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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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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尘》作者:焦糖冬瓜/donggua1986 (12.14VIP正文+二番外完结~)

【文案】
在下不擅长写文案,只好截取一段对话让大家明了本文的内容大意:
于禁大吼道:"我咒你这辈子喜欢的女人都不喜欢你!"
"嘿嘿,"莫飞尘晃悠悠站起来,"师兄,这世上可不只有女人,还有男人!"
那个时候,莫飞尘还没有料到自己的一句戏言竟然成了真,他这辈子被几个男人"折腾"得实在够呛。

说白了,本文就是(M-1)P的故事,对感情有洁癖者请绕道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飞尘,何蕴风,陆轻墨,君无霜 ┃ 配角:于禁 ┃ 其它:





狗血穿越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本文的穿越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完全是为了使得小受的某些来自现代的想法能够融入本文的背景。
  冷风迎面而来,吹的人脸上都要起褶皱了。
  莫非沉吸了吸鼻子睁开眼,天地都被一片银白所笼罩,挣扎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被包裹在一个貌似小棉被的东西里,再仔细看看……自己竟然是被人抱着走的。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明明高考前看武侠小说被老妈发觉,老妈咆哮着几乎将桌子掀翻而自己左躲右闪貌似还是被那本合订版金庸给凄惨地砸中了……
  他承认自己是晕乎了过去,可是这醒过来之后怎么不是自家的天花板,也不是被放在那张一米多宽的单人床上?就连夜叉般的母亲大人……也不在身边?
  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个棉被似的玩意儿把自己裹的太紧,难道是被老妈砸中之后自己扭伤脖子所以得固定?
  不……会吧……
  莫非沉发现他眼前有一张极其古典而秀美的面孔,微微皱在一起的眉毛如同二月里的柳叶,鼻尖小巧鼻梁却很高,抿起的红唇柔弱而引人怜爱。再看看那发髻,莫非沉呆了……这发型梳的着实有水平,决计不像古装电视剧里那种厚实如石膏的假发套,相反简练而有风度。再看那衣领……青色的里衣领□叠,外衬有些桃花的式样。
  真是美女,莫非沉再次扭了扭身子,却猛然反应过来……他变成了个婴孩儿正被这女子抱着!
  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大夏天的还在吹电风扇呢怎么就冬天了?难不成他被砸晕这会儿家里还把他从南方运到了黑龙江?
  赶紧醒过来!
  女子一个踉跄,摔了一跤,连带着怀中的孩子也跌了出去。
  头晕眼花之后,莫非沉悲哀的发觉自己还是在那个襁褓里,而那个女人爬起来,发丝几分凌乱,将他抱起,掂量着手臂似是怕他摔疼了。
  "儿子啊,娘对不起你,摔疼了吧?"
  不是很疼,就是晕的慌……还有,我不是你儿子!
  当然,我妈要能真像你这样温柔美丽我也没意见。
  莫非沉想开口说话,无奈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来。难道他变成婴儿,连语言能力也连带着退化了?
  唉,你说这冰天雪地的美女你带着孩子上外面瞎溜达啥?
  女子抱着他继续向前走,路边的树枝盛不住积雪的重量,纷纷稀稀疏疏落入雪地之中。偶尔能看见几间村舍,袅袅炊烟,砖房茅顶……莫非沉知道自己现在铁定不在现代社会里。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很迷恋武侠小说,毕竟那里面天马行空快意恩仇是许多男生都幻想的世界,但是这么冷的天没有暖气,更别提什么网路、电脑、一个舒服的房间外加摩登社会。
  老天,我知道自己不长进!
  但是只要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永远不看武侠小说老老实实参加高考,做一个"无好青年"(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不看闲书)!
  此时,一个带着斗笠赶着牛车的人经过,车上是半车柴草,见这女子行路艰难便停了下来。
  "这位姑娘,你是要去哪里?如若顺路,我可以载你一程。"
  那车夫约莫四十上下,皮肤黝黑,看来是这附近的农户。
  "多谢大哥。小女子想要前去琨蕴山,不知大哥是否顺路?"
  莫非沉在那女子怀里能感觉到她气息沉重,怕是在这雪地里走了很久了。
  "姑娘可是要去琨蕴山庄?"
  "正是。"
  "我正好要去给他们送柴火,你且上来吧。"
  就这样,莫非沉和这抱着自己的女子颠簸着将近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了琨蕴山下。
  这座山并没有什么雄伟的气势,但是如果积雪散去怕是还有些灵秀之气。山前一座石门,门上苍劲潇洒的笔力提有四个字,莫非沉虽然认得几个繁体字,但是这石门上所写恐怕不是自己所处世界的那些字。
  一个蓝衣少年负剑立于山前,约莫十三、四岁,见了那农户,原本几分肃穆的脸上显露出笑意,"张大哥,多谢了!"
  "不谢不谢!"那农户摇了摇手,"倒是这位姑娘像是去你们山庄有事。"
  "哦?"那蓝衣少年顺手便将车上的两大捆柴火甩上了肩,莫非沉睁大了眼睛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到这么潇洒的姿势,和武侠剧里那种设计好的动作相比,流畅而恣意,"不知道姑娘上山庄来找谁?"
  "文清远文庄主。"
  "原来是来拜访家师,姑娘请随我来。"
  蓝衣少年将拇指大的碎银扔进农户手中,便转身朝山上的石阶走去。
  "姑娘小心积雪,孩子还是交给我抱着吧。"少年抽出一根柴枝,自己握住一头,另一头伸到女子面前,意思是要牵着她上去。
  "那就多谢了。不知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少侠?不是公子?也不是小哥?难不成这还真是个武侠世界?
  "在下姓于,单名一个禁字。"
  这位少年领着那女子来到了一座山庄前。
  灰色的瓦顶,倾斜下的屋檐,红色的立柱支撑着房顶,比不上苏州园林的娟秀,这座山庄怕是傍山而立,完全依托山形。
  进了山庄大门,草木林立,可惜在这冬日里显得颇为萧瑟。又向里走了几十米,莫非沉依稀听见有节奏的吆喝声。
  冷风再次袭来,莫非沉连连打了两个喷嚏,而那女子看起来颇为心疼,将他往怀里再紧了紧。
  眼前忽然一片豁然开朗,一层层平台建立在山峦之上,平台之间以楼阁相连,如同电影之中的武当山。
  而每一片平台之上,都有身着蓝衣之人手握长剑,随着节拍挥舞,念念有词似是什么口诀。
  莫非沉呆了,这气势……自己真的拜盗版金庸合集所赐,穿越来了武侠世界?
  不要吧,他自认不是什么武学奇才,也没有扬名立万的野心,最多也就是幻想自己像是张无忌或者段誉那般左拥右抱一下,可是老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难道真要他学那些大侠们历经千难,扬名立万?
  等等,先别急。
  没准儿我的美貌娘亲打算让我寒窗苦读以后考个状元什么的。
  更没准儿我睡一觉就回到自己的床上了。
  莫非沉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被带进了一座殿堂之中。
  于禁朝那女子做了个揖道:"姑娘在此稍歇,我这就去唤师傅。"
  女子抱着莫非沉坐下,一名八九岁的弟子奉上了香茗。她冻红了的双手覆在杯壁上,将杯盖搁了搁抿上了一小口,仪态优雅。
  隔着热茶的雾气,莫非沉愈加觉得这女子动人,如若这婴孩真是她的骨肉,应该也长的灵巧可爱。等等,自己不就是这婴孩吗?
  如此一想,莫非沉又小小地得意了起来。
  待到奉茶的弟子离去,女子便抱起孩子,额头贴在他的鼻尖上。
  莫非沉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了几分凉意,原来是那女子的眼泪。
  仿佛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女子抬起头来,将孩子放在座位上便转身离去。
  莫非沉大惊,终于明白她徒步走了许远来到琨蕴山是为了什么,她怕是要将自己扔在这里了。这种行为和农村里生了女儿就扔在村口不管有什么两样!
  于是他哇哇大哭了起来,那声音称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但却有几分凄烈。
  果不其然,她的背影停了下来。
  莫非沉心中大喜,看吧,有哪个娘亲会舍得抛下自己的骨肉,更何况他莫非沉还是个带把的小子!
  但是他高兴的太早。
  他那美女娘亲握了握拳头便快步离去了,任由他在那里哭的混天抢地。刚才那奉茶的少年弟子听见哭声走了进来,见莫非沉一脸鼻涕眼泪,用袖口擦拭着,随即将他抱起。
  快带我去追我那不负责任的娘啊!
  我可不想刚来了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就成了孤儿!
  可是那少年也只是不知所措地抱着他,左顾右盼却不知道孩子的母亲跑去哪里了。
  笨蛋,还看什么看,有看的功夫她早溜走了!
  "交给我吧。"男子晴朗的声音越过头顶。
  少年抱着莫非沉回过头来,便颔首行礼道,"师傅,这孩子的母亲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男子身着灰色长衫,一条墨绿色的腰带随意系于腰间,长发盘于脑后,颇有几分书生气质,眉目清明,他伸手接过莫非沉,将襁褓边的毛毡拨开,露出婴孩的小脸来。
  莫非沉看着他,一时之间也忘记了哭泣。
  刚才那少年唤他师傅,莫非他就是文清远?
  男子的身后站着于禁,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这孩子怕是被他母亲遗弃了,待我去将那女子追回来!"
  他正欲上前,文清远便将他拉出了,"算了吧,这孩子本就算是我琨蕴山庄的弟子。"
  "什么?"于禁一脸不解。
  "他应该我那师弟莫怅的遗腹子吧。"
  "你是说师叔?"于禁叹了一口气,"方才那女子便是师叔的发妻乌青言?"
  "应该是吧,"文清远从襁褓中捻出一封信来,上面写了几行字,莫非沉也是看不懂,"果然是莫师弟的孩子。"
  那时莫非沉还小,不知道为什么文清远提起他那已经挂了的老爹会叹气,而师兄于禁会蹙眉。
  只是过了许久,自己不再纠结于穿越到了不想穿越的地方,也不再记挂那个叫做乌青言的老娘时,他才知道自己的老爹本是这琨蕴山庄的弟子,江湖上的成名剑客,下山的第四年被某异教的首座弟子迷惑,不但抛妻弃子还堕入歧途,死的时候听说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至于他那相处了只有一个时辰左右的娘亲,就更别提了。丈夫移情别恋外加名声被外遇对象都搞臭了,还指望她以后能将自己当成是心肝宝贝?
  乌青言乌青言……不就是"无情眼"吗?
  "师傅要收下这孩子,那就给起个名字吧。"于禁虽然对莫非沉的老爹没啥子好感,但是对于一个婴孩却没什么敌意,还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这孩子自然是要姓莫的,"文清远侧目,正好看见一名弟子清扫着桌椅,扬尘飞逸,"名字就叫'飞尘'吧。"
  等等?莫飞尘……这和自己的本名听起来倒是一样。
  只是非沉非沉,意思是永远不要沉下去。可惜以'莫'为姓,负负得正,他还真'沉'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了。
  至于莫飞尘这个名字,还挺有几分洒脱。
  莫非沉笑了起来,发出咯咯的声音。
  于禁也难得地露出了轻松的神色,"师傅你看,这小子喜欢你给他起的名字呢!"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本文的穿越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完全是为了使得小受的某些来自现代的想法能够融入本文的背景。




