人杀不死你们,杀死自己却不成问题。"
  "为什麽!"何乐的脸都扭曲了,"你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的!我们不是你的儿子,不是!为什麽!你还在替他守身吗?他都已经死了!为什麽你心里只有何欢没有我们!"
  凤鸣王握紧匕首,讥嘲地说:"欢儿可不是你们这两只畜生。滚!"
  气急败坏的何愁狠狠地看了凤鸣王一会儿,转身走了。出了门之後,他仰天长啸了一声,带著满腹的不甘离开了王宫。
  "陛下!"申木冲了进来,凤鸣王手里的匕首掉了,猛烈咳嗽了起来。
  "陛下!"申木慌张地扶起凤鸣王,心下大惊,"陛下!您咳血了!"
  "不许声张!"握紧申木的手,凤鸣王连连气喘,"快了,就快了,申木,一切照计划进行。"
  "陛下……"申木哭著点头。
  回到府邸的何乐在书房里大发雷霆,把书房里能砸的都砸了。在他发泄完後,一人从暗处走了出来,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砚台、毛笔。
  "大东皇帝知道你在本王这里。"
  那人微愣,却也仅是微愣。他站起来淡淡道:"二殿下把我交出去吧。我当初报出自己的姓名就不曾想过会安生。"
  "不,本王已经和父王闹僵了,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
  张清则挑眉,异常英俊的脸上若不是带著不苟言笑的正经,绝对会让人忍不住对他出手。只是他的声音却与他的容貌极为不搭,好似一条蛇在人身上缓缓爬过。
  何乐冷冷地说:"本王留下你可不是要养个废物。"
  张清则又挑挑眉:"我知道殿下您想要什麽,我会尽全力帮助殿下。"
  "时间,本王要一个时间。"
  "最多一年。"
  "好!"
  ※
  把手里的信揉成纸团扔进炭火盆里,伍子昂两手捂住脸,不吭声。柳双生了……是个女孩儿……耳边又响起那位行脚僧人对他说过的话,伍子昂的心窝阵阵酸痛。秦歌一定很失望吧,他可以想见那人会有多难过。这个结果伍子昂一早就接受了一半,此时更多的是对秦歌的心疼。可是有些事他又不能和秦歌说,尤其是这个时候。
  "王爷,您的信。"黑暗中,有人出声,一封信落在了伍子昂的手上。一看信封封口的那块印泥,伍子昂赶紧打开,那是一人专用的印泥。
  子昂:
  想必你这个时候已经收到了消息。乍闻柳双生下的是个女孩儿,我满心失望与无奈。可是一想到你,我心里便没有那麽难受了。孩子总会有的,就是要委屈你了。
  子昂,你与柳双的事我今後不会再过问,我知你的心便足够。你身上的担子已经够多,若不是我不愿意,子嗣的事本是我该烦恼的。
  子昂,回来吧,我已经忘了你身上是什麽味道了。
  没有署名,伍子昂却看得眼眶发热。那人在难过的时候还想著宽慰他,那人从不曾在信上说过什麽"想你"之类的话,可这最後一句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想他了。
  "我也快要不记得你身上的味道了。"喃喃低语,伍子昂不舍地把信烧掉。当信变成了灰烬後,他站了起来。
  "来人,去把张副将叫来。"
  "是!"
  很快,张副将来了,伍子昂一脸欣喜地说:"张副将,我刚刚收到京里的消息,王妃生了。"
  "恭喜王爷!"
  "呵呵,我现在可是等不及要回去。这样,你带队照我们原定的安排回京,我一个人先行回京。此事不要张扬,免得人家说我不够稳重。"
  "王爷哪里的话。王爷只管先行回去,属下明白的。"
  "好。我今晚连夜就走。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有事要去办。"
  "属下明白。"
  张副将走後,伍子昂快速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带著一直跟著他的几名阎罗殿的小鬼匆匆离开了。他要尽快回京,回京见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
  呼,不要奸笑
  沈溺:第八十章
  梁王喜得千金,虽然梁王至今还未回京,可各处送来的贺礼已经络绎不绝地候在了王府的门口。王妃在做月子,伍子英和伍子华又不能替大哥做决定,范伍氏生怕那份贺礼收的不对给伍子昂惹麻烦,命管家伍玄以王爷不在府为由不便收受贺礼,把前来送礼的人都挡在了门外。可即便是如此,送礼的人也不气馁,王府送不进去那柳府总送得进去吧。这才不过半个月,柳府的门槛就快被送礼的人给踩平了,柳冉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趁这个机会他可是和朝中大员,尤其是内阁的几位重臣们拉上了关系呢。
  相较於柳府的热闹,梁王府却是十分安宁。府里多了一位小主子,仆从们走路的脚步都轻了许多。范伍氏特地从梁州请来两位有经验的嬷嬷伺候柳双月子,奶娘也是个憨厚少言的人。伍子昂不在,范伍氏更是比平时多了几分仔细。也因此在听到柳府这阵子异常喜庆之後,她不时皱皱眉头,但什麽都没有说。
  刚回府的伍子英回屋换了衣裳後就直奔无心居。刚进了院子,柳双的贴身婢女娟子正好出来,一看到他,娟子脸上闪过忧虑,然後福身行礼:"二爷。"
  "大嫂她身子如何?"伍子英忍著进去探望的冲动。
  "娘娘一切安好,谢二爷您记挂。"
  伍子英朝柳双的卧房处看了一眼,道:"我想看看囡囡。"
  "小姐在奶娘那里。"
  "啊。"
  又看了一眼,伍子英出了无心居到相邻的院子去看女儿。他已经给女儿想好了名字,只等大哥回来了。因为伍子昂不在,所以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名字,乳名也暂时叫囡囡。
  进了奶娘的屋子,伍子英一眼就看到了睡在小床里的孩子,他的眼眶又一次忍不住地湿润了。奶娘已经习惯了二爷每天来看小姐,不做声地退到一旁。
  走到小床边,伍子英蹲下,贪婪地看著女儿的睡颜,虽然孩子的脸还没完全张开,但仍可看出女儿长得像自己,尤其是鼻子。伍子英忍不住傻笑,人家说了,女儿像爹会有福气。
  柳双的屋内,在两位嬷嬷出去後,她低声问:"娟子,刚刚可是二爷来过了?"
  "嗯,二爷问娘娘您身子好些们,奴婢说您好些了,二爷就说去看小姐。"娟子说完不安地看看小姐嘴角的笑,小声道,"小姐,二爷对您是不是……"
  "不许胡说!"
  娟子立刻闭了嘴。
  柳双垂眸道:"二爷是得了王爷的嘱咐,要照顾我和孩子。二爷木讷老实,你这样胡说八道他今後在府里怎麽待下去,我又怎麽待下去。"
  "娘娘,奴婢多嘴,奴婢绝对不会乱说一个字。"娟子跪下,心里却更加害怕,府里已经有风声了。
  柳双又岂会不知道这些,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幽幽道:"娟子,我累了,睡一会儿,别让人来烦我。"
  "是。"娟子起身出去了。
  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荷包,柳双的眼圈红了。她把荷包贴在自己的心口,心中是满满的思念。明明知道你在何处,即使仅隔著一道门帘,却是不得见,不能见。
  ※
  是夜,又陷入忙碌中的秦歌埋首於一堆堆的奏折中。拜这位年强皇帝的勤勉,大东的百姓们在新皇登基以来的四年中日子越过越好。咏春宴上脱颖而出的才子们也在各自的位置上作出了佳绩,尤其是伍子昂极力推荐的梁州七贤等人,所辖之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而咏春宴过後的又一个影响就是梁王伍子昂的名声越来越响亮,甚至传出了贤王的美誉,这是秦歌乐於见到的,当然也是其他人不乐於看到的。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了。"
  温桂第三次忍不住出声。
  秦歌笔下不停地说:"过几日子昂便回来了,朕这阵子忙一点儿,等他回来了才有时间同他喝酒。"
  温桂劝说的话刚到嘴边立刻咽了回去,转而道:"皇上,要不奴才去把小院收拾收拾?"
  秦歌微愣,然後嘴角挂上一抹不明显的笑,停下笔说:"你倒是激灵。也好。在宫里总是诸多不便。你给孔谡辉去封信,问问他何时回来。"
  "奴才昨天已经写信去问了,奴才想著王爷回来後皇上怕不会愿意阎日在外守著。"出去了一趟的温桂更谨慎,想得也更周全了。
  秦歌眼里浮现赞赏,道:"你现在比以前机灵了不少,让朕省了不少心。"
  温桂赧然地说:"那是奴才以前不懂事,奴才也该长进了。"
  秦歌放下笔,捏捏酸困的肩膀,说:"朕有点儿饿了,叫御膳房给朕煮碗汤面。"
  "哎!奴才这就去!"一听皇上要吃宵夜,温桂那股子高兴劲好像捡到了宝贝一样。
  在温桂走後,秦歌揉揉不停刺痛的额角,自从柳双生了女儿之後他一直都睡不好,对伍子昂的思念也因为这件事而不受控制,只要闭上眼睛,心底的思念就快要淹没了他,他唯有忙碌才能减轻一点点相思之苦。
  爱,竟是这般的痛苦。曾经没有相爱的时候,他还能忍住不见那人,忍住冷淡面对那人;可在相爱之後,这孤独的夜他却是比以往更难熬了。即使蜷缩著身体一整夜,身旁少了一人被窝里始终是令人发抖的冰凉。
  好想他,好想他,想得恨不得不顾一切出宫去找他。每天盯著大东的地图猜测他可能到了哪里,板著指头算著他还有多久才能回来。一天天,一时时,一刻刻,只觉得时间怎麽过得这麽慢。支著头思念了许久,秦歌甩甩脑袋,把晃得人眼睛难受的烛芯剪短了一截,重新埋首於奏折中。
  京城的城门上,巡防的侍卫们警戒地观察著四周。自从发生了皇上遇刺的事情後,京城加强了守备。太阳一落山城门就要关闭城门,并且要对进入京城人实行严查,以防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作为京城守备官,关渡并不需要在外巡逻。但是一个时辰前他接到一封迷信,令他不得不亲自在寒风天里在城墙上站著。
  远远的,传来了马蹄声,关渡心中一紧,对左右副将说:"吩咐下去,一会儿来了人不要声张,我先看看是谁。"
  "是!"
  很快,三匹马来到了城门口,马上的人都穿著披风带著兜帽看不清楚人脸。关渡探头下去,为首的一人举手朝他挥了三下,他不大高兴地撇撇嘴,低声下令:"开门。"
  事先得了命令的守卫们不敢多言,打开了沈重的城门。三人策马进了城,关渡匆匆走下城墙朝那人而去。
  为首的人朝跟随著他的两人打了个手势,那两人先走了,为首的人在关渡走过来後下了马。关渡也没有让人跟著,走到那人跟前看清了那人藏在兜帽下的脸後,他没好气地问:"何事搞得这麽神秘?天很冷你不知道吗?"
  那人低低笑了,小声说:"我有要事需秘密进京,你是守备官,我自然得找你了。半个月後我会带领护送的队伍回京,到时候请你吃酒。"
  关渡趁机勒索:"得去迎凤楼,还得有最好的酒。"
  这人又笑了:"成啊,我只负责掏银子,守备大人想吃什麽尽管点。"
  关渡脸上挂了笑,低声说:"得了,你快走吧。既然半个月後你才回来,这半个月你可得藏好喽。"
  "放心吧。"
  拉紧兜帽,这人上了马,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关渡转身往回走,他的一位副将忍不住小声问:"大人,那人是谁?"
  关渡瞪了他一眼:"想小命不保你就问吧。"
  那人缩了缩脖子。
  ※
  双手捧著热乎乎的碗,秦歌冰冷的手有了一点点知觉。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更何况今年的冬天他觉得比往年都冷。待僵硬的手指可以活动了,秦歌从温桂手上拿过银筷子吃了起来。最近他睡得少,吃得也少,下巴尖了不少,温桂看著似乎挺有胃口的皇上,稍稍安心了些,然後又暗自摇头。王爷回来见到皇上一定会生气的。
  这时候,阎日在外头出声:"温公公。"
  温桂马上走了出去。放下帘子,他小声问:"怎麽了?"
  阎日木愣愣地指了指北屋,温桂皱了眉头,什麽事这麽神秘?掀开棉布帘子,见皇上仍在吃著,他朝北屋走了过去。掀开北屋的门帘,屋内黑灯瞎火的,有什麽?可还不等他看个究竟,他的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温桂张大的嘴还来不及叫出声就被对方捂住了嘴巴。
  "温公公,别出声。"
  当这声熟悉的声音从温桂发麻的头皮传入他的大脑後,温桂脚下一软,拉下对方的手,惊喜地低吼:"王爷!"
  "嘘……"
  朝温桂挤挤眼,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伍子昂嘴唇都干裂了,但他却笑得十分欣喜地说:"不要声张,我回来的事没什麽人知道。我得私下见皇上。"
  温桂忍著激动四下看看,屋内没什麽人,应该是阎日吩咐他们都退下了。温桂小声说:"王爷稍等。"
  "好。"
  放下帘子,温桂走到阎日跟前小声说了几句,阎日点点头出去了,温桂也出去了。
  焦急等了一会儿,温桂回来了,手里捧著一大碗热腾腾的汤面。他吹熄了外间的烛火,朝北屋的方向笑著点了点头,然後捧著汤面进了东暖阁的主屋。伍子昂轻声走了出去,就听到主屋内秦歌问:"怎麽又端来一碗?朕这碗都吃不了。"
  "皇上,您这一晚怕是又不睡了,得多吃些才成。"
  温桂忍著脸上的表情,放下碗,不等皇上说话,就低头退了出去。秦歌放下筷子,瞪著那一大碗足够他吃两顿的汤面,眉心微蹙,温桂出去了一趟冻傻了吗?
  帘子被人掀开又放下了,秦歌冷著脸转头:"朕吃不……"後面的话因为站在门口的一人而消音。秦歌忘了动作,甚至忘了出声,就那麽呆呆地看著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以为是自己这半年的过度相思而出现的幻觉。
  那人对他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然後走到了他的跟前,伸手抱住了他。秦歌只觉得这个梦太真实了,他都能闻到这人身上的风霜。
  "秦歌,我回来了。温桂的那碗汤面是给我准备的。"
  "子……昂?"
  耳边怦怦怦的心跳声是自己的,还是这人的?
  "秦歌,我想死你了……想死你了……"
  紧接著,秦歌的下巴被人抬起,炙热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主动启唇让这人进来,秦歌的脑袋闪过一道光,他猛地伸手紧紧抱住对方,手骨都因为太用力而泛白。多日未剃的胡子刺痛了秦歌光洁的下巴,他却觉得那痛还不够。
  舌尖尝到了血腥,秦歌身子一震用力推开对方。当他看到对方干裂的嘴唇上一道道的血口时,他又用力抱住对方伸出舌头舔吻对方冒著血丝的嘴唇。他的子昂,回来了……
  "咕咕咕……"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两人之间传出,瞬间熄灭了两人间的浓情蜜意。秦歌气喘地抬手抹去伍子昂嘴角的湿润,哑声道:"先把面吃了。"
  "我没筷子。"伍子昂抱著秦歌的手用力。
  秦歌把自己的那双银筷子放过去,唇角勾起:"快吃吧,温桂一定会去烧水,你吃完了泡泡。"
  "好。"放开秦歌,伍子昂脱下披风,秦歌朝里面坐了坐,伍子昂坐到他的身边。秦歌的眸子闪亮,满是欣喜与激动。
  "你吃吧,我已经吃饱了。"
  看了眼秦歌剩了大半的汤面,伍子昂摸上他凹下去的脸颊:"不行,你得吃完了,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瘦了。"
  秦歌按住伍子昂的那只手,轻轻摩挲:"你回来了,我自然会胖起来。"
  忍不住亲了秦歌一口,伍子昂拿过筷子,却捧起了秦歌剩下的那半碗面,挑起一筷子面条大口吃下,他又饿又累,可又极度的亢奋。见到秦歌,身体所有的疲惫似乎也都在逐渐的消失中。看著伍子昂浓密的胡子,眼底的黑影,被寒风吹得干裂的手背,秦歌的心泛著刺痛的幸福。忍不住凑了过去,他从後抱住了伍子昂,贴上那副他极度渴望的身躯,这一刻,心,平静了。
  伍子昂左手握住秦歌搂在他腰上的手,吃面的动作更快了。很快吃完了这半碗,他拿开碗又端过另一碗汤面,转过了身:"我喂你。"
  秦歌脸上带了柔和的笑,即使不饿,他也还是张开了嘴。
  伍子昂的声音因为长途的奔波而异常沙哑地开口:"温桂只给了一双筷子,怕是看出来我想喂你了。"
  秦歌的眼角都染上了笑。吃了几口之後,确实饱了的他摇摇头,伍子昂无奈地叹口气,也不勉强,挑起面条又吃了起来。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干净净,伍子昂放下碗舒服地喘了喘,一只手适时地为他递上一块锦帕,他毫不客气地接过擦了嘴。
  温桂似乎有透视眼,他时机刚刚好地在外头出声:"皇上,热水备好了。皇上想在哪儿洗?"
  伍子昂眼里是和秦歌相同的意思,秦歌推了推伍子昂,伍子昂下了炕,秦歌道:"在仁心堂吧,朕今晚在那边就寝。"
  "是。"
  伍子昂低头在秦歌嘴上亲了口,满含欲望地说:"别让我等太久。"
  秦歌又推了推他,下了炕。伍子昂笑呵呵地拿起自己的披风,打开暗道的门进了暗道。深吸几口气,秦歌把还没有批完的奏折堆到一起。
  "温桂。"
  "奴才在。"
  "把这些奏折全部拿到麒麟阁去,就说朕身子不适。明早你让荣丘到仁心堂去。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朕头痛欲裂。"
  "奴才知道了。"温桂说著给皇上穿鞋,套上棉袍。
  让温桂和阎日搀扶著自己出了东暖阁,秦歌脚步匆匆地赶往仁心堂,心早他一步飞了过去。
  ────
  好吧,我承认我怕写H,=。=,呃……两人的H我一笔带过去行不,别PIA我
  沈溺:第八十一章
  浴桶内,身体极度疲惫的伍子昂泡在里面,身後,年轻的帝王仅穿著明黄色的里衣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低头与他深吻。热气氤氲中,伍子昂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脑袋却重重的,有点晕有点醉。当与他纠缠的唇离开後,他听到那人说:"我给你洗头。"
  "别。"
  抓住那人欲离去的双手,他醉态朦胧地亲了亲那青葱十指:"我舍不得。"
  "我想。"年轻的帝王露出一抹从未有过的透著淡淡美豔的笑容,挣脱出来,抽掉了伍子昂发髻上的簪子。
  沈溺在那抹笑中,彻底醉了的伍子昂半合著眼睛,朦胧中,他听到了水声,感觉到有人把他的头发轻柔地散开,不一会儿,温暖的热水缓缓地洒在了他的头皮上,淋湿了他的头发。
  "秦歌……秦歌……"
  伍子昂不知道是自己喊出来的,还是在心里念著。黑影罩下,微凉的唇贴在了的他的嘴上,他想也不想地张嘴含住,汲取他最渴望的甘露之一。对方与他轻柔地吻著,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鼻端飘来皂荚的味道,嘴上的温凉离开了,伍子昂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一双他这辈子都无法从其中挣脱的眸子,这双眸子只会令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而他,一点拔出来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闭上眼睛。"
  伍子昂闭上了,好似痴了似的低低喊著:"秦歌……秦歌……"
  秦歌手上的动作很轻,很慢,眉心微微蹙著。他从这一声声低唤中听出这个男人在遥远的凤鸣,在独自一人时就是这麽唤著他的。这个男人……是他所有的爱恋与温暖。
  第一次服侍人的秦歌做得并不好,但他是用他的心在给伍子昂洗头。当十指在伍子昂的头皮上磨蹭时,伍子昂的眼角滑下一滴水珠。秦歌看到了,他低头舔去了那滴水珠,低低说:"孩子,还会有的。"
  伍子昂的喉结动了动:"是我,无能。"
  "你是在嘲笑朕吗?"秦歌的声音沈了几分,手上的力道也重了,"是朕不愿意与女人亲近,是朕,把子嗣的事情强压在了你的身上,这不过都是朕的任性。"
  伍子昂睁开眼睛,刚刚那一点儿忧郁瞬间消失了,他微微一笑:"皇上难得任性一回,我这个皇上唯一的宠臣哪能不由著皇上。"
  见他无事了,秦歌撤了手上的力道继续给伍子昂洗头……骂了一句:"泼皮。"伍子昂脸上的笑加深,重新闭上眼睛,安安稳稳地享受皇上的伺候。
  一瓢瓢热水淋在头上,伍子昂内心的烦乱也被这一瓢瓢的水给暂时冲走了。在秦歌给他擦头发的时候,他按住秦歌的手:"我自己来。"
  秦歌没有勉强,往浴桶里加了热水後,他卷起袖子伸进水中,握住了伍子昂腿间软垂的阳物,脸上却带著寒霜。伍子昂擦头的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问:"怎麽了?"他怎麽觉得很危险?
  "听说凤鸣的那两位王子送了你两位美婢,你还跟她们睡了一夜?"秦歌握著的手用力。
  伍子昂瞬间坐了起来按住秦歌的手,讨饶:"我哪敢乱来,只是不好推就收下了。那晚我趁她们睡著的时候点了她们的睡穴,然後在椅子上窝了一晚。我这小兄弟只认一个人,对谁都提不起兴致,你放心就是。"
  秦歌松开手,站直,冷冷地丢下一句:"朕在床上等你。"然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伍子昂还在想著怎麽劝说秦歌,哪只这人却严肃地丢下这麽一句极度挑逗的话,伍子昂只觉鼻子一热,他赶紧仰起头捏住鼻梁。一手摸过布巾快速擦洗身体,让皇上等急了他今後可别想再上床了。
  ※
  当伍子昂用最短的时间洗干净之後,他在腰间围了块大不巾就出了与卧房相邻的浴间。外头没人,他也不怕丢脸。略显急切地掀开帘子,绕过屏风,看到敞著衣襟露出完美的锁骨与半个胸膛,半坐在床上却面容冷峻的帝王,伍子昂的鼻子又是一热。这样的场面简直就是挑战他身为男人的极限!
  快步走到床边,撤掉腰间的束缚,伍子昂一把掀开盖在秦歌身上的被子,猴急地扑了上去。刚洗完还散著热气的身子碰到秦歌略显冰凉的胸膛,伍子昂体内的欲火噌得窜了上来。这世间最不可亵渎的人是他的!是他的!
  啃咬著秦歌的脖子,粗糙的大手在那细腻的胸膛上肆虐,伍子昂粗声说:"我忍不住了,我现在就要!"
  秦歌的回答时捧住他的脸,张开双腿,夹住他的腰。
  "吼!"
  好像吃了毒药般剧烈地粗喘著,伍子昂略显粗暴地扯下秦歌的裤子,分开他的双腿。双臂因为过度的急切而青筋暴突,当伍子昂把秦歌的双腿架在肩上准备为他润滑的时候,食指刚刚探入其中的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那温暖的甬道湿湿滑滑,软软嫩嫩,就像是已经润滑好了!伍子昂的双眸为这样的猜测圆睁,下一刻他的身子就被人双手揽了过去。诱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还有时间为朕做前戏吗?"
  "今晚你别想睡了!"
  低吼一声,伍子昂扶住自己快憋爆掉的欲望一鼓作气地冲进了他夜夜渴望的销魂之地。不是没有听到秦歌的闷哼,不是没有察觉到娇嫩的甬道发出的不满,但是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狰狞的阳物冲进去後不待停留,迅速撤了回来,然後又一鼓作气地冲进去。年轻的帝王因为这样的鲁莽而蹙起了眉头,那样的隐忍看在臣子的眼里只会激出他更深的欲望。被欲望熏蒸的通红双眼放肆地盯著那张俊美的容颜,不放过任何一处因为他的举动而出现的细微变化,伍子昂的腰部失控地前後抽动。
  十几下之後,秦歌的眉心越来越紧,咬著唇的贝齿松开了,他的呻吟由低变高,脸上的血色也越来越明显。他的眼神同样没有离开伍子昂,同样要把自己带给对方的欢愉牢牢地记在心底。
  "秦歌……秦歌……我的,我的……"
  "嗯……我……嗯唔……啊……"
  "谁也不能……谁也不能……"
  "子昂……子昂……啊啊……"
  他的,是他的,这人是他的……除了他之外,谁都不能再看到这人的媚态,谁都不能再听到这人的欢愉,这些都是他的!
  双手扣紧秦歌的腰,把他的一切收入眼底,伍子昂狠狠顶入秦歌的身体,残忍地撕开他的娇嫩,用他最坚硬的部位让对方记住他的味道,他的感觉。一下,一下,娇嫩的肠道经不起这样的折磨,放弃了抵抗。当秦歌失身地大叫一声把无数人贪恋的龙精喷射在伍子昂的腹部时,伍子昂把自己的白浊一滴不剩地全部射入了秦歌滚烫的体内。
  当战栗过後,伍子昂伏下身子,轻吻气喘的人,沙哑地说:"秦歌,给我,生儿子吧。"
  双眸瞪大,秦歌的身子微微颤抖。
  "秦歌,给我生儿子吧。"
  依然埋在体内的恶棍缓缓抽动。
  眼角无法自抑地滑下泪水,秦歌勾唇:"好。"
  "秦歌,给我生儿子,生儿子……"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即使我的命中有子,我也没有办法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好。"
  泪一滴滴地滚下,秦歌抱紧伍子昂双脚缠紧他的腰,主动送上自己。
  "秦歌……秦歌……我爱你,我爱你……"
  "子昂……"
  "生儿子,生儿子,我要你的儿子,我要你的,只想要你的……"
  "好……好……子昂……啊啊啊……子昂……"
  激烈交合中的两人好似两只受伤的野兽,强烈地索求对方身体的味道。两人的精华混合在一起,两人的泪混合在一起。缠绵地拥吻,大力地抽插,不加掩饰的叫声,把心中所有的苦闷全数地发泄出来。
  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帝王和臣子,只是相爱的两个男人,只是……暂时忘记了世俗无奈的爱人。
  "秦歌,给我生儿子吧……我们的儿子,叫嘉佑……秦嘉佑……"愿上天能降福他与秦歌,能保佑他们相伴到老。
  "好……"
  "小名儿就叫……子君。"
  子:子昂,君:秦歌,是他们的孩子。
  "唔嗯……好……"
  纠缠得更深一点吧,让子昂的男精在我的体内停留,让我为他孕育子嗣……秦歌痴了,他只觉得那一汩汩射入他体内的浓浆会给他带来孩子。他陶醉在这样的期待中,甚至不愿伍子昂离去,生怕他不小心把一滴落在他的体外。
  伍子昂也痴了,他幻想著自己的种子在秦歌的体内发芽,幻想著十个月後,一个孩子会从秦歌的体内出来。
  都痴了的两人这一晚谁也不曾离开过谁,直到秦歌疲惫地睡去,直到伍子昂已经累得无法再勃起了,他才不得不从秦歌的体内退出。用手捂著秦歌的无法闭合的穴口,伍子昂希望自己的精华能在秦歌的体内多待一会儿。他傻傻地笑著,好似听到了有个小娃娃在喊他爹爹。
  沈溺:第八十二章
  一大早刚刚进宫,荣丘就被温桂带到了仁心堂。作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医,荣丘上任的第一天就受到了皇上的特殊对待,虽然太医院内气氛暗涌,他的内心却很平静。这一年多奉皇上旨意在外官诊兼游历,对人情世故他已不再如过去那般仅凭著一腔的热血便不管不顾。圆滑并不表示奸诈,这样不仅可以为皇上效力,也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和家人。等了两个时辰也没有见到皇上,荣丘也不著急,坐在偏厅的火炉边,他一边烤著火一边在脑袋里把自己这一年多在外头的行医心得再回忆一遍。
  正午了,温桂掀帘进了偏厅,说:"荣太医,皇上醒了,召您进去呢。"荣丘立刻敛了心神,起身整整衣摆,跟著温桂走了出去。
  进入卧房,眼角瞟到了半躺在床上的人,荣丘立刻跪下:"臣荣丘叩见吾皇。"要说这一年多来荣丘最大的收获是什麽,就是对这位年轻帝王的沈稳与气魄有了深刻的认识。
  "起来吧。"略哑的声音里透出了几分慵懒。荣丘心下一动,暗道皇上难道真的病了?
  从温桂手上接过热茶,秦歌抿了一口,缓缓开口:"荣丘,朕让你在外历练,你可知是为何?"
  "臣,愚钝。"荣丘弓著身子没有抬头,心跳得有点快。
  秦歌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喝著茶,荣丘等了一会儿,舔舔发干的唇,跪了下来:"皇上命臣在外历练,应是对臣的考验。"
  秦歌出声了:"那你说,朕,为何要考验你?"
  荣丘的身上冒出了冷汗,皇上说话的口吻很淡,很缓,但就是令他不由自主的紧张。帝王的威严,荣丘在这一刻深深体会到了。
  咽了咽嗓子,荣丘道:"臣除了一身医术,别无他能。皇上对臣如此厚爱,也是因为臣的医术能帮到皇上,能为皇上分忧。"
  又是一声轻微的喝茶声,荣丘听到皇上开口了:"这一年多在外头,你比朕初见你时稳重了些,也圆滑了些。"
  "臣,惶恐。"荣丘是真的惶恐了。
  "起来吧。"
  荣丘站了起来,还是没有抬头。刚才进来时的那一瞥他看到皇上仅穿著里衣,他不敢抬头,怕亵渎了圣颜。
  沈默了半晌,见荣丘的手不安地颤动了好几下,秦歌才再次开口:"朕的身边有很多人,每一个人见著朕都会高呼忠心耿耿,荣丘,你,可忠於朕?"
  荣丘又跪下了。
  "朕,可能相信你?"
  荣丘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屋内又是一阵长久的沈默,秦歌看了温桂一眼,温桂走到荣丘跟前双手递过去一张纸。荣丘心中忐忑地接过,却不知该不该打开。
  "打开。"
  荣丘指尖微颤地打开了,纸上写了一副药方,待荣丘看清後,他愣了,冷汗顺著脊背往下淌。
  "这个药方朕用得不大好,你可能配出更好的?不仅好用,还不伤身。"
  荣丘咽了两下嗓子,力图平静地回道:"回皇上,这药方是最普通的方子,臣现在就可重新开一个方子。不会伤身,反而在,在事後对受方的身子有好处。"
  "朕不需要你开方子,朕要你亲自来配。"
  荣丘立刻磕头:"臣一时糊涂,臣三日之内便可把药配好。"
  "起来吧。"
  荣丘双腿发软地站了起来,并把那副方子揉了揉,扔进了不远处的炭火盆里。
  "太医院的医首年纪大了,朕过几日会下旨,你接替他的位子。"
  "皇上,臣,刚刚回京……"
  荣丘的话立刻被秦歌打断:"你若做不到服众,那也不必留在宫里了。朕身边不缺无能之辈。"
  荣丘再一次跪下:"皇上息怒,臣,谢皇上厚恩。"
  "朕这半个月想谢谢,不想见人,你替朕想个借口,不许让人来打扰朕。"
  "臣明白。"
  "药配好之後你交给温桂。"
  "是。"
  秦歌打了个哈欠,道:"朕乏了,你下去吧。"
  "是,臣告退。"
  荣丘一身汗地站了起来,躬身退了出去,自始至终没看清皇上。他一走,得了旨意的温桂便跟了出去,荣丘一出了卧房就被温桂拉到了偏厅,又私下交代了他几件皇上不便开口的事。荣丘一个字都没有多问,领了旨意匆匆出宫配药去了。
  卧房内,一直躲在床脚帐子後面的伍子昂在荣丘走後爬到了秦歌的身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楼上秦歌笑道:"这位荣太医被吓得不清啊。"
  秦歌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淡淡道:"他有著医者的傲气,这一年多我又派他做了不少的事,有些东西他也明白了。不过他没有在朝中摸爬滚打过,没有那麽深的城府。我把他提为太医院的医首,也可免了他今後被打压,顶多被人排挤,他若没那个服众的能耐,我也不会留下他。吃过太多苦的人心机往往重,留在身边终是个隐患。我需要一个绝对忠心的太医,太医院那杆子人早就被朝中的大臣们收买光了。"
  伍子昂轻吻秦歌的脸颊,柔声问:"你那个时候救下他们父子便有这个打算了?"
  "一个深爱自己的妻子,宁愿躲起来也不娶千金小姐的人,朕还是比较欣赏的,何况对方还是倒贴上去的他都不要。"
  "呵呵,"伍子昂爱恋地在秦歌的脸上啄吻,"有这麽个人在也好,我也很担心你的身子,怕你老了会留下什麽毛病。"
  秦歌瞪了他一眼:"既然担心,那你就别碰朕了。"
  伍子昂却是啃上他的脖子咕哝道:"不碰你可不行,我天天吃都吃不够,不碰你不是要饿死麽。"
  "泼皮。"
  "你不就喜欢我这泼皮?"
  "你唔嗯……"
  眯著眼睛,秦歌的"怒骂"在自己的乳首被人隔著里衣含住後变成了低低的呻吟。按住欲脱他裤子的手,秦歌艰难地说:"纵欲,伤身。"他才刚刚穿上衣服没多久。
  伍子昂把他压在了身下,拉开他的衣襟:"你我现在是小别胜新婚,频繁一点儿无碍的。这半个月我就准备赖在床上了。"
  "泼皮。"秦歌的嘴角勾起,摸了上伍子昂满是抓痕的後背。
  "七个多月没碰你了,你肯定积了不少,我得把你榨干了,让你没心思看其他人。"轻松地剥下皇上的裤子,伍子昂放肆地抚摸这副力量与柔软矛盾地结合在一起的身躯。就是摸上一辈子他也不会摸够。
  "这句话应该朕来说吧。"秦歌一个翻身,把伍子昂压在了身下,他就那麽近乎全裸地骑在伍子昂的身上,唯一没有被剥掉的里衣没有任何遮挡的效果,反而完全敞开地勾引著某个好色之徒。
  伍子昂贪婪地用他的眼神一寸寸抚摸秦歌的身体,锁骨上的那几朵红梅是他吮出来的,啊,胸口的那两朵好像不够鲜豔,唔,腰上的怎麽看不到了?噢,肚脐边的那一朵最美。
  光这麽看著实在是不解馋,伍子昂不客气地伸手摸了过去,尤其是在那两颗茱萸的附近,他略显粗糙的大掌揉来揉去,原本就红肿的茱萸微微战栗了起来。色欲的双眸不经意瞥到那张隐忍著欢愉的冷峻面容,伍子昂才想起来这人刚刚好像说了一句话。
  他一手摸上秦歌还在休息中的玉茎,暗哑地说:"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脱光了衣裳躺在我床上我也懒得看一眼。这世间没有人能比得上,我的秦歌。"
  "我的秦歌"……秦歌弯身吻住了伍子昂,浑圆的双臀前後磨蹭伍子昂的大腿,柔软的囊袋轻轻挤压伍子昂的阳物,他满意地听到了对方喉中的低吼。
  伍子昂想把秦歌压在身下,秦歌直起身子制止了他。即便是浑身赤裸,长发披泄,眸中盈满了情潮,但内在的帝王威仪依然显露,这样的秦歌是最令伍子昂口干舌燥的、无法招架的。他上下挺了挺自己昂扬的小兄弟,欲火难耐。
  "你欠了朕七个月零六天,这半个月你想想怎麽补给朕吧。"秦歌勾起唇角,无意中的挑逗令伍子昂血脉喷长。他向後退了退,再一次弯下了身。
  "唔嗯……"伍子昂舒服地吐了口气,握住了自己的男根。虽然很舒服,但是还是无法接受秦歌给他口交。
  "啪"地拍开伍子昂的手,秦歌把伍子昂的男根深深含在了嘴里。
  "秦歌……别这样……我的皇上……"
  秦歌双手抓住伍子昂的手不让他捣乱,尽情地品尝他的阳物,他喜欢这样,喜欢自己能带给伍子昂最极致的欢愉。
  "皇上……哦,宝贝儿,我的秦歌……"
  伍子昂舒服地语无伦次,腰部也不由自主地挺动了起来。看著秦歌上下吞吐著他的欲望,看著秦歌透著冷峻的脸上却带著红晕,伍子昂的定力瞬间崩溃。抬著秦歌的下巴让他吐出自己的欲望,伍子昂一个用力把秦歌拉到怀里,翻身压住了他。
  "你再舔两下我就射了。"狠狠吻住秦歌,伍子昂分开他一条腿,从侧面进入了秦歌仍红肿的甬道。
  "你也……嗯唔,太,不济了……"
  "都怪你这个妖精!"
  伍子昂咬牙切齿地堵住秦歌的嘴,居然敢说他不济!
  昨夜的欢愉之音再一次响起,肆无忌惮地说著淫言秽语,伍子昂沈溺在与秦歌这样的肢体交缠中。这偷来的半个月他什麽都不会去想,只想著怎麽伺候秦歌,让他高兴。
  沈溺:第八十三章
  王爷回来了,温桂著实松了口气,虽然皇上和王爷进了仁心堂後就下过床,他也只是暗地里偷笑。他不知道阎日请不清楚皇上和王爷的事情,不过贴身伺候的一直是他,阎日向来都是他说做什麽就做什麽,从不多嘴多问,他也放了心,毕竟是王爷手底下的人,不会出什麽岔子。
  趁著皇上和王爷都睡下了,温桂留下阎日,匆匆返回自己的住处。皇上的偏头疼"犯了",下旨任何人不得打扰。除了已经成为医首的荣丘每日会到仁心堂为皇上"诊治"外,皇上是谁都不见,国事全部交给了内阁去处理。内阁无法定夺的,也只能呈上奏折,皇上批了之後再让温桂拿出去,反正就是不见人。内阁大臣们心焦不已,但碍於圣旨又不敢前去探望,私下里已经传出了风声:若这个时候梁王在就好了。
  温桂听到了也当没听到,暗想:王爷早就回来了,在皇上那儿呢。瞅著那些大人们被皇上和王爷耍得团团转,他就忍不住想笑。
  荣丘的药已经配好了,但孔谡辉还没有回来,秦歌和伍子昂也没有去小院。不是不相信阎日,只是宫里必须留一个人守著,阎日最合适。而且两人一开始"幽会"便是孔谡辉和温桂跟著,也习惯了。伍子昂内心里并不想太多人听到秦歌情动的声音。
  皇上和王爷这一觉怕要睡到天亮了,温桂抓紧时间回去补眠。阎日做事虽然利索可毕竟有些不便。所以这几日伺候的事几本都是温桂来做,他只能趁著两人睡著的空挡回去补补眠。累是累了点儿,他也不放心交给旁人。
  打著哈欠,对向他问安的太监宫女嬷嬷们点头意思一下,温桂强撑著瞌睡挨到了住处。推开门进了屋,反锁上,他长长吐了口气。走到水盆边洗了把脸,在炭火盆里加足了炭火,他脱了衣裳上了床。钻进冰凉的被窝里,温桂不禁哆嗦,真冷。想到了什麽,他心头一颤,脸也跟著红了。把头埋在被窝里,温桂蜷缩成一团,心里涩涩的。
  闷著头,累极的温桂在心脏阵阵的刺痛中睡著了。门锁发出了"啪嗒"的一声,很轻,几乎引不起谁的注意,接著是一声更轻的开门声,关门声,门又被人反锁了。偷偷进来的黑衣人借著炭火盆内的火光清楚地看到了床上拱著的被子,他的眼里闪过火苗。
  轻轻走到床边,见温桂的头埋在被子里,他把剑放到床内,拉下被子,不想看某位笨总管被这样憋死。温桂似乎很冷,头露出来後他又缩了缩身子,来人极快地脱下衣裳,一丝不挂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温桂只觉得嘴唇痒痒的,下巴刺刺的,不过身上似乎暖和了不少。他嘤咛一声,躲开弄痒他的"东西",翻个身继续睡。他这一翻身方便了某人脱下他的裤子。满是茧子的手掌轻轻抚摸他残缺的下身,麽指拨了拨他那只小肉芽。
  "唔……"温桂太累了,身上传来的异样并没有把他从睡梦中惊醒。那人一边为没有弄醒他而满意,一边又为他的疲累而皱了眉头。
  被去了势的温桂无法勃起,小肉芽也泄不出什麽,不过这人却一点都不嫌弃地用舌头品尝那小小的肉芽,似乎已经这样做过了许多遍。
  "唔嗯……夜……"温桂的身子因为那探入他体内的手指而微微弓了起来,嘴里下意识地喊出了一人的名字。这人眼里的火苗更甚,润滑的动作却轻柔而缓慢。
  好不容易三根指头能比较轻易地在温桂体内进出了,这人背上搭著被子,伏在温桂身上,吻住了他。
  "唔……"
  被硬物强行撑开身体的不适令温桂幽幽醒了过来,当他模糊中察觉到那异样是怎麽回事後,他瞬间清醒了。
  "唔唔!"
  想也不想地用力推拒正吻著他的人,温桂张口就咬。
  这人在自己的舌头被咬断之前迅速撤了出来,腰部一个猛刺,温桂瞬间战栗。当他看清楚身上的人是谁後,他愣了。
  "才多久不见就不记得我的味道了?"惩罚性地在温桂的脖子上重重留下一个吻痕,孔谡辉扣住温桂的腰不给他回神的机会,大力律动了起来。
  "啊……你你……啊啊……"
  "小声点儿,想把别人引来吗?"
  说是这麽说,孔谡辉却更加恶劣地快速抽动。
  "唔……"咬住唇,又紧张又害怕又慌乱又……的温桂脑袋里一团浆糊,这人什麽时候回来的?
  "专心点儿,我饿死了,先陪我吃饱了。"
  出了汗的孔谡辉掀开被子,更加方便地抽插,温桂死死咬著被角,捂住了眼睛。他还是做不到在这人面前袒露自己残缺的身子。
  孔谡辉也不宽慰他,他只是更加卖力地在温桂的体内进出,当温桂抑制不住地连连呻吟时,他拉开温桂的手吻住他然後腰部失控地抽送。吞下温桂最情动的叫声,孔谡辉把积攒了多日的男精射入了温桂的体内,灼烫了温桂的身子还有他的心。
  不停地吻著温桂,直到激情过去了,孔谡辉才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却没有从温桂的体内出来,而是在温桂的锁骨处留下一个又一个属於自己的印记。
  "这几天忙什麽呢?看你很累的样子。"
  温桂昏昏欲睡,低喃:"皇上和王爷,在,仁心堂,王爷是秘密回来的,这几天,在伺候。"
  孔谡辉听出意思来了,从温桂的体内撤了出来,道:"你先睡。"
  温桂陡然醒了,下意识地拉住了孔谡辉的手:"你要去哪儿?"
  孔谡辉拉开他的手塞进被窝,邪恶地说:"弄水给你清洗啊,还是你想含著我的东西睡一夜?"
  温桂的脸轰得烧了起来,拉高被子蒙住了头。
  "呵呵呵……"孔谡辉轻笑地穿起衣服,开门出去了。
  躲在被窝里,温桂的腿根处微微颤抖,心里很是茫然,他和孔谡辉……怎麽会走到这一步的?那人为何愿意抱他这副有残缺的身子?甩甩头,温桂把这些烦乱全部甩出去,不想不想,想多了他就会越陷越深,会,会离不开那人。
  ※
  正抱著秦歌酣然大睡的伍子昂突然睁开了眼睛,眼里闪过厉光。见秦歌仍在睡著,他轻轻抽出被枕麻了的手臂,掀开被子下了床。迅速穿好衣裳,伍子昂脚步极轻地出了卧房,守在外面的阎日立刻上前小声说:"王爷,孔统领回来了,在偏厅。"
  伍子昂身上的寒意立刻消失。快速进了偏厅,等在里面的人一脸戏谑地问:"没有打扰了王爷的好事吧。"
  "若我说打扰了你是不是会以死谢罪?"伍子昂给了孔谡辉一拳,笑了,"半年多没见你了,你还活著啊。"
  孔谡辉也笑了:"托王爷的福,死不了。"
  伍子昂指指椅子让他坐,自己坐下道:"我以为你会先比我回来,怎麽,有麻烦?"
  孔谡辉轻松地说:"麻烦是有,不过能应付,就是召回以前的手下费了点时间。皇上下令清剿武林引来了诸多的不满,其中不乏有趁机闹事的,我暗中查了查,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麽?"
  "有人用药暗中控制武林中人,而那药,来自於羌部。"
  "羌部?"
  伍子昂的眉心紧拧。
  "而且,这些被药控制的人中有人曾参与过劫持朝廷一名囚犯的事。"
  "张清则?"
  伍子昂立马想到了这个人,就见孔谡辉点了点头。
  伍子昂沈声道:"张清则现在凤鸣,是凤鸣王二儿子何乐的门人,他说他是突厥人。"
  孔谡辉阴冷地说:"我怀疑这个张清则就是差点害死我的子雾。子雾现在下落不明,他曾经给我下的药就是那种药。"
  "看来这个张清则不简单啊。"伍子昂脸色凝重。
  孔谡辉凑过去小声问:"要不要我去凤鸣?"
  伍子昂沈思了良久後,道:"我离开的时候在凤鸣留了人,他们会盯紧张清则。张清则这麽厉害,他的背後一定有人,刺杀皇上的幕後者还未露面,你留在皇上身边的好。"
  孔谡辉点点头。
  "对这个张清则我们必须小心应付,最好能引出他背後的人,这人一定就是那幕後之人。容我好好想想。"
  "嗯。"
  说完了正事,孔谡辉站了起来:"我回去睡了。"
  伍子昂也站了起来:"明天我和皇上到小院去。"
  孔谡辉眼睛一眯:"王爷不会就等著我回来呢吧。"
  伍子昂拍拍他的肩:"知我者,孔统领也。"然後在孔谡辉发火前,他一脸暧昧地说:"难道你不想找个清净点儿的地方和温公公好好亲热一番?"
  孔谡辉的眼神更危险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低笑著,伍子昂转身欲走。
  孔谡辉在他背後问:"皇上是什麽意思?"
  背对著孔谡辉,伍子昂淡淡道:"只要你们不误了正事,皇上是不会管的。你和温桂跟了皇上这麽多年,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
  "谢了。"
  伍子昂笑著摇摇头,走了。
  ※
  第二天天一亮,温桂就从温暖的被窝里醒了过来。这麽多年已经习惯这个时候醒了,即使身子仍然很乏,他还是从搂著他的人怀里钻了出来,打算下床。想著天都亮了这个人还在他房里,温桂就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他一醒,孔谡辉也醒了,看出了温桂的紧张,他拉紧被子打个哈欠道:"我今天在你这儿窝一天,晚上去小院,别忘了给我送吃食。"
  温桂愣了:"你怎麽知道皇上和王爷今天去小院?"
  孔谡辉翻个身,瞌睡地说:"我再睡会儿,中午给我拿只鸡。"
  温桂撇撇嘴,这家夥就不能利索地告诉他吗?算了,这人的恶劣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快速穿上衣裳,洗漱了,温桂匆匆走了,没忘了把门上锁。
  走出一段路,温桂犹豫了一番,脚步一转直奔太监们专用的膳房。他是太监总管,拿些吃食也不会有人疑心。提著食篮,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怕被人看到,温桂又返回了住处。把食篮放在桌上,写了张字条叮嘱孔谡辉起来後吃了,他这才安心地仁心堂了。
  温桂一走,孔谡辉就起来了。半裸著身子走到桌边,看了看那张字条,他掀开食篮,拿出里面的包子稀饭大口吃了起来。
  ※
  秦歌醒来後从伍子昂那里听到了孔谡辉回来的事情,也知道了张清则的事,不过没说什麽。这半个月他是要放下政事和伍子昂享受著难得的二人时光的,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烦心事。伍子昂也没有多说,他同样珍惜和秦歌恩爱缠绵的这十几天。
  当天晚上,秦歌和伍子昂留下阎日在宫里应对,带了温桂和孔谡辉秘密出来宫直奔小院。荣丘对外说皇上的头疼病厉害了,不能劳累,必须静养。给皇上配的药他已经交给了温桂,不管这药是给谁用的,荣丘压根不让自己去猜。进入了皇宫,他更要小心谨慎。
  两人还有十天完完全全属於彼此的时间,抵达小院的当天晚上,伍子昂一边念著让秦歌给他生儿子一边把自己的男精一次次地留在秦歌的体内。他是打定主意这十天不让秦歌下床了。而在他们激情正酣的时刻,孔谡辉也把暂时不用伺候的温桂从头到脚吃得渣都不剩。这小小的院子里,屋内的激情早已压过了屋外的寒冷。
  ※
  文泰五年十二月三十,除夕当天,护送凤鸣国三王子回国的梁王伍子昂带著护送的队伍和与凤鸣王签订的结盟书返回了京城。京城的士子和百姓们夹道欢迎。在伍子昂进京复命後,皇帝秦歌下旨:封梁王伍子昂的女儿伍萝衣为郡主,赐名香萝郡主;梁王此次有功,鉴於以往之功绩,特封贤王,名号梁伍贤王,免御前跪拜。
  圣旨一下,朝堂震动。伍子昂已经是梁王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王位贤王!一人身负双王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朝臣们纷纷上书反对,太师林甲子更是激烈反对。但是咏春宴过後伍子昂在文人中的声望大增,对这道圣旨,文人们却拍手称快,直道皇上英明。咏春宴上出现的那些官员也纷纷站在伍子昂的这一边,这些支持加上秦歌的强压,伍子昂离权臣之位又进了一步。  
  沈溺:第八十四章
  火,漫天的大火灼红了人的眼。夜晚的大风助长了火焰的嚣张,那一盆盆、一桶桶泼出去的水转眼间就化为了水雾。大夥讥嘲地看著被它轻易踩在脚底的水,张开大嘴吞噬一切胆敢接近它的人。
  "父王!父王!"
  "陛下!您不能进去!"
  "滚开!我要救父王!"
  四周乱轰轰的,燃烧著的屋内,一人平静地盘腿坐在床上,微微勾起的唇角透出他心中的愉悦。一身洁白的绫罗,一袭披泄的长发。坐在这令自己痛苦、又曾令自己格外幸福的床上,他闭上眼睛,握紧一人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他等著大火的靠近。这一天,终是来了。
  ※
  九月的秋老虎比盛夏的炎热有过之而无不及,热气从开著的窗户透了进来,知了在树上"热呀热呀"地做最後的呻吟。不过御书房内却不见挥扇的奴才,也不见放了冰块的木盆。守在外头的温桂和阎日不停地挥著袖子,背後的衣裳都因太过炎热而透出了汗渍。可秦歌却一点也不怕热,天生体寒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夏天。
  年初二月,秦歌便以羌部派人行刺大东皇上为由命伍子昂亲自领兵征讨羌部。由於与凤鸣的结盟,凤鸣军队没有出兵相助羌部,羌部的军队在双方交战之初就节节败退,不过一个月,伍子昂率领的大军就攻占了羌王的部落。羌王自杀,伍子昂按照秦歌的意思封羌部的另一个部落首领为羌王,羌部正式成为大东的属国。
  伍子昂原本就掌管内廷侍卫三万人,此次攻打羌部,秦歌又给了他八万兵马。在伍子昂六月中返回京城後,秦歌并没有收回那八万兵马,而是把这八万人连同内廷的三万人共十一万人组建成了皇家护卫军,由伍子昂统帅。伍子昂已经成了双王,如今手上又有十一万护卫军,一时间他的地位水涨船高,引得朝中众人惴惴不安。皇上对梁王的宠爱已经到了他们不能不理会的地步了。
  "皇上,太师求见。"
  御书房内,坐在书桌後的秦歌放下笔,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後平静地开口:"宣。"
  "老臣林甲子叩见吾皇──"
  "老太师免礼。赐座。"
  温桂抬来凳子,林甲子却没有起身。秦歌见状已知他这回是要说什麽了,对温桂摆摆手,温桂退了下去。
  "老太师有何事坐下说无妨。"
  "老臣的话皇上一定不爱听,老臣还是跪著吧。"
  秦歌的眼里闪过不悦,淡淡道:"老太师要说什麽?"
  林甲子磕了三个头,直起身子道:"皇上,老臣请求皇上免去梁王之职,收回梁王手上的兵权。"
  秦歌沈下了脸,林甲子毫不惧怕地说:"皇上,梁王回京不到两年,权势却已是滔天。老臣不敢想再过几年梁王的势力会变成如何。到那时,梁王一手遮天,皇上就是想治他也难了。"
  秦歌冷冷地说:"朕为何要治他?梁王对朕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朕信得过他。太师,朕曾答应过你,若梁王对朕不忠,朕一定会除掉他。可自从梁王回京後,他做得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朝廷,为了朕?朕知道太师的意思,但太师这样做岂不是会寒了忠臣的心?"
  "皇上……"太师心情沈重地说,"老臣是怕啊……梁王现在或许没有二心,但随著他手中的权势越来越大,他的私心就会越来越重。这才不过短短的一年多,柳家已俨然成了朝中第一大家,每日进出柳府的官员不知有多少,和柳家、梁王牵连的人也是数不胜数,如此下去,结党营私已是不可避免。"
  "即使梁王不愿,与他有牵扯的那些人也会为了各自的私语而左右梁王,柳家现在已经出了端倪,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请皇上在事情没有变得更糟的时候削去梁王的王位,收回他手上的兵权,给他人以震慑,才能稳固朝纲。"
  秦歌的眉心微拧,他起身走到林甲子的跟前双手扶起了他,沈声道:"太师,柳家的事朕自有主意。您年纪大了,就不要去管这些朝廷的琐事了。今年的咏春宴比去年办得还要成功,朕希望明年会比今年还要好,朕就交给太师了。"
  "皇上……"林甲子还有话说,被皇上的眼神制止了。
  "太师,天太热了,您也要主意自己的身子,您回去吧。"放开林甲子,秦歌背起双手,不愿再多谈,也是赶人了。
  林甲子忧心忡忡地看了皇上一会儿,行礼後,躬身退下了。
  秦歌转身回到龙椅处坐下,他知道太师很失望,也很担心,但他只能这麽做。要让伍子昂成为权臣,一需要他自己的努力;二也需要他这个做皇上的努力。他知道自己心急了些,但又有何妨?伍子昂是他的"宠臣",他这个做皇帝的就是要给他权势。这天下,谁都可能背叛他,伍子昂绝对不会!何况,伍子昂有这个能力做大东第一权臣。
  傍晚,伍子昂如往常一样来到了御书房。在秦歌的支持下,伍子昂在内阁早已站稳了脚跟。许多事旁人来不行,只有伍子昂出面才能办得成,也这是秦歌的一个谋划,只有这样伍子昂才能尽快在内阁中处於首位。
  太阳落了山,屋子里就没那麽热了。伍子昂进屋後规规矩矩给秦歌躬身行了礼。两人私下里早已是夫妻,这也是秦歌为何要借个名目免了伍子昂的跪拜礼。温桂关了窗,放下茶後就退了出去。伍子昂稍显严肃的脸上瞬间挂上了笑,他轻快地走到秦歌伸手双手按上他的肩膀,揉捏。秦歌舒服的吐了口气,闭上眼睛享受伍子昂的服侍。
  "我听人说太师今天又进宫了。"
  "为的还不是那些事。"
  秦歌不想多说,朝中反对伍子昂的声音很多,全部被他强压了下去。伍子昂笑笑,低声说:"唐靖他们这一年多做得不错,是不是该高升了?"
  秦歌懒懒地说:"你拟个折子给我,我批了之後你直接从内阁下旨。"想到了什麽,秦歌睁开眼睛看向正低著头凝视他的人:"赵平这阵子总是递折子说自己无法再胜任吏部尚书之职,这人平日里做事慢慢吞吞的,没想到还有点心思,瞧出我迟早会换了他。"
  伍子昂笑道:"他提出来总比你撤他的职要体面得多。在朝中沈浮了这麽多年 ,没这点心思怎麽成。只是我手上没有合适的人选,梁州七贤入朝还不到两年,一下子升得太快反而更落人口实,我现在已是让人嫉妒万分了。"
  秦歌又闭上眼睛,缓缓道:"所以我把他的折子退了回去。你的动作要再快点,我再给你两年的时间,两年後,吏部、户部、工部的官员,朕要清理一次。"
  "怎麽了?"伍子昂稍稍低下头,他看出这人的不高兴了。
  "朕听不少人说柳家这一年似乎很出风头啊。"每当秦歌不高兴的时候就会自称"朕",而他不高兴的事情大多都和伍子昂有关。
  伍子昂异常温柔地亲了口秦歌,笑著说:"柳家的事我不是一早就跟你说过了?姑奶奶看著都不满了,我又岂能不知道?你想清理户部,第一个就得从柳家下手,他们现在这样正好。风头越足,落下的把柄也就越多。"
  秦歌复睁开眼睛,举起双手勾住伍子昂的脖子:"梁伍贤王呢?你现在的风头可谓是大东第一人呐。"
  伍子昂嘿笑:"我这不是托皇上的福麽?皇上让我出风头,我就出;皇上不让,我就乖乖做皇上的梁妃,不,梁後,我跟柳家不一样。"
  "梁後?"秦歌的嘴角上扬,"朕怎不知朕有个梁後?不是梁妃吗?"
  伍子昂龇牙:"我只做梁後,不做梁妃,而且皇上的後宫只能有我一个人!"
  秦歌放下手:"好啊。那梁後在後宫里就自己烧水做饭、洗衣收拾。如此贤德的皇後也是我大东之福。"
  "哈哈……"伍子昂也不恼,轻咬秦歌的耳垂哑声道,"那有什麽?烧水做饭可难不倒我,只要皇上身边始终有我一个就成。"
  "泼皮。"推开伍子昂,秦歌站了起来,回头,"到仁心堂去吧,陪我用晚膳。"
  "臣,遵旨。"伍子昂牵住了秦歌的手。
  "皇上,出事了!"阎日在外面低喊了一声,未经允许直接闯了进来。
  "何事?"从未见过阎日失态的秦歌和伍子昂不由得心下一沈。
  阎日双手呈上一封阎罗殿刚刚送来的一封迷信,低声快速地说:"凤鸣王於两个月前在寝宫内自焚身亡!前一个月大王子何愁和二王子何乐逼宫,把他囚禁了起来。"
  "什麽?!"秦歌站了起来,"何欢呢?!"
  "日鬼在逼宫的那天晚上救出了三殿下和凤鸣王的贴身侍从申木。但不知为何,凤鸣王拒绝日鬼救他出来。因为情况紧急,日鬼连夜带著三殿下和申木逃出了王都,正向京城赶来。"
  一把从阎日手里拿过信,秦歌手不稳地打开,伍子昂更是变了脸。凤鸣王……死了?心窝一紧,伍子昂马上问:"那个张清则呢?"
  "牛头亲自出手,但那人太狡猾,受了重伤之後逃了。小鬼们正在追捕他。"
  "一定要抓到他!不管是死是活!"
  "是!"
  伍子昂紧紧搂住秦歌的肩膀,心情异常沈重。那样一个美丽的人,就这麽……死了……
  看完信後,秦歌迅速下令:"派出小鬼,必须把何欢平安带过来。传大将军庄啸、兵部尚书车安国、内阁的诸位大臣进宫。"
  "是!"
  阎日匆匆退下,秦歌捏紧了信,他终於明白凤鸣王当初为何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凤鸣王是一早就决定自杀的。 
  沈溺:第八十五章
  在御书房紧急磋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秦歌派小鬼秘密前往与凤鸣国相邻的亚木、鹿儿两个属国,暗中做好准备。秦歌下了死令,在凤鸣国送来讣闻之前朝中不得对外泄露。秦歌单独留下了大将军庄啸,第三天,庄啸带著秦歌的手谕离开了京城。
  凤鸣王的死超出了秦歌和伍子昂的预料,在伍子昂从凤鸣回来後,两人有想到凤鸣国会变天,也提前做了准备,但没想到凤鸣王竟然会自焚。虽然与凤鸣王只见了几面,但得知他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伍子昂的心情就格外沈重。
  连著在宫里住了三天,伍子昂回了王府。换了身衣裳,见了几位朝中官员,又与冯维州等人商议了一番事情,最後陪姑奶奶用了晚饭,逗了逗快一岁的长女,伍子昂又匆匆进了宫。对於他晚上常常留在宫里与皇上议事之事,王妃柳双早已淡然处之。在伍子昂进宫前,她甚至体贴地为他收拾了几身衣裳,叮嘱他注意身子。
  "双儿,子昂越来越忙,委屈你了。"握著柳双的手,范伍氏满是愧疚地说。
  柳双摇摇头,笑道:"姑奶奶,王爷不忙,我们伍家哪里会有今日的光景。王爷现在是双王,自然会更忙。我知道的,只是心疼他的身子。"
  "唉……"范伍氏的这一声叹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她拍拍柳双的手,没有再说什麽。自从柳双生下长女後,伍子昂在府里的时间更少了,相反的,伍子英常常在府里。尤其是伍萝衣开始学走路之後,伍子英每日都回府亲自教她走路,俨然像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每当这个时候,看著在一旁微笑的柳双,双手扶著萝衣走路的伍子英眼里的喜悦,范伍氏就心焦不已。而她又隐隐有些错觉,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是伍子昂故意纵容的。她找伍子昂谈过几次,伍子昂要不就是跟她打哈哈,要不就是一副不担心的模样,几次之後,范伍氏也就不再找伍子昂了,也因此,她会有这种错觉。
  "姑奶奶,我扶您回房吧。"
  "好。"
  握著拐杖,范伍氏站了起来。看一眼气色比刚进府的时候好太多的柳双,范伍氏把担心咽了下去。子昂那孩子从小就不让人操心,他和柳双的事也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想到这里,范伍氏一手握住柳双的手,沈默地回了屋。
  陪姑奶奶说了会儿话,柳双便回了屋。坐在梳妆台前让娟子给她取了首饰,换了衣裳,柳双的视线一直落在梳妆台上装针线的盒子上──那是伍子英送给她的。想起那人当时的紧张,柳双就不禁发笑。
  "娘娘?"听到笑声的娟子看了过去。
  柳双马上收回笑,淡淡道:"没什麽。你下去吧,我累了。"
  "是。"
  娟子退了出去。
  拉出挂在脖子上的红绳,柳双宝贝地摸著已经有些褪色的荷包。只要王爷不在府里,晚上她便是孤枕独眠;若王爷回来了,晚上的激情每每令她第二天都不得起身。眼圈热辣,一滴泪缓缓凝聚,最终落了下来。"他"……已经十日没有来过了……这十日,王爷自然也不在府里。想到王爷今晚又进宫了,柳双的心窝刺痛。
  "娘娘,二爷来了。"
  柳双的心怦动,却没有起身,而是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门外的娟子很是为难,天晚了,让二爷进娘娘的卧房实在不妥,可她又不能违背娘娘的意思,正犹豫著,另一人就道:"天黑了,我不进去了。萝衣睡了,你把她抱到大嫂的屋里吧。"
  "好。"娟子松了口气,赶忙接过在伍子英怀里睡著的郡主,在屋里听到的柳双站了起来。
  伍子英舍不得走,握著女儿的小手叮嘱道:"萝衣睡前喝了不少的水,晚上可能会尿床,你记得跟嬷嬷说。"
  "奴婢知道了。"
  "她胳膊上有两个包,让嬷嬷晚上拉好床帐,别让蚊虫进去了。"
  "哎。"
  看著二爷眼里的慈爱,娟子的心里很难受,这时候,卧房的门帘被人掀开了。正盯著女儿瞧的伍子英下意识地抬眼,然後他愣住了。娟子转身,一看娘娘仅穿著里衣就出来了,她也愣了。
  "萝衣睡了?"
  站在门口,柳双看著伍子英,伍子英很少能看到她头发放下的模样,一时看呆了。
  "回娘娘,郡主睡了。"
  柳双看一眼女儿,微微一笑:"把她抱到嬷嬷那儿去吧。"
  "是。"
  犹豫地看了一眼娘娘和二爷,娟子抱著孩子走了。
  在娟子走後,柳双的眼里突然涌上了泪水,伍子英的脑袋瞬间炸开,两步走到她跟前:"怎麽了?"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僵住了,怀里扑进了一副娇柔的身躯。
  ※
  躺在秦歌的龙床上,伍子昂一手搂著秦歌,双眼无神地望著床顶。秦歌枕在他的肩头,看出他的失落,开口:"这麽难受?"
  伍子昂扭头,叹道:"去年我到凤鸣的时候就看出何愁何乐对凤鸣王有不轨的心思,没想到会这麽快……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凤鸣王对我说的那些话。他认得我父亲,好像和我父亲之间还发生过什麽事,可是他却没有为我解惑。他似乎……有点恨我父亲。"
  秦歌蹙眉:"凤鸣王身上的疑点太多了……为了最宠爱的儿子,他宁愿用凤鸣国来换何欢的一生,这种父爱……我,无法想象。"
  伍子昂点点头:"是啊。也难怪何愁何乐不喜欢何欢,凤鸣王对何欢的宠爱与对他们两人的漠然可谓是天上地下。"
  秦歌冷道:"怪也只能怪何愁何乐对他们的父亲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楼紧秦歌,伍子昂翻了个身,眼里是不舍:"一定要派我去吗?去年送何欢回去我就离开了你大半年,这回又不知得多久。"
  秦歌指尖缠上伍子昂的发丝,脸上是唯有在伍子昂面前才会有的丝丝温柔。"我又何尝舍得你去,你手上虽有兵权,但远远不够。这一次的机会是凤鸣王送到你手上的,抓住这次机会,你就是真正的双王。"
  翻身,伏在秦歌的身上,伍子昂轻吻他:"可我舍不得离开你,算上来回路上的时间,这一去我恐怕一年都见不到你。"
  秦歌回吻,低声道:"怕什麽?我在宫里等著你。等何欢快抵达京城的时候,你亲自去接他。我要让他们知道,是你救出了何欢,这样我派你去他们才不会多嘴。"
  "秦歌……"
  与秦歌深吻,伍子昂把自己所能付出的所有温柔通过一次次的吻,一次次的抚摸留在秦歌的身上。不知为何,想到凤鸣王的死伍子昂就不禁发抖,从凤鸣王的身上他看到了秦歌的影子。若有一天他负了秦歌,秦歌也会像凤鸣王那样吧。一个冷颤,伍子昂把自己埋入了秦歌温暖的体内,哪怕秦歌不爱他了,他也绝不会负了秦歌,这辈子,只有这个人会这样全心为他。
  ※
  文泰五年十一月十一,头戴白绫的何欢被梁王伍子昂亲自接入京城。当天,凤鸣王新主何愁偕同亲弟何乐逼死凤鸣王,迫害幼弟的消息不胫而走。同样在那一天,因为梁王伍子昂的未雨绸缪,凤鸣国真正的新王三殿下何欢被平安救出的消息也在大东的土地上传播开来,并传到了凤鸣、尼楚等国。联想到伍子昂曾护送何欢回凤鸣,大东的百姓们对这位双王的能力更加的信服。
  随何欢一同前来的申木在大东皇帝的朝堂上颁布了凤鸣王的遗诏,凤鸣王心知两位儿子的狼子野心,封何欢为太子,继承大统。希望大东皇帝能帮助何欢平定凤鸣之乱,助何欢登上王座,并替他捉拿两位不孝子。同时,凤鸣王暗示大东可同尼楚结盟,共同讨伐何愁何乐二人。在遗诏的最後,凤鸣王特别敬佩梁王伍子昂的能力,以及感激他对何欢的照顾,希望伍子昂能亲自率军为自己报仇。何欢认梁王为义兄,凤鸣与大东世代友好,永不背弃。
  此诏一出,天下哗然。本来秦歌为任命伍子昂为出征大将还想著借口怎样安抚朝臣,这下他不用想借口了。伍子昂能获得凤鸣王的信任,那些不服他的大臣们也无话可说,就连林甲子都只能黯然地接受伍子昂带兵出征一事。成为了何欢义兄的伍子昂身份更是不同以往。凤鸣王用这道遗诏为秦歌减去了许多的麻烦,最後一次帮了秦歌与伍子昂。
  也就在当天,秦歌下令,十天後,伍子昂作为"平孽"大将军,率领十五万兵马出征凤鸣。庄啸的长子庄不羁、伍子昂的二弟伍子英两人为副将,随伍子昂一同出征。而此前派出去的庄啸调集边境的八万大军在鹿儿国与凤鸣国的边境已经与凤鸣军队开战了。
  秦歌的寝宫内,何欢扑在他的怀里大哭。屏退了其他人,秦歌一手搂著他,任他宣泄。
  "皇帝哥哥……父王……父王……"
  何欢的哭声令秦歌也不由得有些伤感,他抚著何欢的头,道:"朕会为你父王报仇。"
  何欢抬起头,泪眼模糊地说:"皇帝哥哥……父王为何不愿和我,一道走……父王,父王可以不死的……皇帝哥哥……我恨大哥和二哥,我恨他们……是他们,逼死了,父王……"他以前只是不喜欢,现在则是恨了。
  憔悴了许多的何欢脸色惨白,父王的自焚,将近四个月的逃命使他瞬间长大了。总是灵动的大眼睛此时盈满了哀伤与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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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改过来了 
  沈溺:第八十六章
  "何欢,不要忘了你父王给你起这个名字的用意,他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父王那麽疼爱你,却不愿同你一道走,是因为他长大了,他终於可以放开你好好歇一歇了。"秦歌一直在想凤鸣王遗诏的最後那几句话是什麽意思。凤鸣王为何要帮他和子昂,难道凤鸣王知道些什麽?在他与凤鸣王的交易中,并没有这一项。
  何欢摇著头,悲伤地痛哭。一夜间,他失去了父王,失去了依靠。双手紧紧抓著秦歌的袖子,他伤心地问:"皇帝哥哥……你会,收留我吗?"
  秦歌弹了下他的脑门:"朕不会轻易让别人叫朕哥哥。"
  "皇帝哥哥……"抱住他仅剩下的依靠,何欢哭哑了嗓子。
  "让你父王安心地去吧,朕会做到你父王托付给朕的事,放心在这里住下吧。"
  "呜呜……"
  站在门口,看著里面相拥的两人,伍子昂吐出口闷气。放下门帘,他小声问温桂:"申公公那边可好?"
  温桂担心地摇头:"不大好。若不是有何欢太子在,奴才觉得申公公就随凤鸣王去了。"
  "派几个机灵点,嘴巴严的到何欢太子身边伺候。"
  "王爷放心便是,奴才心里有数。"
  "嗯。"
  掀开门帘又看了一会儿,还有事需要处理的伍子昂离开了。
  ※
  过了好久,何欢才止住了哭泣,身子因过度的痛哭而发麻,手指也僵硬了,还伴随著轻微的抽搐。秦歌一直拍著他,身上的龙袍也被何欢哭湿了。
  "皇上,奴才给太子殿下端了人参百草汤。"
  秦歌扶起何欢,活动了活动因长时间没有动而发麻的双腿,开口:"进来吧。"
  温桂抬著托盘走了进来,秦歌又道:"今晚朕在寝宫与何欢太子一同用膳,你去吩咐御膳房,叫他们做些补身的。"
  "奴才这就去。"
  把参汤端给伸出手来的皇上,温桂退下了。
  秦歌把汤递给何欢,道:"来,把这汤喝了,哭了这麽久,伤身。"
  这种被人关心的温暖令何欢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吸吸鼻子,双手接过,道了声谢,一口口慢慢喝了下去。
  "不要哭了,不然你父王走得也不安心。"
  何欢把汤喝完,哽咽地说:"我不想做什麽太子……大哥二哥想要那王位只管拿去,我能和父王在一起就行了……"
  秦歌摸摸何欢的头:"不管要不要当太子,你都该长大了。"
  何欢点点头,眼泪止也止不住。想到一件事,他马上抬头看过去:"皇帝哥哥,我今晚能和您睡吗?"
  秦歌微微一愣,除了伍子昂,他从未和任何人一起睡过。但看著何欢眼中的祈求及忧伤,他点了点头:"好。"不知为何,他就是做不到拒绝何欢的要求,尤其是这个时候。
  何欢的嘴角一撇一撇的,眼泪流得更急了。他放下碗抱住秦歌,低泣:"皇帝哥哥,我不回凤鸣了……我回去就会想父王,我,不想回去……"
  秦歌的眼神微闪,他道:"回去的事以後再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再哭了。去年朕见你的时候你可比现在胖多了。"
  埋进秦歌的怀里,何欢惶惶的心稍安,他庆幸自己那个时候偷偷跑来大东,庆幸自己那天去庙里求菩萨,不然他就见不到皇帝哥哥了。
  听闻了何欢晚上要留宿秦歌的寝宫,伍子昂没有任何不满。十天後他就要出征了,走之前需要交代和处理的事很多。没有与两人一同用膳,和秦歌说了一声,他就出宫回府了。回到王府,他就叫伍献喊来了伍子英。
  "大哥,你找我?"
  刚刚回府的伍子英带著一身的寒气进了书房。伍子昂指指椅子让他坐下,在伍子英坐下後,伍子昂沈声道:"子英,这回你随我一同出征,这一去怎麽也要一年。走之前我都会在府里过夜。"
  "大哥?"
  伍子英愣了,没想到大哥找他来是说这件事。
  伍子昂笑笑,满含愧疚地说:"子英,这两年大哥叫你受委屈了。我不在府里,你就不能和柳双同床。你和柳双现在也算是两情相悦了吧,柳双知道晚上的人是你吗?"
  伍子英摇摇头,眸中却透著幸福,说:"双儿她应该不知道,她也没提过。大哥,您不要说什麽委屈我的话,若不是您,我根本不可能和双儿在一起。我也知道,不管我平时怎麽注意、怎麽避嫌,府里难免仍会有传言出来,若不是大哥您压著,双儿定会受到伤害。"
  伍子昂道:"这是大哥应该做的,若不是时机还不到,大哥也不会让你们这麽辛苦。双儿是女子,平日里自然希望有人能多疼疼她。只是……还要委屈你们几年了。大哥是想出征之前你多跟双儿在一起,最好让她能怀上孩子,这样你不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寂寞了。"
  伍子英的脸上浮现为难,犹豫地说:"双儿有跟我说过该为王府添人丁了,她也想要个男孩儿,可是……一想到她上回难产差点没了命,我就怕。"
  伍子昂安抚道:"女人生孩子哪有不危险的。只是双儿现在还是王妃,她想要个男孩儿也是应该。有了男孩儿,那就是王府的世子,她也会更安心。大哥是不会再娶了,你也不会,伍家总要有人继承。子华那小子没事就往锦陀寺跑,那里住的可是皇上的女人,这事我想著就头疼,他我就不指望了。不是都说第一胎熬过去了後面的就轻松了,再说还有御医关照著,你放心就是。"
  伍子英想了许久,觉得大哥说得有道理,一想到双儿会再次有了他的孩子,他的眼眶就忍不住湿润了,只是唯一遗憾的是双儿生产的时候他不能在身边陪著。
  伍子昂看出了伍子英的难过,道:"大哥答应你,若这回能赶上双儿生产,大哥一定想办法让你陪著双儿。"
  伍子英的双眼瞬间迸射出亮光,他噌地站了起来:"可以吗?"
  伍子昂笑道:"大哥何时说过没有把握的话?"
  "大哥!谢谢您!"伍子英已是迫不及待了。
  伍子昂道:"该说谢谢的是大哥。今晚你可要努力啊。"
  伍子英原本就有点儿黑的脸透出了一抹红晕,他低下头点了点。
  在伍子英走後,伍子昂脸上的笑不见了,他长长叹了口气。萝衣已经一岁了,柳双必须再生一个孩子了。这一年,朝中请求皇上充实後宫的折子比雪花还要多,秦歌的压力很大,但他却态度坚决地不许大臣们管此事。伍子昂很心疼秦歌,萝衣出世後对於那位僧人的断言伍子昂信了一半,可尽管那位僧人说伍家这一代没有儿子,他也必须再试一试,也许柳双的第二胎会是个男孩儿。
  秦歌心心念念想要他的孩子,在这种时候他更不能告诉秦歌他命中无子,他已经可以想见秦歌得知此事後的失望。他也不能告诉秦歌他没有和柳双在一起,虽然这会令秦歌高兴,但也会令秦歌身上的压力更大,为了子嗣,秦歌也许会委屈自己,那人总是习惯把他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他已经够让秦歌操心了,不能在为他增添烦恼。
  只要柳双能生下个儿子,那也算是伍家的,哪怕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也无所谓。他势必要对不起子英和柳双,但为了秦歌,他什麽都可以做。
  ※
  夜晚,哭了一天的何欢双眼肿的似桃子,成了两条缝。秦歌亲自用热布巾给他敷眼睛,可何欢的眼泪时不时又流了出来,热敷也没有多大的效果。秦歌把布巾丢到水盆里,示意温桂端走。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了,何欢不停深呼吸,缓解心口的窒闷。
  "哭吧。把你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以後你就不会哭了。"秦歌淡淡地说,从床头拿过一本书翻开。何欢见状赶紧擦干眼睛,坐了起来。秦歌放下书,抬眼:"不哭了?"
  "我,我努力。"何欢又擦擦眼睛。
  "你哭瞎了眼睛你父王也回不来了。'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再过两年,也许只有你还记得你的父王。不如把他放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每天在心中与他说说话,好过这样哭泣。哭,只会让别人可怜你,你要的不是别人的可怜,而是对你父王永远不会消失的思念。"
  何欢怔忡,呆呆地看著面色平静,隐隐透著威严的皇帝哥哥。好半晌後,他点点头,大力擦擦眼睛:"我知道了。"
  秦歌继续淡淡地说:"尽管朕没有见过你父王,但朕相信他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一个拥有绝世的容貌,而内心又异常强大的君王,这就是你的父王。你是他最爱的孩子,你不应该懦弱。不管是你今後回到凤鸣,还是留在大东,你都要做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不要让你父王失望。"
  何欢重重地点头,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我再也不哭了。"然後,他又揉揉泛酸的鼻子,"就是哭,也偷偷的,不让旁人听见……父王告诉过我,不能,让旁人看到我的眼泪。"
  "你父王说的对。"秦歌摸了摸何欢的脑袋,何欢忍不住又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双肩微微颤抖,但秦歌没有再听到他的哭声。
  拼了命地把哀伤压在心底,闻著秦歌身上令自己安心的味道,何欢语带鼻音地说:"皇帝哥哥,父王让我给皇帝哥哥带了一个箱子,说有话要对皇帝哥哥说。"
  秦歌的双眸微眯,若说这世上有谁会让他看不清,就只有已故的凤鸣王了。扶起何欢,他问:"是什麽?"
  何欢赶紧擦去眼角的湿润,说:"我也不知道。父王不许我看,说只能给皇帝哥哥一个人看。而且我也没有那个箱子的钥匙,父王说钥匙已经给了皇帝哥哥了。"说著,何欢就跳下了床,一边穿衣裳穿鞋一边说:"箱子在申公公那里,我去拿。"
  "好。" 
  沈溺:第八十七章
  在何欢跑出去後,秦歌想起来申木离京的那天曾暗中给过他一块铁牌,说此物有一日会用得上,万万保存好。当天伍子昂就护送何欢回凤鸣了,後来他也就忘了此事,难道钥匙就是那枚铁牌?秦歌赶紧下床出了卧房,温桂急忙跟上去问:"皇上,怎麽了?"
  "没什麽。朕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
  "是。"
  温桂立刻让太监们都退出去,临走关门前,他看到皇上好像在找什麽东西,他满心疑惑地关上门守在了外头。
  秦歌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那枚铁牌,然後返回了卧房。有点心急地等了一会儿,他听到了何欢回来的声音,便迅速上了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皇帝哥哥,我回来了。"双手抱著一个黑色的木盒子,何欢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该是一路跑来的。
  秦歌招手让他上床:"先进被窝,瞧你冻的。"
  吸吸鼻子,何欢把木箱交给秦歌,快速脱了外衣上床钻进了暖和的被窝,急忙问:"皇帝哥哥,您找到钥匙了吗?"
  "应该是这个。"秦歌拿出铁牌,仔细研究那个木盒子。
  何欢看了看,低声说:"皇帝哥哥您快看看里头是什麽?父王都不让我看呢。"一提到父王,他又想哭了。不想让皇帝哥哥再担心他,何欢躺下,翻身背对著秦歌:"我听父王的话,我不看。"
  握著铁牌,秦歌的心莫名地快跳了起来,他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念头,打开了箱子,好像会探到什麽秘密,而这秘密,是与他有关的。
  看向何欢,对方还真是听父王的话,眼睛闭得紧紧的。秦歌深吸口气,稳住情绪,把铁牌贴上了箱子侧面那处明显可以和铁牌相扣的地方,然後左右试著扭了扭。
  "哢!"
  箱子开了。
  打开箱子,里面有两封信,一个纯金的盒子,一个用黄色绸布包起来的方方正正的东西,秦歌的眉心蹙起,那包著的东西怎麽看怎麽像是玉玺。秦歌拿出那个包,打开,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玉玺的下面压著一块东西,秦歌拿起玉玺看了看,下面刻著"凤鸣王印",而玉玺下的东西却是凤鸣的调兵虎符!
  心情沈重地放下玉玺,看一眼何欢,见他蒙著脑袋没有偷看,秦歌把玉玺重新包起来,看向箱子里其他的东西。最上面的那封信上写著"秦歌亲启",秦歌拿起那封信,抽出里面的信纸,打开。看了开头的几句,秦歌的脸色瞬间惊变,手都不稳了。他抱著箱子下了床,匆匆出了卧房。何欢转过身,一脸的疑惑。
  秦歌:
  按辈分以及你与寡人的关系,寡人完全可以如此称呼你。你一定很好奇,寡人为何要把凤鸣国送给大东只为了欢儿一生的安顺。欢儿是寡人最喜爱的儿子,不是因为他长得最像寡人,而是因为他是寡人唯一亲生的儿子,是寡人用了两天两夜亲自生下来的儿子,而欢儿的另一个父亲,叫秦怡。
  寡人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就是你的父皇,但可惜的是,那时候寡人是凤鸣太子,他是大东太子,寡人爱他,他爱的却是他的贴身侍卫。寡人想你应该猜出那人是谁了吧,对,大东皇帝秦怡爱著的人就是梁王伍子昂的亲生父亲伍浩。那个样貌平凡、寡言少语的男人得到了你父皇全部的爱恋,哪怕寡人样貌出众,哪怕寡人贵为一国的太子,都无法令你父皇多看寡人一眼。
  寡人恨过,更想过把你父皇永远留在凤鸣,想过除去他最爱的那个男人,但寡人终究没能做到。寡人不仅失去了他的信任,也永远失去了他。但寡人不悔,在你父皇离开寡人之前,寡人成功地留下他一夜,那一晚寡人以男儿之身怀上了他的孩子。
  寡人不知道这是不是命中注定。当寡人从欢儿那里听到你喜欢伍子昂,而欢儿也曾喜欢过你时,寡人只想大笑三声。秦家的人注定会爱上伍家的人,何家的人注定会爱上不爱他的秦家人。若欢儿不是我与你父皇的孩子,欢儿也许会与我一样一生痛苦,无法抽身。欢儿是你的亲兄弟,也许他曾喜欢过你,但你们天生的兄弟血缘阻止了他,没有让他陷入爱恨的痛苦纠缠中,寡人不禁万分庆幸。
  秦家、伍家与何家的恩恩怨怨就从寡人这里结束吧。寡人累了,凤鸣、秦怡、伍浩……这些统统都与寡人无关了。
  秦歌,寡人把凤鸣送给你,你要照顾好寡人的欢儿,他是你的亲弟弟,是你在这世上仅有的血脉亲人。欢儿孩子心性,并不适合为帝。何愁何乐那两个孽畜并非寡人所出,他们是先王的私生子,在被皇後处死前被寡人要了来,本来是可怜他们,没想到竟养出两个祸害。
  让欢儿在你的羽翼下幸福地过一生吧,他是寡人在这世上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但寡人相信你会做到你对寡人的允诺。寡人走之前已经解除了欢儿与尼楚国三公主的婚约,尼楚国国君与你父王实际上是结拜兄弟,此事知道的人甚少,所以对尼楚国你大可放心,尼楚国绝对不会对大东构成威胁,暗杀你的人也不可能是尼楚国派去的。
  大东已占得了羌部,再得到凤鸣,必会引来女贞和突厥的防备。突厥兵马强壮,适宜暂时安抚;女贞国君越勒楚野心勃勃,定不会甘心一直屈於大东,为了阻止大东的势力进一步扩张,女贞和突厥势必会联手。大东想要安然,必须拿下女贞,至於如何拿下,你作为大东的皇帝应该能想到计策才是。拿下女贞,突厥孤掌难鸣。
  秦歌,欲速则不达。你喜欢伍子昂,定会想方设法为他谋权,寡人看得出伍子昂有那个能力,但是你做得太明显定会引来朝臣的恐慌,对你心生不满,你别忘了,你还有个被流放在外的叔叔,朝堂变换有时候往往是一夕间。再者,你的急切也会给伍子昂带来弊端,对他示好的人也许背後藏著的是一把刀。你与他的日子还长著呢,何必急於一时。
  看到这里,你最想知道的一定是寡人如何生下欢儿的吧。若伍浩在地下知道你要为他的儿子生孩子,他一定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哈哈。想到这个可能,寡人就忍不住大笑三天,那人对你父皇简直就是愚忠,但有时候又固执的要命,尤其是在子嗣的事情上,他曾以死逼你父皇娶妃,更为了断你父皇的念娶了伍子昂的母亲。若他知道他的儿子弄大了你的肚子,他就算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也会再自杀一回。这是寡人对他的报复之一,而最大的报复就是寡人为他的男人生下了孩子,寡人在阴间遇到他一定会嘲笑他。
  呵,你要说寡人的废话怎麽这麽多了。罢罢,寡人也累了,不和你多说了。男儿若要生子,首先需调理身子,调理的法子在另一封信里,上面寡人写得很清楚。你要找一个绝对可靠医术又高明的人为你调理,不然出了岔子寡人可不负责。调理完之後修养至少半年,然後服下金盒子里的那枚凤丹,那才是让你受孕的关键。凤丹百年难求,当年寡人也是无意中得到了两枚,可惜只有一次机会。一枚凤丹孕育一次,生产後将无法再受孕除非再服下一枚凤丹。
  不过,寡人最後再说一句废话,男人产子,异常凶险,很可能一尸两命。寡人当年生不下来,最後是剖腹取子,险些丢了性命。你,要想清楚。
  寡人恨你父皇的绝情,却又羡慕他与伍浩之间容不得别人介入的深情,寡人败了也不算丢人,更何况寡人有伍浩永远也不会有的属於你父皇的孩子,寡人大可笑话他。
  啊……寡人是真的累了……秦歌,照顾好我和你父皇的欢儿。
  落款是大东皇帝的御印。
  双手捏著那封信,信纸抖动,秦歌甚至没办法把这封信放下来。他的眼眶热辣,胸口不停地剧烈起伏,酸涩、悲哀、幸福、惊喜……太多的情绪一股脑地压了下来,令他无法呼吸。凤鸣王的这封遗书解开了他心中的许多谜团,在他为了子嗣的事情而苦恼伤神的时候,这封信无疑令他绝处逢生。不必再盼著柳双的肚子,他可以为子昂生下孩子,为子昂生下嘉佑。
  一手捂上眼睛,秦歌的手抖得厉害,怎麽也无法平静下来。凤鸣王、父皇、伍叔、何欢……二十三年来,他从未如此混乱过。何欢……何欢……何处不尽欢……抹去眼角的湿润,秦歌手不稳地从箱子里拿出那个金盒子,然後慢慢打开。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子缓缓出现在他的眼前,淡淡的香气随著盒子的开启而散出,秦歌的呼吸瞬间凝滞,这就是可以让他受孕的凤丹!