第 2 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转眼七、八年就过去了,莫飞尘也从一个在外人看来只知道哭泣的婴儿长成了一个让人……头疼万分的少年郎。
  "莫师弟!莫师弟!那枣子还没熟呢!你把它们都打下来,也是苦的!"
  "莫师弟!莫师弟!那鸽子不能吃啊!那是四师兄和秀水宫的程师姐传情用的!"
  "哎哟!莫师弟!求求你今天练剑吧!不然于师兄来看见了又该责怪我们没有管教好你啦!"
  莫飞尘一手挂在枣树上荡着,垂首看着树下几个年长他两岁的师兄笑开了怀。
  你想啊,这里没有网络、没有KTV,就连打个牙祭的饭馆儿都得花半天时间下山到集市里才能找着,找着了就自己的那点零花铜钱,还不都买壶茶喝,除了纯天然的美景,我莫飞尘不折腾你们,日子岂不难熬?
  正当他晃悠着起劲儿,枣枝断了。约莫这枣树也在记恨他没事打落自己的枣子,想要给这泼猴儿一点颜色看看。
  你说他刚才在树上吊着的时候,这些人都"师弟师弟"地叫着围着他看,好像对他万分关心,怎的他一落下来,就全都"啊——"地向后撤去,害他五体投地摔了个好。
  嘴巴里都是沙石,莫飞尘呸了两下想要站起来,但是自己的左肩和左腿不但使不上力气,还疼的直冒冷汗。
  "莫师弟——你怎么样了?"一水儿人又围了上来。莫飞尘在心里面问候了他们家的老娘,心想我摔下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围上来?
  "哼。"
  这一声响倒是不大,但是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大家纷纷回头行李,"于师兄。"
  于禁走到了莫飞尘的面前,阴影罩在他的头顶上。
  "你要是真想在这琨蕴山里做个泼猴儿倒也无妨,只是你连轻功都如此不济,又如何驰骋于山林之间?"于禁弯下腰来,将他一把拽起,也不管他疼得五官都没了形状,将他扛回了少年弟子所睡的那间通铺。
  早些年莫飞尘四、五岁的时候开始习武,便是于禁领他入门。那时莫飞尘还有几分仗剑而行快意江湖的心思,只是练习了几天之后,他便知道剑客哪怕是拔剑时的潇洒都是十几年功力,他没有那种耐心,更没有那种毅力。
  现在他是在什么地方?
  古代。而且还是个不知道什么鬼朝代的古代。
  既然是古代,无论到哪里也就是白天起来吃个饭,顶多闲逛闲逛,晚上再枕着荞麦枕头睡觉的日子。山上山下,大侠与小卒又有什么区别呢?
  哪怕像是张无忌那样的武林高手,最后还不是要找一处地方隐居。
  既然入了江湖最终是为了离开江湖,自己又何必劳心劳力学那么些本事只为出出进进呢?
  但是于禁和莫飞尘是不一样的,他疼爱飞尘,因为飞尘是他抱在怀里带上山的。他同时也对飞尘的不思进取无可奈何。
  这位于师兄心心念念所想的便是扬名立万,能够有一天跻身于武林的十大名剑。
  莫飞尘在山里也听说了不少武林传说。
  不少人学剑、学掌或者学了其他的兵器,但是任由你学的再好也只能算是皮毛。真正的高手能够以气化形,御气为剑,比起金大侠的"六脉神剑"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武林曾有两大剑宗,世羁千云。
  千云剑的剑主是沐云山庄的创派师祖落连云。听说她并不是一个美人,但是一套千云剑法变化多端,如天空中的流云你猜不透她的形状也不知道它的方向。
  而世羁剑的剑主任谁现在也难以想象是琨蕴山庄的创派师祖。原因无他,沐云山庄如今在江湖中地位依旧显赫,门下弟子众多,就连当今的武林十大名剑它便占了两席。反观琨蕴山庄,呵呵,能够御气为剑的人除了庄主文清远,门下弟子竟然再无人能够做到。
  不过不管是世羁剑也好,或是千云剑也罢,百年斗转星移,最后也不过徒留名号。
  "我平生所学,只要足够掏鸟蛋捉田鼠饿不死自己足矣。"莫飞尘看着于禁的微蹙的剑眉依旧一副痞子模样。
  于禁笑了笑,手下一个用力,就听见一声惨叫回荡在山间。
  "原先还觉着你悟性颇高将来必有成就,谁知你就是块朽木!"于禁起身作势要走,飞尘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师兄,如果有一天你能'出剑'了,是不是就要离开山庄了?"
  "那是自然!我现在只盼着自己早早就能够御气为剑,好早早离开琨蕴山对你这小混蛋眼不见心不烦!"于禁一把拍在莫飞尘的脑袋上,拂袖而去。
  "唉,你若是走了,这世上还有人能任我折腾么?"莫飞尘趟在自己小铺上,掏了掏耳朵似是在思考什么,很快却又睡着了。
  要知道,对少年来说,睡觉和运动一样是长高的必备条件。
  又是两年过去了,十岁的莫飞尘无论轻功、内功、还是剑法都在琨蕴山上垫底,他自个儿不介意,于禁也不再管他,至于师傅文清远则日日品茶看书,似乎真要将这书生生活一过到底了。但是莫飞尘却是欣赏他的心境,世间本无事,何必为一些虚名而拖累自己呢。
  不过莫飞尘最近不是个滋味儿,于禁虽说不再管他的功夫,但是也不似从前会来和他说说话外加将他休整休整,原因无他,于禁据说开了荤,最近有些沉溺于美色。没了于禁,莫飞尘是逍遥多了。可是人不能过得太舒服,太舒服了就会想要犯贱……
  他偷偷遛下了山,不过"偷偷"二字还有待商榷,毕竟所有人对这位不学无术的莫师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莫飞尘到了集市里,最近有个什么节,每个小摊儿上都插着风车,忽悠悠迎风旋转着,莫飞尘看多了还有些晕乎。他施展了自己"顺手牵羊"的神功,不一会儿就捞了一个肉包两个馒头,晚饭算是就这样解决了。
  华灯初上,集市中的人也渐渐减少,莫飞尘来到一处门面颇为华丽的院落前,莺歌燕舞,温言软语让他的小心肝儿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自个儿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附近晃悠了,只是想到那一向正儿八经的于师兄也会来着风月场所,他忽然有了兴致。到底是什么样的美女能让那块儿木头动了凡心?
  瞧着那花娘在门口招呼,客人也是络绎不绝,莫飞尘知道就凭自己这身高、这衣着外加那几个铜板,还没走近就该给轰出来了。
  可是吧,龙有龙的门,老鼠也有老鼠的道儿。
  他来到后院,四下张望。哈,有了!
  一个翻身,他来到运酒车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后门。
  里面酒香和脂粉香气混杂在一起,莫飞尘鼻子发痒,从车子下面爬了出来。他身板儿不大,在庭院间穿梭着,这儿的厢房很多,想找到于禁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诶,机会来了。
  莫飞尘一把拽过那笑得脸都起摺儿的龟公,对方刚要问句客官需要什么就看见莫飞尘那张还没长开的嫩脸,"混小子……你怎么……"
  龟公被拽到立柱后的阴影里,一旁是假山作为掩护,莫飞尘翘眉一笑,"我怎么进来的?当然是坐'酒车'进来的。"
  "你小子……"龟公正欲发火,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顶在他肥硕的脸上,"诶哟,爷您有话好好说……"
  "爷不正在和你好好说话吗?"莫飞尘用刀背拍了拍对方的脸,"问你,一个穿着蓝衫背着长剑长得还挺俊俏就是眉毛老皱成这样的……爷……在哪间厢房呢?"
  "您说的是于禁于大爷吧?他就在东面儿长玉姑娘哪儿呢!"
  莫飞尘咧了咧嘴,原来这家伙知道于禁的名字,害老子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莫飞尘起手便将那龟公砸晕,拖到了假山后面然后去了那东面的厢房。
  这厢房附近倒不像是大厅里那般鱼龙混杂,也清净了不少,除了时不时传来的几声"春意盎然"的呻吟。莫飞尘来到一处厢房外,抬眼看见房前的木牌上似是写着"长玉"的字样,可惜了,他不但功夫没学好字也没认得几个,不管了!
  上房揭瓦,一看便知道是不是他那"木鱼"师兄!
  这不揭还好,一揭便让鼠头鼠脑的莫飞尘忘了呼吸。
  那绫罗床褥上,于禁那木头半裸着身体,在那白皙的双腿间冲刺着,微仰着脑袋似乎无限享受。莫飞尘在读高中的时候曾经和兄弟们观摩过不少毛片,但是这种真枪实弹的还是第一次看见。手下一滑,一片瓦落了下去,好死不死砸在于师兄的脸上。
  莫飞尘心思一紧,想要赶紧逃跑,师兄闭着的双眼忽然睁开,将他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莫——飞——尘——"
  "唉……于师兄——师傅叫你回家吃饭!"说完他便抱头逃窜。
  而厢房的门猛地打开,不知道方才于禁爽快了没有,只是此刻双目泛着血丝,一边飞奔一边整理衣襟,"别被我抓着!不然我扒你的皮!"
  果真,还没两下,莫飞尘刚跑到庭中,一群人正在欢歌笑舞,冷不丁一个人影砸进了桌面上,噼里啪啦珍馐美味落了一地。
  莫飞尘想要爬起来,手下按着了一只鸡腿,还没用力便一下子滑了下去。
  "哎哟……哎哟……"
  "春宫戏好看吗——"
  