  足足盯了有一刻锺,秦歌才把盖子扣上,把金盒子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里,再手不稳地取出另一封信,一鼓作气地抽出信纸。
  ※
  窗外隐隐透出亮光了,外头也有人轻轻的走路声。一夜都没有睡的秦歌抱著木箱走到书柜前,打开密室的机关。把木盒放在一处妥善的地方,秦歌头抵在密室的暗格上久久不语。当心情完全平复下来 ,起码表面上是如此,秦歌才出来密室,关上了密室的门。
  进了卧房,走到床边,秦歌轻轻坐下。何欢正在沈睡,双眼仍是肿得厉害,眼角挂著泪水。秦歌冰凉的指尖抹去那两滴水珠,给何欢掖了掖被子。不过是眨眼间,他就多了一个弟弟,一个与他有著血脉联系的亲弟弟。难怪父皇总是留伍叔在寝宫过夜,难怪父皇对他和早逝的大哥格外冷淡,难怪父皇只娶了母後一个妃子,难怪父皇驾崩後没多久伍叔就走了。
  心窝刺痛,凤鸣王不愧为凤鸣王,在给了他希望的同时也把上一代的悲伤留给了他。若子昂没有回应他的感情,他这一生也许会变得和凤鸣王一样。在这个时刻,秦歌异常思念伍子昂,思念他身上的温暖。
  看著何欢,想到他的身世,秦歌的心窝在刺痛的同时又不禁怦跳。双手摸上自己的腹部,秦歌的眼神从伤感变得坚定,不管多麽凶险,他要为子昂生下嘉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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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啦啦啦,包子还在和面中,没有那麽快啦  
  沈溺:第八十八章
  "皇帝哥哥,你的气色很不好,你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我睡相不好,扰了你了?"早上醒来,看到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麽的秦歌,何欢不安地问。他昨晚一直等著皇帝哥哥回来,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秦歌摸摸他的头:"没有。你昨晚睡得很沈,几乎都没怎麽翻身。朕只是在想些事情,睡饱了吗?"再一次面对何欢,秦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何欢点点头,这时候他的肚子发出饥饿的抗议,秦歌出声:"温桂,传膳。"
  "是。"
  何欢羞赧地低下头,赶紧掀被子下床。
  "你这次来什麽都没带,吃了饭朕让阎日送几匹缎子来,给你裁衣裳。"
  "嗯。"
  有宫人端著水盆进来伺候秦歌和何欢洗漱更衣。
  "皇上,王爷在外求见。"温桂这时候走进来说。
  秦歌面色平静,心窝却紧了紧,他克制著激动淡淡道:"让他到东暖阁去,朕陪何欢用了膳就过去。"
  "是。"
  温桂退出去传话,纳闷皇上怎麽不叫王爷进来一起吃?他并不知道,秦歌这个时候有点怕见伍子昂,想到可以为伍子昂生下孩子,可是他又不能告诉对方,那种压抑若非秦歌是帝王,恐怕会憋疯了他。
  陪何欢用了早膳,又特别叮嘱了阎日要照顾好何欢,目送何欢离去後秦歌才动身去了东暖阁。出征在即,朝中的琐事秦歌全部交给了内阁,他要做的是与出征的将军商讨出征後的一些事宜。不过伍子昂不会让秦歌操心的,在他去年从凤鸣回来後他就已经著手准备了。
  走进东暖阁的书房,秦歌还没说话,等在里面的人就皱了眉头:"怎麽气色这麽差?是不是不舒服?叫太医来瞧瞧。"
  摇摇头,秦歌深吸口气,还是忍不住地双手抱住了伍子昂,紧紧埋在他的怀里。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太医,而是这个人。
  "怎麽了?"伍子昂搂紧秦歌,眉头都拧了起来。
  秦歌还是摇头,哑声道:"我……"长叹一声,快速恢复平静的秦歌抬起头,"想到你要去这麽久,我不舍。"
  盯著秦歌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麽异样,伍子昂的眉心舒展,眼里同样是不舍。抚上秦歌的脸颊,他低喃:"我又岂会舍得离开你。凤鸣王的遗诏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他会指定由我出面。"
  凝视著伍子昂眼中的温柔与不舍,秦歌心中翻腾的窒闷与激动瞬间被他完好地压了下去,道:"凤鸣王的这道遗诏来得很及时。现在朝中许多人暗中都对你很不满,你这次出征,一来可以跳出京城的是非;二来,带著军功回来,我要怎麽做他们就更无话可说了;这第三,能得到凤鸣王的信任,足以说明你的能力。"
  伍子昂无奈地叹道:"虽是这样,可要离开你这麽久我倒宁愿凤鸣王不要这麽看得起我。秦歌,此去不是几个月我就能回来的,我不怕你笑话,若能的话,我真想带著你一起出征。相思对我来说,最难熬的。"
  想到自己可以为这人生儿子,秦歌的双眸也充满了温柔,他拉下伍子昂的头与他的唇舌纠缠,当两人都气喘吁吁不得不离开时,他哑声道:"出征前,陪我。"
  "好。"
  "入夜了你私下过来。"
  伍子昂愣了:"不去小院?"
  秦歌解释道:"来回太折腾。我晚上到仁心堂去住,你私下过来,有温桂和孔谡辉在也不怕被人知道,这样你我也能多相守一会儿。"
  伍子昂的心窝发酸,搂紧秦歌:"好。"
  两人紧紧相拥了好久,秦歌才从伍子昂的怀里退了出来,严肃地说:"凤鸣王给我带了两样东西。"
  "什麽?"
  "凤鸣王玉玺和可以调动凤鸣军队的虎符。"
  "什麽?!"
  伍子昂大惊,这两样东西可是代表著凤鸣王身份的贵重之物!他糊涂了,凤鸣王应该交给何欢才对,他可是封了何欢为太子的。
  秦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这次出征名为帮凤鸣王平孽,实为占领凤鸣。凤鸣王用凤鸣国来换取何欢一生的安顺。"
  伍子昂的眼珠子险些掉出来:"凤鸣王也太宠儿子了吧。他就那麽不待见何愁和何乐?"
  秦歌的心窝微微刺痛,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异样,道:"凤鸣王知道何欢不是当国君的料,也不想把王位给了何愁何乐,所以宁愿由大东接收凤鸣,只要我们能保何欢一生的安顺,让他无忧无虑地过活。"
  伍子昂不解地问:"你何时得知的?"
  "昨晚何欢交给我一个箱子,说是他父皇让他交给我的。箱子里是凤鸣国的玉玺和虎符。我昨晚暗中去见了申木,申木亲口告诉我的。凤鸣王之前与你我的交易都不过是刺探,若我会提出额外的要求,凤鸣王绝不会把凤鸣给我,但当时我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很干脆地答应了保护何欢,所以凤鸣王才会放心地把凤鸣国给我。"
  伍子昂吐了口气,喃喃道:"幸亏当初你我没提出什麽额外的要求。这凤鸣王的心机真够重的。"
  压下心窝不停涌上的刺痛,秦歌道:"你这回出征的任务艰巨,拿下凤鸣不难,难得是要让凤鸣的百姓接受凤鸣成为大东的一部分,所以何愁何乐二人你暂时不能杀。我会以凤鸣王的口吻写一道圣旨,让凤鸣的百姓知道这是他们凤鸣王的意思,不是我大东趁人之危。圣旨上有凤鸣王印,他们不愿相信也不行。另外,你把虎符带上,有圣旨和虎符,这次出征是名正言顺。"
  伍子昂点点头,体内热血沸腾,大东的版图将再一次地扩大,秦歌的帝王功绩也将在史册上留下光辉的一笔,这是他最高兴的事。这下,伍子昂也不那麽难受了,坚定地说:"我会让凤鸣的百姓们心甘情愿变成大东的子民。"然後他握紧秦歌的後,"这样的话,我要很久才能回来。秦歌,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秦歌的唇角微微勾起:"我会的,我会等著你凯旋而归,我的梁伍贤王。"
  "我的秦歌……"
  两人的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
  "皇上。"
  "皇上?"
  "皇上!"
  回过神来的秦歌瞬间收拾好心情,问:"怎麽了?"
  温桂担心地瞅了瞅皇上,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您……没事吧?奴才瞧您刚刚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您这两天胃口也不大好,奴才请荣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吧。"
  "朕无碍。"秦歌的面色平静,"大军明日就要出征了,朕在想事情。"
  "哦。"想到皇上是舍不得王爷,温桂犹豫地说,"皇上,要不奴才去庙里给王爷求个平安符吧。王爷这一趟出征也不知何时能回来,奴才,不放心啊。"
  "也好,你去吧。"秦歌揉揉疼痛的额角,然後放下手,"不,朕亲自去。叫他们马上备车。"
  "是。"温桂急忙出去吩咐。
  按住比平时跳得都要快的心窝处,秦歌压下焦急。若凤鸣王的那个箱子能提前半年到他手上,在子昂出征前他就可以拥有子昂的孩子了。想到要等子昂回来後他才能吃凤丹,秦歌就焦急不已。明明希望就在面前,他却无法碰触,这样的滋味令人难熬。
  这几天,秦歌与伍子昂夜夜缠绵,每一次情到深处的时候他都差点克制不住地告诉伍子昂,每一次话到嘴边都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那一晚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除非他生下孩子,不然他一个字都不会对伍子昂讲。
  如果他有了身孕,子昂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接下来,他就会担心,担心他怎麽生下孩子。若他能平安生下孩子,那是皆大欢喜;若他出了危险……他不敢想。他不能让子昂经历那样的担心与痛苦。凤鸣王的那封信说得简单,但也明白,男人孕育、男人产子都是异常危险的事,如果子昂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他受孕。还有凤鸣王信中提到的子昂目前处境的危险……这些事,每一步他都要想清楚。
  凤鸣王的箱子这个时候到他手上也好,他有很长的时间来安排这些事情。也许秦家的男人注定和伍家的男人一生纠缠,若他死了,只要有孩子,子昂就会活下去,他不会舍得留下他们的孩子孤苦一人在这艰难的世上。若他平安生下孩子,子昂要如何冲他发火他也不在乎。
  摸上腹部,秦歌平静的脸上是淡然与坚定,他是大东的皇帝,他不仅可以为他所爱的男人生下孩子,还要助他所爱的男人成为大东真正的、受万人敬仰的梁伍贤王。
  "皇上,车备好了。"
  "嗯。"
  从龙椅上站起来,秦歌面容威严地走了出去。
  ※
  "这是什麽?"
  "我今天到锦陀寺为你求的平安符,你随身戴著。"
  低头让秦歌给他戴上,伍子昂感动地说:"我一定会随身戴著,就是沐浴的时候也要放在能看到的地方。"
  给伍子昂塞进衣襟内,秦歌伏在他的身上,眼神温柔地说出冷厉的话:"你虽是大将,但我派你出征不是让你上场杀敌的,保护好自己,你若身上带伤的回来,我会很不高兴。"
  伍子昂马上对天发誓:"我绝对会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就是不为我,也要为了你。放心吧。"然後他双手搂住秦歌,"今晚不睡了,我要这麽抱你一晚,记住你身上的味道。"
  秦歌坐了起来,在伍子昂疑惑的眼神中从枕头下摸出匕首,一手挑起自己的一缕头发,伍子昂的呼吸瞬间凝滞。
  干脆利落地割下一段头发,秦歌下了床,伍子昂呼吸不稳地下床跟了过去。站在秦歌身後,看著他把那缕头发系好,看著他把头发包在帕子里,看著他转过身,伍子昂的眼眶热辣。
  秦歌平静地把头发交给伍子昂,缓缓道:"子昂,你我之间今後也许会有误会、会有痛苦、会有诸多的不得已,但你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喉结不停地上下浮动的伍子昂点点头。
  "我秦歌这辈子,心里只会有一个人。虽然我无法与那人成为光明正大的夫妻,但我绝不後悔,不後悔爱上他。我与他面前的路不会平坦,会有许多的坎坷,无论等著我的是什麽,我都无所畏惧,因为,他也爱著我,这便足够。"
  伍子昂握紧秦歌的头发,眉心因心中无法抑制的感动而紧拧。
  "我的头发,便是我的心,它在谁手里,我的心便在谁手里。子昂,记住我今天说的这些话。"
  伍子昂只当秦歌是因为他要出征了,怕他放心不下所以才会说这些话,他用力点头,把包著头发的帕子收好。然後他拿过匕首,同样割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包好後交给秦歌。
  "秦歌,你是君,我是臣。君臣相恋,大逆不道。但总有一天,我会昭告全天下,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总有一天,我要和你无所顾忌地在一起,我要牵著你的手走过宫门外大街;我要光明正大地睡在你的龙床上;我要和你相拥地在御花园内赏花;我要他们没一个人敢对我的事嚼舌根,更要他们每一个人敢再对你逼婚。你,是我的!"
  秦歌淡淡地笑了,眼眶同样湿润:"我等著你在众人面前与我牵手的那一天。"
  打横抱起秦歌,伍子昂把他放在床上,然後覆了上去。不一会儿,情动的呻吟传来,秦歌纵情地敞开身体接纳伍子昂,他也要牢牢地记住子昂的味道,然後调理好身子等著子昂回来。
  ※
  文泰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梁伍贤王伍子昂在皇帝秦歌的目送下率领大军与二弟伍子英一同离开京城,出征凤鸣国。寒风中,秦歌的心随著伍子昂身影的消失跳得越来越快。
  沈溺:第八十九章
  在伍子昂走後的第二天,屏退了温桂、孔谡辉等人,不许任何人留在外头,秦歌在东暖阁单独召见了申木。
  申木的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凤鸣王的死似乎把他的命也带走了,若非有凤鸣王临终前的嘱托,要他照顾好何欢,他早就随著凤鸣王一同去了。
  沈默地喝了一杯茶,秦歌这才开口:"申公公应该知道朕叫你来是为的什麽吧?"
  申木恭敬地说:"皇上直呼奴才便是,奴才伺候太子殿下,不敢自抬身份。奴才猜得出皇上叫奴才来的意思。"
  "那朕就直说了。"秦歌压低声音,"你可知何欢的生母是谁?"
  申木并不惊讶,平静地回道:"太子殿下的生母是陛下。陛下留给皇上的那封信奴才是知道的,皇上您想问什麽就只管问吧,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歌很满意,看来凤鸣王已经事先交代过了,他便直接问:"凤鸣王当初是如何生下何欢的?"
  申木的双眼划过心疼和忧伤,道:"陛下有孕的事只有奴才和为陛下接生的太医知道。陛下是在别院里生下太子殿下的,当时陛下难产,生了两天都生不下来,陛下当时宁可死了也要生下太子殿下,太医最後没有法子,只能剖开了陛下的肚子,取出了太子殿下,可陛下却差点保不住性命。後来,命虽然保住了,陛下却伤了身子,若不是这样,陛下也不会无暇去管大殿下和二殿下,任他们胡作非为,更不会请求皇上来照顾太子殿下。"
  申木的声音很平静,眼泪却不停地涌出。
  秦歌的心里很不好受,若父皇地下有知,会不会後悔当初没有接受凤鸣王?沈默了一会儿,他才又问:"何欢,他知道吗?"
  申木摇摇头:"陛下不让奴才说,陛下喜欢太子殿下每天都欢欢喜喜的。"
  秦歌的胸口闷得厉害,若不是爱惨了父皇,凤鸣王也不会冒死生下何欢,更不会如此宠爱曾伤过他的男人的孩子。
  又喝了一杯茶,秦歌才接著说:"那你也知道了朕与何欢的关系吧。"申木点点头,想到陛下这一辈子为情所伤,他的泪掉得更凶了。
  秦歌吐了口气,两人间又是一阵沈默。过了许久,秦歌开口:"申木,凤鸣王这麽走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解脱。何欢不知道朕是他的亲哥哥,他的身边如今只剩下你这位亲人,你要做的是陪著他,而不是追随已逝的人而去。"
  申木紧闭的嘴里溢出了呜咽。
  "申木,你可知凤鸣王给朕的那个箱子里放了什麽?"
  申木捂住嘴,点点头,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可知,凤鸣王为何要给朕,凤丹?"
  申木抬起头,过了会儿,他还是点点头。
  秦歌沈声问:"你可愿帮朕?"
  申木愣了,但也是转瞬间,他哑著嗓子问:"皇上,您要,自己吃吗?"
  "朕要为朕所爱的男人生下孩子,就如你的陛下。"
  申木的嘴唇颤抖。
  秦歌镇定地一字一句地说:"朕知道此事危险,朕也有可能如凤鸣王那样难产,甚至需要剖开肚子,更可能因此而丧命。申木,你可愿帮朕?"
  "皇上……"申木站了起来,手都在抖,"您为何……您不知道陛下当初遭了多大的罪,才生下……皇上,您和陛下不同,梁王……是喜欢著您的,您不需要看著他的孩子来思念著他。"
  秦歌微微勾起唇角:"申木,你还是不了解你的陛下,他生下何欢不是为了思念谁,而是因为何欢是他所爱之人的孩子。为自己爱的人生下孩子,仅此而已。"
  申木愣愣地站在那里,他被大东皇帝嘴角的那抹淡淡的笑,眼里淡淡的温柔所震撼了,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眼前一阵恍惚,他好像看到了陛下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後脸上那绝美的笑,满是温柔与期待。
  眼泪不受控地流出,申木哭著点点头,跪下:"陛下只管吩咐奴才便是。"
  秦歌满意地说:"从今日起,你就是内宫副总管,朕需要一个稳重可靠的贴身总管,你与温桂轮流在朕身边伺候。何欢就住在宫里,若他想出宫住,朕会给他建府。待时机成熟後,朕会封何欢为王。他是朕的亲弟弟,朕会照顾好他。他身边朕也会挑一些心细的奴才,也会找人保护他,朕会做到凤鸣王对朕的嘱托。"
  申木磕头:"谢皇上。"
  "起来吧。"
  申木站了起来,然後他就听到秦歌说:"这件事不许透露给梁王和何欢,谁能知道此事朕自有打算。"
  申木又一次愣了,皇上不告诉梁王?但他只是点了点头,说:"奴才记下了。"
  "好,你去吧。"
  申木擦干净脸,退了出去。
  坐在炕上,秦歌陷入沈思。即使没有问申木,他也猜得出当初凤鸣王怀著何欢时是如何地艰难。身为帝王,保密原本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他要怎麽做?
  ※
  偷偷看了皇上一眼,温桂忧心忡忡地放下棉布帘子,一个月前已经正式上任的申木在他身後低声说:"温公公,你回去吧,皇上这里有我呢。"
  温桂拉著申木走到一旁,小声问:"申公公,你可知皇上怎麽了?这都一个月了,皇上天天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很担心啊。"
  申木佯装不确定地说:"皇上可能是担心出征的大军吧。虽说庄将军已经攻入了凤鸣,但战事未定之前皇上又怎麽会放心。"
  温桂不疑有他地叹道:"皇上这阵子瘦了。"王爷回来他怎麽交代?
  申木拍拍温桂的肩,说:"待捷报一个一个的传来,皇上就有吃饭的胃口了,温公公你快回去歇著吧。"
  温桂立刻笑著说:"那皇上这边就劳烦申公公了。"跟申木道了别,又嘱咐了侯在外头的太监们几句,温桂一肚子担忧地离开了。对於申木一来就成为副总管这件事温桂没什麽嫉妒,也不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虽说他是总管,可和申木在一起他就是会不由自主地会放低身段。这相处的一个月,他发现跟申公公比,他还差得远,也难怪人家能做到三品公公,他才五品。
  回了屋,冻呵呵地点燃炭火盆里的炭火,温桂快速打来热水洗漱上床。被窝里很冷,温桂冻得牙齿都在打架,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显然也觉得很冷。插上门闩,他快速走到床边脱衣上床。
  "你怎麽来了?"温桂很诧异,也很紧张,不会叫人发现吧。
  来人快速钻进被窝,因为太冷而倒抽了口气,然後揽紧温桂,这才回道:"皇上让我今後和阎日轮流值夜。阎日的功夫不错,我也放心。皇上估计是想给咱俩多一点相处的时间,所以才这麽决定。"
  温桂的脸有点红,他把头埋进孔谡辉的肩窝里,不说话了。
  "皇上这阵子是怎麽回事?担心王爷?"孔谡辉也看出秦歌有心事。
  温桂道:"申公公说皇上可能担心战事吧,毕竟是去攻打凤鸣。唉,这几日太子殿下也是发愁呢,天天嚷著不回去不回去,我也不知道皇上是什麽意思。不过皇上对太子殿下还真是有耐心呢,不仅让太子殿下住在宫里,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身边伺候的人也是百里挑一。皇上是把太子殿下当亲弟弟疼呢。"
  孔谡辉撇撇嘴:"那个何欢就是个长不大的娃,他回去当凤鸣王不出一年凤鸣就乱了。不用管他,皇上和王爷自有安排,我看那凤鸣王不是个傻子,我们都能看清的事情他会看不到?"
  温桂冷得缩了缩身子,孔谡辉翻身抱住他:"睡吧,明早还要早起。这天太冷了,鸟都要被冻掉了。"
  温桂的脸瞬间涨红,不敢接话,而是闭上了眼睛,道:"这个时候凤鸣也不是太冷,王爷应该不会太遭罪。"
  "嗯。睡吧。"
  "好。"
  ※
  夜深了,一人抱著暖炉跑到了东暖阁,一看到他,申木惊呼:"太子殿下!您怎麽来了?"
  "皇帝哥哥呢?"何欢的大眼睛有些湿润。
  申木一看他那样子赶紧让他进屋,低声说:"皇上在批奏折呢,您怎麽来了?"
  "我睡不著。"何欢吸吸鼻子。
  "殿下,您……"申木的话没说完,屋内传来秦歌的声音:"何欢吗?进来吧。"
  何欢的大眼睛闪过惊讶,然後抱著暖炉进了里屋。屋内很暖和,秦歌还没有歇,看著冻得鼻子通红的何欢,他指指炕的另一头:"上来,别冻著了。"
  "嗯!"何欢欣喜地跑过去上了炕,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住。秦歌放下笔,蹙眉问:"外头这麽冷,你怎麽不好好睡觉?"
  何欢的眸中划过难过,低头道:"我刚刚梦到父皇了。"
  秦歌无声地叹了口气,淡淡地下令:"躺下,闭上眼睛。"
  何欢的脸上马上有了笑,听话地躺下,不过没闭上眼睛,而是担忧地问:"皇帝哥哥,您还不歇息吗?已经很晚了。"
  "朕习惯了,别说话,闭上眼睛。"秦歌沈下脸,何欢立刻乖乖闭上眼睛,嘴角带著笑。
  看著脸色仍然略显苍白的何欢,秦歌的心窝止不住地发酸,直到何欢发出了轻轻的鼾声,秦歌才重新拿起笔继续批改奏折。这一个多月他已经把之後的事情全部想好了,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那件事了。 
  沈溺:第九十章
  在秦歌登上迎春楼与百姓们同乐之时,大东国迎来了又一个新年。鞭炮声声,皇宫的一隅却异常宁静。让孔谡辉和温桂陪著何欢一起出宫玩耍,秦歌留下了阎日。
  跪在地上,阎日等著皇上开口,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单独留下他,他同样看出了这阵子皇上的心有所思。
  秦歌没有开门见山地说出留下阎日的用意,只是漫不经心地喝著茶,看著书,不出声。可就是在这样的漫不经心中,身为帝王的威严却依然无法令人忽视,甚至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的高深莫测。阎日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胆战心惊,脸色一如以往的苍白,他平静地跪在那里,只是手心比往日多了些汗水。
  慢悠悠地看过二三十页,秦歌把书一合,放在了一边,阎日双手前伸,跪趴在了地上,皇上要说话了。
  "阎日,朕曾问过阎泯一个问题。"秦歌拿过茶盅,语调也是慢悠悠的,"朕问他,若有一日朕要他杀了梁王,他会怎麽做。现在,朕也同样问你这个问题,若是你,你会怎麽做?朕知道你平日里没少给梁王送信。"
  阎日的身上瞬间冒出了冷汗,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抬起身子,过了会儿之後才道:"奴才是皇上的奴才。皇上让奴才做什麽,奴才便做什麽。只是……"
  "只是什麽?"冷凝。
  "只是……"阎日大不敬地抬起了头,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是明显的不解,"奴才知道,王爷绝对不会背叛皇上,就算是王爷做了什麽惹皇上不悦的事,那其中也定有误会。但若王爷真的背叛了皇上,奴才,绝不会手软。皇上信任奴才,王爷也信任奴才,奴才私心里希望皇上与王爷永远像现在这样。"
  "你,都知道了些什麽?"秦歌的双眸微眯,帝王之气瞬间迸出。
  阎日咽了咽嗓子,冒著杀头的後果开口:"皇上和王爷……两情,相悦。"说完他就开始磕头,好似那不是他自己的脑袋,一声声的仿佛要把地板砸出个坑。
  "起来吧。"身上的戾气消失,秦歌的面容平静。
  阎日站了起来,额头上已经多了个血窟窿。
  "阎日,朕,要做一件事。"秦歌的气息微微不稳,"这件事,在事成之前绝对不能让梁王得到一点儿风声。朕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帮朕做这件事。朕思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阎日的身子一震,抿紧了嘴。
  秦歌继续道:"孔谡辉和温桂的衷心,朕是知道的。但是他们与梁王的关系太好,朕怕他们忍不住说出去,坏了朕的大事。若你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半点风声,朕会,阉了你,让你做个真正的太监。"
  阎日重重地跪下:"奴才的命是皇上的,皇上只管吩咐,奴才一个字都不会说。"
  秦歌从榻上坐了起来,低声道:"朕,要为梁王孕育子嗣,你要为朕做掩护。"
  当秦歌说出前半句话时,阎日就傻了。他甚至忘了尊卑地抬起了头,怔怔地盯著皇上,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秦歌冷了脸:"怎麽,你当朕在开玩笑吗?"
  阎日一个激灵,慌乱地摇头,冷汗顺著他的额角流了下来,震惊万分的他连话都说不出了。
  秦歌冷哼道:"朕知道自己在说什麽。朕得了一个可以以男儿身受孕的法子,只是这过程麻烦了点儿,在孩子出世之前,朕也不打算让梁王知道,不然朕也不会找你来。"
  这回阎日只会点头了。
  "你现在去把容太医叫来,就说朕有些不舒服。不要让人看出端倪。从今日起,朕身边不许安排小鬼。"
  阎日还是点头,然後擦擦汗,躬身退了出去。秦歌吐了口气,心怦怦怦直跳,在他看了那封信後,他一直无法平静。
  很快,容丘就来了,虽然今天是大年初一,但身为太医院医首,他自然要第一个留守在宫里。一听皇上身子不舒服,容丘提著药箱跟著阎日匆匆赶到了仁心堂。当他从皇上那里听到皇上找他来的用意後,他和阎日一样,整个人傻掉了。但是,也有点不同,那就是他脸上还有一种"难道真有此事"的惊愕。
  秦歌看出来了,他马上问:"你知道凤丹的事?"
  容丘脸皮僵硬地说:"臣父曾对臣提过此事,说世上有一种奇果,吃了可以使男子孕育子嗣。臣父说他年轻时曾救过一位怪人,那人神武钱财,便给了父亲一张药方来抵诊金,说有了这张药方,男子才可能孕育子嗣。父亲钻研了那副药方,是很奇特,但是父亲从未见过什麽凤丹,也就当是那怪人胡言乱语了。"
  真是天助我也!秦歌略显激动地说:"你马上回去把那副方子找出来!阎日,你随他一道去。"
  "是。"
  容丘双腿发软地和阎日一起走了。
  秦歌的脸上是无法克制的喜悦,看来老天是有意要他为子昂生下孩子,不然为何会把容氏父子与何欢送到他面前?
  ※
  焦急地等了许久(其实不到半个时辰),秦歌终於等回了容丘和阎日。当秦歌把凤鸣王给他的那副方子交给容丘後,容丘把两张方子一比较,竟然是一模一样!
  秦歌很直接地对荣丘和阎日说:"何欢就是凤鸣王生下的孩子。"阎日和容丘同时瞪大了双眼,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皇,皇上……"容丘声音发颤地说,"您……"
  秦歌心情愉悦地点点头:"朕,要亲自生下孩子。"
  容丘手里的药方徐徐落在了地上。而秦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的心肝都要震碎了。
  "朕手里有凤丹,你照著这个方子给朕调理身子,朕给你三天时间配药。这件事,阎日应该已经对你讲过了,传出去半点风声,朕灭你满门。"
  这最後一句话如一道雷劈在容丘的头顶,他"咚"地一声跪下,低喊:"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女人生孩子都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更何况是男儿!那位怪人曾对家父说男儿有孕只有一个法子能生下孩子,就是剖腹。皇上!您是我大东的天!您不能拿您的安危开玩笑啊!皇上只要宠幸一两个女子便会有子嗣,皇上实在没有必要亲自生子啊!"
  秦歌冷道:"朕要女人为朕生孩子何须等到现在!你只管为朕调理即刻,朕是否能活下来不需你操心!"
  "皇上!"
  阎日同时出声,跪了下来:"请皇上您三思!"
  秦歌一掌拍在榻上,怒道:"这就是朕三思後的决定!你不愿给朕调理,大东这麽多的人,朕难道还找不出能给朕调理的人吗?"
  "皇上……求您三思……"容丘和阎日哀声祈求,一直都还在浑浑噩噩之中的阎日在听到皇上要剖腹才能生下孩子後瞬间清醒了,他不能让皇上这麽做!
  秦歌气急:"你们别以为朕不敢杀你们。要麽,你们听朕的话;要麽,你们死,朕找他人!"
  "皇上……"容丘和阎日的眼睛都红了,容丘嘴唇颤抖地问:"您……您为何要……"
  秦歌握紧双拳,哑声道:"朕,要为朕爱的人,生下孩子。"
  容丘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阎日怔愣的看向皇上,一股他无法承受的冲力撞入他的心窝,他只觉得无法呼吸。
  "告诉朕,可以,还是不可以。"
  容丘整个身子都发起抖来,看著皇上坚毅的面庞,看著皇上眼中毫不後悔的决然,他不自主地点点头,身体弯曲,跪伏在地上,梗著嗓子回道:"臣,遵,旨。"
  阎日也跪伏在地上,双肩颤抖:"奴才,遵旨。"
  "很好。"秦歌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一切就等著子昂从凤鸣回来了。
  ※
  而就在秦歌满怀期望的时候,第二天,给他做了细致检查的容丘却告诉了他一件非常不乐观的事。
  "皇上,这副方子是要让您的体内强行地长出孕育孩子的胎宫,药性极烈。可您的身子属寒体,又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与这方子冲突,施针时不仅会异常痛苦难忍,而且很可能对您的身子造成损伤。皇上,请您,三思……"
  秦歌的眉心拧紧,接著不为所动地说:"朕已经说过了,朕要孩子,你尽管做就是。凤鸣王可以生下孩子,朕也可以。"
  容丘还想再劝,可一看皇上的态度,他只能把劝说的话咽回去,收拾好药箱说:"臣这就回去配药,初五的晚上,臣为皇上施针。这几日皇上要多休息,多吃一点保存体力,这样到时候才能受得住。"
  "朕知道了。"
  容丘忧心忡忡地出去了。
  在他走後,守在外面的温桂转身瞧了一眼同样被"赶"出来的孔谡辉,心里不安。皇上找容太医说什麽呢?为何要避开他和孔谡辉,却允许阎日和申公公贴身伺候?
  朝温桂使了个眼色,孔谡辉抬脚跟上了容丘。
  "孔统领,皇上找您。"就在这时,阎日出来了,孔谡辉的双眸瞬间暗沈。
  ※
  秦歌不仅找了孔谡辉,还找了温桂和何欢。当何欢到了仁心堂後,秦歌淡淡道:"凤鸣王过世,何欢未能亲自送他一程,也未能好好给他上柱香。温桂,你和孔谡辉陪著何欢到锦陀寺去,朕已经给住持写了信,要他给凤鸣王做一场法事,超度凤鸣王的灵魂,也让何欢尽一尽他的孝道。"
  "皇帝哥哥!"何欢的眼圈当即就红了。
  秦歌摸摸他的头,道:"朕知道你很自责没有送你父王,到了锦陀寺之後你要好好为你父王烧一炷香,告诉他你在这里一切安好,让他不要担心你。你父王生前最疼你,他一定也想陪在你身边,你要在寺里为他供一块牌位,然後依据你们凤鸣的礼仪,从寺里把牌位请回来供在你的寝宫里,这样你父王会永远守在你身边。"
  "谢谢皇帝哥哥!"何欢用力抱住秦歌,忍住眼泪。
  秦歌拍拍他:"去吧,收拾收拾,吃了中膳之後就走。"
  "嗯!"
  何欢擦擦眼睛起身就跑了出去。
  秦歌看一眼激动不已的申木,道:"你也去吧。"
  "谢皇上!"申木马上退下了。
  见温桂一副心有疑惑的模样,秦歌道:"何欢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朕也不放心把他交给旁人,你二人是朕的心腹,由你们陪著他,朕也放心。"
  这话听著窝心,温桂马上一扫心中的不安,笑著说:"皇上放心便是,奴才会照顾好何欢太子。"
  "嗯,你们去吧。"
  "是。"
  温桂喜滋滋地退下了,孔谡辉面色如常地行礼後也退下了,但他内心里并不像温桂那样高兴,凭他多年来的经验,皇上这是有意要把他和温桂支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守在屋外的阎日,孔谡辉双手抱剑,大步离开。
  孔谡辉的感觉没有错,秦歌就是要支开他和温桂。这两人也确实如他所说,是他的心腹。但这两人同时也是伍子昂的心腹。一旦让他们知道了他要生孩子的这件事,这两人定会不顾一切地告诉伍子昂,他不能不防。
  中膳过後,何欢、申木、孔谡辉和温桂就出宫了。秦歌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这一场法事要持续七天七夜,再加上把凤鸣王的牌位郑重地请回来,至少也要十天他们才能回宫,那时候秦歌早已做完了调理。
  在等待容丘配药的这两天,秦歌也没有闲著,他又秘密召见了阎泯,交给了他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
  沈溺:第九十一章
  不管容丘多麽不愿,初五还是到了。当天晚上,他提著药箱面色忧郁地来到了仁心堂。这几日秦歌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露面,容丘让其他几位太医回去过年,宫里只留下了他一位太医。仁心堂的四周极其安静,身为日鬼的阎日安排了十几名他最信任的小鬼守在暗处,以保护皇上安危。
  一碗碗冒著热气的汤药端了进来,按照顺序摆在桌上。卧房内有火炉、还有七八个炭火盆,异常暖和。秦歌穿著里衣坐在床上,看著容丘和阎日进进出出。当最後一碗汤药摆上桌後,容丘深吸一口气,对阎日示意。阎日端著一碗水走到床边,容丘道:"皇上,这是麻药,施针的时候会很疼。"
  秦歌面色沈稳地接过麻药大口喝完,然後容丘接著道:"请皇上躺下,臣要为您施针了。"秦歌躺下,解开扣子,他的下身什麽都没有穿,盖著被子,完全露出了腹部。
  容丘在床边摊开银针包,对阎日道:"每个碗上我都贴了标记,一会儿我要哪碗药你就给我端来哪碗。"
  阎日点头。
  等了一会儿,容丘轻轻按了按皇上的肚子,轻声问:"皇上,您有感觉吗?"
  秦歌摇了摇头。容丘知道麻药的效果上来了,他定下心,拔出一根银针。
  "龙血汤。"
  阎日立刻把龙血汤端了过去,用银针沾取了龙血汤後,容丘把缓缓针刺进了秦歌的天枢穴。
  "龟甲汤。"
  第二针,地海穴。
  "气血汤。"
  第三针,中注穴。
  "女娲汤。"
  水道穴。
  "地藏汤。"
  中极穴。
  一开始,秦歌没有什麽感觉,看著阎日在容丘的吩咐下拿过一碗碗汤药。可当他肚子上的针越来越多後,他觉得有把火在他的肚子里越烧越旺,当那种灼烧的感觉已经压过麻药明显地刺激著他後,秦歌咬紧了牙关。
  容丘不敢看皇上的脸,他全神贯注、不敢浪费半点时间地把针刺入皇上的腹部。当他的汗水浸湿了衣服时,他听到了皇上再也压抑不住地痛哭呻吟。
  阎日的手一直在抖,看著皇上的脸渐渐变得惨白,眉宇间尽是痛苦,他趁著空挡把一块布巾塞进了皇上的嘴里。
  发麻的牙齿根本咬不住布巾,秦歌不停地在心里说:"忍住!忍住!只要忍下去他就可以有孩子了。"好像无数的火把在他的肚子里灼烧,那碗喝下去的麻药根本无法阻挡这种疼痛。
  "唔……"
  容丘的针还有一半没有施完,秦歌的呻吟已经疼得变成了颤音。嘴里的布巾斜落在耳边,大颗大颗的汗水在那块布巾上留下一片片湿润。眼角也因为无法忍受的痛苦落下了泪水,秦歌的嘴已经变成了青白。
  他的身体偏寒,这样的调理相比其他人来说痛苦是双倍甚至是几倍。哪怕是壮汉子也会在这样的痛苦下哭爹喊娘,可秦歌发出的仅仅是并不高的呻吟。汗水和泪水很快就模糊了双眼,当秦歌疼得已经快要断气时,容丘终於把最後一根银针扎在了秦歌的腹部。
  几乎是同时,阎日半扶起了皇上,脸色比纸还要白的容丘把那一碗碗药递到阎日的手上,阎日慢慢地喂皇上喝下。
  秦歌疼得无法张嘴,他全身都在发冷发颤,阎日一手掰开他的下巴,把药一点点地灌进皇上的嘴里。好不容易灌完了所有的药,阎日身上的衣服被秦歌的冷汗浸湿了。
  容丘赶紧又喂了皇上一碗麻药,他和阎日都是双眼通红,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很想问皇上,那个让皇上甘愿忍受如此大的痛苦也要为他生下孩子的人是谁。可他不能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皇上尽快摆脱这种痛苦。
  第二碗麻药并没有缓解秦歌的多少痛苦。当麻药的药劲过去了之後,他紧紧揪著床单的双手硬生生地折断了自己的指甲。
  "皇上,您疼就喊出来吧……"容丘跪在床边哭求,两碗麻药已是极限,在拔针之前,皇上只能硬挺著。
  "水……"秦歌的嘴角有淡淡的血渍,他咬破了嘴。
  阎日拿来水,用勺子一点一点喂进皇上的嘴里,一如以往平淡的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眼泪。他就那麽无声地哭著给皇上擦汗,给皇上喂水。容丘也是不停地抹眼泪,皇上已经疼得身子都发青了,他却无能为力。
  秦歌的呼吸也变成了颤音,牙齿不受控地激烈地打架,疼得已经什麽都看不见的他只记得自己必须忍住。
  就在秦歌疼得昏迷了好几次之後,漫长的两个时辰终於过去了。容丘不敢耽搁地快速把针一一拔了下来。秦歌青白的身体变成了酱紫,疼痛在这个时候伴随著高热袭向他。这是容丘最害怕的时刻,这样的调理做完之後人就会陷入高热,皇上的体制偏寒,他也不知道高热会持续多久。
  容丘和阎日两人给昏迷中的秦歌换了衣裳,又把已经湿透了的被褥换了。两人提心吊胆的,谁也不敢离开秦歌半步。後半夜,秦歌烧得更厉害了,却是一滴汗都没有。容丘和阎日吓坏了,不停地用凉布巾给他擦手心脚心,容丘这个时候也不敢随便给皇上用药,只能用这种最传统的法子给皇上降温。
  天亮了,秦歌的高热不仅没有退下去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身体都有了间歇的痉挛。容丘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了,他叮嘱阎日照顾好皇上,快速离开仁心堂匆匆出了宫。阎日快被吓死了,用冰块给皇上搓手脚心,给皇上喂水。当他的手碰到皇上时,就觉得手都要被灼伤了,阎日矛盾急了,他很想不顾一切地告诉王爷皇上要做的事。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王爷正在出征的途中,为了大局,他必须忍住。
  就在这样快被左右的矛盾给逼疯的时候,容丘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後面跟著他的父亲容念。容念一看到皇上的样子,狠狠给了容丘一拳:"你简直是胡闹!"
  推开阎日,容念迅速打开带来的药箱,取出几粒药丸要容丘兑了水给皇上喝下,然後又在皇上的四肢扎了几针。秦歌脸上憋出的青紫退下去一些,可情况依然非常危险。
  容念的脸色铁青,容丘是苍白,两人的手下不停。阎日暂时帮不上什麽忙,他交代了几句急匆匆地出了仁心堂,招来几位心腹对他们耳语一番後,又从怀里掏出一份皇上的手谕,让其中一人快速送到太师府上。
  返回仁心堂,阎日擦擦脸上的汗水,沈声道:"皇上生病这件事瞒不了多久,说不定现在已经传了出去。容大人,不管谁问起来,你就按著事先说好的回复。皇上受了这麽大的罪,绝对不能前功尽弃,更要以防有人趁此闹事。"
  心知事态严重的容氏父子点点头,他们的命是和皇上的命悬在一起的,皇上出事了他们容家满门都别想逃脱。
  ※
  阎日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仁心堂,又命人出宫给温桂、孔谡辉送去急信让他们尽快回京。这都是秦歌事先就计划好的。阎日终究只是个副总管,若出了事他根本压不住。按著皇上的旨意发出一道道命令後,阎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太师林甲子面色凝重地来到了仁心堂。
  "皇上怎麽了?!"一见到阎日,林甲子就质问。
  "太师请不要声张,请跟奴才进来。"引著林甲子进入仁心堂的卧房,阎日还没有开口,林甲子就慌了。他三步扑到床边,倒抽一口冷气:"皇上!皇上您这是怎麽了?!"然後他揪住容丘的衣服吼道:"你这个医首是做什麽吃的!怎麽能让皇上变成了这副样子!"
  容丘声音发颤地回道:"昨日下午皇上就有些不舒服,下官给皇上号脉,也没查出什麽毛病,下官叮嘱皇上要多休息,可到了晚上皇上就不对劲了,一直喘不上气来。下官给皇上开了舒心活脉的药,皇上吃了之後好了一些。下官放心不下,昨夜就在外头守著,可到了後半夜皇上就发起了高热,呼吸困难。下官愚笨,下官这才查出,皇上是……被人下了毒!"
  "什麽?!"林甲子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你为什麽不早点派人来告诉我!"一把将容丘拉到身前,林甲子咬牙道:"这麽大的事你怎麽到现在才告诉我!你怎麽不早一点查出来!老夫一定要治你的罪!"
  阎日上前抓住林甲子的手急忙说:"太师,这件事是皇上不让说的。皇上昏迷前说此事千万不能声张,说等天亮了之後让奴才秘密通知太师,以防引起他人的主意。现在王爷不在京城,皇上中毒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大臣们势必会乱。"
  林甲子的手抖得厉害,眼眶欲裂:"皇上……有,有救吗……"
  容念扶起他,说:"有救,但是得慢慢救。此毒非常阴险,在毒发之前根本查不出来,索性皇上服下的不多,容太医已经给皇上逼出了不少毒,其余的毒只要慢慢排出来皇上就没事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明日就开朝了,太师您必须在皇上醒来的这段日子住持大局,稳住朝纲。下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救皇上。"
  林甲子紧紧握住容念的手,看著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生死未卜的皇上,不停地深呼吸。他是三朝元老,一生经历过无数的风浪,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林甲子的眼里是冷静。
  "容太医,老臣就把皇上交给你们了,若你们救回了皇上,老臣为你们请功;若你们……你们容氏一族就为皇上陪葬吧。"
  容念和容丘跪下;"老太师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此事不许声张。"
  "下官明白。"
  接著,林甲子又交代阎日:"速速把温总管和孔统领叫回来。"
  "奴才已经让人秘密传信过去了。"
  林甲子继续道:"你们三人在皇上醒来之前就守在仁心堂,不许让任何人见到皇上。对外就说皇上身子微恙,必须静养,有什麽事让他们来找我。"
  "奴才明白。"
  "皇上可有给内阁留下旨意?"
  "皇上昏迷前有留下手谕,由太师暂时统领内阁,一切由太师做主。"说著,阎日把手谕交给林甲子。一看到皇上熟悉的字迹,林甲子的眼泪险些掉了出来。
  忍著悲伤,林甲子凝视了秦歌良久,然後擦干眼睛装作无事地大步离开了仁心堂。他一走,容丘和容念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
  施针这一段是不是比较熟悉呢? 
  沈溺:第九十二章
  秦歌在施针前作了完全的准备。初六当天虽然已经有风声传了出去,但因为还未开朝,所以并未引起什麽动静。初七开朝,林甲子就在朝堂上宣读了皇上的圣旨(林甲子私下准备的):圣上微恙,需精心调养,命太师林甲子掌管内阁,处理朝政;内廷侍卫统领孔谡辉掌管内廷安危;京城守备关渡维护京城安宁。在皇上龙体康复之前,趁机作乱者按谋反罪论处,太师可不必上奏,直接惩处。
  这道圣旨一下,官员们都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皇上若只是微恙,何以下这样一道圣旨?这就说明皇上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可皇上究竟怎麽了?
  当下就有官员提出了异议,林甲子立刻以扰乱朝堂安宁的罪名把提出异议的官员免了职。林甲子手上可不只有这道圣旨,还有皇上的钦赐的尚方宝剑,谁敢在这个时候乱来就等著被砍头吧。内廷的近四万侍卫掌控在孔谡辉的手上,守备军的最高统领关渡又是伍子昂的至交,手上无兵的朝臣们在林甲子发威後只能乖乖地接受圣旨。
  林甲子在皇上登基後才渐渐退出了朝堂,专心理学,但他的余威仍在。现在他有圣旨又有尚方宝剑,有他出面,就是内阁也不敢把他怎麽样。不过一天的时间,林甲子就控制了朝堂。清晨从锦陀寺赶回的孔谡辉和副统领李韬派出内廷侍卫把皇上的仁心堂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京城也实行了严格的管控,严格搜查进出京城的人,天一黑马上实行宵禁,胆敢在外头乱晃的不问理由立刻抓进大牢。京城和皇宫都是人心惶惶,这种敏感的时期一个小小的不慎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皇宫内,温桂跪在皇上的床边一边哭一边给皇上擦身。被急召回来的他根本想不到看到的会是生死未卜的皇上。若不是阎日和孔谡辉在,他当即就要崩溃了。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皇上,温桂勉强地以总管的身份安排了宫中的内侍们,然後就在仁心堂不出去了。他的坚强是为了皇上,若皇上不在了,他今後怎麽办。
  "孔统领。"屋外传来容丘的声音,温桂朝屏风处看了过去,就见一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看到他,温桂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孔谡辉的下巴上满是胡须,他面色沈重地走到床边,问:"皇上的情况如何了?"
  温桂忍著哭声,摇摇头,哽咽:"还是,高热,不退……容太医给皇上喂了药,可是没什麽起色,容太医说,皇上得自己,撑过去……"
  孔谡辉的心直直往下沈,他拍了拍温桂,道:"下毒的人还未找到,你得忍著。你是总管,不能长时间不露面。把这里交给阎日,你出去安抚宫里的人,让他们知道皇上没事。"
  咽下眼泪,温桂擦擦眼睛,站起来:"我去洗把脸,等眼睛不肿了就出去。"
  "嗯。"又紧紧握了握温桂的肩膀给他鼓励,孔谡辉道,"皇上会撑过去的,他不会让王爷伤心的。我走了。"
  "嗯。"
  孔谡辉又看了眼皇上,抿著嘴走了。温桂赶紧擦擦涌出的泪,到水盆边洗了把冷水脸。然後唤来阎日,和他商量。
  昏迷中的秦歌隐约地听到了温桂的哭声、听到了孔谡辉的沈重、听到了太师的怒吼,但也只是隐隐地听到。热,无止尽的热,但在这热中又有一股令他无法忍受的疼痛,只是相比之前的痛来说在可以忍耐的范围内。他不担心朝政会出现什麽问题,有太师在,有孔谡辉在,有阎罗殿在,大东不会有事。
  心里这麽一放松,秦歌又陷入了黑暗的昏迷中,在昏迷前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他一定可以坚持下去,一定!
  七天後,捧著父王的牌位回来的何欢在去仁心堂给皇帝哥哥请安後就再也没出来过。为了怕他受不住秘密,温桂把他留在了仁心堂。不过不用他说,何欢也不会离开仁心堂半步。刚刚失去了父王的他生怕皇帝哥哥也离开他,消肿了没多久的眼睛又肿成了桃子。
  ※
  一直到了正月二十,秦歌依然没有露面,朝中人心惶惶,生怕皇上是得了重症。皇上没有子嗣,也没有立储,万一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大东绝对会陷入混乱。以肖寿为首的亲梁王派上书林甲子,速召梁王回来住持大局;而以内阁重臣范梓和寇余为首的反梁王派则要求趁梁王不在京城,削去他的王位,控制他的家人以收回他的兵权;还有一些诸如陈唏言为首的中立派则默不作声,等著林甲子定夺。
  更甚者,还有人提出召回被流放在外的安陵王秦尉辰,当然提出这项奏议的人当场就被林甲子摘了乌纱帽,以危言耸听、霍乱朝廷的罪给关起来了。这种敏感的时候要被贬的安陵王回来,明摆著是不安好心,要夺权。林甲子这一手大大地震撼了百官,老太师的那把尚方宝剑可不是摆著瞧的。
  一时间,朝堂纷纷扰扰,柳家和伍家也乱了,林甲子可是出了名的不喜欢伍子昂。现在皇上不见人,林甲子大权在握,只要他一声令下,伍家谁也保不住。可出乎众人的意料,林甲子训斥了反梁王派的人,说他们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想著私欲。梁王出征,那是为了大东的天下,岂能因个人的私欲而至皇上於不义,至大东的安定於不顾。
  林甲子命孔谡辉从内廷调了三百侍卫守在梁王府外,以防有人伺机作乱。他这接二连三的举动令人不敢再随便造次,朝堂表面上平静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率领大军出征的伍子昂并不知道京城内发生的大事。出於不影响他的考量,温桂和孔谡辉选择了隐瞒他这件事;林甲子也没有派人告诉他,而且还对伍家和柳家的人下令不许让伍子昂知道这件事。明白大军出征之前,不能乱了统帅的心,没有人写信告诉他。
  ※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趴在秦歌的床边,何欢哭得不能自已,温桂怎麽劝都没用。不过他也是不停地哭,快一个月了,秦歌仍在昏迷中。高热退下去一点儿,但秦歌的身子仍然很烫。容念和容丘用尽了法子也无济於事,皇上的身子比他们预料的要麻烦的多。那副调理的方子与秦歌的体质可谓是正反两个极端,所以秦歌事後的症状才会如此严重。
  容丘端了补身的汤药走了进来,何欢立刻退到一边。温桂红肿著眼睛扶起皇上,申木轻轻掰开皇上的嘴,容丘用勺子一点一点喂到皇上的嘴里。温桂一手拿著帕子把从皇上嘴边流下的药汁快速擦去,每擦一次,他的泪就掉下来几滴。
  林甲子和孔谡辉每天都会来仁心堂看几次,每一次都是面色凝重的离去。只是一离开仁心堂,他们就要装作什麽事都没有的样子。温桂不止一次想写信告诉王爷,可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这个时候告诉王爷只会让皇上更担心。
  好不容易喂完了一碗药,自从初五进宫後就没离开过的容丘便出去继续配药了。秦歌的热症一直下不去,拖得时间越长,他的情况就越危险。因为容氏父子对外说的是皇上中了毒,孔谡辉和温桂暗中在宫里严查可疑之人,倒还真查出来几个心怀不轨的。
  宫里的气氛和朝堂的气氛一样紧张,二月初七,昏迷了整整一个月的秦歌终於醒了过来。只是他很虚弱,依然伴随著低烧,翻身都很困难,但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醒来的第一件事,秦歌就虚弱地下旨:在朕身子不适期间,趁机作乱者,刺配流放;严重者,斩!
  无法写字的他由林甲子握著他的手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写下了手谕。然後林甲子忍著眼中的湿润带著皇上的手谕直奔朝堂。这一回,秦歌要让那些人明白,只要他还没死,这大东的皇帝就是他,你们就别想乱来!
  皇帝的亲笔手谕一出,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在此之间闹事的多为反梁王派的那些人,被林甲子惩治了一番之後,如今皇上又醒了,他们也不得不老实。中立派在手谕出现之後马上转到了亲梁王一派,反梁王派更是势单力薄。在伍子昂离开京城之後,朝堂上的形式因为秦歌的"中毒",而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沈溺:第九十三章
  轻轻掀开帘子,温桂抬著托盘走了进来。看到他进来了,申木扶起依然还很虚弱的皇上。阎日从托盘上拿过药膳,温桂放下托盘,取来小碟子,夹了一点到碟子里,然後吃下。吃完自己没什麽反应,他又拿来银筷细致地检查了一番,才对阎日点点头,让他喂皇上吃。温桂亲自揽下了试吃的重任,他宁愿自己出事也绝对不能让皇上再出事,为此,孔谡辉每天都给他吃好几种解毒丸,生怕他中了毒。
  何欢坐在一旁安静地看著,他搬到了仁心堂的侧房,秦歌"中毒"的事吓坏了他,害怕自己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再抛下他,何欢是一步也不肯离开仁心堂。虽然凤鸣王在遗诏上说让何欢认伍子昂为义兄,可在何欢的心里,秦歌却更亲一些,他就是会不由自主地依赖秦歌。每每看到何欢对秦歌的依赖,申木心里的感情很复杂,这就叫血缘至亲吧。
  吃了一半,秦歌就吃不下去了。温桂拿来茶水给皇上漱了口,申木放下皇上,温桂给皇上掖好被子。过了没一会儿,秦歌闭上了眼睛,温桂放下床帐。一切都在安静中进行,每一个人的动作都非常的小心,尽量不发出什麽声响,给秦歌绝对的静养空间。
  "太子殿下,您去歇著吧。"温桂小声说,何欢摇摇头,他不想离开。
  这时候阎日出声:"太子殿下,奴才有事找您,您随奴才来。"
  何欢看看床,犹豫了片刻这才起身跟著阎日出去了。申木也跟了出去,温桂留在屋里守著皇上。屋子里没外人了,温桂的眼圈瞬间就红了。跟了皇上这麽多年,何时见过皇上如此虚弱的模样。可恨的是还没有找到下毒的人,若找到了那人,他一定要亲自剥那人的皮!拆那人的骨!
  出了主屋,何欢问:"阎日,你找我什麽事?"
  阎日道:"太子殿下,现在宫里宫外都不太平,奴才按著皇上的旨意给您挑了一位贴身的侍卫,您今後不管去哪都要带上他。皇上现在身子不好,万一什麽地方疏忽了您,被歹人钻了空子就麻烦了。"
  "哦,好,我听皇帝哥哥的安排。"何欢没有异议地点头,一听是给何欢找了个贴身侍卫,申木心下感动。
  阎日接著说:"那人不便来仁心堂,奴才带太子殿下过去见见。太子殿下搬回去吧,白日里您过来仁心堂看皇上的时候他只能在园子里守著,不能带进来。太子殿下不必担心皇上,皇上的身子一天天都在好转,有容太医在,皇上会好的。"
  何欢面露为难:"我不想离开皇帝哥哥……"
  申木劝道:"殿下,皇上身子不适还想著您,您也要让皇上放心才是啊。皇上为您做了这麽多的事不就是想让你高兴点儿吗?而且阎公公也说了,您白日里可以过来看望皇上。"
  阎日跟著趁机说:"皇上是怕仁心堂里都是药味,会闷著殿下您,呆久了对您的身子也不好。"
  想到自己让皇帝哥哥担心了,何欢即使不愿也同意了:"好,我今天就搬回去住,皇帝哥哥睡觉的时候我就回去,皇帝哥哥醒著的时候我就陪著皇帝哥哥。"
  阎日心下松了口气:"这样好。那殿下跟奴才去见见那位侍卫?"
  "好。"
  "申公公也一起去吧,若殿下觉得不满意,奴才再去找。"
  "劳烦阎公公了。"
  "申公公客气了。"
  就这样,阎日带著何欢和申木去见那位他"千挑万选"出来的贴身侍卫。阎日也不是骗何欢,秦歌不愿意何欢每天呆在沈闷的仁心堂里,也不愿意让何欢看到自己虚弱的模样。之前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作罢,现在能说话了也不好开口让何欢离开,想来想去便想了这个法子。而且何欢也应该有个贴身的侍卫,这样在他有了身孕无法顾全何欢的时候,他也能放心。
  带著何欢和申木出了仁心堂的院子,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仁心堂外的小花园。看到站在花园中的那位身材挺拔、面容严肃的人,何欢和申木心中一下子踏实了不少,看起来像是个可靠的人。那人看到他们後大步走了过来,在何欢身前站定,单膝下跪行礼:"属下阎涣参见太子殿下。"
  "啊,快快请起。"何欢略显手忙脚乱地扶起阎涣。在这里,他不过是一个逃亡的落魄王子,对方如此大礼,他深感赧然。
  阎日心知何欢的尴尬,开口道:"太子殿下,阎涣今後就是您的贴身侍卫了,您不要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地方,。您是皇上的义弟,又是凤鸣太子,有事只管吩咐他便是。"
  向来不会作威作福的何欢被阎日这麽一说更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他连连点头,支吾:"那以後,嗯,就劳烦,阎侍卫了。"这个人看起来好凶的样子。
  申木在一旁状似无心地问:"阎侍卫和阎公公可是亲戚?"
  阎涣冷静地回道:"属下和阎公公都是皇上的奴才,'阎'是皇上赐的姓。"
  申木一听就明白了,大东国曾经可是有个不得了的"阎罗殿"。他道:"有阎侍卫在,奴才就放心了。"
  "申公公放心,属下奉皇上之命保护太子殿下安危,属下会万死不辞。"阎涣铿锵有力地说,何欢上下细细打量他,心里纳闷:他怎麽越看越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
  当晚,何欢搬回了他自己的寝宫,阎涣也搬了过去,从今天开始,两人就要朝夕相处了。阎涣长得不算好看,再加上眉宇间总是紧绷著,令人看起来很是畏惧。何欢不同他说话,阎涣也不会主动开口,所以两人相处了几个时辰也没说上两句话。
  洗漱後上了床,何欢怎麽也睡不著,皇帝哥哥虽然醒过来了,可是仍然很虚弱,他很怕,怕皇帝哥哥会像父王一样离开他。想到这里,何欢的眼圈又红了,他想父王了。他明白,自己应该长大了,应该学会把父王放在心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哭,可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很难控制住自己。十几年来,他可以说是和父王相依为命的。现在父王没有了,皇帝哥哥又病了,他很不安,很彷徨。
  想著想著,何欢的眼泪越流越多,在床帐被人掀开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哭出了声。站在床边的阎涣一手拿著冒著热气的湿巾,然後弯身在何欢怔愣的时候给他擦了脸。
  "殿下,夜深了,您该睡了。"
  也不知是怎麽了,当何欢听到这句话时,压在心底的哀伤与害怕一股脑地全部涌了上来。他猛地起身扑到阎涣的怀里,痛哭起来。
  阎涣一时也愣了,他只是听到何欢的哭声越来越明显,想到王爷临走时对他的交代,还有来时阎罗对他的叮嘱,他便拧了块帕子掀开了床帐,压根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令何欢太子哭得如此伤心。不过和阎罗殿里的其他人不同,跟了伍子昂很多年的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一手搭上何欢哭得发抖的肩,无声地安慰。何欢当初住在梁王府的时候他是见过的,不过何欢怕是不记得了。
  阎涣的安慰更是让何欢哭得收不住了,阎涣被他紧紧抱著也不好动弹,但也不能让他这麽一直哭下去,阎涣想了又想,憋出一句:"太子殿下请节哀,您哭伤了身子,皇上会担心的。"
  何欢抽噎地说:"我很怕,怕皇帝哥哥会和父王一样丢下我……到底是谁那麽坏,要伤害皇帝哥哥……我很怕……"
  阎涣的双眸瞬间暗沈,他不动声色地问:"皇上的病很严重?"
  何欢下意识地回道:"皇帝哥哥不是病了,是中毒了……有人给皇帝哥哥下了毒,皇帝哥哥虽然醒了,可仍然很危险。"说完了,还在哭著的何欢突然回过神来,他怎麽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沈溺:第九十四章
  赶紧抬头,何欢紧张地说:"我,我,怎麽办?这件事我不能跟别人讲。"
  阎涣面色平静地说:"属下是殿下的贴身侍卫,应该不算别人吧。"
  "可是太师、温公公、申公公和阎日都叮嘱我不能把这件事泄露出去,让有心人听到了会惹来麻烦。"自己说漏了嘴,何欢紧张得脸都白了。
  阎涣继续平静地说:"属下是殿下的贴身侍卫,算是殿下的自己人了,殿下应当相信属下才是。此事事关重大,属下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一个字。而且属下也是皇上的人,即使殿下您不说,属下也不会乱说一个字。"
  何欢的心稍安,抓紧阎涣的衣服小声叮嘱:"那你一定一定要保密,我不能给皇帝哥哥惹麻烦。"
  阎涣点头:"殿下放心,若连这个都做不到,属下也无脸做殿下的贴身侍卫。"他故意把"贴身"二字说得极重,令何欢紧张的心归了位。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依在阎涣的怀里,还哭湿了人家的衣服,何欢赶紧松手,脸瞬间红了,他竟然对刚刚认识的侍卫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阎涣依然非常沈稳地开口:"殿下,夜深了,您该睡吧。属下就在屋里,有什麽事您可以随时吩咐。"
  低著头正暗自唾弃的何欢一听抬起了头,诧异地问:"你不睡吗?"
  "属下是您的贴身侍卫,自然要随时与您在一起。"
  "那你睡在哪儿?"何欢瞅瞅屋内,除了两张椅子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可以睡觉的地方。
  阎涣道:"属下在椅子上睡就行了,殿下您赶紧休息吧。"说著,他就要放下床帐。
  "等等!"何欢情急之下抓住了阎涣的手,看看那两张椅子,再看看阎涣的个头,最後又看看自己的床,他犹豫道:"要不……你跟我一起睡床上吧,你是我的贴身侍卫……也不能每天在椅子上睡……嗯,反正,床足够大,而且还有多余的被子。"
  阎涣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何欢这才觉得自己的话很不对头,他放下手,讪讪道:"啊,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不习惯,我睡床上,你却睡椅子……"说到这里,他的头都低下了,声音如蚊子叫。其实是在父王离开後,他很怕自己一个人睡。
  "那属下就逾矩了。"
  在何欢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时,阎涣把床内侧多余的被子拖了过来,铺在了外侧,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一直到对方开始脱衣裳时他才反应过来,心怦怦直跳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然後眼睁睁看著阎涣脱得仅剩里衣,并放下床帐钻进被窝。
  一道掌风挥出,屋内的烛火灭了。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何欢的心跳得厉害,却也安宁了。他拉高被子捂住自己的半张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邀请别人和自己一起睡。可是,在他思念父王、担心皇帝哥哥的夜晚,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他只觉得很安心,很安心。
  过了许久,就在阎涣以为何欢睡著时,他听到一声低低的声音:"阎涣,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属下,谢谢殿下愿意让属下在床上歇息。"
  何欢的脸在黑暗中变得通红。"不,不用谢……嗯,你,你是我的贴身侍卫,这,应该很,唔,正常吧。"
  "嗯,很正常。"
  何欢松了口气,阎涣觉得很正常就好,不然让阎涣以为自己是个不稳重的人就不好了。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何欢暂时抛开心中的难过,让自己睡觉。
  当身边的呼吸声平稳之後,阎涣睁开了眼睛,双眼闪著精光。他慢慢坐了起来,一指点了何欢的睡穴,下了床。
  ……
  这晚是温桂和孔谡辉值夜,不必守夜的阎日过了子时才返回自己离仁心堂不远的临时住处休息。在秦歌施针之後,阎日的面色比以前更加苍白了,也瘦了许多。别人只当他是照顾皇上辛苦,也因为如此,温桂总是找机会让他回去休息。但阎日却不肯,若不是这个时候他不能倒下,他一定要天天守在皇上身边。
  刚刚躺下,屋外传来了几声猫头鹰的叫声。阎日快速下床披著衣裳走到窗边,推开了窗,一人闪了进来,随手关上了窗。
  黑暗中,来人面色冷厉地直接问:"你可有把皇上中毒的事告诉王爷?"
  阎日似乎预料到此人会来,不仅不惊慌,反而诧异地问:"皇上中毒?谁告诉你的?皇上这阵子身子不适,就有人乱说了吗?被太师知道了,会惹来麻烦的。"
  "别跟我装糊涂!"来人揪住阎日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王爷临走时是怎麽交代你的?!出了这麽大的事你怎能跟其他人一起瞒著王爷?!"
  阎日面色不变地挣脱出来,淡淡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是何欢太子的贴身侍卫,还是不要总往我这里跑的好。"
  "你!"来人很想给阎日一拳。
  阎日静静地看著他,说:"我是王爷的人,更是皇上的人,皇上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不让我做什麽我就不能做什麽。皇上说何欢太子身边得有个靠得住的人,我跟阎罗王要了你,我觉得你很合适。你我在阎罗殿虽是同级,但在宫里你却要听我的。回去吧,不要让人看到你来我这里。"
  说了几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阎日打了个哈欠,是要送客了。眯著眼睛借著冰冷的月光盯著阎日,来人在心里琢磨那几句话,过了半晌,他紧握的拳头松开,低声道:"我今後不会再擅自来找你,照顾好皇上。"也不等阎日回话,来人推开窗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吐了口气,阎日关上窗户返回了床上。缩在被窝里,阎日的呼吸声中带了几分沈重。他睡不著,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会出现那一晚,就会出现皇上满是痛苦的脸。阎日从来没有这麽沈重过,哪怕是被人像牲口一样关在笼子里时,他也没有这麽沈重过。可现在,只要一看到皇上,心口的沈重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但他管不了那麽多了,如果不做点什麽,早晚有一天,他会被这股沈重活活压死。
  ────
  明天回家……这个月就不更了,到2月1号再更。
  (12鲜币)沈溺:第九十五章
  二月末,秦歌的状况明显好转,气色也渐渐开始恢复,容氏父子紧绷了两个月的弦终於松了一半。最明显的就是温桂和何欢,两人的脸上多了笑,多了轻松。不过秦歌仍是把政事交给了太师,他虽然好了许多,但腹部总是隐隐地难受,胃口也依然不大好。他这回"中毒"把林甲子的魂几乎吓没了,在他还没有复原之前,林甲子也不敢让他太过操心,只是在每日的探视时把内阁无法决断的事说给秦歌听,得了秦歌的意思後他再回内阁传旨,虽然累了许多,但皇上能活下来比什麽都强。
  "太师,这阵子辛苦你了。"握著林甲子的手,秦歌真心地说。
  林甲子的眼眶湿润,另一只枯瘦的手覆在秦歌的手上,手背上的老人斑似乎又多了一些。他摇摇头,半天才开口,哑声道:"只要皇上您没事,老臣就是不要这条命,也无所谓。"
  "太师,不要这麽说。"秦歌也是感慨万千,"您是朕的太师,将来还要做太子的太师,朕的江山,不能没有老太师。"
  林甲子两手握紧秦歌的手,老泪纵横:"皇上……您……您可千万不能,丢下老臣啊……您的龙体关系著大东百年的基业……老臣……送走了太皇和先皇,老臣……怕啊……"
  秦歌内疚地说:"朕会活得好好的。太师,朕不会再让您担心了。"
  "嗯,嗯……"林甲子赶紧擦擦涌出来的泪,又喜又担忧地说,"皇上这回生病,索性朝中无甚大事,只是……"
  "只是什麽?"
  林甲子咬咬牙,沈声道:"只是梁王的势力超出老臣的预料。皇上,老臣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可梁王的势力皇上您不能不防啊。也许皇上您不爱听,可老臣不能不说。凤鸣王的那道遗诏令梁王的名声大噪,如今他又是双王在身,这回他若拿下凤鸣,就是朝中的那些中立派也会站到梁王的那一边。何欢太子是他的义弟,当何欢太子接掌凤鸣後,梁王的背後就多了凤鸣这个靠山,皇上若还不醒悟的话,只怕是养虎为患啊。"
  出乎林甲子的预料,当他做好了被皇上训斥的准备时,却见皇上只是淡淡吐了口气,没有丝毫的不悦之色。
  "朝中有多少人反对梁王?"
  林甲子斟酌地回道:"近四成。"
  "又有多少人保持中立?"
  "近……二成。"
  "那就是说,支持梁王的有近四成?"
  林甲子点点头,一时看不透皇上的心思了。
  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沈默了许久,秦歌才缓缓道:"老太师,梁王的事朕一直都有朕的主意,不过您说的事朕也确实该主意了。只是这件事急不得,朕的手边目前除了您就只有梁王还能让朕相信,其他人……尤其是内阁的那几个,朕不说也罢。"
  "咏春宴上选出来的官员历练不够,还不足以担负重任,也不足以令朕放心。太师,朕是皇上,朕可以得到天下人,可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对朕呢?这不可不说是朕的悲哀。朕手上总要有几个心腹之人才好办事,人心隔肚皮,梁王与朕自小一起长大,朕还算了解他,别的人,朕根本无法相信他们。"
  林甲子叹了口气,这是身为帝王的悲哀与无奈。想起来,先皇最信任的似乎也只有他和伍浩。这麽一想,伍家与皇室的牵绊果然是非常的深。
  秦歌略显疲惫地说:"太师,梁王朕现在还不能动,一动就会引来朝堂的震动,甚至会让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有心人伺机作乱。朕会在合适的时候慢慢动他,一点点地削他的权,直到他再也无法影响朕为止,您说这样可以吗?"
  林甲子惊讶不已,皇上竟然有了动梁王的念头!
  秦歌讥嘲地说:"梁王日渐做大,朕就算看不到也会有风声传到朕的耳朵里,柳家不是已经快上天了吗?而且太师说的对,梁王这两年得到的权势太大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乱子。但是梁王现在凤鸣,朕不仅不能动他,而且还要赏他,不然他把朕的几十万大军带走了就麻烦了。太师,这件事不能急,您给朕些时间。"
  林甲子突然跪了下来,眼中带泪地低喊:"皇上,您……老臣……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秦歌侧身单手扶起跪在床边的太师,淡淡道:"太师一心为朕,一心为朝廷,朕岂会不明白太师的意思。有太师在,朕才能放心啊。"
  林甲子激动万分,他以为皇上这次仍会驳回他的奏议。
  坐下来平复了之後,林甲子又说出另外一件事:"皇上,虽然这件事您不爱听,可老臣还是要说。您这次生病,朝中之所以会有恐慌,皆因皇上您没有子嗣。皇上有了子嗣,立了太子,才能稳定朝纲。这回又有人提出召回安陵王一事,被老臣重罚了一番。老臣怀疑皇上中毒的事与安陵王脱不了关系。自从皇上登基後,安陵王对返回京城的事就从未死过心,皇上没有子嗣,安陵王就更不会死心。皇上,您可以不娶妃,但一定要有子嗣啊。"
  再次出乎林甲子的预料,秦歌听完後嘴角多了一抹微笑,他话中有话地说:"老太师,朕都不知道您这麽开明,朕还以为你会逼朕娶妃立後呢,原来只要朕有个儿子变成,无所谓是谁生的。"
  林甲子尴尬地说:"当然,老臣也希望朕身边能有几位善解人意的妃子,也希望皇上的後宫充盈。只是这几年老臣也看出来了,皇上不愿娶妃实乃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唉,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是天子,再怎麽贤惠的女子进了宫也难免会有私欲,这也是皇上迟迟不愿娶妃的原因吧。"
  秦歌点点头:"那些女人看朕的眼神恨不得把朕吞下去,实在令朕恶寒。朕也不想那些女人为了争宠把朕的後宫弄得乌烟瘴气。先皇只有母後一人,後宫安宁,朕受先皇影响颇深,要麽不娶,要麽就娶自己心仪的人。只是朕没有先皇的好运,至今仍未碰到合适朕的女子。不过这次朕中毒,朕也醒悟到没有子嗣不行。朕会安排此事,让那些人闭嘴。"
  "皇上!"林甲子要无力承受这一波波的惊喜了,"只要皇上您肯要子嗣,老臣绝不再提让皇上您娶妃的事。"
  秦歌满意地说:"有老太师这句话朕便放心了。朕会挑一个合适的女人为朕生下孩子,不过朕不能保证会娶她。当然,朕会安排好那位女子。"
  "老臣明白,老臣明白。"这个时候林甲子哪里还会在乎皇上娶不娶。
  心中的两件大事都有了眉目,林甲子面带喜色地离开了仁心堂。在他走後,秦歌双手捂著肚子,嘴角是淡淡的笑。安抚了太师,朝中的许多事就好解决了。四成……支持子昂的人只有四成……这还远远不够。
  (13鲜币)沈溺:第九十六章
  "皇上,您该喝药了。"温桂捧著托盘走了进来,秦歌的脸上瞬间恢复平静。
  把药碗端给皇上,温桂一脸的为难和欲言又止。喝了药,秦歌把碗递给温桂,温桂接过後没有离开,而是面带焦急地有话想说。
  秦歌眼尾一挑,不怎麽高兴地开口:"你也学会偷听朕与大臣们说话了?"
  温桂扑通一声跪下,脸色煞白地说:"奴才不敢,奴才,奴才是不小心听到的……奴才听到太师说王爷……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秦歌一手轻揉著肚子,在温桂站起来後说,"你一定很奇怪朕为何会同意太师的奏议。"
  温桂猛点头。
  秦歌不答反问:"倘若朕真要动梁王,你和孔谡辉会如何选择?是与梁王决裂还是背叛朕?"
  "皇上!"温桂吓得又跪下了,急慌慌地说,"太师根本就是多虑了!王爷就算是大权在握也是一心为了皇上,皇上您最明白的不是吗?"
  秦歌却仍是那句:"朕与梁王,你和孔谡辉会选谁?"
  温桂急得眼圈都红了,他张张嘴,哑声。过了半天,他痛苦地说:"若王爷背叛了皇上,奴才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绝不让王爷伤了皇上……皇上,奴才希望,奴才希望皇上和王爷能在一起,奴才希望皇上和王爷能永远像现在这样,不离不弃。"
  秦歌看著温桂,脸色的冷色变成了温暖,道:"看来朕的这个问题令你十分为难。"
  温桂哭了。
  "起来吧。"
  温桂擦擦眼泪站了起来。
  秦歌勾起嘴角:"你是朕的贴身人,却一心向著他,他给了你什麽好处?"
  温桂察言观色,自然看出皇上并无不悦,便大胆地说:"王爷没有给奴才什麽好处,只是奴才私心里希望皇上和王爷能永远不要变,奴才看著皇上和王爷在一起才高兴。皇上和王爷谁都离不了谁,皇上和王爷天生就该在一起才对。"
  "你这泼皮像倒还挺像他。"秦歌撑起身子要躺下,温桂急忙上前扶住他。伺候皇上躺下後,温桂又喏喏地问:"皇上,您真的要动王爷吗?"
  "大胆。"
  "皇上恕罪。"温桂咬咬嘴,"奴才,奴才是担心皇上顶不住太师他们的压力。"
  秦歌瞪了他一眼:"朕看你是对朕不放心。"
  温桂不敢再说话了,可皇上刚才明明说要削王爷的职啊。
  秦歌深吐了口气,幽幽道:"你这样子,朕有些事又如何能交给你办?"
  "皇上?"温桂心下一颤,却见皇上闭上了眼睛,不打算多说了。
  拿著空药碗惴惴不安地退了出来,温桂下意识地就寻找一道会给他安慰的身影。那人同样在看著他,这时候阎日走了过来,小声说:"温总管,这里交给奴才吧。"
  "啊,好。"把空碗交给阎日,温桂低著头走了出去。孔谡辉看了阎日一眼,双手抱剑跟了过去。
  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温桂停了下来。很快,身後就传来脚步声,他忍不住地红了眼圈。肩膀被人握住,温桂的身子微微颤抖。
  "你相信皇上会动王爷吗?"身後的人说话永远是那样的淡然坚定。
  温桂摇摇头:"我不相信,可是皇上刚才说了那些话,我,很害怕。"
  肩膀上的手用力。"你跟了皇上这麽多年,应该最了解皇上才是。皇上的话并不总是一言九鼎,而他的每一个举动也都不会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温桂不解地抬起头:"刚才皇上和太师的话你也听到了吧。我不怀疑皇上对王爷的心,可太师他们一直逼迫的话,皇上为了安抚太师,可能会不得不动王爷。"
  "所以说你是一位不称职的总管。"孔谡辉推著他走到一处更加隐秘的地方,小声说,"我刚刚也担心皇上是不是守不住朝堂上的压力要动王爷了,可阎日偷偷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麽?"
  "皇上宁愿自己苦也绝不会背弃王爷。"
  温桂瞪大了双眼。
  孔谡辉看著前方,沈声道:"皇上中毒的事情我一直有所怀疑。那天晚上只有阎日和容太医在场,皇上中毒一事也是出自阎日和容太医那里。但是据我所知,如此性烈的毒药当场便会要了人性命;若是慢性的毒药,毒法之後的危险更甚。可皇上只是高热,印堂、嘴唇和指甲都没有中毒的迹象。而且你发现了没有,皇上经常揉肚子,容太医不管是给皇上熬的药还是做的药膳,都是补身补气的,根本没有清毒的药材。"
  温桂张大了嘴:"你怎麽知道?"
  孔谡辉低头凑近他:"你忘了我的身份了?我对药理虽不精通,但见得多了也了解一些。我偷偷查过容太医给皇上熬药的药渣,绝对没有清毒的药材。另外还有一个疑点,据他们说皇上是那天晚上吃过晚膳後中了毒,可他们为何第二天才送出消息?这麽长的时间内他们为何没有及时告诉太师?而且容太医还匆匆返回家叫来了他的父亲。若皇上果真中了毒,此等大事他们理应尽快告诉太师才对。你难道不觉得容太医根本就不担心皇上会死吗?"
  "你胡说什麽!"捂住孔谡辉的嘴,温桂呸呸呸猛吐了几口唾沫,然後双手合十地喃喃自语:"童言无忌随风散去,童言无忌随风散去──"
  孔谡辉耸耸肩:"是我说错话了,应该是容氏父子根本不担心皇上挺不过去。"
  温桂睁开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许咒皇上。"
  孔谡辉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我口不择言,我错了。温公公大人有大量,请原谅小的。"
  温桂这才作罢,悻悻道:"这都是你的推测,皇上这回病了这麽久,不是中毒又是什麽?"
  孔谡辉双目暗沈:"那就要问阎日或者是……皇上了。"
  "问皇上?"温桂愈发糊涂了。
  孔谡辉眯眯眼睛:"刚刚皇上不是已经问了吗?若他要动梁王,你和'我'会站在哪一边。皇上要清楚你我的心思,才肯告诉你我真相。"
  温桂静下心来仔细回想皇上刚刚和他说的那些话,想了半天,他目露震惊。
  "想明白了吗?"
  温桂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我怎麽那麽笨!"他一把抓住孔谡辉的袖子急急道:"皇上有差事要交代给我去办,可我却笨得没听出皇上的意思。皇上是不是要做一件瞒著王爷的事,可是又怕你我告密,所以才会那麽问我。若我能为皇上保密,皇上才会告诉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对不对?!"
  孔谡辉笑了,摸上温桂的头:"温总管还不算笨嘛。阎日不是说了吗?皇上宁愿自己的苦也不会背弃皇上。皇上对太师说的那些话我看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皇上要做一件大事,一件需要你我绝对效忠皇上,才肯告诉你我的大事。"
  温桂紧张地咽咽唾沫,然後哭丧著脸说:"可是都被我搞砸了。"
  孔谡辉趁著没人发现,亲了温桂一口,坏笑地说:"走吧,跟皇上请罪去。你我是皇上的身边人,皇上这个时候需要我们。哪怕跪上一天才能得到皇上的原谅,不是还有我陪著温总管吗?"
  温桂的脸腾地红了,他落下孔谡辉的手握了握,深吸口气道:"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要得到皇上的原谅。"
  "那就成。走吧。"
  "嗯。"
  两人相携向仁心堂走去。
  ────
  这是尼子事先写好的存稿,有什麽问题在微薄上问哦。
  (13鲜币)沈溺:第九十七章
  进了卧房,温桂和孔谡辉发现阎日在屋里,而皇上却是醒著的。阎日对他们微微点了下头,便躬身退了出去。孔谡辉和温桂走到床边,齐奇跪下。
  温桂伏在地上道:"奴才有负皇上的信任,请皇上责罚奴才。"
  孔谡辉则道:"皇上有什麽事尽管吩咐属下,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秦歌一一看过两人,淡淡地说:"看来你们是想通了。"
  温桂更是羞得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巴掌,亏他还是皇上的贴身奴才。
  秦歌面色平静地说:"朕目前没有什麽需要你们去做的,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不得对'他'多说一个字。朕要你们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朕要做一件事,在此过程中不管朕做了什麽,你们都必须做到不闻不问不多嘴。若你们做不到,那也就不要留在朕的身边了。"
  "奴才一定能做到!"温桂惊慌地抬起头,"求皇上不要赶奴才走,奴才一定能做到!不闻不问不多嘴,不管皇上做了什麽,奴才都不会在王爷面前多说一个字!"
  孔谡辉听出了些意思,沈声道:"皇上要做的事自然有皇上的用意,属下只管听命行事,决不妄言!"
  秦歌的双眸暗沈,声音也低了几度:"朕留你们在身边,便是朕信任你们,不要让朕失了对你们的信任。"
  "奴才(属下)绝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两人同时发出毒誓。
  秦歌略显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们下去吧,记住你们今天在朕面前发的誓。"
  两人起身退了出去。
  阎日守在屋外,在两人出来後,他深深地看了孔谡辉一眼,端著参茶掀帘进了屋。孔谡辉回头看他走了进去,眼里闪过疑惑。
  温桂扯扯他的袖子,小声问:"怎麽了?"
  孔谡辉立刻面色正常地说:"没什麽。只是在想皇上会做什麽。罢了,不想了,反正到时候皇上让咱们做什麽咱们就做什麽。去,给我拿弄点吃的,我饿了。"
  温桂的面色微微泛红,轻声问:"想吃什麽?"
  "随便什麽都行。"
  温桂点点头,快步走了。
  孔谡辉走到他习惯呆著的角落,双手抱剑,靠在那里。这时候门帘掀开,有人走了进来,是容太医父子,还有申木。两位太医提著药箱神色严肃地进了卧房,申木没有进去,而是走到炉火边把一直煨在火边的鸡汤盛了一碗出来,然後端进了屋。屋内阎日在,不一会儿申木提著炭火盆出来了,又加了几块炭火後提了进去。
  当申木再一次出来时,孔谡辉轻轻叫了声:"申公公。"
  申木朝他看了一眼,走了过去:"孔统领有事?"
  孔谡辉凑近他弯身问:"皇上的情况如何了?"
  申木回道:"容太医正在瞧,刚刚看上去似乎好了一些,不过还得继续在床上养著。容太医说皇上这回得养上大半年才能恢复元气。"
  孔谡辉更压低了声音,问:"皇上不是中毒吧?"
  申木大惊,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假装不解地问:"皇上当然是中毒了。容太医他们不是都说了吗?何况皇上自己也说了。孔统领怎麽会这麽问?"