第 3 章

  才一睁眼,于禁便冷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潇洒地将一枚银子扔给了一旁的老鸨,"赔这桌被猴子掀翻了的酒席!"
  莫飞尘直接将地上的鸡腿捡起来,反正自己跑不过于禁,也不管那些围观的客人们,直接坐在那里啃了起来,"师兄,你不会真要扒我的皮吧?"
  "我不扒你的皮,我咒你这辈子喜欢的女人都不喜欢你!"于禁怕是刚才正爽着,被莫飞尘的瓦砖一拍,一下子兴致全无。
  "嘿嘿,"莫飞尘晃悠悠站起来,"师兄,这世上可不只有女人,还有男人!"
  于禁本来怒发冲冠,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大笑了起来,伸手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拽出门去,"好!好!我等着那些男人来挨个儿折腾你!要你口没遮拦!"
  莫飞尘呵呵笑着,心想于师兄不生气自己就不会倒霉,哪还记得自己随口胡诌了什么。
  "师兄你等等!"莫飞尘忽然转身跑了回去,"既然你出钱买了那桌酒席,我至少要把那只红焖野兔拿回来。"
  于禁立于门槛外,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一丝笑意。
  莫飞尘一边啃着兔肉一边跟在于禁的身后,走了几十米远,于禁忽然将一壶酒扔到了莫飞尘的脑袋上,还好他手脚快,不然非给砸傻了不可。
  "师兄啊,是酒啊!"
  "对啊,你都十岁了。"于禁回身,在一户大人家的石狮子上坐了下来。
  莫飞尘没说话,只是仰头看着坐在高处的于禁,对方发丝轻扬,在夜风中颇有几分浪荡侠客的味道。
  "我们做了十年师兄弟,还没有一起喝过酒呢。"于禁抬了抬下巴,示意飞尘将酒壶打开。
  但是莫飞尘却站在原地不动,"师兄,你是不是'出剑'了?"
  于禁点了点头,淡然道,"虽然我能够出剑,但是江湖上能御气为剑的年轻弟子有百余人,真正能研修到那十把名剑的境界又有几人?"
  "既然没有几人,又何必非要去挣呢?就像现在……一壶酒一个美人不是很好?"
  于禁莞尔一笑,"我很羡慕你,飞尘。羡慕你没有所求,所以容易满足。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莫飞尘'的。"
  "师兄要离开琨蕴山吗?"
  于禁点了点头,"你知道我,一直想要去江湖看看……何谓江湖。"
  莫飞尘吸了一口气,将那壶酒扔回给于禁,随口念出了东方不败里的那两句诗,"尘世如潮人如水,江湖能有几人回。既然于师兄执意要入江湖,这酒还是等你回来……莫飞尘定然奉陪。"
  他的心思很酸,虽然早就料到这一天势必会来。
  独自都在回去的路上,他的步伐很慢,他知道于禁就站在原处拎着酒一直看着自己。
  人都是这样,没有尝试过的就会一直向往那其中滋味,等到真正尝到了,说不定只是长叹一声"不过如此"。
  江湖……莫飞尘相信也就是这样。要不然萧峰为什么一直向往着能和阿朱塞外牧马,杨过又为什么要和小龙女隐居古墓呢?
  那一夜,莫飞尘坐在山门前,一直等到日出,于禁也没有回来。
  倒是师傅文清远竟然下了山庄,拍了拍他的后背,"飞尘,回去吧。"
  莫飞尘有些受宠若惊,这些年来来,文清远几乎没管过自己,他赶紧从石头上跳下来,向文清远行了个礼。
  "师傅……"
  "恩?"走在莫飞尘前面的文清远停下来侧过脸来。
  "在你心中,什么是江湖?"莫飞尘有些好奇,这个一直近乎避世的琨蕴山庄庄主又是怎么看待江湖的呢?
  "一杯酒、一壶茶、一本书……都可以是江湖。"文清远莞尔一笑,"就像你说的,江湖'在你心中'。"
  莫飞尘扬了扬眉,他听不懂文清远说的话,只是隐约觉得似乎境界很深。
  回了山上,日子继续过下去。
  约莫半年之后,到了修葺山道的日子。
  莫飞尘和两三个师兄弟负责检查山道边的围栏。
  山间的风有些大,特别是入了秋之后。
  琨蕴山中的最深处便是这山谷,常年为浓雾笼罩,让人分不清这山谷下是一处深潭还是泥沼。山壁上有五个手腕粗的麻绳,延绵到雾气之中。麻绳的另一端是历代庄主除了师祖何蕴风之外的骨灰。
  "你说这山间风这么大,会不会咱们那些前任庄主的骨灰坛子早碎了?"莫飞尘坐在围栏边,嘴上叼着马尾草看着那浓雾,出神地说。这栈道是从石壁上延伸出去的,底下悬空没有什么依托,每年庄上都要来祭奠先祖,为了完全,提前会差遣弟子前来修葺一下。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一位小师兄过来敲了他脑袋一记。
  "听说咱们的师祖何蕴风就葬在这浓雾之下,他当年和沐云山庄的落连云在武林中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儿。"另一位小莫飞尘半个月的师弟一边钉着围栏一边有感而发。
  "得了吧,除非你死了下了地府能看见他的鬼魂儿,不然你现在就算见到他,也只是一副枯骨了!"莫飞尘伸了个懒腰,只盼着其他师兄弟们能赶紧修完了好回去睡觉打混。
  所有人白了他一眼,再不说话。
  莫飞尘忽然想,如果文清远死后也得被麻绳吊着,自己是不是得给他烧一个结实点儿的骨灰盒?再看看那片浓雾,犹如镜花水月,他忽然有了遐想,如果自己就这么摔下去了,是不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他的双腿在空中一摇一晃,冷不丁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然后嗡嗡嗡地一群马蜂从栈道下面飞了出来。
  莫飞尘还愣在哪儿心想这玩意儿怎么看着像是马蜂,结果一旁的师兄弟们已然惊叫了起来,"快跑啊——是马蜂啊——"
  噼里啪啦一群少年踩在木头的栈道上奔跑了起来,不时地挥舞着很是狼狈。
  莫飞尘是最后一个拔腿跑的,但是危险关头他愣能跑到所有人的前头去。
  "莫飞尘!你个杀千刀的!"
  "回去我要剁了你!"
  莫飞尘哪管身后人的叫骂,他可不想被叮成马蜂窝。但是事实证明,庄里面派他们来检查栈道是绝对有道理的。莫飞尘只听见脚下格拉一声,木头碎裂开来,自己哗地掉了下去。
  他手快一把抓住那裂开的木板一角,呼啦啦,一片木板都被他的重量给扯了下去,最后他还是在所有人的呼喊声中落了下去。
  "啊——"
  弄了半天……他莫飞尘还没有那已经去闯江湖的于师兄活的久!
  瞧这浓雾!底下一定是万丈深渊!
  莫飞尘闭紧了眼睛,自己在一片白茫茫中穿梭,但是没两下,只听见一阵水声,耳朵里是咕噜噜的声响,全身上下被冻得几乎伸展不开。
  这里确实是和武侠小说里说的一般,有一个水潭,不然怎么会起那么大的雾呢!这雾可不就是水汽吗!
  莫飞尘不管三七二十一,狗刨、蛙泳、自由式全部都用上,终于双手扒上了岸。
  "妈的,真没新意……果然是个水潭……"
  但是还好是个水潭,不然他就玩完。
  气喘吁吁坐到了岸边,他向后一仰便倒下来。还好,还好,小爷还活着,还有机会等于木头回来喝酒。
  他微微睁开眼,看见类似山洞一般的地方。
  "我该不会一摔就摔到琅嬛福地了吧……"莫飞尘摇摇晃晃爬起来,雾气让他的视线隐约,但是越往山洞里走,雾气就越淡。
  没有亮光,他只能摸黑前行,"娘的……要是有个火折子就好了……"
  不不不……哪怕只有干草他也能来个钻木取火,现在他冻的就像抖塞糠,只盼着文清远能挂念他这个徒弟,下到谷里来寻找他。
  兴许是老天听见他的祈求,走了十几米之后,他还真的踢到了一些干草,蹲下来摸了些石子便坐在原处,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打出了一些火花,可惜不够烧着干草的。他只得从中吸取教训,变换角度还有放置干草的位置,终于成功地使干草燃烧了起来。
  有了光亮,他这才发觉那些干草其实是生长于洞中,可能由于去年夏季温度太高使得它们枯萎在了石缝之中,一直到今年,水分完全脱干了。
  莫飞尘将干草□,扎在一起,制成了火把。
  这山洞还有台阶,似是被人刻意休整过,莫非里面还藏有什么宝物?比如说历代庄主陪葬用的金银珠宝?莫飞尘心中一动,随即又嗤笑起来,看看文清远那穷酸样儿,他们琨蕴山庄哪里像是有钱的地儿?
  只是好奇心人皆有之,再加上身处谷底,也没什么事情好消磨时光。
  洞府变得宽阔了起来。
  火光扫过,莫飞尘有些发呆,石壁的顶上雕刻着小人,这些小人身上又似乎标有什么穴道或者气血走向,他倒抽一口气,知道那怕是琨蕴山庄的什么武功秘籍。只是没头没尾,他也看不懂。
  再往前去,莫飞尘只觉得温度似乎又陡然降低了许多。
  前方有一座白色的冰座,流泻着雾气。
  千年寒冰?这是第一个掠过他脑海中的词汇。
  举着火把越走越近,莫飞尘呆在了那里。
  那是一座冰棺,也许是冰质晶莹剔透,莫飞尘能很轻易地辨认出冰棺里那人的五官。
  眉如远岱鼻若星垂,可惜了……是个男人。
  更可惜了,是个死人。
  




第 4 章

  即便如此,莫飞尘还是忍不住看着他,仿佛那平淡如水的神色里酝酿着不可抗拒的波澜。
  莫飞尘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子便是琨蕴山庄的创派师祖何蕴风,世羁剑的剑主,百余年前的武林神话。因为在这雾霭之下,只有何蕴风是没有烧成骨灰的。
  "为什么你已经死了……我却觉得你还活着?"
  莫飞尘想要伸手去触碰,但是猛然将手缩回来。这冰棺是至寒之物,自己的手要真是触上去,怕是被冻住再也收不回来。
  "一剑渺然尘世羁,流光莫待倚千云。"莫飞尘忽然有些感伤,"落连云已经死去了百余年,连尸首都化为了黄土,纵然你容颜永存,又能怎么样呢?"
  传说何蕴风对落连云倾慕不已,可惜落连云却钟情于当时的魔教教主,对何蕴风只有兄妹之谊。那位魔教教主姓什么叫什么,莫飞尘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这家伙辜负了落连云的心意最终沉溺魔道不可自拔,后来落连云与何蕴风联手想要诛杀他,结局自然是邪不胜正,但是何蕴风却身受重伤不治而亡。
  莫飞尘笑了笑,"师祖,我看你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论武功修为那也是无人可及,怎么就输给了个什么魔教教主啦?"
  抓了抓脑袋,他又笑了起来,"不过这世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定,而且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挥了挥火把,莫飞尘仰着头看着洞顶的雕刻,"师祖在这儿也是无聊,就让徒孙陪你一会儿好了!"
  说来奇怪,方才还觉得着冰棺让人冷的嘴唇打颤,可是坐了一会儿之后,却觉得周身有了几分暖意,莫飞尘下意识看着头顶的图画,真气在身体里行了个小周天然后猛然惊觉这头顶上的图画都是按照等比数列来排列的,将这些图画拆开,便能连成几套武功。
  似乎有关于剑法的,有关于轻功的甚至好像还有什么内功心法。
  莫飞尘心下骇然,自己怕是不小心就学了什么本门的不传秘籍……不知道会不会受到什么责罚。也罢,他其实并没有刻意去偷学什么,只是不小心看到了而已。
  就这样过了一夜,似乎崖顶没什么动静,更别提有人来救自己了。
  该不会是那几个师兄弟怪罪他踢了马蜂窝所以故意隐瞒师傅,也怪自己平素口碑不佳啊。
  莫飞尘忽然愈加怀念起于禁了,虽然自己干的这事儿要是被他知道铁定没有好果子吃,但是无论自己桶了什么漏子,他总是替他摆平的人。
  "师祖……你说于师兄现在混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然后他是不是就该回来了?"
  想着想着,又是一个白天过去了,莫飞尘只觉得自己饿的头晕眼花,连坐着都省了,直接躺在地上,看着一头的武功秘籍。
  对了,这里面明明有一套轻功,说不行自己练会了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这是一套步法,莫飞尘仰着脑袋钻研了许久,脚下跟着比划。一开始还摸不着门道,踩着踩才逐渐发觉这套轻功的精妙,每一个着力的地方以及膝盖脚踝处的用力都很有讲究,但是步法好内力不济,这轻功的妙处是体现不出来的。
  莫飞尘皱了皱眉,想了想自己怕是还得学一学师祖的内功,不然就得陪着他死在这儿了。何蕴风死了还有棺材,他莫飞尘死了就只能发臭烂掉等着虫子来啃了。
  "师祖,我给你三跪九叩,学了你的内功也就不算是未经师门允许偷学武功了吧?"
  说罢,他便跪在那冰棺前,真真切切地磕了九下,连额头都微微磕出血来的。
  莫飞尘听过一句话,那就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他不想欠人家什么,这头磕了,以后若有什么,他也不用还什么……当然这一切纯属自我安慰。
  他并不贪心,虽然傻子都知道何蕴风的内功心法自然玄妙,但是莫飞尘学了个够用再以那套步法踩踏于石壁之上,如同脚踏流云,十几步之后,竟然跃上了石壁上的栈道。
  不远处正是他落下去的大坑,似乎无人来修葺过。
  难道自从自己摔下去了,就压根儿没人来找过自己?
  不会吧,我莫飞尘当真如此失败?
  他在风中扯了扯嘴角,算了,做人失败是小,肚子饿坏事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内功有所长进外加那套轻功步法发挥了效用,平常要行走半个时辰的栈道他竟然花了一半的时间就走完了。
  此刻,山庄中正在准备午饭,闻着饭菜的香气,他来到了平常是兄弟们聚在一起的饭堂。
  大家正分着馒头盛着菜,看他们胃口如此之好,真没有人为他担心啊。
  莫飞尘默默坐到桌边,身后从碗里抓了个馒头。
  终于有人发现他了。
  "莫师弟!你真的上来啦?"
  不上来了你现在看见的难不成是鬼魂?
  "哎呀,我可担心死你啦!"
  你要是担心我怎么看起来还像是多长了两斤肉?
  "快快!饿了两、三天赶紧喝粥,馒头太硬了还是不适合你!"
  废话,咱们庄里熬的粥就那么两粒米,哪有馒头管饱?
  弄到最后,莫飞尘也只是吃了半个馒头一碗米汤,然后便有人说文清远要见他。
  皱了皱眉,莫飞尘有一种预感,文清远怕是知道他在谷底见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是啊,这样一想师傅果然有先见之明!"一个师兄咽下馒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什么先见之明?"莫飞尘戳了戳他,意思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另一个和他一起修葺栈道的师弟看那师兄差点噎到,赶紧回话,"就是师傅说不用担心你了,你铁定能自个儿爬上来。师傅还说既然那栈道那么危险,叫我们不要靠近了。"
  什么?自己还想着文清远没准儿会来捞自己呢!弄半天最绝情的就是这家伙!
  莫飞尘极度不情愿地绕过两座殿宇,来到了文清远藏书用的静雨斋。
  "弟子莫飞尘拜见师傅。"看着那两扇紧闭的门,他拧了拧眉毛,不知道文清远是不是又要故弄玄虚了。
  门缝间有徐徐茶香溢出,仔细聆听似乎有书页翻动的声响。
  "进来吧。"
  莫飞尘将门打开之后,再关上,立于门前,低着头。面前是一个古旧的书桌,外加一张摇椅,文清远正捧着书坐在上面。
  "你都看见了吧。"
  "看见什么?"莫飞尘在心里白了他一眼,有这么问话的吗?没头没尾……
  "当然是师祖何蕴风了。"
  "看见了。"长的还不赖,可惜冻在冰块儿里,活像个标本。
  "那么本门那些刻在石壁上的武学经典,你也看见了吗?"
  莫飞尘抖了抖,还是据实回答,"看见了。"
  文清远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将书翻过一页道,"你能从谷底上来,是因为学会了'乘风'吧。"
  "乘风?"我还驾鹤西去哩!
  "就是那套步法啊。要知道本门的剑法、掌法、轻功乃至内功都被刻在了石壁上,只是没有人知道雕刻的顺序,一旦练错了就会走火入魔。你能活着上来,说明你参透了那些图画的排列顺序了。"
  莫飞尘点了点头,"那师傅是要责罚我未经允许擅自修炼师祖的轻功吗?"
  "为什么要责罚你?"文清远将书放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椅子示意他坐下,"你能想通那些图画的排列是你的机缘,而教你'乘风'的是师祖而不是我。"
  莫飞尘顿然放下心来,但是随即他又有了不解。文清远似乎看出了他有疑惑,便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为师没有指点过你武功,但是却可为你解惑。"
  "师祖的武功看起来……很精妙,为什么师傅你不学来重振我们琨蕴山庄呢?"
  "那么师祖所创的这些武功,是因为他想要名扬天下还是只是想要和落连云快意江湖呢?"
  莫飞尘了然,点了点头。
  其实这样也好,文清远没有什么野心,自己呆在琨蕴山庄里也能活的逍遥,否则天天被人催着勤练武功光耀琨蕴山庄,他还不郁闷死了。
  "冰封师祖的那块寒冰名曰'良玉',是师祖重创之后落连云从极北采集而来。这块寒冰的效用奇特,能保住将死之人的气脉,而落连云也将毕生内力寄予这冰棺之中,以求十年或者百年之后,我们的始祖可以再塑'剑种'。"
  "再塑'剑种'?"莫飞尘张了张嘴。学武之人一旦可以御气为剑,气海之中便形成了剑种,那是内力囤积揉和之所,剑种一旦被毁掉,人就会逐渐衰弱而死。
  文清远没有再说话了,而是换了本书继续看。
  忽然之间,莫飞尘像是想到了什么,"师傅!师祖还活着?"
  "是啊。"文清远悠悠然道,"不过这是个秘密,世羁剑的剑种仍然,会有不少人打它的主意,所以只要师祖没有醒过来,你就要严守秘密,否则很有可能迎来灭门之祸。"
  莫飞尘呆在原处,良久才点了点头离开。
  实在太悲催了,文清远怎么能用这么云淡风轻的语气把这个超级大秘密告诉自己。
  




第 5 章

  不过秘密归秘密,莫飞尘在庄里吃吃喝喝很快也就忘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月的月底,山下终于传来了有关于禁的消息。
  那个时候,莫飞尘正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睡觉,一旁是一个鸟窝,别看他喜欢掏鸟蛋,但他也是有原则的。一窝里如果有十个蛋,他掏走七个一定还要留下三个,不然母鸟弃窝而走,下个月他就没得掏了。此时雏鸟正在巢里叽叽喳喳,莫飞尘虽然想睡,但是脑袋还是清醒的。
  树下面两个小师弟走了过去,正在讨论着于禁寄回来的那封信。
  "听说于师兄要彻底和我们琨蕴山庄断绝关系了。"
  "他这回可是步了莫怅莫师叔的后尘了……"
  "对啊,做什么不好要去做异教的护法……"
  待到那几个师弟走远了,莫飞尘才缓缓睁开了眼,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却有三分无奈。
  他自是知道于禁的抱负,况且异教也只是说这个流派与其他江湖中的名门正派不是很合的来,外加行踪诡秘,但是至少不是什么魔教,做了护法便做了,只要能在江湖中成名,异教的护法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又有什么不同?
  听说这异教的名字叫做"镜水",所谓镜花水月一场空,这异教的名字倒是取得挺有意思。没有人见过镜水教的教主长什么样儿,只知道前任教主闻昕虽然出身异教,但是却很有侠骨,为人光明磊落赢得不少名门正派的称颂,只是他修炼本门心法不慎,心智尽毁,残杀了不少无辜。后被其好友无量禅师和秀水宫宫主柳飞盈封闭了周身大穴,如今形同废人囚于无量禅师的定禅寺内,每日佛音洗耳,再没其他人见过他。
  而镜水教现在的副教主便是曾经的护法,也就是引得莫飞尘的老爹莫怅抛妻弃子的女人。想来她应该是美艳无比,不然怎么能将莫飞尘的美人娘亲给比了下去。
  提起娘亲,莫飞尘笑了笑,他已经真的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吸了一口气,从树上跳了下来。
  莫飞尘在山庄之间闲晃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文清远的书斋前。
  门没有开,但是声音倒是传了出来。
  "你于师兄的信,要看一看吗?"
  莫飞尘停下了脚步,回首笑道,"不看了!"
  江湖中的事情与他无关。他等的只是有一日于禁能够厌倦江湖,轻身而退。
  但是那天晚上,莫飞尘还是失眠了。
  他忽然想了很多东西,比如于禁的脸,乌青言的背影,人们谈论莫怅的神色……最后停留在寂静的冰棺中何蕴风的面容。
  仿佛那才是这世上最宁静的景致,不在乎时光流转,沧桑变幻。
  莫飞尘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想念,他还想再去看一眼……看一眼何蕴风的脸,似乎只要自己再看见他,波澜起伏的心绪便会再度沉淀下来。
  只是这次他没那么傻,用油布包了火折子,藏在衣服里,然后绕到后山的栈道上,一跃抓住拴着某位已故庄主骨灰坛的麻绳,便稀稀疏疏来到了谷底。
  麻绳的底端距离水面似乎还有那么一两米的距离,也不知道那骨灰坛是被怎么系住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稳稳地被捆着。
  "多谢历代庄主照顾。"莫飞尘坏笑了一下,轻轻一荡,落地时一个踉跄,毕竟一片浓雾之中他也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岸。
  好不容易站稳了,莫飞尘摸出火折子朝着山洞里面走去。
  何蕴风依旧躺在哪里,"良玉"似乎也没有那般冰冷,又或许是莫飞尘这次没有摔成落汤鸡。许久以后他才知道,自己不觉得冷是因为练了何蕴风的那套内功心法,能将寒气化为己用。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火折子的微光照耀出何蕴风的脸,柔和而清俊。
  他不由得想象,这样的男子如若立于山水之间,谈笑便可倾世。
  世羁剑,世羁剑,也许何蕴风一百多年之后还没有离去是因为这世上还有羁绊吧。
  "师祖,弟子有些无聊,便想起你了。因为你比我更无聊。"
  莫飞尘在冰棺边坐下,眼前浮现出自己背向于禁的画面,他是唯一送他离开的人,也是唯一没有回头看他的人。
  不自然,他想起了那天一边翻着盗版金庸全集一边听着周杰伦的《千里之外》,所以老妈进屋才没发觉啊。
  歌词记得不清了,只是他觉得自己送别于禁的情景特别适合这首歌,于是便小声哼了起来,哼着哼着,鼻子有些酸。
  "师祖,你用了近百年的光阴来等待落千云,但是她已经先你而去。我在这里等着于师兄回来,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回来。"
  但是我不后悔。
  莫飞尘忽然一惊,看向冰棺,那句"我不后悔"并不是他自言自语,仿佛是另一个人说的。
  但是何蕴风的表情依旧,莫飞尘叹了一口气只当自己幻听了。
  "师祖,徒弟的心情好多了,该回去睡觉了。"
  莫飞尘又再磕了个头,起身朝洞口走去。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莫飞尘愣在原地,缓缓转过头来,就怕何蕴风忽然从冰棺里坐起,那简直就是诈尸!
  不不……何蕴风还没死呢……只是文清远也说了,他不睡上个上百年直到剑种复原是不会醒过来的。
  冰棺还是一片平静,何蕴风依旧躺在里面。
  莫飞尘心下莞尔,就算何蕴风真在和自己说话又如何?他又不是什么死人也不是鬼魂。
  "弟子有空便来拜望。"莫飞尘笑了笑,便离了洞穴,踏水而去,拽住麻绳爬上了栈道,回了房间睡了一整个白天。
  自那之后,莫飞尘便经常会偷溜去谷底,有时会用带着一大堆草叶到洞穴里编成蚱蜢蝴蝶什么的,有的时候会带上些点心坐在冰棺边上吃,想起自己曾经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生活,还会忍不住说上几句。
  他喜欢这种自己一直说而何蕴风静静听的感觉,有的时候他有一种错觉,何蕴风真的什么都听见了,只是困在里面无法表达。
  时日一点一点过去,莫飞尘也过了十四岁的生辰,少年开始了抽条,以往的衣裳穿不下了,裤腿也短了一节。
  山庄要节省开支,自然故不上给他做新衣服,一位师兄抱着一些旧衣裳送给了他,莫飞尘欣喜,毕竟总算有合身的衣裳穿了。
  蓝衣的里侧,绣了一个"于"字,莫飞尘愣了愣,想起自己被娘亲抱上山时,于禁便是十四岁的少年,这蓝衣便是他那时候穿着的。
  只是自己和于禁天差地别,那时的于禁已经有了少年侠客的风骨,而此时的莫飞尘眼睛鼻子眉毛看起来都是一个混混。
  这些日子,山庄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晚上也有一些年长的师兄们四处巡视,就连经常坐在书斋里一壶茶一本书悠闲度日的文清远也没了逍遥兴致,经常独自站在庭院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莫飞尘自然也不能到处乱跑了,甚至还被抓去和那些师兄弟们一起早起练剑,这对于想睡就睡想玩就玩的莫飞尘而言简直就是折磨。
  无奈一向不怎么管他的文清远也发话了,要他磨练剑技。
  他的心中隐隐觉得,琨蕴山庄应该是有了什么危险。
  终于,午饭时几位师兄在那里闲聊,莫飞尘总算弄了个明白。
  原来有两位访客向山庄下了拜帖。
  按道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可惜这两位访客谈不上朋友,说的难听点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典凌和李碧敛是一对夫妻,原本是沐云山庄的人。本来出自名门正派,这对夫妻在江湖上应该很吃得开,可惜他俩平素不端,曾经肖想沐云山庄的千云剑典,入了庄主温潜流的禁室想要窃取收藏的秘籍,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温庄主逐出了山庄。
  想想这两人也是傻,那温潜流的飞瀑剑乃是武林十大名剑之一,此人的武功修为自是不用说了,你们跑到人家的地盘上偷东西,失败了没丢掉性命已经是万幸。可惜这对夫妻没偷着千云剑典,把花花肠子又打到琨蕴山庄来了。
  琨蕴山庄每年都要祭祀历任亡故的庄主,自然也包括那还没断气的何蕴风。何蕴风的武学造诣与落连云不分伯仲,如今门下弟子不济,只怕这对鸳鸯大盗借口上山来名是为了参观祭祀,事实上是想要趁火打劫。
  莫飞尘啧了一口,他最鄙视这种自己没有就想要去抢别人的不懂得用自己的劳动创造财富的家伙,这和想着侵略中国掠夺财富的小日本没什么两样。问题是病弱的中国最后醒过来了,琨蕴山庄这次就算挡走了小日本保不准以后还有八国联军……
  看着他愤愤不平的表情,原先那几名闲聊的师兄呆愣着看着他。
  "莫师弟……你没事吧?今天是你打扫饭堂,你朝地上吐口水,也是你自己擦。"
  "我擦就我擦!"
  