  孔谡辉把申木扯到角落,轻声说:"我只是觉得皇上的症状不像中毒,而且皇上似乎有什麽为难的事又不便说,若申公公知道些什麽还请公公能告诉我。我跟了皇上多年,心知皇上是个有什麽事都喜欢闷在心里的人。我想为皇上分忧,皇上现在这样虚弱,我实在是很担心。"
  申木盯著孔谡辉瞧了一会儿,别过眼,道:"孔统领和温总管是皇上的心腹,你们都不知道,我又如何能知道?"
  孔谡辉不放弃地说:"皇上留申公公在身边,自然是信任公公。有时候越是心腹之人有些事反而越不便说。我只是感觉皇上中毒之事申公公应该知道点什麽。当然,这是我猜的,不过我还是希望申公公若知道些什麽的话能告诉我。皇上以前心里有什麽事就会整日不睡觉、也不怎麽吃东西,我和温公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无计可施。王爷在的时候还能管著皇上,梁王一不在,皇上又成老样子了。现在梁王出征在外,皇上又大病了一场,我也是担心啊。"
  孔谡辉不怕申木察觉到皇上和王爷之间有什麽,皇上肯把申木留在身边,那就是不怕申木知道此事。
  申木心里有著挣扎,他抿著嘴沈默了许久,当卧房里隐隐传出容太医叮嘱皇上一定要卧床休息的话时,他深深叹了口气,隐晦地说:"皇上的事,我不便多嘴,总有一天孔统领会知道的。皇上的意思是要瞒著王爷,但到那时,也许还需要孔统领能违背皇上的旨意。不过在此之前,不管皇上做了什麽,孔统领就听皇上的意思吧。孔统领有时候也许是好意,但这好意却会办了坏事。"
  说完这些,申木走到火炉边,提了热水壶进了卧房,孔谡辉靠在墙角仔细琢磨申木说的那番话。
  ……
  当晚,是阎日和申木值夜。在服侍皇上用了药之後,申木问出心里的疑惑:"皇上,您不打算告诉温总管和孔统领吗?"
  秦歌闭著眼睛回道:"他们两人忠心是忠心,但与梁王的交情也极深,尤其是孔谡辉,让他知道了此事他哪怕明知会被朕砍头,也一定会告诉梁王,所以朕现在不能告诉他们。至於何时让他们知道,朕自有打算,你和阎日都不许对他们多嘴。"
  申木面色平静地说:"奴才知道,奴才不会多说一个字。"
  阎日也面色平静地说:"孔统领有问奴才皇上的情况,奴才一口咬定皇上是中了毒。"
  秦歌勾勾嘴角:"朕就知道瞒不过他。容念和容丘不敢乱说,你二日只要管好你们的嘴,其他人就不会知道。除非朕怀上了孩子,否则此事绝对不许声张,明白吗?"
  "奴才明白。"
  阎日看了申木一眼,申木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秦歌睁开了眼睛,阎日跪下,眼神微闪地说:"请皇上恕罪,奴才十天前得到消息……王妃,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秦歌的眉心瞬间拧紧,三个多月……现在是三月初,那就是在子昂出征前怀上的。秦歌的心窝在一阵刺痛之後很快归於平静,他淡淡道:"怀就怀吧。若这胎能生个男孩儿,伍家也算有後了。"
  阎日稍稍心安,道:"只是奴才最近,听到些风声。"
  "什麽?"
  "王妃娘娘和伍二爷伍子英走得极近,在王爷前年去凤鸣的时候就有风声传出来了,只是王爷没当回事,范老太太也曾暗中下了封口令,不许任何人乱说。"
  "柳双和伍子英?"
  秦歌顿时冷了脸,心里咯!一声。子昂出征前一直跟他在一起,若柳双是那个时候怀上的孩子……他心里没来由地蹿上一股怒火:"去查!查查她是什麽时候怀上的!"
  "奴才已经暗中查过了,该是王爷出征前的那十天之内。"
  "砰"的一声,秦歌重重地一拳砸在床上,那十天子昂夜夜都和他在一起!许久之後,秦歌冷声道:"把那些嚼舌根子的都除掉,不许任何风声传到王爷那里。明早你去传朕的旨意,就说王妃有孕,为了让梁王安心,朕特把柳双和范伍氏接到宫里来静养。"
  "是。"
  "此事你去办,柳双身边的奴才你亲自去挑。"
  "是。"
  "还有一事,不要让何欢和她见面,何欢孩子心性,不要到时候说了什麽不该说的。"
  "奴才明白。"
  (12鲜币)沈溺:第九十八章
  "啪!"
  一耳光狠狠抽在一人的身上,接著又是重重的一脚,秦尉辰恨恨地骂道:"你还有脸回来!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养了你这麽多年你竟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趴在地上的人肩部隐隐泛出血水,他咳了几声挣扎地又跪下,一声不吭。
  秦尉辰不解气,又反手给了那人一巴掌,无视那人一身的伤和青紫的双颊,怒骂:"让你刺杀秦歌,你反倒给我赔进去了十几个人,还损失了我不少在朝中的人脉;让你嫁祸给尼楚,你却令我们好不容易在羌部建立起来的势力毁於一旦;让你到凤鸣挑拨他们与大东的关系,你不仅令暗夜门被暗夜重新夺了回去,还被凤鸣王那个贱人摆了一道,眼睁睁的让凤鸣成了秦歌的囊中物!你还有脸回来!"
  越骂越气,秦尉辰抬手又是一巴掌,有人在巴掌落下的一瞬间拦住了他,挡在那人身前劝道:"父亲,子雾已经尽力了,怪只怪我们手上的人太少。而且凤鸣的事也不能怪子雾,就是何愁和何乐也没有想到凤鸣王会联合秦歌来对付自己的儿子。秦歌身边有了梁王伍子昂之後可谓是如虎添翼,现在伍子昂率军已经攻入了凤鸣国都,凤鸣迟早都是秦歌的了。父亲,这件事就算了吧,您年纪也大了,不如就此安享晚年,不要再想回京的事了。"
  "啪!"秦尉辰没有落下的巴掌扇在了自己的二子秦楠的脸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这天下本来就该是我的!你兄长应该是太子!你应该是亲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看秦歌那个小畜生的脸色!"
  长子秦珂见状赶紧上前道:"父亲,二弟也是不想您生气才这麽说的。我和二弟受了这麽多年的苦岂会不想回京?只是秦歌的手段太厉害,竟然能使凤鸣王把凤鸣给了他,别说子雾料不到就是父亲您恐怕都没料到。此事急不得,得从长计议才成。二弟,你先带子雾去疗伤,其他的事稍後再说。"朝秦楠使了个眼色,秦珂扶著父亲到椅子上坐下。
  秦楠赶紧搀扶起脸色煞白的子雾离开了书房,走远了,他还能听到父亲的怒骂声,不由地苦笑。看一眼四周没什麽人,他横抱起已经虚弱地走不动路的子雾快速朝自己的住处奔去。
  书房内,秦尉辰气急地对秦珂道:"若不是秦歌对我这个皇叔查得太紧,我也不必事事都派子雾去,他虽是义子,但终究不是亲生,始终不如你精明。"
  秦珂道:"梁王突然回了京,打乱了我们一早的计划。更没想到暗夜不仅没死,还成了秦歌的贴身侍卫。父亲,我们的大计还要重新商议才是。索性子雾没有露了身份,也没有人怀疑到我们身上。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趁秦歌没有子嗣之前尽快除掉他,一旦他有了子嗣,对我们就极为不利了。"
  秦尉辰眯起双眼,阴狠地说:"不管用什麽手段,要了秦歌的命!"
  秦珂道:"另外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秦歌这次病重,大权完全落入了林甲子的手里,而林甲子对伍子昂素来不满,多次上书秦歌要他削伍子昂的权。依我看,这两人最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子雾不是说他在凤鸣曾暗中观察过伍子昂,那人为人处事极为圆滑,又善於逢迎拍马,若他能为我所用……"
  秦尉辰问:"可知秦歌得了什麽病?"
  秦珂沈声道:"我们的人只探到秦歌病重,他身边的全是亲信,那两位御医出了宫也绝不见外人,秦歌的寝宫周围全是孔谡辉的手下,我们的人无从下手。不过情况应该很严重,不然京城的戒备也不会突然变得那麽森严。"
  秦尉辰想了想,道:"这个时候不好下手,等秦歌病好之後,他身边的守卫势必会有疏忽,让他们找时机下手,以免夜长梦多。"
  "好。"
  "至於伍子昂……他爹对秦怡是愚忠,至於他是不是和他爹一样我们还需再观察一阵子。让子雾去,若他这回再办不好,就不要回来了。"
  "好。"
  "今後不许秦楠再跟子雾见面,他心里怎麽想的当我这个做爹的不知道吗?你挑个吉日,尽快把他的婚事办了。"
  "这得同二弟商量商量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他商量,他巴不得把子雾收了房!你把子雾送走,那些伤了他的人来路不明,很可能会一路跟著他,你去查查有没有尾巴,不要让他给我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今晚我就把子雾送走。"
  "嗯,你去办吧。"
  ……
  凤鸣王的遗诏一出,凤鸣国内顿时出现了混乱。何愁和何乐二人没有想到凤鸣王会自焚,在凤鸣王无端端地被大火烧死後,凤鸣国内本来就有了许多质疑的声音,伍子昂携带遗诏及凤鸣国军队的虎符,以帮助何欢太子复位为名出征凤鸣,可谓是光明正大,自然也得到了许多亲太子派一党的拥护。
  何愁和何乐无法接受凤鸣王自杀的打击,而逼宫登基的何愁又没有代表著皇权的玉玺和虎符,处境格外艰难,这接踵而来的事情搞得他与何乐是焦头烂额。伍子昂率领的大军与庄啸的先锋会合後如破竹之势一路攻入凤鸣国国都。何愁和何乐带著残部向南逃窜,伍子昂留下庄啸坐镇国都,他则率部趁胜追击。
  七月中,从凤鸣国传来的捷报是一个接著一个,休养了近半年的秦歌这时候已经重新回到了朝堂上。当他一如以往地严肃冷峻地从仁心堂走出来时,朝中的大臣们悬了几个月的心总算是归位了。林甲子把在皇上康复後的第三天交出了所有的权利,返回太学继续做他的夫子。林甲子的这一举动令满朝文武打心眼里敬佩,而出征在外的梁王伍子昂也因为那一封封捷报在朝中的地位也不断攀升。再加上梁王妃身怀六甲,又被皇上接入了宫中养胎,梁王府的声望丝毫没有因为伍子昂不在京城而受到影响。
  就在有人对此状况欢喜,又有人愁的时候,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急信从凤鸣送到了秦歌的手上,伍子昂为了救庄啸的儿子被敌人所伤,伤势严重,伍子英冒死救出伍子昂,也受了伤。若非秦歌的定力极佳,他险些当场失控。强压心慌,秦歌迅速下旨:命边关大将上峰及庄啸见机行事,务必拿下何愁和何乐。然後他命孔谡辉率领三千精兵与容丘火速出京,赶往凤鸣接回伍子昂。同时,他又让何欢以凤鸣国国君的名义下了道圣旨,凤鸣国愿归顺大东,从此成为大东的属国。
  一道道指令加急发了出去,当做完这一切後,回到仁心堂的秦歌晕倒在地上。当天晚上,得到消息的柳双因为过度的焦急而提前临盆,生下了一个不足月的女孩儿。朝堂的气氛因伍子昂的重伤而又一次出现了变化。
  (17鲜币)沈溺:第九十九章
  凤鸣皇宫原凤鸣王的寝宫内,伤重昏迷了十来天的伍子昂醒来後得知自己受伤的消息已经传了回去,当即就发起脾气来:"谁让你们把我受伤的消息传回京城的!"
  "王爷!您不能动气啊!不然伤口会裂开的!"军医站在床头焦急地安抚,随伍子昂一同出征的伍献也急忙道:"王爷,您这回是九死一生,出了这麽大的事小的们哪里敢隐瞒。"
  伍子昂的副将章平之单膝跪下沈声道:"王爷,出征前皇上交代末将务必要保护王爷安全。末将辜负了皇上的嘱托,令王爷您受了这麽重的伤,末将愿以死赎罪。"
  忍著背上的剧痛,伍子昂惨白著嘴怒道:"你是该死!谁让你不经本王的允许擅自送回消息的?!"怒火牵动了背上的伤,伍子昂急喘了一会儿,不理会军医和伍献的劝说又怒道:"我是总帅,我出了事势必会动摇军心。你把我受伤的消息传回京城,更是会引起朝堂不必要的骚乱,你还嫌我伤得不够重是不是?!"
  "末将不敢!"章平之的另一条腿也跪下了,"是末将考虑不周,请王爷责罚!"
  "我是要罚你!等战事结束後,我要重重地罚你!"
  章平之是跟著伍子昂从梁州上来的,平日里身受伍子昂的器重,也因为如此,伍子昂这个时候对他是极不客气。动摇军心是小,让"那人"担心才是大!伍子昂已经可以想象到当秦歌知道他受伤的消息後会有怎样的反应了。
  伍子昂的门生之一商齐也好言劝道:"王爷,消息已经送回京了,您就是气也来不及了,您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养伤。您这回可真是死里逃生,若那刀再往上一点,您的脖子就断了。送消息回京城的决定不是章将军一个人的意思。王爷您的身份不同,即便是小伤我们也不敢隐瞒皇上。"
  "屁!"浑身都疼的伍子昂脑袋都被气晕了,"我就是死了你们也得给我瞒著!"
  "王爷!"屋内的人都发出不赞成的声音。
  冯维洲出声:"王爷,凤鸣距京城甚远。你若担心消息送回去引来麻烦,我们可以马上再送消息回去,就说您已经醒了,把事情说清楚。这前後也不过就是十来天,补救也来得及。只要让皇上知道您没事就够了。"
  被气晕的伍子昂瞬间清醒,马上说:"赶快去写信,命人立刻送消息回京!路上不得耽搁!告诉皇上,我命大得很,阎王爷收不走的,叫他放心。"
  "属下这就去。"冯维洲快步离开了。
  趴在床上的伍子昂喘了几口粗气,胸口好受了一点後他开口问:"子英和不羁怎麽样?有没有事?"
  军医立刻回道:"庄小将军带了五千精兵去抓何愁和何乐了,说是要为将军报仇。您受伤之後庄小将军急得眼睛都红了。伍副将为了救您也受了伤,好在并不严重,只是伤了胳膊。他不放心庄小将军,跟著一起去了。"
  伍子昂闭上眼睛静了静心。庄不羁莽撞是莽撞了点,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他遗传了他老子的那股子大将之风,出了这样的事也会更小心谨慎。子英稳重,有他跟著倒也不必担心。子英应该知道必须要抓住何愁和何乐,所以才会跟了去,好让他放心养伤。不愧是他兄弟,这一路上子英为他分忧了不少,只是……秦歌接到消息後一定会担心死的。
  "平之。"
  "末将在。"
  "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现在行动不便,我命你率领大军与不羁他们会合,必须活捉何愁和何乐。你带上我的将军令,告诉士兵们沿途不准惊扰凤鸣百姓,谁敢犯了规矩,当场处死,绝不留情,不管他是什麽身份。捉到何愁和何乐之後,好生对待,不许打骂。这里是凤鸣,他们毕竟是凤鸣皇族。"
  "末将接令!"
  "商齐。"
  "属下在。"
  "你和维洲、不离你们三人写几份告示印出来,告诉凤鸣的百姓,我们到这里来是顺应天道,是为惨死的凤鸣国君报仇,不是来侵占他们的,让他们大可不必惊慌。凤鸣国虽成了大东的属国,但仍旧是凤鸣,今後凤鸣和大东是一家人,永不再起战事。"
  "属下明白,请王爷放心,属下会斟酌字句,务必让凤鸣的百姓们接受他们成为大东子民一事。"
  "嗯,你们下去办吧。"
  商齐和贾不离退了出去。接著,章平之从伍子昂那里接过将军令,大步离开。伍子昂又下了几道命令,屋子里守著的人陆陆续续的便都离开了。
  伍子昂的伤很严重,刀口直直从右肩划到左腰。好在伍子昂命大,因为对方手臂上有伤,影响了握刀的力度,这才没把他劈成两半。伍子昂昏迷了十来天,伤口几本愈合了,但还是十分脆弱。在伤口完全长好之前,他只能趴在床上,绝对不能乱动。
  刚刚说了那麽多话,伍子昂累得直喘气,背上火辣辣的,一股股的冷汗从身上冒出。趁著他喘气的工夫,军医端来汤药由伍献服侍他喝下。药里加了凝神的药材,喝了药的伍子昂紧拧著眉心迷迷糊糊睡著了。他睡得很不安稳,心里一直挂著秦歌,担心他得知自己受伤的消息後会不会又拿自己的身子骨开玩笑。
  时间退到两个月後,得知伍子昂受伤的秦歌在短短的三天内就急速瘦了下来。虽然他看上去仍是那个冷峻的帝王,但跟在他身边的温桂却是要急死了。这几天皇上可以说是不吃不喝不睡觉,一直在等著进一步的消息传回。孔谡辉已经带兵离京了,最快也得一个多月才能抵达凤鸣,这来来回回的,就算顺利接回了王爷也要好几个月的时间,皇上再这样下去哪里能撑到王爷回来。
  柳双受了刺激提前生下了孩子,又是一个女孩儿。对此秦歌没有了第一次的失望,他甚至无暇去在乎那个长得不知是何模样的女婴。柳双因为早产元气大伤,秦歌破例留她在宫里调养,还命温桂去宫外找了奶娘和善於照顾产妇的嬷嬷来伺候柳双。柳双生下的第二胎仍是女儿,最失望的莫过於范老太太和柳冉了。如今伍子昂又伤势不明,梁王府和柳府的气氛都非常的沈重。
  "皇上,这麽晚了您要去哪?"
  一看皇上要出去,正在打瞌睡的温桂急忙走了过去。
  "还没有消息送回来吗?"秦歌的眼底带著明显的疲惫与担忧,温桂咬咬嘴,宽慰道:"皇上,不是说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吗?这才不过十来天,该是没那麽快。皇上,夜深了,您该歇著了。若王爷看到您这样子会担心的。"
  秦歌的脸色凝重,深吸了口气,他抬脚出了寝宫,温桂急急忙忙地跟上。
  "到桃园去。"
  温桂心下一突,那不是柳王妃住的院子吗?皇上这麽晚过去实在不妥啊。
  "你先过去,让奶娘把孩子抱到偏厅,朕看看孩子。"
  温桂松了口气:"是。"加快脚步,他带了两个小太监先行离开。
  来到桃园,秦歌压下心中的烦闷去了偏厅。抱著孩子的奶娘和伺候的嬷嬷已经恭恭敬敬地侯在那里了。当秦歌一出现,她们立刻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在软椅上坐下,秦歌淡淡道:"把孩子抱过来,朕要看看。"
  温桂从奶娘手上把熟睡的婴儿抱了过去。看著刚出生才十几天的孩子,秦歌的心窝一角顿时变得异常柔软。不用太久,他会拥有和子昂血脉相连的亲生孩子。定睛一瞧,五官还没张开的孩子没什麽地方和伍子昂相似,秦歌的眼神冷了下来。
  一直注意著皇上的温桂小声唤了声:"皇上?"他猜不透皇上为何半夜突然要来看这个孩子,皇上最不愿意见到的应该就是这个孩子吧。
  "刚出生的孩子是不是都这麽难看?"
  温桂愣了,小心翼翼地回道:"奴才听说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模样确实不大好看,不过过了满月,五官张开了就好看了,也能看出像谁了。"
  秦歌盯著孩子并不怎麽高挺的鼻梁问:"你说这孩子长得像梁王吗?"子昂的鼻子又高又挺,最好看。
  温桂这回可有点被吓到了,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呃……奴才瞧著这眉毛,倒是很像王爷。啊,这嘴很像王妃娘娘。"
  "都说女儿像爹有福气,像了娘可不好啊。"秦歌语意不明地又说了句,然後不再看孩子,站了起来对仍跪在地上的奶娘和嬷嬷说:"朕要回宫了,你们要照顾好梁王妃和孩子,不得出半点差池,否则朕绝不轻饶!"
  "奴婢遵旨,奴婢定会照顾好娘娘和孩子。"
  温桂把孩子交给奶娘,心惊胆战地跟著皇上走了。出了桃园,温桂朝後摆摆手,让跟著他的小太监们退後几步,然後凑到皇上跟前小声问:"皇上,您,不喜欢小郡主吗?"
  秦歌斜瞪了他一眼:"朕何时说要封这个孩子为郡主了?"
  温桂讪讪地摸摸鼻子,道:"王爷的长女都是郡主了,奴才想著这次女皇上也会给个封赏。奴才妄加揣测圣心,请皇上责罚。"
  秦歌放慢脚步,冷冷地问:"你觉得朕该不该给这个孩子封赏?"
  温桂低下头:"奴才不敢妄言。"
  "朕准你。"
  温桂走了几步,低低道:"依奴才之见,还是应该有封,这是给王爷长脸的机会。"
  秦歌勾起嘴角,眼露寒光:"若她真是子昂的种,朕封她个公主都无所谓。"
  "啊!"温桂惊愕地抬头,却见皇上迈出大步往前走了。想到刚刚的那句话,他顿时出了一声的冷汗,心扑通扑通直跳,什麽叫"是王爷的种"?
  ────
  呼,肚子终於好点了,差点就挂了。昨天晚上是半躺在床上睡的,根本没办法睡觉。
  (22鲜币)沈溺:第一百章
  回到寝宫,秦歌屏退了温桂心事重重地靠坐在床头。他根本睡不著,凤鸣传回的消息只说子昂背部受了重伤,却没有说到底有多严重。在没有见到子昂之前,他哪里睡得著。喝了口热茶,秦歌摸上腹部。自从调理了之後,腹部一直隐隐地不舒服,容念说他的体制偏寒,别人半年就能恢复,他至少得一年。
  闭著眼睛,秦歌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伍子昂,他默默地念著:子昂,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们无需再依靠哪个女人,我就要可以亲自为你生下你我的孩子了……子昂,你一定要活著回来见我!
  "皇上!皇上!"
  秦歌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皇上!凤鸣急信!"温桂一手拿著信,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刚刚送来的,奴才赶紧给您送来了!"
  "快拿来!"
  秦歌一把抢过信,手指不稳地取出信纸。见他手指抖得太厉害,温桂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处。帮著皇上打开信,温桂屏住了呼吸。
  急切地看完了信上说的事情,秦歌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床上。他这副样子把温桂吓了个半死,脸色瞬间惨白地直问:"皇上!怎麽了?是不是王爷他……"
  秦歌摇了摇头,摆摆手,长长吐了一口气,这才缓过劲来说:"子昂醒了,还活著,伤口已经在愈合中了。"
  "啊!"温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哗得就出来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心中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秦歌只觉得异常疲惫。他揉揉额角,哑著嗓子道:"传朕的旨意,梁王次女朕赐名'蝶依',赐封香蝶郡主,特赏金苑别院为其摆满月酒。"
  温桂一骨碌爬起来,擦擦眼角的泪笑嘻嘻地说:"奴才这就去传旨。能在皇上的别院里摆满月酒,王爷的面子就更大了。"
  秦歌勾了勾唇角,没有说什麽,温桂脚步仍然发软地退了出去传旨。拿起那封信重新细看了一遍,秦歌的脑袋阵阵发晕。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十几天是怎麽坚持过来的,他甚至不敢想若子昂出了事,他会怎麽做。
  ※
  伍子昂的受伤是大东对凤鸣一战中的意外,伍子昂没有性命之忧的消息随著秦歌对伍子昂次女的封赏又一次悄然地改变了朝堂上的局势。太师林甲子的沈默令反对派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提出什麽趁机削王之事。在朝为官讲的就是察言观色,皇上摆明了要重用伍子昂,自然不会有人不怕死的去抚皇上的逆鳞。这并不是说大东没有清官,伍子昂并不是奸臣,也不曾残害过忠良,他唯一令人诟病的地方就是太受皇上的宠爱。
  时间进入十二月,这两个月秦歌对朝中的大臣做了一次小范围的调整。把一些在百姓中口碑不佳的官员撤了职,换上了在咏春宴中表现出色的士子。与伍子昂交好的梁州七贤被秦歌安排在了一些较为重要的位置上,不过仍在四品之下。秦歌没有做得太过明显,内阁大臣们的门生们也受到了提拔,因此秦歌的这次做法并没有在朝中引起太大的波动。
  就在秦歌调整官员的时候,孔谡辉率领的三千内廷侍卫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凤鸣国都。一见到他,伍子昂的第一句话就是:"皇上怎麽了?!你怎麽来了!"
  孔谡辉很平静地在伍子昂面前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条斯理地边喝边道:"王爷受了重伤,皇上怎可能心安。我这次来就是奉旨护送王爷回京的。"
  伍子昂的下巴上满是胡须,双颊也凹了下去,眼底是青黑,俨然一副落魄的模样,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丁点抓到何愁和何乐的喜悦,反而很是焦急。
  "你别跟我磨蹭!皇上怎麽了?!"伍子昂从孔谡辉手里抢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若他可以喷火的话,孔谡辉的脸绝对会被烧焦。
  "王爷知道了还问我做什麽?我知道的不会比王爷您多。"孔谡辉向後退了退,避开伍子昂的怒火。
  伍子昂烦躁地抹了把脸,压低声音问:"皇上是不是中毒了?查出是谁干的没有?"
  孔谡辉毫不惊讶伍子昂已经得到了消息,仍是那句:"我知道的不会比王爷多。皇上中毒的时候我不在跟前,当时只有阎日和容太医在。"说著,他凑了过去,"皇上不放心你的伤,派容太医随我一同前来。"
  伍子昂的眼睛眯了起来,掩住眸中的寒光。上个月他才收到阎涣的密信,说秦歌在年初中了毒,养了足足半年多才得以康复,他竟然在年末才知道此事!就算凤鸣距离京城遥远,他也应该在两个月後就收到阎罗殿的消息,而不是等到现在!
  孔谡辉没有说出他对皇上中毒一事的疑虑,转而问道:"王爷,您的伤如何了?"他能感觉到皇上有事防著他和温桂,不是不愿意告诉他,而是顾忌著他们与伍子昂的关系,也因此,为了得到皇上彻底的信任,探出事情的真相,他选择了隐瞒。
  "早就好了,都是他们小题大做,根本就不该把我受伤的消息送回京的。"想到此事伍子昂就万分气闷,但他更气闷的是,"阎日这一年如何?皇上中毒的事他为何没有告诉我?还有你。"语气中满是责备。
  孔谡辉撇撇嘴角,颇为无奈地说:"皇上对我们下了封口令,谁敢把皇上中毒的消息告诉你,谁就得脑袋搬家。而且就算我们不说,王爷不也知道了吗?"
  伍子昂冷著脸道:"皇上自然是不想我分心,但阎日是我的手下,你是我的好友,出了这麽大的事为何不马上告诉我?这是脸面问题,我一离开京城就成了聋子瞎子,对京中之事毫无所知,说出去我这双王还有什麽脸面可在?"
  孔谡辉揶揄道:"王爷的脸面是重要,可小的命更重要的啊。再者说,王爷您也好,我也罢,都不过是皇上的手下,皇上让我往东我哪里敢往西,更何况皇上还拿温桂要挟我,我也只能听命行事了。想必阎日那头的压力更大,他若敢多说一个字,我估计皇上会直接阉了他。男人的'兄弟'绝对比王爷的脸面重要。"
  "你!"伍子昂被气得脸发青,这叫什麽兄弟!
  "呵呵……"孔谡辉也不好太过分,安抚道,"你也别太气了。皇上让阎日给何欢安排一个贴身侍卫,何欢把阎涣安排了过去,皇上并不清楚阎涣的身份,只当他是阎罗殿的人。阎日这麽做王爷应该明白他的意思才是。皇上生病的那半年,阎日几乎是寸步不离。是我不让阎涣给你送消息的,那个时候皇上的情况很不好,也没有查出是谁做的,你在凤鸣又是最紧张的时候,要怪你就怪我吧。"
  孔谡辉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伍子昂也不好再发脾气。道理他都懂,可感情上他无法接受在秦歌最危险的时候他不在秦歌的身边。想到秦歌独自一人忍受中毒的痛苦,他的心窝就疼得厉害。和秦歌一起这麽久了,何时见过他生病生半年的。
  "查出是谁做的没有!"咬牙切齿。
  孔谡辉笑不出来了:"没有。皇上中毒之前我和温桂都不在宫里,只有阎日和容太医在。第二天阎日才给我送了信,让我和温桂赶紧回宫。那阵子幸亏有林甲子坐镇,朝中才没出什麽乱子。皇上让他处理一切朝务,还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我还担心他会趁机要了你的命呢。"
  伍子昂道:"林甲子是不喜欢我,但也不会做出趁人之危的事,不然秦歌也不会把大权全部交给他。"
  孔谡辉问:"何愁和何乐抓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京?皇上很担心你。"
  伍子昂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拧紧了眉心。过了好半晌,他才哑著声音道:"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何愁和何乐虽然抓到了,但凤鸣国内依然混乱,我要等到凤鸣的局势稳定之後才能回京,不然我一走,没有人能镇得住场子,届时凤鸣一乱,我们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孔谡辉的眼里闪过不赞成,但转念一想,他也理解了,道:"何欢已经表明了不愿意回凤鸣。凤鸣如今是大东的属国,不能没有人管,你心中有人了吗?"
  伍子昂回道:"我打算拥立凤鸣王的侄子何谈为君。凤鸣王在世的时候对他很是照顾,与何欢走得很近,对何愁、何乐则非常不满。他自幼丧父,凤鸣王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後来凤鸣王把他派到了辽远当郡王,他这才离开了国都。这人没什麽大的能耐,就是憨直,让他干什麽他就干什麽,而且只听凤鸣王的话。凤鸣王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也更恨何愁和何乐。我们之所以能抓到那两人,就是因为何谈的帮忙。而且对於何欢下旨凤鸣归顺大东一事,他没有什麽不满,只说何欢的意思一定就是凤鸣王的意思。"
  孔谡辉点点头:"这样就好办了。不过我是莽夫,这些事我也帮不到什麽。既然你不能跟我回去,那我也要尽快返京。虽说皇上身边有阎日,但我还是尽快回去的好。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子雾一直没有找到,必须处处小心。"
  伍子昂脸色变得异常凝重,道:"把容太医叫来,我要问问他皇上中毒的事。"孔谡辉随即出去名人喊来容丘,不一会儿,容丘来了。向伍子昂请安後,容丘马上道:"王爷,皇上惦念王爷的伤势,下官离京之前皇上几次叮嘱下官一定要亲眼看看王爷的伤,要确认王爷已经无碍。"
  伍子昂的心窝一角变得格外柔软,不给容丘看过他的伤,哪怕他已经在信上告诉秦歌他无碍了,秦歌也不会放心。
  "有劳容太医了。"
  伍子昂解开衣服,露出背部,转了过来。背上一条长长的伤疤,虽然已经完全愈合了,但仍能看出当时的凶险。孔谡辉的面色瞬间冷凝,容丘也变了脸。他上前仔仔细细认真检查了一遍,又拉过伍子昂的手查了查脉,这才松了口气说:"王爷的伤颇为凶险,索性没有伤了心肺,调养得也适宜,下官可以向皇上交代了。"
  穿好衣服,伍子昂微笑著说:"我说什麽皇上都不会信,烦请容太医在信上写清楚我是真的没事了,让皇上尽管放心。"
  容丘听著这话心中微微一动,面上不变地说:"王爷放心便是,下官会如实禀报皇上。"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了过去:"这是下官自己配的疗伤药。王爷的伤虽说愈合了,但每逢阴天下雨的时候王爷的伤处会不舒服,这药会让王爷好过些。坚持用也会有去疤之功效。"
  "多谢容太医。"伍子昂挺高兴地收下了。他很怕回去後秦歌看到他背上的伤会难过,这药来得可真及时。
  容丘看看没自己什麽事了,便退下了。他一走,孔谡辉低声说:"容太医的医术很高明,皇上的意思本来是要我一定把你送回京,你现下走不开,就把容太医留在身边吧。他和他爹都是皇上的心腹太医,有他在你身边皇上也安心。"
  而伍子昂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他问:"皇上中毒的时候只有他和阎日在场是不是?"
  孔谡辉听出来伍子昂的意思了,他点点头,压低声音:"也许王爷可以从容太医那里探听到什麽。"说完,他凑到伍子昂耳边悄声道:"阎泯似乎离开了阎罗殿,你可知此事?"
  伍子昂的眼睛瞬间瞪大:"你说阎泯离开阎罗殿了?"
  "你不知道?"孔谡辉愣了,他只是怀疑,没想到伍子昂真不知此事。
  伍子昂的下颚紧绷:"我不知道。我走时把阎罗殿全权交给了阎泯。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孔谡辉回道:"我离京之前知道他不在阎罗殿的,具体他什麽时候离开的我不清楚。阎罗殿的阴帅各司其职,任何人不得过问阎罗王的行踪,所以此事阎涣都不清楚。"
  伍子昂搓搓麽指,沈声道:"阎罗王不在阎罗殿,阴帅们得不到阎罗王的指令难道就不会怀疑吗?阎日和阎涣都没有发现异常?"
  孔谡辉道:"应该是没有,我走之前见过阎日和阎涣,他们并不知道此事。只说阎罗王在三月的时候给他们二人下过指令,让阎日照看好皇上,让阎涣照看好何欢,其他事不得过问。十阴帅里我也只认得阎日和阎涣,其他人是否同样收到指令我也不得而知。"
  伍子昂察觉到了异样。阎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不管做什麽都不曾违背过他,更不会悄然离开却不告知他。难道是秦歌派他去做什麽了?那更不可能。若秦歌派他去做什麽,身为阎罗殿的掌管者,阎泯更应该告诉他才是。
  想了一会儿,伍子昂道:"你回京後去找阎日和阎涣,让他二人暗中查出阎泯的去处。我给皇上写一封信,你带回去。"
  "嗯。"
  "还有一事,我需要你帮我。"
  "说吧。"
  伍子昂凑到孔谡辉的耳边,就见孔谡辉先是惊愣,接著目露寒光,然後重重地点了点头。
  (18鲜币)沈溺:第一百零一章
  "容太医,王爷让您过去。"
  正在屋子里配药的容丘心下一突,擦干净双手跟著前来传信的士兵出了屋。低著头进了前凤鸣王的书房,容丘察觉到屋内没有什麽人。
  "容太医不必拘谨,请坐。"
  容丘微微抬头,一看王爷就坐在书桌後,他不自然地笑笑,走到椅子处坐下。
  伍子昂一脸弥陀佛的笑容,指示伍献上了茶後,他摆摆手。伍献退了出去,并关上了书房的门。坐在凤鸣王的龙椅上,伍子昂显得格外威严,虽然笑著,却掩不住他身上的那股子隐隐的贵气。抬手示意容丘喝茶,在容丘放下茶盅後,伍子昂开门见山地问:"容太医,本王找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问问你关於皇上的事。"
  要说容丘最怕的是什麽,就是有人问他关於皇上的事,尤其是梁王问他。他假装糊涂地问:"不知王爷想问什麽?下官离京之前曾为皇上诊过脉,皇上一切都好,就是因为忧思战事,胃口不佳。"
  伍子昂脸上的笑稍稍凝滞,接著又一笑,说:"容太医就不要与本王装糊涂了。本王要问的是关於皇上中毒一事。"说完,他的笑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冷厉。
  容丘被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梁王有过这种表情呢,梁王不是出了名的温和有礼吗?强压心跳,容丘冷静地问:"不知王爷是从何处得知皇上中了毒?此事非同小可,王爷可不能胡言乱语。"
  伍子昂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太医就不要瞒著本王了,本王既然敢问,就是得了确切的消息。容太医不必多虑,本王只是担心皇上,所以才不得不问问容太医,毕竟当时在皇上身边的除了阎公公外就只有容太医了。"
  容丘心下很紧张,他猜不透梁王的心思是真的担心皇上还是另有所图。毕竟梁王现在可是手握重权,跺跺脚整个大东都能抖几抖的人物。这话并不夸大,单看梁王随便一个举动便能引来朝堂的争论便可知一二了。
  见荣丘仍然心存顾忌,伍子昂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释:"容太医,皇上的事你但说无妨,皇上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本王纯粹是担心皇上的安危,再加上本王暂时还不能回京,所以只能问你。若荣太医不放心,本王可以叫孔统领来,让孔统领做个见证,容太医也就无需担心本王有什麽不轨之心了。"
  "王爷言重,下官不敢。"荣丘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连连作揖,"王爷愿找孔统领前来,下官自是不会再有什麽顾虑。"
  "容太医请坐,本王只想知道皇上中毒的事,还请容太医不要有所隐瞒才是。"压著心底的担忧与怒火,伍子昂好言道。
  容丘慢慢坐下,看了伍子昂几眼,又喝了几口茶,这才把之前对其他人讲的说辞又说了一遍。不外乎还是那些话,反正就是一口咬定皇上中了一种奇毒,幸亏发现得及时才救回了一命云云。当他看到伍子昂越挺眉头越拧时,容丘把皇上那晚的痛苦加了一些说了出来,听得伍子昂拳头上的青筋直冒。
  从给皇上配药,到给皇上调理身子,容丘心底的疑惑越来越重:甘愿让皇上这麽做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容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他看到梁王面色阴沈,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下毒之人碎尸万段的阴狠表情时,他不由自主地把梁王和那个"男人"联系到了一起。但他终归只敢胡乱猜测,万万不敢去问的。也因此,看著梁王越来越可怖的脸,他又把皇上那晚的痛苦透露出了一点,那可是他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的。
  "皇上那晚痛苦极了,可深更半夜的,为了不引起麻烦,皇上不许下官声张,他硬是咬牙挺了下来。衣服都不知道被冷汗浸湿了多少件。下官在一旁看著是心如刀绞,可下官却一点都无法替皇上承受,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皇上痛苦。"
  那一晚的场景常常在深夜进入容丘的梦中,情到深处,容丘不禁湿了眼眶,声音也哑了。单单挺容丘讲,伍子昂就已经要心疼死了。想到秦歌那晚独自承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自己却不在他身边,若不是还有外人在,伍子昂当即就要泪涌了。
  借著低头的姿势憋回眼里的泪,伍子昂嘶哑地说:"继续。把皇上那晚受的苦都告诉本王。"
  看到伍子昂眼角的水光,容丘在这一刻几乎要相信皇上爱著的那个人就是面前的这个人了。他缓了缓心绪继续讲,这些事憋在他心里快要憋疯了他,不管梁王是不是皇上爱著的那个人,今晚就当是找个人说说心事好了,反正他是死也不会道出皇上"中毒"的真相的。
  这一晚,伍子昂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度过的。在容丘离开了许久之後,他似乎都能听到秦歌那一声声强忍的痛呼。想到秦歌疼得数次昏厥,伍子昂就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返回京城。
  "秦歌……秦歌……"
  双手捂著脸,伍子昂无声地痛哭。他怎麽能让他的秦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受那麽大的痛苦,他,怎麽能!
  ※
  休整了十天,孔谡辉又带著那三千内廷精兵向京城返回。这十天,伍子昂都没有怎麽睡,他给秦歌写了满满两箱的信,托孔谡辉给秦歌带回去。同时,伍子昂又另外派了五千精兵同孔谡辉一道,押送被抓到的何愁和何乐回京,容丘留了下来。当孔谡辉带著兵马和两辆马车做成的囚车离开时,伍子昂用尽所有的心力才没有策马追上去。若秦歌不是帝王,他会丢掉一切带那人离开,让他永远不再受到这世俗的伤害。
  ※
  秦歌:
  离开你整整一年了,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御花园内的梅花都快开了吧。即使是我在梁州的时候,你我也未曾分开过如此之久。夜夜梦回深处,床侧空虚,常因此而惊醒。多麽想把你拥入怀中闻著你身上淡淡的宁静的味道,我才能酣然入睡。
  秦歌,我的秦歌,每当想起你时,我都万分痛恨自己的无能。一切皆是因为我,才令你我虚度了那麽多的光阴。若我能早些明白,你也不会受那麽多苦,哪怕要违背先父的遗命,我也绝不会娶柳双进门。唯一庆幸的是我没有在伤痛你之前才醒悟过来,庆幸的是我能拥有你,能得到你的心。
  秦歌,我的秦歌,我日日想著便是尽快回到你的身边。你不知孔谡辉走的时候我有多麽痛苦,我恨不得抢过他的那匹千里马,让他取代我的身份留在这里。心中一直有一道声音在阻止著我,让我一定要忍住,处理好凤鸣的後事才可以纵情地飞奔回你的身边。
  我的秦歌啊,你叫我如何能放下你,如何能不爱你。无事时,心里满满的只有你,唯有不停地埋首在卷宗之中才能让我绞痛的心暂时好过些。秦歌,我的秦歌,你可有在想我?可会等的不耐烦了?不要去注意在你身边来来去去的人,不要去在意那些个时刻想引起你注意的人,你是我的,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软榻上,读著伍子昂亲笔写下的一封封信,手上缠著伍子昂的断发,秦歌的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幸福。当他好不容易等回了孔谡辉,却被告知伍子昂不能一道回京时,他不是不失望的。他太想子昂的,已经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可看到了子昂的信,那些失望立刻就不见了。似乎子昂就在他的身边,正在他耳旁对他悄声说著这些情话。
  那人的情话一向令他无法招架,光是这麽看著他的心窝就已经甜得如蜜了,若那人直接对他讲的话,他一定会醉倒的。子昂不能回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他,为了他的王座坐得更稳。这样的子昂,叫他怎能不爱?
  "阎日。"
  "奴才在。"
  "去看看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没有?若开了剪几枝放在屋里。"
  "是。"
  子昂,今天已经是三月初三了,我的身子已经完全调理好了,你,快点回来吧。
  扭头看向窗外,依稀看到了粉红的桃花,秦歌的嘴角是美得炫目的微笑。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希望他和子昂的小嘉佑已经在他体内孕育著了。
  "皇上,王妃娘娘派人过来问何时能回王府。"
  "这两日就回去吧,她也该回去了。"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她用过的东西全部带出宫,带不走的就烧了。"
  "是。"
  听著温桂的脚步声远了,秦歌摸上自己的肚子,这样的等待真是煎熬啊。寝宫外又传来了刀剑相撞的声音,秦歌不为所动地拿起另一封信继续看。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的第三波刺客了,自他病愈之後,刺客来得越来越勤了,有些人还真是不死心呐。
  打斗声很快停歇了,又过了一会儿,阎日捧著一瓶含苞待放的梅花走了进来,脸上毫无刚刚与刺客打杀完的惊慌,而是格外平静地问:"皇上,奴才斗胆剪了几枝还没开花的梅花,这样明早皇上起来的时候梅花刚好就开了。"
  "你有心了,放到床头吧。"
  "是。"
  "那些刺客又全部自尽了?"
  "回皇上,是。仍是同前几次一样面容全部毁了。孔统领正带著人收拾呢。"
  "去告诉孔谡辉,够了,朕不想再听到这些恼人的声音了,朕要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
  "是。"
  把伍子昂的头发拿到鼻端深深闻了闻,秦歌的心情就如那待放的梅花。尽管日後他与子昂之间会有一段异常痛苦的日子,但为了他们两人之间长久的幸福,那些痛苦都是可以忍受的。哪怕他承受的痛苦与危险会是子昂的许多倍,他也无怨无悔。
  ※
  文泰七年七月,伍子昂率领大军平定了凤鸣的战乱,拥立凤鸣王的侄子何谈为帝,凤鸣国正式成为大东的属国。何欢留在大东,何谈遵凤鸣王遗旨签下属国条约,从此凤鸣向大东进贡,大东向凤鸣派遣官吏。庄不羁暂时留在凤鸣,一来继续稳定凤鸣局势;二来暗中监视新帝。七月十五,伍子昂率领五千先锋军先行返京,伍子英仍留在凤鸣配合庄不羁。梁伍贤王伍子昂的名声经此一年多的征战从大东传遍了凤鸣,又从凤鸣传回了大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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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於宝贝,尼子目前正在做前期的整理,三月份会和大家见面。
  (12鲜币)沈溺:第一百零二章
  今天和老公看电影去了,回来已经10点多了,所以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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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皇宫最高的地方,秦歌遥望著城门的方向。虽然从这里并看不真切,但秦歌自从接到伍子昂已经启程回京的消息後,每日便会在这里站一个时辰,等著那道他万分思念的身影出现。
  "皇上,太师到了。"温桂在皇上身後道。秦歌收回遥望的目光缓缓转身,九月的京城秋老虎依然凶猛,但秦歌却如沐浴在春风里,心情格外的好,脸上也没有半点闷热带来的烦躁。
  "老臣叩见皇上。"
  "老太师免礼。"
  秦歌迈出步子,林甲子随即跟上去。走了几步,秦歌慢慢道:"太师,朕今日找您来是有件事想与太师您商量。"
  "老臣惶恐,皇上有事尽管吩咐老臣便是。"
  秦歌微转身,看著林甲子道:"去年和今年的咏春宴,梁王不在京城,全凭老太师一人操劳,朕想来就十分过意不去。老太师前阵子身子不适,现在虽说好了,朕还是不放心,朕想请老太师到'天御温池'去住一阵子,带上夫人和家眷们一道,调养调养,顺便陪陪家人。"
  林甲子一听马上道:"皇上厚爱,老臣却受之有愧吗,老臣万万不能接受,老臣所做皆是老臣之本分,不敢邀功。"
  秦歌转身,握住林甲子的手,道:"老太师,这几年您辛苦了,朕是担心啊。朕还需要老太师的辅佐,朕怕累坏了您。老太师,您不要推辞了,去吧。"
  林甲子的眼眶当即就湿润了,他紧紧反握住皇上的手,感动地说不出话来。秦歌的手上用力,低声说:"朕让您去休养不单单是为了您的身子,有些事您不在京城,朕更好做。"
  林甲子心下一惊:"皇上?"
  秦歌冷冷地勾起唇角:"从年初开始,宫里的刺客就没消停过,虽说还没查出来是谁主使,不过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事有些人朕不能再放任。老太师不在京城,也可远离这些是非。"
  秦歌这麽一说,林甲子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有些人"是谁,点点头,放开秦歌的手,林甲子跪下磕头:"老臣谢皇上隆恩。"
  秦歌弯身双手扶起林甲子,握紧他的双手:"朕今日便会下旨,老太师尽快启程吧。"
  "老臣遵旨。"
  当天,秦歌下旨,让林甲子到皇家温泉休养。第三天,林甲子带著自己的夫人、孙儿们离开了京城。在林甲子离开京城的第二天,秦歌又下了一道圣旨,命流放到汴安的早已被贬为庶人的安陵王秦政迁移到更为荒凉的逐州。这个"逐"似乎预示了对秦政命运的安排──彻底地放逐。而秦政的两个儿子秦柯和秦楠则分别迁移到西边的"孤州"和南边的"丹义"。每一个地方看上去都不像是秦歌随便选的。
  放逐、孤单──秦歌把安陵王父子远远地分开。并且圣旨上还下令除了妻妾子嗣之外,秦政三父子不得携带任何人离开。秦歌还派出兵马专门护送他们前往迁移之处。已经在汴安居住了十几年的秦政父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皇上派来的内廷侍卫们强行带走了。
  秦歌下这道圣旨,不是没有大臣们反对,首先出来反对的就是内阁大臣陈唏言,理由是秦政虽然被先皇贬为庶民,但血缘上仍是皇上的亲叔叔。而且秦政年事已高,让他独自到那麽荒凉的逐州,又与儿孙分开,於情於理都实在不妥。
  但此时的秦歌早已不是文泰初年的他,他是手握大东最高权力的皇上,是大东的主人。亲叔叔又如何?凡是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人,都得死。没有杀了秦政,已经是他最大的恩赐。那一波波的刺客,秦歌不相信与秦政没有关系。他死了,对秦政最有好处。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是帝王,他要这麽做,便可以这麽做。
  圣旨一下,绝无收回的可能。秦歌在朝堂上冷冷地扫视了几眼为秦政说情的大臣们,第二天,秦歌寻了个借口,免去陈唏言的行政院参院之职,同时也免去了那几位惹他不悦的大臣们。在第一次的咏春宴上脱颖而出的梁州七贤等人顶替了那几位大臣的职位,而行政院参院之职秦歌命肖寿代为接管,直到有合适的人选。
  这一次的变动在大东的历史上不算什麽太新奇的事。伴君如伴虎,当年轻的帝王已然掌握了据对的权利後,那些仍看不清楚现实的人只会落得如此下场。只是很多年後,人们才幡然醒悟,皇上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某个人权臣之路的平稳而已。
  ※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了。"阎日第三次忍不住出声劝说。
  秦歌停笔,揉揉眉心,心绪不宁地说:"朕睡不著。可有梁王的消息了?"
  阎日算了算时间,道:"王爷先行回京,这都快三个月了,该是快到了。皇上,您就是睡不著也去躺著,王爷回来见到您这样会担心的。"
  秦歌烦躁地瞪著案头上永远也批不完地奏折,说:"你再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王爷现在到哪了。"
  "奴才已经派人去了,有消息奴才会马上禀报皇上。"阎日朝申木使了个眼色,申木也出声劝道:"皇上,您该去歇了。"
  秦歌看一眼两人,往後一躺:"朕今晚就在这儿歇了,你们伺候完就下去吧。"
  申木对阎日微微点头,出去了。阎日走到炕边给皇上脱了鞋袜,不一会儿,申木又进来了,手上端著冒著热气的木盆。把木盆放下,申木跪在地上给皇上烫脚。
  秦歌闭著眼睛声音带著疲倦的沙哑,问:"何欢这阵子在做什麽?怎麽连著两日都没见到他了?"
  申木脸上泛出笑容,回道:"王爷这几日说是去见美女姐姐。"何欢下了那道凤鸣从此归顺大东的圣旨後就成了大东第二个王爷──鸣王,不过仍住在宫里。秦歌原本是想他出宫建府,可他死活不愿意,秦歌也不勉强他,就随他去了。
  秦歌微蹙眉,睁开眼:"谁家的?"
  申木小心翼翼地看去:"是……公主殿下。"
  秦歌愣了,眼里闪过无奈的宠溺:"他又跑到锦陀寺去了?"
  见皇上没有什麽不悦,申木笑著说:"陛下的灵位供奉在那里,王爷去的次数多了,和公主殿下也熟稔了不少。王爷说伍大人最近很忙,不常去,他便去陪公主殿下说说话。是奴才的错,奴才忘了禀报皇上了。"
  秦歌淡淡道:"他要去便去,不过他的功课可不能落下。等他回来了你告诉他,他的功课朕後日要检查,做得不好,朕要罚。"
  申木忍著笑说:"是,奴才待会就派人去告诉王爷。"想到王爷得知後会有怎样的反应,申木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皇上是真正地打心眼里疼王爷,把王爷当亲人,陛下地下有知的话,也该放心了。
  这时候,京城守备关渡眉头紧拧地站在城墙上,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正在咬牙切齿地念叨著:"这个家夥,怎麽就这麽喜欢挑老子睡觉的时候回来?!"
  (24鲜币)沈溺: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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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东暖阁的炕上,秦歌闭著眼睛却睡不著。每过一日,他心中的思念就增添一分。他日日盼,夜夜盼,好不容易盼到伍子昂终於得以回京,他的等待更是如在煎熬中,凤鸣离大东为何如此的遥远。翻了几个身,秦歌的心情怎麽也冷静不下来,他索性坐了起来。
  "子昂,你这个时候一定也在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吧。"捂著心口低喃了一句,秦歌的心下接著一动。他快速掀开被子下了床。
  "阎日。"
  "奴才在。"
  守在屋外的阎日立刻掀帘进来,见皇上起来了,他马上走了过去从皇上手上拿过鞋子,问:"皇上,这麽晚了您要去哪?"
  "朕回寝宫。"
  阎日一听不敢耽搁,立刻蹲下为皇上穿鞋。同样守在外头的申木听到皇上要回寝宫,也马上走了进来为皇上更衣。
  十月的京城夜晚还不算太冷,秦歌脚步匆匆地出了东暖阁直奔寝宫,步伐间的急促令阎日和申木不由得有点紧张,暗道不会是出了什麽事情吧。
  回到寝宫,秦歌让阎日和申木留在了外面,自己进了密室。当他打开凤鸣王送给他的那个纯金的盒子时,他的心也随之快跳了起来。盒子内,凤丹散发著独有的味道和色泽,想到容念曾说过只要服了凤丹,何时都能受孕,秦歌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凤丹。
  子昂这个月一定可以回来。这麽想著,秦歌张开嘴把那枚凤丹放进了嘴里,然後闭上眼睛,牙齿缓缓地咬下。
  ※
  皇宫的一处侧门,守门的侍卫们悄悄打开了宫门。一人窜了进来,对两人点头示意後快速消失在宫道上。这人对皇宫的地形十分的熟悉,轻易地避开皇宫的守卫,很快便来到了东暖阁的附近。就在他寻思著怎麽不动声色地进入东暖阁时,一名躲在暗处的小鬼凑了过去。这名小鬼看清了他的面容後不仅没有出声,反而任由那人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後,这名小鬼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支开了守在东暖阁门口的侍卫,这人便顺利地摸进了东暖阁。
  阎日看了看寝宫内燃著的烛火,眼里闪过担忧。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皇上还没有歇息,这样下去皇上的身子怎麽受得了?就在他焦急不已的时候,一名小太监走到他身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阎日的眼里瞬间闪过惊喜,对那名小太监嘱咐了几句後,阎日走到一脸好奇的申木跟前,又小声对他说了几句。申木的眼里也同样闪过惊喜,对阎日点点头後,快步离开了。
  轻咳了几声,阎日走到寝宫的门口处对著里面说:"皇上,内阁急奏。"
  刚从密室里出来的秦歌不由得蹙眉,会有什麽急事要这麽晚送过来?他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何事?"
  阎日低著头回道:"奴才也不知道。内阁把奏折送到东暖阁去了,奴才想著应是急事,所以斗胆禀报皇上。皇上是回东暖阁,还是奴才让他们把奏折送到皇上这里来?"
  秦歌想了想,道:"到东暖阁去。"
  "是。"
  阎日上前一步关上寝宫的门,跟在皇上身後低著头朝东暖阁走去。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阎日的嘴角是隐忍的喜悦。
  一进入东暖阁,秦歌就拧起了眉心:"人呢?"
  阎日在他身後道:"奴才也不知,可能是在屋里头吧。"
  秦歌环顾了下四周,屋内一个奴才都没有,他不悦地朝里屋走去,边问:"送奏折过来的是谁?"问话间,他已经掀开了门帘。当门帘掀起的一瞬间,秦歌愣在了当场。阎日瞟到了屋内的人,无声地退了出去。
  秦歌抬著手,完全忘了放下门帘,就是那麽呆呆地看著站在他面前,对著他笑的人。那人对他来说是那麽的熟悉,而此时却又是那麽的陌生,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人了?
  贪婪地凝视著秦歌的容颜,突然出现在屋内的人缓缓走了过去,从秦歌的手里扯下门帘,然後把呆愣的人拉入怀中,紧紧地拥住。
  "我的秦歌……我回来了……"
  这一刻,空虚了近两年的心才算是完整了。
  秦歌的呼吸在瞬间陡然变得粗重,鼻端是另一人的风尘仆仆的味道,眼眶在这人发出声音後变得热辣。他闭上眼睛,用力地辨别这人发出的喘息,以此来判断这人是否是在他的梦中。
  "我的秦歌,我,回来了……"
  伍子昂也是万分的激动,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想念著这副身躯,想念著这个人的气息。
  "子昂?"
  秦歌抬起了双手。
  "秦歌,我,回来了。"
  "子昂?!"
  双手同时用力回拥,秦歌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粗重地喘息著,伍子昂干裂的嘴唇在秦歌的脖子上磨蹭,他的双手,他的身体都在颤抖,为了这一刻的拥抱。
  "秦歌,秦歌……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想死你了,想死你了……"伴随著这一声声急切的思念,伍子昂的唇顺著秦歌的脖颈一路向上,在秦歌能发出声音前堵住了他朝思夜想的香甜。
  子昂,是子昂,这味道是子昂的!秦歌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当那热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时,他启唇接纳对方,让自己渴望已久的气息占据自己的整个灵魂。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麽思念这人;这一刻,他所有的伪装的坚强全部崩塌,他已经要被相思焚毁了。
  什麽都不能阻挡这时候他们对彼此爱恋的亲吻与抚摸。头发乱了,衣衫开了,没有君臣之别,没有朝堂之隔,他们只是两个相爱到极致的男人。不知道是谁先解开了谁的衣裳,也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邀请,这一刻的言语是多余的,只有纠缠在一起的气息与身体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秦歌的眼角因为满溢的思念与心底的秘密而滑下了水珠,正把一个个密密的吻烙印在他的身上的伍子昂也因为难耐的思念而红了眼眶。尽管他这一路上几乎没有怎麽好好休息,尽管他今晚滴水未进,但此刻他根本停不下来。他要抱紧这人,他要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人在他的怀里,这个人是他的秦歌。
  情到深处,秦歌抱紧伍子昂的头低喊:"子昂,给我嘉佑。"
  "我给,我给……秦歌,为我生下嘉佑,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秦歌,秦歌,我的秦歌……"
  "唔呜……哈……子昂……"
  久未欢好的身子传来了撕裂的痛苦,秦歌闭上眼睛大口地喘息等著这股疼痛过去。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人侵占後的疼痛了?他太想念了,想念到整个身体都在泛疼。
  伍子昂也在呻吟,过於紧窒的甬道同样夹痛了他。他太急切,太渴望了,根本耐不住性子为秦歌做润滑。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渴望而疼得厉害,再忍下去他一定会身体爆裂而亡。暖暖的,软软的,带著秦歌的温度,带著秦歌对他的爱。
  曲起双腿,做出一个帝王根本不应该做出的羞耻举止,秦歌夹紧伍子昂的腰,双手捧著他的脑袋与他深吻。腰部轻轻挺动,示意对方继续。
  "我会弄疼你。"伍子昂在与自己的欲望抗争。
  "我要的就是你弄疼我。告诉我,你回来了。"秦歌选择了"助纣为虐"。
  "呼……"伍子昂带著湿润的眸光胶著在秦歌的脸上,额头的青筋冒出,他粗喘了几口气,已经全部埋入秦歌体内的分身缓缓向外撤出。
  "唔……"秦歌难耐地呻吟了一声,同样舍不得离开伍子昂的双眸里却含著浓浓的春色。他拉下伍子昂的脖子,张口轻咬:"子昂,快把嘉佑给我。"
  "吼……"伍子昂的定力瞬间土崩瓦解,他缓缓抽动了几下作为前戏,然後恶狠狠地吻住秦歌的唇,腰下一个用力。
  "唔!"
  秦歌喜悦的泪水滑下了两滴,他的子昂,终於,回来了。
  ※
  狰狞的黑红色分身在秦歌稚嫩的甬道内急速地抽插了十几下後猛然撤了出来。单身了太久的伍子昂很不济地差点就射了。为了自己的面子,他暂时忍下了欲望,抬起秦歌的咬一口含上了他的分身。被那十几下弄得头晕的秦歌还来不及回神就又被卷入了欲望的漩涡中。同样孤单了许久的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在伍子昂的又舔又吸下,他的高潮来得格外汹涌。
  在喷射的一刹那,秦歌捧起伍子昂的头,伍子昂顺势单手握住秦歌的分身,把他的龙精全数搜集到了自己的掌中。
  淫邪地在秦歌的注视下舔了一点儿龙精的味道,伍子昂作势要把剩下的龙精抹到秦歌的菊蕊处。刚才他太鲁莽了,秦歌的菊穴还没有完全润滑。可他的手还没碰到秦歌的股缝,就被对方按住了。
  对伍子昂摇摇头,秦歌微喘地说:"我不要别人的,只要你的,哪怕是我自己的东西。"
  伍子昂的心窝瞬间柔软,欺身吻住秦歌,在他嘴边道:"我可是攒了快两年了,要全部喂给你。"
  "破皮。"扯过不知是谁的衣裳擦干净伍子昂的手,秦歌抬起双腿再一次夹住伍子昂的腰,"那你还不赶紧喂朕?"
  "臣遵旨。"含住秦歌的唇,伍子昂扶著自己的硬挺在秦歌的蜜穴口处磨蹭了几下,然後缓慢而坚决地挺了进去。结合的瞬间,两人都满足地吐了口气。秦歌甚至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他的孩子,他和子昂的孩子马上就要来了……
  "秦歌,爱我吗?"
  "泼皮。"
  不轻不重地咬了伍子昂的嘴一口,秦歌的双腿缠紧伍子昂的腰,下令:"快点!"
  "遵旨。"
  不再废话,伍子昂扣紧秦歌的腰,放任自己的欲望,在秦歌的体内肆无忌惮地抽插了起来。快感随著那一次次的律动席卷了伍子昂全身的感官,他迷了、醉了、晕了,只觉得即使现在就被老天收了,他也值了。不不,现在还不行,他还没有尝够秦歌的味道,还没有昭告天下,秦歌是他伍子昂的!
  ※
  "啊啊……唔……子昂……快点,快点……我要去了,要去了……"
  东暖阁,皇上的御榻上,秦歌赤裸地跪趴在上面,身後,伍子昂犹如一只凶猛的野兽,伏在他的背上在他的体内野蛮地进出著。
  两人做著最原始的交媾,榻上随处可见不知是谁留下的男精,屋内充斥著浓浓的男性味道。不知是第几次喷射,秦歌双目失神地看著前方,体内律动著的火龙依然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窗外已经大亮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皇上正与仍没有回京的梁伍贤王在这里缠绵。东暖阁外,平日里守卫的侍卫们今日站得老远,屋外只有阎日和温桂守著。
  得了皇上的旨意今日任何人不得打扰的大臣们心里胆战心惊,生怕皇上又想做出什麽惊人之举,正在冬暖阁内闭门思索呢。就在众人纷纷揣测的时候,秦歌微涨的腹部又一次被人注入了浓浓的男精,当溢满的精液从两人交合的地方滴下来时,秦歌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腹部,想著那里应该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了。
  微微刺痛的吻落在了他布满吻痕的裸背上,秦歌疲倦地趴在榻上,身子像被人碾过一样动弹不得,而在他体内的那根分身依然没有退出来的意思。看著自己多日未刮的胡须在秦歌的身上留下的红点,伍子昂伸舌舔了舔,他尝到了汗湿的微咸还有秦歌身上独有的味道。
  看一眼秦歌,对方已经很累了,伍子昂这才从秦歌的体内退了出来,在他耳边哑声道:"今天先在东暖阁歇息一天,晚上咱们回仁心堂去。梁王要二十天後才能回京,你待会让容念过来一趟,对外就说你病了,这二十天你得陪我。"
  秦歌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低低地"嗯"了声,便一动不动地快要睡著了。伍子昂亲了他一块,从榻上下来。做了好几个时辰,他也是脚软腿软,何况他昨晚还没吃东西。灌了几口壶里已经冷掉的凉茶,伍子昂光著身子走到门口轻轻喊了声:"孔谡辉。"
  门帘微动,有人在外头低声问:"皇上有何吩咐?"
  伍子昂隔著帘子小声说:"劳烦温公公送盆热水,再送点吃食,还有两套衣裳。"
  "我知道了。"
  没等多久,伍子昂就等来了温桂。温桂做这种事早已是驾轻就熟,就连伍子昂没想到的东西他都拿来了,比如说秦歌专用的药膏。
  先把自己打理干净了,伍子昂给秦歌做了清理,然後掰开他红肿的後穴为打算为他上药。迷糊中的秦歌察觉到了伍子昂的动作,当清凉的药膏沾到他的洞口时,他瞬间就醒了,然後一把抓住了伍子昂正要往他体内送入药膏的手指。
  "怎麽了?"见秦歌一脸的紧张,伍子昂担心地凑了过去,"可是弄疼你了?"
  秦歌险些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现在的状况是绝对不能用药的!拉开伍子昂危险的手,秦歌翻身,蹙著眉道:"我现在不能用药。"
  "怎麽了?"猛然想起秦歌曾中过度,伍子昂的脸色瞬间沈了下来。
  秦歌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淡淡道:"孔谡辉应该告诉你我中过毒的事了。"
  伍子昂的下颚紧绷,眼里是阴冷。"为何不告诉我?"
  秦歌打了个哈欠,疲倦地说:"你要现在向我兴师问罪吗?"
  伍子昂咬了咬牙,擦干净手指,把秦歌抱在了怀里,恶狠狠地说:"等你睡醒了我再拷问你!"
  "你胆子不小,敢威胁朕。"秦歌在伍子昂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咕哝道,"等我睡醒了再和你解释,不要吵醒我。"就这样依偎著伍子昂,秦歌很快睡著了。
  "呼。"所有的愤怒在看到秦歌的疲惫和他露出的身体上的斑斑点点後全数消失,剩下的只是心疼和无奈。轻手轻脚地给秦歌套上里衣,伍子昂把他抱到炕上,然後唤温桂进来收拾。
  (21鲜币)沈溺:第一百零四章
  纤长的手指慢慢地划过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秦歌的眉心紧紧拧在一起。尽管伤口只剩下了淡淡的粉色,但仍可以看出当初这道伤有多麽的危险。
  "临走前我记得和你说过。我派你去不是让你拼命的。"言语中已然是浓浓的不悦。
  伍子昂翻身握住秦歌的手,顺势把他拉入怀中,搂住他吐了口气笑著说:"我怎会忘记?只是事出突然,庄不羁是庄啸唯一的儿子,若他有个万一,我不好和他交代。我拿捏了分寸的,你在京城等著我,我岂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秦歌不为所动地冷冷道:"那你身上的伤是怎麽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伤有多危险。再多一寸你的脑袋就没了!"
  伍子昂搂紧秦歌,在他嘴上亲了几口,安抚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这次是我不对,我答应你,没有下次。"
  伍子昂确实是完好无缺地回来了,秦歌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地叹息了一声,抱紧他:"子昂,我只有你了。"
  伍子昂的鼻子发酸,他蹭蹭秦歌:"我知道,我会永远陪著你。"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仁心堂内静悄悄的,只有两颗贴在一起跳动的心,发出"怦怦怦"的声音。待秦歌的眉心平展了之後,伍子昂这才道出缘由:"我与庄啸的关系虽说不一般,但却不到生死之交的份上。凭的也不过是他与我父亲的关系。成为权臣最大的阻碍就是兵权,庄啸是朝中元老级的大将军,我要成为万人之上就必须要得到他的全力支持。我冒死救下他唯一的儿子,这份恩情庄家上下都得记著。我不会无缘无故去救谁,救了,就要得到相应的好处。"
  秦歌的眉心又拧起了:"我宁愿你慢一点,也不愿你受伤!"
  伍子昂微微一笑,握住秦歌的手轻揉:"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是我等不及了。秦歌,我不怕吃苦,就怕你受委屈。这点伤不算什麽,就是看上去有点可怕,其实我都算著呢,伤不了我什麽元气。而且我也不愿再这麽偷偷摸摸地和你在一起,我要当著全天下人的面亲你,告诉他们,你是我伍子昂的。"
  秦歌的嘴角勾起:"泼皮。"
  "你不是就爱我这个泼皮?"伍子昂肆无忌惮地吻住秦歌嘴角的那抹温柔,陶醉。
  赖在床上的两人丝毫不管太阳早已升到日头去了,尽情地享受著彼此依恋的甜蜜。当缠绵的吻终於分开时,秦歌已是气喘吁吁,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摸著秦歌的脸,伍子昂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了几分,暗哑地问:"你中毒的事是怎麽回事?为何我不知道?"
  秦歌毫不惧怕地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秦歌!"伍子昂愤怒地轻咬秦歌的嘴唇,"告诉我,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说我就拷问容丘去。"
  秦歌挑眉:"我以为你已经拷问过他了。"心下则有点担心容丘坏事。
  伍子昂假装凶恶地说:"我是要拷问他,不过我要先听你的解释。我是你的男人,我却是最後一个知道你中毒的,这叫我情何以堪!"
  "你是什麽?"秦歌眯起了双眼。
  伍子昂立刻软了:"你是我男人,我男人。"
  "泼皮。"
  伍子昂亲吻秦歌的手指,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道:"秦歌,告诉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会中毒的?"一想到这人中毒时遭受的痛苦,他就心疼的厉害。
  秦歌在伍子昂的嘴角印了一吻,枕在他的胸口幽幽地说:"那天晚上我喝了一碗莲子汤,然後就不舒服了。容丘说是一种慢性毒,这种毒下在一般人的身上要过个半年才会发作,一旦发作就是死,无药可医。只是我的身体有些特殊,对这种毒很敏感,才中了一回就反应出来了。也正因为我的身体特殊,毒性发作起来才比较强。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伍子昂不自主地双臂环紧了秦歌,"你别想瞒我。你躺了半年多才缓过来,若非这毒性太猛,你也不会休养这麽久。"
  秦歌的身子都被伍子昂勒痛了,他淡淡道:"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伍子昂很是气闷:"你不该瞒著我,我很难受。你痛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我还有什麽脸说爱你?"
  秦歌抬起了头,眼里是淡淡的温柔:"我自己知道你爱我就够了。"
  "秦歌……"伍子昂一把揽过秦歌,急切地吻了上去。
  ※
  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伍子昂不停地朝床上瞄。累了一晚的人此时睡得很沈,但伍子昂并不放心,犹豫了片刻之後,他点了那人的睡穴。
  出了卧房,伍子昂朝守在门口的人示意,那人对於他的出现显得格外吃惊。跟著伍子昂进了仁心堂的偏厅,温桂小声问:"王爷,怎麽了?"
  伍子昂脸色严肃地在椅子处坐下,道:"温公公,我有事要问你。"
  温桂心下了然,低声问:"王爷是想问奴才关於皇上的事吧。"
  伍子昂点点头,道:"皇上中毒一事非同儿戏,虽说已经过去了这麽久,我再提起实在没有必要。但事关皇上,我不能不防。"
  温桂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眼珠子转了转,朝外探了探耳朵。伍子昂立刻说:"外头没有人。"
  温桂放了心,脸上立刻浮现出为难。
  "温公公可是遇到了难事?"
  温桂上前两步,跪了下来,伍子昂一愣,急忙伸手去扶,却被温桂躲开了。咬咬牙,温桂抬起头说:"王爷,奴才这阵子很担心。奴才想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王爷。可奴才又怕,怕告诉了王爷之後奴才会辜负了皇上对奴才的信任;奴才又怕,怕奴才不说的话皇上又会遇到危险。"
  "温公公?"伍子昂双手用力把温桂扶了起来,急问,"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温桂心焦地说:"王爷,您确定今晚的事不会有人告诉皇上吧?若皇上知道奴才私下跟王爷说了什麽,皇上就再也不会让奴才在身边伺候了。"
  伍子昂的眼里闪过冷光,他低声问:"可是阎日那边有什麽事?"
  温桂小心翼翼地回道:"奴才不敢妄言,只是皇上现在对阎日很是信任,有些事奴才不清楚的阎日却清楚。奴才不怕死,就怕失了皇上的信任。"
  伍子昂心下有了计较,他想了想,道:"既然这样,温公公就出去吧。等我正式回京之後,我会找机会再来问公公。"
  温桂点点头,急忙说:"王爷,皇上那时候可是遭了大罪,不单单是中毒那麽简单,您一定要多加注意皇上。您也知道,皇上每遇到大事就喜欢自己扛著,尤其是事关王爷的大事,皇上更是不会轻易对奴才等人说。"
  伍子昂感激地说:"谢谢温公公了,我会注意。"
  温桂看了眼关著的窗户,道:"那奴才就先出去了,免得引人注意。"
  "好。"
  温桂快速离开了,伍子昂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双拳紧握。从刚刚和温桂的一席话中他已经感觉到阎罗殿里出了问题。阎泯如今不知去向,阎日似乎也不再忠心於他。温桂应该清楚点什麽,但是由於忌惮皇宫里阎罗殿的眼线所以不敢多说。
  想了许久,伍子昂收起脸上的狰狞,面色平静地出了偏厅。屋内没有人,温桂不知去了哪里。伍子昂轻声走进了卧房,床上的秦歌仍在沈睡。可能是因为他回来了,秦歌的脸色红润了不少,但是却比两年前清瘦了许多。坐在床边,伍子昂轻抚秦歌的面颊,心中满是疑惑。
  ※
  吃著伍子昂亲自喂来的膳食,秦歌突然冒了一句:"柳双生了个女儿,这件事你知道了吧。"
  "嗯?"伍子昂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他才恍然大悟地说,"哦,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没有太多的热情,他又喂秦歌吃了一勺粥,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要生女儿我也没有办法。温桂说御膳房来了一批新鲜的水果,我让他切了一盘,你吃点。"
  "好。"
  接过茶漱了口,秦歌又懒洋洋地吃著伍子昂喂过来的水果。自从伍子昂回来後,他几乎都在床上,身上的衣裳也是穿上没多久就脱了。也因为如此,他浑身都酸的不想动。伍子昂自然乐於服侍秦歌,他巴不得和温桂换身份,天天守在秦歌身边呢。
  喂秦歌吃完了水果,看了看秦歌的脸色,伍子昂面色凝重地问:"你可知阎泯去哪了?他似乎失踪了,阎罗殿的人给我消息说他去年就不知去向。我已经派人暗中去寻他,他是阎罗王,知道大东不少的秘密。若他背叛了大东,我只有自尽才能谢罪了。"
  秦歌不动声色地回道:"你在凤鸣,我不想你分心,所以没有告诉你。阎泯有点私事要去解决,他跟我告假,我准了。阎罗殿在他回来之前暂时由阎日来掌管。"
  "私事?"伍子昂冷了脸,"他是阎罗王,他的私事就是大东的事!怎能擅自离开!"
  秦歌不希望伍子昂太过在意此事,谎称:"似乎是和他的身世有关。心有旁贷,必会分心。我到希望他能解决完他的私事再回来阎罗殿。他是你的师弟,自然不好与你说。阎日的能力不俗,这两年他接管阎罗殿做得不错。"
  伍子昂还是不高兴,不过秦歌都这麽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麽,只道:"等阎泯回来了,我必重罚他。他是阎罗王,绝不能轻饶!"
  "随你。"秦歌稍稍放心,他很担心伍子昂会追查。阎泯的去处只有他一人得知,那关系著伍子昂的权臣之路。
  秦歌的那一点点放心看在了伍子昂的眼里,他留了心。在秦歌抬眼看他的时候,他马上是一副憨厚老实的脸,对秦歌痞痞地一笑,他问:"我听说你把安陵王迁到一个鸡不生蛋的地方,怎麽想起来动他了?"
  秦歌冷冷道:"他早已不是安陵王,不过是个被贬为庶人的草民。这一年来宫中的刺客不断,虽说一直没查出来幕後之人是谁,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一天不死,我就不能安心。我死了,对他最有好处。他在汴安住了十几年,我不相信他没有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还是让他挪挪窝吧。"
  伍子昂的脸瞬间冷了:"你又瞒著我!"
  秦歌唇角扬起,贴了过去:"这不告诉你了?"
  "秦歌!"愤怒下,伍子昂把秦歌扑倒在床上,压了上去,"看我怎麽罚你!"
  "你敢。"
  "我当然敢!"
  一口含住秦歌的唇,伍子昂急切地撕开秦歌的衣裳,心里却是格外懊恼。果然如温桂说的那样,这人遇到什麽事都喜欢自己扛著,这样下去可不行。
  ※
  偷偷瞧了几眼阎日,温桂慢吞吞地挪到孔谡辉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孔谡辉低下头,咬上他的耳朵:"怎麽,想我了?"
  温桂的脸立马红了,赶紧避开,嘴唇微动:"我,有事找你。晚上,你,嗯,过来,一趟。"
  孔谡辉一听,别开了脸,很不高兴地说:"温公公不是不让我过去吗?"
  温桂脸色赧然地又扯扯他的袖子:"我,我道歉,还不成麽。"
  "不成。"孔谡辉转过脸,邪恶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温桂,道,"要我原谅你可以,但你必须做到从今往後再也不把我赶出去。"
  温桂很是为难,小声祈求:"会,会有人,发现……我,不想……"
  "不想什麽?"孔谡辉低下头,恶狠狠地说,"咱俩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温公公想翻脸不认人?"天知道这人发什麽神经,居然不许他再去他的住处!为此他已经冷落这人三天了!这人居然能忍住三天!
  温桂的脸色变白了,他避开孔谡辉的注视,咕哝:"我,有事,找你……很,重要……"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去!"孔谡辉瞪了阎日一眼,要他非礼勿视,然後转身把温桂压在了墙上,"说!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好的就不让我去了!你不说我当著阎日的面亲你,你信不信?"
  温桂急忙捂住嘴,眼睛是满是害怕和心慌。越过孔谡辉的肩膀看到阎日出去了,温桂吓坏的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怎麽回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温桂憋了半边憋出一句:"你,晚上去,我就,告诉你。"
  "温桂。"
  皇上喊人了,温桂急忙推开孔谡辉,拍了拍脸跑了过去:"奴才在。"
  孔谡辉恨恨地哼了声,缩回了墙角。
  (20鲜币)沈溺:第一百零五章
  纸包不住火,温桂和孔谡辉的奸情或多或少看在了一些有心人的眼里,也因为如此,温桂不让孔谡辉再去他住的地方了。他不怕别人说他什麽,却很介意这件事影响了孔谡辉。不过他显然还不够了解孔谡辉,当天晚上孔谡辉去了他的住处後,把他从里到外狠狠吃了一通,用尽各种手段硬是逼他答应今後不再把他关在门外。
  餍足了的孔谡辉搂著只剩下一口气的温桂,慵懒地出声:"找我来有什麽事?"
  温桂这才想起今晚的主要目的,强撑著精神小声说:"我忍不住,我想告诉王爷。我总觉得皇上瞒著咱们的事会伤了皇上,我一想到皇上生病的那段日子心里就不安。告诉了王爷,王爷一定有办法保护皇上。"
  孔谡辉闻言拧紧了眉,无意识地摸著温桂的裸身,他斟酌了许久後说:"这件事必须小心,万一被皇上知道了会很麻烦。目前最重要的是阎日那边,那小子的心思很难猜。说他是皇上的人,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其实是想我们告诉王爷。这件事你先别急,得从长计议,先弄清了阎日的底细再说。"
  "好,我听你的。"有孔谡辉的支持,温桂心安了不少。
  瞥了他一眼,孔谡辉捏了捏温桂的下巴,粗声道:"你我的事不该你瞎操心的时候你就不要操心。皇上都不管,其他人要说什麽随他们说去。"
  温桂心下一紧,鼻子有点酸。对孔谡辉微微一笑,他把自己埋在对方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见他听进去了,孔谡辉挥手熄灭了烛火,搂紧温桂舒服地吐了口气,瞌睡地闭上了眼睛。躺在孔谡辉温暖的怀里,疲惫的温桂也很快来了睡意。没有这人相伴的那三天里,他几乎都没怎麽睡。
  ※
  仁心堂内,今晚负责值夜的阎日跪在偏厅的地上。原本应该在床上拥著秦歌睡觉的伍子昂脸色阴冷地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而和阎日一起值夜的申木则被伍子昂用借口调开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守在仁心堂的侍卫和阎罗殿的小鬼在伍子昂的暗中操作下换了一批,没有人会向秦歌多嘴。尽管伍子昂已经离开京城两年了,但他的势力却超出了许多人的料想。可以说,在伍子昂不在的这两年内,他的势力是有增无减。
  疲惫的秦歌睡了,卧房内还点了助眠的燃香,要到明天正午才能醒来。伍子昂在一天之内就布置好了一切,挑在阎日值夜的晚上审问。
  "阎泯呢?"
  阎日低低地说:"属下不知道。皇上没有对属下说过。"
  "真不知?"伍子昂的声音又冷了几分,"阎日,你是阎泯带来的,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阎泯呢?"
  阎日抬起头:"王爷,属下不知道阎罗王的去处。皇上找他的时候从来都是避开属下的。"
  从阎日的眼睛里,伍子昂没有看到半点心虚,他盯著阎日看了一会儿,又问:"那皇上中毒的事你为何没有立刻告诉我?"
  阎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如死人般,他抿抿嘴,哑声道:"皇上让属下发了毒誓,不许告诉王爷。皇上担心王爷知道了之後会分心。"
  伍子昂的眼睛眯了起来:"你都知道了些什麽?"
  阎日闭紧了嘴。
  "你好大的胆子。"伍子昂站起来走到阎日跟前,"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麽?皇上中毒的时候只有你和容丘在场。你是我的属下,我不想从别人那里知道真相。"
  阎日还是闭紧了嘴。他这副样子就算不说,伍子昂也看出秦歌中毒的事存在蹊跷了。他的拳头捏的哢哢作响,心里动了杀心。
  伍子昂蹲下,直视阎日:"本王与皇上的关系,你应该清楚了。"
  阎日点点头。
  "若因为你的隐瞒而令皇上陷入了危险,你说本王该如何做?"冰寒刺骨。
  阎日的下颚紧绷,眼里闪过挣扎。
  伍子昂一手按在阎日的肩膀上,手指用力:"阎日,本王很器重你,不然也不会把你安排在皇上的身边。本王是说过你们要对皇上忠心,但本王也对你说过,本王要随时知道皇上都做了些什麽。现在看来,你对皇上是够忠心了,但本王交代你的事你却没往心里去。"
  阎日的嘴唇颤抖,额上冒出了冷汗,他被捏住的那只肩膀要废掉了。
  "阎日,皇上为何会中毒?皇上想做什麽?"伍子昂的手下继续用力,"你可以不说。如果皇上因为你的愚忠而深陷危险,本王会让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阎日因剧烈的疼痛而颤抖的唇微微开启,沙哑地出声:"王爷……您,您爱,皇上吗?"言语间,竟然带了哭腔。
  伍子昂松开了手,照著阎日的肚子就是一拳:"废话!"
  阎日总是平静的双眸竟然涌出了一滴泪水:"您爱皇上,又为何……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还,不止一个?"
  伍子昂的眉心拧紧,阎日的问题不仅仅是逾矩了,而且阎日的神情看起来有点不对头。伍子昂能感觉到这个问题对问出阎日心中的秘密非常关键。
  他紧紧盯著阎日,阎日也牢牢看著他,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几个沈重的呼吸後,伍子昂张口:"那不是我的孩子。"
  阎日瞪大了双眼。
  "除了皇上,我,不会碰任何人。"毫无感情地对一个属下说出连秦歌都不知道的秘密,伍子昂在阎日身前席地而坐,淡淡道,"可以说了吗?"
  阎日的嘴唇抖得更厉害了,甚至连身体都在颤抖。一边是皇上的死命;一边是王爷对皇上的深情,阎日从未如此痛苦过。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喘息,伍子昂也没有催促他。许久之後,阎日睁开眼睛,眼里恢复了平静。
  "皇上,不是中毒。"
  这回换伍子昂吃惊了。
  阎日低哑地说:"属下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了……之前皇上支走了温公公、申公公和孔统领,初五的晚上又支走了属下。当属下听到屋内的动静闯进去的时候,才发现皇上痛苦地躺在床上。皇上让容太医对外说他是中了毒,不许声张。那时候皇上的情况很危险,属下也没了主意。一直拖到第二天,容太医见皇上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赶紧出宫找来他父亲。属下也遵从皇上的意思,告诉了太师。"
  伍子昂的眉心拧成了川字,他以为能从阎日这里问出什麽,结果阎日也不知道。想到这里,他目露怀疑,阎日是果真不知吗?
  阎日似乎没有看到伍子昂的怀疑,眼里是难以压抑的湿润,继续道:"皇上昏迷了一个月才醒了,醒了之後也是昏昏沈沈,清醒的时候少。那时候属下怕死了,怕皇上就……那晚皇上很痛苦,疼得痉挛了好几次,身上都紫了。可就是那样,皇上还一直念著不要告诉王爷……"
  阎日说不下去了,听到这里伍子昂也是心如刀割,眼眶热辣。一想到那时候他不在秦歌的身边,他就异常的懊悔。
  阎日向後退了一步,对著伍子昂重重磕了三个头:"王爷,请您……一定不要辜负皇上,请您……能一直,爱著皇上……属下知道皇上最近在筹划一件事情,此事与王爷有关。属下虽然还没有探到皇上要做的是什麽,但属下可以肯定皇上是为了王爷。属下确实不知道阎罗王去了哪里,属下猜测皇上一定是派他去做什麽了,这件事也很可能与王爷有关。这两年皇上不管做什麽都是出於对王爷的考量。皇上生病的那件事属下也觉得与王爷有关,属下曾无意中听到皇上与申公公说什麽'调养',还有'为了王爷'之类的话。"
  伍子昂的心往下沈,看样子阎日是当真不知道了。他双手扶起阎日,揉了揉他被自己捏伤的肩膀,说:"是本王误会了你,本王向你赔不是。"
  "王爷千万不要这麽说,"阎日擦了擦湿润的眼睛,低下头,"这些话一直憋在属下的心里。皇上让属下发毒誓不许告诉王爷,所以属下才隐瞒了王爷。"
  伍子昂吐了口气,心里很堵得慌,又很不安,秦歌到底是怎麽了?他不死心地又问:"你是说申公公知道些什麽?"
  阎日摇了摇头:"属下不敢肯定。"接著他又道:"皇上生病的那半年,不少人都反对王爷,皇上似乎,很是焦急。"
  伍子昂讥嘲地笑笑:"就是有些人不死心。"
  沈默了一会儿,伍子昂又问:"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皇上与谁来往比较频繁一些?"