第 6 章

  祭祀的前一天下午,典凌与李碧敛来到了琨蕴山庄。
  莫飞尘本来以为文清远会去亲自迎接他们,但是即便是典氏夫妇已经坐在了大厅里,文清远也没有出来会客,只是差了个弟子奉上香茗。
  "两位贵客请用茶,尊师要准备明晚的祭祀所以无法前来招待二位。师傅说了,两位来了山庄一切随意,不用客气。"
  莫飞尘和另外两位师兄弟就在门外看着。典凌长的浓眉大眼,从额头到下唇贯穿了一道疤痕,看起来极其凶悍,听说这还是他逃出沐云山庄的时候被温潜流的飞瀑所伤,比起文清远的温润气质,自然是一个天一个地。至于他的老婆李碧敛,长的倒是娇小可人,眉清目秀。
  "多谢,请替我转告文庄主,让他不用挂记我夫妇二人。琨蕴山的景致如此怡人,我们自可欣赏。"李碧敛垂眉还颇有几分娴熟气质,只是那轻轻上弯的唇角,让莫飞尘有几分不舒服,总是觉着暗藏心机。
  算了,又不是什么俊男靓女的组合,莫飞尘摸了摸鼻子离开了大厅。
  当天晚上,他翘着脚躺在床上,周围是其他师兄弟们的呼吸声,虽然这几日他都被迫早起,但是到了晚上,他又莫名地睡不着。
  可惜典氏夫妇来了山庄,他再不能下到谷底去找师祖解闷儿。想到此,他更加怨恨起这对"雌雄大盗"来。
  忽然,窗外传来了打斗声,莫飞尘猛地坐了起来。
  难道这对强盗才来山庄第一个晚上就忍不住想要去偷东西了?
  他提了被子,房屋里其他的师兄弟才隐隐转醒。
  推了门出去,那打斗声似是从栈道上传来的,莫飞尘本想去看一看,后来再一想自己武功不济,去了,按照武侠小说里的套路,是要做炮灰的。
  但愿那对狗男女可别不小心掉下栈道,被他们发现了山洞里的何蕴风那可就不得了了。
  正想着,就听见远处两个师兄飞奔而至,还大声呼喊着,"全部都起来!典氏夫妇想要偷取历代庄主的骨灰!师傅正在与他们缠斗!"
  意思就是要我们这些连"出剑"都不会的年轻弟子们去以人数为优势压倒对方?
  别开玩笑了,人家无形剑气一下就把我们全打扫了!
  他们这么一吼,所有正在休息的弟子们似乎都醒了,整个山庄忽然灯火通明。
  大家迅速穿戴好,纷纷提着剑就冲了出来,只有莫飞尘是两手空空。
  正当他们准备冲去栈道的时候,一名弟子从山门处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灵蛇帮攻上山啦!"
  灵蛇帮?那是一个在江湖上有些不入流的帮派,帮中弟子喜好驯蛇,并以蛇为武器,由于其行事毒辣,为武林所不齿。
  莫飞尘心想,这典氏夫妇怕是勾结了灵蛇帮,他们负责牵制文清远的静雨剑,而灵蛇帮则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山庄里的其他弟子制服。
  正思量着,忽然听见一弟子大喊:"有蛇——"
  不知何时,树上、地面的石缝中乃至房屋的屋檐廊柱上,都传来"嘶嘶"的声响。
  莫飞尘咧了咧嘴,才想起自己没带剑,不过有剑没有剑都无所谓,反正他剑法烂到要死,索性站在那里看着其他师兄弟们挥舞长剑斩杀毒蛇。
  但是情况并不明朗,毒蛇的数量越来越多,不少年轻的师弟们都被咬伤,抽搐失去防御的能力,莫飞尘虽然凭借"乘风"的步法躲了过去,但是看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心也焦急了起来。
  灵蛇帮的人穿着很有特色,要不是因为他们的嘴上含着一支麦管做的长笛,莫飞尘真要怀疑他们是一群乞丐。既然这些人驱蛇,那么身上自然带有毒蛇的解药。
  莫飞尘几个凌空飞踏,从那些灵蛇帮弟子身边滑过,没几下就顺了几瓶药丸,扔给那些被咬伤的师兄弟们。
  敌人逼近的很快,为首的几位师兄只能带着大家不断后撤,而划破山石的声响也越来越清楚,他们逐渐被逼到了山谷的栈道。
  冷风阴郁地吹着,在山谷间穿梭仿佛女子的呜咽声。
  而浓雾之上是文清远飘逸的身姿与典氏夫妇周旋着。典凌的剑气蛮横而李碧敛的则是阴邪,这两人倒不失为绝配,文清远一边要阻挡典凌的强攻,另一边又要提防李碧敛的偷袭,墨色的雾霭之上,只见三人的身影来去翩飞,剑气呼啸碰撞,似乎随时都会将那些危立于悬崖上的巨石摔打下来。
  莫飞尘呆呆地看着他们,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使用无形剑气来对决。文清远的静雨剑并没有入得武林十大名剑已经如此了得,可见现在沐云山庄庄主温潜流的飞瀑剑自是不同凡响,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于禁如此向往江湖了。
  "还愣着干什么!"一个师兄斩断了已经爬到莫飞尘脚边的毒蛇。
  他心中一个冷战,还来不及朝那师兄道谢,只听见那师兄发出"啊——"的一声,左臂上已经被咬伤了。
  莫飞尘赶紧伸手接住了他,撕开下摆紧紧勒住他被咬伤的地方,以轻功带着他躲避毒蛇,可惜刚才顺来的解药已经用完,自己得想办法再从他们的敌人那里"借"一点来了。
  就在此时,一道剑气横扫而至,正是典凌那莽夫,将栈道劈断,莫飞尘一个不稳便落了下去,反倒是那师兄抓住了围栏,莫飞尘拽住了他的脚。
  可惜那师兄中毒之后浑身没什么力气,愣是给莫飞尘连带着拽了下去。
  一旁的一位师弟大叫了起来,"糟了——莫师兄和李师兄掉下去了!"
  "看好你自己!莫飞尘上一次没摔死这一次也死不了!"
  兴许是听见了这一声吼叫,李碧敛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一边用拖延文清远对她那死鬼丈夫的进攻,一边调笑道,"摔下去都死不了,看来这下面也不是什么万丈悬崖啊!"
  说完,她便一手拽过那悬挂着骨灰坛的麻绳滑了下去,文清远见状要去阻拦,典凌也效仿自己的老婆拽着另一道麻绳滑了下去。
  文清远只好紧跟而去,无奈雾气太浓,分不清敌人的方位。
  莫飞尘和李师兄自是落入了水中。
  李师兄昏厥了过去,莫飞尘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他带上了岸。
  他拍打着李渡的脸,大声道,"李师兄!李师兄!你可别死啊!我莫飞尘难得做一回好事把你捞上岸!"
  此时,典氏夫妇与文清远也来到了水潭上方,无形剑气再次飞溅四溢,莫飞尘惊叫着自己的脑袋差点被削下来,伸手抓过自己的发绳,才发现已经断了,发丝垂落了下来,所谓命悬一线约莫就是如此。
  他赶紧将李师兄一起往山洞里拖,心里默念着何蕴风啊何蕴风,既然我们都喊你一句师祖,你就显灵罩住我们吧。
  越走越深,莫飞尘也不敢点火,他只知道若是生火了定会将那对贼夫妻引来,现在黑灯瞎火他们看不见山洞所在,自己才能安全。
  寒气越来越重,李渡也开始发抖,莫飞尘知道他们怕是离何蕴风的冰棺已经很近了。莫飞尘搂着李渡,只盼着文清远赶紧将典凌和李碧敛解决了。
  外面是剑气划破水面的声音,山石被击碎的声响,莫飞尘咬着牙小声道:"师祖,你说他们怎么还没结束啊,李师兄都快撑不下去了。"
  回应他的只有李渡愈加勉强的呼吸。
  又是哗啦一声响,一个人似乎被打了进来,摔了个惨。
  "阿凌——原来这里有山洞!"
  莫飞尘一阵心惊,原来是李碧敛那个贱人。
  怎么办?怎么办?
  他赶紧再次拖起李渡,想要绕到冰棺的后面去。
  文清远似乎还在和典凌缠斗,莫飞尘苦了张脸,他觉得当初文清远说自己对山洞里的武学没有兴趣的时候,自己不该称赞他淡泊名利,如果他有好好修习何蕴风的武功,只怕就算是十个典凌也早早去见如来佛祖了!
  好死不死,李碧敛似乎还带了火折子。想想那是自然,他们夫妻已经想好要趁夜偷袭,自然要准备周全。
  火折子的微光将洞府照亮,李碧敛第一眼看见的是那张剔透的冰棺,还好她没有抬头看,不然何蕴风的武学典籍就要被偷取了。等等,古人对算术似乎并不精通,她也未必能想到这些图画是按照等比数列排列的。
  李碧敛的火折子扫过了何蕴风的脸,喉间发出了不可自已地赞叹声。
  "这……这莫不就是世羁剑……何蕴风?"
  莫飞尘低着头屏住呼吸不敢动,就怕被李碧敛给发现了。
  "天啊……我竟然还能看见何蕴风……"
  看来师祖声名显赫啊,不然怎么有人看他一眼都觉着跟做梦似的。
  "碧敛!你在哪里!"
  典凌的声音让李碧敛从惊叹中醒过神来。
  "既然有冰棺护体,看来你的剑种还在!这世羁剑的剑种,我李碧敛就收下了!"
  只见她抬起手掌,掌心运气,似乎要将什么东西从何蕴风的身体里吸出来。
  莫飞尘大惊,刹那间想到了文清远曾说过何蕴风躺在这冰棺之中是因为有落连云的毕生内力的保护,而何蕴风也为落连云沉睡至今,心中忽然一热,随即从地上抓起一把沙石扔了过去。
  李碧敛全神贯注想要取出何蕴风的剑种,被那沙石一泼来不及反应,迷了双眼。
  




第 7 章

  "到底谁在那里!"李碧敛大叫道,无形剑气扫过地面,莫飞尘差点儿被削断了腿,却只能捂住嘴巴不出声,火折子在此刻也灭了,整个山洞里一片黑暗。
  李碧敛冷哼了一声,又是一掌拍了过去,莫飞尘躲过了她的掌风却没有躲过被击打下来的岩石,砸在了背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疼……疼死了……
  他挣扎着想要动一动,但是剧痛让他翻不过身来。
  李碧敛走到了他的脚边,"臭小子,就是你吧?"
  她将他拎起来,别看这女人娇小,力气大的惊人。莫飞尘的衣领勒住了脖子,就快窒息。
  李碧敛一把将他扔在冰棺上,剧烈的撞击让他再次磕出血来。
  你想要师祖的剑种,我知拦不住你。
  你拿了剑种也不会放过我,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意!
  莫飞尘四脚张开,趴在冰棺上,感觉自己的皮肤似乎都和那千年寒冰融合在了一块儿。
  "臭小子!你给我下来!"
  李碧敛想要去将他抓起来,一手探下去却发觉莫飞尘的身子竟然沉入了寒冰之中。
  她心中一急,又是一掌打在莫飞尘的背上,霎时间一股真气反弹,竟然硬生生震断了她的左臂,她被弹飞了出去,撞在洞壁上。
  莫飞尘觉着自己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就连背上的伤处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于木头,那坛酒你还是自个儿喝吧,师弟我要归西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寒冰似乎正在融化,而莫飞尘也感觉有一只手掌沿着他的腰部缓缓向上,紧紧将他搂在了怀中。
  "师祖……该不是你诈尸了吧……"莫飞尘喃喃道。
  "对啊,就是我啊。"那声音幽幽然传进他的耳中,温润着似乎还带着笑意。
  忽然一股暖流涌入莫飞尘的四肢百骸,原本短促的呼吸平缓了起来,身下的男子抱着他坐起,一个轻跃,莫飞尘的脸边是清风而过。
  睁开眼,只见一道剑气环宇而过,谷间雾气竟然被划破开来,空中银月和琳琅的星斗就此显现,最后那剑气借由石壁反弹,直直地没入正在与文清远打斗中典凌的右臂上,瞬间典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他那右臂已经断了。
  文清远回头,看着站在洞口处的男子。
  对方的嘴角噙着笑意,眼神温润如玉,一只手中抱着莫飞尘,衣摆轻舞,颇有几分乘风而去之感。
  洞里面,李碧敛醒了过来,颤悠悠爬到了男子的身旁,不断地磕头,泪流满面。
  "小女子罪大恶极,见了前辈……的剑种竟然起了歹意……只求前辈放我们夫妻一条生路……我们以后定然不敢……"李碧敛每一下都磕在石头上砰砰响,莫飞尘真怕师祖没想杀她,她自己倒把脑袋给敲烂了。
  "是你打伤了他吗?"男子一边倾下身子注视李碧敛的眼睛,一边用手掌轻轻抚摸着莫飞尘的后脑。
  李碧敛呆了,莫飞尘也呆了。
  李碧敛呆自是因为她打伤了莫飞尘,何蕴风怕是不打算饶她。
  莫飞尘发呆确实因为这个抱着自己的人真的是曾经在武林中写下传奇的何蕴风?那个躺在冰棺里近百年没有动一下的何蕴风?
  再一看,不远处的文清远也跪了下来,一向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竟然多了几分恭敬。
  "弟子拜见师祖,未曾想到此生有幸能见到师祖破关而出。"
  何蕴风抬了抬手,示意文清远起来,然后侧脸看向莫飞尘,"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平常里只听见你喊自己弟子弟子的,师祖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莫飞尘看着他的笑容,耳边似乎有几千只鸟儿在山林间清唱,咽了咽口水,缓缓道:"莫……莫飞尘……"
  何蕴风的笑容更深,"飞尘……飞尘……"
  他将莫飞尘的名字细细念来,似乎在这个名字里念出了另一个世界。
  "你的名字起的很好,现在师祖问你,这个女人要我饶了她,我该不该饶?"
  莫飞尘缓缓低头看向李碧敛,"他们夫妻二人肖想师祖的武学典籍和剑种,还引来灵蛇帮的人使我众位师兄弟们……"
  "所以你不想放过他们了?"何蕴风仰起脸来看着趴在自己肩膀上的男孩。
  "其实弟子本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弟子却没有如此广阔的胸襟。"
  "我知道了,你既不想杀他们也不想轻易放过他们。"何蕴风转身,一个轻跃正是"乘风"的步法,可是他使来却比莫飞尘要更加大气飘逸,回首时望向文清远道,"将这对夫妻扔入蛇洞之中,让他们尝尝本门弟子所受之苦吧。"
  果然,李碧敛一脸菜色,跪在原地不知道如何起身。
  何蕴风轻轻落在了栈道之上,将莫飞尘放了下来。
  只见他手腕一个婉转,一道剑气咆哮而出,在山间留下久久不散的回响,所到之处,灵蛇帮的人被个个击穿,蜿蜒中的毒蛇亦被碾成了肉泥一般。
  何蕴风的指尖在空气中一点,所有剑气便百鸟归巢一般回到了他的手指之中。
  莫飞尘只是微张着嘴看着,何蕴风垂首,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的发绳怎么没了?"
  "被……被李碧敛的剑气隔断了……"
  其余弟子们纷纷转头望向在夜空下优雅的何蕴风,受伤的人互相支撑着彼此,喘息着似乎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文清远将何蕴风迎往山庄的大厅,众位弟子从何蕴风的脚下开始跪了一地,一直跪倒厅外的平台上。
  莫飞尘并不是辈分高的弟子,自然是跪在远处。
  黑夜的肃穆正逐渐被身后的晨曦拉开,淡淡的日光映照在何蕴风的衣摆上,他并没有看着跪拜他的弟子们,而是微扬着脑袋,望向天边。
  "我睡了多久了?"他的声音很轻。
  "一百一十二年。"文清远回答。
  "这么久了?怎么觉得好像昨天还躺在连云的怀里……"何蕴风颔首,笑了笑,"都起来吧,你们跪我这死了一百多年的'古人'有什么意思么?"
  众弟子依旧低着头跪在那儿,莫飞尘本想起来,见一旁的人都没动静,他也不好突然站起来。
  何蕴风站了起来,不疾不徐走过弟子们的身边,"清远,我看你也是个闲散之人,和我的性格倒是颇为相似。我没有教过你一招半式,你日后不用再称我为'师祖'了,让我听了觉着自己是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
  莫飞尘在心里点头,那是自然。何蕴风看起来顶多三十一、二,被人'师祖师祖'的叫着,多奇怪啊。
  "那么弟子该如何称呼您?"
  何蕴风回过头来,淡然道,"就称我一声'何师兄'吧。琨蕴山庄还是你做庄主,我只想在这后山悠闲度日。对了,要这小猴子和我作伴也是不错。"
  莫飞尘还在心里想山上飞鼠倒有不少猴子在哪里,他就被人拎着衣领站了起来。
  "我是猴子……"
  "飞尘,你若愿意,以后可以唤我一声师父。每天只要吃饭睡觉陪着为师玩乐玩乐,没有人会叫你早起练剑,自由快活,你乐不乐意?"
  "乐意!当然乐意!"这些日子练剑练的他睡觉睡不好,连握剑的手掌都在痛着呢。
  何蕴风了然一笑,"清远,这一次我出关的消息必然很快会传出去,江湖中慕名而来的人自然不少。你告诉他们,我无意重出江湖也无意再见江湖中人,他们若是对我还有几分尊重,就给我个清静。"
  "清远明白。"
  莫飞尘的手被何蕴风牵起,在晨曦中划过一条弧线便朝着山谷深处而去。
  何蕴风立于栈道上,看着谷间的潭水,"飞尘,你说我们在这里盖一座茅屋可好?"
  "茅屋?"莫飞尘扬了扬眉,"师父你不住庄里的房子却要在这栈道上盖茅屋?"
  "是啊。为师曾经有个愿望,能够在山间的清净之地盖一间茅屋,不用太大,只要……"
  "只要能和心爱之人住在一起便可日日逍遥,听风来风去,看花开花落?"莫飞尘歪了歪脑袋,他知道何蕴风怕是想起了落连云。
  "对啊,只是……"
  莫飞尘看着惆怅浸满他的双眼,唇角带笑却是无奈,"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落连云已经去了,他和她之间相差了一百一十二年。
  何蕴风摸了摸飞尘的脑袋,"你困吗?你若是不困,我们现在就来盖房子。"
  "好啊。咱们先要选树做栋梁……师父,砍树太辛苦了,徒弟能去准备茅草做屋顶不?"
  何蕴风的指尖掠过飞尘的鼻梁,扬了扬手道,"去吧,去吧,你这懒猴儿。"
  莫飞尘呵呵一乐,要问茅草何处多,自然是伙房了。
  几位师兄一见他来,便问他何蕴风是个怎样的人,他们离得太远都没有看清楚师祖的长相,还有师祖是怎么死而复生等云云云云,问的莫飞尘是晕晕晕晕。
  "唉,师祖也没什么,不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莫飞尘将茅草拢起来,"师兄们,烧火的时候就用柴火吧,这些干草都留给我吧。"
  一位师兄过来拍上他的背脊,"你小子可好,被师祖看上,以后要是师祖教了你什么高深功夫,你可别藏着掖着啊!"
  "唉,师兄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莫飞尘是学武的料子么。师祖叫我去也不过是看我像个猴子找我解解闷儿——"
  