  "除了太师之外,皇上没有特别召见过谁。皇上月初的时候让太师出京调养去了,然後提拔了梁州七贤等人。"
  伍子昂点头:"这件事我知道。皇上病好之後可有何不适的地方?"
  阎日仔细回想,然後道:"皇上的肚子似乎总是不舒服,属下经常见皇上会揉肚子。这半年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有。"
  "肚子?"伍子昂紧张地问,"可找容丘他们瞧过了?"
  "容太医说是皇上'中毒'後落下的毛病,得慢慢调养了。"
  伍子昂的心窝直泛疼,若他没有问阎日的话,他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阎日见状张了张嘴,犹豫过後,才出声道:"王爷,皇上一遇到大事就总是闷在心里,若与王爷有关的话更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王爷您终於回京了,您的话皇上才会听,您平日里要多注意皇上。皇上自从去年生病以来,身子都不大好,只是皇上都自己忍了。"
  伍子昂沈重地点点头:"我知道……我怎麽不知道……"随後,他冷冷地看向阎日,阎日心里一个激灵,脸上差点表现出来。
  "你也知道皇上是闷葫芦,今後不管什麽事,不管你对皇上发了怎样的毒誓,你都不许再隐瞒我!这次就罢了,下不为例!"
  阎日马上跪下:"属下知错,属下谨记王爷之命。"
  "嗯,让我发现有第二次,我绝不轻饶!"
  "是!"
  阎日暗暗吐了口气。
  "还有什麽瞒著本王的吗?"伍子昂又拿出王爷的架势,问。
  阎日摇了摇头:"属下不敢。"
  "嗯,那你下去吧。今晚的事你知道该怎麽做。"
  "属下今晚并没有见过王爷。"
  "嗯,下去吧。"
  阎日起身,躬身退下。在他退出後,伍子昂的眼里闪过精光,他该不该相信阎日?
  出了仁心堂,阎日安分地站在门口等著召唤,他平静的面容下是如打鼓般跳个不停的心。他骗了王爷,也做好了在王爷知道真相後被王爷抽筋扒皮的准备。但是在皇上为了王爷受了那麽大的罪之後,他对皇上的忠诚已远远超过了对王爷。他只是个奴才,但他要尽自己的一切来保护皇上。在王爷的权利如日中天之际,他,不相信王爷会对皇上永不变心。至於那两个孩子……阎日上了心。
  ※
  第二天深夜,在秦歌睡下之後,伍子昂又秘密见了孔谡辉。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有从孔谡辉这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阎日已经对他说了皇上不是中毒,所以在孔谡辉说出他的疑问之後,伍子昂并没有太大的惊讶。那一晚的事只有阎日和容丘知道。阎日已经招了,容丘那边他不好出手,不然秦歌一定会知道,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等到真相浮出水面。
  不过伍子昂可以确定的是秦歌在背著他做一件事,一件事关他,却又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对此,伍子昂除了苦笑还是苦笑,秦歌不愿说的事他却是没有半点法子逼他说出来。与孔谡辉密谈了许久後,伍子昂觉得他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孔谡辉。阎罗殿,隐隐有超出他掌控的势头。
  (23鲜币)沈溺:第一百零六章
  沈溺是个挺长的故事,大家要有耐心哈。
  ────
  "唔……"
  "怎麽了?可是疼?"
  正在给秦歌按摩的伍子昂赶紧收手,探头过去。趴在床上的秦歌半眯著眼睛懒懒地说:"没什麽,你刚按的那个地方有点儿酸,你多按按。"
  伍子昂笑了,凑到秦歌脸上亲了他一口,手上缓缓用力:"这阵子累了你了。这样行吗?"
  "嗯。"
  舒服地吐了口气,将近二十天没怎麽下过床的秦歌有种被榨干的感觉。
  伍子昂给秦歌揉完了腰,接著揉腿。虽然这二十天他与秦歌时刻腻在一起,可他仍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明天梁王就要回京了,他与秦歌又要恢复成皇上与臣子的关系了。
  "我记得第一年咏春宴後你收了三位门生。"秦歌突然开口。伍子昂手下一顿,看了过去:"是。其中一人的咏春帖还是你亲自给的呢。"
  秦歌翻身,侧躺,拍拍身旁。伍子昂坐了过去,秦歌顺势躺在了伍子昂的腿上,淡淡道:"我打算派使团到突厥去。"
  "突厥?"伍子昂收了笑,"可是那边有什麽动静了?"
  秦歌冷哼了一声,道:"突厥前几年在韬光养晦,现在该是差不多了。你回来前我接到密报,查木尔在蠢蠢欲动啊。"
  "派使团……"伍子昂想了想,"你不打算和突厥开战?"
  "不。"秦歌把伍子昂的手拉到自己的腰上,让他继续揉,解释道,"突厥就好比一只野狗,该喂的时候要喂,该打的时候绝不能手软。只是现在还不是打的时候,我打算派出使团先稳住突厥。别忘了,越勒楚的野心并不比查木尔的野心小。他把越勒云秀强塞给我,不单单是为了牵制突厥,最主要的就是让我掉以轻心,对女贞不设防。现在凤鸣和羌部都归顺了大东,越勒楚和查木尔可能坐得住吗?"
  伍子昂目露谨慎,问:"你要安抚突厥,那就是准备动女贞了?"
  秦歌看了伍子昂一眼,看得伍子昂心下嘀咕,为何这麽看他?秦歌闭上眼睛,状似慵懒地回道:"大东这两年一直有征战,凤鸣一事更是对朝廷造成了不少的负担。最好是有个办法让女贞不战而降,也免得我们再劳民伤财。"
  "哦?什麽法子?你已经想好了?"伍子昂一听来了兴致。
  秦歌却道:"暂时还没有想好,而且人选也是个问题,等我想好了再与你商量。"
  "好!"伍子昂不疑有他,只要一想到女贞和突厥也将归顺大东,他就无比的激动。
  秦歌接著说:"我罢了陈唏言的官职,你回京之後定有人上门找你说情,你提前有个准备。"
  伍子昂笑道:"阎罗殿已经给我送了消息了。怎麽了?他做什麽惹你不高兴的事了?他是内阁的老臣,与林甲子是同年入朝为官,没有人反对吗?"
  秦歌勾了勾唇角,眼神冷然:"他与太师同年入朝为官,却没有半点太师身上的品性,我早就想免了他,只是一来我刚登基,还需要用他;二来,他在朝中也颇有声望。只是他越老越糊涂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暗中跟汴安那边有来往。我罢了他的官职已经是讲了情分。"
  伍子昂抚抚秦歌的背脊,柔声道:"你不愿再用他,我自然知道该怎麽做。莫想这些烦心事了,今天让我好好陪你,明天我'回京',怕是好几日都无法陪你。"
  秦歌的眼里闪过柔情,双手环住伍子昂的脖子,然後仰头与他亲吻,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该是已经有了吧。这麽想著,秦歌的吻越来越缠绵,很快,两人就倒在了床上,彼此纠缠起来。
  ※
  第二天正午时分,也就是文泰七年十月初十,以内阁大臣为首的百官在京城门口迎接凯旋而归的梁伍贤王。众人惊讶地发现离开京城近两年的伍子昂看上去精神不错,没有众人想象中会有的憔悴与风尘,这麽说来伍子昂处理凤鸣之事应该是游刃有余。这麽想著,大臣们对伍子昂的态度也更加恭敬了。
  回京的第一件事自然是面圣,只是令众人惊讶的是皇上对於梁王的回归似乎并不精细,甚至还带了点懒得理会的倦怠。与梁王寒暄了几句之後皇上便开口撵人了。虽说皇上依旧命礼部筹备梁王晚上在宫中的庆功宴,可是相比梁王上回自凤鸣回来时的态度却是冷了许多。而且按照以往的惯例,梁王回京的当天皇上肯定是有大量的封赏的,可这回皇上却是提也未提。有人寻思著可能与皇上最近身子不适、心情欠佳有关,毕竟皇上刚刚病了二十天,瞧这样子怕是身子还未好;有人则寻思著皇上对梁王是不是有了别的心思,不然怎麽会如此冷漠。
  反观伍子昂,一贯的温和、一贯的谦逊、一贯的笑脸迎人,毫无立了大功之後的傲慢。就在他从宫中返回王府的路上,伍子昂就被前来祝贺的官员们堵在了半道上。一直到他重新进宫,他才得以摆脱。
  庆功宴上,秦歌的反应也出乎众人预料的冷淡,伍子昂好似没看出来似的,好吃好喝,不时说几个笑话逗皇上一乐。众人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心情是忽上忽下,只有伍子昂一人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知道内情的人,诸如温桂等人则是在心里偷笑。梁王昨晚几乎没让皇上睡觉,皇上能有精神才怪呢。
  伍子昂回京後的第三天,林甲子携家人返京。对於皇上这回没有给梁王任何封赏的举动,他异常的高兴,而对皇上罢免了陈唏言一事则保持了沈默。伍子昂当天拜访林甲子,林甲子一如以往的态度,不热络也不冷淡。就在伍子昂忙於各处的应酬时,秦歌在寝宫内再一次召见容丘。
  "怎麽样?"
  当容丘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撤离後,秦歌著急地问。
  容丘的脸色沈重,眉心紧锁,他缓缓摇了摇头,很是为难地开口:"臣……没有查出,任何异样。请皇上责罚。"
  说罢,他就跪在了地上。
  秦歌双手捂上腹部,脸色发白。过了会儿,他开口:"这才刚刚一个月,会不会有可能是时间太短?"
  容丘不安地回道:"皇上,臣父曾说过,据他所查的自古的记载上看,只要服下凤丹,就一定能受孕。只是这受孕是时间长短则没有详细的记载。皇上既已服下凤丹,那就不会出差错。只是皇上调理之前的身子偏寒,也可能因此导致受孕的时间较常人会长一些,皇上不可操之过急,要静下心来才成。"
  秦歌做了几下深呼吸,让自己焦躁不安的心归於平静。好半晌後,他问:"你可知凤丹出自何处?"
  容丘回道:"凤丹乃上古神物,可遇而不可求。"
  秦歌的下巴紧绷,又是一阵冗长的沈默後,他出声:"阎日。"
  "奴才在。"
  阎日快步走了进来。
  "容丘,你给阎日画一张凤丹的图。阎日,你找几个心腹的人去寻凤丹。"
  阎日愣了,跪下:"皇上?"
  秦歌幽幽道:"一颗……或许不保险。"
  阎日的脸色瞬间白得要透明了,他颤著声问:"皇,皇上,您,还要,调理一回?"
  容丘心下一怔,赶忙说:"阎公公放心,皇上只要调理过一回便成。"
  阎日很明显地喘了口气,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想到皇上刚才说的事,他马上说:"奴才不会对任何人说寻的是何物,请皇上放心。"
  容丘也立刻说:"臣会画一张详尽的凤丹图拿给阎日公公。"
  秦歌点点头:"记得,要暗中,不许透出半点风声,尤其是对梁王。"
  阎日磕头,表示明白。容丘则是心里打鼓,磕头的同时也在疑惑:皇上为何特别要瞒著梁王,难道……他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把这个疑问死死地压在了心底的最下层。
  两人领命下去了,独自一人的秦歌这才露出了浓浓的担忧。按理说一个月应该会有所反应才是,为何会查不出呢?
  ※
  "子昂,你这一走就是两年,这回回来要好好陪陪双儿和孩子们呐。"拉著伍子昂的手,终於逮著伍子昂有空,可以和他说说话的范伍氏不停地念叨著。
  伍子昂紧握著姑奶奶的干枯的双手,温笑地说:"姑奶奶放心,只要我有空,我一定陪著双儿和孩子。"
  柳双这时候适时地出声,推推贴在自己身上的长女:"萝衣,快,叫父王。"
  伍萝衣瞅著面前那个她并不认识的男人,抿著嘴,不开口。伍子昂见状哈哈笑了,他走到"女儿"面前,弯身抱起她:"萝衣不认识父王啊,对不起,这都怪父王,父王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柳双抿嘴微微一笑,对於这个男人的回来,她并没有太多的激动。相对的,她是失望的,失望於她思念的那个人没有回来。
  伍子昂瞅了一眼柳双,转身对姑奶奶道:"本来我是想子英跟我一道回来,但想了想,还是让他再多留一阵子的好。子英这回可是立了不少战功呢。他在那边和不羁两人帮助新王稳固朝纲,这份功劳可不比在战场上杀敌的功劳小。等他回来了,我怎麽著也要给他讨个将军。"
  "呵呵,"范伍氏一脸的满足和自豪,"你们兄弟三人都出息。子华现在也是整日忙得不见人影,皇上对他很器重。看到你们这样,我见到你爹娘也好交代了。"
  "姑奶奶说什麽呢。"伍子昂佯装不悦地说,"姑奶奶是要长命百岁的。"
  "太姑奶奶。"不习惯父王抱的伍萝衣朝太姑奶奶伸出双手,范伍氏把她抱了过来,道,"子昂,蝶衣你还没抱过呢,连名儿都是皇上给起的。唉,看著你出息我是高兴,可你整日不招家,孩子们都不认得你了。"
  伍子昂无所谓地笑道:"孩子们大了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说著,他就把睡在炕上已经满一岁的二女儿伍蝶衣抱了起来,一副疼爱喜欢的模样。看著这一幕,范伍氏心里却很是遗憾,伍家现在不缺权,不缺钱,就缺一个儿子。
  当晚,一家人吃过饭後,伍子昂陪柳双回了屋。伺候伍子昂更衣後,柳双对著那道坐在书桌旁查阅奏报的人,一脸的犹豫和紧张。
  伍子昂看了一会儿,扭头温和地说:"两年没回来,好多事要处理。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柳双不自然地笑笑,走到距他一步的地方,微微避开了他的注视。伍子昂放下奏报,转过身子:"怎麽了?有话要对我说?"
  柳双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伍子昂指指另外一张椅子,柳双上前,坐下。
  "怎麽了?可是府里有什麽事?"伍子昂的脸上浮现惭愧,"对不起,我常年不在家,府里的事都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柳双摇摇头:"这是妾身该做的。王爷是为了伍家才如此辛劳,妾身没什麽能帮到王爷,若连家也顾不好,妾身还有什麽脸面面对伍家的祖宗。"
  伍子昂感激地说:"谢谢你,双儿。这几年多亏有你,不然我根本无法安心的在外。"
  柳双微微一笑,摇摇头:"王爷不要这麽说,再说下去,妾身就真是羞愧了。"
  "好,好,我不说了。"
  两人间的对话可谓是相敬如宾,两年未见,彼此间更多了一分生疏。
  看了伍子昂一会儿,柳双垂眸,手指扭紧帕子,开口:"王爷,您……纳妾吧。"
  "啊?"
  伍子昂不是假装,他是真愣了。
  柳双抬眼,眼里是认真:"王爷,妾身生了两胎,都是女儿。生蝶衣的时候妾身早产,大夫说……妾身今後恐难再受孕……无法为王爷生下儿子,妾身寝食难安。王爷,为了伍家,妾身恳请您,纳妾。"说罢,柳双竟跪了下来。
  "双儿!"伍子昂赶紧把柳双扶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麽了。纳妾这种念头他是想都不敢想的,更不曾想过。现在从柳双的嘴里听到,伍子昂有点头晕。
  "王爷,这是妾身深思熟虑後的决定。妾身知道王爷疼惜妾身,可妾身不能自私。王爷至今没有儿子,是妾身的过错。若妾身不能给伍家添後,妾身就是死,也不瞑目啊。"
  说著说著,柳双哭了。
  伍子昂揉揉额角,心思快速地转了一圈,然後对柳双道:"我刚回京,没有这个心思,你也不要多想。你的身子不管大夫怎麽说,该调理还是要调理。儿子,没有就没有,我不强求。"
  "王爷!"柳双急了,"您怎能这麽说?您是梁伍贤王,是伍家的依靠,您没有儿子,伍家的荣耀也就没有人继承了。还有姑奶奶……虽然姑奶奶什麽都没有说,对妾身也是一如既往的好,但妾身知道姑奶奶想抱重孙子。妾身对王爷有愧,对姑奶奶更有愧。"
  见柳双越说越急,伍子昂赶紧安抚道:"好好,此事我会考虑。只是我刚回来,以後再说吧。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一听伍子昂愿意考虑,柳双稍稍放了心,没有继续劝说,便退下歇息去了。
  柳双一走,伍子昂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咕哝:"不想跟我同床就直说,找什麽借口嘛。纳妾……是嫌我命不够长还是怎的。"想到他若敢纳妾,秦歌会怎样。伍子昂打了个寒颤,他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呸呸呸,他连那心都没有!
  (21鲜币)沈溺:第一百零七章
  "王爷,下官想请王爷到府上用一顿便饭,不知王爷可否赏脸?"
  "王爷,小女今年十六,素来仰慕王爷……"
  "王爷,下官有个侄女,饱读诗书,极有才情……"
  "王爷……"
  刚下朝,伍子昂就被官员们包围了,众人的目的很统一:就是他们家有个美女,对梁王心仪已久,盼望著能早日嫁进王府。
  伍子昂就纳了闷了,柳双跟他提纳妾不过也半个月,怎麽这些人好似都在他家安插了细作似的,各个急著把家里未出阁的女人塞给他。
  几乎逃也似的冲出包围,心下不安的伍子昂直奔东暖阁。刚到东暖阁的门口,伍子昂就遭到了来自温桂的一记白眼。温桂不冷不热地喊了他一声"王爷"就进屋了。伍子昂一看就知不好,到底是哪个龟孙在背後陷害他!
  一进屋,两记眼刀又直直地插在了他的心窝上:阎日和孔谡辉。孔谡辉甚至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看得伍子昂心里那个火啊。这时候伍子昂听到了屋内传出的说话声,更是令他火冒三丈。
  "皇帝哥哥,梁王大哥,哼,梁王太过分了!他怎麽可以纳妾?我再也不喜欢他了!我再也不叫他梁王大哥了!皇帝哥哥,你不要见他。"
  伍子昂忍不住了:"皇上,臣,求见。"
  "啊!是梁王大,嗯,皇帝哥哥,你不要见他!"
  "皇上!臣,求见!"
  屋内的声音低了,该是在说悄悄话。伍子昂四下瞅瞅,没外人,他直接走过去掀开了里屋的门帘,果然何欢在和秦歌说悄悄话。正对著门的何欢看到了他,吓了一跳,然後嘴巴一撅,两眼圆睁怒瞪著他。
  秦歌回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伍子昂走了进去,无视温桂和何欢的不满,走到秦歌身边低声道:"皇上,臣有话对您说,能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回避一下?"
  "呵!"何欢更不满了。
  秦歌看了温桂一眼,温桂拉住何欢道:"奴才退下了。"然後拽著对伍子昂龇牙咧嘴的何欢退了出去。
  闲杂人等一走,伍子昂就抱住了秦歌,可怜兮兮地说:"有人害我。"
  秦歌推开他,淡淡地说:"害你?朕怎麽听说这消息是从梁王府传出来的?诰命夫人和王妃都在张罗著给梁王选妾呢。"
  伍子昂愣了:"有这回事?我怎麽不知道?"
  秦歌毫无温度地瞥了他一眼,伍子昂一个激灵又抱住他,双手用力,很是愤怒地说:"我真不知道!柳双之前是跟我提过,我回绝了。"
  "那朕就不知道了。"
  这阵子正为肚子一直没消息的事而烦心的秦歌又一次地推开伍子昂,摆明了他在生气。
  伍子昂心里叫苦连天,把炕桌搬开,他在秦歌面前坐下:"秦歌,你还不信我吗?就算你同意,我也不会纳妾。柳双跟我说她可能无法再生育,要我纳妾好生儿子,我回绝了。可她听不进去,非说什麽我得有儿子,不然她有愧,我为了敷衍她就说以後再说,哪想到她当真了。"
  握住秦歌的手,伍子昂苦笑:"她哪里是要我纳妾啊,她是想著法子不跟我同床。我还想著这样也好,省得找借口,哪想到她还当真了。秦歌,别人不相信我我不理,可你不能不相信我啊。"
  秦歌淡漠地看著伍子昂,心里一半是急一半是担忧。这都快两个月了,他的肚子始终没有消息。又听到伍子昂要纳妾的传言,他更是著急。
  "秦歌,别不理我,你知道我受不住的。"摸上秦歌的脸,伍子昂把他揽入怀里,"我怎麽可能纳妾呢?若不是你要,我根本不会有孩子。秦歌,我会想办法杜绝此事今後再发生。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子昂,你,不想要儿子吗?"疲倦地抱住伍子昂,秦歌觉得很累很累。
  伍子昂淡淡地笑了:"我只想要你。"
  秦歌的心窝顿时软了,他抬起头,唇角是一抹笑:"今晚陪我。"
  "好。"
  听著屋里头皇上轻易就信了王爷,温桂扁扁嘴,咕哝:"王爷也真是的,就不能小心些,总是弄出些事端来惹皇上烦心。"若王爷敢纳妾,他第一个就不认王爷!
  ※
  年末了,伍子昂忙著应酬,忙著掌权,忙著与他的门生和属下们喝酒。关於他纳妾的事,在他的一番义正言辞的说明中不了了之。伍子昂对外宣称他对王妃一往情深,不打算纳妾。又拒绝了几位大臣的提亲,虽说仍有人不死心,但是被他一次次的拒绝之後,激动的众人也不得不失望而归。在这忙碌的日子里,伍子昂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就是秦歌的脾气越来越大,总是为了一些小事而发火;要不就是坐在那里发呆,不知在想什麽,问他他也不说。伍子昂很担心,担心秦歌有事瞒著他。
  这一日,礼部尚书就年後春祭一事向皇上奏议,却挨了皇上的一顿削。礼部尚书战战兢兢地从东暖阁出来,恰巧遇到了前来的伍子昂,他赶紧把伍子昂拉到一旁小声说:"王爷,您可知皇上最近是怎麽了?龙颜大怒啊。"
  伍子昂一脸担忧地回道:"我也不知道。皇上近日的心情似乎一直都不大好,可能皇上的身子还是不大利索吧。我去打听打听,段大人刚刚见皇上有何事?"
  段庚叹了口气,道:"年後皇上要去春祭,这不,还没定下来去哪呢。我刚向皇上禀呈,皇上却说这点小事我都做不得主,还做什麽尚书。唉,往年不都是由皇上决定的吗?这事不尽快决定下来会误了祭天的!"
  伍子昂按按段庚的肩膀,道:"此事我一会儿寻个机会再问问皇上的意思,段大人不妨先回去,等问明之後我会告诉段大人。"
  段庚感激说:"那就有劳王爷了。"
  目送段庚离开,伍子昂收拾了一下心情,面带微笑地来到了东暖阁。守在门口的阎日一见到他就小声说:"皇上今日心情不好,王爷需小心伺候。"
  伍子昂点点头,阎日扬声:"王爷到──"然後掀开了门帘。年末了,京城格外寒冷。伍子昂进了屋先在外间的炭火盆处烤了烤,衣裳暖和了他才进了里屋。屋内,秦歌坐在炕上闭目扬声,听到有人进来了,他睁开眼睛:"怎麽这麽久才进来?"
  伍子昂笑著走到他身边坐下:"我刚从外头进来,身上凉,你这阵子身子不舒服,我怕带了寒气给你。"握上秦歌冰凉的手,两手包住,"要不要叫容丘过来再给你瞧瞧?你总是这麽不舒服我心里不安啊。"
  "我没什麽。"秦歌无法跟伍子昂说明缘由,一见到他,想到自己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他就更烦闷了,脸色自然也好不起来。伍子昂一手抚上他的脸:"到底是怎麽了?不能跟我说吗?你这阵子身子不舒服是一回事,还有就是心中有事。你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呢?"
  最不能说的就是你。秦歌倾身靠在伍子昂的身上,幽幽道:"没什麽,就是没来由的心烦。每天都那麽多烦心事,他们呈的折子也是了无新意,不是这里有灾了就是那里出了个贪官,看得我心烦。"
  伍子昂低笑,在秦歌的额上亲了一口:"你心烦就不要看了。从今天开始我晚一点回府,要不就不回府,我帮你看折子。"
  秦歌揶揄道:"梁王这阵子忙得分身乏术,还有空帮我看折子?"
  伍子昂正经地说:"我宁愿帮你看折子,也不愿跟那些人出去应酬。这才不过一个月,我肚子上已经多了两圈肉了。再这样下去,我变得肥脑油肠的,你还不把我休了。"
  秦歌被逗笑了,他捏了捏伍子昂的腰身,点点头:"确实是多了不少的肉。我一会儿就下旨,这阵子的国事就由你和内阁来处理了,我要养身。"
  "好,这我也有借口推掉那些应酬了。"伍子昂趁机道:"年後的春祭还是在天御山吧。你身子不适,天御山离京城较近,也免得你路上辛苦。"
  "那就天御山吧。"秦歌不怎麽操心地说,想到这几日一直在琢磨的一件事,他道:"年节过後我要下旨派出使团前往突厥,让内阁以我的口吻写一封信给查木尔,以表明大东对突厥的友好。你不是有几位门生吗?从中挑选一两个加入使团。要脑子活,行事又稳重的。"
  "我知道了。"伍子昂说出他前来的目的之一,"我打算让子英回京,想听听你的意见。"
  秦歌思索後,道:"让他回来也好,这次使团,我的意思是让你三弟带头。"
  "子华?"伍子昂一脸的不赞成,"他恐怕难以胜任。这小子机灵是够机灵,可在官场上历练的还不够,我怕他坏事。"
  秦歌则道:"这不正是一个历练的好机会吗?这次我朝派出使团的意思是加强与突厥的商贸往来,子华曾经商多年,入朝後又在京运部,他去最合适。伍家没有庸才,这两年我一直有注意他,他在刘千手下是屈才了。"
  伍子昂第一个念头就是:"你不是为了我吧?"
  秦歌瞪了他一眼:"我是为了你,但那也要他自己有能耐。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任人唯贤,我是觉得他合适才有这个打算。若这都做不到,我也不必做这个皇上了。"
  伍子昂讪笑地摸摸鼻子:"我听你的就是。"他并不知道,秦歌是有意让伍子华离开京城。伍子华对越勒云山的痴念越来越重,至今他仍不知道越勒云山的男儿身份,在他的大计中,越勒云山是一枚相当重要的棋子,因此伍子华必须离开京城。
  在秦歌的暗暗焦急中,年节到了又过了。年後,秦歌下旨,伍子华任使团使臣带著大东送给突厥的厚礼与一百三十位随从於二月初一出使突厥,其中包括伍子昂的两名门生冯维州和贾不离。同时,秦歌下旨命伍子英、庄不羁回京受封,庄啸仍留在凤鸣继续稳固凤鸣局势。
  ※
  书房内,伍子华万分郁卒地问:"大哥,皇上为何要派我去突厥?"
  伍子昂蹙眉:"怎麽,你不想去?"
  伍子华一看大哥的脸色,心不甘地说:"当然不是……"
  伍子昂自然清楚三弟的心思,不客气地说:"我知道你是不想离开锦陀寺的那个人,大哥跟你说过多少遍,那人的身份特殊,你就算再喜欢她也什麽都不能做!"
  伍子华的脸色顿时变了,结巴道:"大,大哥,您,胡说些,什麽?我,我怎麽敢,对,对皇上的妃子,有,有非分……"
  "在大哥面前你还装什麽蒜。"伍子昂不客气地打断伍子华,"你不喜欢越勒云秀为何有空就往那儿跑?你在那儿的时间可是比在家的时间还多。"
  伍子华的脸涨成了朱红:"我,我那是教云秀读书识字,我,我和云秀什麽都没有!"
  伍子昂继续落井下石:"都'云秀''云秀'的叫了,还什麽都没有?"
  伍子华抵不住,哀求:"大哥,您,您饶了我吧。"
  伍子昂哈哈笑了,道:"喜欢就是喜欢,找那麽多借口做什麽?我又不会拦著你。"
  伍子华的眼里闪过惊喜,正要说什麽就见大哥突然变了脸,变得极为严肃。
  "子华,皇上派你去突厥不是随意而为,是为了历练你,为了你今後的仕途,不要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了自己的正经事。听到了吗?!"
  伍子华心下一颤,马上点头:"是,大哥,我记下了。这回出去,我一定不会给大哥,给伍家丢脸。"
  "嗯。"伍子昂满意地说,"好了,你去收拾吧。这回出去起码得一年半载你才能回来,有什麽要交代的赶紧去交代吧,记得这阵子要多陪陪姑奶奶。"
  "是,大哥,那我下去了。"
  "去吧。"
  看著伍子华离开,伍子昂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在三弟回来後,他会跟秦歌帮他讨了越勒云秀。虽说那个女人对他已没有威胁,但有个女人顶著秦歌妃子的身份,还是会令他心里不舒服。在这一点上,他的独占欲要远远超过秦歌。
  伍子华从大哥的书房出来後直奔锦陀寺,已得到消息的越勒云山见到他後给了他一串佛珠,让他随身戴著,保平安。伍子华的眼圈当即就红了,这是"云秀"第一次送他东西。苦苦隐瞒自己身份的越勒云山和以往一样,安静地听伍子华说话,安静地陪伍子华喝茶,默默地看著伍子华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他的身份注定不可能与伍子华在一起,当伍子华知道他是男人後,便不会再多看他一眼了。
  (16鲜币)沈溺:第一百零八章
  喂,尼子,包子要上屉了!能不能把火加大点!
  ────
  二月初一,出使突厥的使团在年後的寒风中离开了京城。这支由五千近卫军护卫的使团,带著几十车的物品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锦陀寺内,一人站在园子里默默地注视著使团离开的方向,无声的叹息。而就在此时,伍子昂却是满腹委屈地抱著秦歌撒娇,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为何不让我去?自从我回到京城之後,每年的春祭我都没跟你一道去,之前是我不在京城,今年我好不容易在京城了,你为何又不要我去?秦歌,我要跟你一道去。"
  秦歌不为所动地瞪了伍子昂一眼,问:"你跟我一道去了,京城怎麽办?朝政谁来管?难道还要我请出太师吗?是谁说自己要在三年之内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的?这三年可是早就过去了。"
  几句话,把伍子昂轻易地压在了五指山下,他立刻乖乖点头,不敢再露出一丁点的不满:"你放心去把,京城不用担心。要不你带著太师一道去吧,免得他不相信我。"伍子昂心虚啊,当初他大言不惭的说三年内把持朝政,可这都四年过去了,虽说他已算得上手握重权,但离他心中的权臣地位还差得远。
  见伍子昂不再粘人了,秦歌交代了他一番,便传召内阁诸位大臣,进一步叮嘱。不过为了伍子昂在京中的日子好过,秦歌下旨,命林甲子与他一同前往。二月初十天微亮时,伍子昂从皇上的龙床上起来,偷偷摸摸的出了宫。早膳过後,伍子昂偕众位官员恭送皇上出京。看著皇上疲惫的容颜,众人只当皇上仍是身子不适。
  ※
  京城守备的军营中,终於得闲的伍子昂和关渡两人抿著酒、吃著花生米,好不惬意。聊到正浓的时候,关渡凑到伍子昂跟前神秘兮兮地问:"唉,我说,你是不是在外头养了别的女人啊?要不怎麽总是秘密回京,也不回府,更不见人?"说著,他还暧昧地给了伍子昂一拳,"看上哪家的寡妇了?不然怎麽不敢带回去?老太太和王妃不是忙著要给你纳妾呢吗?"
  伍子昂怒瞪了关渡一眼,重重给了他一拳:"瞎说什麽!哪来的寡妇。"
  关渡揉揉自己被捶疼的肩膀,龇牙道:"不是寡妇你躲什麽?每次见你那麽著急的模样,你若不是外头藏著人,我还不信呢!"
  伍子昂哼道:"我是藏了人,怎样?我藏的人可是天下无双的佳人。你敢说他是寡妇,这不找打吗?"
  "真的?!"关渡整个人跟捡了金元宝一样,激动得不得了,"谁家的?我见过没?"
  伍子昂推开他的脸,一脸陶醉地说:"我都说是佳人了,你怎麽可能见过?要说这天下,可没人能比得上我这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都不足以表示他的美貌。"
  "谁家的?谁家的?"关渡的胃口全部被吊起来了。
  伍子昂坏心地笑笑,低声说:"我不告诉你。"
  "伍子昂!"
  "叫这麽大声作甚?我又不耳聋。"
  伍子昂掏掏耳朵,对关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嚷嚷。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我会昭告天下他是谁。你是我兄弟,可得给我守口如瓶,万一传出一点风声到那位耳朵里,我可是吃不了得兜著走了。"
  关渡心痒死了,可是伍子昂一副坚决不会透露的模样,他实在忍不住,问:"你告诉我她比王妃如何总行吧?"
  伍子昂微微一笑:"一个天,一个地,毫无可比之处。"
  这下子关渡更是心痒难耐了,伍子昂小声道:"你也别猜是谁了,能告诉你我自然会告诉你。今後还遇到这种情况,你得多替兄弟我遮掩。你这份大恩我记著呢,日後一定报答。"
  关渡还了他一拳,不高兴地说:"说什麽呢,你我可是多年的兄弟了。你有难处我不问就是。你只要多请我吃几顿酒就成。"
  "哈哈,这有何难,包你吃得满意。"
  "那,择日不如撞日?"
  "哈哈,成啊。"
  两人在军营里混了一下午,傍晚时分,伍子昂才从守备处回到家。这时候春祭已经开始了,内阁的事情不多,伍子昂趁有空,把伍涣从阎罗殿召了回来。
  "皇上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知道。阎日好像并没有对皇上提起。"
  伍子昂脸色严肃地说:"阎泯不知去向,皇上有意瞒著我。阎日那家夥也出了问题,对我也不再那麽忠心了。现在阎日暂代阎罗王之职,你要务必小心,有什麽事情要及时禀报我。"
  伍涣若有所思地说:"王爷,属下觉得……阎日有问题。"
  "我当然知道他有问题。"
  伍涣摇头道:"属下是说阎日似乎有意让属下给王爷送消息。"
  "哦?怎麽说?"伍子昂暗暗惊讶。
  伍涣说出自己的疑惑:"他让属下当鸣王的贴身侍卫,可鸣王是个藏不住话的人,皇上有什麽事鸣王都会对属下说露嘴。皇上中毒那回,属下质问阎日,阎日当时的态度也是不清不楚。好像他不便多说,但是希望属下告诉王爷,属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阎日知道属下的身份,若他要避开王爷,该不会让属下服侍鸣王。"
  伍子昂微微眯了双眼,心思在肚子里转了许多圈後,他朝伍涣招招手,小声道:"你在宫里要密切注意皇上那边的动静,不管是什麽事,都要向我禀报。尤其是皇上召见容丘之後,你一定要想方设法让何欢去套话。"
  伍涣坚决地说:"放心吧,王爷。"
  ※
  从天御山上下来,秦歌以身子不适为由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寝宫内,容丘仔细地为皇上把脉,当他不得不把手拿开时,他脸上满是为难。
  "皇上……还是……没有。"
  他一说完,阎日的眼里就涌出了难过。秦歌则显得很平静地捂著肚子说:"你说,朕能怀上吗?"
  容丘肯定地点点头:"能!一定能!皇上,只要服下凤丹,就一定能怀上,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差别。皇上的身子偏寒,虽说调理过了,但仍不能大意。属下开给皇上暖身的药皇上一定要按时喝,也一定要忌口。从皇上服下凤丹之後天就冷了,也可能是因为这样皇上才一直怀不上。属下估摸著天暖之後,皇上就会有好消息了。"
  秦歌强压心中的不安,淡淡道:"你这麽说朕就放心了。那朕就等著天暖了再瞧瞧。阎日,你那边也要抓紧了。"
  "奴才一直盯著呢,请皇上放心。"
  秦歌闭上了眼睛,容丘看了阎日一眼,起身退了出去。出了寝宫,容丘见到了温桂和孔谡辉。今天秦歌留了阎日和申木伺候,看到容丘出来了,温桂急忙上前问:"容太医,皇上怎麽了?还是不舒服吗?"
  容丘一贯地回道:"皇上还是身子虚弱,我正要去给皇上熬药。"
  温桂马上说:"我去吧,皇上的药一直都是我熬的。"
  容丘却道:"今日温公公和孔统领不值夜,还是我来吧。"说完,不给温桂开口的机会,容丘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看著他的背影,温桂的脸上难掩失落,皇上对他和孔谡辉的冷落越来越明显了。
  孔谡辉走上前,低声道:"回去吧,皇上想召见你我自会吩咐的。皇上肯带你我出来,也表明了对你我的信任,你不要太担心了。"
  温桂声音沙哑地说:"你不知道……皇上,从来没这麽对过我……以前皇上不管什麽事都是让我伺候的,现在皇上不要我了,皇上不信我了。"
  周围的人太多,孔谡辉也不好做什麽,他只能继续劝道:"先回去吧,皇上不信咱们,咱们就做到让皇上相信。这阵子你我都不要和梁王太过接触。"
  温桂点了点头,带著浓浓的失落与孔谡辉离开了。
  寝宫的门口,阎日在门帘後看著两人走远了,这才返回卧房。把皇上每日要吃的药丸送了过去,他不动声色地问:"皇上,您,还不打算告诉温公公吗?"
  秦歌抬眼:"怎麽了?"
  阎日垂首回道:"温公公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皇上这几日都没有让温公公伺候。"
  秦歌吞下药丸,淡淡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那性子,朕若告诉他实情,他就是冒著被朕砍头的结果也会去告诉梁王。朕自有打算,你不许多嘴。"
  "奴才知道,奴才只是见温公公那样,心有不忍。"
  秦歌没有再说什麽,喝了药,他就躺下了。
  阎日在炭火盆里又加了几块炭火,看著面色较为苍白的皇上,他在心里默默地向上苍祈祷,祈祷上苍快些给皇上一个孩子。
  ※
  二月二十八,秦歌从天御山返回京城,在这期间,他的肚子依然没有消息。三月初四,秦歌回到京城。不过他并没有从伍子昂的手上收回权力,而是仍以身子不适为由命伍子昂统领内阁,掌管朝政。对这件事,不赞成的人只敢暗暗摇头,却没有人敢进言,生怕落得和陈唏言一样的下场。百官的态度令林甲子极为担忧,他连夜上书秦歌,恳请秦歌尽快收回伍子昂的权力,以防他势力做大危急朝纲,到时候再压制就来不及了。第二天,秦歌下旨,命林甲子入内阁,与伍子昂一同统领内阁,代天子掌管朝政。
  林甲子也明白自己不能总是驳皇上的面子,第二天一早,他黑著脸进入内阁所在的麒麟阁。伍子昂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18鲜币)沈溺:第一百零九章
  "皇上在吗?我有要事禀报。"
  "太师稍等。"
  阎日进了仁心堂的卧房,很快,他出来道:"太师,皇上请您进去。"秦歌春祭回京後就一直住在仁心堂里。表面上看他是需要安静,实际上则是为了方便伍子昂晚上来陪他。肚子始终没有消息,秦歌这阵子也情事上显得格外积极,伍子昂自然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只有满足与愉悦。也因此,秦歌总是一副倦倦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身子不适。
  林甲子脸色凝重地进了卧房,先行礼过後,他直接走到秦歌面前从袖袋中掏出一份奏折,递了过去。
  "皇上,老臣昨夜收到一份密报,户部尚书柳冉之子,京运部盐运司司使柳云非私下贩卖官盐,收敛大量钱财。三年前朝廷在衢县发现的三处铜矿、在砖城开的窑厂、在!州的两处金矿,如今皆由柳氏宗亲掌管。柳冉的岳丈苏家自从柳家与梁王府结尾亲家後,不过几年已是江洋首富,苏家每次出门的排场堪比皇上您出巡。柳冉的妻弟每日出入赌场,常常一掷千金,他这位妻弟手上没有任何营生,何以来的这麽多银子?更别说柳家其他人平日的花销了,柳冉乃户部尚书,掌管国库,柳家从朝廷不知拿走了多少银子!柳家现如今俨然成了京城第二大户,第一大户便是梁王府,每日出入柳家的官员都踏破柳家的门槛了。"
  秦歌默不作声地看著手上的秘折,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而是异常的平淡,看得林甲子脸上的皱纹不由得又多了几道。
  "皇上,柳家乃梁王的亲家,老臣不敢说此事梁王也有份,但此事若不管,後果不堪设想。总有一天,我大东会变成伍家、变成柳家的!"
  秦歌略一抬手,制止了林甲子的激动,他收起折子,淡淡道:"这些事,朕早已知晓。"
  "皇上?"林甲子愣了,转瞬间,他咚地跪在了地上,嘴唇都抖了,"皇上!您绝对不能再由著梁王了啊……老臣不能看著大东百年的基业就这样被人糟蹋了啊……"
  秦歌身子不适,不便下床搀扶林甲子,他伸出一只手示意林甲子起来,然後拍了拍床边。林甲子抬手抹了抹眼泪,不稳地站起来走到床边。
  "太师,坐。"秦歌又拍了拍床边,林甲子坐下了,眼里是浓浓的不安。
  秦歌一手握住太师苍老的手,道:"太师,柳家的事朕都知道,他们把朝廷的银子拿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朕会让他们把这些银子连本带利的全部吐出来。只是现在还不是动柳家的时候。朕不仅要动柳家,还要将柳家在朝中的势力连根拔起,顺带的,那些戴著官帽却不好好为朕做事的家夥,朕也会一并除去。但是,朕需要时间。"
  林甲子一时间糊涂了,难道皇上不是因为柳家和梁王的关系吗?
  秦歌看出了林甲子的所想,冷冷地勾起唇角:"柳冉聪明一世,却糊涂了这一时。朕是器重梁王,但他柳家算什麽,他不过是把个女儿送给梁王暖床罢了。"
  "皇,皇上?"林甲子已明显地听出了皇上的怒意。
  秦歌倦倦的把秘折放到枕头底下,道:"太师,柳家那边还请您继续暗中查探,凡是和柳家有往来的人,太师您都要一一记下。他们没有犯事就罢了,若跟著柳家一道,就别怪朕到时候不讲情面。"
  "那梁王……"皇上您何时处置?
  秦歌道:"梁王的事朕自有打算,太师,未动梁王之前,朕不会动柳家,您先不要打草惊蛇。"
  林甲子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一下子容光焕发。"是!请皇上放心,老臣一定会盯紧柳家!"
  秦歌满意地点点头,看出他很累,林甲子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让秦歌注意身子,不要操心国事,然後边暗喜地退了出去。
  林甲子一走,秦歌低声自语:"若您知道朕要为梁王生下孩子,朕真不知您还会不会如此反对梁王。"
  ※
  天黑之後,摸到仁心堂的伍子昂一见到秦歌就问:"我听说太师今天来找你,是不是又是提我的事了?"
  秦歌从枕头下抽出那份秘折,递了过去。伍子昂接过来打开一看,眉头皱了下,然後在秦歌身边坐下,道:"我那边子华临走前把他搜集到的柳家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的详细记载都给我整理好了。子华手下有个叫赖平喜的账房先生,旁人都叫他铁公鸡,我注意过了,是个可靠的人,出任户部尚书最合适。"
  秦歌看著他,问:"你不在意朕会如何处置柳家?"
  伍子昂平静地说:"柳家犯了事,就要处置,这是他们自己身不正,怪不到我头上。就是伍家有人犯了事,我也绝不会包庇。秦歌,我要做能为你分忧的权臣,不做给你拖後腿的奸臣。"
  秦歌仍是看著他,问:"柳冉的罪,足以让我砍他的头。"
  伍子昂深深叹了口气,带著商量的口吻说:"能不能饶他一命?我不看柳双的面也得看姑奶奶的面,我替柳家说了情,姑奶奶日後对著柳双也不会有愧疚。"最主要的原因是二弟子英。
  "不是因为舍不得?"
  伍子昂笑了:"怎麽会?我娶她的时候对她就没有男女之情,现在更是没有,只是有点替她惋惜。我虽不当她是妻子,但也当她是家人,是妹子。"
  秦歌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也只是转瞬间。
  "朕会饶他们一命。"
  "谢谢。"
  吻上秦歌,伍子昂抱紧他,他就知道,这人会手下留情。
  ※
  清明时节雨纷纷,修养了快两个月的秦歌肚子依然没有消息。清明节要祭祖,秦歌不能再不露面了。伍子昂一边要忙著皇家大典,一边又要忙著祭祀伍家的列祖列宗,再加上伍子英快回来了,他便没有在宫中留宿。
  清明节过後的第三天,一队人马带著长途的奔袭气息与激动进入京城,离开京城两年又四个月的伍子英率领著先行军回到了京城。已经得到消息的伍子昂亲自等候在宫门口迎接二弟的归来。在外两年,伍子英褪去了几分青涩,变得更加成熟,更加有担当了。一见到大哥,满脸胡子的他与大家紧紧相拥在一起,伍子昂在他耳边小声说:"蝶衣长得可像你了,快回去看看吧。"
  伍子英抑制著内心的激动与对一人的思念,先进宫面圣,然後在傍晚时分回到了王府。进府先给祖宗牌位磕头上香,接著他便被范伍氏拉到了身边。看著明显黑了瘦了的伍子英,范伍氏心疼的眼里全是泪花。也不知是出於什麽考量,范伍氏并没有让柳双在身边伺候,只是让伍子昂去告诉柳双一声伍子英回来。没有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伍子英很好的把自己的思念压在了心底。
  宫中,温桂掀开门帘走进屋内,小声道:"皇上,王爷刚刚来信,说是今晚晚些时候过来,让皇上您不必等他。"
  秦歌有点惊讶,伍子英第一天回府,他这个做大哥的难道不和兄弟说说话?不过他并没有问,而是继续看书:"朕知道了。外头下雨,给王爷备著驱寒的汤。"
  "是。"
  "皇上,您这几日的胃口多不好,您想吃什麽,奴才吩咐御膳房做给您。"温桂这阵子格外小心翼翼,也比平日更细心了几分。
  秦歌翻了页书,蹙眉道:"朕没胃口。"
  温桂担忧地说:"皇上,您中午就没吃多少,您身子不舒服,更不能不吃东西啊。要不奴才让御膳房给您做些开胃的?"
  秦歌想了想,道:"好吧。"为了能早日怀上孩子,他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温桂一听,高兴地退下了。
  阎日在一旁小声问:"皇上,要不要奴才请容太医来给您瞧瞧?"三月初查了之後皇上就没有给容太医瞧过了,阎日很担心。
  秦歌闷气地说:"找他来,朕只会更烦。朕若有了的话朕该知道,等天晴了之後再查吧。"
  "可皇上您这阵子都没胃口。"阎日不死心地劝道。皇上这阵子的胃口明显差了许多,万一……"
  "朕每天都不动弹,自然没胃口,你下去吧,不要烦朕。"秦歌的心情突然间就变得不好了,阎日见状不敢再多嘴,退下了。
  又看了一页书,秦歌的胃里突然一阵难受,他拿过茶水刚喝了一口,却掩不住那股恶心,迅速向炕边探头,一口酸水就吐了出来。
  "皇上?"守在门帘外的阎日听到皇上吐了,赶紧进来,冲到床边,"皇上?您怎麽了?"
  "这是什麽茶?"秦歌很是不悦地把茶盅往桌上重重一放,"如此难喝!"
  阎日看了眼茶盅内的茶叶,道:"是皇上平时喝的碧螺春啊。"阎日拿起茶盅闻了闻,并无异味。
  "换掉!"不耐地擦擦嘴,秦歌靠在身後的褥子上道,"把窗户都打开,透透气,屋子里闷得慌。"
  "皇上,外头在下雨,太冷了,您身子受不住的。奴才把门帘给你掀开可好?"
  秦歌揉了揉不舒服的胃和肚子,想到自己体寒的毛病,只好点头。阎日掀开帘子,屋外的凉气进来了一些,秦歌深呼吸几口之後隐隐好了些。
  这时候,温桂端了山楂雪梨汤进来了。闻到山楂的酸味,秦歌顿时舒服了不少。舀了一口到嘴里,秦歌只觉得胃口大开,可还是不够酸。
  "温桂,让御膳房把这山楂汤弄得再酸点,不要放梨,这碗甜了。"把碗推到一边,秦歌拿过水漱了口。
  "是。"
  正蹲在地上收拾的阎日顿时瞪大了眼睛,猛地抬起了头,一脸的震惊。秦歌不解地看向他,有什麽可吃惊的?他不能吃酸的吗?他不能吃酸的?!酸的!
  秦歌也猛地瞪大了眼睛。温桂已经端著山楂汤出去了,没有看到两人的异样,秦歌的脑袋里炸了锅,一片空白,心跳一下子变得如敲鼓。
  阎日紧张了起来,站起来小声道:"皇皇上,奴才,奴才去叫,容太医!"
  "等等!"在阎日跑出去的瞬间秦歌死死拽住了他的袖子。
  稳住自己的心跳,秦歌看了眼掀起的门帘。阎日这才想到孔谡辉在外头呢!他赶紧上前放下了门帘,四肢发抖地回到炕边。
  秦歌在他耳边道:"你去太医院,告诉容丘今晚在宫里待命。一会儿你出去告诉孔谡辉和温桂,就说朕说了,今晚由你和申木伺候。"
  阎日点点头。极度心慌的他实在说不出话来。
  "记住!不要露出半点马脚。"
  阎日还是点点头。
  "出去吧。"
  阎日重重地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这才冷静了下来,然後低著头,脸色苍白地出去了。屋外,站在墙角里的孔谡辉双眼微眯地盯著出来的阎日,刚刚应该是有事情发生吧。不然屋内为何突然没了声音?皇上让阎日放下门帘後跟他说了什麽?
  (23鲜币)沈溺:第一百一十章
  当温桂听到阎日说皇上今晚不需要他伺候时,温桂的脸色变得跟阎日一样苍白了。孔谡辉则显得平静许多,在皇上用了晚膳之後,他拽著魂不守舍的温桂离开了仁心堂,把他带到了自己的住处。前脚一踏进屋,温桂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转身抱住孔谡辉就开始哭。
  "呜呜……皇上不要我了……皇上不要我了……"
  孔谡辉关上门,听了听屋外的动静,搂著难过的要死的温桂来到床边,把人按坐到床上後,他附耳道:"皇上不是不要我们了,他是有事要瞒著我们。"
  "嗯?"温桂泪眼模糊地从孔谡辉怀里抬起头来。
  孔谡辉道:"刚刚你不在的时候,皇上似乎吐了,阎日进去後先是掀开了帘子,你再次出去後,阎日又放下了帘子,皇上不知道跟他说了什麽,声音很低,似乎是有意防著我。阎日出来後虽说他掩饰得极好,但我还是看出他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那,那会是什麽事?皇上怎麽会吐呢?"温桂不难过了,只剩下担心。
  孔谡辉蹙眉,摇摇头:"我不知道,皇上和阎日说得很小声,我听不到。不过看样子皇上的身子似乎出了什麽毛病,你我与王爷亲近,皇上因此疏远你我很是正常。从现在开始,你我要格外小心,要少问少言多看,更不能动不动就哭,记住了吗?"
  温桂立刻擦干眼睛:"我记住了!"
  仁心堂内,遣走了温桂和孔谡辉的秦歌坐立难安地等待著阎日把容丘招来。当门外的申木掀开帘子,容丘一脸紧张的进来时,秦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申木放下门帘也跟著进来了,容丘行了礼後快速来到炕边,秦歌第一时间就把手伸了出去。
  跪在炕边,容丘仔细地号脉,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万分的紧张与焦急。仿佛过了有一年,其实也不过喝杯茶的功夫,容丘的手指抖了起来,连带著秦歌和阎日的手指也发抖了。
  容丘忘了收回手,激动地抬起头,一看到他的脸色,秦歌刚喘上来的一口气瞬间压在了喉咙处。容丘的眼里聚满了泪水,他跪著向後退了两步,磕头道:"启禀皇上……您……您有,孕了!"
  "咚咚"两声,阎日和申木跪了下来,齐齐低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秦歌一时间却是呆住了,他愣愣地看著容丘,双手下意识地摸上腹部:"你,再说,一遍。"
  容丘的泪涌了出来,哽咽地说:"皇上……您,有,孕了……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阎日的泪也涌了出来,边哭边说:"恭喜皇上,恭喜皇上,皇上得偿所愿,奴才,奴才为皇上高兴!"
  "皇上,您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了……"想到自己已逝的陛下,申木捂著嘴哭了起来。
  秦歌这时候哽在喉咙的那口气才完全吐了出来,眼眶热辣。他捂紧肚子,闭上眼睛不停地深呼吸。他有孕了,他终於有孕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无法安心,生怕自己怀不上,现在,他终於可以安心了!
  容丘看著皇上强忍喜悦,更是泪流不止地说:"皇上,您吃了凤丹後这麽久才有了身孕,您必须万分小心。不到万不得已,臣不愿给皇上开安胎的药,以免影响皇上的身子,伤了孩子。臣会给皇上写一张单子,皇上每日要按著单子上交代的事项来做。"
  秦歌闭著眼睛,点点头,现在的他无法言语。
  "皇上,请臣再为您诊脉,臣刚刚太激动了。"
  秦歌睁开眼睛,伸出手,容丘指尖冰凉地探上皇上的脉,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用点力就会伤了皇上腹中的龙子。
  阎日和申木都不敢出声,又是一阵长久的安静,稍稍平静下来的容丘收回手,道:"皇上,胎儿还小,现在还看不出什麽。不过按照常例,头三个月皇上要尽量休息,不要劳累,不要受寒,更不要操心,饮食起居都要仔细。过了三个月,皇上便可以出去多走动走动,但直到太子出世之前,皇上都不可劳累。"
  "还有呢?"秦歌默默记下,阎日也记在了心里。
  申木插嘴道:"皇上,您有了身孕势必会影响胃口,可您吃不下也要吃,这样生产的时候才有力气。陛下那会儿因为心中有事,郁郁寡欢,胃口不佳,生殿下的时候就没了力气。"
  容丘立刻说:"申公公有过经验,皇上要多听听申公公的意见。"
  秦歌点点头。
  "皇上,您想吃什麽?奴才这就去御膳房让他们做去。"阎日紧张的嘴里都发苦了。
  秦歌微微勾起了唇角,眼里透著幸福:"朕想吃酸的,又想吃肉,你让他们看著做。"
  "是!"阎日四肢发软地站起来,极快地退下了。
  容丘根据皇上的体质,还有女人们怀孕时会有的反应及注意事项,再结合申木对凤鸣王怀孕时状况的回忆,为皇上制定了一套详细的每日养身表。秦歌看过後非常配合地全部接受了。
  所以当伍子昂来的时候,秦歌正胃口极佳地吃著肉片汤面,汤面里放了酸酸的腌菜,还有大东最香的酸醋,伍子昂一进屋就觉得牙都被酸倒了。而且阎日和申木看著他的眼里都透著令他摸不著头脑的暧昧和喜悦,伍子昂一头雾水地瞅瞅秦歌,在他身边坐下问:"出什麽事了?看你心情很好的样子。"
  "饿吗?御厨做的面片汤味道不错。"秦歌舀了一勺子喂给伍子昂,伍子昂吃下後脸皮扭曲,几乎没怎麽嚼就咽了下去,然後哆嗦了一下道:"这麽酸!我记得你平时不爱吃酸的。"
  秦歌露出一抹更加令伍子昂糊涂的笑,道:"我现在爱吃了,越酸越爱。"
  伍子昂一手搂上他,眼底是温柔:"爱吃好啊,这阵子你胃口不好,我很担心,你现在有了胃口,只要你想吃,吃什麽都行。"
  申木忍不住出声:"若皇上想吃王爷您的肉呢?"
  伍子昂立刻撸起袖子:"那还不简单,想吃哪,随便咬。"
  "泼皮。"秦歌咽下面片,愉悦的心情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梁王府内,柳双孤单地躺在床上,心里却怦怦怦直跳。等了一会儿,门上有了动静,一人推门而入,然後默不作声地走到床边。借著并不亮的月光,柳双看到那人在脱衣裳。来人快速脱了衣裳上了床,放下床帐,似乎不愿让柳双看清自己的容貌。当他迫不及待地抱住柳双亲吻她时,柳双再也忍不住地低低喊了声:"子英……"
  对方的动作猛然停下,喉中发出明显的抽气声,瞬间的惊愕後,他快速起身就要下床。柳双赤裸的双臂紧紧环住对方的脖子,低泣道:"你还想蛮到我什麽时候?"
  对方的身子紧绷,双眼在黑暗中瞪得老大,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
  枕在伍子昂的肩上,秦歌了无睡意。其实已经很累了,可他就是睡不著,激动的心情依然无法平复,尤其是他无法告诉身边的这个人。而且有了身孕後,他早已计划好的事也要开始行动了。
  "突厥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闭著眼睛养神的伍子昂在秦歌的额上亲了一口,道:"你身子刚好就开始操心国事了。突厥那边我和内阁会处理,你安心养身。养了这几个月,也不见你胖一点儿。"
  秦歌的心窝酸软,他抱紧伍子昂,道:"养了这麽久我也该露面了。你代我处理朝政,定有人心下不满,这些不满积的久了,对你毫无益处。明日我到东暖阁去召内阁及六部尚书议事,你就不要来了。太师这几日受了风寒,你代我去探望探望他。别的人你可以不理会,但太师你必须谨慎。只要太师认可了你,其他人就掀不起什麽浪了。太师为人正直,你要多花心思。"
  "我知道,你处处为我考虑,我岂会想不到。"伍子昂叹了口气,却没说什麽,而是问,"我听说晚上你召容丘过来了,他可有说什麽?"
  "他说天暖之後我得多出去走动走动,不能总闷在宫里,我打算天晴之後微服出宫。"秦歌把伍子昂的手拉到自己的肚子上。以为他肚子不舒服,伍子昂轻轻地揉了起来,道:"我陪你一起去,我不放心。"他始终忘不掉那会在湖上的事。
  秦歌淡淡一笑:"京城哪个不知梁伍贤王?你陪我出宫,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的身份吗?不必了。老太太年事已高,你这两年几乎都在外头,回来也没空陪他,趁有时间你多陪陪老太太。'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不想看到你今後有什麽遗憾。"他与子昂,又要分离了。
  伍子昂抬起秦歌的下巴,重重地吻上他的唇,与他纠缠了一阵後,低哑地说:"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秦歌瞪了他一眼:"泼皮。"但是脸上却有了笑,他并不希望伍子昂把自己当成是他的女人。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秦歌来了困意,在伍子昂轻轻的揉按中睡著了。看著他眼底的青色,伍子昂在独自一人时才露出了些许的担忧。他能感觉到秦歌有事瞒著他,关於中毒的事每当他问的时候秦歌要不回避,要不就是一开始的说辞,说自己中了毒。而阎日和孔谡辉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秦歌根本不是中毒。难道真要他拷问容丘吗?
  "你啊你,唉……"无奈而又疼惜地揉开秦歌微蹙的眉心,伍子昂搂紧秦歌闭上了眼睛。他得加把劲了,不然这人永远学不会彻底地信任他。
  ※
  秦歌重新亲政,令不少人放了心,首先就是林甲子。虽说伍子昂这段日子天天往他府上跑,嘘寒问暖,任他漠然以对,他也是笑脸相对。可林甲子就是无法喜欢伍子昂,只要他一天是梁伍贤王、一天手握大权、一天没有与柳家划清干系,他就无法相信他。对此,秦歌心里清楚,却只是让伍子昂多忍耐。
  清明节过後,春寒彻底远离,天正式暖和了。换上春装,秦歌心情极好地在御花园里慢步,是真正的慢步。阎日和申木一左一右护著他,生怕他一个不稳摔了。自从那晚确认自己有孕之後,秦歌找了个借口派孔谡辉和温桂出京办差,把两人调离了身边。
  伍子昂曾问过秦歌原因,秦歌的回答是:"他二人在宫里再怎麽遮掩还是会露出马脚,不如派他们出去,没那麽多人瞧著,他们也不必处处束手束脚。而且过几个月我还有要事交代给他们,就当放他们个假吧。"
  秦歌这位皇帝当得如此体恤手下,哪怕伍子昂觉得有问题,却也只能默许了。
  "皇帝哥哥,阎日和申公公是怎麽了?"回头又一次看一眼一脸紧张的阎日和申木,被秦歌牵著手的何欢不解地问。
  "殿下,这刚下过雨没几天,地上还没全干喽,奴才是怕皇上和殿下滑著。"申木笑著回道。
  "哦……"何欢恍然大悟,道,"我还以为皇帝哥哥的身子还没有好呢。"
  秦歌握紧何欢的手,慢悠悠地走著,说:"朕的身子好多了。倒是你,朕这几个月没空管你,你的书读得如何了?"
  "皇帝哥哥……"何欢缩了缩头,"我,我有在读。"
  "只是读,还是读进去了?"在阎日的过分紧张中,秦歌不得不拐进一处亭子里暂作休息。何欢低著头不敢说话,偷瞄了下皇帝哥哥的脸色,他舔舔嘴唇:"皇帝哥哥,我,嗯,有读,可,就是读不懂。"
  秦歌把何欢拉坐到身边,揉揉他的头:"你啊,就是贪玩。朕说过要查你的功课,你不愿当王、不愿操心,朕随了你;你不愿出宫,朕也随了你;但你好歹也是个亲王,不能不学无术,空叫人笑话。从明日起,每日学课之後你要到西暖阁来,把你学了什麽都跟朕说一遍。可以背不下来,但要能说全了意思。"
  何欢的眼睛瞪得老大,眨了眨问:"只要说意思就行了吗?不用背下来?"
  秦歌严肃道:"当天的可以不背下来,但第二日必须背下来。"
  "皇帝哥哥……"何欢为难了。
  秦歌道:"朕知道你想当个闲散王爷,什麽都不用管。但朕总有一天会老了,会管不了事了,那时候你怎麽办?不说是独当一面,起码不能教那些人欺负了去。"
  何欢的大眼里瞬间有了泪,一把抱住秦歌,哽咽地说:"我听皇帝哥哥的,我会用功读书,会,嗯,会为皇帝哥哥分忧。"
  秦歌淡淡勾起唇角,抚著何欢的头说:"你若能帮朕分忧,朕会很欣慰,但那样你会不快乐。朕要你做到不愚蠢、不无知,遇事冷静不慌,不被人利用,远离小人。这些,你能做到吗?"
  何欢抬头看著皇帝哥哥,眼里是深深的依赖与信任。"皇帝哥哥,我会努力,努力做到皇帝哥哥对我的要求。皇帝哥哥,我很笨,但我不要给皇帝哥哥拖後腿,不让人家说我不配做皇帝哥哥的弟弟。"
  秦歌的心窝泛酸,他第一次弹了何欢的鼻子:"朕认了你这个弟弟就够了。"
  "皇弟哥哥!"何欢扑进秦歌的怀里,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
  看著两人相拥的一幕,申木偷偷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在心里道:陛下,您在天上若能看到的话,应该放心了。殿下有皇上照顾著,不会受了委屈。
  与何欢享受了一天兄弟间的亲情,傍晚,秦歌写了一封信让阎日悄悄送到林甲子的手上。当林甲子打开秘折後,他久久没有动作。
  太师:
  联名所有反对梁王之人十日後参奏梁王与柳家,切记,不许露出半点风声。
  当晚,阎日又私下找了内廷副统领李韬,给他读了一份皇上的密旨。听到密旨後,李韬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32鲜币)沈溺:第一百一十一章
  本来已经写好了,结果发现少了写一段情节,赶紧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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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最热闹的酒楼里,微服出宫的秦歌心情极佳地坐在窗边看著楼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京城如此热闹繁华,怎不叫他喜悦。
  阎日给了掌柜的一小块金子,包下了整个二楼,因此楼下虽然喧闹,但楼上却是静悄悄的。看著皇上脸色红润了不少,心情也不错,阎日始终悬著的心也稍稍下来了一点,不过也仅是一点。
  "主子,奴才听说这家的'新月豆腐'味道不错,您尝尝。"
  一一检查完所有菜的阎日舀了一勺豆腐放进皇上的碗里,秦歌拿过碗,尝了一口,点点头:"是不错,不必家里的厨子做得差。"
  "那主子您再来一块。"
  阎日和申木仔细地伺候著,秦歌也是来者不拒,每道菜都会多吃几口,他现在一人吃两人补,大意不得。
  出来透气,秦歌比在宫里多吃了许多,不过满桌子的菜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吃饱了,他便让阎日和申木坐下用饭,他自己则依在窗边,隔著竹帘欣赏京城的喧哗。伍子昂府中有事早早回了家,他也得空能出宫走走。不过他身边虽然只有阎日和申木两人,可楼下的侍卫,暗中的小鬼可是都跟著他,谨防再出现刺客一事。
  正欣赏著街对面的杂耍,秦歌的视线被一辆豪华大马车给挡住了,他不悦地皱了眉。阎日和申木立刻停了筷走到窗边,接下来,两人却愣了,从车上下来的人他们可是万分的熟悉,秦歌也是异常熟悉的。
  "姑奶奶,您慢著点儿。"从车上下来的一人搀扶著范老太太下了马车,然後从车里抱出两个小丫头交给一旁的嬷嬷,最後牵著一位美丽妇人的手把她搀下车。
  "啊!王爷来了!快,里边请。您已经好久没来小店用饭了。"眼尖的掌柜亲自出来迎接,又是给老太太作揖,又是给王妃娘娘请安,嘴里还嚷著,"王爷您喜欢的那间包房小的一直给您留著呢。"
  "谢了。"
  "哎呀,王爷您太跟小的见外了,您能来就是给小的脸面了。"
  掌柜殷勤万分地带路,伍子昂扶著姑奶奶跟著进去。楼里的人很多,年纪还小的伍蝶衣不舒服地哼了起来,范老太太马上推推伍子昂说:"你抱著蝶衣吧,她这几日认得你了,你要多跟她亲近。"
  "好。"伍子昂无奈地抱过伍蝶衣,哄著说,"蝶衣不怕,父王带你吃好吃的。"
  "父王……"伍蝶衣娇嫩嫩地叫了一声。
  不管怎麽说也是自己的亲侄女,伍子昂疼爱的摸摸她的小脸,笑了。伍萝衣见父王抱了妹妹,不高兴了,也嚷著:"父王抱,父王抱。"
  "呵呵,好,父王都抱。"伍子昂把伍萝依也抱了过来,笑呵呵地跟著掌柜上了另一侧的楼梯,没有看到不远处有人牙关紧咬地看著他。
  "主子?"
  待那一群人不见了,阎日才敢出声,心里第一次生出对梁王的埋怨。
  秦歌面色平静地淡淡道:"回宫。"
  "主子……"申木想说几句劝慰的话,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没有回头,秦歌直接下了楼,出了酒楼,看也不看门口的那辆大马车,秦歌朝他命人停在街口的马车走了过去。上了马车,秦歌抚上肚子,咽下喉头的恶心,忍下心窝的酸痛,下令回宫。马车缓缓的动了,不知过了多久,秦歌才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
  摸著肚子,他低声道:"一定要是个男孩儿啊……"
  这件事秦歌对阎日和申木下了封口令,他也没有对伍子昂提。只是下令伍子昂每天都要在宫里陪他,伍子昂欣然接旨。不过在第三天,伍子昂还是知道了这件事。他趁回府拿东西的时候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里。
  当天晚上,伍子昂提著一篮子吃的潜进了宫,对秦歌说:"你以後微服出宫都得带上我,不然我不让你出去。"
  "为何?"秦歌翻过一页书,懒得理会。
  拿开秦歌的书,伍子昂咬了秦歌的唇一口,低哑地说:"我不要再让你看到我跟柳双和孩子在一起的场面,我宁愿让柳双伤心,也不要让你难过。秦歌,我要罚你,你为何总是有事瞒著我?"
  "谁又跟你多嘴了?"秦歌并不高兴伍子昂知道此事。他不是女人,不需要去争宠。难过是有的,但这是他选择的路,他不会觉得委屈。
  伍子昂忍下心里的难受,抱著秦歌低喊:"我总是这麽该死。"
  "住嘴!"轻轻给了伍子昂一个耳光,秦歌下令,"今後不许把死挂在嘴上,否则朕要重罚!"
  "就罚我一辈子伺候你吧。"
  从食篮里拿出饭菜,伍子昂亲自喂秦歌,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忍不住告诉秦歌那人根本不是他的女人,孩子也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咽下饭菜,秦歌从伍子昂手里拿过勺子,也舀了一勺,喂给伍子昂。假装好奇地问:"若我能为你孕育子嗣,你肯吗?"
  "不肯。"伍子昂毫不犹豫地说,"我不要你受到任何危险,秦歌,我可以不要孩子,但绝对不能没有你。我受不了承受你生产时的惊慌与害怕。"
  秦歌回给他的只是淡淡的一抹笑,这几天憋在心里的闷气顿时不见了。
  ※
  察觉到秦歌的注视,埋首於奏折中的伍子昂抬起头,发现了秦歌的眸中没有及时掩藏起来的不舍与忍耐。
  "怎麽了?"
  伍子昂放下了笔。
  秦歌淡淡一笑:"没什麽,你二弟回来,我还没有给他封赏。"借此避开伍子昂的询问。
  压下疑惑,伍子昂道:"我从凤鸣回来都没有受封,他急什麽。"
  秦歌挑眉:"不满了?"
  伍子昂赶紧道:"我怎麽会?我只是说伍家的荣耀已经够多了,不知多少人眼红嫉妒呢,子英和子华还是以後再说吧,免得太师更睡不著了。"
  秦歌道:"太师那边时间长了自然会好。子英是带功回来,不说别的,就说他冒险去救你,我也得赏他。不过也确实如你说的,你这几年风头太劲,对伍家来说并不是什麽好事。子英的封赏我过阵子再说,你告诉他,不要著急。"
  伍子昂伸出一只手握住秦歌的手,道:"你啊,总是事事为我著想,你可知我有多心疼,多惭愧?我多希望有一日你可以把朝政完全放下,做一位闲散皇帝。"
  秦歌反握住伍子昂的手,不怎麽高兴地说:"那我做什麽?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养肉?"
  伍子昂不正经地凑过去,啃咬秦歌的耳垂:"我喜欢吃肉。"
  秦歌直接给了伍子昂一个五指山:"还不赶紧批你的奏折去。"
  揉揉被拍疼的鼻子,伍子昂委屈地叹口气,拿起笔,咕哝:"你眼里只有奏折,都没有我了。"秦歌瞥了他一眼,捧起翻到一半的书,直接无视了。伍子昂见秦歌的嘴角挂著淡淡的笑,他稍稍松了口气,这人有心事,这几日身子似乎也总是不舒服,他很担心。
  翻了一页书,秦歌皱了眉头。做了几个吞咽,压下涌上的恶心。一手稍稍抬高书挡住自己的脸,秦歌捂住嘴,这股恶心很强烈,却是怎麽压都压不下去了。
  "秦歌?"
  听到了轻微的作呕的声音,伍子昂赶紧放下笔拉下秦歌手上的书,就见秦歌的脸上没了血色,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伍子昂当即就喊:"阎日!去叫太医来!"快得让秦歌都无法阻止。
  "我没事,不用去叫。"秦歌喝了口水,强压下恶心,说。
  伍子昂严肃道:"不行。你的脸色很不好。晚膳你吃了什麽?"
  秦歌拉过伍子昂的手放在自己的胃上,道:"没吃什麽,只是这阵子脾胃不舒服,有点恶心罢了。"
  "你又瞒著我!"狠狠啃了秦歌一口,伍子昂拉过靠枕放在秦歌的背後,然後拉过被子盖住他,"你好好躺著,不要再看书了,等太医过来给你瞧瞧。你这身子得仔细调养,明日你就下旨,在身子彻底好之前由内阁处理朝政。别管他们乐意不乐意了,我是不准你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伍子昂的不悦与焦急看在秦歌的眼里只是满满的幸福,若这人知道他其实是有了身孕,不知会急成什麽样子,真想告诉他啊……可是不能。
  "你还笑。"伍子昂气闷,"这麽喜欢看我著急上火的?"
  "若我说是呢?"
  伍子昂顿时泄了气,抱住秦歌哀嚎:"秦歌……"
  秦歌抿嘴微笑,心里却是淡淡的惆怅。他深深闻著伍子昂身上的味道,想要刻在心里,在未来几个月的孤独中作为自己的相伴。
  "皇上,太医来了。"
  伍子昂放开秦歌,下了炕:"进来吧。"
  容丘提著药箱,低著头进来了。阎日已经提醒了他梁王在屋内。走到炕边,容丘抬眼看了皇上一眼,然後装模作样地探上皇上的脉。过了一会儿,他拿开手。
  "怎麽样?"伍子昂立刻问。
  容丘很是平静地说:"回王爷,皇上这阵子精神不好,影响了脾胃。臣给皇上开一些养胃健脾的药,皇上吃上一阵子就没事了。"
  "要那麽久?"伍子昂拧眉。
  容丘还是很平静地回道:"脾胃关系著肝胆肺等全身脏器,得慢慢调养。若急躁了,反而会伤了脾胃。"
  伍子昂压著忧心,说:"那劳烦容太医了。阎日,你跟著太医下去取药。"
  "是。"
  两人退下了。伍子昂给秦歌掖好被子:"你先眯一会儿,等药来了我叫你。明天你下旨,在你脾胃好之前还是得静养。"
  秦歌深深看著伍子昂,道:"容丘不过是小题大做罢了,我没事。你批奏折吧,我困了就睡。"
  时间不早了,为了能早点陪秦歌回仁心堂休息,伍子昂看了秦歌一会儿,转身批阅奏折去了。凝视伍子昂的背身,还没有和对方分离的秦歌已经开始相思了。
  第二天,秦歌没有下旨,只是以和梁王秘商国事为由又把伍子昂单独留在了西暖阁。除了下午空出一个时辰检查何欢的功课外,秦歌几乎都与伍子昂在一起。伍子昂傍晚出宫,到了深夜再偷偷摸进宫里,或者秦歌直接找借口让他留宿在宫中,自从秦歌查出有孕之後,伍子昂几乎就没离开过他。感觉的出秦歌这阵子很需要自己,伍子昂也顾不上家里的那对了。私心里他巴不得伍子英和柳双能早日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也不用再委屈自己了。
  有伍子昂陪著,秦歌偶有几次忍不住吐了之外,一切状况都很好。每顿吃得不多,可一天至少得吃四顿,现在的他还没有太强烈的反应。他要在与伍子昂分开之前,尽量让伍子昂陪陪自己和他们的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眼看著给林甲子的十天之限就要到了,这晚秦歌不舍地与伍子昂缠绵完之後,窝在伍子昂的怀里久久没有出声。
  "可有伤到你?"最近一直被秦歌要求温柔点的伍子昂不疑有他地问,以为这人是因为身子不适所以才如此要求。
  "没有。"抬头,秦歌在伍子昂的下巴上印了一吻,"明天我要上朝,早点睡吧。"
  伍子昂蹙眉:"怎麽好好要上朝了?最近没什麽大事,你还是歇著吧,有什麽事叫我去办就成。"
  秦歌摸上伍子昂的脸,不舍、爱恋、隐忍。
  "我不能总也不露面,若不舒服了我会早些退朝的。"
  没办法,伍子昂叹了口气,拉下秦歌的手握紧:"好,不过不能再瞒著我。"
  "嗯。"
  挥灭了烛火,伍子昂翻身抱紧秦歌,舒服地吐了口气,合上了眼睛。秦歌也闭上眼睛,却是了无睡意。他紧握著伍子昂的手,不愿放开。
  ※
  站在铜镜跟前,秦歌微怔。在他身後为他整理龙袍的阎日透过铜镜看了眼皇上,犹豫地出声:"皇上,您……要不要再想想?奴才觉得……您要不,还是告诉王爷吧。"
  秦歌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冷冷地说:"不许多嘴,朕自有考虑。"
  "是,奴才该死。"阎日不敢再劝了。
  见时辰差不多了,秦歌出了仁心堂。今日是四月二十一,暖暖的春风吹在阎日的身上却叫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低著头跟在皇上的身後,阎日几次欲言又止,最後还是作罢。他侧头悄悄看了申木一眼,申木对他微微摇头,让他什麽都不要说。
  走在最前面的秦歌步伐沈稳,气势威严,他是大东朝年轻的帝王,是手握天下七成土地的天子。但同时,他也是个普通人,普通到不惜一切也要为心爱的人生下孩子。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平身。"
  "谢皇上。"
  淡淡扫视了一圈站在下方两边的众位大臣,秦歌没有看伍子昂,慢慢坐了下来。阎日高喊:"有本请奏,无本退朝──"
  "老臣,有本。"
  林甲子出列,双手呈上奏折,大气凛然地说:"老臣要参梁伍贤王伍子昂与户部尚书柳冉暗中勾结,任人唯亲;参京韵部盐运司司使柳云非以权谋私、知法犯法,贩卖官盐;参柳冉之岳父仗势欺人、鱼肉百姓、横霸乡里!"
  "哗!"朝堂上震动了。
  "皇上,这是老臣暗中察访所得,请皇上过目。梁伍贤王身为亲王,却不能做到以身正法,常常出入青楼楚馆遭人诟病之外,更是逼良为娼、荒淫无道!"
  林甲子的话一出,朝堂上直接沸腾了,就是伍子昂都愣了,他什麽时候和柳冉暗中勾结,任人唯亲了,还逼良为娼了?伍子英惊愕地看向兄长,怎麽可能有这种事?!柳冉和柳云非则是脸色惊变,眼里闪过杀意。其他伍子昂的亲信或朋友更是各个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伍子昂会做出这种事来。
  "臣,冤枉!"
  不等林甲子的话说完,伍子昂就走了出来,大喊道,同他一道出来的还有柳冉和柳云非。
  "皇上,梁伍贤王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伍子昂的好友关渡等人也纷纷出列为伍子昂求情。
  林甲子毫不留情地怒道:"梁王不敢吗?那被卖到青楼里的送给梁王的女子是什麽?谁家没有女儿?谁家愿意自己的女儿被人那样糟蹋?!"
  "太师!没有的事就是没有,清者自清,谁不知本王只有王妃一人?若本王是那种喜欢女色的人,早就妻妾成群了!若真有此事,也定是有人陷害!"伍子昂对著秦歌单膝跪下,"请皇上明察!"
  "皇上,臣可作证,柳云非不止一次与臣说过要帮梁伍贤王找女人。"
  "你胡扯!"
  伍子英先兄长吼了出来,伍子昂认出对方是寇余的门生,牙齿都要咬碎了,这简直就是在往他身上扣屎盆子!
  一时间,朝堂上乱了。有跟著林甲子一同参伍子昂和柳家的;有坚决支持伍子昂,认为他是被陷害的;也有为伍子昂说情的中间派。
  秦歌默不作声地由著下方的人炒作一团,隔著玉藻,他只看著异常愤怒的伍子昂。伍子昂也不时地看向上方,心里隐隐不安,这种事怎麽看怎麽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
  吵了好一阵子,林甲子高声道:"皇上!有些事梁王也许并不知情,但却存有失职之责。而柳云非私下贩卖官盐一事,梁王身为柳家的女婿,怎可能不知!"
  "太师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贩卖官盐的事情!"柳云非不怕伍子昂会栽了跟头,抵死否认。
  这时候,京运部的两位官员出来,呈上奏折:"皇上,这是臣查出的柳云非贪赃枉法、私吞官盐的证据,请皇上过目。"
  柳云非看清楚那两人是谁後,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那不是和他一起贩卖私盐的同僚吗?!这一刻,柳云非暗叫不好!
  秦歌看过那两封奏折後,把奏折甩到了桌上。力道不大,可却让朝堂上安静了下来。
  "朕,"秦歌突然一拳砸在了桌上,柳云非和柳冉同时一个激灵,"最恨的是什麽,你们都应该清楚才是。"伍子昂一动不动地紧盯著他。
  "来人。"
  殿外的侍卫们冲了进来。
  "皇上!臣是被冤枉的,他们陷害臣!他们看臣与梁王关系亲近,嫉妒臣!请皇上明察!"柳冉跪在地上磕头高寒。
  "摘去柳冉和柳云非的乌纱帽,压入天牢,此案由刑部、监察院、内阁共同审理。太师,此案有你负责,费匡、汪舟海,你二人协助太师。"
  "臣接旨!"
  "皇上!皇上!臣冤枉!臣冤枉!"
  柳冉和柳云非就这样被侍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朝堂上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很紧张,只有伍子昂仍是一动不动地紧盯著上方的秦歌。
  "白禄年。"
  "臣在。"
  "从现在起,柳家的人只许进不许出。此案审定之前,任何人不得为柳家说情,否则朕不轻饶!"
  "是!"
  "皇上息怒!"
  "来人。"
  内廷副统领李韬率侍卫走了进来,他一出现,众人只感觉大事不妙,伍子英的脸色变了。
  "把梁王拿下。"
  "皇上!"
  在一片惊叫声中,没有做任何抵抗的伍子昂被侍卫们架住了。
  秦歌冷冷地说:"柳家是梁王的亲家,柳家的事梁王不可能不知道。逼良为娼、荒淫无道、结党营私、欺骗朕对你的信任,把梁王压入天牢,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
  "是!"
  "皇上!我兄长是被冤枉的!"
  伍子英一个箭步冲到兄长的身边跪了下来。
  秦歌怒道:"你要抗旨吗?来人!把伍子英也给朕拿下!"
  "皇上!"
  伍子英被拿下了,还被堵住了嘴。自始至终,伍子昂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直勾勾地盯著秦歌,直到他被侍卫架了出去,他都一声为吭。
  皇上竟然(终於)动梁王了!皇上竟然(终於)动梁王了!与伍子昂有交情的人全部出列,跪了下来,为他求情。秦歌把为首的关渡、肖寿等人打了一顿板子,其他人要不罚俸,要不回家面壁思过,总之,谁给梁王说情谁就是跟他过不去。
  见此情景,马上有人出来给伍子昂又扣了许多屎盆子,不过让他们失望的事皇上并没有因此而赏赐他们,反而退朝了!
  早朝过後,京城局势大变。柳府和梁王府外全部被官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连只鸟都飞不进去。皇上动梁王动得毫无征兆,一瞬间,梁王从最有权力的人变得比庶民还不如。伍子昂直接被关进了向来只会关押皇亲国戚的天牢,伍子英也被关了起来,目前情况不明。柳冉父子被投入了大牢,柳冉次子柳云晁也被秦歌下旨削职待审。一下子,伍家垮了,柳家垮了,朝堂上乱了。
  (18鲜币)沈溺:第一百一十二章
  伍子昂被抓不仅乱了朝堂,更乱了阎罗殿。而更令众人惊愕的是,秦歌在第二天派人从锦陀寺接回了被冷落了四年的女贞公主越勒云秀,并且当天就下旨封越勒云秀为佳贵妃入住檀香宫──历朝正宫娘娘的寝宫。就是林甲子都被惊得是胡子飞天,老泪纵横:皇上终於肯娶妃了!
  面对宫中突变的局势,何欢纵使一肚子的不安与害怕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找皇帝哥哥。皇帝哥哥的门口站了好多侍卫,不许任何人打扰。他偷偷询问申木,申木的回答只是摇头,要他不要在这个时候触皇上的霉头。
  "阎涣,你别去!皇帝哥哥正在气头上,你会被皇帝哥哥抓起来的!"死死抱住要去找皇上为伍子昂求情的阎涣,何欢急喊。
  "王爷是被冤枉的!王爷救过我的命,我就是搭上我这条命也要救王爷!"阎涣用力要掰开何欢的手。在得知王爷被抓之後,他立刻给远在京城之外的孔谡辉送了密信,让他赶紧回京。
  何欢的大眼红了,他用尽所有的力气不让阎涣挣开:"你死了,我怎麽办?"
  阎涣挣扎的动作顿住了。
  何欢哭了:"晚上没有人陪我一起睡,没有人保护我,没有人听我说话……我想父王的时候也没有人安慰我了……我不让你去,不让你去……"
  阎涣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然後又睁开,哑声道:"殿下,王爷对我有恩,现在王爷有难,我不能不理。"
  何欢在他背後猛摇头:"皇帝哥哥在生气,你现在去只有死路一条。我答应你,答应你,等皇帝哥哥不气了我去为梁王大哥求情。阎涣,父王不在了,如果连你也丢下我,我会哭死的。"
  阎涣的眼眶也红了。
  "皇帝哥哥不会杀梁王大哥的,皇帝哥哥喜欢的人就是梁王大哥,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害怕的何欢不知不觉间又对阎涣说出了一个秘密。阎涣愣了,扣著何欢的手也松开了。
  何欢没有察觉,继续哭著说:"这些事都是柳家做的,梁王大哥是被冤枉的,皇帝哥哥一定也知道。只是皇帝哥哥是皇帝,所以他才会把梁王大哥关起来。阎涣,你信我好不好?我答应你一定让皇帝哥哥消气。"
  阎涣放下了手:"好,我听你的。"皇上喜欢王爷?