第 8 章

  师兄们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乐开了怀,"得了吧,你这泼猴。"
  何蕴风在武林中声名卓著,琨蕴山庄也因为他的"死而复生"必将再次在武林中掀起风云,作为庄中的弟子,他们的腰杆儿也比以前要硬了,自然开心了许多。
  莫飞尘背着小山一般的茅草来到了栈道上,那里已经堆着几棵树,何蕴风正用一柄剑削掉多余的枝叶。
  他挽起的袖口露出小臂来,不似武夫一般肌肉发达毫无美感也不似病弱书生那般白皙得没有力度。
  "看什么?还不将茅草放下。"
  "嘿嘿,师父……你才刚醒过来一天就如此幸苦地劳动,徒儿在想是不是应该让伙房给您炖一点补汤什么的?"
  何蕴风的笑声有一种云淡风轻的味道,"是你自己想捞点油水吧?何必打着我的名号?"
  "嘿嘿,师父果然就是师父啊。"
  "你老跑到山洞里,同我念念叨叨,你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我能不知道吗?"何蕴风半倚在围栏边,任由谷中山风拂面,"你再去带一些茅草来,我便让你打着我的名号去讨些好吃的。"
  莫飞尘的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转身便奔去伙房了。等他再次回到栈道上,只见一间茅屋的框架已经成型,何蕴风正在钉木板墙壁了。
  "神速,真是神速。"
  "要不然为师还真指望你这懒鬼?"
  莫飞尘摸了摸脑袋,"那我来帮师傅您钉木板吧。"
  茅屋在日暮时分便完工了,莫飞尘将师兄们准备好的被褥什么的全部搬来,还叫了两个小师弟运来了一张茶桌两把椅子还有一张木板床。
  两个少年把脑袋放在门上想要看何蕴风的样子,莫飞尘看见他们俩那般好奇便故意叫他们进屋喝茶。
  "师父,这是我的两个师弟,他们运桌椅也累了,能喝杯茶吗?"
  何蕴风点了点头,只是坐在床边用干草编织着一个帘子。
  莫飞尘有些羡慕,他也见过山下的农妇编织这些东西,但是做起来都没有何蕴风的味道,怎么说呢,就像是个艺术家。
  入夜,何蕴风将那草帘挂在窗上,可以阻挡蚊虫但是又不至于不透风。
  莫飞尘给他铺好了被子,便行了个礼道,"师父,弟子告退了。"
  "你想去哪里?"
  "弟子要回去睡觉了啊。"
  "我们不是说好了,你留在这里陪着我,我便不叫人催你早起练剑。"何蕴风笑道,伸长手臂将莫飞尘拎到了面前。
  "我……以为您是说让我白天来陪着您,晚上回自己屋里睡觉呢。"莫飞尘看着何蕴风修长的手指从自己的头顶缓缓回到床沿上,轻轻敲打着,每一下似乎都敲在他的心上。
  "现在你是知道我要你同我住在一起了,"何蕴风一个拖拽,便将莫飞尘拽上了床,然后将被子搭了过来,"我睡了一百二十年,才醒了一天你就又要我睡,我哪里睡的着,不然你陪着我说说话吧?"
  何蕴风的身上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像是林间的嫩叶,在雨后洗涤了尘埃。
  "师父……我能说的都对你说完了。"莫飞尘咽了咽口水,何蕴风撑着脑袋侧躺在自己身旁,别有韵味。
  "对啊,对啊,你向我吐了不少醪糟。"
  "我还以为您什么都听不见呢。"
  "想听的时候,有什么是听不见的呢?"何蕴风半垂着眼帘,"要不说说你的师兄于禁吧,你那么挂念他,他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莫飞尘一愣,"师傅……于师兄是男的……我挂念他因为我基本上是被他拉扯大的。"
  何蕴风笑出了声,"你不想他去江湖上闯荡,真的只是因为你觉得江湖也就那回事吗?"
  "对啊,要么行侠仗义要么仗势欺人要么维护自己武林正道的形象实际上里子里和邪魔外道没什么两样,要么就像个傻子似得非要去做天下第一……"
  "恩。"何蕴风看向他,"但是飞尘,你不入江湖就永远不知道何谓江湖。站在江湖外看,你看见了江湖。入了江湖,你看不见江湖。"
  "那么如今退出江湖,师傅又看到了什么?"
  何蕴风愣了愣,手指在他的鼻尖上一点,"我看见了你。"
  莫飞尘下意识抓住了何蕴风的指尖,那是冰凉的,却隐隐透露出一些温度。
  第二天早晨,山间是弟子们练剑的声音,莫飞尘砸了砸嘴醒过来,一旁的何蕴风早就不见了。
  他推开房门一看,何蕴风站在围栏前,望着那片浓雾,手中握着一个布囊。
  莫飞尘知道,那应该是落连云留给他的什么东西。
  "师父,你饿吗?"
  何蕴风将那布囊收起,转身道,"你想吃些什么?"
  莫飞尘嘿嘿一笑,跑回了伙房,拽了些玉米柴火外加一小罐辣椒酱,回了茅屋前,吭哧吭哧搬来一块中间有凹陷的石头,生上火,烤起玉米来。
  何蕴风起先只是在一旁看着,直到莫飞尘抬起头来一张被熏黑了的脸,他不自笑出了声,来到他的身边,陪他一起旋转插在木棍上的玉米,抹上辣椒酱,两人就坐在火堆边吃了起来。
  莫飞尘一边啃着一边偷偷大量何蕴风,师傅就是师傅,啃个玉米棒子都慢悠悠的。
  "你看着我做什么?"
  "师父能吃快点吗?徒弟不好意思吃的比你快……"
  何蕴风好笑地摇了摇头,"你在我面前一直都没什么规矩,如今又装什么装?"
  莫飞尘乐了乐,嘴巴里吧唧吧唧,"师父啊,我听伙房的师弟们说庄里来了好多武林豪杰,要见您的面儿呢,都给师父……庄主师父给拦下来了。"
  "他做的不错。"
  "可是,师父您不想见见沐云山庄的人吗?"
  "见来做什么?连云已经逝去多年,没有连云的沐云山庄哪里还是我心中的沐云山庄?"何蕴风将玉米放下,似乎不想吃了,"不知道她在奈何桥头,可曾犹豫过。"
  "独过奈何桥,三生孟婆汤……"
  "只怕三生石上,她想刻的也不是我的名字。"何蕴风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那破旧的栈道栏杆,转过头来,却见莫飞尘忽然将一只草编的蚱蜢伸到了他的面前。
  "师父,咱们编一些蝴蝶蚱蜢挂在窗子上吧,风一吹就好看了。"
  何蕴风看着莫飞尘的眼睛,似乎也来了兴致,两人就坐在烤玉米的火堆前用草叶编起东西来。
  莫飞尘怕他想起落连云,每当他露出惆怅的表情,自己的心里也会隐隐不是滋味。于是莫飞尘变着法儿来转移何蕴风的注意力。
  比如说下五子棋啦,何蕴风对此很感兴趣,莫飞尘不过赢了他两三盘之后,他便摸着了门道,将莫飞尘赢了个灰头土脸。
  何蕴风还没有失去兴致,莫飞尘却直接躺在地上赖皮说不玩儿了。
  "这样吧,我六个子连成一线才算赢,你五个子就赢了我,怎么样?"
  莫飞尘眼珠子一转,"那成。要是谁赢了就能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情,无论多难也不能推脱!"
  "好啊,有赌注的话也有意思的多。"
  结果,莫飞尘还是输了,他大叫了一声,两手按在膝盖上,"又输了……师父你想我做什么?"
  "唱首歌吧。就是你在山洞里想起你那位师兄的时候唱的歌。"
  千里之外么?莫飞尘眨了眨眼睛,"要我唱也可以,只是师父你不可以再想落连云。"
  "你这小子,"何蕴风扬眉,那动作勾得莫飞尘漏了一记心跳,"可以,但是你也不能想你那位师兄。"
  "好。"莫飞尘清了清嗓子便唱了起来,歌词不记得的地方就啦啦啦啦地带了过去,调子也走得想不起原来的调子,只是那少年的朗朗歌声回荡在谷间,思念盖过了忧愁。
  莫飞尘忽然觉着肩膀上有点儿沉,侧过脸来才发觉是何蕴风枕在了自己的颈间。
  "飞尘,你让我觉得,我真的是活着的。"
  那温软的鼻息触上莫飞尘颈间的肌肤,让他脸上一热,伸手按上围栏,"唉哟!"
  "怎么了?"
  "没事没事……被木刺给扎了……"莫飞尘将手缩回来,刚想要吮吸,就被何蕴风给握住了。
  "让我看看。"何蕴风将那木刺给挤了出来,嫣红的血从伤口冒出,莫飞尘心下一惊,师父可别狗血地含住自己的指尖,那样的情景实在太雷人……
  "好了,去洗洗伤口吧。"何蕴风带着莫飞尘从高处落下,来到水潭边。
  雾气里,莫飞尘看不见其他的东西,除了何蕴风的侧脸。手腕被他握着,莫飞尘觉着似乎血液流速都加快了许多。
  "师父,原来潭子里有鱼?"
  "怎么了?"
  "要是能抓上来就好了,叫伙房做成糖醋鱼……嘿嘿,师傅你不知道,山下鱼要五文钱才能买到一只,而且都死了很久的那种呢……"莫飞尘说着,已经在咽口水了。
  何蕴风莞尔一笑,指间一弹,水花微溅,一条鱼便翻着肚子浮了上来。
  "弹……弹指神通!"莫飞尘惊叫着。
  