  何欢仍是没有松手,而是更紧的抱住阎涣说:"这几天你先忍忍,等皇帝哥哥的气消下去一点儿我就去找皇帝哥哥。"
  "好。"
  阎涣低头看了眼扣在他腰上,绞在一起的双手,眼神暗沈:"你放开吧,我不去就是。"
  "不放,我怕你骗我。"
  阎涣抬起一只手,迟疑了半晌後搭在何欢的手上:"那你让我转个身。"
  "哦。"何欢稍稍松开了些,阎涣困难地转了个身,何欢立刻又抱紧他,没有发现自己深深埋在了阎涣的怀里,也没有发现阎涣环在他腰上的双手。
  此刻的伍家,范老太太在咋闻伍子昂和伍子英被抓後险些晕过去,待府周围满是官兵後范老太太反而平静了下来。一生经历过太多波折的她先是命丫鬟守好晕厥过去的柳双,照顾好两位年幼的郡主,然後指挥府内的老老小小,不让他们乱了阵脚。皇上只是抓了伍子昂和伍子英,圣旨还没有下来,一切只能等,耐心地等。
  范老太太柱著她一品诰命夫人的龙头拐杖,用她那副佝偻的年迈身躯撑起飘摇中的伍家。仍记得二十多年前,伍家也曾遭受过几乎灭顶的灾难,只是那时候,被关进天牢的是她的兄长。
  与伍家有范老太太坐镇不同,柳家上下却是乱成了一锅粥。柳冉和柳云非的妻妾们岂会不知自己的丈夫是个什麽人,想到这次难逃厄运,她们除了哭就只能哭了。
  皇宫内,被突然接回宫的越勒云山忐忑不安地坐在卧房的床上。皇上为何要把他接回宫?皇上明知他的身份又为何要封他为贵妃?越勒云山揪紧衣襟,眼底一片清冷,若皇上对他改了主意,他就是死也不会从!
  "皇上驾到──"
  越勒云山迅速起身走了出去,当他看到那抹明黄时,他跪了下来:"草民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歌略一抬手,服侍越勒云山的四名贴身侍女和阎日一同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没有不悦越勒云山的自称,秦歌走到软榻上坐下,淡淡地开口:"起来吧。"
  越勒云山站了起来,仍旧低著头,藏在袖子内的拳头握紧。
  秦歌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你不必防著朕,朕四年前没有碰你,四年後也不会碰你。"
  越勒云山惊讶地抬起了头,面前仍是那副威严冷峻的脸,仍是叫人心慌。
  "朕当初与你说过,只要你听话,朕日後会给你个交代。今日,朕仍是这句话,只要你听话,朕不会为难你。"
  越勒云山开口:"草民从不敢忘记皇上的话。"
  秦歌大量了一番越勒云山的身形,在对方难掩紧张的注视下,开口:"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你那四位婢女会帮你隐瞒,你要做的就是当好一位孕妇。"
  "啊?!"饶是越勒云山再冷静,也被皇上的这番话给震晕了。皇上要他假装一名孕妇?!
  "不要多问,朕接你回来要的就是你的肚子。"
  越勒云山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男子。"
  "只有朕知道你是男子。"
  越勒云山仍是云里雾里,糊涂万分。他拼命让自己冷静,指甲都陷入掌心了,他才又问:"皇上是让我假装自己有了身孕?"
  "对。"
  越勒云山摸上自己的肚子,过了半晌,他重重地点头:"是,草民知道了。"
  秦歌对他的反应还算是满意,接著说:"具体的事宜你的婢女会告诉你。"
  "是。"
  自己要说的都说完了,秦歌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越勒云山的四位婢女恭送皇上离开後返回屋内,又关上了门。秦歌交代越勒云山"有孕"的消息暂时保密,因此所有人都想不透皇上为何突然接回女贞公主。一个月後,佳贵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不胫而走,林甲子当天高兴地喝了整整一坛的酒。
  而其他人则是恍然大悟,暧昧地想:难怪皇上会把女贞公主接回来,原来皇上在锦陀寺就与女贞公主有染了。啊,不能说有染,女贞公主原本就是皇上的女人,难道说皇上不喜欢性事的毛病治好了?那这下子他们可是有希望了。
  当然,这些都是後话,眼前我们的梁王还被关押在不见天日的大牢内。秦歌没有什麽亲人,所以他是唯一一个被关在天牢里的人。不过除了暂时失去自由外,他怎麽看怎麽不像一个犯人。牢房内,床、书桌、笔墨纸砚、甚至是他平日喜欢看的书,应有尽有。还有一张特别的餐桌,餐桌上摆著酒肉,摆著他爱吃的菜。
  床上铺著厚厚的被褥,被子也是用最好的锦缎缝的被面。伍子昂衣著整齐地坐在桌旁,手里拿著一个香囊,香囊里有秦歌送给他的那书头发。自从被秦歌轻易地判了刑关在天牢里後,伍子昂就一直在等,等著一人来对他解释。今日是第三天了,这人应该来了吧。
  有脚步声传来,伍子昂把香囊收了起来,看向传声的方向。当他看到那抹熟悉的明黄时,他站了起来。跟著秦歌一同前来的阎日打开了牢门的锁,秦歌走了进去,阎日默默地退下了。伍子昂微微一笑,走到秦歌跟前,拉住他的手,温柔地问:"可以告诉我,为何要把我关起来了吗?"
  秦歌的凤眼一瞪,甩开伍子昂走到床边坐下,看似不悦地说:"你逼良为娼、荒淫无道,难道朕不该把你关起来吗?"
  伍子昂"哈哈"笑了,走过去面对著秦歌跪下,双手搂住他仰头说:"别人都可信,唯独你不能信。我整日都在宫里,逼谁?又淫谁?"
  "泼皮。"重重地捏了一下伍子昂的脸颊,秦歌撤下佯怒,平静地说,"我要动柳家,就得先把你关起来。"
  伍子昂叹道:"我就知道。"接著他挑挑眉,"那太师他们参我的事你也知道喽?"
  秦歌毫不掩饰地说:"自然,是我让太师参你的。"
  伍子昂双肩顿时垮了,问:"何时能放我出去?虽说这里不错,但我受不了你不在身边。若你晚上能来陪我,我住在这里也无妨。"
  "好啊。"
  伍子昂一下子愣了,他不过是随口说说。
  秦歌的眼底又出现了不舍,他低头,额抵著伍子昂的额头,说:"过几日我就下旨,削去你的王位,派你护送郡主前往女贞和亲,以将功赎罪。"
  "秦歌?哪来的郡主?"
  伍子昂稍稍推开秦歌,站了起来。秦歌顺势依偎进了他的怀里,低声道:"我从阎罗殿挑了一位女鬼,让太师认她为义女,封郡主,与越勒楚和亲。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打算兵不血刃地得到女贞,但是少一个重要的人。"
  伍子昂的瞳孔紧缩:"是我?"
  "对,是你。想想看,曾手握重权,为大东立下汗马功劳的梁伍贤王,被我这个昏君说贬就贬了,你觉得越勒楚或是其他人会如何对你?"
  伍子昂一脸慎重地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算被贬,他们也会相信我手上仍有一定的势力,要麽,趁机拉拢我;要麽,斩草除根。"
  "我要你去女贞,是'将功赎罪'。"
  "所以我还有重新为王的机会。"
  "他们拉拢你的可能性极大。我不相信越勒楚没有野心,他与你联手,夺取大东也不是不可能。"
  "别说是越勒楚,也许还可能钓出其他的大鱼。"
  "例如那些暗杀我的刺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最後,伍子昂苦笑地亲亲秦歌:"你好歹提前知会我一声,我还想著我是不是又做了什麽惹你不高兴的事了。"
  秦歌任伍子昂的手在他的身上不老实,解释道:"要瞒过所有人就要先瞒过你。让太师看出一点端倪,我又有得受了。你现在的势头太冲,趁机缓一缓未尝不是件好事。你若能拿下女贞,即使是太师也无话可说。我打算你从女贞回来後,封你为摄政王。"到那时,子昂就是真正的权臣,与他平起平坐。
  伍子昂的心里发颤,这人总是为他考虑量多。解开秦歌的襟扣,他佯装危险地问:"我怎麽觉得你是成心吓我?"
  "是又如何?"秦歌解开了伍子昂的腰带。
  "不如何。"推倒。
  "轻点儿,我身子还未好。"纵容。
  "越勒云秀是怎麽回事?"
  "做完了再说。"
  "唔……"
  (18鲜币)沈溺:第一百一十三章
  极其温柔地在秦歌的身上落下一个个吻,伍子昂一手轻揉地抚摸秦歌腿间的精致。想到又要与这人分开了,伍子昂万分惆怅,也异常无奈。这样想著,他的动作就更温柔了。秦歌在这样的温柔中化成了一滩水,他极其渴望与不舍地摸过伍子昂的背身和手臂,然後引著伍子昂来到他的腹部,他低语:"亲这里。"
  "遵旨。"
  伍子昂趴在秦歌的双腿间,温柔爱恋地亲吻秦歌的腹部,用舌头打圈。听到秦歌动情的呻吟後,伍子昂舔地更卖力了,左手也不遗余力地套弄秦歌哭泣的分身。
  "别,弄了……进来吧……"考虑到自己的身子,秦歌拉起伍子昂,主动曲起双腿。已经熟悉了被这人进入的身子无需润滑便湿润了。
  伍子昂却摇了摇头,拉过秦歌的右腿让他侧躺著,道:"这次我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回来,我要尝够了你的味道。"
  秦歌白皙的身子已经透出粉色了,他看著伍子昂分开他的臀瓣,看著伍子昂凑近,紧接著,他的身子一个战栗,粉色变成了桃红。
  大口大口地喘著气,克制住那汹涌而至的情潮,秦歌一手捂住肚子保护好肚子里他们的小嘉佑。湿润的舌在他的甬道里抽动,秦歌再也忍受不了地翻身拽过伍子昂,搂住他:"进来吧。"他何尝不想记住这人的味道。
  伍子昂在秦歌的脖子上留下一抹鲜红的印记,然後扶著自己的昂扬一点点的,慢慢的撬开秦歌的身体,秦歌喜欢他温柔,他就会格外温柔。
  坚硬的灼热以令人难耐的速度缓缓进入,若非要护著肚子里的孩子,秦歌会下令"快点"。这磨人的温柔最叫他难以招架。
  终於与秦歌完全结合了,伍子昂按住秦歌放在腹部的手,说:"若不舒服不许瞒著我。"
  秦歌指了指自己的唇,伍子昂弯身吻住他,空隙时,秦歌下令:"给我嘉佑。"
  "遵旨。"
  伍子昂缓缓抽动了起来,秦歌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随著伍子昂的动作空虚与幸福相交替。那种这人是真真切切地在他体内的认知令他的眼眶湿润,他搂紧伍子昂,难忍地要求:"早点回来。"
  "我会的。"
  吻住秦歌,伍子昂陡然加快了速度。秦歌下意识地一手护住肚子,一手握紧伍子昂的肩膀,默许了他的冲动。
  大东最高贵的帝王与阶下囚在牢房内厮混,却没有人忍心斥责。守在外面的阎日仰头望著天,心情格外沈重。就好像站在秤砣的上方,稍稍一个用力,他就会摔得粉碎。难道就这样让皇上独自辛苦地生下孩子,难道就这样任皇上独自危险地生下孩子吗?皇上啊,奴才宁愿您杀了奴才,也不愿苦苦守著这个秘密。
  一次餍足後,伍子昂亲吻著秦歌汗湿的额头,说:"等我回来,我不在京城,你要照顾好自己。"
  秦歌"嗯"了一声,抓紧与伍子昂在一起的时间,四肢与他密实地纠缠在一起。伍子昂待两人都完全平静下来後,问:"你接回越勒云秀是要越勒楚放心吗?"
  "我以为你想不通。"秦歌保持冷静地说,他希望伍子昂在听到"那个"消息後,不会做出什麽冲动的事。
  伍子昂叹道:"你什麽都为我想好了,我若还不明白就真是该死了。"
  "我会下一道圣旨,让他们以为我是借让你护送郡主和亲一事实则是流放你。越勒楚和越勒耶是亲兄弟,但越勒楚此人生性多疑,你与越勒耶交情不错,若能让越勒楚与越勒耶反目,以越勒耶莽撞无脑的性子来说,兵不血刃得到女贞不是不可能。我已在越勒楚身边安排了细作,你抵达女贞之後,他会与你联系。"
  "谁?"
  伍子昂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秦歌既然早就想好了为何却瞒著他?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秦歌不欲多说,而是道,"你我在一起的路还有很长,这其中也不会少了坎坷与波折,你只要记著我给你断发的时候说过的话便是。有些事我不是不愿告诉你,而是你有你要做的,我也有我要做的。我不是女人,我是大东的皇帝,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我要你与我一起并肩作战。"
  伍子昂压下多日来的疑惑与担忧,道:"你把我二人间的事想得如此周到细致,我又如何能拖你的後腿。别说假流放,就是你真流放了我我也无怨,只要你的心里仍有我。秦歌,我爱你,不仅是说说逗你高兴,我这辈子只想与你在一起。"
  秦歌拉著伍子昂的手按到自己的腹部,说:"我等著你回来给我嘉佑。"
  伍子昂温柔地半开玩笑地说:"说不定刚刚已经有了呢。"
  秦歌抿嘴笑了,刹那间的绝色令伍子昂忍不住深深吻上了他。
  "不要和越勒云秀走得太近,我会吃味。"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要求你不要在女贞别人勾引了?"
  "那是一定要要求的,你不在乎我我更吃味。"
  "泼皮。"
  两人在天牢的牢房内亲热厮磨,在即将到来的又一次离别中,两人都或多或少有些伤感,又有些期待。
  文泰八年四月二十六,秦歌下旨:削梁伍贤王伍子昂的王位,贬伍子昂为礼部内参,官降五品;革去伍子英京城守备参将一职,留府察看;原梁王府卸匾,但不必迁府;削去范伍氏一品诰命夫人之封号,降为平民。
  四月二十七,伍子昂被释放,回到府中。府外仍是大批官兵把守。对伍家上下来说,只要他能平安归来就是幸事。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每一个人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四月二十八,秦歌又一次下旨:伍子昂护送林甲子的义女昭月郡主前往女贞和亲,传达大东对女贞的友好之情,将功赎罪,没有受召,不得回京。
  面对此状况,仍有不少人上书皇上为伍子昂求情,尤其是梁州七贤和那些在咏春宴上出来的官员们纷纷上书,甚至有人上血书。更有人因此而不满太师林甲子的妒贤嫉能,认为他心胸狭窄,容不下能力比自己强的梁王。但不管有多少人不满反对,伍子昂被"流放"到女贞的事已是板上钉钉。
  回到王府的伍子昂安抚了家人,给远在突厥的伍子华去了封信,让他不要担心,好好完成皇上交代的事情。十日後,伍子昂告别家人,带著依然愿意跟著他的门生商齐与贴身侍从伍献离开京城,前往女贞。
  伍子昂被削王一事令人唏嘘,他虽说大权在握,但却是是为朝廷,为皇上尽心尽力,如今落得此下场,不免叫人心寒。
  伍子昂走的那一天,许多人到城外去送他,内阁的只去了肖寿,虽然因为为伍子昂求情而受了皇上的责罚,但肖寿仍是不避嫌。伍子昂这一走,不知今後还能不能相见了。那天相送的场面令不少人都湿了眼眶,伍子昂也是万分惊讶会有这麽多人来送他。
  皇宫,秦歌站在宫里最高的阁楼上,望著伍子昂离京的方向,两手捂著肚子。在他得知自己可以有孕的那天起,他就想好了随後的一切,并著手布置。让伍子昂出京并不是为了女贞,而是找借口让他离开自己。也许,这是他和子昂的最後一面;也许,当子昂再次回京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当他怀了孩子时,他的命便不在自己的手里了,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生下嘉佑,但他不能赌那一丁点的可能性。
  "子昂,不要怪我。"
  阁楼内,飘荡出极轻的一句。
  ※
  西暖阁,赶回京城的温桂和孔谡辉跪在地上,何欢趴在秦歌的腿上,大眼水汪汪地问:"皇帝哥哥,梁王大哥是不是惹您生气了?您不要怪他,梁王大哥他可能是一时糊涂,您,您把他叫回来吧。"
  温桂和孔谡辉也想跟皇上求情,不过阎日已经提醒过他们不要多嘴,他们只能干著急地这麽跪著,希望皇上能消气。
  秦歌疼爱地一下一下摸著何欢的头,威严地对著温桂和孔谡辉道:"朕要如何处置梁王,朕自有打算,不该你们插手的事你们不要多事。你二人都跟了朕许多年,难道还要朕教你们吗?"
  温桂忍不住颤抖,孔谡辉紧抿著嘴,满腹的不解。皇上爱了梁王那麽多年,怎麽会轻易说流放就流放了?他能感觉得出皇上是故意把他和温桂支走,为的可能就是此事。
  秦歌这麽一说,何欢不敢出声了,皇帝哥哥虽然宠他,可他就是不敢跟皇帝哥哥任性。皇帝哥哥冷下脸来的时候比父王还可怕呢。温桂红著眼圈想要说什麽,然後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阎日的眼色,他伏在地上道:"皇上,奴才逾矩了,请皇上责罚。"
  孔谡辉自然也看到了,跟著说:"皇上教训的是,属下忘了本分,请皇上责罚。"
  毕竟是自己人,而且秦歌最信任的也是这两人。他倦倦地打了个哈欠,道:"你二人一个是太监总管,一个是内廷统领,别总是教朕操心。从今日起,你二人还是和阎日申木轮流服侍朕,不要让生人靠近朕。孔谡辉,你平日里吊儿郎当,从不管内廷那边的事,现在梁王不在京城,你要多上心了。"
  最後一句话令温桂和孔谡辉都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嗅出了皇上话中隐含的那麽一丝丝味道。两人同时掩住惊喜,大声道:"奴才(属下)遵旨。"
  "嗯,你们下去吧,朕乏了,何欢留下来陪朕。"挥挥手,秦歌向炕里挪了挪,何欢欣然脱了鞋上了炕。屋内的人立刻退了出去,不敢多打扰。
  一出了西暖阁,阎日就悄声对孔谡辉道:"梁王的事不必过分担忧,你们务必要看顾好皇上。"
  孔谡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梁王被流放一事是不是有内情?"
  阎日点了点头,又道:"不要多问,用不了多久你们就知道了。宫里人多口杂,万事都要小心。"
  孔谡辉的心踏踏实实地落在了肚子里,拽住一脸糊涂的温桂匆匆忙忙地走了。经过了这段日子的矛盾纠结,阎日也下了决心。所有的人都按照自己原先的安排在计划著,行事著。
  六月初,越勒云秀有孕的消息传了出来,险些震碎了温桂和孔谡辉的心肝,也差点把何欢的心肝震坏了。公主姐姐不是喜欢伍三哥吗?怎麽会有了皇帝哥哥的孩子?面对这一团迷乱,宫中和朝堂上的气氛更加紧张了。
  (24鲜币)沈溺:第一百一十四章
  六月的京城已有些热了,对平素并不怕热的秦歌来说,今年的夏天他是格外难熬。就在前几天,越勒云秀有孕的消息被他有意识地散了出去,太师知道後喜极而泣,比他自己有了孙子还要高兴。越勒云秀的寝宫外全部是秦歌安排的人,两个多月的身子还看不出什麽,不过他已经让越勒云秀准备了,腹部也塞了垫子。
  慢慢地抚摸自己货真价实的肚子,秦歌的心情是愉悦的。虽说孩子还小,但他能感觉得到他一天天在自己腹中的变化。而这个孩子似乎也很体谅父皇的辛苦,除了早上醒来的时候会想吐之外,秦歌没有太多的难受,胃口也较以往好了许多,不过精神差了,总是犯困。
  打个哈欠,秦歌闭上眼睛。凉亭内不时有风吹过,吹得秦歌更是昏昏欲睡。已被阎日叮嘱过的温桂立刻从小太监手上拿过毯子给皇上盖上。皇上这阵子很能睡,王爷又被"流放"了,越勒公主还有了皇上的骨肉,温桂整个人都一直是浑浑噩噩,糊里糊涂,又万分不安。
  孔谡辉依然是双手抱剑的姿势站在凉亭内一角。他在琢磨了阎日的话之後反而不担心梁王了,他唯一不解的就是那个女贞公主。他怎麽想也想不通皇上为何要让女贞公主怀上孩子?别人不知道,但他们心里清楚女贞公主不过是个假冒的,根本就是个男人,哪可能真的怀上孩子。等时间到了,越勒云山怎麽给皇上生下孩子,皇上又打算去哪弄个孩子呢?还是说到时候寻个借口说孩子没了?
  "皇上,太师来了。"刚被秦歌喊去传召太师的阎日走过来禀报。
  秦歌睁开了眼睛,带著明显的困倦。他没有动作,而是又打了两个哈欠。
  "皇上,老臣来了。"看出皇上很累的样子,林甲子眼露担忧。
  "赐座。"
  "谢皇上。"
  林甲子刚坐下,秦歌就给了阎日一个眼色,阎日立刻让服侍的小太监们退下。
  林甲子忍不住再一次道:"娘娘终於怀了龙子,皇上更要保重龙体啊。"
  秦歌给了林甲子一抹让他放心的微笑,说:"朕会注意的。朕今日召太师来就是想说此事。昨日太师给贵妃看过之後说贵妃有轻微的暑症。这天一日比一日热了,朕想带贵妃到避暑山庄去避暑,朕也顺便静养。这阵子朝中的大臣们又开始想著法子给朕塞女人了,朕烦。等贵妃生下孩子後,朕再回京。"
  林甲子一听,便明白皇上找他来的用意了,他没有丝毫不满地说:"皇上有什麽需要老臣做的只管吩咐就是,老臣万死不辞。皇上的龙体和娘娘的圣体就关系著大东的稳定。皇上带娘娘离开京城也好,在宫里,总是不那麽安全。"
  秦歌起身,握住老太师的手:"太师,有您在朕身边辅佐朕,乃朕之幸事。太师,朕又要将朝廷琐事交给您了,这几年朕的身子时好时坏,这次去避暑山庄,朕也是想抛开烦心事,早日把身子养好。"
  林甲子两手握紧皇上的手,语气哽咽地说:"皇上不嫌弃老臣年迈,对老臣如此信任,老臣惶恐啊。皇上,您尽管放心去就是,老臣的这把老骨头还能为皇上再挺上几年。"
  秦歌淡淡一笑:"朕说过了,太师还要做太子的太师,您老也要保重好身体啊。"
  林甲子激动地无法成言,重重地点头。
  好不容易平缓了情绪,林甲子这才问:"皇上打算何时动身?"
  秦歌道:"孩子还不满三个月,太医的意思是下个月再动身。"
  "好。"
  "太师,还有一事,朕想与你商量商量。"
  "皇上请讲。"
  秦歌低声道:"朕不久前刚收到消息,说安陵王有一养子,名唤子雾,此人在安陵王离开汴安之後就消失了。据说,安陵王手上有一批死士,就由这位子雾掌管。子雾曾是暗夜门的门主,更曾出现在京城,那些刺客朕几乎可以肯定与安陵王脱不了干系。现在子雾下落不明,那些死士们也不知去向,很可能是子雾带走了他们。"
  林甲子大惊:"难道安陵王想谋反?"
  秦歌冷笑:"朕没有子嗣,朕死了,这天下不就是他的了?"
  林甲子马上道:"皇上!安陵王,留不得!"
  秦歌点头道:"朕也有此意。如今,朕有了皇儿,安陵王虽然被朕软禁了起来,但朕相信他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想方设法除掉朕与未出世的太子。安陵王,不能留。"
  林甲子细想了一会儿後说:"安陵王虽被贬,但名义上却仍是皇上的皇叔,皇上乃明君,此事要小心行事,不能留人诟病。"
  秦歌道:"太师的话令朕十分安慰。朕打算……"他招招手,林甲子附耳过去。秦歌低低说话,林甲子不住地点头。
  说完後,秦歌又道:"这样一来除了安陵王对朕的威胁,二来,说不定能引出安陵王的余孽,这样朕才能放心。"
  林甲子道:"老臣明白,老臣今日回去後就布置此事。"
  秦歌打了个手势,阎日走了过来,秦歌道:"此事最好在朕离开京城之前办妥。太师,有需要用人的地方您就找阎日,一定要快,免得夜长梦多。"
  林甲子起身道:"皇上放心,老臣定不辱使命。"
  "去吧。"
  林甲子走了,秦歌的眼底闪过冷厉,他要确保他的孩子在出生後不会再受到任何威胁。
  孔谡辉走到秦歌身後低声问:"皇上,需要属下出面吗?"
  秦歌靠回榻上,道:"不必了,现在还不需你出手。你们几人到时都随朕一同去避暑山庄,你从暗夜门挑一些高手过去。若那些死士果然存在的话,朕想他们一定会出来的。"
  孔谡辉面色冷凝地点点头。
  温桂在一旁听著,不由得惊喜万分,皇上愿意带他去?自从皇上中毒之後,两年多了,皇上对他一直很疏远,还不时地把他和孔谡辉支开,刚刚他以为皇上这回不会带他去了呢。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温桂高兴地眼圈都红了。
  秦歌看到了,不过什麽都没有说。等到他的肚子大得瞒不下去的时候,他也就不会再瞒著孔谡辉和温桂了。
  ※
  伍献走进帐篷,见伍子昂还未睡,忙说:"王爷,夜深了,您还不歇著吗?明早还要赶路呢。"
  刚刚收到一封信的伍子昂眉头紧锁,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了。无献一说话,他愣了下,这才回过神来。敛去心思,他沈声道:"我现在已经不是王爷了,怎麽还改不了口?"
  伍献委屈地说:"王爷在小的心里永远都是王爷。"他是为王爷委屈。
  伍子昂教训道:"让别人听到,一纸奏折参到皇上跟前去,贬我一个庶民,你就高兴了是吧。"
  伍献住了嘴,吸了吸鼻子,忍著难过地说:"小的,会注意。"
  不忍见他这样,伍子昂叹道:"你先去睡吧,我还有点儿事。"
  "王,嗯,大人不睡,小的怎能睡?小的陪大人。"伍献说"大人"的时候,脸很扭曲。
  伍子昂不耐地说:"叫你去睡你就去睡,去去去。"
  知道王爷这是心烦,伍献不敢再多话,脱了衣裳,上床睡觉去了。
  伍子昂重新拿出那封信,脸上疑惑多些,醋火反而没有。信是伍涣送来的,内容自然是告诉他皇上接回了女贞公主,并且女贞公主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伍子昂临走前秦歌已经告诉了他接回女贞公主的用意,却没有跟他提起公主会有孕一事。而且照信上所说的时间,若公主真的有孕的话,绝不可能是秦歌的。难道公主有了子华的孩子,秦歌将错就错,借以更加取信越勒楚?
  伍子昂很糊涂。想了许久,他决定暂时不问,等著秦歌的信到,看看秦歌怎麽说。这麽想著,伍子昂把信烧了,上了另一张床歇息。
  秦歌削了伍子昂的王位,但派出的随行官员却又是伍子昂曾经的部下或咏春宴上出来的官员。因此这些人对伍子昂仍是非常尊敬,也不会为难他,反而惦记著他可能心情苦闷,处处小心,分外照顾。伍子昂这一路上根本没吃什麽苦,跟大家有说有笑的,别人只当他是强颜欢笑,反而更小心翼翼了。伍子昂把这些情意都记在了心里,日後,这些人就是他的得力手下。
  而此时,远在突厥的伍子华也收到了京城的来信。之前他已经知道了大哥被削王、二哥被贬职的消息,也收到了大哥的信,让他不要焦急,安心呆在突厥,更不要有什麽包袱,要尽心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大哥被流放到了女贞,二哥和姑奶奶仍被软禁在京城,伍子华就是著急也不能乱来。何况大哥信上叮嘱他一切有大哥在,日後定会有所好转,伍子华长这麽大最信的就是大哥,所以他安生地留在突厥,继续与突厥周旋。
  只是今日他收到的这封信却是令他万分不安。云秀怎会有了皇上的孩子?若皇上曾去过锦陀寺,他应该知道才是,他可是几乎日日都会去看云秀。况且,若云秀与皇上和好了,云秀怎麽还会见他,还会送他那串从不离身的佛珠?伍子华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他现在最担心的皇上把云秀接回宫的用意。
  这时,屋外有人出声:"伍大人,您睡了吗?"
  伍子华赶紧把信收起来,捏了捏脸,说:"还没有。"
  在来人进来时,伍子华站了起来,走过去问:"怎麽了?维州?这麽晚了你怎麽还不睡?"
  冯维州心情沈重地说:"我在想王爷的事,睡不著。"
  伍子华示意冯维洲坐下,然後在他身边坐下道:"我也很担心大哥。但是现在我们在突厥,什麽都做不了。若此次安抚突厥的事情你我能圆满完成,说不定皇上看在你我有功的份上,能免了大哥的责罚。"
  冯维洲神色复杂地说:"皇上乃明君,怎会轻易相信了小人的污蔑?柳家是做了很多坏事,可我跟在王爷身边最是清楚,王爷从没有做过一件有损朝廷,有损皇上的事。可恨的是我不在京城,不然我定要到皇上跟前为王爷喊冤去。"
  伍子华长长叹了口气,心中压抑得厉害。大哥的事,伍家的事,云秀的事,还有突厥的事。他站起来道:"维洲,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两人出了大帐,一阵凉风袭来,二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六月的班加木白天能把人烤成肉干,晚上却是盖著棉被都会觉得凉。两人紧紧衣领,披著满天的星斗,朝牧场走去。
  稍稍远离了营地,冯维洲语气沈重地说:"这两天查木尔汗对大人的态度变了许多,该是与王爷被削王一事有关。"
  伍子华苦笑:"查木尔汗原本就不是真心与大东结盟,现在伍家处在飘摇中,他冷落我也在预料之中。我现在只希望不辜负皇上的期望,不给那些人中伤伍家和大哥的机会。"
  冯维洲抿抿嘴,坚定地说:"做不到皇上交代的事,我们就不回京!"
  伍子华点点头,现在他只能靠自己。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打骂声,伍子华看了眼冯维洲,两人快步朝发声处而去。走到圈著羊群的羊圈时,伍子华和冯维洲同时站住了。原来是两个看守羊圈的人正在打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抱著头锁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承受著落在他身上的拳脚和鞭子,那两人一边打还一边骂著异常难听的话。伍子华和冯维洲没有看清那孩子的模样,但看得出那孩子是突厥人。突厥人教训突厥人,他们作为大东使臣实在不好管。
  可是见那两个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冯维洲忍不住出声:"请问,哪里有烧水的地方?我们想烧点热水,擦擦身。"
  那两人闻声停了下来,一看是大东的使臣,他们收起身上的戾气,指著一个方向道:"往那边走,冒著烟的地方就可以烧水。你们是使臣,可以直接使唤人去,何需自己动手?"
  冯维洲带著笑脸说:"天晚了,手下都歇了,实在不便再叫他们起来。本也没想的,只是出了汗,因此才……"说完,他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孩子,问,"怎麽了吗?我看二位大哥很生气的样子。"
  查木尔汗统一突厥各部落後大力推行大东文化,因此突厥人对使臣还算比较友好。这时候又被使臣喊大哥,两人很是高兴,其中一人指著那孩子说:"他想偷羊,被我抓住了,我要把他交给大汗处置。"
  "我没有!"那名孩子抬起了头,一看到他,伍子华和冯维州都不由得眼底一暗,那孩子脸上全是血。
  "你不偷羊,那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麽?!"另一名大汉踢了孩子一脚,孩子咽下痛呼,却仍是倔强地说:"我没有偷羊!"
  冯维洲不忍那两人再打那孩子,说:"两位大哥何必与一个孩子计较呢?正巧,我缺一个人帮忙烧水,你们就罚他给我们烧水吧。"
  那两人觉得有理,一人把那孩子提起来,推出去两步:"去!给大人们烧水去!再敢偷羊,我就禀报大汗,砍你的手!"
  那孩子擦擦脸上的血水,面无表情地出了羊圈,走到伍子华和冯维洲的跟前。冯维洲对两人抱拳答谢,接著一手搂上孩子的肩说:"走吧,帮我们烧水去。"
  孩子甩开冯维洲的手,冯维洲不在乎的笑笑,又朝那两人道了别,拉著孩子朝冒烟的那个帐篷走了一段路,然後回头瞧了伍子华一眼,两人脚步一旋,却是往住的帐篷走去了。
  冯维洲纯粹是出於不忍救下了这个孩子,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对他,对大东,对突厥都产生巨大的影响。
  ※
  每过多久,伍子昂就收到了秦歌的来信。信上,秦歌告诉他越勒云秀怀孕之事不过是个幌子,为的是让越勒楚放心,以及有借口铲除安陵王。看过信後,伍子昂松了口气,还好是假怀孕,不然他真要飞回京城找秦歌质问去了。
  不疑有他的烧了信,伍子昂专心上路。女贞之行充满困难与艰险,但和他与秦歌的事情相比却不算什麽。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那个在女贞等著他的,秦歌安排好的那枚棋子是谁。
  (22鲜币)沈溺:第一百一十五章
  六月末,柳家的案子有了结果。柳云非贩卖官盐一事争取确凿,柳冉虽说没有人命关天的大案在身,但纵容儿子,利用权势为自己谋私的勾当他可是做了不少。秦歌一心要动柳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柳家几乎遭受了灭顶的灾难,不过秦歌还算是顾及旧情,出了柳非云被送入大牢外,他也只是炒了柳家的家,把柳家人赶出京城,永不录用。
  柳冉的二儿子可以说是被父兄连累,也失了官职。只有柳双因为仍是伍子昂的妻子,不像她的父兄那样凄惨。她是嫁出去的女儿,秦歌只下了一道圣旨,柳双脱离柳家,从此与柳家毫无干系。柳双再从娘家出事後,几乎哭干了双眼,圣旨一下,得知父兄的性命保住了,柳双虽然不忍与家人再不见面,可在如今的情况下,她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柳冉就这样灰溜溜地结束了自己的官场生涯。秦歌趁著这次的机会罢免了一些表面上与柳家的案子有关,实际上则是反对伍子昂的官员,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官员。随後,他任命了伍子昂之前跟他提过的那名叫赖平喜的人为户部尚书。此人从草民一跃而成为二品大员,著实令人惊愕。自然,也有很多人不福气,秦歌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他们便大气不敢出了。这几年,秦歌的帝王威仪更甚,别说是普通的官员,就是内阁的大臣们现在见到他都常常紧张地喘不过起来。皇上已是今非昔比,谁也不敢轻易忤逆皇上。
  林甲子对皇上对官员调整一事保持了沈默,只要这些人是忠心为国,为朝廷,为皇上,哪怕他们平素与伍子昂交好,甚至为伍子昂引荐都无关紧要。若非伍子昂的权势太大,威胁到了皇上,他也不会处处与他为难。就在秦歌忙著调整官员时,林甲子则从阎日那里讨了些人,暗中把安陵王秦政和他的两个儿子及亲眷们秘密带走了。为了秦歌坐稳皇位,林甲子毫不介意自己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在秦歌的默许下,林甲子见到秦政的第一次,就为他送上了一杯毒酒。安陵王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计划了那麽久的事,眼看离成功不远了,却一夕间全部灰飞烟灭。秦政在极度的失望与不甘中结束了他始终不愿醒来的帝王梦。
  京城在伍子昂离京两个月後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喧闹。似乎梁王被贬一事已成了昨日之事,谈论的人依然有,但最多的也仅是唏嘘。伴君如伴虎,在朝为官,这都是无可奈何,却也无法避免的事。伍家的府邸依然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那条街上,可门上再也没有那块极有气势的牌匾了,门前也再也没有来来往往的马车了。梁王府就如他的主人那样,成为了人们昨日的记忆。
  王府内,大部分的仆从们都离开了,只留下了那些不愿离去的老人。一下子,府里清净了不少,范伍氏整日呆在佛堂里为远在女贞和突厥的伍子昂和伍子华祈求平安。经历了打击的柳双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毕竟她的"丈夫"孩子,她的孩子还在,她并没有失了依靠。
  府里的人少了,柳双也习惯了有些事情自己亲自去做。伍子英本来就是个安静的人,现在没了官职,他便天天在府里带孩子,其余的时候他就做做木匠活,陪姑奶奶说说话,无人之时,再陪陪他心爱的女人。大哥和三弟都不在,他是府里唯一的男人,他不能失了冷静。伍家的人没有皇命不得随意出府,众人都被软禁在府里,伍子英正好把之前落下的时间补上。看著柳双和子英之间越走越近,范伍氏除了叹气,什麽都没有说过。她已经看出来伍子昂的心不在柳双的身上,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元庆八年七月二十一,在容丘仔细的检查确保万无一失之後,秦歌下旨,将国事交给太师及内阁,他讲携贵妃前往距离京城七百多里元的"元和避暑山庄"。随他一同前去的还有何欢、温桂、阎日、孔谡辉、申木,以及何欢的贴身侍从阎涣。当然,容丘父子是一定要跟去的。孔谡辉和阎日分别从暗夜门和阎罗殿挑选了一批伸手极好的部下暗中同行。考虑到伍子昂日後回京的方便,秦歌把伍子昂手下的那几万近卫军也全部划入了内廷,孔谡辉作为内廷侍卫统领直接掌管这几万人马。
  为确保皇上的安危,孔谡辉抽调了五千精兵一同前往避暑山庄,同时还有六百名李韬的亲信作为皇上的贴身侍卫也跟了去。从京城到元和的沿途的驿站都安排有内廷侍卫,一旦皇上在元和有什麽事,消息可以马上送回京城。坐镇京城的庄不羁、关渡和李韬便可以迅速派兵保护皇上。做足了一切的准备,已有四个多月身孕的秦歌在炎热的七月天里,裹著披风,坐上御辇,离开了京城。恭送皇上离京的官员清楚地看到了伴在皇上身边的贵妃娘娘明显隆起的腹部,众人心里明白,皇上回来的时候,也是贵妃娘娘已经生了的时候。
  皇帝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避暑山庄进发,贵妃娘娘的身子娇贵,队伍行进地很慢。走了没一会儿,贵妃娘娘就从御辇上下来坐到自己的凤辇上去了。没有人会对这种小事好奇,保护好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安危才是大事。
  车上,越勒云山一离开,秦歌就脱下了披风。现在的他原本就怕热,裹上这个更是热得他够呛。四个多月,他并不像越勒云山假装的那个肚子那样明显,但也是微微凸出了。温桂还暗喜皇上终於胖了,为此没少高兴。可深知内情的容氏父子和阎日、申木却是暗暗担心,皇上的肚子好像有点小。阎日天天盯著皇上吃这吃那,生怕皇上吃得不够。
  "温桂,吩咐他们可以再快点儿。"
  跟著车一起走的温桂在外面问:"皇上,娘娘有孕在身,快的话会不会……"引人怀疑?
  秦歌以车外的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朕问过了,她说无碍。天太热,早一点到避暑山庄对贵妃的身子也好。"
  "那奴才这就去吩咐他们。"
  半躺在车内,秦歌解开腰带,生怕勒坏了孩子。一遍遍地摸著肚子,他的脸上是即将为人父(母)的期待与幸福。孩子长得很好,也很懂事,没有怎麽闹过他。不像柳双怀第二胎的时候吐得厉害,什麽都吃不下。这孩子不挑食,父皇吃什麽他就吃什麽,从不任性。越摸著肚子,秦歌就越满足,他和子昂的孩子定是天下最好的孩子。他希望孩子能像子昂,有著子昂的性子和脾气。
  车内有现成的茶水和点心,秦歌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过一本书,一边看,一边吃喝了起来。照这个车速,他们两天就能抵达元和。元和距离京城不算远,若他这里有了什麽情况,也好及时送消息回京。想到这里,秦歌的心窝一阵刺痛,他,很想念子昂,很想,很想。
  ※
  在秦歌离京之时,伍子昂已经抵达了女贞。对於大东的这次和亲,女贞表现得尤为高兴,对伍子昂也十分的礼遇,没有因为他的被贬而表现出丝毫的无礼。越勒楚在伍子昂抵达女贞的第一天就在宫中宴请了他。而与伍子昂有过酒肉相交的越勒耶对於他的到来则是异常的高兴。
  伍子昂这回来特地把府内剩下的两坛鹿儿酒给带来了,已得知伍子昂在大东受到的不公的越勒耶,十分豪爽地搂上伍子昂的肩说:"王爷您到了女贞,便是我越勒耶的上客,您只管在这里住下。有我一口救喝,就有王爷的一口救喝!"
  伍子昂笑呵呵地自我挖苦道:"我现在可不是什麽王爷喽。"
  越勒耶牛眼一瞪:"这里是女贞,我说了算!我说王爷是就是!"
  "哈哈,随大君喜欢。"
  "走!喝酒去!"
  "哈哈,走!"
  两人很是亲热地喝酒去了。
  很快,女贞王越勒楚就收到了消息,他问属下:"梁王被贬一事你认为是真还是假?"
  有人说:"秦歌把柳家赶出了京城,把柳云非关了起来,听说不日要发配边疆。伍家上下除了伍子华在突厥外,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府,伍子昂的两个女儿的郡主封号也被秦歌收回去了。柳家是伍家的亲家,秦歌对柳家做得那麽绝,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越勒楚笑笑,说:"孤好奇的是秦歌既然贬了伍子昂,又为何仍留著他的府邸?而且秦歌还提拔了不少伍子昂的旧部,这不能不令朕怀疑啊。"
  另一人道:"秦歌削了伍子昂的王位之後,不少官员都为他求情,还有不少人因为此事对太师林甲子异常不满,认为他心胸狭窄,嫉贤妒能。我想秦歌该是为了平息这麽不满,所以才这麽做吧。而且现在不难看出秦歌实际上是把伍子昂流放到了女贞。秦歌先是削伍子昂的封地,然後给他一定的权势,在他放心之後又趁其不备地削了他的王,不得不说秦歌此人很有心机。"
  接著有人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伍子昂为秦歌立下了汗马功劳,最後却落得如此下场。秦歌也不过是个昏君。"
  越勒楚还是笑笑,道:"是真是假先看看再说。若果真如此,伍子昂此人却是个拉拢的好对象。"众人点头,很是赞成。
  与心腹商量了之後,越勒楚道:"大东的使臣回去後,就让伍子昂住在大君的府上吧。大君与他有些交情,让他去套套伍子昂的话。还有越勒云秀的事,让大君心里有个谱,问问究竟是怎麽回事?"
  "属下晚些时候便去大君府上。"
  越勒楚眉头微蹙,秦歌应该已经知道越勒云秀是越勒云山假扮了,为何又能让他怀孕呢?难道秦歌已经找到真正的越勒云秀了?这麽想著,越勒楚的眼底闪过历光,秦歌的心机果然深不可测。
  当晚,伍子昂在越勒耶府上喝酒。没有旁人,越勒耶也没叫女人作陪,只有两人。喝到深处,越勒耶兄弟好地搂住伍子昂不住地为他不平。
  "哥哥,你们大东的皇帝,也太过分了!怎能如此对你?弟弟我听到你在大东受的委屈後,真是为你担心,还好大东皇帝把哥哥你派到女贞了。哥哥日後就在女贞安家吧,今後再把嫂子和孩子接过来,不要回去了。哥哥在女贞,弟弟我也有喝酒的人了。"
  伍子昂拍拍他的肩,打个酒嗝说:"唉,越勒老弟啊,伴君如伴虎,为兄我这回是看透了。为兄我也不想那麽多了,只希望皇上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不要为难为兄的家人。皇上说是让我护送郡主,其实就是不想再让我回去了。大东,唉,不说了不说了,太多人想在被窝戳我一刀啊。"
  越勒耶愤愤道:"哥哥是个豪爽的人,弟弟我就喜欢哥哥这样的。哥哥,大东皇帝不要你弟弟要你。来,喝酒!"
  "喝酒!"
  忍著翻白眼的冲动,伍子昂豪爽地干了一杯。什麽叫"弟弟要你",他才不要咧!这鲁莽的汉子哪能跟他家秦歌相比。
  喝到差不多了,越勒耶也醉得不行了。他眯著眼睛凑近伍子昂小声问:"哥哥,皇上对公主好吗?皇上是不是不喜欢公主才把公主送到庙里去了?"
  伍子昂掩去心思,大著舌头说:"怎麽,会,不好……不好的话,能,嗝,能有孩子麽……公主刚进宫的时候,嗝,一直,病著。那时候,皇上也是,身子欠妥,就把公主,送到寺里静养了。现在,皇上身子好了,公主也好了,有孩子,那不很,正常吗?啊,不是,我说,公主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简直是仙女,下凡……"
  越勒耶嘿嘿一笑,听上去有点尴尬和心虚。猛点头:"这就好,这就好。"真是奇了怪了,难道秦歌果真找到云秀了?
  "碰!"
  就在越勒耶满腹不解的时候,伍子昂脑袋一沈,抵著桌子不动了。见他醉死了,越勒耶招招手,有两人过来把伍子昂扶了起来,带他回房。
  摸著下巴,一身酒味的越勒耶眼中并无太多醉态的深思,秦歌究竟是什麽意思?既然之前曾来信以云秀的身份相威胁,又为何会使云山怀孕呢?也不知云秀躲到了哪里,竟会让他们找不到。还有,目前看来伍子昂是当真被贬了,也许他们可以趁机拉拢伍子昂。这麽想著,完成了皇兄交代的人物的越勒耶暂时放宽心地派人回宫复命。
  被人架回房的伍子昂醉醺醺地瘫倒在床上,待服侍他的人离开後,他扯过被子,翻了个身睡著了。睡了不知多久,屋内的烛火晃了几晃之後熄灭了。床上的伍子昂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
  "王爷。"
  床帐微动,一抹黑影出现在了床上,伍子昂立刻坐了起来。当他看清楚来人是谁後,他愣了,轻呼:"阎泯?!"
  来人跪在床上,眼底是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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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子会很乖滴,我不会虐秦歌滴
  (17鲜币)沈溺:第一百一十六章
  "阎泯,怎麽会是你?"确定了外面没有人偷听後,伍子昂掩不住惊讶地低问。
  阎泯克制著激动,小声说:"皇上让属下先来这里安排,随时接应王爷。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属下不能告诉王爷。属下来之前,皇上说日後会派王爷来此,让属下见机行事,与王爷见面。"
  "这麽说你离开阎罗殿是直奔女贞而来?"那人又瞒他!
  "正是。属下已在女贞部署了两年,就等著王爷前来了。"
  伍子昂吐了几口气,道:"这是越勒耶的府邸,你来这可有引起注意?"
  阎泯轻松地说:"属下目前是府上的杂役,来去自由。"
  伍子昂一听,笑了:"有你的,不错。我现在还没有什麽要交代你的,你要小心行事。等使团回去了,你把你在女贞的部署详细的告诉我。"
  "是。"
  "你回去吧,我刚刚到底,盯著我的人一定不少,还是小心为妙。"
  "是,属下走了,王爷保重。"
  阎泯掀开帘子,眨眼间就没了人影。伍子昂躺回床上无奈地叹了口气:"秦歌啊秦歌,你居然给了我这麽大的一个惊喜,还说什麽阎泯有私事要处理。你啊你,总是为我想好了一切,你啊你……"想到今晚越勒耶对他的试探,伍子昂揉了揉眉心,此人并不像他表现的那麽鲁莽,计划要改啊。
  ※
  "皇帝哥哥,这里好漂亮啊。皇帝哥哥,我跟您住在一起成吗?"第一次和皇帝哥哥一起"出游"的何欢兴奋地跟鸟似的,一路上都叽叽喳喳。
  秦歌口吻疼爱地说:"你就住朕寝宫隔壁的那间吧。"
  "噢!太好了!"秦歌没大没小的叫有扑过去,申木和阎日同时出手拦住了他。在何欢的不解中,阎日很平静地说:"王爷,皇上身子不好,您那样一冲,会伤了皇上的。"这样冲过去那还得了啊!
  何欢吐吐舌头,走到皇帝哥哥跟前保护他:"对不起,皇帝哥哥,我下回一定小心。"这样抱著,何欢眼里闪过惊讶,皇帝哥哥胖了呀!
  摸摸何欢的头,秦歌淡淡道:"朕没那麽较弱,不过你也要改改你这毛躁的性子。第一回来避暑山庄,朕叫温桂带你四处去瞧瞧。"
  温桂很有眼色地上前:"王爷,奴才带您去转转?"
  "啊!我正想去呢!谢谢皇帝哥哥!"何欢开心地放开皇帝哥哥,一把拉住阎涣的手催促温桂赶紧带他去。看著何欢和阎涣握在一起的手,秦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越勒云山以有孕为由被安排住进了山庄最安静的院落。一路上, 越勒云山从未露过面,一切事宜皆由他的四名贴身婢女代为行事。秦歌对这位怀了龙种的贵妃娘娘也表现出了格外的关心与体贴,没有人会怀疑贵妃娘娘的衣服下是个枕头。
  累了的秦歌先行回了寝宫,还没躺下,容氏父子已经提著药箱进来了。申木放下了门帘,阎日清退了其他的宫人,容念跪在床边亲自为皇上诊脉,容丘和父亲一样,面色紧张。容氏父子每一次为皇上诊脉都要好久,为的是不出一点岔子。一炷香过後,容念才收了手,小声说:"皇上, 臣要摸摸您的肚子。"
  秦歌一听,担心地问:"是不是孩子路上被颠到了?"
  容念回道:"皇上放心,孩子很健康。只是皇上现在已经出怀了,臣要看看皇上的胎位是否正常。"
  秦歌放下心来,阎日伺候著皇上解开衣服,露出微凸的肚子。容念洗净了手,在皇上的肚子上仔细而又小心地摸了好半天,然後面露喜色地说:"皇上,殿下长得极好,皇上的胎位也很正。八月初八之後,皇上就满五个月了,皇上每天都要多走动走动,这样生产的时候才不会难过。"
  听到孩子很好,秦歌的脸色不由得柔和了许多,他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路上毕竟还是有了颠簸,容氏父子商议了之後,交代阎日和申木去烧水,要皇上泡一泡,解乏,膳食也要精致爽口。申木让阎日守著,他亲自去准备。看著阎日和申木紧张兮兮地在皇上的卧房里进进出出的,缩在墙角的孔谡辉一脸的沈思。皇上虽说不怎麽冷落他和温桂了,可还是有事瞒著他们,究竟是什麽呢?看了眼送容氏父子出来的阎日,孔谡辉眯了眼。
  烧好了水,阎日就退出来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公公,皇上沐浴的时候他得避开。守在屋外,阎日低著头算日子。他们是七月二十六出京的,算上路上的两天,今天是七月二十八。刚刚容太医说八月初八皇上就五个月了,九月初八、十月初八、十一月初八……十月怀胎,若跟女人一样的话,皇上要明年一月份才生?可容太医又说男人产子不能按著女人的时间来算,那这样的话……皇上要何时才能生呢?
  耳朵动了动,阎日立刻收起心思抬起头,果然,有人过来了,是孔谡辉。孔谡辉拿剑柄敲了敲阎日的肩膀,头向外示意。阎日抿抿嘴,跟著孔谡辉出去了。两人走到一个没什麽人的地方,孔谡辉转身面对阎日,低声问:"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阎日却是反问了一句:"从女贞到这里,快马加鞭路上不停的话最快能有多久?"
  孔谡辉眼底闪过经过,不动声色地说:"若是一路上换马,最快也要一个月。"
  "这麽久?"阎日似乎很不满。
  孔谡辉凑近:"皇上怎麽了?"
  阎日盯著孔谡辉,好半晌後,他抿抿嘴,语意不详地说:"皇上说好也好,但说不好也不好。该说的时候我自己会说。皇上的安危至关重要,孔统领务必要多加小心,绝对不能惊扰了皇上。"
  孔谡辉怒了,一把揪住阎日:"你他奶奶的到底再搞什麽?皇帝怎麽了?!"
  阎日掰开孔谡辉的手,也沈下脸:"王爷这个时候也不过刚到女贞没多久,我告诉了你,你能让王爷马上回来吗?若能的话我现在就告诉你!"
  孔谡辉的拳头咯咯响。
  阎日整了整衣襟,说:"本来孔统领和温总管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应该帮皇上分忧的人。若不是孔统领和温总管管不住自己,皇上也不会瞒著你们。你当我好受吗?可有些事不是告诉王爷就够了。皇上一心为王爷著想,告诉了王爷不仅会拖皇上的後腿,还会拖了王爷的後腿。孔统领若真心想帮皇上和王爷,不如一心顾好皇上的安危。我可以告诉你,皇上现在不比平时,出了一点岔子你我就是死一百回也不足以谢罪!"
  阎日从未说过如此多的话,更从未如此明显地表露出他的愤怒与不满。孔谡辉的脸上闪过惊讶,待阎日说完後,他双手抱拳,说:"得罪了,阎公公。"
  阎日严肃地说:"我不是夸大其词。论功夫,我不及你,皇上在山庄的这几个月孔统领务必多加费心。皇上不仅需要我与申公公,同样需要孔统领和温总管。"
  孔谡辉慎重地点点头,沈声道:"阎公公尽管放心,有我在,我定会保皇上安危。但也请阎公公必要时能告诉我皇上到底怎麽了。王爷也许在女贞无法及时赶回,但告诉王爷让他能提前有个准备,绝对比临时告诉他要来得安稳。"
  阎日坚定地说:"时候到了我不会瞒著的。"
  "那就好。"
  两人好似什麽都没有发生的返回了寝宫。秦歌还在浴盆里泡著,热水确实消除了他不少路上的疲劳,连腹中的孩子都觉得万分舒服,好像睡著了,半天都没有动静。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秦歌懒懒地说:"朕要出来了。"
  "皇上小心。"
  申木拿了布巾上前,扶著皇上慢慢地出了浴盆。给皇上擦了身,换了衣裳,申木难掩激动地说:"皇上,殿下每天都在长呢。"
  秦歌勾起唇角,隔著里衣摸上凸起的肚子,道:"朕盼著他能早一点在肚子里翻腾。"
  申木笑著说:"过不了几天殿下就要开始折腾皇上了,不是踢啊,就是翻啊。皇上要多吃些,让殿下有力气闹腾。"
  秦歌心情极好地走到床边坐下:"你这麽一说朕还真有点饿了。"
  "奴才给皇上您拿吃的去!"
  申木赶紧出去了,顺便叫人进来收拾。
  ※
  也许是离开了皇宫,身边没那麽多烦心的事和人。秦歌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错,胃口也好了许多。来到避暑山庄不过才十天,肚子就大了一圈。这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连带著不时出来转悠一圈的越勒云山衣服下的枕头也加多了些棉花。为此,何欢是万分不解,皇帝哥哥不觉得热吗?为何没回出来的时候都要穿披风呢?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的皇帝哥哥是要掩饰自己的肚子,再过一个月元和就凉了,到时候他就更容易隐瞒了。再加上秦歌一直对外宣称自己身子不适,他也不怎麽在山庄内走动,几乎都是在寝宫外的小花园内散布。
  眼看著八月十五快到了,避暑山庄内也洋溢出几分热闹。赏月的地点选好了,灯笼也开始挂上了。秦歌把一切都交给了阎日和温桂他们,他只要等著赏月便是。孔谡辉私下跟温桂谈了谈,温桂也不再因为皇上偏宠阎日而难过了,反而跟阎日更亲近了些。只要皇上还要他,他就要跟著皇上。
  看著宫人们张灯结彩的时候,秦歌就更是想念伍子昂。这几年,他和伍子昂聚少离多,有了身孕的他心性似乎都变得软弱了些,夜里总是希望身边能有个人抱著他,哄著他。尤其是在孩子开始踢人的时候,他就更是万分期待这个时候伍子昂能在他身边陪著他,能摸摸他的肚子,和他一起分享孩子的成长。
  "皇上,你站了好久了,该回去了。"阎日在皇上身後说,他不是没有看到皇上眼里偶尔会出现的落寞与思念。
  收紧披风,出了一身汗的秦歌转身往寝宫走,边问:"王爷可有消息传回来?"
  "还没有。"
  秦歌忍著失望,进了屋,真想不顾一切地叫子昂回来啊。偷偷看了皇上一眼,阎日抿紧了嘴。
  (21鲜币)沈溺:第一百一十七章
  跪在地上给皇上系腰带,温桂怔怔地盯著皇上的腹部,皇上这两个月似乎胖了不少呢,腰不仅圆了许多,肚子还凸出来了!想到皇上这阵子能吃能睡,身上长肉了也不足为奇。而且皇上现在的脸色很红润,不像以前,总是不够康健。
  垂眸看著盯著自己的肚子发愣的温桂,秦歌没有出声。温桂除了笨了些外,从不是多嘴的人,他也不怕温桂看出什麽。惊觉到自己一直盯著皇上的肚子,温桂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
  "腰带不要太紧,松一点。"
  "是。"
  温桂松了松腰带,然後起身扶著皇上在床上坐下,他又跪在地上给皇上穿鞋。抬起皇上的脚刚要穿鞋,温桂握著双上脚踝的右手轻轻捏了捏,心下狐疑,皇上的脚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麽了?"
  温桂抬头回道:"皇上,请让奴才看看您的脚。"
  "朕的脚怎麽了?"秦歌抬了抬腿,示意温桂看看。
  温桂取下皇上的足袋,仔细一瞧,大惊失色:"皇上,您的脚怎麽肿了!"
  进入八月之後,秦歌的腿脚就有些浮肿,他平静地说:"没什麽,容丘已经瞧过了,过阵子便没事了。给朕穿上鞋吧。"
  温桂的眼里是浓浓的担心,他也不好追问皇上,只能给皇上缠上足袋,费了点工夫才把鞋给皇上穿上。看著温桂的眼圈红红的,秦歌道:"教他们给朕做两双新鞋。"後面几个月他的脚会浮肿地更厉害。
  温桂眨掉眼里的湿润,低著头点了点:"奴才,奴才一会儿就找人回宫传话。"
  "皇帝哥哥,您起来了麽吗?"
  温桂赶紧擦擦眼睛,秦歌站起来道:"朕起来了,进来吧。"然後示意温桂给他穿上披风。
  刚套上披风,何欢就欢欢喜喜地蹦进来了。
  "皇帝哥哥,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今天外头可舒服了,皇帝哥哥要不要到花园去?院子里开了好多花,我想去摘些花明天用。皇帝哥哥,我们去摘花吧。"
  温桂瞪大了眼睛:"王爷,皇上怎麽能去摘花呢?王爷想要什麽花让奴才去摘就好了。"
  何欢猛摇头:"皇帝哥哥的身子不好,摘摘花,心情好,身子就好了。这里又不是宫里,我们一去去摘花。皇帝哥哥,外头真的可舒服啦。"
  秦歌宠溺地勾勾唇角:"朕看你摘花是其次,要朕出去透气才是真吧。"
  "皇帝哥哥……"何欢的脸红了。太医说皇帝哥哥身子不适,要静养,不要随意走动。可是他觉得皇帝哥哥太闷了,应该出去走走才是。
  秦歌拉紧披风,叹道:"罢罢,朕也确实在屋里呆得闷了,出去走走也好。不过这摘花就免了,你喜欢什麽就自己去摘什麽。"
  "好!"何欢欢呼,"皇帝哥哥,走吧。"
  "走吧。"
  ※
  缓缓地走在後面,看著前方的何欢一会儿转过来说两句话,一会儿又拽著他那名侍卫或阎日跟著他摘花,秦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何欢已经走出了丧父之痛,这两年他越来越活泼,就好像他初见他时的那样。就这样让何欢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闲散王爷吧,这也是凤鸣王的遗愿。他一直在犹豫是否告诉何欢他的真正身份。若何欢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娘其实就是他的父王,何欢就永远都不知道他的父王为他付出了多少。可是,若何欢知道他是由他的父王生下来的,秦歌不敢肯定何欢能不能接受。
  这样想著,秦歌放慢了步子。他的小嘉佑会接受他的娘其实就是他的父皇吗?孩子懂事了总会询问自己的娘去哪了,他可以忍受孩子问他"娘在哪里"吗?不,他不能。孩子是他和子昂的孩子,他希望他的孩子知道他的父母是谁。
  "皇上,您是不是不舒服了?"一直注意著皇上的温桂见皇上的脸色变了,小心地问。
  秦歌压下心底的沈重,恢复了神色,说:"没什麽,朕想到些烦心事罢了。"见何欢跑远了,秦歌对身後的人说:"你去告诉阎日,不要让何欢跑太远。"虽说还在避暑山庄内,但这里已经接近後山了。
  "是。"
  孔谡辉快步朝何欢走去。
  站在半人高的花丛里,何欢举著手里的花束朝秦歌招手:"皇帝哥哥,这里,这里的风好舒服哦。比京城的舒服百倍,皇帝哥哥快来吹风。"秦歌无奈地笑笑,这孩子不是来摘花的吗?怎麽又吹风去了?
  风吹动花丛发出簌簌的声音,秦歌一手扶著温桂的手,一手拉紧披风在茂密的花丛中小心地前行。簌簌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在何欢身边的孔谡辉和阎日却突然脸色大变,拔出随身的刀剑大喊:"皇上小心!"
  随著两人的吼声,几十只箭从花丛中窜了出来直奔秦歌。
  "皇上!"
  温桂一把抱住了皇上要为皇上挡箭。秦歌在第一时间一手护住腹部,一手扯著温桂把他甩了出去,然後在箭抵达的瞬间他向旁边翻滚了两圈。
  "皇上!!"
  阎日的眼眶都要裂了,他疯了般地以极快的速度奔到皇上身边,跪下搂住皇上:"皇上,皇上,您怎麽样?您怎麽样?"
  草丛中蹿出了几十名黑衣人,由小鬼和暗夜门的杀手组成的贴身护卫把秦歌围在中央,双手握刀。那边,阎涣保护著何欢朝秦歌这边而来,孔谡辉已经开了杀戒。
  秦歌双手捂著隐隐作痛的肚子冷静地说:"朕无碍,你不要管朕。"
  "皇上皇上,您怎麽了?"
  见皇上额上冒出了冷汗,温桂吓死了。爬到皇上身边就要检查皇上是不是受伤了,可手还没碰到皇上就被阎日重重地拍开了。
  "不要随便动皇上!"阎日几乎是用吼的,"温总管,你趴在这儿看著皇上!孔统领!不许任何人靠近皇上!谁放一个人过来,我就要了谁的命!"
  从未见阎日如此狰狞过,温桂只有点头的份。秦歌也不敢乱动,就那样仰面躺在花丛里。索性花丛很高,这样反而遮住了他。
  这时候,阎日嘴里的哨子响了。阎涣把何欢带到了秦歌的身边,阎日一把拉住他说:"你在这里看著皇上!谨防有人偷袭!"
  阎涣握紧刀点点头,警戒地盯著四周。
  吹著哨子,阎日瞬间没了踪影,再一眨眼,他已经窜到了杀手的那边。手中的剑发出炫目的剑光,毫不逊色於孔谡辉手里那把阎罗剑。
  一时间,美丽的花丛洒下了汩汩的血水。何欢被吓坏了,他紧咬著唇缩在秦歌的身边。秦歌不停地深呼吸,肚子一直在隐隐作痛,他怕极了。细碎而急切的脚步声从远而近,听到哨声的小鬼和内廷侍卫们反应极快地赶了过来。
  阎日回头一看,立马收剑撤回到皇上的身边。当他看到皇上紧紧捂著肚子时,他的嘴唇都白了。跪在皇上身边,阎日的手不知道该往哪放。
  "阎日,带朕回宫,朕无碍。"
  "皇上,您坚持住,奴才这就带您回去。"
  阎日的声音都发颤了。
  他对著孔谡辉喊道:"孔统领,把这里交给他们,你跟我走!"
  孔谡辉如砍瓜般砍下一人的脑袋,回头一看阎日的脸色不对。他顾不上擦溅到脸上的血水,几个起跃,到了阎日这里。
  "皇上怎麽了?!"
  "我抱皇上回去,你护著!"
  "好!"
  阎日横抱起皇上,孔谡辉举起手在空中做了个手势。看到这个手势的暗夜门杀手们的眼色瞬间变了。阎日压根不管那些刺客会怎样,抱著皇上脚下运功,急速地朝寝宫奔去。阎涣在前开道,温桂扶著何欢跟在阎日的後头,孔谡辉断後。十几名小鬼在孔谡辉身後护送。
  砍杀声越来越远,美丽的花丛四处可见浓郁的血液。山庄内的守卫极其森严,但靠近後山的地方秦歌并没有下令安排太多的侍卫。皇上要出来,阎日怎麽可能大意。他脖子的哨子一吹,山庄内的小鬼和侍卫就会很快赶来。何况还有孔谡辉和暗夜门的杀手。按理说,秦歌本来不会动了胎气,箭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要躲开了。只是温桂不知道皇上有孕,他那一抱压到了秦歌的肚子,秦歌不得不使力甩开他,这才耽搁了躲避的时机,仓皇地在地上翻了两圈,岔了气。
  阎日一路抱著皇上,见人就喊:"快去找容太医!"当他把皇上抱回寝宫时,容念和容丘已是紧张万分地等著了。
  "快快快!快把皇上放到床上!轻点儿轻点儿!"容念和容丘一左一右帮著阎日把皇上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床上。
  那边申木已经吓得半死了:"容太医,药在这儿!药在这儿!"
  孔谡辉、温桂、何欢和阎涣既紧张又不解地站在一旁,皇上到底是怎麽了?阎日让开床边的位置给容丘,随手摸了下额头的汗,转身发现几人还在屋里,他眼底一沈,说:"阎涣,你到外头去守著,任何人不得靠近皇上的寝宫。命内廷侍卫们严守在寝宫外头。"
  "放心吧。"阎涣毫无疑义地出去了。
  秦歌把自己交给容氏父子,对孔谡辉几人道:"你们都出去吧,留阎日和申木在这里就行了。"
  "皇上!"温桂跪了下来,哭了,"皇上,不要赶奴才走。奴才担心皇上,奴才想伺候皇上。皇上,是奴才太笨没有保护好皇上。您可以打奴才骂奴才,请不要赶奴才走。"
  "属下没有尽到保护皇上的职责,请皇上责罚。但请皇上留下属下!"孔谡辉也跪下了。
  "皇帝哥哥……都怪我……都怪我……皇帝哥哥,你别赶我走……我听话,我以後,以後再也不任性,我听话……"开始後怕的何欢眼泪哗得就出来了。
  "皇上,"阎日也跪了下来,"请您留下温公公和孔统领吧。"
  "皇上,您现在的身子需格外小心,您还是告诉温总管和孔统领吧。"容念和容丘也忍不住出声。
  申木看著哭泣的何欢,忍著难过说:"皇上,殿下他,应该知道了。"
  秦歌原本一直在犹豫此事,经过今天的事情,他也觉得是时候了。若日後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不知情的温桂和何欢还可能闯祸。看向三人,他点了点头。
  "谢谢皇上!"
  温桂喜极而泣。
  知道皇上现在不便说话,阎日赶紧把温桂和孔谡辉扶了起来。解决了此事,容念和容丘便一心为皇上检查。
  容念先给皇上诊脉,看著他一脸凝重的样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心里发慌,尤其是还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的三人。
  这次用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的时间,容念才收了手,说:"孩子没事。不过皇上刚刚是不是有用力?"
  "有。"
  有两人的眼睛瞬间瞪大,一人还在糊涂。
  "有刺客惊到了皇上,皇上摔著了。"阎日紧张地补充。
  容念的脸都沈了:"皇上,孩子现在已经成型,要千万小心,尤其不能使力、摔跤。好在这次有惊无险,没伤了胎气。"
  阎日一听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同时有两人也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另一人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问:"什麽孩子呀?"
  没有人理会那仍在糊涂的人,秦歌担心地说:"朕感觉肚子隐隐在痛,不要紧吗?"
  容念和容丘一听,眉心拧了起来。容念马上说:"皇上,臣要摸一下您的肚子。"
  申木给皇上解开衣服,露出皇上已经明显了许多的肚子。有三个人的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依然没有人理会他们。
  容念在皇上的肚子上摸了好半天,容丘则不放心地又为皇上诊了一次脉。父子两人互看了一眼,彼此点点头。
  容念蹙眉道:"皇上受了惊,孩子也会跟著受惊。肚子会痛该是孩子还没缓过来。皇上在床上先修养两天看看。若过两天肚子不痛了,就无碍;若肚子还在痛,臣再给皇上开安胎的药。"
  容丘则宽心道:"皇上不必太多担心,孩子比皇上想象地要结实的多。"
  秦歌提著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长长地吐了口气,他觉得肚子似乎不怎麽痛了。
  "碰咚!"
  一人重重地撞在了书桌上,瞪著秦歌的肚子直眨眼:"皇帝哥哥……你不是胖了,是,有身孕了?"
  秦歌淡淡一笑:"是。"
  "碰咚!"
  温桂撞到了凳子,孔谡辉手里的剑掉了。
  (24鲜币)沈溺:第一百一十八章
  彻底傻掉的三人直勾勾地盯著秦歌的肚子,盯著秦歌的肚子被衣服遮住,被被子挡住,仍没有回神。秦歌让阎日在身後放了靠枕,由阎日伺候著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他道:"何欢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是。"容氏父子先退下了。申木担心地看了眼何欢,也跟著退下了。还无法回神的温桂和孔谡辉则是被阎日拽了出去,独留下傻愣愣的何欢。
  "何欢,到朕这里来。"
  何欢大眼眨眨,盯著皇帝哥哥的肚子晃悠悠地走到床边,紧张地坐下了。他坐的位置离秦歌的肚子很远。
  "过来点儿。"
  何欢屁股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一点点地挪到了秦歌的跟前,这回靠近床头,还是远离肚子。
  这时候,被阎日拽出去的孔谡辉先回了神,一把揪住阎日的领子把他压在了墙上,咬牙切齿地低吼:"你这个该死的混蛋!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一个字都不说!"说完,他照著阎日的肚子给了阎日一拳。这一拳把温桂给打醒了。
  他冲过去掰开孔谡辉的手,急急说:"皇上在里头呢!"
  "咳咳……"阎日捂著肚子弯著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别扰了皇上。"
  没有离开的申木也开口:"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孔谡辉的拳头咯咯作响,努力压下满腹的愤怒与不安,揪著阎日把他拽到了和寝宫相连的一间堆放杂物的小屋里。申木则搀著仍然脚软的温桂跟了过去。
  ※
  摸了摸何欢满是慌张的脸,秦歌吐了口气,缓缓道:"何欢,你父王临终前,给朕留了一封信。那封信朕原打算一辈子都不给你看的,可自从朕有了身孕之後,朕越来越犹豫。虽然有些事你父王并不想你知道,但朕觉得,你应该知道。你应该知道你父王为了你遭受了什麽,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世。"
  "皇帝哥哥……"何欢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甚至非常害怕,没来由的害怕。
  秦歌坐了起来,从褥子底下摸出一块黄色的绸布。打开绸布,里面是一封信。他把信递给何欢:"看看吧。"
  何欢不敢接,向後躲了躲。
  "这是你父王写的信。"
  何欢的大眼里聚满了泪,双手颤巍巍地接了过来。秦歌也不催促,他让何欢自己选择。
  看著信笺上父王熟悉的字迹,何欢的泪掉了下来。擦了擦眼睛,他取出了父王的信,哭著打开。他不是不想父王,无数个梦里,他都梦见了父王。只是他长大了,不能总是哭,他不能让父王再为他担心。
  杂物间内,阎日和申木成了被审讯的对象,当然,主要是阎日。孔谡辉不会对申木做什麽,毕竟他算是"外人",可阎日不同。若阎日不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他绝对会打断阎日一条腿!
  "说!到底是怎麽回事?!皇上怎麽会有身孕?你为什麽一直瞒著?!你打算何时才告诉我们?!"又气又急的孔谡辉快疯了。皇上有孕!这,这是比天塌了还可怕的事!
  刚刚那一拳孔谡辉没有手下留情,阎日不断地轻咳。申木忍不住替他回答:"这世上有一种叫'凤丹'的奇果,男子只要事先调理了身子,服下凤丹,便可如女子那般怀上孩子。"说到这里,申木的声音哑了,"殿下……便是陛下怀胎八个月生下的。"
  "呵!"温桂脸上的血色刷的没了。
  阎日低著头接下:"陛下那时候并不是中毒,而是为了服用凤丹而做了调理……调理的过程异常痛苦……陛下的身子又偏寒,更是比常人痛苦了百倍、千倍……"
  "你!你!"孔谡辉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一巴掌拍在墙上,硬生生拍出一个手掌印,"这麽大的事你怎麽就能瞒著!凤丹又是哪里来的!"
  温桂依然吓傻了。
  申木道:"这件事不能怪阎日,皇上是下了死令不许说的。之所以一直支开孔统领和温总管,也是怕你们告诉王爷。"
  温桂这时候才後知後觉地明白过来发生了什麽事,他哇啊地一声就哭了,抓住申木急问:"皇上有孩子了!皇上有孩子了!那那那到时候皇上要怎麽生啊!"
  他这一问,孔谡辉手里的剑又掉了,申木和阎日瞬间沈默。孔谡辉猛地一扭头,一把揪住阎日的衣领,低吼:"告诉我,皇上到时候要怎麽生!"
  阎日的脸色发青,嘴唇颤抖,申木别过脸,不敢看孔谡辉的怒容,低声道:"陛下生殿下的时候……是……剖腹……"
  "啊!!"温桂的头皮麻了,踉跄地退了两步。
  孔谡辉的头皮也麻了,手也抖了:"你,你说什麽?怎麽,生的?"
  阎日的嘴唇更抖了,还带了哽咽:"容太医说……男人产子,大多……都是剖腹取子……"
  "碰!"
  阎日的身体随著他的话音落下,被人狠狠撞在了堆放著的杂物上。杂物散了一地,但无人有心情去管。
  申木抓著孔谡辉揪著阎日的手说:"孔统领,这件事皇上是打定了注意,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除了听命还能怎麽办?阎公公不是没有劝过,就是容太医也劝了不止一次,可皇上一定要为王爷生下孩子啊!"
  孔谡辉却听不进去,眼眶欲裂地吼道:"皇上调理到王爷回京的这段日子你完全可以告诉我!皇上是不听我们的,但他会听王爷的!若王爷知道此事定会劝阻皇上!你的愚忠会害死皇上!"
  阎日的眼睛瞪大,喉咙里嘶嘶作响,他双手握紧孔谡辉揪著他的手,突然全身一个发力推开了孔谡辉,嘶哑地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看著皇上遭那份罪心里不难受吗?!"他扑到愤怒的孔谡辉身上把人重重撞到墙上,"你知道皇上调理的时候差点疼死吗?!那根本就不是人遭的罪!皇上的肚子上扎满了针,衣裳都不知道湿了多少件。好几次我都以为皇上就那样去了……"
  忍了太久的阎日控制不住地发泄了起来:"皇上疼得晕死过去,再疼得醒过来。那疼是比中毒还要痛苦千倍的疼!皇上为了王爷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你叫我如何告诉王爷!如何忍心碎了皇上的期望!皇上心心念念地就是想为王爷生下孩子,你说!你说!你叫我如何忍心阻拦皇上?!"
  孔谡辉扣住阎日的肩膀一个使力,旋身又把阎日压在了墙上:"既然皇上为了王爷已经遭了那麽大的罪,你又如何忍心让皇上再遭罪?!剖腹!是剖腹!你知道什麽是剖腹吗!万一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王爷怎麽活!你让孩子怎麽活!"
  阎日发狠地踹开孔谡辉:"你心里就只有王爷!只有王爷!皇上一心为了王爷,可王爷还娶妻生子!你说要王爷拦著皇上,王爷至今都没有儿子,难道让皇上看著王爷再跟别的女人去生儿子吗?!你若看到皇上调理时的苦,你也不会拦著皇上!若皇上有了什麽好歹,我这条命就跟著皇上一起去!"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面对坚持己见的阎日,孔谡辉直接拳头招呼了。阎日也不甘示弱,扑到孔谡辉身上就跟他扭打了起来。申木和温桂先是一愣,然後赶紧去拉架。可两人都是不会功夫的文弱之人,哪里拉得开两位绝世高手,反而还被殃及池鱼地挨了两脚几巴掌。申木再被孔谡辉的胳膊重重地拐了一下之後,拉开了温桂,喘著说:"让他们打吧,打完了咱们再商量。"
  温桂哭著点点头,索性做到了地上,不理那两个完全丧失理智的人了,他唯一想的就是皇上和皇上肚子里的孩子。
  单独守在寝宫门外的阎涣听到了孔谡辉和阎日的争执,他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就在他想著自己是不是听错的时候,寝宫内突然传来一人的大哭声,阎涣身形一动就要进去。可脚刚要迈进卧房,他才陡然反应过来里面的人皇上。险险地收回脚,看看周围都没有人,侍卫们全部在院子外头,阎涣稍稍後腿了几步,屏住呼吸。
  "呜呜……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看完了信的何欢好似被冻住了,就那样盯著信一动不动。秦歌知道他需要时间反应,只是握住他的手,并没有出声。过了好半天,何欢猛然倒抽了口气,手里的信掉了,他抱住秦歌就大哭了起来,哭得是肝肠寸断、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秦歌一手抚著何欢的背,一手护著肚子防止何欢不小心伤了他,淡淡地说:"你父王不想告诉你,但朕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何欢,你父王是用他自己的命生下的你。你不能也不应该对你父王有半点不尊重的念头。男人产子,那不仅是要冒著天大的危险,更是冒著世俗的责难。为了生下你,你父王忍得辛苦,更是要计划周详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到死也没有让你知道就是不愿你背了包袱,他希望你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希望你能何处不尽欢。"
  何欢的哭声又变高了,他紧紧抱著秦歌哭得说不出话来。屋外,阎涣靠在墙上,一手捂著嘴,一手捂著胸口,他听到了什麽!听到了什麽!
  "何欢,朕,感激你的父王。感激他给朕生下了你这样一位好弟弟,也感激他了却了朕的遗憾。朕这一生唯一爱著的就是梁王,朕无法忍受为了孩子而与别的女人在一起,也不愿再委屈他和女人亲热只为了给朕一个儿子。现在,朕可以亲自生下朕与他的孩子,朕,从未如此幸福过。"
  "呜呜……咳咳……皇帝哥哥……父王……父王……"
  以为何欢无法接受,秦歌蹙眉问:"何欢,你,怪你的父王吗?"
  何欢拼命摇头,哭得直咳嗽。
  "那你,愿意做朕的亲弟弟吗?"
  拼命点头。
  秦歌放下了心,没有再问,而是搂紧何欢。他知道,何欢的哭不是因为怨,而是因为心疼和愧疚。心疼父王为他受的苦,愧疚他没有在父王活著的时候知道此事。
  哭了好久,何欢才终於能说出话来了,他浑身发抖地低喊:"皇帝哥哥……我要父王……我要父王……"
  秦歌却是只能搂紧他。那个人已经化成一缕烟,离开人世了。
  "何欢,朕会像你父王疼你那样宠著你。下回上香的时候,别往了叫你父王一声……'娘'。"
  "嗯!"何欢在心里一遍遍喊:娘,娘,娘……
  ※
  两败俱伤的两人鼻青脸肿地分别坐在地上的两端,申木和温桂隔在两人中间,以防两人再大打出手。狠狠打了一架,暂时发泄完的孔谡辉舔舔被打破的嘴角,哑声道:"现在说什麽都晚了,当前最要紧的是皇上的身子,还有几个月後皇上生产的事情。阎日,容太医怎麽说?难道只有剖腹?"
  阎日同样嘴角破裂,他擦擦血水,道:"容老太医以前遇到过一个怪人,那人给过他一张调理的方子,说男人产子只能剖腹。"
  孔谡辉和温桂同时绷紧了身子。
  阎日接著说:"容老太医和容太医的意思是,这些事情他们从未见过,那位怪人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口口相传。说不定皇上生的时候会有所不同,既然能怀上,就应该能顺利生下来。所以从现在起,皇上每日都要多走动。就是女人怀著孩子若不动的话,生产的时候也生不下来。"
  申木插话:"陛下怀殿下的时候心情忧郁,又恰巧那阵子国事繁忙,没有可信的人辅佐陛下。陛下生产的时候胎位不正,又难产,这才剖腹了。皇上和陛下那时候不同,身边又可信的人,又有太师和王爷全心辅佐,皇上可以安心待产,皇上的情况好了许多,该是没问题才对。何况还有两位容太医在,尤其是容老太医,他的医术那麽高明,就算到时候不得不剖腹,皇上也会有惊无险。"
  不必再隐瞒,阎日一五一十地说:"容太医的意思是只要皇上的身子康健,孩子长得好,胎位正,生产时的危险就会降低五成。皇上对外说女贞公主有孕并不是幌子,到时太子生下来对外也才有说法。"
  温桂急忙激动地问:"确定是太子了?!"
  阎日语带期盼地说:"容太医还无法确定,不过皇上一心想要个男孩儿,我们自然要祈祷这胎是太子了!"
  申木则笑著说:"放心好了,我敢担保一定是个男孩儿。"
  "怎麽说?!"另外三人都急了。
  申木解释道:"陛下也是无意中发现凤丹一事,派人寻了很久,又查遍了所有的古籍这才找到了那副调养的方子。据古籍上记载,凡是服用凤丹的人生下的都是男孩儿。古籍上曾提到千年前曾有一男子服下两枚凤丹,生下的都是儿子。"
  这下就连孔谡辉都忍不住要笑了,不过嘴巴刚咧开,他就疼得抽了下。温桂连忙擦擦眼睛,逼回泪水,笑著说:"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申木却朝三人眨眨眼:"这件事我没告诉皇上,到时候皇上和王爷一瞧是太子,保准高兴疯了。还是让王爷亲自看看孩子的性别好。"
  温桂问:"什麽意思?"孔谡辉和阎日同时脸色严肃。
  申木收起笑,对著阎日说:"你不会真打算听皇上的一直瞒著王爷吧?"
  "你敢!"孔谡辉第一个不同意。
  阎日舔舔嘴角,蹙著眉说:"我有说我要一直瞒著王爷吗?我本来也就打算这几天寻个机会告诉你们的。皇上生产的时候若王爷不在身边,别说你们了,王爷第一个不饶我。再说,有王爷在身边陪著,皇上才能更心安吧,说不定孩子就顺顺当当地出来了。"
  "这还差不多。"孔谡辉的口吻好了一点点,也只是一点点,道:"这件事咱们要仔细商量一番。王爷现在女贞,那边的情况咱们也不清楚,最好是谁亲自去告诉王爷。不能写信,万一落到别人的手里就麻烦了。刺客的事一直没有查出来,皇上又远离京城,我们必须万分小心。"
  三人点点头,阎日往中间凑凑,低声说:"我有个主意,你们看……""
  三人都凑了过去。
  ────
  你们说伍子昂什麽时候赶回来好呢?如果没赶回来你们会不会PIA我=。=
  (24鲜币)沈溺:第一百一十九章
  终於不哭了,伤心过度的何欢抱著秦歌微微地抽泣。在皇帝哥哥的轻抚下,何欢鼻音浓重地说:"皇帝哥哥,父王走了,我只剩下皇帝哥哥了,你不能离开我。"
  秦歌淡淡一笑:"朕会平安生下孩子。"
  "皇帝哥哥,我,好高兴,好高兴……我一直都很怕,怕皇帝哥哥有一天会不要我了……现在,我是皇帝哥哥的亲弟弟,再也不害怕了。"
  "傻瓜,即使你不是朕的亲弟弟,朕也不会不要你。何欢,安心地在宫里住著,朕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疼你。你就随著你的性子来做吧,朕也希望你在这里能做到'何处不尽欢'。"
  何欢抬起头,眼中带泪地笑了:"有皇帝哥哥疼我,父王一定会放心的。"
  秦歌轻捏了捏何欢的下巴:"若你能认真学课,你父王会更放心。"
  "唔……皇帝哥哥……"何欢苦了脸。
  "呵呵。"
  难得看到皇帝哥哥的笑,何欢看得痴了,擦去何欢脸上残留的泪,秦歌的心里更是涌上了疼惜。何欢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世,他还是吃惊的。何欢也许一辈子都成不了什麽大器,但这份纯真却是无人能及。他,感谢凤鸣王,由衷的感谢。他不仅给了自己一个善良的弟弟,还给了自己一份希望。
  ※
  心想著皇帝哥哥有孕了,累不得,何欢陪皇帝哥哥又说了一些私密的话,便起身告退了。出了卧房,何欢立刻在四周寻找,当他透过竹帘看到门口的一抹熟悉的身影时,他忍著鼻酸走了过去。那人在他出来时便转过了身,帮他掀开竹帘。何欢的前脚刚迈出去,嘴角就忍不住颤抖,然後扑到了那人的怀里。
  阎涣什麽都没有问,而是轻轻摸了摸何欢的头,低声说:"孔统领他们还没出来,你先回去好不好?等他们谈完了,我就回去。"
  "嗯。"在阎涣怀里埋了一会儿,何欢便独自先回去了。看著他强忍悲伤的背影,阎涣不知道自己的眉心拧在了一起。
  阎涣并没有等太久就等出了孔谡辉,可是孔谡辉却是把他喊到了屋子里,这一耽搁,阎涣过了半个时辰才回到他和何欢的住处。刚进屋,等急了的人就扑到了他的怀里,抱著何欢进了里屋,阎涣在床上坐下,任对方在他怀里哭。
  在何欢的哭声渐渐小了之後,阎涣才开口问:"不喜欢自己的身世?"
  何欢的身子瞬间紧绷,哭声停了。
  阎涣无声地吐了口气,揽紧何欢说:"我刚刚在外头,都听到了。"
  何欢没有抬头,环著阎涣的双臂用力。
  阎涣并不大会安慰人,他斟酌了半天之後才又说:"你该高兴才是。你与你父王相依为命,你最爱的就是他。现在知道了,他不仅是你的父王,更是你的娘,是这世上与你最最亲近的人,是别人根本无法会有的亲人。还是说,你不能接受?"
  何欢猛摇头,然後抬起头,大眼里是不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怪?"
  阎涣第一次对何欢板了脸:"你想让我被皇上和王爷凌迟吗?"若觉得这人怪不就是觉得即将出生的太子怪吗!
  何欢要哭不哭的,却又带了笑,一颗心是彻底地放下了。"我,我现在好欢喜啊,阎涣,我好欢喜。是父王生下的我呢,不是我都记不清模样的母妃,是父王。"
  阎涣轻拭他的眼角:"这样才对。凤鸣王天上有知,他也会放心。"
  何欢忍回泪水,揪紧阎涣袖子:"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阎涣给何欢拭泪的另一只手顿住了。
  何欢眨掉泪水,又问:"阎涣,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一直一直做我的贴身侍卫。"看不到这人,他会心慌。
  阎涣抿了抿嘴,手指恢复动作:"只要王爷不赶我走,我会一直做王爷的贴身侍卫。"
  何欢摇头:"阎涣,我不要做你的王爷,你叫我的名字,你叫我'何欢',或者,或者像父王那样叫我'欢儿'。"
  阎涣的手又顿住了:"王爷身为尊贵,属下……"
  "不,不是属下,阎涣不是我的属下!"何欢又埋进对方的怀里,"阎涣是除了皇帝哥哥以外,我最最喜欢的人。阎涣,叫我的名字,不离开我。"
  阎涣的那只手还停在半空中,却怎麽也开不了口。
  何欢要哭了:"阎涣,叫我的名字,不要离开我……除了皇帝哥哥,我,我就只有你了……"
  "你还有王爷。"
  "不不!我只有你了!阎涣……"
  阎涣收回的手放在了何欢的身上:"你不赶我走,我不会走。"
  "你叫我的名字……"
  "……"
  "阎涣,你叫我的名字……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愿意在我身边?"哭声明显。
  阎涣的手微微用力,却依然没有开口。何欢大哭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喊著"阎涣"。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却阻挡不了那委屈与不安的哭声传入耳中。当何欢哭得剧烈咳嗽了起来後,阎涣双手抱住了他:"何欢。"
  "呜呜……阎涣阎涣……"
  "何欢……"
  "呜呜……不要离开我……"
  "……好。"
  何欢这下抱得更紧了,心,安了。
  ※
  枕在阎涣的腿上,哭了太久的何欢眼睛上蒙著热布巾,他的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在何欢的脸上涂上清凉的药膏,阎涣开口:"皇上有孕的事必须要尽快告诉王爷。刚刚孔统领他们商量後,决定要找一个可靠的人亲自去女贞告诉王爷,以防消息外露引来更多的刺客。"
  "那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呢?难道查不出来吗?皇帝哥哥现在有了身孕要格外小心呢。你说刺客还会来吗?我好害怕呢。"
  "皇上这回到山庄来,一是安胎;二就是要引出刺客。这件事孔统领他们有计较,这屋子周围布满了暗桩,皇上的安危倒不必太过担忧。目前最紧要的是赶紧告诉王爷,一定要让王爷在皇上生产之前赶回来。服下凤丹的人大多不会怀满十个月,皇上现在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子了,拖不得。"
  "那就快告诉梁王大哥吧。"
  阎涣拿开何欢眼睛上的布巾,带了点为难地说:"孔统领他们决定让我去女贞。"
  "啊!"
  何欢腾地坐了起来,一把抱住阎涣,猛摇头:"不行不行,你不能离开我,你不在我身边,我晚上会怕,会想父王。"
  阎涣心里一半是甜一半是愁地说:"此事事关重大,皇上又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告诉王爷,孔统领他们谁都走不开,只有我最合适。"
  这麽一听,何欢不吭声了,却是不舍地手上用力,不愿意阎涣离开自己。
  阎涣趁机解释说:"有件事我一直瞒著你。我本名叫伍涣,曾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後来王爷让我跟著阎日他们一起服侍皇上,我这才改成了'阎'姓。只是这件事皇上并不知道,所以我去最合适。"
  "啊?"何欢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那你是阎涣还是伍涣呢?"没有半点被隐瞒的不悦。
  阎涣见此很是松了口气,把何欢拉下来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说:"外人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还是叫我阎涣吧。"
  何欢嘟起了嘴:"唔,可是你明明是'伍'涣嘛……"想了想,他笑了,"那我今後只叫你'涣'好了。"
  阎涣并不怎麽白的脸稍稍泛红。
  何欢自顾自地说:"'涣',啊,我之前怎麽没想到呢?我要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都叫你'阎涣',梁王哥哥叫你'伍涣',那我就叫你'涣',只有我一个人这麽叫。"
  阎涣轻咳了两声,掩饰脸红,说:"呃,让别人听到了,不大好吧,太,亲近了。"
  哪只,何欢很认真地说:"我和涣本来就很亲近啊。"
  这下子阎涣的老脸是更红了。
  何欢哪里知道自己的诚实让阎涣很是不好意思,想到阎涣要离开了,他又顿时没了生气,扯著阎涣的袖子问:"那你什麽时候能回来?我听他们说女贞很远很远。"
  阎涣忍不住握住了何欢的手,说:"是很远,来回最少也得两个多月,但我会尽快赶回来。这件事你万万不能对皇上露了马脚。皇上问起来你就说怕我在这里坏事,你把我遣回京城去了。我走後,你就搬到皇上寝宫里去住,阎日和孔统领随时都在那里,我也能放心。"
  何欢的脸上是浓浓的不舍,他反握住阎涣的大手:"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我会跟在皇帝哥哥身边,不叫你担心。你也不要让他们找别人来保护我,我只要你。"
  阎涣的心窝陡然发软,他点点头,握紧:"我一定会尽快回来。"为了皇上,也为了你。
  何欢笑了,虽然眼睛肿著,但无碍他袭承自父王的美丽。"你去吧,我等你。"
  "……嗯。"
  许多许多年後,阎涣都记得何欢这一刻的笑容。这算不上何欢最美丽的笑容,但在阎涣的心里,却是最最令他心动的一次。
  ※
  跪在床边,温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皇上,奴才无用,奴才身为皇上的贴身奴才,居然无法令皇上放心。皇上有了身孕却无法让奴才知道。皇上,奴才无用,您罚奴才吧。"
  孔谡辉也跪著,跟温桂一起请求皇上的责罚。
  秦歌正在喝鸡汤,他淡淡地说:"起来吧。朕之前疏远你们也算是对你们的惩治。这件事朕已经同阎日说过,想必他也告诉了你们。此事不得告诉梁王,你们谁敢向他透露一个字,朕就扒了你们的皮。"
  阎日和申木同时跪了下来,四人齐声喊:"奴才(属下)绝不会向王爷透露一个字!"
  "起来吧。"
  四人站了起来,申木上前从皇上手里接过空碗。
  秦歌道:"朕知道你们是担心朕,也知道你们想告诉他。但他在女贞有要事要办,刺客的事也一直没查出来幕後之人。朕有孕的事一旦让他知道了,他势必会急著赶回来。他现在被朕贬了,又被朕流放在外,若冒然回来被有心人知道,定会惹出事端。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朕会平安生下太子。等他能回京的时候朕自然会告诉他。"
  "是,奴才(属下)谨记皇上的教诲。"四人恭恭敬敬地出声。
  秦歌满意地说:"你们知道该怎麽做便成了。"
  阎日这时候道:"皇上,奴才想把鸣王身边的那名侍卫遣回京城去。鸣王已经知道了此事,奴才怕他一个不小心透露给他那名侍卫。那侍卫虽说是奴才从阎罗殿挑的,但奴才觉得还是小心些的好,万无一失。"
  秦歌抬眼看去,眉心是谨慎。
  申木接著说:"王爷孩子心性,对阎涣十分信任。奴才也是担心王爷会不小心说露了嘴。奴才们刚刚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把他遣回京城的好,让王爷搬到皇上寝宫来住。现在温总管和孔统领已经知道了此事,皇上的身边也都是自己人了。王爷跟皇上亲近,日後势必是天天守著皇上,王爷又喜欢把阎涣带在身边,奴才也有点担心。"
  孔谡辉严肃地问:"阎公公,你刚说阎涣是你从阎罗殿挑的,难道会有问题吗?"
  阎日回道:"虽说是从阎罗殿挑的,但阎罗殿里也有不少王爷的亲信,阎涣是不是我也不能肯定,所以才说把阎涣支开。"
  温桂不出声,看著三人合夥演戏。
  秦歌听三人说的很有道理,他也不是没有顾虑,只是……
  见皇上还在犹豫,孔谡辉开口:"皇上,要不属下派人监视著阎涣好了。鸣王很依赖阎涣,突然把阎涣遣回京城,鸣王怕会舍不得。"
  孔谡辉这招以退为进很管用,秦歌自然也发现了何欢对阎涣的依赖。何欢孩子心情,这麽大的事他保不准会说露了嘴。想到这里,秦歌点头了:"那就找个借口把他支开吧。何欢这孩子有时候说露了嘴他自己都未必会知道。就按你们说的办吧,让何欢搬来跟朕一起住,把阎涣派回京。"
  阎日不动声色地说:"奴才一会儿就去跟阎涣说,那鸣王那边……"
  "你告诉他这是朕的意思,他会懂的。"
  "是。"
  四人皆面色平静,没露出半点破绽。
  当晚,何欢很"难过"的接受了皇帝哥哥的意思,不舍地看著阎涣离开了。他的难过倒也不是装的,之所以能忍住是因为阎涣跟他说万一让皇上知道他是去向梁王通风报信的,皇上会杀了他。基於不能让阎涣被皇帝哥哥杀掉,何欢牢牢管著自己的嘴,不敢露出半分异样。
  解决了温桂和孔谡辉这桩麻烦事,又告诉了何欢他的身世,秦歌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今天受了惊,他早早就睡了。刺客一事,阎日和孔谡辉加强了寝宫四周的守卫,孔谡辉又连夜派人回京调动侍卫,并把皇上遇刺一事暗中禀报林甲子。京城至元和的过往车马都要经过严查。这些事,秦歌放心地交给了孔谡辉和林甲子,专心地躲在避暑山庄内安胎。
  中秋节过後,又来了两拨刺客,不过还没有靠近秦歌的寝宫就被侍卫和暗处的小鬼、杀手给剿灭了。期间有捉到活口,不过没有问出什麽。秦歌很有耐心,示意孔谡辉掉长线放大鱼。现在应该著急的不是他,而是那幕後之人。秦歌也隐隐有种感觉到底是谁人所为,不过他耐心等著对方露面,他相信对方一定会露面。
  ※
  快马在管道上疾驰,一人带著重要的秘密连夜赶往女贞。阎涣没有回京,而是直接从元和赶去女贞。专心待产的秦歌不再过问阎罗殿的事,全部交给了阎日。他并不知道,他最信任的四个人已经全部投奔了伍子昂。
  这时候,远在女贞的伍子昂表面上的日子还算悠哉,偶尔进宫跟越勒楚下下棋,或是到越勒耶的府上跟他喝喝酒。伍子昂以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静静心为由搬出了越勒耶的府邸,越勒耶也果真给他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伍子昂平时都在水边支根鱼竿,看著远方忧思,俨然一副被流放的失意王爷。在这样的失意中,伍子昂等来了一人。
  "在下子雾,是特地来找王爷的。"
  伍子昂仰头看著他,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待他看清了眼前的人後,他苦笑;"我已经不是王爷了。"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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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一篇文咋就这麽难捏,鲜小受今晚很不合作嘛
  (19鲜币)沈溺:第一百二十章
  草帽下,伍子昂眯著眼睛看著站在水边吹笛的人。此时看来,那人颇有点儿仙风道骨的味道,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并不会给人落魄之感,反而更让他有一股不能随意亵玩的高洁之气,只不过……伍子昂轻扯了下嘴角。
  笛曲婉转结束,对方转过身来,伍子昂依旧躺在摇椅上一动不动。搬到这湖边之後,他身边只留下了伍献,现在又多了这位名唤子雾的男子。初见此人,伍子昂其实很是惊讶,单看此人的容貌,很难把他同那个差点弄死孔谡辉的人联系在一起。不过有时候,往往最不可能的事才是最可能的。
  伍献被他找了个借口支开了,独留下子雾与他。此人来了三天,很自觉地在他这里住了三天,却没有说明来意。伍子昂也不著急,他是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对方有求於他的时候,他更有耐心。
  子雾朝伍子昂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伍子昂把脸上的草帽往上拿开一点儿,语带赞赏地说:"我是个粗人,不懂音律,不过你刚刚吹的那首曲子,我觉得挺好听的,比我以前在酒楼里听人家吹的好百倍。"
  子雾淡淡一笑,扭头看伍子昂:"王爷倒是随遇而安,只是,不想念京中的家人吗?子雾来之前听说老太太病了。"
  伍子昂的眼里闪过担忧,他拉下草帽盖住脸,哑声道:"想又如何?我现在身不由己,也只能随遇而安。你也别叫我王爷了,我早已不是王爷,被人听了去又要麻烦上身了。"
  子雾直接伸手取走了伍子昂脸上的帽子,沈著脸说:"难道王爷就这样认命了?"
  伍子昂不悦地瞪他一眼去抢自己的帽子,被对方躲开。他气哼哼地说:"不认命又能如何?!我一家老小都在京城,难道要我不顾他们的命吗!拿来!"
  子雾却是把草帽甩出了老远,伍子昂气得坐了起来:"你究竟是谁?!赖在我这里做什麽?!我现在无权无势,帮不了你什麽!"
  "王爷竟是如此看轻自己。"子雾冷嘲地说,"王爷当年在凤鸣是多麽的意气风发,如今不过是被贬,就变得如此落魄消沈,子雾真是看错眼了。"
  伍子昂眼里闪过寒光:"你在凤鸣见过我?"
  子雾勾起唇角:"自然是见过,只是王爷并未注意到我罢了。王爷为皇上鞠躬尽瘁,为皇上拿下羌族和凤鸣,可皇上给王爷的却是什麽?削王流放,家人遭幽禁,姻亲要麽被关,要麽被逐出京城,王爷难道就甘愿被如此对待吗?王爷难道就不恨吗?"
  "你在胡说些什麽!"伍子昂恼怒地站了起来,"你还嫌我不够倒霉吗?马上滚!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我不饶你!"
  子雾却毫不惧怕地继续说:"王爷以为皇上这样就会放心吗?除非王爷死了,皇上才会高枕无忧,只要王爷一日还活著,就一日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王爷别忘了梁州七贤那些王爷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王爷离京之後,那些人不停地上奏请求皇上召回王爷。皇上如今不在京城,大权全部落入林甲子的手里。王爷落得如此下场,都是林甲子所为。林甲子一直忌惮王爷,现在他手握大权,定会趁机除去王爷,就像他除去安陵王一样!"
  伍子昂的双眼微眯,射出精光:"你到底是谁?"
  子雾面色平静地说:"我只是想帮王爷的人。"
  伍子昂冷笑:"我不认得你,你为何要来帮我?说吧,你有什麽目的?"
  子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愿意帮王爷夺回王位,重揽大权,而王爷只要帮我寻一个人便是。若王爷愿意,子雾定会肝脑涂地;若王爷甘愿在此落魄一生,那就当子雾从未来过。"说罢,子雾转身便离开了。伍子昂没有去追,而是看著他走远,直至不见。
  伍子昂走到河边捡起草帽,弹了弹上面的尘土,重新戴上。眼里划过一道精光,他返回了屋内,关上了门。
  当晚,一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伍子昂的住处,伍子昂没有点烛火,在黑暗中问:"安陵王的两个儿子现在何处?"
  阎泯低声说:"太师查出安陵王的长子意欲谋反,太师已经暗中处死了他。安陵王的次子秦楠并未参与,据属下所知,太师并未处死他,只是把他关押了起来,具体在哪里属下不得而知。"
  伍子昂一听便明白了,说:"那个子雾来找我为的定是为了秦楠。你马上传消息回去,让他们查出太师把秦楠关在了哪里。还有,让他们动作快点,布置了两年,也该出手了。"
  "属下明白。"
  "皇上那边可有消息过来?"
  阎泯停了一下,说:"中秋节前有刺客行刺皇上,皇上似乎受了伤……"
  "什麽?!皇上受伤了?!"伍子昂瞬间失了冷静。
  阎泯赶紧说:"据说那天皇上是被阎日抱回寝宫的,之後的几天皇上都未露面,修养了好几日。不过送信的人说皇上该是轻伤,中秋那天还跟鸣王一起赏月来著。"
  阎泯的话并未让伍子昂放下心来,他捂著胸口说:"给阎日送消息,告诉他必须保护好皇上的安危,若皇上掉了一根头发,我唯他是问!"
  "是!"
  伍子昂的眼里寒光凛凛:"刺客的事与子雾脱不了干系,让他们找到秦楠後把他带出来,关到阎罗殿去。"
  "是。"
  "明日我给皇上写封信,你让传信的人给皇上带过去。务必小心。"
  "属下明白。"
  和阎泯商议了半天,在阎泯走後,伍子昂躺在床上眉心紧拧。他得劝秦歌回京去,若是子雾一个人,他没那麽大的能耐养那麽多刺客,他的背後一定还有人。子雾说曾在凤鸣见过他……伍子昂仔细回想,许久之後,他暗道:难道是他?
  伍子昂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轻轻击掌,一名小鬼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低声说:"告诉阎泯,子雾很可能就是张清则!谨防突厥。"
  小鬼没有出声,只是瞬间没了身影。
  伍子昂的面色格外凝重,三弟子华现就在突厥。若子雾背後的势力便是突厥的话,那三弟的处境不就异常危险了吗?不行!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告诉秦歌!
  连著四天,子雾都没有出现,伍子昂也没有让人去找他,他相信子雾一定还回来。他继续躺在水边晒太阳,继续在身边摆一根竹竿。越勒耶有派人来约他去府上喝酒,伍子昂以身子不适为由推了,很是给人一种心情极度忧郁的感觉。
  第五天,子雾再次出现,仍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削瘦的脸上带著奔波後的苍白,但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认准了伍子昂会同意。这一回,伍子昂见到他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拍拍身旁的空位。子雾坐下:"看来王爷是想明白了。"
  伍子昂仰头望天,哑声道:"我要问问皇上,为何要这麽对我。"
  子雾笑了,很好地掩住了心底的焦急,说:"子雾从现在起尊听王爷的差遣。"
  伍子昂扭头看他,嘴角是一抹阴狠:"事成之後,我封你为王。"
  子雾淡淡道:"这倒不必,只要王爷能做到答应我的事便成。"
  "这有何难?"伍子昂伸出手,子雾出掌。
  "啪!"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哈哈哈……"笑声惊动了林中的鸟儿。
  ※
  伍子昂和子雾达成了协议,从那天之後,子雾就搬到了伍子昂的隔壁,伍子昂对外宣称子雾是他的一位好友。他不清楚越勒楚和越勒耶是否清楚子雾的身份,他仍是每天钓鱼晒太阳。按照两人的协议,子雾帮助伍子昂拉拢一批大东的官员,辅佐他夺权,伍子昂则给了子雾一份"自己人"的清单。
  事情在有条不紊地暗中进行,就在伍子昂与子雾"共商大计"时,女贞内部却有了骚动。大东送给越勒楚的郡主深受越勒楚的喜爱,可越勒耶在一次酒後竟然爬上了郡主的床,郡主自杀以明志,所幸被救了下来。但这件事令越勒楚大为恼火,把越勒耶狠狠骂了一顿。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越勒楚不能杀,他便杀了越勒耶的两名亲信泄愤。
  这件事过後,两人之间有了嫌隙。可没过多久,越勒楚的亲信又告诉他越勒耶在府里咒骂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这下子本来疑心病重的越勒楚心里对越勒耶更是不满了。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伍子昂躲得远远的,一心做他的渔夫。
  "王爷!"
  伍子昂拿下草帽坐起来,很是惊讶:"大君?怎麽了?"一脸怒容,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越勒耶来到伍子昂身边坐下,气鼓鼓地说:"气死我了!走!陪我打猎去!"
  伍子昂聪明的没问怎麽了,而是搂上越勒耶的肩膀说:"别生著气去打猎,容易出事。我昨日刚去弄了坛好酒,待会儿我钓一条鱼,你晚上别回去了,在我这儿住一晚,你我兄弟两人安安静静的喝喝酒,如何?"
  越勒耶笑了:"还是王爷够义气。好!今晚我就不回去了!"说罢,他就吩咐跟来的侍从回府里传话。
  伍子昂笑道:"大君怎麽还如此客气?我认大君是兄弟,大君也叫我一声兄弟吧。"
  "哈哈,"此话正中越勒耶的下怀,他趁机道,"这样好!我比王爷小,从今往後,我就叫王爷一声子昂大哥。"
  "这感情好,哈哈。"
  越勒耶看了看四周,说:"择日不如撞日,趁著今日你我就结拜了吧。你们中原不是都有这个规矩吗?"
  伍子昂状似惊讶地问:"大君是当真的?"
  "那自然!我女贞男儿从不说谎话!"越勒耶拽起伍子昂,吩咐下人们摆桌。片刻过後,两人对著水面,说出誓言,有模有样地结拜了。
  伍子昂对此显得十分高兴,越勒耶也是万分的欣喜。当晚,越勒耶在伍子昂的住处留了一夜,跟伍子昂说了许多心里话。第二天,越勒楚派文官前来,宣越勒耶和伍子昂进宫。当著伍子昂的面,越勒楚对越勒耶并不怎麽热络,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後便让他退下了,却留下了伍子昂。
  伍子昂在宫里住了两天,陪越勒楚下了两天的棋,才出了宫。一出宫,他就被越勒耶的人请走了。越勒耶还记得那天邀伍子昂打猎的事,拖著伍子昂就往猎场去了。九月末的女贞,正是打猎的好季节。
  就在伍子昂被越勒耶拽走後,一人骑著马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女贞的王都。他先找了家客栈住下,然後再想办法联系阎罗殿的小鬼。当他花了两天的工夫终於联系到小鬼时,却得知伍子昂并不在王都,可把他急坏了。
  "阎涣?你怎麽来了?"
  见到来人,阎涣大吃一惊,不过他现在顾不上去问阎罗王为何会在女贞,而是急急地说:"我有要事禀报王爷!我要马上见到王爷!"
  阎泯的眼神暗沈,道:"王爷现在在猎场,身边都是越勒耶的人。到底出了什麽事?"
  阎涣只道:"我必须尽快见到王爷,这件事我得亲口告诉王爷。阎罗王,你赶紧想个法子,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了!"
  阎泯默声想了想,道:"你在客栈里等我消息,我想办法告诉王爷。"
  "要快!"
  "嗯。"
  拉上蒙面,阎泯在夜色中消失了。关上窗户,阎涣心里焦急万分。
  (21鲜币)沈溺:第一百二十一章
  越勒耶这阵子是一肚子的火气。拉著伍子昂去打猎,一是发发火,二是找个人倒倒苦水。越勒耶就想不通了,他只不过是喝醉了走错地方,王兄有必要做得那麽绝吗?说他碰了郡主,他都醉死了哪里记得。就算是他的不对,但女人能和兄弟比吗?想他对王兄一直忠心耿耿,为他除掉多少异己,却敌不过一个女人的胸部。自己的两个部下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了,王兄还是处处看他不顺眼,逮著机会就教训他,这股子闷气压在心里真是让他想杀人。
  猎场里的动物被猎狗追得四处逃窜,已经打了三天猎的越勒耶还是不解气,带著人马继续朝林子深处而去。伍子昂很有耐心地听越勒耶一路上跟他发泄不满,他也没有打猎,把猎物都让给急需泄愤的越勒耶,仅是在需要的时候帮越勒耶补上一箭。他的体贴和温和正是越勒耶最喜欢的地方,在他上回出使大东的时候,他就觉得伍子昂是个可以深交的人。现在两人是结拜兄弟,他更是这麽觉得了。
  发泄的差不多了,越勒耶放缓了马速,对跟在他身边的人说:"子昂大哥,前几日我王兄在你面前是不是又说我什麽不是了?"
  伍子昂微微一顿,笑著说:"王怎麽会在我面前说大君的不是,王最器重的就是大君,这阵子的事都不过是个误会,过几日王想通了就没事了。"
  "切,"越勒耶一脸讥嘲地说,"误会?分明是他看我不顺眼,正好有了机会。"
  刚刚伍子昂那微微的一顿,反而叫越勒耶以为他只是不想自己难过,在安慰自己。
  伍子昂马上说:"兄弟哪有隔夜仇?王杀了大君的两位亲信,是在气头上,大君也不要往心里去。大君这几日打了这麽多的猎物,回去的时候亲自给王送去,再跟王说几句好话,喝上几杯酒,绝对不会有事了。王是君王,即使有时候错了,做臣子的也要给他面子,不能让他下不来台。你这阵子处处跟王对著干,扫王的面子,这不是越弄越僵了吗?你是王的兄弟,但你更是王的臣子。"
  听伍子昂这麽一说,越勒耶仔细想了想,似乎是这麽个道理。他笑著说:"听兄一席话,弟想想自己确实是有不对之处。回去後我亲自把猎物送进宫,陪王兄吃一顿酒,好好给他陪个不是。"
  "呵呵,这才对。"
  越勒耶心里轻松了不少,朝马屁股上挥了两鞭,喊道:"子昂哥,咱们继续!你也别让著我了,咱俩比试比试,输的人回去後请吃酒。"
  "哈哈,比就比,为兄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哈哈,弟先走了!"
  "慢著!"
  两人一前一後飞快地朝林子内策马奔去,越勒耶的侍卫们紧紧跟在二人的身後。马蹄声渐渐远去,林子内可谓是鸡飞狗跳。
  伍子昂这回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常常在越勒耶的箭还未放出去时他的箭已经在猎物的身上了。越勒耶不仅不闹,反而兴致更浓了。这时候,二人看到一只狐狸从面前窜过去。两人同时策马追了过去,伍子昂放开缰绳,拉箭上弓,越勒耶也放开了缰绳,箭头对准了逃窜的狐狸。
  "嗖!"
  "嗖嗖!"
  "小心!"
  越勒耶手上的箭刚射出,从侧方的大树上突然飞来了两只箭,直奔越勒耶的脑袋。伍子昂手里的箭飞到了树上,只见他一个纵身扑到越勒耶的身上抱著他滚下来马。那两只箭擦著伍子昂的肩膀而过,没入了草丛中。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子昂哥!"
  越勒耶翻了几圈停了下来,他的手正好按在伍子昂受伤的地方,一看到手上的血,他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保护大君!"
  侍卫们有的朝两人奔了过来,有的朝伍子昂和越勒耶跑了过来。箭仍未停,奔来的侍卫们被四面八方射来的箭雨击中,倒在了地上。
  伍子昂顾不上自己的伤,他翻个身提起越勒耶猫著身子就朝一棵大树那儿跑。几只箭落在他的脚後,伍子昂护著越勒耶跑到大树後,又有几只箭跟著他们而来,嗖嗖嗖地射在了树干上。
  躲在大树後,伍子昂的额上全是冷汗。他按著脸色苍白,但眼里是熊熊怒火的越勒耶小声说:"冷静!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出去,他们是冲著你来的。"朝外看了一眼,看到刺客现身了,正在跟越勒耶的侍卫们打斗在一起,伍子昂抽出越勒耶腰间的匕首塞到他手里,沈声道:"我们在林子深处,跟来的人不够,必须去叫援兵。这里你熟,你去叫人,我把他们引开。"说著,他就去脱越勒耶的衣裳。
  "大哥!我不能丢下你!要走一起走!我跟他们拼了!"女贞男儿的热血一上来,越勒耶的脸瞬间成了黑红。
  "啪!"重重地给了越勒耶一巴掌,伍子昂低吼,"都什麽时候了!你就不能稳重点儿吗!拼,我们拿什麽拼!跟来的不过二三十个人!你对这里熟,你跑出去,我们两个都可能活!你不跑,我们两个都得死!"
  扯下越勒耶的衣裳套在自己身上,伍子昂又给了越勒耶一巴掌:"马上走!我就是死了,你也得给我收尸!"
  "大哥!"从来没哭过的越勒耶哭了,他紧紧抱了伍子昂一下,握紧匕首,咬紧牙关拔腿就跑。伍子昂快速套上越勒耶的衣裳,拔出剑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在他从树後出现时,两只箭射在了他的腿边。伍子昂没有回头,快速地朝茂密的树林里奔去,树上又跳下来十几名刺客,手持弯刀追了过去。
  越勒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了被刺客一刀砍死的侍卫,看到了追著伍子昂而去的刺客,看到了伍子昂消失在了丛林中。狠狠抹了一下眼泪,越勒耶强忍悲伤,快速朝猎场营地奔去。大哥!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你要等我回来!
  最後一名侍卫惨死在刺客的弯刀下,垫後的三名刺客也消失在了丛林中,所有刺客都去追伍子昂假扮的越勒耶去了。许久之後,树林中只剩下了鸟鸣和死去的侍卫们。
  ※
  跪在地上,阎泯满是烧伤的脸青白,他低著头说:"王爷,属下伤了您,属下该死!"
  "起来。"坐在地上,由另一人给自己包扎肩部的伤口,伍子昂很是平静地说,"不吃点苦头怎麽能换来人心?要我说,你那一箭射的是刚刚好。"
  阎泯不起来,一脸的自责。
  "起来!"伸腿踢了阎泯一脚,伍子昂道,"宫里安排的如何了?"
  阎泯慢慢站了起来,说:"宫里一切都布置好了,只是,王爷,阎涣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阎涣?"伍子昂眉心紧拧,"他可有说是何事?"
  阎泯道:"没有。他说他有要事必须亲自禀报王爷。"
  "他何时来的?"伍子昂心下一紧。
  "两天前。但王爷在猎场,刺杀一事又至关重要,属下不敢现身,因此没来得及告诉王爷。"
  伍子昂马上问:"他现在在哪儿?"
  "在一家客栈。"
  伍子昂的心思一转,说:"越勒耶的人马很快就会找过来,这里不安全,你带阎涣去石头洞,我晚一点去找你们。你们分头走,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注意隐去足印。"
  "是!"
  站在伍子昂身周,刚刚那群追他的刺客们马上分头离开了,只剩下了阎泯。阎泯捉来一只兔子,在越勒耶的那件衣服上按照伍子昂的指示弄了一些兔子血,然後带著那件衣服和兔子也很快消失了。伍子昂换了阎泯给他带来的衣裳,做了一番伪装後,消失在了树林里。
  而另一边,就在阎涣等的越来越心急的时候,阎泯终於出现了!阎涣见到他後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狠狠出拳,虽然没打到阎泯的肚子,但也打中了阎泯。阎涣是无常,阎泯是阎罗王,他这麽做简直就是胆大妄为。不过阎涣没有给阎泯质问的机会,而是直接怒问:"你怎麽才来!王爷呢?!"
  阎泯的眼里全是寒光,说:"王爷来这里不是散心的!不能见你自然是有要事要办。"
  阎涣才不管什麽要事不要事,他咬牙道:"我跟你说了是很要紧的事,我要马上见到王爷!耽搁了工夫,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什麽阎罗王,我一样杀!"
  阎泯的身上冒出了寒气,阎涣比他的寒气还要多。阎泯冷冷道:"王爷现在有空见你了,走吧。"
  "哼!"忍著揍阎泯一顿的欲望,阎涣提上根本就没解开的包裹,开门下楼付了房费,连夜和阎泯走了。
  两人穿过一条条小巷子,跟做贼似的左拐右拐。阎泯不是个好奇的人,但看到阎涣的样子,他忍不住问:"到底出了什麽事?"
  阎涣不看他,只道:"我要亲自告诉王爷。"
  阎泯加快脚步,不问了。
  两人躲开巡夜的守卫,在有人接应的情况下出了城门。心急地跟在阎泯的身後,阎涣不由得责怪起王爷来,怎麽就不好好在王都里呆著呢!
  来到郊外,阎泯又带著阎涣上了马,一路朝山上奔去,阎涣更是急得不行,王爷大晚上的爬什麽山啊!
  天将亮的时候,带著阎涣奔了一路的阎泯终於在一个不知名的山上的山洞前停了下来。当阎涣看到坐在洞内闭目养神的王爷时,他跳下马就冲了过去:"王爷!属下可见到你了!"
  伍子昂在阎涣下马时就睁开了眼睛,见他一脸的焦急,他沈声问:"出了何事?可是皇上怎麽了?"
  阎涣著急地看了看周围的小鬼们,伍子昂立刻抬手,小鬼们极快地退下,瞬间就不知都去了哪里。
  "王爷!"阎涣跪下,眼睛通红,"您快去元和吧,皇上……"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伍子昂揪住衣襟提了起来。
  "皇上他怎麽了!"
  阎涣不禁双手握住王爷的胳膊,哑声道:"皇上,皇上他,有孕了。"
  "你说什麽?"以为秦歌出事而犯晕的脑袋瞬间回神,伍子昂冷了脸,"你说什麽?!"
  阎涣的手上用力,凑近低吼:"王爷!属下不是开玩笑!皇上他有孕了,有五个,不,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有一种叫凤丹的果子,男子吃了之後就能怀上孩子。皇上那回根本就不是中毒,而是为了吃凤丹而调理了身子。调理了之後,皇上在王爷离京前服下了凤丹!"
  阎涣说得极快,几乎不喘气。
  "此事只有阎日、申木和容太医父子知道,皇上不许他们告诉王爷,属下也是在皇上遇刺那天才得知了此事。孔统领他们商量後瞒著皇上让属下速速到女贞来禀报王爷。王爷!您要赶紧回去啊!不然晚了就赶不上皇上生产了!他们说男人产子是要剖开肚子,才能取出孩子!"
  "你、说、什、麽?!"伍子昂的手背青筋暴露,五官扭曲。
  "王爷!属下句句属实!"阎涣以为王爷不信,急得差点飙出几滴男儿泪,"皇上把王爷流放到女贞为的就是支开王爷,不让王爷知道。皇上是打算等生下孩子之後才告诉王爷!王爷!您快回去啊!"
  伍子昂松开了手,双目凸出地後退了两步。
  阎涣嘶喊:"王爷!皇上很可能八个月就要生了!还有不到两个月啊!"
  伍子昂的全身瞬间发麻,耳朵里嗡嗡嗡的响,他甚至听不到阎涣在喊什麽了,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秦歌秦歌秦歌秦歌……"
  霹雳!似乎有一道雷劈在伍子昂的身上,双眼慌乱地动了动,他猛地张口:"阎泯!"整个山顶都能听到他的吼声。
  "属下在!"躲开的阎泯过了一会儿才出现,一看王爷的脸色他就心知糟糕。
  伍子昂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里面全是秦歌,什麽也听不到,什麽也看不到。一半勉强是他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地吩咐:"计划有变!我要马上赶到元和!归期不定。想办法拖住越勒耶和子雾,不许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把女贞能搅得多乱就搅得多乱,哪怕越勒楚和越勒耶都死了也随便你们!"
  "是!"
  "阎罗殿所有小鬼全部出来,子雾的手下能找出来的一个不留!"
  "是!"
  "以我的名义给林甲子送信,把子雾给我的那份名单交给他。告诉他,若他控制不住京城的局势,给皇上添乱,我就把他那把老骨头拆了当柴火烧!"
  "是!"
  接著,伍子昂嘴唇发抖地喊:"马上给我易容!给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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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最後这段字的时候,手臂肌肉都僵硬了,感觉自己的眼睛也要凸出来了。
  (22鲜币)沈溺:第一百二十二章
  阎泯的能力很强,当天,易了容的伍子昂就骑著马穿过王都的街道,出了另一个城门直奔大东的方向而去。没有人会想到那一身家仆打扮,满脸络腮胡,明显是女贞人的中年汉子会是大东鼎鼎有名的梁王伍子昂。伍子昂没有带其他人,只带了伍涣跟他一起回去。
  一路上,伍子昂只是拼了命地抽打马匹,一句话都没有说。看到王爷这个样子,伍涣心里直打鼓,跟了王爷十几年,他可从未见过王爷这样。伍子昂确实是疯了,急得要疯了,乱得要疯了,怕的要疯了。连著赶了三天的路,夜已深了,马匹也吃不消了,伍子昂这才放缓马速,随便找了个地方歇脚。
  两人走之前阎泯给他们准备了足够的干粮,越往大东赶,天越冷,倒也不怕干粮坏了。同样累坏了的伍涣(到了王爷身边自然不能再用'阎'姓)点了火堆,在草地上铺上单子,拿出干粮和水,两人沈默地填饱了肚子。
  坐在火堆旁,伍子昂看著燃烧的火焰一声不吭。从他上马之後,他就没说过一句话。他不出声,伍涣自然也不会出声,但他心里很焦急,担心王爷会不会受不了皇上有孕一事。若不是何欢的身世,他也不会接受的那麽快。
  "皇上哪来的凤丹?"
  寂静的夜晚,突然飘来这麽一句,还在胡思乱想的伍涣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是王爷在问,他赶忙压下心惊回道:"是凤鸣王给皇上的。"
  伍子昂的下颚明显紧绷。三天过去,他的脑袋才完全接受了秦歌有孕的事情。伍子昂冷静的面容下是一颗仓皇不安的心。
  "你说的调理,是怎麽回事?给我说仔细点儿。"
  伍涣有点为难,张嘴道:"皇上遇刺那回摔了一跤,也不知怎麽的孔谡辉就和阎日吵了起来,属下正巧在外头,这才听到了。"伍涣当时也是一团的混乱,他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缓缓道:"孔统领和阎日把属下叫过去的时候只是跟属下说皇上有孕了,要属下亲自前往女贞告诉王爷,务必让王爷赶在皇上生产前回去。"
  "属下有在外头听到阎日说似乎是皇上的身子异於常人,调理的过程异常的痛苦,好几次皇上都疼晕了过去……"伍涣一边回想,一边偷瞄王爷,瞄得他是口干舌燥、头皮发麻。"呃,阎日还说皇上肚子上扎了好多针……"伍涣的声音越来越小,一是担心,二是心虚,他怎麽就想不起来阎日还说了什麽呢!
  伍子昂躺了下来,一手搭在眼睛上:"还有呢?"
  "还有……"快想啊!还有什麽!伍涣假装往火堆里丢柴火,啊,有了!"说皇上调理时的疼比中毒还要疼千倍百倍。"他看到王爷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伍涣往旁边挪了挪,深怕自己遭到无妄之灾。可他当时也是极度的混乱,压根记不清阎日那时候都说了什麽。
  不敢说自己不记得了,伍涣犹豫了之後,说:"鸣王殿下……就是凤鸣王亲自生下来的,所以凤鸣王才会有那调理的方子和凤丹。"他看到王爷的拳头微顿之後,更紧了。咬咬牙,伍涣道出实情:"鸣王殿下的亲生父亲……是,先皇。"
  伍子昂没有放下手,可是他的整个气息全部都变了。十月的阴风吹在伍涣的身上,激起他一层的鸡皮疙瘩。他看不出王爷是欢喜的还是愤怒的,只看得到王爷的喉结不停地上下起伏。
  又是许久的沈默,就在伍涣犹豫著要不要说几句宽慰王爷的话时,伍子昂拿开胳膊,坐了起来,异常冷厉地问:"阎日谁给他的胆子,让他敢瞒著我!"
  伍涣下意识地为阎日说好话:"皇上对他下了死令,不许他告诉王爷。阎日也劝皇上不要冒险,可皇上心心念念地要为王爷生下孩子。皇上遭了那麽大的罪,阎日都看在眼里,他说皇上为了王爷把命都搭上了,他知道告诉王爷的话王爷一定会拦著皇上,但他实在不忍心碎了皇上希望。"
  "他不忍心碎了皇上的希望,难道就忍心看我死吗?!"伍子昂再也控制不住地发起火来,"你跟我说什麽?你说了皇上生产的时候要剖开肚子,他是想害死皇上还是想害死我!"伍子昂一跃而起,从马背上拔出剑,冲到不远处的一棵树旁毫无章法地乱砍了起来。
  "谁给他的胆子!谁给他的胆子!"伍子昂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砍死阎日还是想砍死自己。他从没这麽恨过自己的无能。木屑飞出,划过了伍子昂的颧骨,留下了一道伤痕,但他全然不顾,他需要发泄。
  "王爷!"伍涣从後抱住伍子昂,一手握紧他拿剑的手,急劝,"容太医说皇上的身子很好,孩子也很好,也许生产的时候不需要剖腹。"
  "也许!也许!"伍子昂丢了剑,转身揪住伍涣大吼,"我要的不是'也许'!我要一定!"又一个转身把伍涣压在树上,伍子昂的脸在火光下显得分外狰狞。
  "我为何要回京城,我为何要娶妻,我为何一去凤鸣就是两年!那是因为秦歌,都是因为秦歌!"首次在属下面前吐露心声,伍子昂的手在颤抖,"我知道他想要孩子,想要我的孩子,我甚至连孩子的名都想好了,可那都是宽慰他的话。我只要他,我不要他拿命来换我的孩子,我要的只是他!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伍涣只能点头。
  伍子昂布满血丝的双眼更是通红,眼角有了水珠,揪著伍涣的手用力,声音却哑了:"我该高兴的,秦歌有了孩子我该高兴的,可我高兴不起来……"伍子昂的气息异常不稳,"他有孕了,我却不在他身边……他难受了,只能自己扛著,我却毫不知情……他还想著法子把我支开,想著法子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生下孩子,还不能让人知道……"
  伍涣的眼眶发热,忍不住说:"王爷,这不能怪您。皇上有心瞒著,您又怎麽可能知道?而且就算您知道了,您能劝得了皇上吗?王爷最在乎的是皇上,皇上最在乎的也是王爷。现在有了一个法子可以让皇上拥有王爷的孩子,哪怕王爷拦著,皇上也会想法子得到孩子的。"
  伍子昂闭紧了眼睛,不停地粗喘气,拼命抑制著内心的翻腾与悔恨。是他不够强大,所以才会让那人处处都得替他考量。若是可以的话,那人在这种时候怎会不愿意有他陪在身边?他走之前那人已经有了身孕,那人想吐,想吃酸的,都是因为有孕了。那人需要多大的心力才能若无其事地瞒著他?他又想起来了,每当他们欢好的时候,那人总要他慢些、温柔些,那人总是会一手护著肚子。可他才粗心了,有那麽多机会可以察觉出异样,却都被他忽视了。
  "啪!"
  "王爷!"
  紧紧抓住王爷的手,伍涣的声音都抖了:"皇上会没事的!皇上一定会没事的!"
  脸颊热辣辣的,伍子昂没有对自己手下留情,可他却觉得一巴掌远远不够惩罚自己,不过这一巴掌,也叫他稍稍冷静了一些。
  "伍涣,我一路赶往元和,你回京。到了下一个驿站,我给李韬和子英各写一封信,你亲自带给他们。若他们问你什麽,你不要多说。告诉老太太,我一切安好,让她尽管放心。办完这些事後,你到凤鸣去。"
  伍子昂在伍涣耳边悄声叮嘱,伍涣的眼睛越睁越大,末了,他忍不住喊了声:"王爷?"这这这,王爷是不是气疯了!
  伍子昂眯著眼睛,冷冷地说:"我要逼宫。"
  "……!"
  放开伍涣,伍子昂转身向火堆走去,低低说了声:"跟著我一起谋反吧。"
  伍涣站在原地久久无语,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王爷真的被气疯了。
  "赶快歇息了,明早要赶路。"
  "……是,是……"
  ※
  元和避暑山庄,巡夜的守卫们格外仔细地查看每一个可能藏匿刺客的地方。秦歌的寝宫周围静悄悄的,随著他的肚子越来越明显,外人更不允许靠近他的寝宫半步。恰巧,天也亮了,秦歌裹上厚的披风,倒也叫人看不出他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
  从伍涣走後,秦歌的肚子好像一瞬间没了担忧,快速地大了起来。孩子也睡够了,一开始还是乖乖地伸展伸展四肢,第一次的胎动可把秦歌惊喜坏了,连带著何欢天天嚷著要趴在皇帝哥哥的肚子上听孩子动弹。可不出十天,小家夥就开始不老实了,让秦歌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学会了什麽绝世武功,迫不及待地要在他肚子里练了。
  "唔!"
  蹙眉闷哼了一声,泡在热水里的秦歌在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上摸了又摸。这小家夥可真淘,不过看样子倒像是个男孩儿。
  "皇上,殿下又踢您了?"看在眼里的申木微笑地问,在一旁整理布巾的温桂扭头,笑叹:"皇上,殿下的精神头可真足,昨夜也几乎闹了您一夜。"
  秦歌忍著胃部的不适说:"泡在水里他还稍稍消停些。" 随著生产的日益临近,秦歌心中就越来越紧张,他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一定要是个男儿!
  已经无法看到自己脚面的秦歌行动更加的不便,阎日、申木和温桂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三人谁困了就找个地方眯一会儿,累是累了许多,但若真叫他们去休息,却是谁也不肯走。孔谡辉脑袋里的弦也是越绷越紧,七天前刺客还是如以往那样疯狂,可连著这几天,刺客却没了踪影。他不会放心地以为是刺客不敢来了,他担心刺客正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也因此,他平时都是靠依在墙角那会儿的工夫补眠,丝毫不敢懈怠。
  泡得身上乏了,秦歌在浴池里坐了起来,温桂和申木立刻上前把他扶出了浴池。温桂手脚极快地给皇上擦拭干净,申木扶著皇上的手不敢放开。秦歌的全身都浮肿了,脚最厉害。现在他也不穿鞋了,整日只穿著拖鞋。由温桂和申木扶著回到寝宫,秦歌没有上床,而是在宽敞的外间走动。身子越沈他越不能躺著,他要用一切的法子来保证自己能平安生下孩子。
  温桂在收拾,用好饭的阎日和何欢护著皇上走动。申木去吃饭,快速吃完饭後他从温桂手里接过水桶,叫温桂去吃饭。伺候秦歌的所有事情都落在三人的身上,阎日因为不是正牌公公,温桂和申木要做的比在宫里多了数倍。秦歌的寝宫只有四人和何欢可以靠近,何欢从小娇生惯养,他虽然有心帮著分担些,可能做的也很有限,大多是陪秦歌走走,陪他说说话。
  扶著皇帝哥哥的手,何欢一直盯著皇帝哥哥的肚子。这几日他脸上的笑也很少了,皇帝哥哥就快生了吧,难道皇帝哥哥也要像父王那样剖开肚子吗?每每想到这里,何欢都不敢往下想了,他怕。这种情绪笼罩在整个寝宫内,众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万分不安地等著皇上生产那天的到来。最最紧张的是容氏父子,两人也搬到了寝宫内,随时待命。
  走了一个时辰,站在一旁候著的容丘出声:"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秦歌点点头,一手搭著何欢,一手捧著肚子慢慢朝卧房走去。阎日、温桂和申木都跟了过去。在皇上上床之後,温桂解开皇上的衣裳,露出皇上的肚子,容丘用热水仔仔细细地洗净了双手,擦干。然後小心地放在皇上的肚子上,轻轻揉按。这样做一是让孩子能安稳下来,二也是以防孩子在出来前胎位突然发生变化。
  只是每次揉的时候秦歌都很难过,本来孩子就顶著他的胃,容丘揉的时候又会微微用点力,更是让他难受,连带著心口都不舒服了。容念跪在床边为皇上诊脉,申木很有经验地揉著皇上的心口和胃。阎日和何欢暂时帮不上忙,只能站在一旁看著。每天的这个时候,何欢都是两眼泛红,鼻子发酸。当初父王怀著他的时候一定也是这般难过。
  "嗯……"秦歌不舒服地哼了声,容丘赶忙停了手。"皇上?可是臣弄疼您了?"
  秦歌摇摇头,吐出口闷气,说:"刚刚他扯到朕一下。"
  "扯到?"容丘心下一紧,容念那边已经出口问了:"是怎样的痛法?"
  秦歌蹙眉道:"有点闷闷的疼,就那麽一下,现在没事了。"
  容念看向容丘说:"你继续给皇上揉。"接著,他道:"皇上,您现在若有一丁点的不舒服也要立刻让臣知道。"
  "朕知道了。"
  之後,秦歌的肚子都没有痛。容丘揉完了,秦歌也是昏昏欲睡了。申木和温桂伺候了皇上睡下,放下床帐,阎日便推著何欢出去了。容念出来後叮嘱阎日:"晚上要特别注意皇上的情况,千万不能大意。"
  "是。"扫一眼容念和容丘眼底的青色,阎日道,"容太医也要注意身子,现在最是皇上需要两位太医的时候,你们可不能倒了。"
  "放心吧。"容丘扶著父亲回屋继续商量去了。
  床上,睡得并不沈的秦歌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睁开眼睛,他揉揉肚子,孩子不会有事吧?
  (24鲜币)沈溺:第一百二十三章
  女贞,越勒耶冲寻人的手下们大吼大叫:"你们这群废物!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再去给我找!"逃回来的他马上带著兵马返回树林里寻人,可哪里还有伍子昂的身影,只剩下满地的侍卫尸体。
  越勒耶的眼睛通红,心里难过地要死,又担心地要死,若伍子昂出个什麽事他上天入地也要把刺客抓出来给伍子昂陪葬。
  侍卫们在一条河边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又找到了伍子昂从越勒耶身上扯下的那件衣裳,上面满是已经干了的深褐色血水。想到伍子昂可能掉河里了,越勒耶又派了一拨人沿著河道往下游处寻找。可又是十多天过去,依然没有伍子昂的消息。当然不会有了,伍子昂这个时候已经去了元和了。
  一天找不到伍子昂,越勒耶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大。越勒楚早已知道了此事,也派人前来猎场寻找,出於安全起见,越勒楚又下旨宣越勒耶回王都。想到那不明身份的刺客,和这阵子王兄对他的态度,越勒耶以要亲自寻找伍子昂为由,拒绝回去。还把越勒楚派来的人都赶了回去,这下子越勒楚更不高兴了,只觉得这个弟弟是越来越胡闹。
  就在越勒耶急得要杀人时,他的部下终於带来了消息,却不是好消息。他们在下游的河边发现了伍子昂的鞋,还发现了一具疑似刺客的尸体。那人一身的黑衣,很像那天偷袭越勒耶的刺客,最重要的是那刺客的肚子上插著伍子昂的匕首。之所以敢肯定那匕首是伍子昂的,是因为那匕首是越勒耶送给伍子昂的。
  他们把那具被水泡得面目全非,已经腐烂的尸体带了回来,仔细检查过後,越勒耶手下的一名军医在尸体的还未完全腐烂的手臂上发现了一块烙印的残迹。尽管那烙印烂的只有三分之一了,可越勒耶一看到那烙印的样子,拳头就恨地作响。他太熟悉那个烙印了,因为他身上也有!
  当初为王兄夺取王位时,为了表示对王兄的忠诚,他在自己的手臂上亲手烙下这枚代表著女贞男儿最赤胆忠心的烙印。之後,王兄身边的亲随都会有这样一个烙印,包括王兄的亲卫队。越勒耶的心在那一刻寒了。他烧了那具尸体,把寻到那具尸体的几名侍卫秘密处死,以防泄露出半点风声给王兄知道。然後召集了他的亲随商议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越勒耶带著他送给伍子昂的那把匕首返回了王都。
  ※
  深夜,出来清醒清醒的温桂看到孔谡辉靠著墙角睡著了,他眼底闪过心疼。悄声走过去,还未靠近,对方就醒了。
  "我扰了你了?"四下无人,温桂摸上孔谡辉凹陷的双颊,"累了吧。你躺我腿上睡会儿吧。"
  "呵,"孔谡辉抓过温桂的手啃了啃,声音因疲倦而略显沙哑,"我还好,以前有比现在还累的时候。倒是你,来,靠著我眯一会儿。"他坐下,把温桂拉到了怀里。
  两人席地而坐,依偎在孔谡辉的怀里,温桂抱著他,把头埋了起来。孔谡辉知道他这是怎麽了,摸著他露出的後颈低声说:"皇上会没事的。"
  温桂的声音带了哽咽:"已经七个多月了……我很怕……"
  孔谡辉重重地吐了口气,只能干涩地说:"皇上会没事的。"他自认自己做不到像皇上爱王爷那样爱温桂。普天之下,也不会有几个男子会为了心爱的人去冒险怀上孩子。皇上对王爷的深情令他动容,也令他无法承受。
  两人默默地相拥在一起,从皇上卧房里出来的阎日看到两人後,仅是微微愣了下,随後很是正常地提了热壶又进去了。皇上的寝宫如今成了几人的秘密天地,没有人会嚼舌根,没有人会心怀鬼胎。每一个人都努力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小心地等待著皇上生产那一天的到来。
  温桂的脑袋动了动,闷声:"夜,刺客好几天都没来了。"
  孔谡辉笑了,手好色地顺著温桂的领子向里探去,感受著温桂身子的轻颤,他说:"怎麽?你想他们了?"
  自从来到元和後就没有和孔谡辉亲热过的温桂忍著险些溢出的呻吟,扭扭身子,让孔谡辉的手出来。可对方却趁机更深地探入,在他光滑的背身上流连忘返。
  "唔……别……别……"温桂的耳根红了
  孔谡辉忍著胯间已经抬头的欲望,暗哑地说:"让我摸一会儿,不会有人笑话你的。你还没回答我为何突然问起刺客来了?"
  温桂抱紧孔谡辉,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起来,不要别人看到。他微颤地说:"阎涣……去了两个多月了……我想著,刺客不来了,会不会……和,唔……和,王爷,有关……"
  孔谡辉的手顿住,然後他抽出手,拥紧温桂,吐了口气借以舒缓胯间的难受。"这个时候伍涣一定早已告诉王爷了,王爷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往这里赶,说不定不出几日王爷就到了。"
  "王爷一定要赶在皇上生产前回来。"温桂的话中带了鼻音,"若皇上成产的时候王爷都不在身边,皇上太……"
  "不会的,王爷一定会及时赶回来的。"抬起温桂的头,在他嘴角印了个吻,孔谡辉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腿上,捂住他的眼睛,"睡会儿吧。"
  温桂闭上眼睛,累极的他不一会儿就意识模糊了。
  服侍了皇上起夜的申木提著夜壶出来,一看温总管枕在孔统领腿上睡著了,他收拾完後给两人拿了一张毯子。
  "谢了。"轻声说了一句,孔谡辉给温桂严严实实地盖上,让他好睡。
  申木小声说:"孔统领带温总管去睡会儿吧。皇上挺好的,我和阎日守著就是了。"
  孔谡辉抬头道:"不必,我不累,他也睡不沈,一会儿就会醒。申公公也辛苦了,抓紧时间休息吧。"
  申木也不再劝说,返回了卧房。
  孔谡辉一手搭在温桂的身上,一手握著剑,靠在墙根闭目养神,但耳朵却是仔细听著外面的动静。皇上生产在即,半点都马虎不得。眯了一会儿,孔谡辉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凌厉。在卧房内守著的阎日也在下一刻出来了。
  "谁在外头!"阎日看了孔谡辉一眼,来到寝宫的门口。
  "公公,山庄外有一人求见皇上。他说他是从女贞来的,好像是梁王出事了。"
  什麽?!梁王出事了!孔谡辉立刻站了起来,惊醒了温桂。他赶紧拽起温桂:"快起来!有人从女贞来了!"温桂瞬间清醒。
  阎日打开门,外面是一名扮作守卫的小鬼,他急问:"来人现在何处?"
  小鬼回道:"属下把他关了起来,他说他是梁王身边的人,梁王在女贞出事了,他冒死回来禀报皇上。这是他拿出的令牌。"这人双手递出一样东西,阎日一看,迅速抢过,这是王爷的令牌!
  "王爷出事了?!"温桂的身子晃了几晃。
  孔谡辉压下心惊立刻说:"速速把人带过来!不要惊动他人。"
  "是!"小鬼转身快速离开。
  孔谡辉走到阎日身边低声说:"稳住!千万不要惊动皇上。先问清楚是怎麽回事。人来了之後我带他到温桂房里,你随後过来。"
  "好。"阎日深吸几口气,快步返回卧房,去看看皇上是否醒了。
  床上,秦歌沈睡著,申木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守著。阎日对申木耳语道:"外面有点事,我和孔统领去处理一下,你守著皇上,我很快回来。"
  "你去吧,皇上这里有我呢,放心。"申木轻轻推了推阎日,阎日瞧了眼皇上暂时不会醒来,放心地退了出来,并关上了卧房的门。
  很快,两名小鬼押著一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女贞汉子来了。一看到此人,阎日、温桂和孔谡辉都很是惊讶,这是王爷在女贞找的人吗?先不说他一身的尘土,整个人看上去脏兮兮的,那把胡子还粘著饭粒!挥退了小鬼,孔谡辉一手把这人拽到了温桂的房里,一进去他就直接问:"王爷怎麽了?!"
  刚刚还弓著身,哆哆嗦嗦的汉子突然挣开孔谡辉的牵制,直起了腰。孔谡辉和阎日心下一惊,拔出了剑。
  "紧张什麽?是我。"汉子出人意料地冒出令三人熟悉的声音。
  三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汉子取下胡子,摘下假发。
  "王,王爷?"温桂不敢置信地瞪著汉子,心要跳出来了。
  "王爷?"孔谡辉很想问问对方怎麽这个样子回来。
  而阎日则是递了一块湿布子过去给王爷擦脸。
  冷冷地瞅了阎日一眼,伍子昂扯过帕子在脸上擦,一个多月没卸易容,根本擦不掉。唯一冷静的阎日又赶紧端了盆水。
  三人明显地察觉出王爷的心情很不好,不,不只是不好,而是处於愤怒中。三人谁也没有说话,专心卸妆的伍子昂也不说话。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脸弄干净了,伍子昂这才出声:"皇上呢?"
  温桂瑟缩地说:"皇上正在睡。"
  "我一路上都没洗,去烧水,我要先洗洗,再给我准备一身干净衣裳。我是秘密回来,没有人知道,孔谡辉,你去想办法。"
  孔谡辉二话不说地离开了,温桂瞄了眼王爷,又瞄了低著头的阎日,不安地离开,担心王爷会怎麽对阎日。
  孔谡辉和温桂都离开了,伍子昂把脏了的布巾丢到一边,转身看向阎日。阎日一声不吭地跪在了地上,他早就知道王爷不会轻饶他。
  小小的斗室内,气氛冷凝。伍子昂脱下又脏又破的外衣,走到床边坐下。这一路上都没怎麽休息,玩命地往回赶,伍子昂看上去整个人憔悴了许多,真像个中年汉子了。
  "过来。"声音的沙哑丝毫不减弱伍子昂的愤怒。
  阎日跪著来到伍子昂的跟前,眼前飞起一脚,他被踹了出去。
  "砰!"
  身子弹起後重重地跌落在地上,阎日闷哼一声,顾不上擦嘴角涌出的血,又立刻跪好。
  "过来。"
  咽下血水,阎日跪走过去,伍子昂的那一脚没有留情。他刚靠近,伍子昂又是一脚,阎日的身子落在他刚刚落下的地方,血,滴了下来。
  "过来!"伍子昂紧握的拳青筋直冒。他不是不想去看秦歌,他恨不得赶紧把那人拥入怀中狠狠吻住他。但现在不行,不发出胸中的这股闷气,他会疯,会被吓疯!
  "咳咳……"
  忍不住咳出几口血水,阎日从地上爬起来,跪下,缓缓向床边跪走过去。
  "王爷。"
  门被人擅自推开,外面站著的是申木。
  看到阎日,申木眉头微蹙,然後进来关了门。
  伍子昂冷冷地说:"申公公要为他求情吗?"
  申木摇头,低声道:"王爷,皇上身边现在只有奴才几人伺候。奴才知道您是怪阎公公,你不仅怪他,您也怪我。"
  "我是怪你们!"伍子昂不客气地说,"你是凤鸣王的人,我不会动你。但他,我绝不轻饶!"
  申木走过去跪下,抬头平静地看著伍子昂,说:"王爷,奴才知道您是担心王爷,您是怪我们瞒著您。这件事阎公公和奴才也做好了被王爷责罚的准备。只是王爷要罚也得等到皇上生下孩子之後啊。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不多,您打死了阎公公,就少一个人伺候皇上。这两个月,奴才们都几乎是不合眼的伺候皇上,可即便是这样,仍是会有疏忽的地方。等皇上生产之後,更需要人仔细伺候,王爷再气也不能拿皇上的身子开玩笑啊。"
  "你在威胁本王?"
  被贬,不过是给外人看。此时的伍子昂是申木从未见过的。
  申木躬身磕了一个头,说:"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担心皇上。皇上日日思念王爷,王爷您终於回来了,难道不想去看看皇上吗?"
  伍子昂紧握的拳头松开,又更紧地握住。
  这时候,温桂也进来了,担心地看了眼垂著头的阎日,他也跪了下来:"王爷,奴才不是想给阎日求情,只是这件事阎日也是不得已。皇上调理的时候王爷在去凤鸣的路上,皇上调理之後一直病著,阎日看著皇上受了那麽大的罪,实在不忍再做出让皇上不悦的事,伤了皇上的身子。那阵子容太医也说了皇上绝对不能动气,必须安心静养。"
  伍子昂低吼:"他不得以!那我从凤鸣回来的时候他为何不告诉我!"
  温桂眼里有了泪,说:"王爷,您了解皇上,皇上一心要您的孩子,奴才们能拦得住吗?只要调理了身子,又服下凤丹,皇上就一定会有孕。凤鸣王在信上说王爷的势头太冲了,定会引来祸患,提醒皇上找个机会让王爷远离京城。一是避风头,二也是让王爷缓缓。皇上让王爷去女贞是为了支开王爷,但也是让王爷出去避祸。若王爷知道皇上有孕了,一定不会离开。奴才们并不知此事,是鸣王殿下看了凤鸣王给皇上的遗信时才告诉奴才们的。"
  温桂哭出了声:"王爷,是奴才们没用。奴才劝不了皇上,这件事不只是阎日的错,奴才也有错。奴才得不到皇上的信任,连皇上有了身孕奴才都不知道,险些害了皇上。"
  伍子昂一拳砸在案桌上:"你们何错之有?!错的都是我!"
  "你是在怪朕吗?"一道根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那人穿著纯白色的丝质里衣,一手扶著腰,一手搭著何欢的手缓缓走了进来,在床上的另一端坐下,与伍子昂隔著一张案桌。阎日、申木和温桂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阎日赶紧擦擦嘴角的血,生怕冲了皇上。
  而伍子昂在看到那人时已经完全呆住了,他呆呆地看著那人丰腴了许多的身子,呆呆地看著那人在丝绸下分外明显的高高隆起的腹部。所有的怒火在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这人,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
  ────
  家里路由今天出问题,还以为更不了了,幸好
  (17鲜币)沈溺:第一百二十四章
  申木推了推温桂,回过神的温桂赶紧扶著阎日退下了,申木则拉过一脸吃惊地盯著伍子昂的何欢离开了此处。
  双手抱著肚子,秦歌没有看伍子昂,垂眸问:"是哪个多嘴的告诉你的?"子昂可会觉得这样的他很怪,很丑?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伍子昂舔了舔干裂的唇,失神地站了起来。
  得不到回应,秦歌迟疑了片刻後扭头看去,就见伍子昂呈痴傻状地缓缓挪到了自己的跟前,怔怔地盯著他的肚子。秦歌从未设想过自己的这个模样在伍子昂的面前出现,在他的计划中,他会等孩子出生後再让这人知道。比赤裸地站在这人面前还叫他为难百倍,秦歌双手捂住肚子,不愿伍子昂看到他现在的这副样子。
  中邪般握住秦歌的双手,伍子昂用力拉开,然後缓缓地跪在秦歌的脚边。呆看了许久,久到耳膜都要被心跳声震裂了,伍子昂这才抬起发抖的双手,如碰触一件千年易碎的珍宝般,慢慢地、轻轻地放在了秦歌的肚子上。满是血丝的双眼在摸到肚子的那一瞬间被泪水浸湿。伍子昂不得不闭起眼睛,压下心中的翻腾。
  秦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说些什麽,这个时候,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他选择了安静的沈默。他只是深深地凝视著伍子昂,注意著他神色间任何一点轻微的变化。刚刚肚子闷疼了一下,惊醒了他,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这是不寻常的,所以他下了床走了出来,然後听到了一人的低吼。
  手掌下的肚子动了动,伍子昂瞬间睁开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有什麽在踢他!手抖得更厉害了,一个鲜活的生命从未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伍子昂的脑袋里。他呼吸急促地又摸上秦歌的肚子,被吵醒的孩子在父皇的肚子里发出了不满,小胳膊小腿齐用力。
  "唔!"被顶得难受的秦歌忍不住闷哼了出来,这一声轻微的难过听在伍子昂的耳朵里却是以百倍、千倍的放大。
  呼吸顿时变得极不顺畅,手掌下的踢动一下比一下明显,那力道相对成年男子来说可说是微不足道的力道砸在伍子昂的掌心却如木槌在槌他的胸口。伍子昂不敢看秦歌,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脸面来面对这人。额头轻轻的抵在秦歌的肚子上,伍子昂双手抱住秦歌再也抑制不出地低鸣出声。
  "秦歌……秦歌……秦歌……"这份情,就是来世做牛做马,他也偿还不了。
  手缓缓的放在伍子昂头发蓬乱的头上,秦歌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用猜,他也知定是那四人背著他告诉了这人。不是不怪他们的胆大妄为和自作主张,那些等日後再算账。只是现在被这人拥著、抱著,他才感受到自己有多麽想他,有多麽地,想他。
  "秦歌……秦歌……"伍子昂的肩膀耸动,心疼、思念、愧疚、喜悦、不安、激动……太多的情绪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一想到秦歌独自忍受了这麽久,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都是他太没用!这个时候,他不是梁伍贤王,不是那个表面温和实则阴险的伍子昂,他只是一个极度懊恼、极度懦弱的寻常男子。
  抽掉伍子昂的发簪,手指插入他凌乱的发间,伍子昂的恸哭使秦歌的心窝变得格外柔软。他克制不住地软语:"我很想你,肚子越大,就越想你。"
  伍子昂的哭声停了,他立刻抬起了头,又慌乱地看了眼秦歌的肚子,绸衣上有一块被他的泪水浸湿了。他嘴唇颤抖地亲了下秦歌的肚子,然後站了起来,一把把秦歌拥入怀里,力道之大,弄疼了秦歌的胳膊。
  "你怎能如此狠心?若孩子出世後我才知道这件事,你让我这辈子怎麽面对你?怎麽面对孩子?"伍子昂的泪又涌了出来,言语中带著责怪与心疼,"我怪阎日,怪他不提早告诉我,哪怕我阻止不了你,我也能陪著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你快生了的时候我才能回来。"
  低头,在秦歌的头顶落下一个个带著泪水的吻,伍子昂的心绞在了一起:"想到你独自怀著孩子,独自忍受各种难过,我就恨不得杀了自己,都是我无用。"
  "你,还是怪我。"秦歌挣出双臂环住伍子昂的腰。
  "是!我是怪你!怪你让我心疼,怪你让我无法看著我们的小嘉佑,我们的子君一日日长大。"伍子昂的吻落在秦歌的嘴角,"秦歌,你怎能如此狠心?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怎能如此狠心地不让我知道?你怎能如此狠心地不让我陪著你?"
  秦歌微微抬头,承受伍子昂落在他嘴上的碎吻,间或地说:"你,脏死,了。"
  伍子昂狠狠吻了秦歌一通,然後弯身,一手探入秦歌的膝盖下,说:"抱紧我,我带你回床上,然後我去洗洗。"
  秦歌的嘴角露出了笑,他双手紧紧环住伍子昂的脖子,下一刻,他就被人横抱了起来。
  "我重了许多吧。"秦歌的眉眼都染上了喜悦。
  伍子昂在他嘴上又亲了口,不悦地说:"都七个多月的还这麽轻。你别想再把我支开了,从现在开始,你不是皇上,只是我的老婆。"
  "老婆?"秦歌挑眉。
  "哈哈,"伍子昂很是开怀地抱著秦歌走了出去,"老婆!"
  守在外面的人看著王爷大笑地抱著皇上出来时,各个面露喜色。强撑著没有去睡的何欢马上跑过去问:"梁王大哥,阎涣呢?"
  秦歌冷面地瞟了四人一眼:"你们让朕把阎涣遣回去原来是骗朕。"
  有王爷在,温桂不怕死地说:"奴才也是担心皇上,王爷回来了,皇上的心情就更好了,到时候殿下也会顺顺当当乖乖地出来。"
  秦歌冷哼了声,这四人,天天跟他表忠心,背後却合著夥骗他,说到底,都是向著伍子昂。
  伍子昂当著四人的面毫无忌讳地亲了秦歌一口,说:"他们不告诉我,我更是不会放过他们。别在乎这些事,你可是有身孕的人了。我抱你回去睡觉。"然後他扭头对孔谡辉说:"你带阎日下去疗伤,等皇上生了之後我再找他算账。"
  孔谡辉眼里闪过笑意,抓著阎日走了。等太子出世後,王爷还有工夫找阎日算账吗?怕不每天忙著给太子洗尿布了。
  何欢赶紧又问:"梁王大哥,阎涣呢?"
  伍子昂抱著秦歌往卧房走,回头说:"我有事交代他办,办好了他就回来了。何欢,你该去睡了。"说完,他脚步匆匆地就进了卧房,温桂立刻跟了进去,申木则把失望的何欢带回了他的卧房。
  轻轻地把秦歌放在床上,伍子昂拉过被子给他严严实实地盖好,责怪地说:"天凉了,怎麽穿这麽少就出来?万一冻著了你和子君怎麽办?"
  秦歌但笑不语,享受著被人疼惜的幸福。孩子似乎终於累了,没有再闹腾他。看著伍子昂,秦歌的眼皮渐渐不支地闭上了。在秦歌的呼吸平稳之後,伍子昂脸上的温笑变成了浓浓的担忧。在秦歌的脸上轻轻印了一吻,他小声对温桂说:"我去洗洗。"
  "奴才已经准备好热水了。"
  不舍地抽出放在被窝里,握著秦歌的手,伍子昂很小声地离开了卧房。
  让温桂和申木都留在秦歌身边,伍子昂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洗了个干净。这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忙著赶路的他就像秦歌刚才说的那样,简直是脏死了。终於清爽了,他换上干净的里衣,直接去了秦歌的卧房。
  秦歌仍在睡著,眉宇间这几个月的相思换成了淡淡的喜悦。伍子昂爬上床,动作极轻地钻进被窝,从後搂住秦歌,把他揽紧自己的怀里,一手摸上他的肚子,然後悄声对申木和温桂说:"这里有我在,你们抓紧时间轮流去休息,等皇上生的时候你们会更累,别到时候撑不住。"
  温桂不愿走,说:"奴才能撑得住,王爷一路辛苦,快歇吧。"
  伍子昂瞪他一眼:"难道让我直说你们在这里碍著我跟皇上亲热了,你才明白吗?"
  温桂的脸刷的红了,一脸恍然大悟的窘态,赶紧低头和憋著笑的申木出去了。阎日被打了,温桂索性让申木和阎日去休息,他和孔谡辉在外头守著。
  赶走了闲杂人等,伍子昂刚刚的轻浮变成了沈重。手指在秦歌的肚子上微微地来回抚摸,他复杂的内心依然没有平静下来,也无法平静。怎麽办?难道让他看著秦歌被剖开肚子吗?心里一阵绞痛,痛得他冒了一身的冷汗。解开秦歌里衣上的腰绳,伍子昂直接摸上秦歌的肚子,不由得更紧地贴住秦歌的背,这里,有他的孩子。
  可能是伍子昂回来了,秦歌睡得很沈,不像他以往那样很容易醒。尽管沈重的肚子压得他很难受,尽管一只粗糙的手在他肚子上摸来摸去的,他也没有醒。更不知道在他因为肚子的压迫而难受的低吟时,有人很温柔地揉按他的腰,帮他翻身。
  伍子昂很累,但他却不想睡。幽暗的烛火下,他贪婪地看著秦歌的睡颜,眼里不时有水光闪过。他一直很想把秦歌养胖,现在秦歌终於胖了,却是用这样的方式。若有人告诉他秦歌一定可以平安地生下孩子,那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大喊大叫一通,告诉所有人他要当爹了!他要有孩子了!可是此刻,这人有可能要拼上性命才能生下孩子,他却没办法去品尝即将当爹的喜悦。
  又一次忍不住地轻吻秦歌的唇,伍子昂在心里道:秦歌,只这一次,只这一次再让你为我受累、为我受委屈。从此以後,我要让你舒舒服服地做皇帝,再不让你受一丝的累,一丝的委屈。
  把秦歌锁在自己的臂弯里,伍子昂抚摸秦歌的手在过了很久之後渐渐不动了。抱著自己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还有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疲累至极的梁伍贤王不支地发出了轻鼾。窝在他的怀里,秦歌睡了几个月来最沈的一觉,沈到脸肚子隐隐的抽痛都没有醒过来。
  (32鲜币)沈溺: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一觉,秦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隐隐的感觉到有一只不属於自己的手在他的肚子上摸来摸去,虽然力道很轻,但手掌上粗糙的茧子还是扰了他的好眠。一手下意识地按住摸他肚子的那只手,秦歌低吟了几声,有了醒来的迹象。
  有人极其温柔地亲他的唇,亲他的脸,亲他的眼睛,低低的唤道:"秦歌,醒了,你和子君都该吃东西了。"
  不想吃,他好困,还想睡。
  "乖,醒醒。秦歌,秦歌?醒醒,我们的小子君饿了,我都听到他在叫'父皇父皇,我饿了,我要吃饭'。"最後那句儿音学得惟妙惟肖,秦歌轻笑了一声,勉强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张放大的脸,然後他的唇又被亲了。
  把明显还未清醒的秦歌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再拉高被子,从温桂手里接过茶水,喂到秦歌嘴边,伍子昂柔声说:"来,先漱漱口,吃完了再睡,嗯?"
  把全身的重量交给伍子昂,秦歌张开嘴,任对方服侍他漱了口、擦了手脸。伍子昂左手环著秦歌,好让他靠得更舒服,右手从申木那里接过一碗鸡汤,又是用那种很温柔的声音说:"先喝鸡汤喂饱我们的小子君。"
  清醒了一些的秦歌忍不住淡淡笑了,问:"为何鸡汤是喂他的?"
  伍子昂煞有介事地回道:"子君还没长牙呢,当然只能喝鸡汤了。"
  "哈。"见伍子昂一脸的春风得意,秦歌的心稳稳地放在了肚子里,心情极好地喝了鸡汤。
  接著,温桂和申木端来了各式的小菜与吃食,伍子昂每一样都亲自喂秦歌吃下,直到他摇头表示吃饱了,他才把剩下的饭菜全部卷到自己的肚子里。吃著"老婆"孩子吃剩下的东西,伍子昂只觉得心满意足。
  用过饭,伍子昂又不假他人之手地伺候了秦歌解手,然後把他带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说:"睡吧,我守著你。"
  秦歌的双眼里满是幸福,他不想睡,只想这麽看著这人,可是比往日都疲倦了许多的身子令他不支地又睡著了。在被窝里紧握著秦歌的手,伍子昂让温桂和申木都下去,他要静静地守著他的秦歌和孩子。
  痴痴地看了一会儿,伍子昂听到了脚步声,他立刻回神扭头看去,却是温桂。温桂走到他身边,附耳道:"王爷,容太医来给皇上检查身子。这是每日都不能少的。可是皇上现在在睡,您看……"
  伍子昂沈默了片刻,低声说:"你在这儿守著皇上,我有话问容太医,等皇上醒了再检查吧。"
  "是。"
  不再避讳,当著温桂的面,伍子昂大大方方地亲了秦歌一口,又隔著被子亲了亲秦歌的肚子,这才起身出去了。
  即使已经被温桂告知,等在门外的容氏父子一看到出来的人还是愣了一下。伍子昂面色严肃地对两人说:"两位太医请随我来,我有些事想问问。"
  两人点点头,跟著伍子昂进了对著的一间小屋。关了门,伍子昂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又示意容氏父子坐下,直截了当地问:"皇上平安生下孩子的几率有多大?"
  容氏父子脸色稍变,都没有立刻回答,伍子昂握紧了拳。
  容丘深吸了几口气後,实话实说道:"男人产子,父亲与微臣只曾耳闻,却并未见过。目前所有的经验都不过是听说及古籍上的记载,还有申公公记下的凤鸣王生产时的经历。父亲与微臣详细地研究後发现,男人产子虽然多为剖腹,但也不是绝对。千年前,曾有一男子服下两枚凤丹,平安地生下了两个孩子。他并没有剖腹,而是从男蕊处产子。"
  "记载上男人产子一事也不过三三两两,虽说最後需剖腹,但剖腹的男子要麽胎儿过大;要麽男子本身体虚无力。凤鸣王当初之所以要剖腹也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再加上精神忧郁,导致胎位不正,引起难产,这才不得不剖腹。以皇上目前的情况来看,要好得多。殿下的胎位很正,皇上的身子也相当的结实,生产时有足够的力气生下殿下。皇上也十分注意,殿下的体格属正常偏小,难产的可能性不大。"
  容念略有担心地说:"皇上有孕之後一直是独自承受,王爷不在身边,又不知此事,皇上难免会心情不愉。现在离皇上生产的时间究竟还有多少,微臣与父亲皆无法推算,为了以防万一,王爷在皇上生产之前最好能让皇上心绪平稳、心情愉悦,这对皇上成产极有好处。"这个时候,容念和容丘哪里还会相信伍子昂被皇上削王流放?言语间自是带了更多的恭敬,称呼上也丝毫不敢怠慢。
  "另外……"容念脸上有了一点点的难以启齿的尴尬。
  "另外什麽?"伍子昂见状,心肝发颤。
  "咳咳……"容念假装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道,"另外,若殿下是从皇上的龙蕊处出来……势必会对皇上的龙蕊造成伤害。所以……王爷应想法子……让皇上的龙蕊能尽早做准备。"
  他说得极为含蓄,伍子昂先是没明白过来。见容念和容丘皆是一副无法详细解释的尴尬,他猛地明白了过来,恍然大悟地笑了,也咳了几声,说:"我知道了。还有什麽我要做的吗?"
  容丘道:"王爷要多留心皇上,皇上的肚子有任何的异样,王爷都不能大意,要立刻告诉微臣。"
  伍子昂点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又紧张又激动。
  容念安抚道:"王爷担心皇上,皇上更是不安,王爷要多多宽慰皇上。皇上对王爷的心意必定能感动上苍,让皇上平安生下殿下。皇上有孕之後胃口一直都很好,和寻常女子相比,反应算是小得多。殿下这阵子是闹了些,但也说明殿下的精神很好。微臣估摸著皇上顺利生下殿下的几率有八成。"
  "八成?"伍子昂的声音都抖了,"能不能再高些?"
  容念和容丘的脸上浮现了沈重,两人同时起身道:"王爷,臣等誓死保住皇上和殿下。"
  伍子昂站起来对两人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两人吓得连连後退直呼使不得。伍子昂压抑著不安地说:"我把皇上和孩子的命就交给两位太医了。"
  "臣等绝不辜负皇上和王爷的信任。"
  ※
  又详细问了该如何照顾秦歌,伍子昂估摸著秦歌该醒了,便带了两人去了卧房。秦歌果然已经醒了,正由温桂伺候著喝水。在伍子昂走到床边时,他问:"去哪了?"清醒後这人不在,他还以为自己昨夜是做梦。
  伍子昂在床边坐下,很自然地把秦歌揽入怀中,说:"你快生了,我问问两位太医需要注意些什麽。"说著,他左手绕过秦歌的腰探入被中,摸上秦歌的肚子。
  秦歌靠著他,也不在乎自己与臣子的"奸情"被人看了去,很平静地开口:"温桂他们做得极好,你刚回来,好好歇息两日吧。"
  伍子昂拢拢秦歌的头发,温笑地说:"一看到你我就不累了,何况还有我们的孩子,我更是精神百倍。不要担心我,倒是你,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现在可是半点都不能马虎。"
  秦歌的嘴角染了笑,他点点头。
  尽管已经知道皇上肚子里的孩子是梁王的,但亲口听到梁王承认,容念和容丘父子俩还是大大地震惊了一把。两人低著头,掩饰中内心的翻腾,只觉得平日里尊贵无比、令他们即使凑近都要仰望的皇上竟然也会如此深爱一个人。两人的心里什麽滋味都有,更多的是感动。
  容丘暗暗深吸一口气,叫了声:"皇上。"
  温桂和申木上前:"王爷,请让奴才伺候皇上检查。"
  "我来吧。"不让温桂和申木插手,伍子昂起身扶著秦歌躺下,然後说,"屋子里不够暖和,再弄些炭火来。"
  "是。"
  温桂出去了。
  待温桂加了炭火,屋内暖了一些後,伍子昂才掀开被子,动作轻柔地解开秦歌的衣裳,露出他的肚子。昨晚回来伍子昂并未直接看过秦歌的肚子,仅仅摸了摸。现下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只觉得心窝涨得慌,眼眶也热了。
  双手发颤地摸了摸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伍子昂情不自禁地当著别人的面吻了上去,屋里的人立刻低头。
  爱怜的、疼惜的、虔诚的、不安地在秦歌的肚子上落下好几个吻,伍子昂这才哑声道:"来吧。"然後在床头坐下,左手放在秦歌的头边,轻抚他。在伍子昂的凝视下,秦歌忍不住闭了眼睛,脸却向伍子昂的手贴了贴。
  看著容念给秦歌把脉,看著容丘的双手在秦歌的肚子上揉按,听著秦歌忍不住的低吟,伍子昂的喉结上下浮动地越来越快,双眼也渐渐通红。强压下心中不停涌上的愧疚,趁著秦歌闭著眼看不到,伍子昂抹抹眼角,无声地大口喘息。温桂和申木见此也是分外的难受,皇上和王爷彼此深爱著,谁都离不开谁,他们在心里祈祷,祈祷皇上能平平安安生下太子。
  好不容易检查完了,伍子昂的心疼得脸都白了。在容丘的手离开秦歌肚子的那一瞬间,伍子昂重重地吐了口气。这时候,秦歌睁开了眼睛,不是没有看到伍子昂泛红的眼角,他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双眸不掩幸福。
  容丘道:"皇上、王爷,殿下的胎位极正,臣刚摸时发现殿下的身子下沈了一点儿,臣以为这是殿下快要出来的前兆。"
  "什麽?!"正深情凝望的两人同时惊呼,温桂和申木则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容念也是神色凝重地说:"皇上已经有七个月又二十二的身孕了,凤鸣王是八个月六天的时候生的。臣诊脉也发现殿下的心脉突然比以往强了许多,这是孩子出生前的预兆。皇上,您要尽量地多走动,哪怕走不动了也要走。"
  "朕知道了。"秦歌紧紧回握伍子昂握著他的手,淡然地点头。
  "温桂,皇上生产时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伍子昂的脸煞白。
  温桂同样脸色发白地回道:"奴才一早都准备好了,奶娘也找好了。"
  "王爷尽管陪著皇上,奴才们都准备好了。"申木是在场最镇定的人。
  伍子昂张了张嘴,喉咙却异常干哑,秦歌朝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悄声退了下去。轻轻拍了下伍子昂的脸,秦歌淡淡道:"我会平安生下孩子。"
  伍子昂紧紧抱住秦歌,粗声道:"你必须平安生下孩子。秦歌,我不能没有你,不然我会疯,会狂,会拿所有人陪葬。你定不想看到我那样是吧,你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你不喜欢柳双,我休了她;你不喜欢我抱萝衣和蝶衣,我让她们离开京城;你不喜欢我与人逢场作戏 ,我今後再不出去应酬……我,我都听你,我什麽都听你的,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秦歌,答应我,答应我……"想到秦歌要生了,伍子昂慌得没了方寸。
  拉下伍子昂的头,秦歌吻上他的眉心,吻上他的嘴角,然後与他的唇相贴、相纠缠……在伍子昂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後,他低哑地问:"不觉得我这个样子难看吗?明明是男人,却大著肚子。"
  "你胡想些什麽!"找回理智的伍子昂一手在秦歌的肚子上抚摸,咬牙道,"你不管是什麽样子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这个样子更美。你叫我怎能不怪你?你这麽美的样子我却错过了那麽久。我要让你为隐瞒我这件事愧疚一辈子。"
  秦歌淡淡笑了,按上伍子昂放在他肚子上的手,肯定地说:"我会平安生下子君,我要从柳双手里把你完全抢过来,我要告诉天下人,你伍子昂,是我的,是,朕的。"
  伍子昂的嘴角扬起一抹坏心的笑,他搂紧秦歌,说:"我一早就说了,我要做梁後。你说当他们知道我觊觎的根本不是你的帝位而是後位,百官们会怎样?"
  秦歌抬眼,品出些阴谋的味道:"你要做什麽?"
  伍子昂咧开嘴:"逼宫。"
  秦歌扬眉。
  伍子昂在他嘴上重重地啵了一口,假装恶狠狠地说:"你敢瞒我这麽久,我不罚你怎麽成?你往後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宫里养著,不许再操心,不许再管那些烦心事。你若不听话,我就找根链子把你捆到床上。"
  秦歌眼神一凛:"你敢威胁朕?"
  "有何不敢?你是我老婆!"又是重重的一口,伍子昂解开秦歌的裤绳,语气又变得柔软,"别闹了,你快生了,还有事要准备呢。"
  秦歌也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懒懒地问:"还要准备什麽?"
  "让你能顺利生下孩子的事。"
  一手探入秦歌的腿间,绕过秦歌的分身,直接来到秦歌的龙蕊处,伍子昂哑声道:"忍忍,容太医说要尽可能地为你扩展,不然孩子出来的时候会伤了你,也会伤了孩子。"
  秦歌的脸上闪过红晕,他闭上眼低低应了声,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伍子昂。
  摸著自己最爱的人,伍子昂不动念是不可能的。他细细地吻著秦歌,一边安抚对方,手指一边小心地在对方紧窒的菊穴内缓缓抽动、扩张。在秦歌动了欲时,他就停下,等秦歌平静下来了,他再继续动。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呼吸交融,尽管不能做,却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缠绵。
  扩张了半个时辰,伍子昂抽出手指,搂著身子都泛红的秦歌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等两人都平静下来了,伍子昂洗了手,再给秦歌清洗了。
  上床,靠在床头,搂著秦歌,伍子昂的声音里仍带了几分欲望地说:"有件事我一直瞒著你,现在你有了我的孩子,我也不用再瞒著了。"
  "嗯?"被"折腾"了的秦歌昏昏欲睡。
  "我没有碰过柳双,一次都没有。"
  秦歌瞬间清醒了,抬头看去,眼里是惊愕,是惊喜。
  伍子昂温柔地笑了,把秦歌重新揽入怀,平静地说:"成亲前,我是想过和柳双圆房,让她生孩子。可有了你之後,我却谁都不想再碰。还记得我成亲前的那晚吗?"
  "怎能不记得?"那晚,子昂第一次清醒地抱了他。
  伍子昂的笑更温柔了:"那天,我遇到一位行脚僧人,他对我说我一生无子,伍家的这一代,都无子。"
  秦歌的身子一震,摸上自己的肚子。
  伍子昂安抚地摸摸秦歌的背身,继续说:"我当时就急了,问他有没有什麽可解的法子。那位僧人在我手上写了四个字,你猜是什麽?"
  "快说!"秦歌都快急死了,哪有心思猜。
  "呵呵。"伍子昂的眼里有了水光,"他写了'勿近女色'。"
  秦歌仰头,眼神激荡。
  伍子昂笑了,摸上他的肚子:"我猜,这一胎一准是个儿子。我没有碰过柳双,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後我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我只有你。我开始不相信那位僧人的话,可柳双接连生了两个丫头,我信了。"
  秦歌揪住伍子昂的衣襟低吼:"那两个丫头是谁的!"不是子昂的,不是子昂的……子昂只有他,只有他……秦歌不知道自己此刻看上去有多高兴。
  伍子昂却是心酸的要命。秦歌明明很介意,却要忍著,秦歌为了他受了太多的委屈,他吻上秦歌的嘴角,低声说:"萝衣和蝶衣,是子英的孩子。"
  秦歌愣了,彻彻底底的愣了,脑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而轩辕。那两个丫头是伍子英的孩子……是伍子英的……伍子英……
  "怎麽,怎麽回事?"多少个夜晚,他因为想著伍子昂正在与柳双欢好而恨得无眠,结果却原来那两个丫头根本与子昂无关!
  伍子昂的吻越来越密:"子英一直都喜欢柳双,我又只把柳双当妹妹,更何况我还有了你,不如顺水推舟,成亲後我可是都睡在书房。只不过柳双并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是我。等这回回京,我会解决此事。而且现在看样子,柳双也喜欢上子英了,说不定她已经猜到与她欢好的根本就不是我。"
  "你……你……"秦歌不知自己该不该怒,可他确实有点怒。
  伍子昂继续用吻安抚他,说:"你想要个儿子,可我又不敢碰柳双,生怕那位大师说得是真的。万一我碰了柳双,柳双不仅生不出儿子,我又自己断了自己的儿子命,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大师说我勿近女色便能解,我就抱著一丝的希望,现在果然给我抱到了,我们的小嘉佑马上要出生了。"
  "你……你要拿伍子英的孩子来骗我?!"秦歌还是生气了。他只想要子昂的孩子!
  伍子昂摸上秦歌的肚子:"小心小心,你现在可不能生气。要打要骂也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乖,不气啊。"
  "你这个泼皮!"秦歌很是用力地给了伍子昂一拳。
  "噢!这麽重!"伍子昂揉揉心口,"你谋杀亲夫。"
  "泼皮!"秦歌咬牙,这个泼皮混蛋!
  伍子昂赶紧哄:"柳双不是没生出儿子吗?若她生了,我也会告诉你的。我只是想著反正都是伍家的孩子,我又生不出,又不愿跟别的女人生,只好这样了。还是说你想我碰柳双?"
  "你敢!"
  伍子昂赔笑脸:"不敢不敢,皇上就是给臣十个胆臣也不敢。"
  "泼皮!"秦歌的眼里有了喜悦,不管怎麽说,伍子昂没有碰过柳双的这件事还是令他十分高兴。
  伍子昂不停地揉秦歌的肚子,低声下气地说:"现在咱俩扯平了。你瞒了我有孕的事,我瞒了你柳双的事。今後不管什麽事我都绝不瞒你,你瞧,我要逼宫的事都告诉你了,你到哪儿还能找到像我这麽实在的臣子?"
  秦歌冷了脸:"你把我当女人了?"
  伍子昂仍是温柔地说:"不是把你当女人了,只是让你当个闲散皇上。你不是说要尽心培养我们的孩子,让他成为一代明君吗?我肯定是宠儿子,你把他交给我绝对养出一个昏君。你严格管教他,我严格管理朝政,你我各司其职,不好吗?而且……"伍子昂的声音哑了几分,"你为了我受了太多的委屈,什麽都为我考量,现在该是我做你和孩子的靠山的时候了。你说我大男人也好,说我怎麽样也好,哪怕你不高兴,我也不会手软了。我要做一个真正的权臣,不仅把持朝政,还要把持你。"
  语气很温柔,但伍子昂的话中却透著不容反对的坚持。秦歌看著伍子昂,良久之後,他勾起唇角:"也不是不行,但你要搬进宫跟我和子君住在一起。还有,你逼宫後定会惹来不少的麻烦,遭到不少人的反对,你要自己解决,我不会插手。"
  "哈哈,"伍子昂胸有成竹地说,"我敢逼宫,我就不怕他们闹。"
  秦歌主动吻上伍子昂:"那朕就安心待产、安心教导我们的小子君了。"
  "这正是我所愿。"
  手掌下,孩子正在很有精神的踢动,伍子昂搂紧孩子的"娘",搂紧他的皇上,心中是对未来幸福的期盼。
  ────
  狗狗还是走了……
  (18鲜币)沈溺:第一百二十六章
  伍子昂回来了,秦歌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嘴角始终挂著淡淡的笑,连带著温桂、孔谡辉和申木的脸上都多了几分喜悦。有孔谡辉帮忙,阎日养了三天,伤就基本痊愈了。伍子昂没有再说要罚他的话,一心扑在秦歌身上。
  十一月末的元和已经冷了,天上阴沈沈的,预兆著不久後会有一场雪。秦歌的肚子大得好似随时都会裂开,秦歌站著的时候不得不时刻捧著。孩子下沈地已经非常明显了,随著秦歌生产的日益临近,伍子昂紧张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一整个晚上,他顶多是打个盹,其余的时间都是牢牢盯著秦歌,在秦歌难受的时候帮他翻身,给他揉肚子。温桂等人也是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寝宫内充斥著紧张的凝重。
  和伍子昂一左一右搀扶著秦歌走动,何欢的大眼里也满是不安,还有几分期盼。因为自己就是父王生的,所以对於皇帝哥哥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何欢有种"属於同类"的感觉,更何况这可是他的亲侄子呢。孩子还没有出声,何欢就已经喜欢上这个孩子了。一方面盼著侄子能快点出来;一方面又担心皇帝哥哥生产时会遇到危险,总之就是一个矛盾。
  不时地瞄瞄皇帝哥哥,何欢见皇帝哥哥的额上冒了汗,急忙说:"皇帝哥哥,你要不要歇歇?"
  伍子昂一手拿帕子给秦歌擦汗,也问:"要不要歇会儿?"
  秦歌摇摇头,一手捧著肚子,一手扶著腰说:"不累,再走一会儿。"
  伍子昂喂他喝了口水,说:"那再多走一会儿。"
  秦歌站著缓了缓,又迈出步子,在寝宫的正厅内慢慢走了起来。天冷了,再加上伍子昂在,秦歌不便出去走动,每日便在正厅内走动。地上摆了防滑的毯子,秦歌的脚肿的厉害,索性光著脚在厚厚的地毯上走。每次看到秦歌浮肿的四肢,伍子昂的心就拧一次。
  又走了五圈,秦歌走不动了,额上的汗也多了。伍子昂搂著秦歌回到卧房,温桂端来了温水,伍子昂给秦歌洗了脚,扶著他上床躺好。申木拿来了鸡汤,阎日则手捧水果。何欢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边,怕什麽都不会做的自己给大家添乱。
  秦歌的胃口今日并不大好,他喝了半碗鸡汤就喝不下了,又吃了两块梨,便摇头表示不吃了。伍子昂担心地问:"要不要睡一会儿?"秦歌今天的胃口明显的很不好,伍子昂的手心全是汗。
  秦歌也懒得说话,点点头,伍子昂扶著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然後略微抬手,让其他人都退下。
  坐在床边,伍子昂双手紧紧包著秦歌的右手,紧张地一句话都说不出。秦歌闭著眼睛,呼吸带了几分沈重,似乎睡著了。温桂、申木、阎日和容氏父子都守在外面,从皇上的样子来看,生产也不过是这几天了。
  孔谡辉一如以往地双手抱剑,靠在墙角,闭目养神。与其说是养神,不如说是养精蓄锐。皇上快生了,这个时候万不能出一丝的马虎。所有在元和的守卫暗卫都加强了巡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什麽时辰了?"睡著的秦歌突然问了声。
  正陷入忧心中的伍子昂赶紧回神,低声说:"戌时三刻了。"
  秦歌缓缓睁开眼睛,眉心都因为肚子的沈重而微微的蹙起。"还不睡吗?"声音较以往略哑。
  伍子昂对他笑笑,假装轻松地说:"我还不困,躺下也睡不著,反而会扰了你。你快睡,不必管我。要不要解手?"
  秦歌艰难地动了动:"有点想。"
  伍子昂马上放开秦歌的手,从床底拿出夜壶,伸进被子里。秦歌几乎没怎麽动,伍子昂很是熟练地伺候了他,然後把夜壶拿了出去,让温桂去清洗。很快折回来,伍子昂弯身亲了亲秦歌汗湿的额,问:"饿不饿?你今天都没怎麽吃东西。"
  秦歌摇摇头,全身都懒懒的,又闭上了眼睛。伍子昂也不吵他,探手进被子里,轻抚秦歌的肚子,助他好眠。
  一直守到子时,见秦歌睡熟了,伍子昂这才轻声脱了衣裳上了床,慢慢地钻进被窝,从後搂住秦歌。往年秦歌一到冬天手脚就异常冰冷,而此刻却是热得冒汗。伍子昂一手放在秦歌的肚子上,脑袋里乱乱的,根本睡不著。
  十一月三十的夜晚,圆圆的月亮散发出明亮的月光。冬日的寒风吹得避暑山庄内的火把忽明忽暗。几个月前还开著美丽花朵的山坡此时只剩下枯黄的干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草丛发出沙沙声,暗夜中,影子借著月光向山庄内最为高大的建筑悄然而去。
  "嗖!"
  突然,几十只带著火焰的箭羽划破冷冽的寒风直直地朝山庄内的屋舍内射去。几声尖锐的哨声在火焰撕开寒风时瞬间响彻整个山庄。
  靠在墙根的孔谡辉猛地睁开双眼,拔出剑冲同时拔出匕首的阎日大喊一声:"保护皇上!"房门在一瞬间开合,孔谡辉的人不见了。
  阎日推了一把愣住的申木,道:"把鸣王殿下带到皇上的卧房来,谁都不要出去,照顾好皇上!"申木马上回神,跑向何欢的卧房。温桂也迅速冷静下来,打开身後的门快步走了进去。
  "刺客又来了?"被孔谡辉的声音惊醒的秦歌分外的冷静,伍子昂已经下床穿好了衣裳。
  跟著温桂走进来的阎日极快地说:"请皇上放心,刺客根本无法靠近皇上的寝宫。孔统领已经出去了。"随後进来的容氏父子找了个角落,温桂给他们搬来凳子让他们坐著歇息。皇上生产在即,他们要时刻守著。
  伍子昂并不紧张,他很是沈稳地说:"那些刺客憋了这麽久才来,我看是秋後的蚂蚱,临死前要扑腾一下。阎日,去把公主接过来,派小鬼守住门口,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寝宫,违者无需禀报,杀无赦。"
  "是!"
  温桂一听,跟著阎日一起出去了。秦歌一开始的计划便是他快生的时候就把越勒云山接过来,安置在何欢的屋里,等孩子生下後,偷偷把越勒云山送走,对外就称她难产而亡,而现在也是时候了。
  "皇帝哥哥,梁王大哥,刺客又来了吗?"睡眼朦胧的何欢抱著枕头,跟著申木走了进来,脸上也毫不见慌张,甚至还穿著里衣。(刺客见太多了,谁都会麻木。)
  秦歌微微一笑,拍拍身边的空位说:"上来吧,今晚你跟朕睡。"
  "好!"何欢欢呼一声,抱著枕头上了床。钻进皇帝哥哥温暖的被窝,何欢的嘴都合不拢了。
  伍子昂不放心地叮嘱道:"小心,别压了你皇帝哥哥的肚子。"
  "梁王大哥太小看我了。梁王大哥回来的时候我经常陪皇帝哥哥睡呢。"何欢皱皱鼻子,翻身轻轻抱住背对著他的皇帝哥哥,高兴地闭上眼睛。
  伍子昂在秦歌的唇上落下一吻:"我到门口去看看,你继续睡。"
  "去吧。"
  秦歌一点都不担心刺客会闯过层层的侍卫,他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觉。
  又隔著被子亲了亲秦歌的肚子,伍子昂留下申木和温桂守著秦歌,他出了卧房。来到寝宫的正门口,伍子昂打开一条门缝,远远的,他看到了火光和一些明显不是小鬼的黑衣人,也看到了孔谡辉,场面并不混乱,看得出孔谡辉和阎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看了一炷香的工夫,伍子昂看出些意思。这批刺客非常的疯狂,就如他说的,好似快死的蚂蚱临死前绝望的挣扎。他已经可以猜出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了。想到那人,伍子昂的嘴角是一抹嗜血的冷笑。眼角瞟到阎日带了几个人过来,他迅速退到门口。
  阎日推门进入,对身後的人说:"公主殿下这几日就住在皇上的寝宫吧,您快生了,可不能被刺客惊了胎气。"
  大腹便便的"公主"越勒云山只是点了点头,由四位婢女护著迈过门槛,走了进来。门在他身後紧紧地关上了,察觉到身边有其他人,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被吓了一跳。
  还不知道公主真实身份的伍子昂很是冷淡地对越勒云山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也不开口。虽然这是他第三次见这位女贞公主,但一看到"她"的容貌,他就忍不住要吃醋。越勒云山很好的压下惊讶,跟著四位婢女去了何欢的卧房,温桂和申木已经把那间屋收拾了出来。出於对伍子昂的"报复",秦歌一直没有告诉伍子昂越勒云山的事情;而以为皇上已经告知王爷的四人也早早把此事忘了。至於伍子昂得知之後有何反应,那以後再说,总之现在,"女贞公主"还是伍子昂心头的一根刺。
  在那根刺进入何欢的卧房後,伍子昂拉住阎日小声问:"她们可知皇上有孕的事?"
  阎日道:"那四名婢女是阎罗王亲自挑的,现归奴才管,口风紧的很,王爷尽管放心。皇上生产之後需要有人来照看殿下,那四人会武,来到山庄之後奴才有请嬷嬷调教她们,她们是照顾殿下的最合适的人选。至於公主,在皇上生产之前,她不会有机会见到皇上。等皇上生的时候,奴才会把他送走,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伍子昂的眼珠子转了转,在阎日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阎日毫不吃惊地点头道:"王爷跟皇上想到一块儿去了,奴才明白的。"
  伍子昂满意地说:"本王就交给你了。阎泯现在女贞,阎罗殿的事你要多操心。你瞒本王的事本王不再追究,但皇上的事绝对不能出半点岔子!"
  "奴才谢王爷宽恕。"阎日的眼里闪过激动。
  "你去守著皇上,我在这儿看一会儿。"
  "是。"
  王爷轻易地饶恕了自己,阎日难掩喜悦地快步走了。伍子昂看了眼何欢的卧房,不怎麽乐意地转身,又打开门,隔著门缝看外头的情况。略微数了数,外头约有一百多名刺客,多是多了点,不过看他们一步都无法向寝宫这里靠近,伍子昂不是太担心。他相信孔谡辉的能力,何况他来元和之前派伍涣给李韬送了封信,李韬又增派了一千内廷侍卫到元和。这周围几千的守卫加上小鬼和暗夜门的杀手若还挡不住这些刺客,那大东也就该成别人的嘴中肉了。
  透过门缝注意外头的动静,伍子昂想著该如何彻底解决此事,还有秦歌生产後的事情。耳边突然传来了温桂的惊叫,伍子昂心里一紧,赶忙转身,就见温桂慌慌张张地从卧房里跑了出来,大喊:"王爷!皇上,皇上肚子疼!"
  "什麽?!"伍子昂的脑袋一阵眩晕,脚下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秦歌!"狂喊著,伍子昂拔腿就往屋里跑。绕过屏风,伍子昂只看到秦歌捂著肚子正在呻吟,那一刻,他傻了,灵魂瞬间出窍。
  (29鲜币)沈溺:第一百二十七章
  呼,这一章写的我那个激情啊,还专门打电话去问有生过孩子的老姐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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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房内已经乱了,容念和容丘都上了床,何欢从床上下来,站在床脚不知所措。申木跑出去准备热水,温桂则按照容念的要求在皇上的身下垫了厚厚的褥子,并脱下皇上的裤子。阎日一时间也乱了方寸,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王爷还站在屏风旁,他喊了声:"王爷!"
  这一声如一把利剑直直地插入伍子昂的心窝,脚下一动,他已瞬间来到床边,拨开温桂,跪在床头一把握住秦歌的手,声音发抖地喊:"秦歌!秦歌!"
  而阎日自己也被自己的那声喊给惊醒了,想到隔壁的越勒云山,他拔腿就跑了出去。
  秦歌大口大口喘著气,脸色泛白,他对伍子昂摇摇头,断断续续地说:"我……不会,有事……你……出去……"他不愿伍子昂看到自己生产时的样子。
  伍子昂大力摇头,声音慌乱:"不,我陪著你,我陪著你。不怕,不怕,我们的嘉佑很快就会出来,不怕,秦歌,我陪著你,我陪著你……"一手不稳地擦拭秦歌额上的汗,伍子昂的背身已被冷汗浸湿。
  秦歌的肚子一阵阵收缩的痛,除了呻吟,他说不出话来。没有被伍子昂握著的另一只手忍不住就要去摸肚子,却被容丘拦下。
  "王爷,请您上床,握紧皇上的手,以防皇上弄伤自己。鸣王殿下,您握住皇上的另一只手。"容丘急急地说,人手不够,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男人能不能见这种红,何欢合不合适在这里了。
  伍子昂二话不说地脱鞋上了床,跪在床内侧,握紧秦歌的手。何欢压下慌乱,迅速跪在床边,紧紧卧牢皇帝哥哥的右手。
  温桂眼疾手快地在皇上的嘴里塞了一块折好的布巾,秦歌咬紧,阵痛一波波地袭来,他感觉从後穴不停地流出水。秦歌看不到,他不知道从那里流出的是不是血,这个时候,他有了从未有过的害怕,但他只是咬紧布巾,不让自己的害怕影响到已经快被吓破胆的伍子昂。
  "温总管。"阎日隔著屏风喊了一声,他的身份不合适进来。温桂急忙走过去,阎日低声说:"我已经点了公主的睡穴,那四人现在门外,温总管可有什麽要吩咐的?"那四人指的是越勒云山身边的四位婢女。
  温桂想也不想地说:"留两人在门口随时等候吩咐,另派两人去厨房烧水,把申公公替换回来。阎公公在这里暂时帮不上什麽,外头的事就交给你和孔统领了。你告诉孔统领,让他一定要确保皇上的安危,不能放入一名刺客。"
  "温总管放心,我去了。"阎日握紧匕首转身走了,温桂迅速返回床边。
  被子折成两折盖在秦歌的身上,露出他的下身。容念和容丘皆脸色凝重地观察皇上的肚子和下身。些微透明的水从皇上的龙蕊处间或流出,容念和容丘一人一只手轻揉皇上的肚子,容念则小心按压皇上的龙蕊周围,检查是否有何异样之处。他们从未为男子接生过,一切仅能根据书上的记载以及此时的应变。
  "唔……"秦歌低低地呻吟著,为了减少痛苦,他不停地深呼吸。可是下腹坠得厉害,好像有什麽东西想从他的後蕊处出来,令他下意识地用力。可是这样他就疼得更厉害。
  听著秦歌痛苦的声音,伍子昂见二人迟迟没有动作,等不住了,一连串地问:"皇上的情况如何?孩子还好吗?你们要怎麽接生?要剖腹吗?"
  容念眉心紧锁地盯著皇上的龙蕊,一个大胆的可能在他的心中逐渐形成。他头未抬地说:"王爷,女子生产前会先流出羊水,俗称破水,然後阵痛一阵子才会生产。是否需要给皇上剖腹微臣现在不敢说,微臣想再等等看,看看皇上现在是否也是生产前的阵痛。"
  "那皇上还要疼多久?"秦歌的痛苦听在伍子昂的耳朵里,真是叫他的心都要碎了。
  容念为难地说:"王爷,生孩子一定会痛的。若皇上不需剖腹,孩子出来後皇上就不会太痛。微臣想试试,以皇上目前的情况来看,也许不需要剖腹。皇上的龙蕊流出的很可能就是羊水,若羊水是往皇上的龙蕊走,说不定孩子也是从龙蕊处出来。"
  "真的?!"屋内的诸人都惊喜出声。
  秦歌吐了布巾,气喘地说:"就听,容念的……朕……觉得,孩子……好像,是要,往下,走……"
  伍子昂一听大喜,容念和容丘同时惊喊:"皇上!您再仔细感觉感觉,孩子是不是在往下走!"只要孩子是往龙蕊走,那就有希望!
  秦歌闭著眼睛大口喘息,肚子似乎越来越疼了。伍子昂一遍遍给他擦汗,秦歌反握著他的左手指尖都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龙蕊处还在不断地流出透明的水,感觉了良久之後,秦歌张嘴:"朕觉得……下身……有点,涨……"
  容念和容丘的眼睛瞬间冒出亮光,容念当机立断:"王爷,微臣斗胆请求王爷让微臣一试!"
  伍子昂陷入了两难,若孩子不是从後蕊处出来,延误了秦歌生产的时间,那後果……他不敢想。可是若孩子可以从後蕊处出来,那就意味著秦歌不必承受剖腹的危险和痛苦。怎麽办?他该怎麽办?
  秦歌的右手从何欢的手里挣出来,紧紧包住伍子昂冰凉的手,镇定地说:"听,容念的……"
  伍子昂低头重重吻了下秦歌的唇,声音沙哑地说:"不管怎麽样,我都陪著你。你现在专心生孩子。"
  "好……"秦歌的嘴角勉强地微微勾起,"我会,平安……生下,孩子……"
  捡起秦歌刚才吐掉的那块布巾重新塞进秦歌的嘴里,伍子昂沈声下令:"容念、容丘,本王把皇上和孩子交给你们了!"
  "请王爷放心!"有了王爷的支持,父子两人立刻修改之前的接生计划,一边查看皇上龙蕊处的情况,一边低声商量了起来。
  仔细听著容氏父子说著要如何给秦歌接生,伍子昂从温桂的手里接过湿布给秦歌擦头、擦脖子,试图缓解他的疼痛。何欢大气不敢出地跪坐在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皇帝哥哥的下身,想著自己当初是怎样从父王的体内生出来的。
  屋内屋外都在忙碌,被婢女替换回来的申木很有经验地指挥温桂和另两位婢女做准备。秦歌龙蕊处出水量并不大,容念的手始终放在皇上的肚子上,若孩子有往上撑肚子的动作,那就是说孩子要从肚皮处出来,可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了,孩子并没有这样的动作,反而龙蕊处依然在出水。伍子昂快急死了,秦歌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呻吟声也渐渐高了,可是容念和容丘还是无法判断孩子从哪里出来,而他又不能催。
  "唔……"秦歌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他死死咬著布巾,大颗大颗的汗从头上、身上涌出。每一次阵痛过後,他的胸膛都急剧的起伏,似乎只有用力的呼吸才能稍稍分担一些他的痛苦。伍子昂的双眼通红,喉结也是不停地上下起伏,何欢的眼泪无声地滴下,这样的皇帝哥哥让他似乎看到了父王生他时的痛苦。
  时间往回走,阎日从寝宫出来後命山庄内所有的小鬼严守寝宫。寝宫的四周、屋顶上到处分布著严阵以待的小鬼,这些小鬼均手持弓箭,对准每一个角落,一旦有刺客出现,他们的弓就会把带著毒液的箭射进刺客的身体内。
  厮杀仍在进行,那些刺客比以往来的那些功夫都要强,也更不要命。混战中,就见孔谡辉如一把利刃,砍下刺客的四肢和脑袋,或刺入刺客的胸膛,招招狠辣。阎日吹了两声哨子,引起守卫的注意,然後他直接从位於二楼的寝宫跳了下去,并大喊:"严守山庄各个入口,谨防刺客调虎离山!"
  "是!"守卫的一位副统领立刻带著一队人马匆匆离开。
  手中的匕首发出阵阵的寒光,阎日身形极快地进入了混战的人群中。孔谡辉在阎日的哨子吹响时就嗅出了几分异样。用剑挡开两名刺客的攻击,他几个起落落在了阎日的身边,阎日与他背靠背反击刺客的攻势,并快速地用耳语的音量说:"皇上肚子疼,速战速决!"
  "皇上肚子疼?!"孔谡辉大惊,一脚踹开一名刺客,他脸色惊变,朝周围的侍卫和暗夜门的杀手发出一声咆哮:"速战速决!不必留活口!"
  "是!"
  这一令下,原本想著要留活口而下手有所保留的侍卫和杀手们顿时放开了手脚。
  接著,孔谡辉低声对阎日快速地说:"你到後面去!我守前面!"
  "好!"
  一刀结果一位刺客,阎日对另一位副统领喊道:"王副统领!你率队随我去後院!"
  "是!"
  阎日带著一队人马撤出混战圈,疾奔後院。这个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能疏忽大意!皇上要生了,孔谡辉拿出了全力。他相信阎日的能力,有阎日在後院守著,他不用担心刺客会趁乱从後院攻入。
  山庄内的刀剑与厮杀声遮掩了寝宫里的动静。一个时辰之後,秦歌的呻吟越来越大,汗水几乎浸湿了他全身的衣裳,後蕊处流出的水也渐渐多了起来。温桂把湿了的褥子换成干爽的,申木则一遍遍为皇上擦拭龙蕊和腿间,而孩子依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秦歌的头发全湿了,他紧紧咬著布巾不让自己叫得太大声,他知道有一个人比他更痛、更不安。伍子昂的害怕透过他们牢牢握在一起的手传递了过来,秦歌疼得已是眼前发白。
  又一个时辰过去,伍子昂再也忍不住地出声:"还没有确定吗?皇上要疼到什麽时候!"
  容念的脸上也是没了血色,但他还是只能说:"还需要再等等。微臣已经可以肯定龙蕊处流出的是羊水,但是皇上的龙蕊没有打开的迹象,孩子也没有继续往下走的迹象,皇上现在仍是产前的阵痛。"
  秦歌的睫毛上都沾上了汗水,伍子昂心疼地为他擦去,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秦歌,再忍忍……再忍忍……"他恨不能这个时候被折磨的是自己!
  "唔!"就在这时,秦歌的身子猛地紧绷,呻吟也变了调。然後他嘴里的布巾掉了,一声充满痛苦的叫声在卧房内响起。
  "啊──!!"
  "秦歌!"
  伍子昂把秦歌抱了起来,眼眶欲裂。
  容念和容丘的眼睛大睁,两人盯著皇上的龙蕊出涌出的血水,同时颤抖地大喊:"是时候了!是时候了!王爷!孩子要出来了!"两人的手下,秦歌的肚子剧烈动了起来,後蕊口也张开了。
  伍子昂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他慌乱地捡起布巾想要塞进秦歌的嘴里,可秦歌根本就疼得咬不住了。再也忍不住的他大声叫了起来:"啊¬──!!子昂……子啊……!"
  "我在,秦歌,我在!"伍子昂的眼泪也出来了。
  "啊……!呃……"
  何欢被吓得哭出了声,双手紧紧握住皇帝哥哥的手。温桂和申木顾不上害怕,忙碌了起来。热水端来了,容念嘴里喊著:"用力!皇上用力!"
  "啊唔……子昂……"剧痛中的秦歌急切的需要伍子昂的回应。
  "我在,我陪著你呢,秦歌,秦歌……"伍子昂一手搂著秦歌,一手就要去揉他的肚子。
  容丘拦下伍子昂,把碍事的被子撤掉,露出皇上的肚子,大喊:"王爷,你护住皇上的龙根!"
  伍子昂不敢耽搁,另一手包住秦歌的男根和囊袋,方便容念动作。
  "唔嗯……呼呼……啊呃……呼呼呼……"秦歌这辈子都没这麽疼过。
  "皇上,您要忍住啊!千万不能晕过去!"容念跪在皇上的两腿之间,看了一会儿後喊道:"鸣王殿下!您坐到床上去,从後扶起皇上,这样皇上好用力!"
  "啊,好!"
  何欢擦擦眼睛,鞋也不脱地上了床。伍子昂搂著秦歌的手用力拉起秦歌,何欢分开双腿靠坐在床头双臂抱住皇帝哥哥。
  秦歌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觉得下身要被撕成两半了。
  一汩汩的血水融入羊水中快速涌了出来,容念手上拿了锋利的刀子,万一皇上的情况不好,他就必须剖开皇上的肚子取出孩子。秦歌肚子和龙蕊处的剧痛加重,龙蕊口也开启的更明显了,容念见状大喊:"皇上!用力!"
  "皇上,跟著臣用力!"容丘双手揉著皇上的肚子,汗水滴在了上面,"用力!"
  "呼呼……啊呃……!!"
  "再用力!"
  "啊──!!"
  "一二用力!"
  "唔啊──!"
  血水越来越多,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秦歌的肚子在动。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秦歌身下的被褥都湿了,可秦歌的後蕊处除了血水之外,孩子仍没有出来的迹象。秦歌已经疼得意识不清了,男子没有生产的地方,即使是从後蕊出来,要承受的痛苦也远比女子疼痛百倍。
  看著秦歌的呼吸渐渐弱了下来,伍子昂沙哑地哀求:"秦歌,坚持,坚持住!为了我和孩子坚持住!"
  "皇帝哥哥,用力!再用力!嘉佑马上就出来了!"何欢哭红了一张脸。
  "皇上,奴才求您,再坚持一会儿……"一直在给皇上擦拭的温桂满手都是血。
  申木勉强保持冷静地说:"容太医,给皇上揉肚子,尽快把孩子揉下来!"
  容丘点点头,咬牙,双手一个用力。
  "啊──!!"秦歌的双眼猛地圆睁,身子向上弹起,何欢死死地抱住他。伍子昂被握住的手已经被秦歌捏得青紫,但他毫不在乎,他咬著牙看著容丘给秦歌揉肚子,一遍遍地呼唤:"秦歌,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不敢看皇上痛苦的样子,容丘专注於皇上的肚子,手上又是稍稍用力地往下推。
  "呃唔──啊!!"
  秦歌全身都打起了哆嗦,嘴唇青白,伍子昂眨掉眼里的湿润,一手搂紧秦歌,一手包紧秦歌的下身,不停地低唤:"秦歌……秦歌……不要离开我,坚持住……坚持住……我们的嘉佑,我们的小子君马上就出来了……秦歌……"
  紧盯著皇上龙蕊的容念强迫自己闭上耳朵,道:"温总管,分开皇上的右腿。"
  正给皇上擦拭血水的温桂一手分开皇上想合拢的右腿,然後容念分开皇上的左腿。血水越涌越多,蕊口也撑得越来越大了,容念把手上的刀子放下,下令:"再用力!"
  "皇上!用力!"
  容念的手继续往下推。
  "啊呃──啊──!!"秦歌的双眼无神地看著前方,身体一阵抽搐,伍子昂大吼:"不要再折磨他了!不要再推了!"
  容丘手上不停,脸上淌著汗,快速地说:"不推的话皇上受的罪更大!如果孩子不尽快出来,皇上和孩子都有危险!"
  "朕……朕能……呃……"残存著零星的神智的秦歌双唇发抖地低吟,伍子昂急忙安抚他:"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不要说话。你疼就掐我。"
  "唔……"咬牙忍过一阵剧痛,秦歌的眼睛被汗水蒙住了。
  让皇上稍稍喘了口气,容丘的手上再次用力:"皇上!用力!"
  "啊──!"
  血水出得更多了,秦歌下身的被褥全部成了红色,容念在皇上又一次痛苦的挣扎後大喊:"头!看到头了!用力!皇上用力!"
  这一声无疑给了秦歌力气,他的手指头因用力过度而失去知觉地快要被自己掰断了,在容丘推肚子的时候他用尽全力大叫著把孩子往下挤压。
  容念双手发抖地拢在皇上的龙蕊处,颤声喊:"再来!"
  血水染红了容念的双手,秦歌喘了几下之後又一次在容丘的帮助下使出全力,孩子的头明显地出现在了秦歌的後蕊处。
  "再来!皇上!"
  "啊──!"
  "用力啊!皇上!"
  "呃唔……"
  心提到嗓子眼处的伍子昂忍不住探头过去,那一眼,他终身难忘。
  "秦歌,用力!"
  "啊唔……"
  "孩子的头出来了!再用力!"
  "啊啊──!!"
  "再用一次力!"
  "啊啊啊──!!"
  双手轻轻包住孩子的头,容念的眼睛湿润了,沙哑地喊:"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啊呃……!"
  当容念的双手向自己这里一退的瞬间,一个全身血水的孩子从秦歌的身体里被拽了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凤丹形成的胎衣。当那个孩子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除秦歌外所有人的第一个反应是放声痛哭。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秦歌……"
  "皇上……呜呜……皇上……"
  这一刻,泪水得以宣泄。
  "哇啊……"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在各种哭声中分外的令人喜悦。拍出孩子哭声的容念来不及给孩子清洗,便老泪纵横地把孩子举到虚弱的皇上面前哭道:"皇上……是太子……是太子……"
  伍子昂的眼泪无所顾忌地往下淌,不停地亲吻秦歌满是汗水的额头:"秦歌,是嘉佑,是嘉佑……是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儿子……"孩子那踢动的小腿间可爱的小芽看得众人是心情激荡。
  "儿……子……"秦歌灰白的唇微微勾了起来,然後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秦歌!"
  "王爷不必担心,皇上只是累晕了过去。"
  "秦歌……秦歌……"
  除了抱紧秦歌,亲吻他,抚摸他,伍子昂什麽都不知道了。
  (19鲜币)沈溺:第一百二十八章
  每一个人都边哭边做手上的事。容丘给孩子清洗干净,包裹好後抱到一边去进行详细的检查,必须要确保孩子是健康的。这边,容念则小心地清理皇上裂开的龙蕊,再上了药。伤口不再出血,容念对王爷示意,伍子昂马上抱起昏迷过去的秦歌,温桂和申木手脚极快地扯下床上满是血水的床褥,换上干净的。
  伍子昂秦歌给秦歌换了衣裳,这个时候,他的双手仍是不停地抖著。经历了这次生产的何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上是不是会吵醒皇帝哥哥了。皇帝哥哥没有剖腹都受了这麽大的罪,那父王剖腹生下他时会是何等的痛苦。
  同样也想到陛下的申木眼里含泪地带走了何欢。哭声渐渐远去,伍子昂脚下一软跪在了床边,一手横过秦歌,轻抚他苍白的脸颊,呼吸粗重,久久无法成言。检查完的容丘抱著已经睡著的孩子来到床边,弯下腰把孩子递到王爷跟前,小声说:"王爷,孩子很健康,您,抱抱他吧。"这话刚落,容丘的眼泪就滴在了孩子的身上。想到这个孩子是如何来的,容丘很想大哭一场。
  伍子昂的呼吸顿时凝滞,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容丘手上的那个脸上皱巴巴、根本看不出像谁的孩子。他颤微微地伸出双手,把那个脆弱的还没有他小臂长的、软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抱了过来。容念脸上的岁月的痕迹经过了刚刚的那场生产後又多了几条。他推推儿子,朝门的方向看了眼,父子两人静静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温桂,他背对著王爷,只看到王爷头抵在孩子的身上,双肩颤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擦擦了眼睛,也悄声退下,把这一室的宁静留给皇上、王爷和刚出世的太子。
  深深地闻著儿子身上的婴儿特有的味道以及他的父皇留在他身上,一时无法洗去的血腥,伍子昂满腹的语言只化成了一声声"秦歌"。
  寝宫外,满地的尸体,又刺客的、也有侍卫的。孔谡辉闭著眼睛、双手抱剑地靠著一根廊柱,似乎就那麽睡著了。他的身上满是血水,就是因混战而松开的发丝上也带著已经干涸的血水。他的神色很安逸,似乎在等著什麽。
  後院,同样满地的血水与残尸,阎日端坐在地上,半合著眼睛,握著匕首的手依然那麽的紧。他的手背上沾满了刺客的鲜血,脸色也一如以往的终年惨白。天空已经泛白,寒冷的冬风吹起阎日颊边凌乱的头发,他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似乎,也在等著什麽。
  寝宫的周围,守了一夜的小鬼们依然手拿弓箭地坚守在各自的地方。刺客全灭,但没有人因此而松了气。寒风中带著从远处飘来的血腥,山庄外,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注视著他们,等著他们松懈的那一刻。
  寝宫紧闭了一夜的房门缓缓地打开,那轻微的开门声在死一般沈寂的山庄内显得特别的清晰。孔谡辉的眼睛倏地睁开,双目射出精光。
  手上带著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洗净的血渍,温桂在门开的瞬间,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外面,好冷啊。赶紧关上房门,他走到二楼的楼台上,对著因为他的出现而些微动了动的侍卫们,还有,那个人。
  眼眶又一次湿润了,温桂压了压心底汹涌澎湃的情感,张开嘴,以整个山庄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喊:"贵妃娘娘刚刚生下了龙子,皇上有旨:赐名嘉佑,封,太子,大赦天下!行宫内所有人护驾有功,论功行赏!"
  这个消息随风飘入了山庄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在一片寂静之後,山庄内毫无预警地瞬间沸腾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不管是在地上的,还是在屋顶的,全部人都向著寝宫的方向跪了下来。
  後院的阎日在一瞬的震惊过後,双眼模糊了,他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不知道皇上如何了。而孔谡辉也是一样,他仰头瞪著温桂,想从他脸上看出皇上是否安好。
  温桂的泪夺眶而出,以颤抖地声音又大喊道:"贵妃娘娘受了惊,伤了胎气……血崩……而亡……皇上有旨:封贵妃娘娘为贤德惠雅皇後,入葬皇陵。"
  "吾皇节哀……"
  不明真相的守卫们不禁低下头,为贵妃的辞世而默哀。阎日和孔谡辉听後却是双眼迸射出惊喜,皇上平安无事!皇上平安无事!
  温桂擦擦眼泪,沈声喊道:"若不是刺客,贵妃娘娘不会冤死,为娘娘报仇!誓死保护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安危!"
  侍卫们全部站了起来,冷肃地齐喊:"为娘娘报仇!誓死保护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安危!"
  "皇上口谕,孔谡辉接旨──皇上命你全权负责山庄内的安全,凡是刺客,一律杀无赦,无需禀报。务必捉拿刺客主使,以绝後患。"
  "臣,接旨。"
  孔谡辉忍著喜悦,看著温桂强自镇定地返回了寝宫。
  寝宫的门一关上,孔谡辉就来了声狮子吼:"全部人等原地休息,不得擅自离开,兵器不离手!"
  "是!"
  所有侍卫包括小鬼、暗夜门的杀手全部原地坐下,握紧兵器,闭上眼睛抓紧时间休息。他们都有感觉,刺客,还会来。
  天更加阴沈了,寒风中渐渐夹带了微小的冰凉的雪珠,一个时辰後,雪珠变成了雪花,天空似乎要坠下来了。闭目养神的孔谡辉睁开了眼睛,拔出了剑,席地而坐、双肩已经落满雪的守卫们也睁开了眼睛,握紧兵器站了起来。
  "嗖!"
  夺命的箭羽划开雪花直奔孔谡辉的门面。
  "当!"
  轻易地避开箭头,剑光闪过,箭变成了两截,箭头深深插入孔谡辉身後的廊柱内。
  "放箭!"
  孔谡辉一声暴呵,箭雨从山庄的各个屋顶上射出,没入山庄外任何一个可能藏著人的地方。庄外,刀剑相碰的刺耳声传来,孔谡辉抬起左手,示意守卫们严阵以待。山庄外已经得了命令的守卫们并没有与第二波刺客缠斗,而是逐步先後退。
  身著黑衣的蒙面刺客压著庄外的守卫冲了进来。
  孔谡辉的抬起的左手放下:"杀!"
  "杀!"
  侍卫们手里的兵器带出了无数的寒光。
  而在刺客涌入时,一人双手握剑直接朝孔谡辉而去。那人的攻势极为凌厉,靠近他的侍卫全部血溅当场。孔谡辉的眼瞳猛地皱缩,嘴角是噬血的笑。
  "当!"
  两剑相碰,两具几乎贴在一起的身体瞬间弹开。寒风的呼啸中,两人高高地飞起,手中的剑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过後又撞在一起,接著两人分开。
  "子雾,好久不见。"孔谡辉舔舔嘴,声音变了。
  对方只是冷哼了声,手腕微动,转眼间,他就来到了孔谡辉的面前,剑刃带著杀气而至。
  屋内,伍子昂一手探入被窝紧握著秦歌冰凉的右手,一手轻抚秦歌的额、秦歌的脸、秦歌的唇。儿子沈沈地睡在床内侧,奶娘已经被带来了,暂时安置在温桂和孔谡辉住的屋子里。不过刚出生的小太子目前还不需要奶水,如他的父皇般,累得只想睡。
  伍子昂的眼眶一直是湿润的。看著秦歌,看著儿子的小脸,他的情绪就无法稳定下来。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秦歌生产的那一幕,他就心绞得无法呼吸。隐约的厮杀声传入耳中,伍子昂眼神一凛,从被子里抽出了手。
  亲了亲秦歌,伍子昂起身走了出去。安静守在门外的温桂一听到门开了,正累得打盹的他立刻清醒,转身。
  "王爷?可是皇上醒了?"
  看到温桂眼底的阴影,伍子昂尽量放松语气地说:"还在睡。申公公呢?"
  "申公公在给皇上熬鸡汤。容太医写了方子,要加药材进去,申公公不放心别人做,奴才在这儿守著,王爷您抽空歇会儿吧。"
  伍子昂淡淡一笑:"我不累。外面怎麽了?"
  温桂很平静地说:"好像是刺客又来了,孔统领让咱们都不要出去,说是别皇上和殿下受了血气。"
  伍子昂走到门边,拉开一道缝,看了几眼後,他关上门背对著温桂说:"你进去守著皇上,我出去一下。"
  "王爷?"温桂担忧,王爷可是秘密回来的啊。
  伍子昂勾起唇角(这是秦歌常有的动作):"本王不会给任何人泄露消息的机会。"不待温桂反应,伍子昂便开门走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寒风没有吹灭伍子昂心中翻腾的火焰。秦歌那一声声痛喊在他的心上划下一道道的伤口,他必须找一件事情来发泄,发泄他对秦歌的愧疚,发泄他对自己的痛恨。
  伍子昂一出门,廊道上的小鬼们愣了,但也仅是愣了,转眼间他们就盯紧了刺客,手里的弓拉满。伍子昂一眼就看到了在漫天的大雪中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可以与孔谡辉相抗衡的对手。
  "子雾,几年不见,你变得愚蠢了。"
  一剑扫开子雾的攻击,孔谡辉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子雾的身後。子雾也不弱,反手一挡,弯腰险险躲开致命的一击。接著他在地上翻了一圈,挥手便给了孔谡辉一剑,孔谡辉利落地挥开。
  "子雾,上回我让你逃了一次,你以为这回你还能走吗?"相对於子雾的谨慎,孔谡辉就如一只捉弄老鼠的猫儿,动作不紧不慢,还带了几分挑衅。
  对方仍是不说话,沈默地寻找机会试图冲入那近在咫尺的,大东皇帝秦歌的寝宫。秦歌得子的消息他也听到了,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站在楼上的伍子昂听到了孔谡辉的声音,眼里闪过狠戾,单手撑著栏杆就跳了下去。顺手从地上的尸体上捡起一把剑,伍子昂进入混战中,来到孔谡辉的身後。
  刚击退子雾的一招的孔谡辉察觉到身後有人,迅速旋身,手里的剑已然出去,在看清来人是谁後,他急忙撤力,右脚相侧一滑,手里的剑刺死了扑上来的一名刺客。
  看到伍子昂,子雾露在外的双眼圆睁,接著闪过恨意。孔谡辉气急败坏地低吼:"你怎麽出来了!"
  "把他交给我。"
  伍子昂淡淡地说,盯著子雾。
  孔谡辉不乐意了:"他是我的!"他可忘不了这人曾加诸在他身上的屈辱!
  伍子昂看也不看他地说:"温总管才是你的,把他交给我。我现在一肚子的火,需要人来发泄。"
  "你!"孔谡辉咬牙切齿,可伍子昂的态度坚决,他横声道:"给我留口气!我也一肚子火呢!"
  "可以。"
  瞥了子雾一眼,孔谡辉提著剑找其他的刺客去了。
  子雾向後退了一步,看著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第一次出声了:"原来你没有死,而是偷偷到元和了。看来梁王被贬之事不过是大东皇上与梁王演给世人的一场苦肉计。我,被骗了。"
  伍子昂的嘴角的笑更冷了:"多谢你给本王的那份名单。名单上的人现在应该都被林太师抓起来了吧。"
  "卑鄙!"
  伍子昂的言语比子雾更冷:"你不该妄图伤害我最重要的人。"
  雪越来越大了,几乎令人看不清四周。地上的雪花扬起,剑光带出了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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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我越来越金庸了= =
  (26鲜币)沈溺:第一百二十九章
  昨晚吃了晚饭後一阵疲劳袭来,趴床上直接睡死过去,所以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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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世人的眼中,伍子昂是温和儒雅的梁王,他的脸上总是带著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令人不经意间就会放下心房,与他结交。对伍子昂来说,嘴上可以解决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动武,也因此,当子雾被伍子昂一个剑柄狠狠击在後颈,然後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剑尖抵著他的脖子时,早已在缠斗中被撤下蒙面的子雾脸上是掩不去的愕然与无法相信。
  收起温和的脸上是决然的冰冷,眼里的寒光乍现,子雾的惨叫响起,四肢因剧痛而抽搐,他的手脚筋脉被伍子昂毫不留情地挑断了。
  在子雾身边蹲下,伍子昂揪住子雾的头发,提起他的头,冷冷地说:"我知道你来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那个无用的人。"
  子雾朝伍子昂吐了口带著血水的唾沫,冷道:"堂堂的梁王竟如此的卑鄙,大东皇帝真是可悲。"
  "啪!"
  下一刻,子雾的左脸上就出现了紫红的巴掌印。避开那口唾沫的伍子昂没有手下留情。
  在一旁闲著发呆的孔谡辉走了过来,拍拍伍子昂的肩:"王爷,您该回去了。"
  心里好过了些的伍子昂没有拒绝,他松开口,起身对孔谡辉道:"废了他的武功,查出余党,留他一命,我还有用。"
  "放心。"
  伍子昂转身,看了孔谡辉一眼,孔谡辉微微点头,善後的事他和阎日会做好,绝对不会让伍子昂在元和的消息泄露出去。
  伍子昂深深吐出一口闷气,嘴角含笑地离开了。在他走後,院子里又响起一人的惨叫,孔谡辉示意手下把刺客的尸体清理掉,他则带走了被废了武功的子雾。
  雪越下越大,整个山庄都被纯白的雪覆盖了,似乎连老天都想把那满庄的血腥吹走以迎接那初到的新生命。
  子雾被擒,孔谡辉和阎日分别命一部分侍卫和小鬼抓紧时间休息,再命其他人严守山庄。他们不知道是否还有刺客的余党,但子雾明显是刺客的首领,抓了他,对刺客也是沈重的一击。
  秦歌仍在睡著,洗去一身的血气,换了衣裳的伍子昂保持先前的姿势,坐在床边守著秦歌,等著他醒来。在秦歌和儿子的身边,伍子昂的身上看不到一丝刚才他面对子雾时的阴狠与冷厉,他不过是个喜得贵子、高兴地要疯了的父亲;不过是个爱惨了秦歌的普通男子。
  "哇啊……"美美的睡了一觉的小家夥醒了,这一声哭令伍子昂手足无措。一人比他快一步地抱起了小太子,熟练的一摸,他笑著说:"王爷,殿下尿了,恐怕也饿了。奴才把殿下抱出去给奶娘。"
  "奶娘可靠吗?"用一根手指轻轻拭去儿子的泪,伍子昂不知道自己的脸都因心疼而皱了起来。
  申木道:"王爷放心,奶娘都是温总管和阎日亲自挑的。王爷,奴才先给殿下换尿布去。"
  伍子昂伸出手:"我来吧,你教我。"他错过了孩子那麽长时间的成长期,他要弥补。
  申木平静地接受了,他把孩子交给王爷,手把手地教王爷给孩子换尿布。看著王爷脸上的疼爱,申木的眼睛湿润了。若那时候,陛下生产後有"那人"像王爷这样守在身边,疼爱何欢殿下,陛下也不会自焚。转过身擦擦眼睛,申木在心里道:陛下,何欢殿下现在很幸福,皇上很疼他,你放心地转世吧,奴才会日日祈祷,祈祷您来世能遇到一个爱您、疼您的人。
  果然如孔谡辉猜想的那样,伍子昂不仅给儿子换了尿布,还给儿子洗了尿布。洗尿布的时候,伍子昂好像在洗世间最珍奇的一块布,脸上那个甜、笑容那个美。也因为这样,温桂才忍著没把那块脏兮兮的尿布从王爷的手里抢过来。这哪里是王爷应该做的活!
  孩子被抱走了,洗完尿布的伍子昂又守在了床边。遭了大罪的秦歌仍在沈沈的睡著,不过眉心展开,似乎正在好眠。身子的伤痛比不上得到麟儿的喜悦,似乎在梦里,秦歌都因为生下了儿子而高兴著。
  粗糙的手指头轻揉地在秦歌没有血色的嘴唇上来回抚摸,摸了一会儿,伍子昂觉得不够,又凑够去亲了亲。亲了还不够,他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这才觉得些微够了。
  "王爷,殿下睡了,是抱过来还是……"
  "抱过来。"秦歌醒了一定会想看到儿子。
  温桂很快把小家夥抱了过来。吃饱了的小家夥身上多了股奶香味,伍子昂动作极为小心地抱过孩子,并没有放到床上,而是放在怀里轻拍。有子万事足,这一刻,伍子昂是深深体会到了。
  "王爷,要不要奴才把殿下的小床搬过来?"看著王爷那股子高兴劲,温桂都笑得合不拢嘴了。是太子爷呢,不枉皇上受了那麽大的罪。
  伍子昂想了想,用极度温柔的声音说:"不必了。皇上生产後需要好好调养,孩子在屋里会扰了他。我抱一会儿,待会我把他放床上,有事我叫你。"
  "好,奴才就在外头。奶娘说殿下大概一个时辰之後又会饿。"
  "我知道了。"
  一直到温桂离开,伍子昂的眼神都没离开过儿子。这是他的儿子啊,他和秦歌的儿子。眼眶再一次湿润,伍子昂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傻傻地笑了。
  "嘉佑……嘉佑……爹的小嘉佑……小子君……"这辈子,伍子昂都没有用这麽轻柔的语气说过话。
  "小子君,小嘉佑……爹的小宝贝……"缓缓坐下,伍子昂一手拖著儿子,一手轻拍,眼里满是对儿子的疼爱与喜欢。转到孩子的"娘"身上,伍子昂更是一脸的痴缠,他的秦歌啊……他的秦歌。
  带著一身的寒霜,在外头守了一夜的孔谡辉和阎日返回了寝宫。一进门,两人就迫不及待地问:"皇上好吗?太子好吗?"
  申木忙著去给两人拿热汤,温桂给两人送上热茶,喜不自禁地说:"皇上和太子殿下都好,还在睡著,王爷在屋里守著呢。"
  两人没有喝茶,皆是一脸的欲言又止,知道他们想问什麽,温桂笑著说:"皇上很好,没有剖腹,殿下顺顺当当的出来了。容太医说皇上做完了月子,再养上一个月,就无碍了。而且啊,皇上的体寒症说不定也能在月子里治好呢。"
  "太好了!"孔谡辉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一口就把热茶全部喝掉了。阎日也是面露喜色,虽不像孔谡辉那麽直接,却也是十分明显了。
  孔谡辉推了把阎日,道:"你抓紧时间休息,完了换我,我还有事找王爷谈。"
  "好。"现在是关键时期,阎日也不推辞。正好申木这时候拿来了热汤,他几口喝下,擦擦嘴就进屋休息去了。
  孔谡辉和温桂一屋,阎日和申木一屋。现在温桂的屋子安置了奶娘和那四名婢女,在秦歌生产的时候阎日就已经命小鬼把昏迷中的越勒云山送走了,所以那间屋还是何欢在住。寝宫除了杂物间外也没有多余的房间,温桂和孔谡辉搬到了阎日和申木的房间,挤是挤了点儿,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麽多了。
  阎日进屋是倒头就睡,他累坏了。孔谡辉也很累,不过还有事要处理。而且他和阎日必须有一日醒著,以便随时应对可能还会出现的刺客。
  喝了汤,吃了饭,恢复了些体力的孔谡辉走到卧房门口,喊了声:"王爷"。
  仍抱著孩子的伍子昂把孩子放到秦歌的身边,走了出来,温桂进屋守著。孔谡辉在伍子昂耳边小声说:"刚才清理刺客尸体的时候发现刺客中有突厥人。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子雾曾说他是突厥人,我担心子雾和突厥勾结。我们派往突厥的使团怕会有危险。"
  伍子昂眯起双眼,想了一会儿後说:"你马上派人给子华,让他找机会速速离开突厥回京。我写封信给边关的大将,让他们做好准备。皇上现在是万不能离开元和,京中有太师,倒也不必担心。不过……派人保护太师的安全。"
  "明白。"
  "我在元和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出去。女贞那边以为我死了,正在乱著,不能出岔子。"
  "放心好了,这里的守卫都是我和李韬精心挑出来的,不少人都是曾跟著王爷从梁州过来的。至於小鬼和暗夜门的人,王爷也只管放心便是。"
  伍子昂语露感激地说:"多亏有你和阎日在,皇上现在不能受累,我也分不出精力去管这些事。"
  "王爷跟我还客气什麽。"孔谡辉淡淡一笑,"我这条命是王爷救的,这麽多年王爷也没少为我的事操心。我一介江湖人,能得到皇上和王爷的信任,这还有什麽可多说的?"
  伍子昂轻轻给了孔谡辉一拳,笑道:"那我便不跟你客气了。"接著,他神色一黯,无奈地说:"女贞那边我还得回去,这一去又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我最多也只能陪皇上和孩子一个月。我注定是要亏欠他们父子了。皇上和太子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了。"
  孔谡辉"大逆不道"地也给了伍子昂一拳,坚定地说:"放心吧。"
  伍子昂伸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
  "父皇,父皇……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
  "父皇,抱,爹爹抱。"
  "父皇……"
  梦里,他和子昂的孩子一手牵著他,一手牵著子昂,是那麽的高兴,那麽的幸福。子君,他和子昂的子君是他生的,是他经历了磨难亲自生下来的。他是男子又如何?他可以为他深爱的人生下孩子,他可以不用再把希望放在一个他万分厌恶的女人的肚皮上。
  梦里,秦歌幸福地笑著,那样的笑从未在他的脸上出现过,即使是喜悦,他也仅会淡淡的勾勾唇角。可是,此刻,看到子昂抱著他的孩子向他走过来;看到子昂在孩子的小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听著孩子一声声地喊爹爹,他就忍不住扬起嘴角,尽情地欢笑。那是,他为子昂,生下的。
  "秦歌,秦歌,醒醒,快醒醒。"
  是谁在打扰他的好梦?
  "秦歌,醒醒,快醒醒,你不想看看我们的小子君吗?"
  子君?子君不是在子昂的怀里吗?啊!子君呢?
  一阵冷汗冒出,秦歌猛地睁开了双眼,柔和的烛光顿时映入,秦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冷汗仍在冒,他下意识地喊:"子君?子君呢?"
  "子君在呢,在你身边呢。"有人亲了他的唇角,被吓醒的秦歌稍稍恢复了意识。定睛一看,秦歌蹙了眉心:"你多久没刮胡子了?"
  伍子昂亲亲秦歌自从有孕後便不再有胡子的光滑下颚,委屈地说:"你一直都不醒,我担心的不得了,哪里还有空去管自己的胡子。我一会儿便去刮。"
  这时候才觉得浑身都痛得厉害,秦歌想起来自己确实生下了孩子,他马上又问:"孩子呢?"
  伍子昂笑了,温柔地说:"你转个头就能看到了。"
  秦歌立马转头,然後他愣住了。
  "我就猜著你醒来肯定要看孩子,所以把孩子放到了你身边。"
  秦歌的眉心渐渐平展,他勉强伸出一只手,轻轻地碰上儿子的小脸,不确定地问:"是儿子吧?"
  "是,是儿子,我瞧过好几遍了。"伍子昂伸手把儿子抱到怀里,方便秦歌看。
  摸著儿子的小脸,秦歌忘了生产时的痛苦,尽管他的下半身现在跟不是他自己的一样,通到麻木,他的嘴角也是明显的喜悦。是儿子,果真是儿子。
  伍子昂一手拉过秦歌的手,细吻,眼眶发热。他知道,秦歌如此高兴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是"他"为他生下了儿子,唯一的儿子。
  秦歌抬眼,黑影罩下,嘴被人含住了。
  不含任何情欲的缠绵的吻,秦歌是喜悦,伍子昂是深爱,直到脑袋里闪过不能压了孩子,伍子昂才稍稍退开,哑声道:"辛苦了。"
  秦歌只是笑,笑得如梦中般开怀,引得伍子昂又忍不住吻了他。
  "温桂,皇上醒了。"
  "奴才去拿药,拿鸡汤。"
  外头传来跑远的脚步声,伍子昂把秦歌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说:"虽说没剖腹,可你的身子还是受了重创,容太医说你的骨头缝都开了,得做月子。做完月子还得养一个月才能好。"
  秦歌嗯了声表示知道了,他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尤其是他有了孩子之後。之前调养身子他在床上躺了大半年,这一个月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你何时回女贞?"他仍是君王,仍要以大局为重。
  伍子昂佯怒道:"都说了以後不许你再操心国事。何时回去我自己有计较,你现在只管养好身子。"
  秦歌倒是不生气,淡淡道:"我也只是问问。你不让我操心国事,我可以做到。你不是说我是你老婆吗?你要做什麽事,我做个做老婆的也得清楚吧。"
  伍子昂无赖地笑了:"那是那是,是我多想了。"秦歌承认是他老婆了!若不是场合时间不对,他一定要设宴三天!
  "那你何时回女贞?"
  皇上深知如何摆布臣子的心,他刚刚一承认自己是某人的"老婆",某人马上言无不尽地回道:"等你做完了月子我就回去。我走的时候吩咐阎泯弄乱女贞,越乱越好。越勒耶以为我死了,我做了手脚,让他以为那些刺客是越勒楚派去的。为了安全起见,我不让阎泯给我送信,不过以我对越勒耶的了解,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越勒楚,说不定现在两人正对上了。"
  "那你要如何跟他解释你的失踪?"
  "呵,容易。我只说我被河水冲走了,受了重伤,光是养伤就花了好些十日,又要秘密返回女贞。越勒耶绝对不会怀疑。女贞的事你放心吧,最多一年,我就会把女贞归入大东的版图。"
  秦歌的手贴紧伍子昂的脸:"在那里,还好吗?"又要分开了。
  伍子昂的声音哑了:"不好,想你,每天都想你。这次回去不仅想你,也想儿子。"
  秦歌抿了抿嘴,刚要开口,就被人截断了。
  "我不想跟你和儿子分开,可是若不永绝後患,我日後会与你和儿子分开得更久。"伍子昂亲亲秦歌,亲亲儿子,"我希望在儿子懂事之後,我这个做爹的能天天陪著他,看著他。现在他还小,即使我不在他身边,日後他也不会疏远了我。秦歌,我不是说笑,我要把这个天下都送给你,送给我们的儿子。我要让我们的子君登基後不用再担心四周虎视眈眈的饿狼,我要让我们的子君安稳地做他的皇帝。"
  秦歌久久没有说话,眼中的深情与爱恋却几乎溺毙了伍子昂。交缠的气息久久没有退去,直到屋外传来温桂的声音,两人相贴在一起的唇才分开。
  "进来吧。"
  温桂和申木进来了,一人手上捧著药,一人手上捧著鸡汤,两人的身後是容氏父子。不是没瞧见皇上红肿的嘴,所有人都当没看见。
  把儿子重新放回床上,伍子昂先按照容念的指示给秦歌换了药,然後让秦歌侧躺著半扶起他喂他喝了药,喝了鸡汤和小半碗的稀粥。在後穴的伤好之前,秦歌只能喝些汤汤水水。
  秦歌的情况一切都好,放心的诸人也不打扰皇上和王爷,都退了出去。在他们离开後,秦歌的第一句话是:"何时休了柳双?"
  伍子昂笑了:"我会给子英去信的。等我回京之後我直接搬进宫,谁也别想把我赶出来。"
  秦歌很满意。
  (20鲜币)沈溺:第一百三十章
  三天过去,刺客没有再出现,伍子昂一方面命孔谡辉和阎日加强山庄的守卫,一方面又以秦歌的名义给京城的林甲子送了封密信,告诉他年节前秦歌会带著刚出世的小太子动身回京。贵妃娘娘的灵柩已经运往京城,林甲子要在年节之前办妥贵妃的丧事,等秦歌回京之後要为太子庆祝满月。太子出世,林甲子的喜悦不亚於伍子昂,虽然贵妃娘娘"不幸去世",令人伤感,但大东後继有人,却是比什麽都紧要的事。
  林甲子担心皇上和太子的安危,回信劝说皇上最好早日回京,秦歌以天太冷,太子又早产,需要小心谨慎为由拒绝了。对此,林甲子没有疑义地接受了。皇上好不容易有了子嗣,还是小心为好,何况天确实太冷了。十二月已入年关,朝中事务繁琐,林甲子也不再催皇上早日回来。
  京城的事秦歌和伍子昂放心地交给了林甲子。到了月末,伍子昂就要返回女贞了,两人分外珍惜在一起的时间。晚上,把熟睡中的孩子交给奶娘,伍子昂给秦歌上了药,都收拾妥当後才上床歇息。自从孩子出世後,除了喂奶,伍子昂几乎都是亲自照料孩子。就是秦歌,他也是亲自服侍,不加他人手。不管是对秦歌还是对孩子,他都所欠良多,要趁著走之前多做些。
  秦歌孩子坐月子,为了避免他受风,伍子昂和秦歌分被而眠。钻进自己的被窝,躺在床边的伍子昂给秦歌掖好被子,然後放下床帐。他还不困,所以半坐在床上,陪秦歌闲聊。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伍子昂忙著照顾儿子和秦歌,身边又常常有人,他还没怎麽跟秦歌好好聊聊。
  一手绕过秦歌的头,轻抚他的脸颊,伍子昂垂眸凝视秦歌,问:"怀子君的时候反应大吗?"没有陪秦歌待产这件事将成为他这辈子永远的遗憾。
  秦歌淡淡笑道:"还好,比起柳双怀孕那会儿,我的情况算是好多了,就早上起床的时候会犯恶心,可以说是能吃能睡。五个多月的时候,胎动越来越明显,肚子越来越大,身子变沈了,行动有所不便,孩子也爱闹腾了,会有些不适。"
  伍子昂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都怪我太笨。我走的时候你就恶心、想吃酸的了,我都没上心。"
  秦歌把手伸进伍子昂的被窝,环住他的腰,隔著被子贴紧伍子昂,这才说:"若不是他们向你通风报信,你会想到我有孕吗?你听到的时候怕不是以为他们在说笑。我吃了凤丹之後过了几个月才有的身孕,我当时很担心,凤鸣王的信上说服下凤丹後马上就会有孕。幸好,我後来还是怀上了。"
  伍子昂无奈地叹气:"你啊,这麽大的事你竟然瞒著我,这辈子想起来我这心里就不安生。若不是他们派阎涣去女贞告诉我,等我回来才知道自己有了儿子,我非气疯不可。秦歌,我不喜欢你什麽都为我考量好了,却把你自己忘了。我宁愿你能多靠著我一些,这样我心里反而踏实、好受。"
  秦歌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若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你一定会从女贞回来。朝中有四成的人反对你,太师又不知道你我的事,担心你夺权,这个时候你最好是避开风头。我不是不愿靠著你,而是你有你要做的,我也有我要做的。这天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这些我都明白,我就是希望你有的时候不要那麽冷静,不要把利弊都想得那麽透。"伍子昂右手搭上腹部,隔著被子握住秦歌的手,"若你一开始告诉了我,也不过是女贞那边延缓一些。等你生了孩子,我还是会去女贞。这几个月,我没有陪著你,没有陪著我们的子君,我心里难过。"
  秦歌的口气放软:"对不起,这件事现在想想,我确实应该让你知道。最初我担心自己要剖腹,担心自己出事你会受不住,所以一直想瞒著你,想等到孩子平安出世後再让你知道。"
  "你啊。"伍子昂的心窝阵痛,"你若出了事,我怎麽办?哪怕是剖腹,我在你身边也好过你一个人。秦歌,答应我,今後不管是什麽事,都要让我知道,都要让我陪著你。"
  秦歌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你不是要逼宫吗?今後只会是你有事瞒著我,我这个皇上手无大权,还有什麽能瞒住我们的摄政王?"
  "哈,"伍子昂很是得意,"对你啊,只能用这个法子,不然今後你还不知道要瞒我多少事呢。我现在就盼著咱们的子君能快快长大,我也能早一点当你的梁後了。"
  秦歌嘴角的笑加深,看得伍子昂恨不得一口咬上去。他和秦歌半年未见,见了自然是欲望难耐。可之前秦歌快生了,伍子昂只能忍下,现在秦歌的身子又不行,伍子昂还是只能忍,要不就是趁自己沐浴的时候用手解决解决。不敢再看秦歌的笑,伍子昂稍稍撇过头,没话找话地问:"凤鸣王的那封信呢?我瞧瞧。"
  秦歌没有回应,伍子昂低头看去,却见对方眉头微蹙,似乎有点为难。他问:"怎麽了?信上有什麽我不便看的?"
  秦歌斟酌地问:"子昂,对我父皇和你父亲间的事,你知道多少?"
  伍子昂愣了,想了之後回道:"父亲远在京城,我与母亲和弟弟们住在梁州,父亲一年不过回家两次,回来也住不得几天,极少谈皇上和宫里的事。再後来我进宫陪你伴读,日日与你住在一起,虽说与父亲见面的机会多了,但说得也不过是我的功课,还有让我多多照顾你。怎麽了吗?"
  看来父皇与伍叔的事子昂并不知情。秦歌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伍子昂,伍子昂见状心里犯了嘀咕,又问:"可是凤鸣王的信上说了先皇和我父亲什麽事?我去凤鸣那次,凤鸣王也跟我说提起过我父亲,不过我听著挺糊涂,凤鸣王似乎想恨我父亲,但又恨不起来。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麽吗?"
  "你知道何欢的身世了吧。"还是告诉子昂吧。
  伍子昂点点头:"阎涣跟我说了。"
  秦歌已有所指地说:"我与你之间,也许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
  "秦歌?"
  "温桂那里有一个盒子,我交给他妥善保管的,你去要来,信在盒子里。"
  看了秦歌一会儿,伍子昂满腹疑惑地下床,衣裳也没批,仅穿著里衣就出去找温桂了。虽然自己与伍子昂是这种关系,两人还有了孩子,但秦歌拿不准伍子昂知道当年的一些真相後会不会无法接受。
  很快,伍子昂手上拿著信回来了。先到炭火边把身子考暖和了,他才上了床。取出信,伍子昂看了秦歌一眼,把信打开。
  秦歌一直注意著伍子昂的神色,见他的眉心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严肃,他伸出手搂紧伍子昂的腰,闭上了眼睛。耳边,是伍子昂稳重的心跳声,秦歌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沈默。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伍子昂把信折起来放到了一边,然後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沈默围绕著两人,在秦歌脸上轻抚的手指却是力道适中,透著温柔。久到秦歌想著要不要自己先打破沈默时,伍子昂开口了:"先皇和父亲已经去世,娘也不在了,就是凤鸣王也走了。他们的事情我们无权评说,你我和孩子只要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秦歌慢慢吐了口气,说:"我以为你会介意。"
  "为何要介意?"伍子昂淡淡笑了,低头看著秦歌说,"虽然父亲和先皇在一起,但父亲从未让母亲难堪过,母亲提起父亲有的也仅是幸福。我相信,父亲对母亲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只是感情的事谁也做不了主,先皇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若看上了父亲,父亲只有接受的份儿。看起来,我就顺利多了,你心里只有我,我心里也只有你,没有他们之间那麽多恩怨情仇。就是柳双,她现在心里爱著的也是子英。"
  "你能看开便好。"秦歌仰起头,淡淡笑了,"父皇与你父亲;我,与你。若我像父皇那样找个女子生下子嗣,秦家与伍家之间也许仍断不了这份情。想来,你我两家之间的孽缘断在我的手上了。"
  "什麽叫'孽缘'?"伍子昂不乐意了,"这只能说明伍家的人会爱上秦家的人,秦家的人也只会爱上伍家的人,这是你我前世就定下的缘分。哪怕先皇不召我进宫当你的伴读,我也会因为其他的原因而爱上你。"
  "先爱上的是我,若不是我勾引你,你不会对我动心。"秦歌平淡地说。
  伍子昂却是心窝一酸,搂紧了秦歌道:"不,你错了。你和我说不上谁先爱上谁。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梁州,我心里牵挂的只有你。哪怕姑奶奶催著我成亲,我也从未想过柳双,只想著你。想著你好不好,想著你,可有想我。我每年未经传召,宁愿被罚也要回京见你,就是怕你忘了我,怕你心里没了我。只是我笨,也没敢往别的地方去想,一心只想著能一辈子做你的臣子,为你分忧。要不是我仗著曾是你的伴读,就凭我这样貌,哪能被你看上?知道了你心里有我,我还不赶紧贴过去,把你抓牢,不然你早被别人抢走了,哪轮得到我。"
  秦歌笑了:"泼皮。"
  伍子昂嘿嘿一笑:"你不就喜欢我这泼皮吗?"
  秦歌的回答是瞪了他一眼。
  躺下,钻进被窝,伍子昂伸手把秦歌连人带被揽在怀里,哑声道:"父亲一辈子都只是先皇的贴身侍卫,我绝不会让你像父亲那样。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梁後。秦歌,给我时间,等我。"
  "我不是一直在等你吗?"秦歌倾身,轻吻对方,"不管你在宫里还是远在梁州,我都在等你。三千佳丽,我看不上,我这辈子只会爱一个叫伍子昂的人。别人,谁都不要。"
  伍子昂回吻:"谢谢你愿意等我。"
  炭火盆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两人把满腔的激情化作了一个个缠绵的吻。父辈的事情就随著他们的离世消散吧,现在的伍子昂只是为了一个叫秦歌的男子,一个叫秦嘉佑的儿子努力打拼著。现在是他的人生,他的人生还很长很长。
  文泰八年十二月二十五,伍子昂在避暑山庄的寝宫内提前给儿子过了满月。虽然当天的人很少,就是孔谡辉他们几个人,可满月办得却是十分热闹。孩子的脸渐渐张开,跟刚出生时皱巴巴的脸不同,这时候的秦嘉佑瞪著那双神似秦歌的大大的眼睛被爹爹抱在怀里。秦嘉佑像极了秦歌,不过他的小鼻子和小耳朵却是跟他爹一模一样。
  一整天,除了奶娘喂奶的时候,伍子昂都抱著儿子没有撒过手。秦歌已经能下床了,不过还不到一个月,伍子昂说什麽也不同意,非要让他养够了不可,秦歌也无不悦,乖乖躺在床上为儿子办了满月。
  第二天,易了容的伍子昂看著秦歌和孩子上了御辇,看著皇家车队缓缓离开元和,在大雪纷飞的年节前,向女贞秘密赶去。被抓住的子雾由孔谡辉派人暗中送走了,出於某种考虑,伍子昂并没有杀他。
  格外暖和的御辇上,侧躺的秦歌凝视著儿子的睡脸,心却飞向了远去的伍子昂。他希望这一次是他和伍子昂分开的最後一次。对爹爹还没有记忆的秦嘉佑在父皇的身边安静地睡著,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他会有多麽的喜欢他的爹爹,有多麽的怕他的父皇。
  (23鲜币)沈溺:第一百三十一章
  文泰八年年三十的晚上,秦歌的御辇抵达了京城。以林甲子为首的京中百官在城门外顶著寒风迎接皇上的回京。在皇上离京的这五个月里,京中发生了许多的大事。已被刺死的安陵王秦政竟然暗中和突厥结盟,意图谋反;而已被罢免的陈唏言竟与秦政有私下的来往。此事起源与林甲子收到的一封来自女贞的迷信,林甲子派人暗中调查,却没想信上所言皆为真实,更是因此牵扯出朝中的许多官员。
  皇上不在京城,林甲子率领都察院严查,涉案的官员被抓的抓,被软禁的被软禁,京中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慎舍火烧身。就在林甲子严查此事时,有刺客意图行刺,林甲子被莫名的人所救。京中风声鹤唳,这个时候又传回皇上喜得贵子,贵妃血崩而死的消息。元和的气氛紧张,京城的气氛更紧张。现在皇上终於回京,朝堂上的形式只会更加的严峻。
  当金黄色的御辇出现在前方时,似乎又老了许多的林甲子眼角有了水光。皇上回来,皇上终於回来了。如今,大东的天下後继有人,他可以无愧地去见先皇了。御辇在城门口停下,林甲子率先跪下:"臣等恭迎皇上回京──"百官跟著下跪高喊。
  "众位爱卿辛苦了,平身吧。"御辇内传来秦歌的声音,"老太师伴驾。"
  林甲子的身子微微一震,磕头:"老臣接旨,谢皇上隆恩。"温桂上前扶起林甲子,然後和申木两人一起扶著林甲子上了御辇。
  车内十分暖和,在外站了许久的林甲子一钻进去就不禁打了个哆嗦。厚厚的车帘在他的身後放下,车门关上,挡住车外的寒风。御辇缓缓朝著皇宫驶去,林甲子跪坐在车边,怔愣地看著皇上,准确地说是看著皇上身边正在熟睡的那个孩子。
  "太师辛劳了,外面太冷,朕不忍太师在外受冻。"半躺在车内的秦歌身上盖著厚厚的被子,他倾身向前,把手里的暖炉放到了林甲子的手上。
  林甲子的手一颤,抱紧暖炉,这才回过神来要行礼谢恩,被一双手拦住了。
  "太师,进来坐。"
  林甲子刚要动,想到太子刚刚满月,他又马上跪坐了回去,摇头道:"老臣身上寒,就在这里好了。"
  秦歌向下拉拉儿子头上的帽子,说:"无碍。太师坐进来吧,朕有话要对太师说。"
  "是。"应下,可林甲子还是在车门处坐了一会儿,身上没寒气了才坐到远离太子的御辇的另一角。看著林甲子脸上的风霜,秦歌不禁握住对方的手:"老太师,这几年,朕,累了您了。"
  "皇上可千万别这麽说。"林甲子的眼睛离不开太子,眼眶微热,"老臣日日盼,夜夜盼,盼著皇上能有子嗣,在老臣入土之前,老臣终於盼到了。老臣就是死了,也有脸去见先皇了。"
  "太子不要说这种话,朕说话,朕还要您做太子的太师呢。"
  "是,皇上。"林甲子抬手用袖子擦擦眼睛,他太高兴了。
  秦歌在林甲子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後,开口:"京中的事朕在元和都知道了,太师做得极好,後续的事情就交给都察院他们去办吧,太师您莫累坏了身子。"
  皇上回来,也到了林甲子交出权力的时候。对权势从不贪恋的林甲子欣然点头,没有丝毫的不满,而是犹豫地说:"皇上,谋反的名单……是梁王……派人送给老臣的。老臣以为那份名单是假的,结果却果真从陈唏言的府上搜出了他与突厥往来的信件。信上,突厥说秦政已死,他们已派人联系梁王,让陈唏言尽可能地拉拢梁王及他的部下。皇上,老臣……糊涂。"
  梁王似乎已经成为伍子昂的专属,尽管他现在表面上已不是梁王,但包括林甲子在内的所有官员仍习惯称他"梁王"。
  秦歌勾起唇角:"太师是糊涂既然突厥要拉拢梁王,梁王又为何会给你那份名单吧?"
  林甲子目露震惊。秦歌平静地看著他,说:"梁王对朕的衷心不亚於太师。即使他被朕贬去了女贞,他仍关心著朝廷,关心著朕的安危。朕听说,梁王在信上曾威胁太师,可有此事?"
  林甲子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一直都在看轻他的帝王。这八年来,他的帝王已经变成了要掌控整个天下的真正的王者,他的君王毫不逊色於先皇,甚至,可能比先皇还要出色。
  这一发现令林甲子的内心澎湃,也许他可以安心放下对朝廷的担忧,专心做他的学问了。心里陡然轻松,林甲子开口:"皇上,老臣似乎,错怪梁王了。老臣一直担心梁王手里的权势太大,会威胁到皇上的帝位稳固。可现在回想一下,老臣,是多虑了。梁王是曾来信威胁老臣,若老臣无法保京中安稳,他就拆了老臣的骨头当柴火烧。"说到最後,林甲子笑了。
  秦歌挑眉,却没有吭声。林甲子继续说:"梁王似乎在老臣的身边安排了保护老臣。自梁王离开京城後,不少人都对老臣极为不满,也许老臣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皇上,请您,召回梁王吧。"
  对於林甲子态度的转变,秦歌是松了口气的。这几年,尤其是他生病生产的这两年,朝中若不是有太师在,他恐怕会落得与凤鸣王那样,忍受著身上的痛苦还要为朝政操心。正是因为有林甲子为他支撑,他才可以安心调养,安心待产。
  秦歌道:"召回梁王的事,朕自有打算。朕把梁王贬去女贞,也是趁机要他做一些事。至於朝中的那些人,老太师也不必往心上去,过不了多久,他们会明白的。"
  听出皇上的话中有别的意思,林甲子神色一凛,刚要问,就听皇上说:"梁王的事老太师尽管放心,今後不管朕做出什麽决定,朕都会给太师您一个交代。"
  "皇上,您折杀老臣了。梁王回京後,老臣会向他赔罪,只要梁王忠心皇上,老臣便无话可说。"林甲子并不知道,有一天,他果真需要皇上给他一个交代。
  秦歌也不欲多言,而是掀开被子,淡淡一笑:"老太师,抱抱太子吧。"
  林甲子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深吸几口气,行礼谢恩,然後伸出干枯的双手,激动万分地抱起小太子。当他把小小的孩子抱到怀里,闻著孩子身上的奶香味时,眼里的老泪涌了出来。
  "太师,朕给他起名嘉佑,秦嘉佑,小名子君。"
  "好,好……"林甲子的泪滴到了孩子的繈褓上。
  车轮滚滚向前,第二天,秦歌在宫中为孩子举办了隆重的满月宴。贵妃去世的悲伤被太子满月宴的喜庆轻易地掩盖。在秦歌回来之前,林甲子已经按照他的意思厚葬了生前几乎被软禁在锦陀寺内的这名女贞而来的公主。对於这位为皇上生下太子的公主,林甲子也常常暗自唏嘘,这就是红颜薄命吧。更何况,他看得出,皇上并不在乎这位公主,要的也不过是"她"的肚子。
  年节过後,回到京城的秦歌重揽大权,林甲子再一次交出全部的权利回归府邸,安心做他的夫子,教授学生。秦歌接连下了几道圣旨,雷厉风行地惩处了那些与突厥暗中来往的大臣,连同他们的亲人及朋友,全部被牵连。这是秦歌当政以来对朝中官员最大的一次肃清行为,很多年後,许多人想起当初的场景仍不由的心颤。
  文泰九年二月,收到伍子昂密信的伍子华假借游赏突厥风光之名,连夜带著冯维洲等人逃离突厥。在此之前,他已经察觉到查木尔不打算放他们回京了。伍子华与冯维洲等人秘密商议了之後,想了这个办法逃脱。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突厥,只带了马匹和干粮。察觉到他们逃跑的查木尔命部下率兵追击,伍子华这辈子都没这麽狼狈过。不会武的冯维洲更是吃足了苦头,幸亏伍子昂有给边关大将写信,让他们接应伍子华,在被突厥兵抓住之前,伍子昂等人顺利逃回了大东。
  就在伍子华拼死逃命时,京城的范伍氏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伍子昂给她的,另一封是伍子昂让她交给柳双的。伍子昂在信上告诉姑奶奶他一直把柳双当成是妹妹,如今他自身难保,不愿再拖累柳双。且二弟伍子英多年来深爱柳双,柳双的心里也只有二弟,他愿意成全两人。而他给柳双的信则是一封休书。伍子英也同样收到了一封来自女贞的信,被整整囚禁了近一年的伍子英什麽都没有多说,只是抱住了痛哭的柳双。
  范伍氏老泪纵横地跪在伍家的祠堂内,祈求伍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伍家,保佑伍子昂。对於伍子英和柳双的事,她无能为力,也不忍再苛责什麽,伍子昂的信只不过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伍子昂休了柳双的事被有人心散了出去,那一天,秦歌龙颜大悦;那一天,许多人感到惋惜;那一天,不少人担心伍家就要这麽彻底的完了。
  对这些,伍子昂都无暇去管。女贞在他走後陷入了混乱,越勒楚和越勒耶正式决裂,越勒耶带著自己的部下反了。当伍子昂一身泥的出现在越勒耶跟前时,越勒耶哭得是惊天动地。女贞的局势在伍子昂回来後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原本被越勒楚压制的越勒耶如虎添翼,女贞的局势令查木尔汗蠢蠢欲动。
  ※
  "哇啊……哇啊……"
  下了早朝,秦歌便往寝宫走。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温桂赶紧小跑上前亲自推开门,在皇上进入後,他马上出声:"怎麽了?太子殿下为何在哭?"
  在屋里守著太子的申木跑了出来,身後跟著一名在哭的嬷嬷和脸色不好的阎日。申木跪下说:"请皇上赐罪。"没有任何辩解。
  温桂一听心里紧张了,可皇上在,他又不好多问。那位嬷嬷不停地磕头,求饶:"皇上饶命,奴婢手笨,喂殿下喝水时呛了殿下,皇上饶命。"
  阎日也跪下:"请皇上赐罪。"
  秦歌的眉头微蹙,神色如常的冷峻,看了眼那名嬷嬷说:"把她带下去。"立刻有人上前把哭著求皇上饶命的嬷嬷架了出去。让申木和阎日起来,秦歌大步进了东屋。屋内,刚满五个月的小太子被另一名嬷嬷抱著,哭得脸都红了。一见到父皇,他就伸手要抱。
  秦歌上前抱过孩子,下令:"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屋内的两名奶娘、三位嬷嬷战战兢兢地退下了,孔谡辉、温桂、阎日和申木留了下来。在闲杂人等都离开後,秦歌背对著四人问:"奶娘可喂过太子了?"
  做好了被皇上责罚的准备的申木回道:"喂过了。刚刚嬷嬷喂殿下喝水,奴才没看好,呛著了殿下。"
  "只是呛著了?"秦歌仍背对著四人。
  "是。"皇上的口气变了,申木跪了下来。
  "起来。"
  申木心里紧张的站了起来。
  哪知,下一刻,秦歌却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口吻严厉地说:"只不过被呛了一下就哭成这样,今後还能成何大器!让他哭,谁都不许哄他。"压根不管儿子才五个月,还不会爬呢。
  "皇上?!"就是孔谡辉这种冷血的人都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谁都不许哄他。"仍是那一句,秦歌丢下孩子离开了。被父皇无情地抛弃在床上的秦嘉佑小太子哭得更大声了。
  "这,这,这可怎麽办?"温桂看看门,再看看床上大哭的太子,要急死了。
  阎日迅速来到门边,掀开门帘看看,皇上不在,应该是去卧房了。他赶紧回头低吼:"还不赶紧把殿下抱起来!"
  申木一个激灵,起身就扑到床边把太子抱了起来,被抱住的小太子更是委屈地哇哇大哭。
  "谁都不许抱他,让他哭。"隔间传来皇上的声音,申木回头看一眼温桂,要急死了。温桂朝阎日使了个眼色,出去了,孔谡辉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申木跟前用指腹擦擦小太子的眼泪,低声说:"你父皇可不是你爹,会宠你,快别哭了。"
  大胆地掀开主屋的门帘,温桂出声:"皇上,奴才进来了。"
  "斟茶。"
  秦歌头不抬地看奏折。温桂赶紧小跑步进去,提了茶壶给皇上斟茶。清明节已过,天也暖了,见皇上面色平静,充耳不闻隔壁的哭声,他小声说:"皇上,殿下……还小,被呛著了,自然会哭。"怎麽说殿下都是皇上拼了命生下来的,皇上怎能如此狠心?
  秦歌在奏折上写下批语,淡淡道:"他是太子,朕溺爱他就是毁了大东。不过是被呛了一下,就哭成这样,今後他会遇到更苦更难的事,难道还要跟朕来哭吗?不能因为他小就惯著他。就是他摔破了头,也不能哭。"
  温桂的心疼哟,皇上也太狠了。不仅对自己狠,对亲生的儿子更狠。
  "告诉申木,他若再哭,朕就把他丢到外头去。"秦歌是绝对的冷硬心肠。
  温桂赶紧跑了,很快,隔壁就传来了申木和温桂温柔的声音:"不哭了,不哭了……殿下不哭了……"
  在秦歌把孩子丢出去之前,温桂和申木成功哄住了太子。轻拍哭到抽噎的太子,申木、温桂和阎日心酸极了,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喊:王爷,您快回来吧!
  (15鲜币)沈溺: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晚的寝宫内静悄悄的,秦歌并没有歇息,而是看著刚刚才收到的密信,信是伍子昂派人从女贞送回的。女贞的形势大大超出秦歌和伍子昂的预料,恼羞成怒的越勒楚残杀了越勒耶的妻妾和两个孩子,就是伍子昂都没有想到他会这麽做。伍子昂冒死救下了越勒耶的小儿子,给他留了条後。悲痛欲绝的越勒耶割袍断义,请求伍子昂写信求助大东皇帝,帮他夺得女贞。这封信比越勒耶的正式求函快几天,也就是说秦歌不日就将接到越勒耶的求助信。
  女贞不足为惧了。又看了几遍伍子昂的信,秦歌透过那一个个字,思念著远方的人。下床,把信烧了,秦歌仅著里衣,出了卧房。
  "皇上?"在外头打盹的阎日马上醒了,申木在他出声後也立刻醒了过来。
  "不必跟来。"没有多做解释,秦歌直接去了隔壁儿子的房间。接著,阎日和申木就听到皇上让嬷嬷和奶娘也出来。阎日看向申木,申木抿嘴笑笑,对他摇摇头,叫他装作什麽都不知道。
  今天受了委屈的秦嘉佑已经忘了委屈,正甜甜地沈睡著。秦歌在床边坐下,轻抚儿子的小脸,秦歌倾身,在儿子的额头和脸上轻轻地印下一个个吻。和满月相比,儿子的五官多了几分伍子昂的影子。每次看著儿子,秦歌就更思念那人了。
  对著还不懂事的儿子,秦歌低声说:"父皇只会有你这一个儿子,不会再有别的人与你争这天下。你的爹爹正在为你扫平日後的所有阻碍,待你长大後,你无须再为外敌而烦忧,也正因为如此,父皇要才要更严格的对待你。"
  "你还不懂事,也许无法明白父皇为何会如此的狠心。你是父皇唯一的儿子,所有的人都会把你当成宝贝,你又是太子,日後不知有多少人会捧著你、顺著你,更别说你的爹爹会如何的宠你。若父皇再不对你严厉些,没有外敌内乱之困的你,要麽成为昏君;要麽,便是暴君。父皇不能让你毁掉你爹爹为你打下的江山。"
  把儿子伸出来的小手放进被子里,秦歌轻拍儿子,眸中不见白天时的严厉,有的只是浓浓的疼爱。注视了儿子许久,秦歌才起身离开了。阎日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找到凤丹,他也作罢了,有了嘉佑,他已满足。在伍子昂回来前,他是大东的皇帝;在伍子昂回来之後,他是儿子的严师。他要把儿子教导成为大东最贤明的君主,让他流芳百世。
  在皇上回屋後,阎日悄悄去了太子的房间。嬷嬷和奶娘一看到他,了然地笑笑,窝在榻上继续打盹。把小太子轻轻抱了起来,阎日的脸上露出了略显羞涩的笑容。他以为皇上不喜欢太子呢,看来他们都多虑了,皇上用命生下来的孩子,皇上怎会不喜欢?不过皇上对太子还是太严厉了,今後他要更激灵点,只要能撑到王爷回来,小太子就"安全"了。又羞涩地笑了笑,阎日把小太子轻轻放了回去,大胆地摸了摸小太子的脸,这才离开了。
  ※
  文泰九年四月二十二,秦歌接受越勒耶的请求,派兵协助越勒耶对抗越勒楚。就在秦歌对女贞派兵後的第三天,突厥率大军攻打大东。文泰九年五月十七,秦歌下旨:命伍子英为护国将军,率领十五万大军前往边关,抵挡突厥的进攻。此圣旨一下,满朝震动。在梁王伍子昂被流放後的第二年,被软禁了一年多的伍子英竟然一跃而成了护国将军,官居二品。围在梁王府外的内廷侍卫们全部撤走,宣告了梁王府的"劫难"就此过去。无数以为伍家就这麽完了的官员们著实一头的雾水,但疑惑之余,他们更多的是兴奋,这是否意味著皇上要召回梁王,重新重用伍家了。
  对这一道圣旨,林甲子同样出人意料地保持了沈默,或者说默许更为贴切。而伍子英在接到圣旨当天进宫谢恩时竟然又做出了一件震掉京城所有人包括文武百官下巴的事。他跪在地上恳请皇上为他和前梁王妃柳双赐婚,说他心疼被大哥休了的柳双,不忍柳双此生孤苦。而且在被软禁的这一年多,他也喜欢上了柳双,但碍於两人的身份,他不便说出口。如今柳双被大哥休了,他要照顾柳双一辈子。
  姑且不论伍子昂已经休了柳双这件事,单就伍子英是伍子昂的亲弟弟,哪怕柳双已经不是他的嫂子了,他也不能做出叔嫂逆伦的丑事。伍子英不在乎别人怎麽说他,他铁了心的要娶柳双。但是随後,更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皇上不但准了,甚至还恢复了梁王府那两个小丫头的郡主身份。这下子,梁王府要咸鱼翻身的消息立刻传遍了京城上下。与柳双在府里举行了一个很简单的成亲仪式後,伍子英挂帅出征了。
  文泰九年五月初五,出使突厥,差点回不来的伍子华带著一众回到了京城。虽然回来的很狼狈,但伍子华却带回了一个人──查木尔长子与汉女的私生子科沁可什,就是冯维洲曾救下的那名被欺凌的孩子。因为母亲是地位最低下的汉女奴隶,原本出生後就应该被杀死的科沁可什因为那天正好是查木尔的生日,所以免遭一死,但和他的母亲一样成为了奴隶。
  冯维洲在跟著伍子华逃命的时候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冲动就把科沁可什给带上了。这孩子一路上没有叫过一声苦,可能是因为这孩子很坚强或者是其他的什麽原因,总之,天性善良的冯维洲在逃命的当天晚上把可沁可什给提到了自己的马背上,然後就把他带回了京城。
  伍子华是逃回来的,算不上完成了出使的任务,但秦歌却以他们拖延了突厥对大东出兵,为大东争取到喘息的时间为名,赏赐了使团成员。冯维洲从伍子昂的门生一下子变成了吏部的一名六品官员,伍子华的原官职不变,同时接管柳云非的督转盐运使司之职。接著,秦歌又以此为由,再次封范老太太为一品诰命夫人。伍家除了伍子昂的王位外,荣耀似乎开始回来了。
  ※
  站在早已无人的院子里,伍子华一手放在石桌上,一手捂著眼睛。那个人,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会坐在这里听他说这说那,只为了博一人一笑。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知道那人心里的哭,所以总是想著法子逗那人笑。云秀被皇上带走的时候一定很想他吧,云秀的心里……一定有他的吧,不然,不然也不会把她从不离身的佛珠送给他。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一次见面却是他与她的生离死别。
  这已经不知道是伍子华从突厥回来後第几次来锦陀寺了。佳人已逝,就埋在皇陵,可他宁愿一有空就往锦陀寺跑,他不相信云秀就那麽死了,连一句话都没留给他。云秀……云秀……我终究是个无能的男子,你在的时候无法抹去你眉心的忧愁,你死了,我却也只能如现在这样在你曾经住过的地方懦弱地哭泣。
  站了许久,天都暗了,伍子华擦了擦脸,放下手,双眼通红。从怀中掏出他云秀给他的那串佛珠,伍子华折了一枝只有叶子的桃花枝,然後跪下,对著云秀曾经住过的房间,磕了三个头,然後起身,带著那枝桃花转身离开了。云秀,这辈子我不会娶妻,来世若再遇到你,我不会再如此懦弱,我会拼了一切,与你在一起。
  收拾好心情,伍子华骑马返回京城,快马加鞭地话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回去,但伍子华却没有催促马儿,只是让它慢悠悠地往回走。京城守备是关渡,哪怕城门早已关了,他也能进城。
  回到京城的时候,城门果然早已关了。亮出自己的腰牌,不一会儿,城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竟然是关渡本人,伍子华赶紧下马,很是愧疚地说:"对不起,关大哥,我有事出去,误了时辰,又麻烦你了。"
  "我早习惯了,你们伍家的人啊,就喜欢三更半夜回来。"咕哝了一声,关渡似乎也看出了伍子华情绪的低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早点回去吧,你大哥不在,你二哥又出征了,你再总是那麽晚回去,老太太就更操心了。"
  "知道了,劳烦关大哥了。"对关渡微微行礼,伍子华上了马,这才朝府里赶去。看著伍子华消失在夜色中,关渡的眉心紧拧,子昂真的要那麽做吗?希望他只是一时糊涂,不然……仰头看看天上的星子,颗颗清亮。关渡在心里盼望著这天永远都不要变。
  (19鲜币)沈溺:第一百三十三章
  梁王府的门匾至今没有重新挂上,空荡荡的门头,在遍布达官显贵的京城第一街里也算是显眼了。敲了门,守门人披著穿著一件汗衫前来开门。一看是三少爷,守门人也习惯了,叮嘱了几句少爷赶快歇息的话,便打著哈欠回屋继续睡觉去了。六月末的天正是开始热的时候,晚上却格外的凉爽,整个府内的人都趁著夜晚的凉爽赶紧补充白天被毒辣的太阳晒走的精力。府里异常安静,和十几位巡府的侍卫们点头打个招呼,伍子华拖著疲倦的身子和沈重的心情回到自己的院子。
  晚上没吃饭,伍子华也没有什麽胃口。把伺候的小厮赶回去睡觉,伍子华灌了两大杯凉茶,便和衣上床了。云秀被带进宫,甚至传出有孕的消息,他都没有太过担心。他始终不认为皇上会杀了云秀,加上日子不对,他甚至以为皇上接云秀回宫不过是为了某个目的,等目的达成之後便会放了云溪。可他大错特错,好不容易回到京城,等待他的却是那个已经荒败的院子还有云秀的死。
  不甘心啊……不甘心……他甚至没有告诉云秀他喜欢她,不,他爱她,第一眼见到她他的魂就被她勾走了。他是好色的,他承认自己一开始是看上了云秀的美色,渐渐的,他的眼里只有云秀眉头那一抹化不开的忧愁还有云秀看著他时欲言又止的痛苦。而他,甚至不能去问皇上,在身份上,云秀是皇上的女人,哪怕皇上并不爱这个女人,但对皇上的女人动心也是死罪。伍家刚刚从风雨飘摇中挺过来,大哥的命运仍未知,他什麽都不能做。
  "云秀……云秀……"伍子华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痛苦地一遍遍低喊。
  "噗!"
  很轻的一声响,烛火熄灭了。伍子昂的痛苦瞬间消失,没有急於掀开被子,他一手悄悄摸出枕头底下的匕首,然後迅速翻身躲进了床角。今晚没有月亮,屋内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伍子华握紧匕首,屏住呼吸。有人推开了外间的门,伍子华快速下床,转到床侧。
  明显的脚步声──好像是来人特地发出的──停在了卧房的门口,接著一声闷响,好像有重物被对方放在了地上,然後脚步声离开,门开门关。
  低低的"呜呜"声传来,伍子华等了许久,除了那"呜呜"声越来越明显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伍子华握著匕首找到火折子,点上蜡烛。光亮的那一瞬间,伍子华眯了下眼睛。"呜呜"声更清楚了,伍子华举起匕首慢慢绕过屏风,然後他愣了。卧房的门口有一个东西,不,虽然被单子裹著,但能看出是个人!而"呜呜"声就是从这个人那里发出的。
  伍子华不敢贸然动作,他越过那个人走到外间,睡在外头的小厮没有醒的迹象,伍子华走过去仔细一瞧,竟是被人弄晕了。他心下骇然,来人的功夫极高,但,为什麽?心里异常不安,他走到门边打开门,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关了门,落锁,伍子华来到那个叫得越来越痛苦的人身边,三两下用匕首割断绳子,然後扯开单子。当他看清楚单子里包著的人是谁後,伍子华手里的匕首掉了。
  "!当!"
  "云,云秀?"
  被捆著四肢,嘴里塞著布,一脸的痛苦,鬓角都被泪弄湿的人不是"越勒云秀"是谁?而捆著他的绳子下面还赫然塞了一封信,信上几个大字看得伍子华头晕。
  "三弟亲启。"
  来不及细想,赶紧把"越勒云秀"身上的绳子割了,取掉"她"嘴里的布,伍子华连人带信抱到了床上。越勒云秀紧紧咬著嘴,脸色潮红,看上去异常痛苦。伍子华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一眼瞟到那封信,他因为极度的喜悦而颤抖的手险些连信都拿不稳。
  匆匆打开信,伍子华傻眼了,信上只有一句话:"好好享用,他属於你了。"
  伍子华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字绝对是大哥的字,但大哥说的什麽混话!把信烧了,伍子华要急死了。
  "云秀,云秀,你怎麽了?怎麽了?"见云秀的脸红得很不正常,伍子华一边给"她"擦汗,一边说:"我去给你叫大夫,你忍忍,马上就来!"说著就要跑,可袖子却被人拽住了。
  "别,别去……"越勒云山拼著最後一丝清醒死死地拽住伍子华。以为他是害怕,伍子华一把抱住他,声音发抖地说:"不怕,不怕,我再也不丢下你了,死也不会,你等我,我去给你叫大夫。"
  "不……别……去……唔……"越勒云山想推开伍子华,可又希望对方能抱得更紧一些。
  喷在自己脖子上的气烫得灼人,伍子华摸上对方的额,顺便给"她"擦汗,可这一动作却令对方发出了险些令他控制不住的呻吟!
  "云秀?你怎麽了?告诉我!"伍子华要急死了,下一刻,他的手被人握住贴在了对方高烫的脖子上。
  "子华……子华……"被药控制了神智的人已经恍惚了。
  这时候伍子华才惊觉这人是怎麽了,云秀……云秀被人下药了!想到刚被他烧了的那封信,伍子华长这麽第一次想揍大哥一顿。
  无暇去深思大哥为何会给他写那封信,为何要这麽做,伍子华看著被药折磨得异常痛苦的人,他吞吞口水,然後一咬牙,扯下了床帐。
  "不……"当伍子华动手解自己的衣服时,越勒云山突然打了个哆嗦,按住了他的手,不行,不行……
  "云秀,不怕。"第一次,大胆地在这人的嘴角温柔地印了一吻,伍子华轻易地挣开这人无力的双手,解开"她"身上的盘扣,心里则暗怪云秀为何穿著男儿装?
  "不……"眼泪一滴滴地落下,越勒云山闭紧了双眸,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当伍子华手脚极快地解开"越勒云秀"的衣服时,那呈现在他眼前的美丽的身子却令他惊得瞪大了双眼,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伍子华明显的抽气声传入了越勒云山的耳中,他哆嗦地扯住衣裳,想遮住自己的上身。嘴唇已经疼到麻木,而他却是更用力地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的声音。泪好像流不完似的,越勒云山只觉得心里空空的,连带著药性似乎都缓解了许多。
  有什麽温柔地舔上了他的唇,顶开他的牙齿,不让他再虐待自己的唇。然後,他听到了一人从未有过的温柔言语:"不要咬,都出血了。"
  紧紧闭著眼睛,越勒云山不敢睁开眼,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怕一睁眼看到子华脸上的厌恶以及对他欺瞒的憎恨。哪怕他是不得已才瞒著他,但结果他仍是骗了他。
  "云……"那个"秀"被伍子华咽了回去,既然这人是男儿身,那这个名也应该是假的吧。
  "云……山……"不要叫我云秀,我是云山,是,云山。
  伍子华的眼圈泛红,他扯下了床帐,脱去自己的衣裳,然後温柔地褪去越勒云山的衣裳。瘦弱的身躯因为药性而透著粉红,双腿间那与自己相同的男性之物高高地挺著。不知道为什麽,看著越勒云山紧闭的眼中不停涌出的泪,伍子华只觉得心拧得很痛。这人眉间的忧愁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吗?
  已经满是伤痕的唇又被对方死死地咬住了,伍子华淡淡地吐了口气,然後伏下身子。
  "云山,不要怕。"
  "唔……"
  没有去想会不会恶心,甚至没有去想自己该不该碰男子,伍子华只想把越勒云山唇上那碍眼的血、眼角碍眼的泪舔去。从未想过自己能得到这人,更从未想过这人会以这样的姿态躺在自己的床上,从未抱过男人的伍子华用他的笨拙使越勒云山一次次地达到欲望的顶点,当越勒云山攀著他的双肩激情地喊他"子华"时,伍子华的心里只有感激,感激上苍,让这个人活著。活著,就好。
  ※
  习惯令伍子华天刚亮就醒了,睁眼,一张极为绝色的睡颜出现在眼前。怔愣了片刻,他才想起来昨晚的淫靡,有什麽窜到了下身,他赶紧压下。眉心拧起,伍子华从被子里伸出手,顾不上另外一只被枕麻了的手臂,他轻轻揉上这人的眉心。即使是睡著,这人的眉心仍带著忧愁,是为了他吗?去了药性的脸色是那麽的苍白憔悴,这人比他走之前瘦了许多。
  慢慢抽出手,累坏的人只是无意识地嘤咛了几声,便又贴在他的怀里继续睡了。昨晚的伍子华很理智,没有被欲望冲昏了头,虽然要了越勒云山三次才消了对方体内的药性,不过他很小心,不仅没有弄伤越勒云山,甚至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麽痕迹,仅是在越勒云山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枚淡淡的吻痕。
  虽然激情令人销魂,但伍子华不喜欢在这人被药性控制的情况下要他,他甚至不确定若这人没有被下药的话会不会愿意。想到这里,伍子华更想揍大哥了,大哥根本就是故意的。
  "少爷,您醒了吗?"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想到今天还要去京运部,伍子华轻轻起身,下了床。给越勒云山掖好被子,伍子华穿上衣服,走出去道:"告诉老太太我今早就不陪她用早饭了,我直接去衙门。叫厨房煮点清淡的粥,等我屋里的人醒了之後你给他端过来。不许多问,更不许对他无礼,知道吗?"
  "人?"小厮大惊,昨晚少爷可是一个人回来的!
  "不要多问!"
  "是是。"
  "若他要走的话你拦下他,若弄丢了他我唯你是问!"
  "是是,少爷,小的知道了。"
  回屋洗漱了一番,给越勒云山写了封信放在枕边,让他醒来就能看到,伍子华便匆匆出府了。尽管小厮好奇地要命却也不敢进屋去瞧瞧少爷屋里莫名多出来的人是谁,只能乖乖地守在门口,等著屋里的人睡醒。
  伍子华走後,越勒云山就醒了。身上的里衣干干爽爽的,很合身,但明显不会是他的。脑袋里依稀残留著昨夜的欢愉,越勒云山眉心的忧愁却更浓了。伍子华会碰他著实令他震惊,可他知道,伍子华喜欢的是"云秀",而不是男儿身的"云山",昨晚,那人只是为了救他。
  忽略心中的阵痛,越勒云山勉强撑起自己,在那人回来前尽快离开吧,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留在这里。看到了枕边明显是给他的信,越勒云山犹豫了好久,才拿了起来。
  云山:
  你是云山也好,是云秀也罢,我知道你定有你的苦衷,我不怪你。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有很多话想对对方说,原谅我不能等你醒来,我会尽早处理完衙门的事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你活著,真好,真好……云山,等我,一定要等我。
  重新躺回去,把那封信贴在心口,越勒云山闭上眼睛,任眼泪涌出。
  (27鲜币)沈溺:第一百三十四章
  "哇啊……"
  刚学会走就想跑的小太子一头栽倒在地毯上,当即就大哭了起来。有人眼疾手快地把他抱了起来,在皇上回宫前把他重新哄笑了。要说这小太子秦嘉佑,那绝对是含著金汤勺出生,"亲娘"是当今皇上,亲爹是大东有名的梁王伍子昂,可也不知道为何,小太子很喜欢哭。碰著了,哭;摔著了,哭;呛到了,哭;尿了,哭;饿了,能哭死……总之,只会叫"父父"的小太子唯一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就是哭。
  不哭的小太子那是十分招人喜欢,其实哭的时候也招人喜欢,因为只要哄哄他,他就不哭了,不像有的孩子会死哭,天不塌下来绝不罢休。他的哭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不哭的时候很喜欢笑,谁逗都笑,一点都不像他严肃冷峻的"娘亲",反倒很像他那位远在天边的亲爹。所以,大家都觉得小太子其实不是真的哭,而是借此撒娇,要人哄。
  可是,秦小太子的"娘亲"听不得他哭;而绝对会宠他宠上天的爹远在女贞,有心无力。後果则是秦小太子经常会被他"娘亲"丢到寝宫外,直到他不哭了为止才让人把他抱进来。也因为如此,已经一岁的秦小太子一看到他父皇就不敢哭了;照顾他的人则一听到他哭了,就赶紧哄他,免得被皇上听到。
  这不,小太子已经忘了刚刚摔著了,在阎日的怀里笑呵呵地喝蜂糖水。已是年末,这几日天干物燥,秦嘉佑上火了,脸上长了两颗红疙瘩,这可急坏了除皇上以外的所有人。阎日不是太监,秦歌在三个月前正式把阎日调离了太监众,升任为太子内侍侍卫长,官居三品。作为知道太子身世的四人之一,阎日不仅是侍卫长,更是太子的贴身侍卫。只要他醒著,他就在太子的身边,哪怕他睡著,他也睡在太子的床边,总之,他是打定主意要保护、照顾好皇上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太子。
  在嬷嬷喂太子喝完水後,阎日熟练地轻轻拍拍太子的背,在他顺气之後,他把太子放到地毯上,再一次守著太子走路。秦嘉佑走得很不稳,看得周围的嬷嬷宫女们是心惊胆战。可他不喜欢别人扶著他走,在他可以自己站起来之後哪怕他走一步摔一跤哭一场,他也不让别人扶著他走,甚至不许有人靠他太近,挡著他走路。不管谁扶他,他就嘴角一撇,要哭。当然,他父皇如果扶他走路的话,他会乖乖地、老老实实地走。不过眼下他父皇不在,秦嘉佑就我行我素了。
  "噗!"
  刚走了两步,秦嘉佑又摔了。阎日在他哭之前极快地把他抱了起来,秦嘉佑没事了,踢踢小腿,要继续走,继续摔。
  "殿下,奴才扶著您走好不好?"轻揉太子殿下被摔红的小脑门,阎日心疼了。
  "啊啊……"小太子不干,一定要自己走,顺便在阎日的脖子上蹭蹭自己被摔疼的脑门,不过没有哭的迹象。
  阎日无法,只能再把太子殿下放下来。
  脚一挨地,秦嘉佑就哼哧哼哧地往前走,可刚走了又没两步,噗的一声,他摔了。
  "哇啊……"哭。
  "皇上回宫──"
  阎日的手慢了一步,抱起太子殿下,他跟著嬷嬷们赶紧出了屋,放下太子後下跪行礼:"恭迎皇上──"
  没有被哄的秦嘉佑正哭得尽兴呢,哪知他父皇回来了,一汪眼泪硬生生地卡在了眼睛里,可惜到嘴的哭声没压住(毕竟还不到一岁嘛),还是哭出了几声。
  秦歌冷脸看著双眼红通通,脸蛋上还带著泪珠,一副刚刚俨然在哭的样子,脸色更沈了。在他身後的温桂和申木则是神色微变,温桂朝後摆摆手,孔谡辉关上了门,以防皇上把小太子丢到外头去,外头可是很冷啊。
  "为何哭?"秦歌的声音一出,小太子明显抖了下,更想哭了。
  阎日急忙抱过太子,说:"回皇上,是奴才疏忽,让殿下撞了桌子,磕到了头。殿下磕到之後并没有哭,是奴才一时慌了,给殿下揉头的时候弄疼了殿下,殿下也不是哭,就是哼了几声。"阎日反应极快地把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就怕皇上责罚太子。
  秦歌看到了儿子的脑门红了,脸色稍稍好了些,他没有罚阎日,只道:"都起来吧。"众人起身,阎日顺势抱起了太子,拍了拍。
  "把太子抱过来。"
  阎日低著头把太子抱到了皇上的跟前,暗想皇上该不会还要罚殿下吧。
  把儿子从阎日怀里抱过来,秦歌用指尖挑去儿子眼角和脸上的泪,对此时异常乖巧的儿子说:"不过是磕了头,何以要哭?你是太子,要坚强,懂吗?"
  "父父。"压根不懂的秦嘉佑环住父皇的脖子,嫩嫩地喊了声。年纪小小的他知道这样做父父会疼他。
  轻轻亲了口儿子的脑门,秦歌心情极好地抱著儿子进了卧房。儿子神似他,可是五官却越长越像那泼皮了,就是这性子,都袭承了那人八分,只是儿子太爱哭了,也不知是像了谁。秦歌的嘴角微微勾起,定是像了那泼皮,他小时候可是不爱哭的。
  "呼。"在皇上抱著太子进屋後,所有人都重重地呼了口气。温桂和申木赶紧跟进去伺候,嬷嬷们静静地退下,孔谡辉走到阎日身边小声问:"太子刚刚怎麽了?"
  阎日垂眸说:"殿下摔了,我没抱他。"
  孔谡辉嗤笑两声,没再说什麽。他们这四人,太子最粘的就是阎日。别说是摔了没抱,就是醒了不见也会大哭。孔谡辉事不关己地走到他的专属角落,双手抱剑,闭目养神。
  "女贞战事已毕,王爷何时回来?"
  孔谡辉睁开眼,阎日跟著他过来了。
  他摇摇头:"不知。王爷自从回女贞之後就从未给我传过信儿。你是阎罗殿的人,你该比我清楚才是。"
  阎日缓缓摇了摇头,虽然他暂时负责阎罗殿,但女贞那边的情况他也不清楚。这件事王爷不愿太多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皇上的卧房内传出了小太子的笑声,孔谡辉和阎日的脸色同时软了几分。阎日也学著孔谡辉,靠在墙上,等著皇上的传召。
  秦歌的卧房极大,以一扇九龙玉屏风隔成了内外两间。内间为休息之所,外间则是书房,是秦歌夜晚处理朝务或看书休息的地方。不过自从有了嘉佑之後,秦歌便不再日日在东暖阁或西暖阁,无事後他便会回寝宫,为的是能多多与儿子在一起。在秦嘉佑不哭闹、不耍赖的时候,他的"父父"同样是一位疼爱他的慈父。
  扶著儿子走了有半个时辰,秦歌哄睡了儿子让温桂抱了出去,然後他屏退了申木,独自一人坐在榻上看伍子昂送来的密信。信上写满了伍子昂对他和对儿子的思念,还有对女贞一事的烦心。
  女贞的战事已经结束,文泰九年的重阳节,生性多疑的越勒楚在有心人的挑拨下,众叛亲离,被人绞死在屋内,连同他最宠爱的妃子──也就是导致越勒楚和越勒耶反目的大东郡主。越勒楚一死,越勒耶的兵马一路攻入王都,越勒耶自封为女贞新王。
  为时一年的女贞内乱在大东兵马的帮助下,就这样平息了。但令人唏嘘的是,越勒耶登位还不满十天,便旧疾复发身亡了,连伍子昂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越勒耶唯一的儿子还不到八岁,伍子昂身为越勒耶的结拜兄弟,回京的日子因为这件事而又被延误了。这种时候,伍子昂不能让秦歌下令直接攻占女贞,不然会引起女贞百姓的憎恨以及抵抗。大东仍在和突厥开战,女贞只能智取,不能强夺。
  眼下伍子昂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就是辅佐越勒耶的儿子为女贞王。但这也就意味著伍子昂必须等到对方成年之後他才能返回大东。不然放任那麽一个孩子在女贞,女贞马上就会大乱。
  这封信秦歌早上便看过了,一边思索,秦歌一边又把信来来回回地看了许多遍。然後他起身烧了信,在屋子里踱步了许久,心里有了主意。
  "阎日。"
  "奴才在。"
  赶紧把小太子交给温桂,阎日匆匆进了皇上的卧房。
  秦歌站在书架前,一副找书的模样。他抽出一本书,随口问:"越勒云山是不是还在梁王府上?"
  "回皇上,自奴才把越勒云山送到梁王府後,他一直住在伍大人的屋里。"
  伍子华这阵子春风得意,看来他接受了对方是男儿身的这件事。秦歌转过身,淡淡道:"你去给越勒云山送个信儿,朕要见他。你让他明早从梁王府出来,你去接他到小院。不要让人知道此事。"
  "奴才明白了。"
  "你去吧。"
  "是。"
  阎日退下了,低著头的他稍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皇上要他把殿下抱过来睡呢。殿下半夜会醒,醒了就会哭,若皇上在的话,殿下又少不得要被皇上责罚了。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人未到声先到。除了何欢还能是谁?
  "鸣王殿下,太子殿下刚刚睡了。"打开门的温桂赶紧小声说。
  何欢捂住嘴,大眼睛眨眨,然後点点头,放下手轻声说:"我忘了小佑佑这个时候该睡觉了。"说完,他吐吐舌头。
  温桂无奈地笑道:"皇上还未歇。"
  "谢谢温公公。"何欢一路小跑地进了皇帝哥哥的房间,"皇帝哥哥──"
  秦歌从思绪中回神,看到来人,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朝何欢招招手,在何欢过来後,他把何欢拉坐到身边,问:"何事如此高兴?"
  何欢睁著大大的眼睛,满是希望。"皇帝哥哥,快过年了,阎涣是不是要回来了?阎涣已经走了一年多了,事情应该办妥了吧。"
  原来是这件事。秦歌稍显严肃地说:"他不过是个护卫,你何需如此上心?朕再给你派一个护卫好了。"
  "不,不要。"何欢眼神一黯,扑到了皇帝哥哥的怀里,抱著皇帝哥哥说,"我就要阎涣。皇帝哥哥,我有好好念书,我听话,你让阎涣回来好不好?"
  秦歌摸上何欢的头,问:"为何一定是他?"那个人,配不上他的弟弟。
  何欢的鼻子一酸,忍著思念说:"不知道呢,就是很想很想他,除了他,我不想别人做我的贴身护卫。皇帝哥哥,我好想阎涣,他会不会已经忘了我了?"
  秦歌冷冷道:"傻孩子,这不过才一年多,除非他被人砸坏了脑子,不然他怎可能忘了他的主子?"
  听出皇帝哥哥不高兴了,何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皇帝哥哥,阎涣还是我的护卫吗?"
  这样小心的何欢让秦歌说不出拒绝的话,虽然他很想就此叫那个阎涣永远不要回京。尽量收起不悦,秦歌说:"他是朕送给你的人,只要你没说不要他,他就永远都是你的护卫。至於他为何还不回来,该是他那边还有事要办。你是主子,不要整天为个侍卫忧心。"
  "可是……"何欢眨下眼泪,"我很想他。"
  难道这就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秦歌的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是个模样毫无特色的护卫,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即使阎涣是从阎罗殿出来的,他也不放心把何欢交给阎涣,更别说他还不知道阎涣对何欢有没有那份心。
  秦歌把何欢揽入怀里,说:"朕给你梁王大哥写封信,让他尽快派阎涣回来。年末了,你是不是该去锦陀寺给你父王上香了?"
  "嗯,我记得的。谢谢皇帝哥哥。"想到父王,何欢抱紧了皇兄,"皇帝哥哥,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阎涣不在的日子里,他总是梦到父王。
  "好。"
  "谢谢皇帝哥哥!"
  何欢深深地闻著皇兄身上会让他安心的味道,秦歌则静静地搂著何欢,给予对方需要的安慰。在某些事情上,秦歌对弟弟比对儿子好百倍。
  ※
  第二天一早,秦歌让内阁代为处理政务,他则带著孔谡辉和温桂出了宫。阎日已经先行一步出宫去了。秘密地到了小院,越勒云山已经在那里了。见到秦歌,胖了一些的越勒云山跪下行礼,脸上是强装的镇定。想到这一回皇上不知道要让他做什麽,终於能和伍子华在一起的越勒云山越想越心慌。
  屏退了其他人,秦歌开门见山地问:"你,想回女贞吗?"
  越勒云山惊愕地抬头,这话,是何意?
  秦歌走到榻上坐下,淡淡地说:"当初,你是代替你妹妹进京,朕可以告诉你,你妹妹现在过得很好,年前又生了个儿子。"
  "皇上!"越勒云山的脸更白了,跪在地上的双腿不禁发抖。
  "起来吧。"秦歌指指不远处的凳子,"坐。朕有事要你做。你妹妹能不能幸福,伍子华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决定了。"
  越勒云山身子不稳地站了起来,他没有走过去坐下,而是直接说:"皇上有什麽要我去做的,只管吩咐,哪怕是舍了这条命不要,我也绝无二话。还请皇上能放过我妹妹,放过,伍子华。"
  秦歌淡淡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说:"朕以为,你会愿意的。"在越勒云山的不安中,他低声说:"朕要你回女贞,做女贞王。"
  越勒云山瞬间瞪大了双眼,脑中一片空白。
  ※
  "秦歌,秦歌,你居然,你居然!"
  一手攒著信,伍子昂在屋内愤怒地咆哮。还好他身边没有人,不然听到他这麽大逆不道的话一定会吃惊。
  捂著发晕的额角,伍子昂要气疯了。越勒云秀居然是个男人!是男人!男人!叫他白白吃了那麽多桶醋!而且为了叫秦歌彻底丢掉"越勒云秀",他还让阎日给越勒云秀喂春药送到子华的床上!结果人家根本就是个男人!子华上的是个男人!
  不!不对!先不管子华上的是不是男人。秦歌竟然把那麽绝色的一个男人留在身边!伍子昂下去了许久的醋火再次被点燃。如果他知道越勒云秀是个男人,他早就把他丢到子华的床上去了!
  "秦歌,这事你得跟我好好解释清楚!"咬牙切齿地把信重新又看了一遍,伍子昂把信烧了个干干净净。冷静下来之後,伍子昂叫来阎泯,与他秘密商议了一夜。
  文泰十年二月末,越勒云山在大东军队的护送下从大东京城回到女贞王都。三月十六,伍子昂废新王,立越勒耶同父异母的弟弟越勒云山为女贞王。一个月後,越勒云山以女贞王的名义下旨,女贞归顺大东,正式成为大东的属国。
  文泰十年七月,在女贞政局稳定之後。伍子昂接到了来自大东的圣旨,伍子昂被封为摄政王,即日返回大东。在一片喧哗中,离开了京城两年的伍子昂带著越勒耶的儿子踏上了返京的路。大东支援的军队就此驻扎在女贞王都内,名义上保护新王,实则监视新王的一举一动,以免新王在伍子昂离开後背叛大东。
  文泰十年八月初,越勒云山向大东递交文书,请求大东派官员前往女贞辅助新王治理女贞。在文书上,越勒云山特别要求大东皇帝能派遣京运部参事伍子华前往女贞。在伍子昂回京的一个半月後,秦歌收到了这份文书,随後便下旨,命伍子华前往女贞。此事为後话,目前当务之急是快想死"老婆"和儿子的伍子昂一路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他已经想好了,回京後第一件事是抱著儿子狠狠亲一通;第二件事是抱著"老婆"狠狠亲一通,再狠狠做一整夜;最後!他要秦歌给他个交代,越勒云山的事为何瞒著他!那可是个比他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的男人!
  (23鲜币)沈溺:第一百三十五章
  "皇上,太师求见。"
  秦歌放下手中的奏折,道:"让太师到朕的寝宫去。"
  "是。"
  小太监去传话了,秦歌把脚从炕上挪下来,温桂立刻蹲下给皇上穿鞋,并小声地说:"皇上,太师前来该是为了王爷的事吧。" 跟在皇上身边这麽多年,若温桂还猜不到太师前来的目的,他也不配做皇上的贴身奴才了。
  王爷"被贬"了两年多,突然一步登天成了摄政王,在某种意义上,那可是与太子一样的地位。最近朝中议论纷纷,梁王府大门上的牌匾挂上了新的金字牌匾"摄政王府"。每天都有不少人请求拜见范老太太,希望在摄政王回来前能留个好印象。虽然范老太太以身子不适为由全部拒绝了,但摄政王府的门前每日仍是车水马龙。伍子昂还未回京就已如此,一旦他回了京,场面可想而知。
  秦歌没有出声,待温桂给他穿戴好之後,他吩咐:"摄政王府要重新选址,你和阎日去做此事,务必要选个风水好的地方。礼部有懂得风水之人,你去找段庚,让他派人跟著你们一道去。"
  "奴才知道了。"
  八月的京城异常炎热,出了凉爽的西暖阁,秦歌不紧不慢地回了寝宫。一踏入寝宫,他就看到太师林甲子跪在地上。而对方在他进来後,马上伏下身子,高喊:"老臣,有本奏。"
  "老太师起来吧。"秦歌示意温桂关了门,进了卧房,走到书桌後坐下。
  林甲子跟著进来,又跪下了:"皇上,老臣,有本奏。"说著,他从袖中掏出奏折,递了过去,温桂双手呈给皇上。
  秦歌打开奏折,脸上平静。林甲子伏在地上开口:"皇上正值壮年,大东日益繁盛,皇上何需封'摄政王'?梁王为大东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对伍家的恩泽也是天下仅有,老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免去梁王的摄政王。"皇上之前一直秘而不宣,如今圣旨早已到了女贞,皇上才在日前下诏,给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秦歌没有看那份奏折,又合上了,对温桂道:"去把太子抱过来,你们都下去吧。"
  "是。"
  今天,林甲子是抱了一死的心而来的。国不可有二君,梁王如今成了摄政王,待他回京後,不知会在朝中掀起怎样的风浪。总有一天,伍家会成为权势滔天的大家,到那个时候,太子会面临怎样的境况?难道皇上想不到吗?对那道圣旨,林甲子是万分的失望。
  "父父。"被温桂抱进来的小太子一看到父皇就伸出双手要抱,然後好奇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老爷爷。把太子交给皇上後,温桂就退了出去,寝宫内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再无外人。
  抱著儿子起身走到榻边坐下,秦歌出声:"老太师,您过来坐,朕有话对您说。"
  林甲子站了起来,为国事操劳一生的他已是满头的华发,就是眉毛都白了。一年过去,林甲子的脸上和手上又多了一些老人斑。
  在皇上身边坐下後,林甲子哑声道:"皇上,老臣不是迂腐之人,老臣承认曾经对梁王存有偏见,皇上要如何赏赐梁王,老臣都不会再多言,可是这件事,老臣实在不能答应。"
  秦歌却道:"老太师,你抱抱太子吧。"
  林甲子双眼泛红地抱过太子,当小小的孩子坐在他怀里时,他的心窝顿时软了,鼻子也泛酸了。
  秦歌这才说:"老太师,您的顾虑朕明白。朕想问,那些玩弄权术之人,要的是什麽?"
  林甲子抬头看去,正色地说:"要的自然是家族的荣华与富贵。"
  秦歌又问:"伍家这一代只有两个女儿,就算他从此之後大权在握、颠覆朝野,他图的是什麽呢?"
  林甲子回道:"皇上,梁王现在没有儿子,不表示他日後不会有儿子。何况他还有两个兄弟。老臣怕的是有一日皇上不在了,只有太子殿下,无法对抗梁王。江山会成了伍家的江山。"
  秦歌把儿子的手从嘴里拉出来,掏出布巾给他擦手,微微勾起嘴角:"他何必呢?就算他用尽心思得了这天下,他也终归是要传给嘉佑的。"
  "皇上?"林甲子一时呆住了。
  秦歌抛出一句:"老太师从未仔细瞧过嘉佑的模样吧?"
  林甲子马上低头去看怀里的小人,小人正好奇地研究他的白胡子。看了许久,林甲子的脸色越来越愕然,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皇,皇上?"他只觉得怀里的孩子很沈,他都要抱不住了。
  秦歌似乎觉得林甲子被吓得还不够,摸上儿子的眼睛说:"别的人第一眼看到嘉佑都说长得像我,可若仔细盯著他瞧,就会觉得他其实不像我,而更像另一个人。"
  "皇上!"林甲子的脸瞬间苍白,忘了身份地大吼,"难道太子殿下是梁王的儿子?!皇上您怎能立梁王的儿子为太子!"林甲子眼前一黑,差点要晕过去了,这比封梁王为摄政王更叫他无法接受。
  秦歌把儿子抱了回来,淡淡地说出实情:"嘉佑是朕与梁王的儿子,是,朕亲生的儿子。"
  林甲子的双眼瞬间清醒,整个人彻底懵了。
  除了温桂他们四人之外,谁都不知道那一天皇上对林甲子说了什麽。当林甲子从皇上的寝宫出来後,他是一路哭回家的。回到家後,林甲子闭门谢客。第二天,秦歌下旨封林甲子为太子太师,林甲子也对外宣布从此专心教导太子,不再过问朝政。自此,直到二十年後林甲子以九十四岁的高龄过世之前,他都没有再过问任何一件朝廷大事,哪怕是对大东历史上最令人津津乐道的那件大事,他也当没听到。
  林甲子的态度对朝廷官员的影响甚大。反对伍子昂的官员不敢再反对;原本就支持伍子昂的官员更是吃了颗定心丸。太师都不反对了,还有谁敢反对?还没有回京的伍子昂已然成为了大东最有权势之人,绝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关渡的右眼皮从今早开始就一直在跳,跳得他心慌慌的。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一天,他是魂不守舍。好不容易挨到天快黑了,关渡提了一天的心这才算放进了肚子里。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就要关了,该是不会有什麽大事发生才对。他老爹老娘身体硬朗,媳妇儿子也是平平安安。关渡想了想,该是因为这阵子总是想那件事没睡好,所以眼皮才一直跳。这麽想著,关渡就放心了。等城门关了,他就可以回家了。
  在城墙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关渡回到营地。换下铠甲,穿上回府的衣裳,关渡正准备出门,眼角瞟到桌子上放了一封信。奇怪,他出去的时候还没有啊?而且侍卫也没有和他说有信来啊?关渡的心里一突,冷著脸走到桌前,拿起没有署名的信。抽出信一看,关渡的脸皮抽抽,他总算是知道为何右眼皮今天会跳一天了!
  老弟:
  我今晚回去,你给我开城门。
  "你他奶奶的,就不能白天回来?!老子今晚又不能回家抱媳妇儿睡觉了!"恨恨地烧了信,关渡气得牙痒痒。可是他又没办法,生了会儿闷气,关渡叫人回府传话,说今晚不回去了。关渡就不明白了,这家夥如今已是摄政王,为何还要这麽偷偷摸摸的。就算他养在外头的真是哪家的寡妇,哪怕是人家的媳妇儿,也不会有人敢说他什麽啊,他怎麽就这麽喜欢大晚上的偷溜回来呢?
  不过虽然关渡很生气,但他还是在京都守备的营房内等著某人的回来。夜越来越深了,关渡窝在木榻上打盹。依照他以往的经验,某人要子时过了之後才会抵达。迷迷糊糊间,关渡听到了子时的更声,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搓了把脸,他快步走出房间,直奔城门。
  子时三刻,马蹄声从远而近,站在城墙上的关渡举著火把看清来人时,他立刻下了城墙来到城门口。城门刚打开,骑马的人就已经奔了过来。来人勒马,还不等他从马上下来,关渡就狠狠捶了他一拳,咬牙低吼:"你就看不得我安生睡觉是吧。"
  "呵呵,关大人火气好大呐。"来人揉揉被打痛的肩膀,抬高遮著容貌的斗笠,赔笑脸,"关大人行行好,放我进去吧。"
  关渡纵有万般火气,也不好再对此人无礼了,怎麽说人家现在可是摄政王了。关渡亲自为这人牵马,恨恨地说:"请我吃饭,京城最好的酒楼。"
  "那有何难?"来人轻松一笑,从关渡手上拿过马缰,上了马,拍拍关渡的肩膀说,"兄弟,有劳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不需晚上为我等门了。"
  没有再多说什麽,这人挥动马鞭,快速离开了。直到他消失了,关渡仍在思索他那句话的意思。
  ※
  帝王的寝宫内静悄悄的,秦歌已经睡了,小太子更是甜甜的做著美梦。阎日在外头睡觉,今晚孔谡辉不值夜,由副统领李韬负责寝宫的安全。即使是睡觉,阎日的一只耳朵也是竖著的,他听到李韬出去了,下一秒,阎日就醒了。
  接著,他就看到李韬开了门,然後恭敬地迎进来一人。一看到来人,阎日的眼里闪过惊喜,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王爷!"
  又一次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伍子昂摘下帽子,对阎日做了个小声的手势,然後轻声问:"太子在那间屋里?"
  "王爷请随奴才来。"阎日匆忙带路。伍子昂把行囊丢给李韬,大步跟了过去。
  一进入太子的房间,摆手让慌忙行礼的嬷嬷们静声,伍子昂激动万分地来到儿子的床边。当他看到熟睡中的儿子时,他的眼眶顿时湿润了。一年又九个月未见儿子,儿子长大了不少,不知道他会不会认他这个爹。擦擦眼睛,伍子昂连著被子把儿子轻轻抱了起来,然後亲了亲他的小脸。
  阎日在一旁看著也不禁湿了眼眶,让嬷嬷和太子的四名贴身婢女出去,他忍不住上前说:"王爷,殿下会叫爹爹了。"
  伍子昂猛地扭头:"真的?"他的眼眶通红,儿子已经快两岁了,可他却一直不在儿子身边。每每想到此,伍子昂都异常愧疚。
  阎日低低地说:"殿下第一声会叫的是皇上,第二声就是王爷。皇上每日教导殿下,只是碍於王爷的安危,皇上并未告知殿下他的爹爹是谁。殿下经常会问皇上和奴才'爹爹是谁''爹爹何时回来'。"
  伍子昂转回头,不停地在儿子的小脸上亲吻,眼看儿子要被他弄醒了,他才不舍地放下儿子,哑声说:"本王不会再离开皇上和太子了。皇上歇了吗?"
  "皇上已经歇了。"
  伍子昂给儿子盖好被子,问:"今晚谁当值?"
  "奴才和申公公。"
  "去把温桂和孔谡辉叫过来,本王要带皇上和太子去小院。"
  "是。"
  深吸了几口气,又看了看儿子的睡颜,伍子昂大步走了出去,进了隔壁的一间屋。守在门口正打盹的申木被进来的人惊醒了,当他看清来人是谁後,他和阎日一样,眸中是惊喜。
  "不要吵醒皇上。"低低叮嘱了一声,伍子昂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身影极快地消失在屏风後。
  "申公公,王爷和皇上过会儿要出去,太子殿下也去,咱们赶紧收拾去。"阎日对惊喜过度的申木说,申木立刻回神,跟他一起出去了。
  ※
  脚步极轻地来到秦歌的床边,伍子昂慢慢地掀开床帐,借著外间微弱的烛光,他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面朝床里,侧身熟睡著。挂起一头的床帐,伍子昂右腿跪在床边,把这人的身子朝自己这边稍稍扳了过来,然後弯身,低头。
  熟睡中的秦歌只觉得有什麽堵住了他的嘴,当他意识到有人在"偷袭"他时,他瞬间清醒,牙齿紧跟著动作。在他嘴里的那条舌头快速地收了回去,险些被他咬伤了。
  "连我的味道都忘了,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舔舔被咬到的唇,伍子昂满腔醋火地再一次低头,堵住了秦歌的嘴。
  "唔!"犹在震惊中的秦歌还来不及喜悦就被人夺去了呼吸。不过这一回他没有咬,而是配合地张开嘴任对方品尝他的滋味。多久了?多久没有闻到这人的味道了?秦歌的双臂牢牢地锁住对方,主动挺起身子让对方抚摸。
  情欲几乎是瞬间爆发,伍子昂气喘地退开,粗噶地说:"走,去小院,我受不了了。今晚一定要你哭著求饶!"
  秦歌也是喘得厉害,刚刚的那个吻险些就让他泄了。被对方扶著坐了起来,由著对方急切地给他套衣裳,秦歌根本没有去想合不合适。
  在伍子昂给他穿好鞋後,秦歌拉起伍子昂送上自己的唇,深吻过後,他问:"这次有几天?"
  伍子昂勾起抹邪笑:"你想要几天便有几天。秦歌,做好被我夺权的准备了吗?"
  秦歌也勾起唇角,在对方啄吻他的脖子时,气息不稳地说:"我一直在等著。"
  拦腰搂住秦歌,伍子昂带著他就往外走,边说:"等我做够了。憋了快两年,我都要憋死了。天塌下来我也不管了。"
  "你去看了儿子没有?"秦歌只关心这个。
  "带著儿子一起过去。"伍子昂把秦歌搂到身前,头抵著他的头,粗声道,"我想死你们了,想死了。"
  秦歌的声音也比以往哑了许多,他轻咬伍子昂的唇,低喃:"我也想死你了,想得要疯了。"下一刻,秦歌就被伍子昂打横抱了起来。
  秘密回京的摄政王在回来的当晚就把皇上悄悄带出了宫。熟睡中的小太子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床换了,半途醒来尿尿的他看到抱著自己的是阎日,他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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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H
  (24鲜币)沈溺:第一百三十六章
  欢爱过後……
  不不不,说错了。两人分离了那麽久怎麽能用这麽四个字草草打发?欢爱才刚刚开始,思念了太久的两个人释放出的激情足以焚烧周遭的一切。
  还在马车上,伍子昂和秦歌就难以抑制地激吻了起来。秦歌的衣服散了,伍子昂的发簪掉了。咬唇苦苦压抑出口的呻吟,秦歌尽量地抬起脖子感受伍子昂的嘴唇的温暖与对方带给他的战栗。太渴望了,无数个夜晚,他渴望著这人的拥抱与亲吻,渴望著这人的温暖与抚摸。
  伍子昂的分身涨得生疼,他拉过秦歌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粗哑地说:"我身上脏,得洗洗,你先摸摸我,我要憋死了。"
  秦歌一口咬住伍子昂肩膀处的衣裳,双手快速地脱下他的裤子,然後带著战栗地颤抖捧住伍子昂的欲望。伍子昂舒服地抽了口气,一手扯下秦歌的衣服,在他光滑的肩头啃咬舔吻了起来。
  "子昂……"手里炙热的男根令秦歌更加的眩晕,声音中带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祈求与渴望。伍子昂低吼著,双手粗鲁地扯下秦歌的裤子,一手握住秦歌同他一样兴奋的龙根套弄了起来。秦歌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伍子昂隐忍的脸,他双手如握著宝贝般揉弄、抚摸,耳边是伍子昂一声声的粗喘与低吼,他只觉得自己更晕了。
  伍子昂要爆了,他加快自己手上的动作,低吼:"快点!"
  秦歌双手卖力地动作,伍子昂多日未刮的胡须因为他野蛮的吻而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片红印,但那些刺痛却反而令他背脊一阵阵的发麻,眼前几乎什麽都看不到了。
  "唔!"
  两声闷哼同时发出,忍耐了太久的两人在狭小的马车内把自己满溢的激情喷射在了对方的手里。秦歌晕得眼前发白,差点被憋死的伍子昂喘著粗气,吻了吻秦歌的眼角,然後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白液。不错,很浓稠,像是憋了许久的样子。
  秦歌也是喘得厉害,只是这麽摸了摸,他就手软脚软了。由著伍子昂扯过布巾擦干净两人的手,他情不自禁地倾身过去,吻住伍子昂。伍子昂张嘴,或轻或重地咬著秦歌的嘴唇,咕哝:"我赶了好几天的路,身上臭。"
  秦歌的眼眉微挑,整个人依偎进伍子昂的怀里,舌尖伸进伍子昂的嘴里舔他的牙齿,呢喃:"你再臭,也是我的子昂。"
  伍子昂咧嘴一笑,抬手按住秦歌的後脑狠狠吻了他一通,然後舔著秦歌的耳垂说:"我想死你了,若你那道圣旨再不来,我就要不顾一切地私奔回京了。"
  秦歌双手抱住伍子昂,低低呻吟:"我也,想死你了,想的,要死了。"
  "秦歌,我的秦歌……"
  "子昂……我的子昂……"
  马车停了,伍子昂轻咬著秦歌的舌头不动了,然後他听到车外温桂的声音:"主子,到了。"
  两人没有马上动作,伍子昂拉上秦歌的衣裳,对外说:"你们先进去收拾收拾,我要沐浴。"
  "回主子,奴才估摸著主子快回来了,这几日已经收拾好了。奴才这就去烧水,主子可以先进屋歇歇。"温桂抿嘴一笑,示意申木先进去。
  "哈,温桂可是越来越机灵了。"伍子昂一听很是满意,也不管自己有多麽衣衫不整,只顾得把秦歌的衣裳整好,自己随便提上裤子便掀开车帘出去了。下车後,他掀帘子的手并没有放下,接著一手伸出,车内的人扶著他的手从车上下来。伍子昂毫不避嫌地一手搂上秦歌,进了院子。阎日随後抱著小太子进去了,院门关上後,孔谡辉驾著马车离开。大约一炷香之後,他独自回来了,悄悄进了院子,谁都不会想到大东朝的皇帝与摄政王会在这不起眼的院子里"偷情"。
  稍稍解决了一次,伍子昂没那麽难受了。一路奔波,他身上不干净,不想脏兮兮地碰秦歌。在温桂和申木烧水的时候,他就躺在榻上搂著秦歌用嘴表示他的相思之苦。秦歌也不在乎温桂和申木会不会突然进来,两人的孩子都快两岁了,亲热是很正常的事。
  秦歌身上的衣裳又敞开了,伍子昂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虽然让秦歌摸了他一次,可对於饥渴了将近三年的他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著要进入秦歌的身体,要狠狠地爱他,要他在自己的身下哭泣,在自己的身下露出只有他才能见到的妩媚。
  细细的吻落在秦歌一根根纤长的手指上,伍子昂的眼角突然红了。躺在伍子昂怀里的秦歌抽出手,拉下他的头,吻他的眼睛。
  伍子昂闭著眼,搂紧秦歌,低哑地开口:"你身子还未好我就走了,我也没赶上儿子的周岁。"
  "我是秦歌,是可以与你并肩作战的人,不是女子,需要你的保护。"秦歌贴紧伍子昂,轻吻他的锁骨,"再苦再难,想到你,就什麽都无所谓了。你的'不能'不是因为你不愿,而是形势所迫。"
  "子昂,你是摄政王了,从我手中拿走大东的江山吧,若有我来下旨,子君只能喊你义父,那是我无法忍受的。我是子君的父皇,你是他的爹爹。我无法让他姓'伍',但我想由你把江山交到他的手中。"
  伍子昂睁开眼睛,眼角湿润,但嘴角却笑开了。他摸上秦歌越发俊逸的脸,眸中是秦歌最无法抵挡的温柔。
  "秦歌,我不打算瞒著子君他的身世。"
  秦歌微微皱了眉,接著,便舒展开了。
  伍子昂的笑更深:"我们的儿子一定会接受他的娘其实就是他的父皇。我要让他知道,他有娘有爹,哪个都不少。"
  秦歌没有立刻回应,在伍子昂越来越温柔的吻中,他淡淡地叹了声:"随你吧。"
  "放心,一切有我。"
  "嗯。"
  "主子,水热好了,主子可以沐浴了。"温桂在门口适时地出声。
  "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歇著去吧。"
  "是。"
  抽掉秦歌的发簪,褪去他的衣裳,再把自己扒个精光。伍子昂抱起秦歌大步穿过卧房,踢开裕间的门走了进去。浴池内热水氤氲,伍子昂直接抱著秦歌进了浴池。水声响起,接著是一人的声音:"我给你洗头。"
  "只洗头?"
  "泼皮。"
  ※
  浴室内很暖和,秦歌跪在浴室内的软榻上,两手手肘撑在榻上,腹部垫了一个靠枕,不经压抑的呻吟一声一声传入在他身後埋头苦干的人的耳朵里。伍子昂双腿叉开,坐在秦歌的身後,这个高度让他正对著秦歌翘起的臀部。自从伍子昂去了女贞之後就再未承受过欢愉的後蕊在经过两年的保养後如桃花般粉红娇嫩,一点都看不到那里曾受过重创的痕迹。
  虽是看不到了,可伍子昂一辈子都不会忘。他双手掰开秦歌的臀瓣,舌头细细品尝、爱抚那香甜的菊蕊。经过生产变得极为敏感的後穴在津液的润滑下流出了透明的滑液,好似秦歌的分身处不断滴下的泪珠。柔软的舌头一边把自己的津液推入那越来越柔软的蜜穴内,一边做著抽插的动作,引得秦歌不由自主地压下腰,把自己需要爱抚的蕊口送入对方的嘴中。
  "子昂……别……舔了……"秦歌受不住了,背身完美的曲线因为密布的汗珠而呈现出令人垂涎的光泽。
  伍子昂爬了起来,沿著秦歌的菊蕊到尾椎骨一路舔到秦歌的脖子,秦歌发出舒服的吟哦。伍子昂没有用手指继续为秦歌扩张,他的指甲太长了,会伤了秦歌的稚嫩。一手扶住自己的男根,伍子昂趴在秦歌的背上哑声说:"我要进去了,这麽久没碰你,可能会有点疼。"
  "快点!"秦歌等不及了,用股沟磨蹭对方。下一刻,他就感觉到圆滑的东西抵在了他的穴口上,钝痛随之而来。
  "唔……"酥麻从被撑开的地方瞬间传遍全身,秦歌的脚趾头都缩了起来。他的臀部向後,催促著对方再快点。
  伍子昂抽出,再向里挤压;然後再抽出,挤压。肠液混合著他的滑液使秦歌的穴口更加的柔软,伍子昂在第三次过後,进入了三分之一,接著他再抽出。
  "快点!"秦歌不耐,直接翻过身,拉下伍子昂,分开双腿。
  "会伤了你。"伍子昂亲亲秦歌的嘴,垫高他的腰。
  "怕什麽。就当我是初夜好了。"双腿勾住伍子昂的腰,秦歌的眼神一凛,"再疼也不会比第一次疼。我要你,现在、立刻!"
  伍子昂温柔地笑了:"遵旨,我的皇上。"接著,他眼神一变,抬起秦歌的一条腿,扶著自己的昂扬对著那开合的小嘴就冲了进去。
  "啊!"
  两人同时叫喊出声,一人虽然因为疼而皱起了眉头,可是他却更用力地勾住对方的腰,要对方再快点。
  稍稍撤出一点,伍子昂低吼一声,把自己没根埋入了秦歌的体内。秦歌的眼角流下幸福的泪水。
  "子昂,要我。"
  "遵旨。"
  双手压下秦歌的手,伍子昂腰部下沈。
  "碰"的一声,软榻向墙壁撞了一下,接著"砰砰砰砰……"伴随著一声声闷响,秦歌的叫声回荡在浴室。
  真正的激情毫无理性可言,在完全进入秦歌的身子後,伍子昂就失控了。压著秦歌的双手不知何时扣住了秦歌的腰,陷入情欲的脸狰狞而狂野。生了孩子之後略微丰腴些的秦歌眉眼处尽是妩媚风情,双脚随著一次次战栗到极点的撞击而绷紧。
  "叫我,秦歌,叫我!"
  "子昂,子……啊啊子昂……"
  "我是谁?是谁?!"
  伍子昂发狠了,猛地撤出自己翻过秦歌的身子,不等他跪好就又冲撞了进去。秦歌大叫一声,双手困难地支撑住自己飘摇的身子,分身的泪珠越吐越多,摩擦著榻上的布巾有了喷发的迹象。
  "我是谁!"
  "子昂!子昂!啊啊……"秦歌疯狂地摇著头,大喊,"我的,我的子昂!啊啊!子昂!"
  "说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是,是,你的……唔……"嘴里伸进来两根指头,秦歌咬住,眼角是因为无法抑制的激情而化成的泪珠,和他分身的泪珠一起落在了榻上。
  "唔唔……"快点!再快点!
  "给我生儿子,再给我生个儿子!"伍子昂双眼通红,疯了般的大力撞击秦歌体内敏感的一点。手指传来疼痛,不过是催情的春药,抽出指头,伍子昂握住秦歌的分身,腰部失控。
  "子昂子昂子昂……"
  "再给我生个儿子!秦歌,我要儿子,要儿子儿子儿子!"
  "啊啊啊啊啊……"
  两具身躯牢牢地嵌合在一起,又一次地同时停住。秦歌的长发与伍子昂散落在他的背上的发纠缠在了起来,被握著的分身把自己最珍贵的龙精一汩汩地喷射了出来。体内,不属於他的暖流也一汩汩地涌入,直到填满了他。
  "秦歌,再给我生个儿子。"伍子昂粗哑地声音在秦歌的耳边响起,少了几分疯狂,多了几分祈求与愧疚。
  失神地点点头,秦歌闭上眼睛,好半天无法从刚刚的那场欢爱中回神。当的身子挨著软榻时,他才低低地回了句:"我受孕比常人困难。"
  伍子昂正准备抽出的动作顿时停了。
  "你得卖力点儿才成。"
  伍子昂没有退出来的分身向蜜穴内重重一顶:"我攒了快三年了,分量足够。"
  "泼皮。"
  "你不就爱我这泼皮吗?"
  堵住秦歌嫣红的唇,伍子昂的大手在秦歌的肚子上流连,这里多了几道妊娠纹,可是看在他眼里却是美得叫他移不开眼。把秦歌的一条腿扳过来,让他侧躺著,伍子昂缓慢地抽插,让自己的小兄弟重新振作。
  "怀子君的时候你用了多久?"
  "三四个月吧。"
  "那你三四个月後再回宫吧。"
  天将佛晓的时候,令人脸红心跳的叫声才停了下来。擦擦秦歌眼角的泪,伍子昂抱著已经昏睡过去的人回了卧房。给秦歌盖好被子,忍不住地又在他的脸上和唇上亲了好几口,伍子昂这才穿了衣裳出去了。
  一开门,隔壁屋的门也开了,出来的人是孔谡辉和阎日。温桂和申木都在睡著,小太子也在睡著,这两位耳力好,在伍子昂故意发出脚步声时就醒了。
  关了门,伍子昂淡淡地说:"把温桂和申木都叫起来,我有话要说。"
  看了眼摄政王脸上的严肃,孔谡辉和阎日转身回屋。等了没有太久,听到屋里的人都起来了,伍子昂进了屋。一看到儿子还在睡著,伍子昂脸上的严肃柔和了不少,他走到儿子的床边,弯身亲了亲儿子,低声说:"把太子抱到皇上那边去。"
  阎日抱了太子出去了。很快,阎日回来了,伍子昂指指床和椅子说:"坐。"
  四人坐下。面前的这个男人比他们记忆中的那个人多了几分严肃与冷然,他已不再是那个需要处处小心的梁王或梁伍贤王了,他是大东最有权势的摄政王,当朝太子的爹!
  伍子昂垂眸折了折自己的袖子,慢慢地说:"温桂,今晚你和申木回宫收拾些皇上和太子的东西,皇上和太子要在宫外住三四个月,你们收拾仔细了,尤其是太子的。太子身边那四个婢女你们也一起带来。孔谡辉,你一会儿出去找房子,钱不是问题,但要安静。阎日你去把鸣王带到这里来,不要让人跟著。"
  "王爷?"温桂出声,申木也是一脸的不解,皇上和太子殿下可以不回宫吗?
  孔谡辉和阎日则是目露凝重。
  伍子昂这才抬眼,微微勾起唇角:"这三四个月,京城会有大事发生,皇上和太子不便在宫里。你们是皇上与我最信任也是最贴心的人,我也不瞒你们,我要逼宫夺权。"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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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我不会写,我也承认我写得越来越烂,但素,我发誓我尽力了!!T0T,为什麽H这麽难写?
  (36鲜币)沈溺:第一百三十七章(完结篇)
  朝中的大臣们在三日後发现皇上失踪了,不仅皇上失踪了,太子殿下和鸣王殿下也失踪了。一时间,整个朝野震荡。就在朝廷最危急的关头,太师林甲子居然还是闭门谢客,毫不担心皇上的安危,而在第四天,他们才得知,太师病了,重病。朝中弥漫了浓浓的恐慌,而在这恐慌之下却又有几分不该有的冷静,那个人,果真出手了。
  第五天,本应该在半个月後才回来的摄政王伍子昂突然出现在朝堂上,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大批的内廷侍卫。京城的四处城门被京城守备关渡下令关闭,太师府被围了起来。一些大臣们还来不及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就被伍子昂带来的侍卫们给抓了起来关入了大牢。紧接著,伍子昂走到皇上的宝座前从属下手中拿过一份圣旨,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旧疾复发,经太医诊断不宜再过操劳,思虑过後决定传位於太子秦嘉佑。念及太子年幼,无力担负江山重任,在太子成年之前,由摄政王辅政。摄政王一心为国,鞠躬尽瘁,朕感其忠心,特封摄政王为太子之王父,见其如见朕。
  "钦赐──"合上圣旨,伍子昂冷然地看著下方一众傻了的官员。不知是谁扬声大喊:"臣拜见摄政王殿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紧接著,不少人都跪下大喊:"臣拜见摄政王殿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最能与伍子昂抗衡的林甲子被软禁了起来,朝中还有谁能改变眼前的状况?何况其中有大半以上的人早已被伍子昂知会过,不消一会儿,整个大殿就听到阵阵摄政王千岁的喊声。同一时间,凤鸣国君与女贞国君下诏,尊大东朝摄政王伍子昂为摄政王陛下,驻扎在凤鸣和女贞的大东军队冲过边关长驱直入直奔京城。
  这场宫变与历史上有记载的宫变相比算是最温和的。几乎没有任何血腥与抵抗,伍子昂顺顺利利地夺了大东的天下。太子还是个孩子,皇上不知去向,朝臣沈默接受,伍子昂在皇上的宝座旁安置了一张纯银的宝座,代天子处理朝政。只不过在坊间,伍子昂从忠臣变成了野心勃勃的奸雄,之前一切的隐忍与温和为的不过是今日的夺权,奈何皇上的生死不明,那些零星的反抗也被轻易地镇压下去了。
  文泰十年十二月末,大东与突厥的战事告捷,查木尔汗和他儿子们的首级被伍子英斩下装在木匣子里被人带回了京城。伍子昂代天子下旨,封伍子英为镇国大将军。文泰十一年正月初十,伍子英带领五百护卫率先从边关返回京城,伍家的声望达到了极致,伍家成了大东朝最具权势的家族。
  二月初,秦歌和新皇秦嘉佑被伍子昂护送著回到了宫中,却没有住进他的寝宫而是搬到了仁心堂去,连同新皇和鸣王一起。仁心堂外重兵把守,没有摄政王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大东朝最英明神武的皇上被他最信任的臣子"囚禁"了。而在秦歌回宫的第二天,伍子昂堂而皇之地搬入了宫中,搬入了太上皇居住的仁心堂。对此有微词的大臣马上被关入了大牢,凡是对伍子昂不满的人,不管你是谁,都被抓了起来,家人被软禁。京城风云四起,人人自危。
  二月末,小皇帝秦嘉佑被他爹抱著坐上了龙椅。因为前一晚他爹向他保证他今天可以不用背书,可以玩一整天,所以尽管他十分厌烦周围的人来人往、喧闹嘈杂,他还是保持他孩子应有的无辜和好奇乖乖地完成了登基大典。新皇登基,改国号广丰,是年广丰元年。
  三月十八,伍子英回到京城,兄弟两人相见不到一个月,伍子昂再次下旨,封伍子英为镇国侯任关西大都督。这道圣旨下得诸人是百思不得其解。关西不仅是边关,也是和突厥相交的重镇。派伍子英去那里任大都督,不就是相当於把他贬到边关去了吗?伍子昂的这一做法就是孔谡辉等他身边亲近的人都无法理解。伍子华被派去了女贞,这下子伍子英也被赶出了京城,这位"阴险狡诈"的摄政王到底是怎麽想的?
  对所有的质疑,伍子昂都假装没有听到。七月初八,伍子昂独自一人在城郊摆了几碗酒,送弟弟前去关西。凉亭内,伍子英一手握著柳双的手,一手举著酒碗。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他,虽说比以前更话少了,可是却沈稳了许多,身上也更有了一股子将军的味道。
  "大哥,您一人在京城要注意身子,二弟不孝,姑奶奶就交给大哥了。这碗水酒,二弟敬您,大哥,谢谢您。"说完,伍子英一口干下。
  柳双的眼圈通红,面前的这个男人早已没有了当初令她迷恋的温柔,而是变得异常冷漠。即使是对著自己的兄弟,他的脸上也没有往日温和的笑容了。她时常会糊涂,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已与她无关了,她甚至不愿去追究他欺瞒她的那件事,她已经找到了她这辈子应该托付终身的人。
  伍子昂喝下水酒,淡淡地说:"关西艰苦,双儿从未吃过什麽苦,你要照顾好她和两个丫头。我这辈子是不会给伍家留後了,子华和女贞王情深意重,这辈子也指望不上他了,伍家就看你的了。"
  "大哥,你……"伍子英有很多话想问大哥,大哥为何要废了皇上,为何要做个叛臣,但他明白,大哥不愿说的他是问不出来的。
  伍子昂依旧淡淡地说:"以後你会明白的。时辰不早了,走吧。若在关西呆不住了,记得给我写信,我会把你调回京城。"
  伍子英却是摇头道:"我不会让双儿和丫头们吃苦的。我会带双儿和丫头们回来看姑奶奶,若无要事,我就和双儿留在关西了。"去关西是他和大哥提出的。双儿在京城不自在,他在京城也不自在,习惯了边关的自由,他只想带著双儿远离京城的繁杂。
  伍子昂起身,拍拍兄弟的肩:"走吧,不管什麽事,别忘了大哥在京城。我还是那句话,本本分分地做人,不要给伍家丢脸。"
  "大哥放心吧。"起身紧紧抱了大哥一下,伍子英牵著柳双的手离开凉亭,上了等在不远处的马车。只想与大哥安安静静的道别,伍子英隐瞒了自己离京的日期。
  "大哥,保重!"
  "保重。"
  向二弟挥手,看著马车渐渐远去,伍子华勾起唇角,二弟也不需要再依靠他了。想到需要自己的两个人,伍子昂心窝一软,赶紧回去吧,万一子君又做了什麽惹秦歌生气的事,他不在身边可就糟了。
  ※
  快马赶回皇宫,伍子昂听著沿途的一声声"摄政王殿下"加快脚步。刚进入仁心堂的花园,他就听到了一人严厉的训斥:"太师昨日教你背的书你背到哪里去了?"
  两岁半的小皇帝秦嘉佑低著头站在父皇的面前,肩膀微颤,诺诺地说:"孩儿……背了……只是,又,忘了……"
  秦歌拿过戒尺:"手伸出来。"
  "父父……"小皇帝把双手背到身後,声音更可怜了。爹爹怎麽还不回来呀。
  "太皇,皇上昨日背了,奴才是听著皇上背下来了。"阎日在一旁忍不住说情,看著皇上被吓坏的样子,他心疼死了。
  "就是你们都宠著他他才这麽不用心!"秦歌在桌上敲了下戒尺,就见秦嘉佑的小身子抖了抖。一人快步走到秦嘉佑身後抱起了他,对方慌张的小脸马上露出放心的笑容:"爹爹!"呼!爹爹终於回来了!
  伍子昂捏捏儿子的小鼻子,问:"怎麽了这是?怎麽爹爹才出去转了一圈子君就惹父皇生气了?"
  秦歌眉毛挑起,不悦地说:"你回来得还真快。"
  伍子昂抱著儿子在秦歌身边坐下,再抽出他手里的那把戒尺,赔笑脸:"子君还小,对他太严厉的话他的胆子会越来越小,今後会变得跟小猫一样。他还怎麽当皇帝呀?"
  秦歌冷怒:"要不是你们各个宠著他我也无需对他严厉。太师教他的词他只要用心就能背下来,他又不是没背过比这更长的词?"
  "哈哈。"伍子昂揉揉儿子的头,慈爱地说,"子君要背的诗词太多了,偶尔背不下来一首也是正常嘛。"然後他看向儿子,柔声说:"子君,爹爹给你两个时辰,你能不能背下来?"
  "能!"秦嘉佑对父皇嘟嘟嘴,"父父,孩儿今日一定背下来。"一炷香就够了,都怪日日昨晚不肯带他去飞飞,他跟日日生气所以才忘了背词。
  "叫父皇。"秦歌还是冷著脸。
  秦嘉佑又嘟嘟嘴:"父父,爹爹,一样。孩儿喜欢父父。"
  "哈哈。"伍子昂重重亲了口儿子,然後把儿子交给阎日,"带皇上去背词吧。"
  "是。"阎日握著皇上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父父、爹爹,孩儿一会儿就回来。"向父皇爹爹保证,秦嘉佑被阎日抱走了。儿子一走,伍子昂马上凑过去问:"怎麽了?"
  秦歌别过脸。伍子昂转过去,秦歌又别到一旁。
  "怎麽了?生我气了?"伍子昂搂住秦歌,不让他避开。
  秦歌忍不住怒道:"你当初是怎麽和我说的?你说你管朝廷,我管儿子。可是每一次我要责罚他的时候你都拦著!"
  伍子昂笑了,在秦歌的嘴角落下一吻,说:"那是你好不容易给我生下来的子君,我舍不得呀。不过不是我说,你对子君太严厉了,我记得先皇对你可没这麽严厉。你看现在,你一发火子君就吓得哆嗦,这样怎麽行?到时候他真就变成小猫了,还怎麽当皇帝?"
  "难道就像你这样宠著他、惯著他?"秦歌的脸更冷了。
  伍子昂赶紧安抚地给他顺气,继续赔笑脸:"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不要动不动就拿戒尺。你要罚就罚他练字嘛。"
  "哼!"秦歌狠狠捏了下伍子昂和儿子一模一样的鼻子,"我的戒尺一次都没机会用!"
  "嘿嘿,我知道你其实也是心疼儿子,哎呦!"被拧了耳朵的伍子昂不敢求饶,只是一个劲地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泼皮!"从伍子昂身上下来,秦歌生气地回房,"你们父子两人一个比一个泼皮!"
  "秦歌秦歌,"伍子昂追过去,搂住秦歌的腰,"你不要生气,你罚我好了,我让你罚,要不要去床上我脱了裤子你打我屁股?"
  "你这个泼皮!"给了伍子昂一拐子,秦歌脸微红地进屋了,当然,身後还跟著一个人。
  笑看著太皇和王爷进屋了,温桂和申木吐了口气,王爷回来的可真及时。
  小皇帝的寝宫内,刚刚还吓得直哆嗦的秦嘉佑骑在阎日的脖子上大声背著太师昨天让他背的那首很长的诗。其实他背得差不多了,只是若背错了父皇会罚他抄十遍,他不喜欢写字,不如就说没有背下来好了,反正父皇不会真正打他,而且爹爹和日日会护著他。
  "日日。"
  在屋子里慢走的阎日停了下来。
  "背好了。"
  阎日把皇上从脖子上抱下来:"奴才带皇上去见太皇。"
  "不要不要。"秦嘉佑搂著阎日的脖子嘟嘟嘴,"爹爹说两个时辰,两个。"他还伸出两根手指,意思是他的时间还有很多,不急著去。
  阎日腼腆地笑笑,问:"皇上想做什麽?"虽然因为常常会笑的原因脸部已经习惯了笑这个表情,不过看上去仍是十分腼腆,而且常年苍白的脸仍是苍白。
  秦嘉佑转转眼珠子,想了想说:"飞飞。"
  阎日顿时为难了:"太皇会发现的。"
  秦嘉佑凑到阎日耳边嘀咕:"爹爹在,父父不会看见。日日,飞飞。"
  阎日最难拒绝小皇上的要求,咬咬牙:"好。"
  "日日日日日日──"小皇帝高兴极了。
  阎日抱著秦嘉佑出了屋,示意左右,然後走到院子里,突然快跑几步,脚下一个用力,就抱著小皇帝飞到了树上。秦嘉佑捂著嘴,乐得眼睛都眯成条缝了。就这样,在秦歌的眼皮子底下,在诸多人的隐瞒中,阎日抱著小皇上在仁心堂的树上、屋顶飞了一个多时辰。
  两个时辰刚过,阎日就抱著乐的脸都红了的小皇帝来到了太皇的寝宫外。秦嘉佑脚一落地,马上收起脸上的笑,低下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当屋内传来父皇让他进去的声音後,他抖抖双肩,嘟嘟嘴,晚上还要继续飞飞。
  ※
  秦嘉佑小皇帝一直一直都以为自己幸福的"傀儡"生活起码能过个二十年。可他哪里想到他的幸福生活只过了十年。广丰十年正月十五,摄政王伍子昂在朝议时下旨,把朝政交还给皇上,由内阁辅政。不顾宝座上他儿子被吓白了的脸,伍子昂走下他的银座,在大殿上对他的儿子说:"王父有一事恳请皇上能够成全。"
  "爹……"秦嘉佑才不管这声叫合不合适,他不要亲政亲政亲政亲政亲政亲政……日日救他日日救他日日救他……
  不理会儿子眼中的祈求,伍子昂扬声说:"恳请皇上下旨,封我为太皇的皇後。"
  "哗!!"包括伍子昂的所有亲信在内的文武百官头上的帽子全部被这句话给震飞了,朝堂立刻变成了菜场,炸开了锅。
  "摄政王三思!"
  "摄政王和太皇?我,我要晕了……"
  "摄政王您不能丢下臣等不管啊……"
  "摄政王……"
  "爹?"秦嘉佑也愣了,不过惊愣过後是更加的焦虑。他不要亲政亲政亲政亲政亲政亲政……日日救他日日救他日日救他……
  "王父主意已定。"伍子昂也不管儿子同不同意,大声宣布:"从今日起,本王不再是摄政王,而是太皇的皇後。这是本王一早就答应太皇的。皇上虽年幼,但已能够主持天下,本王可以安心地交权做我的皇後去了。"
  转身,洒脱地挥挥手,伍子昂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朝堂,直奔秦歌的住处。
  "爹!你太过分了!你起码该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吧!"秦嘉佑毫无帝王形象地追了出去,只想著他的美好日子到头了。
  朝堂乱了,这消息如长了翅膀般飞了出去,飞到了林甲子的府上。听到这件事後,老太师的手抖了抖,气的,最终憋出两个字:"胡闹!"然後就专心做他的画去了。
  两个月後,全天下的人都仰天唾弃某个男人,他欺骗了所有人!所有人!他要的根本不是权势,而是天下间最难得的那位帝王!这个混蛋蛋蛋蛋蛋蛋!!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演了一出戏给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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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父、爹、皇叔,这家酒楼的味道不错吧?比京城第一家的味道好多了。"
  "好吃好吃。皇帝哥哥,下回咱们还来好不好?"
  一间其貌不扬的酒楼里,登基刚满一年的秦嘉佑吸著猪骨,精致的五官深思秦歌,细看却十足像了伍子昂。何欢啃著一大块排骨,手上全是油,一人边吃边帮他擦嘴。
  秦歌吃下一人喂过来的一块豆腐,眼眉一挑:"叫父皇,要不叫父亲。你现在亲政了,怎麽还如此随意。"
  不等秦嘉佑开口,伍子昂就笑著说:"子君叫了十几年'父父',难改口嘛。反正我也听惯了,他若叫你其他的我还不习惯呢。叫'父父'显得多亲啊。"
  "就是你宠出来的。"秦歌凤眼一瞪,伍子昂赶紧又喂过去一口菜。
  "皇帝哥哥,我也习惯佑佑叫'父父'了。"何欢对侄子笑笑,"听著好亲呢。"
  "是吧是吧。欢欢皇叔。"
  "佑佑。"
  "呵呵呵。"
  亲若兄弟的叔侄两人叫得一个比一个甜,秦歌的脾气顿时没了。他可以严加管教儿子,却无法对弟弟严厉。
  秦嘉佑嘟嘟嘴,凑到他爹身边:"爹,你来辅政嘛,亲政好累,他们什麽都要来问我,笨死了。"
  "这个爹不能答应你。"伍子昂狠心拒绝,哪怕儿子装可怜他也不松口,"爹答应你父皇要当他的皇後,而且爹又没有不管你,谁每天都带一堆折子回来烦我的?"
  "佑佑很厉害。"何欢的大眼睛里满是对侄子的敬佩。
  "可是好累的嘛,我才十一岁,十一十一十一……"
  见父皇的脸色冷了,秦嘉佑马上闭了嘴,嘟囔:"我就是觉得他们笨嘛,那麽容易的事还要来问我。"
  "那就说明你没本事。"秦歌一句话堵死了秦嘉佑,他暂时不敢再提让他爹出山的事了。伍子昂赶紧给儿子使眼色,这事今後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再说。秦嘉佑嘻嘻笑著给父皇斟茶,赔罪。
  "出门一趟不易,专心吃菜。"秦歌下令,其他人不敢多话了。京城谁人不识伍子昂?哪怕他现在是皇後了,跺跺脚也够人折腾的。摄政王的余威绝对的强大,不然秦嘉佑这个皇位也不会做得这麽稳当。所以伍子昂每次带秦歌和儿子出门都得精心装扮,免得让人认出来,也因此他们要在外头吃也得找那种又好吃人又不多的地方。
  秦嘉佑把大螃蟹夹到旁边的一个空盘子里,有人帮他去蟹壳。桌边坐著的都是秦歌和伍子昂的心腹,也是秦嘉佑的心腹,算来算去不过是那四个人。剥出蟹肉,阎日把肉夹到皇上的盘子里,秦嘉佑开口:"日日,我不吃蟹膏。"
  秦歌忍著脾气,踩了伍子昂一脚,都是这家夥惯的,儿子就不会好好的叫人!
  "我也不吃。"何欢把一人夹到他盘子里的蟹膏又夹了回去。
  阎日为难地劝说:"皇上,蟹膏养人。"
  "不吃不吃。"秦嘉佑吃下蟹肉,看也不看蟹膏一眼。
  孔谡辉很随性地吃螃蟹,把蟹膏夹给温桂,对阎日说:"皇上不吃你就别逼了,免得吃出毛病来,你吃了吧。"
  申木则笑著说:"这蟹膏的味道很不错,皇上尝尝看?"
  某人皱皱鼻子,吐出一句:"蟹膏像便便。"
  "秦嘉佑!"秦歌很想去找把戒尺。
  "佑佑!"何欢的大眼睛眨巴,看著阎涣嘴角的蟹膏,他想吐。
  和这家酒楼相对的一侧是一家民宅。民宅内,两人躲在竹帘子後头看著对面一桌子人又笑又怒地吃饭。两人的眼里都汪了一泡眼泪,其中一人更是抑制不住地抽泣了起来。在他们身後,一人躺在躺椅里,那张脸令人看过一眼便难忘记,只不过他的眼神和嘴角的笑都带著令人畏惧的邪恶,两鬓淡淡的几根白发和眼角的细纹透出些许他的年龄。
  "喂,你们两个,够了吧,这都瞧了一个时辰了。"这人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一脸的不耐。
  "你懂什麽?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其中一人擦擦眼睛,双眼在伍子昂、秦歌、秦嘉佑和何欢的脸上来回瞟,尤其是瞟到秦嘉佑的时候,他的双眼会马上湿润。
  "切,"那人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这麽想见,那就去见啊,躲在这里做什麽?大不了就说你们是诈尸。"
  "你回去坐著,别烦我们。"另一位哭得比较伤心的人则死死盯著何欢,绝美的容颜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已过了不惑之年。
  "干敢嫌我烦?"男人的眼一眯,声音冷了。
  窗边的两人身子微震,不甘地转过身,绝美的人颇为埋怨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想欢儿。"
  另一人也很埋怨:"嘉佑都这麽大了,我这个做爷爷都没抱过他,我看看他也不行吗?以後,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再有机会等到他出宫。"
  "你还要再等他出宫?"男子不乐意了,"我出来是游山玩水的,不是等人的!"
  两人一人扯住他一只手:"那也是你儿子(孙子)啊!"
  "我死了,他们跟我没关系。"男人很不客气。
  "没心没肺。"两人怒了。
  "我没心没肺你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男人抽出手,一手搂住一个,用力,"走了。你俩别一再触我眉头。"他看向左边的人,"秦歌是你逼著我要的,伍子昂是你要挟我留下的,我都允了。"再看向右边这人,"何欢是你背著我偷生的,我也没找你算账。"
  接著哼声道:"信不信把我逼急了,我把他们统统宰了?"
  信。两人在心中腹诽: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走了。"一手牵住一个,男人看也不看对面的几人转身就走。
  不敢再反抗,两人被男人拖著离开,头一直扭在後头。
  "这麽想见我把他们绑了给你们见!"
  "不,不要了。"
  擦擦眼睛,两人冲著男人的後脑勺咬牙切齿,他们的眼光怎麽就这麽差?看上这麽一个混账男人?
  "在心里骂我什麽呢?别以为我听不见。"
  "谁敢啊。"
  握紧男人的手,两人在心里笑了,孩子们过得很好他们就放心了。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朝城门口驶去,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过,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何时离去。车上,一人问:"秦,我们去哪儿?"
  "浪迹天涯。"
  "不错。"另一人点点头,顺便吐出心口胀满的幸福与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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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555,终於完结了,终於啊,我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