第 9 章

  何蕴风好笑地蹙眉道,"什么'弹指神通'?方才那只是无形剑气最基本的'出剑'而已,你要是愿意好好学一学内功,又何止出剑而已?"
  "得了吧,那么多的师兄们,个个都比我勤快,练了十多年还不就是那样。武林中能'出剑'的弟子也就两三百人而已。"莫飞尘找了根树枝,将那条鱼拨回岸边。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很有天分。"
  "嘿,那是,于师兄说过我有把人气死的天分。"莫飞尘拎着鱼笑开了花。
  "不是说了不想你那师兄了吗?"
  "习惯习惯!"莫飞尘呵呵一笑,"而且我刚才提起他的时候心里又没有想他。不过师父,好端端提练功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我陪着你吃喝玩乐就不用练功了?"
  "我无聊啊,教你练功,算是找点事情做。"
  "不要吧,练功很辛苦,我吃不了苦的。"
  "谁说练功一定会很辛苦,"何蕴风指尖弹在莫飞尘的鼻尖,"傻瓜越是努力,可是每一分汗水都没用到点子上,自然成不了。"
  "那我练成了,又不想去江湖上闯……"
  "我们师徒俩可以比划着玩儿啊。"何蕴风顿了顿,眼睛里有一点儿孩子气。
  就是那点天真,在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中显得尤为珍贵。
  "好啊……"莫飞尘说完这两个字就后悔了,赶紧转移话题,"我先去将这鱼交给伙房再说!"
  晚上的糖醋鱼香味四溢,师徒二人将桌椅搬出来,坐在栈道上。伙房还给了一壶好酒,有鱼又怎可没有酒?
  何蕴风执着酒杯在鼻间轻轻闻着,额际的发丝在风中轻扬,凌乱却有着婉转的曲线,"你在看什么?"
  "看师傅你真是个美男子……"莫飞尘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你再长两年,只怕迷上你的小姑娘也是一抓一大把。"何蕴风将酒杯在莫飞尘的面前晃了晃,"会喝酒吗?"
  "不怎么会。"
  "陪我喝一点好了,一个人喝酒很寂寞。"
  "谁说只有一个人?明明是四个。"莫飞尘指了指地上的影子,"这下师傅你不寂寞了吧?"
  月下,何蕴风漾起一抹笑意,明明还没喝酒,莫飞尘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第二天,莫飞尘故意赖在床上,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何蕴风不记得他们昨天在水潭边的约定,远处是年轻弟子们练剑时的口诀声,何蕴风就坐在桌前自己与自己下着五子棋。
  终于到了正午,莫飞尘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咕噜声,他这才伸了伸懒腰爬了起来。
  "中午想吃什么?"何蕴风的声音是淡淡的,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桌子上那张画满格子的纸上。
  "玉米面馒头,要是能再有点腌黄瓜就好了。"莫飞尘用茶水漱了漱口,来到何蕴风的身后,"师父您在自己和自己下啊?"
  "错了,我正在无聊。"何蕴风抬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因为某人不想练功。"
  莫飞尘咧了咧嘴,"好吧好吧,我练就是了……"只要我一直一副烂泥巴扶不上墙的样子,饶你就是脾气再好,也会求我别再练了。
  于是,吃过午饭,莫飞尘便随着何蕴风来到了一片开阔地上,四周是都是树木,偶尔还有几只野兔探头探脑。
  何蕴风随手折了两根树枝,一根扔给了莫飞尘,"无论练什么功夫,都没必要非得咬着牙似乎要起早贪黑才能练出个成果。"
  "哦?"莫飞尘耸着肩膀,"那我倒要看看师父你要怎么教我?"
  想当年于禁可是被自己气到吐血。
  "攻过来吧,你要做的就是……"何蕴风从地上捡起一片枯叶,插在腰间,"就是让这片叶子掉下来。"
  莫飞尘看着他,自己与何蕴风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虽然只是一片枯叶,只怕自己花上十年八年的时间都不能让它落下来。
  "我不会对你用内力,全当做是游戏如何?"何蕴风用树枝点了点地面。
  莫飞尘听他这么一说,也倒来了劲儿,挥着树枝就冲了过去,"大爷来也——"
  何蕴风一笑,轻松躲开,他挡开莫飞尘的手法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哪怕一个转动,上挑,下扯都是攻守兼备。
  莫飞尘被他耍的团团转,直接扔了树枝躺在地上,"不玩了,小爷累了。"
  何蕴风看他耍赖也不生气,而是在他身旁也趟了下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在空气中晃动着,手指按在腕间,指引他如何施力,"你看,你只要这样就能挡住我那一下让你摔倒的一招,还有这样,那下你就能勾下我的腰带了……"
  一开始莫飞尘并不想搭理他,可是何蕴风的声音虽然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却有一种优雅的磁性,逐渐将他的思维牵引了过去,莫飞尘感觉对方带着自己的手腕活动着,隐隐体会出何蕴风每一招每一式都值得好好揣测。
  "真的不和我玩了?"何蕴风侧过脸来,似笑非笑。
  莫飞尘这才回过神来,腾地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道,"谁说不玩了?徒弟休息好了!"
  "真的休息好了?"何蕴风笑了笑,还没坐起来,莫飞尘便提着树枝冲了过去。
  "看招——"
  何蕴风侧过身子,树枝在莫飞尘的手腕上转了一个圈便挡了过去,"你这耍赖泼猴!"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莫飞尘依旧没有将那片枯叶给扫下来,但是不可否认,他被这游戏引起了兴趣。
  晚上吃完饭,全身汗湿了黏黏的,莫飞尘一边煽火烧着热水一边在心中忍不住回忆何蕴风的动作,水烧好了,他就傻傻地要用手去抓,被何蕴风一把按住。
  "你傻啦,小心烫成红烧猴爪!"
  莫飞尘抬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何蕴风皱起了眉头。
  将热水倒进浴桶里,再倒上些冷水,"师父,您先洗吧!我再去烧一桶水给自己。"
  何蕴风背对着他,将外衣脱了下来,修长的背部曲线让莫飞尘咽了咽口水,刚要转身离开,就被叫住了,"还烧什么啊,你个子那么小,就和我一起洗吧。"
  "一起……洗……"莫飞尘呆了呆,"还……还是不要了……挺奇怪的……"
  正说着,何蕴风便跨进了浴桶中,"又不是小姑娘,做什么扭扭捏捏的?啊,我知道了,其实你就是个小姑娘?"
  "谁……谁说的!我是尊重你是我师父,觉得在你面前赤身露体的不文雅!"
  "哈……哈哈哈……"何蕴风仰着头笑了起来,那分恣意的感觉让莫飞尘再度傻了神,"你这懒猴儿还和我说文雅?来来来,要不要为师替你脱衣,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文雅'的地方?"
  "我还是……"
  "你用的着那么不干脆吗?我又不会吃了你,顶多叫你给我擦擦背。"何蕴风摇了摇头。
  "脱就脱!"莫飞尘稀里哗啦将外套扯下来随意一扔,便伸腿要跨入桶中。
  何蕴风的手指伸过来,一把扯下他的亵裤,"你害羞什么,哪有洗澡还穿着裤子的?"
  莫飞尘被他这么一拽,大半个白酥酥的屁股就露在了外面,只得红着脸将亵裤扔出去,赶紧坐下水中。
  何蕴风的腿很长,几乎将莫飞尘环住,两人的□也离的很近,这让莫飞尘几乎不敢低头去看,反倒是何蕴风一派悠闲,脑袋枕在木桶边缘,脸色因为水温而染上了红晕,一片氤氲之中朦胧而让人心跳不止。
  莫飞尘不敢再看了,只能一面咽着口水,一面看向别处。
  何蕴风伸手将一根茅草放入水中,"飞尘,你看。"
  莫飞尘低下头,茅草下面正是何蕴风的腿根,"看……看什么……"
  何蕴风缓缓直起身子,手掌在水面上一推,茅草便荡漾了起来,"众人皆说'水'乃是武学的至高境界,比如说什么上善若水啊,抽刀断水还有行云流水。水被装在什么样的器皿里就能是什么样的形状,给它一点缝隙它便能留出来。又说'水往低处流',可见水也最懂得审时度势。"
  "师父想说什么?"莫飞尘这下明白何蕴风并不是想要借机戏弄自己或者真的是要自己给他擦背,而是想要教自己什么。
  "就如同这细细的茅草,水是怎么动的,它就是怎么动的,所谓随波逐流……武学上如此便能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游刃有余……做人也是如此,非要逆流而上倒不如随波逐流无欲则安。"
  "弟子明白。"莫飞尘点了点头。
  "在玩个游戏,我们俩各自拨弄水流但不能碰到那茅草,那茅草先碰上谁,谁就输了。"
  "好啊,有意思。"莫飞尘的手指在水面上拨弄了一下,那茅草却只是晃了晃便停在了原处。
  何蕴风指尖微弹,似乎并没有用力,茅草便向莫飞尘移去。
  "咦……真有意思!"
  就这样,莫飞尘再次被这游戏给吸引了注意力,何蕴风其实有很多次可以赢他,但是都留了半分力气,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侧着眼看着莫飞尘低头完全专注在水面上,
  直到水有些发凉,他才指尖在水中一拨,稻草撞进莫飞尘的怀里,"起来吧,别着凉了。"
  莫飞尘悻悻然看着何蕴风手臂一捞便将干净衣服带了过来,而自己只能爬到地上去捡已经穿过的脏衣服。
  




第 10 章

  晚上睡前,莫飞尘缠着何蕴风道,"师父!你还有没有什么有趣儿的游戏啊?"
  "有啊,你愿意玩吗?"
  "当然愿意!"
  "那好,"何蕴风将手指扣在莫飞尘的腕上,"我会放一小股真气进入你的经脉之中,你要做的就是让你的真气在经脉间游走,一旦我的真气缠上了你的,你就输了。"
  "好啊!"莫飞尘盘腿,将体内真气凝固成流,第一次玩,他还没数十下就被缠住了。
  "师父,你就不能让我一下么!没两下就给抓住了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就跑快一点啊。"何蕴风笑道,莫飞尘被他这么一笑还真来了气。
  "跑快点儿就跑快点!"
  第二次,起码数了三十下之后,莫飞尘才被对方的真气缠住。
  "累不累,要不要睡觉?"
  "才不!"又来了第三次,第四次之后,莫飞尘才发觉这游戏着实消耗体力,直接和着衣裳倒下去,"这次……真要睡觉了……明天再玩……"
  何蕴风将他脸颊上的发丝拨到耳后,伸手把他抱进怀里盖上了被子。
  四个多月之后,莫飞尘再去伙房讨东西吃时路过一个平台,看见几个师兄正在练剑,不知为何,他竟然能感觉到每个师兄里动作的不妥之处,甚至于如果临敌时,敌人将会怎样出招来制服他们。
  "咦,莫师弟!"一个师兄看见他,叫了出来,正是李渡。
  "嘿,李师兄,你伤好啦?"莫飞尘对李渡还是颇有好感,毕竟这家伙曾经斩断毒蛇救了自己。
  "早好了!"李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师祖呆了这么些日子,本事有没有长进啊?"
  莫飞尘笑了笑,"师祖倒是没有特别教我什么,都是些玩乐的东西,不过我觉着吧……"
  "有什么说什么!"李渡倒是大气。
  莫飞尘便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毕竟自己答应过师兄们,如果从何蕴风那里学到了什么绝对不会藏着掖着。
  李渡他们先是皱眉,然后微微点头,甚至邀请莫飞尘和他们过上几招。
  莫飞尘推他们不过,便接过了一位师兄的剑。只是这剑上了手,竟然感觉与从前不同,没了重量,而且不过几招,李渡便输了。
  这让莫飞尘心下骇然,另外几个师兄似乎也很不悦。毕竟在他们眼中自己是得了何蕴风的指点,简直就是踩了狗屎运,"李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李渡站稳了之后不怒反倒笑了,"莫师弟要是不用侍候师祖的话,就来和我们过过招,让我们也能多见识见识。"
  莫飞尘点了点头,"我不是故意想要赢你的……"
  "我知道。"李渡转头对另外的师兄弟说,"其实咱们师祖看起来就是想要隐居了,我们若想得到他的指点怕是不能。既然莫师弟都不介意将自己学来的东西透露一二给我们,已经是相当有胸襟了,我们切不可胡乱猜忌或者嫉妒。"
  李渡这话一说,几位脸色不佳的师兄们便点头称是,眼底也颇有几分为自己的妒忌之心而生的悔意。
  "那么飞尘先告辞了,我还要去伙房带些吃的给师祖。几位师兄放心,我也是琨蕴山的弟子,师祖教给我什么,我自不会只藏在自己心中。"
  又是两个月之后,莫飞尘的真气可以在身体里转上两周天还不被何蕴风缠住。于是何蕴风提议他将放出两股真气来,这让莫飞尘闪躲的很是吃力,有的时候不过玩上一轮,就累的他想要睡觉。
  夏天到了,虽然山谷中还是雾气弥漫,但是潭水的温度却不再冰冷,莫飞尘经常会跳入其中洗澡,捉鱼,好不快活。
  偶尔,他想起何蕴风出剑时的模样,也会试着将真气凝于指尖想要去击中那些在水中的鱼,可惜,每次真气汇于指尖之后却无法离开身体。
  莫飞尘淡然一笑,那真气要真能出去,自己可不就练成无形剑气的出剑了。
  渐渐的,何蕴风与莫飞尘玩耍时,不再只放出两股真气,有的时候三股、四股,而莫飞尘竟然也能将自己的真气分散开,躲避于自己的四肢百骸。
  很快,莫飞尘便十六岁了。他的生日是以抱上山那天为算的。
  "师父,我好像长高了!"
  "那是自然。"何蕴风正在泡茶,莫飞尘很喜欢他泡茶时的姿态,仿佛那茶壶还有水流都是他的剑,"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在我的胸口上,现在都长到我的鼻子了。"
  "嘿嘿,所以我现在又开始穿着短一截的裤子了。"
  何蕴风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两套衣裳来,"这是我的旧衣服,你应当可以穿。"
  "真的?我来试试。"莫飞尘抱着衣服闻了闻,"真好,师父的味道。"
  "哦?我有什么味道?"
  "让我安心的味道呗。"莫飞尘说着便将上衣脱下来换上那件米白色的长衫,系上腰带,还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
  何蕴风放下茶壶,看着他愣了一会儿才说,"很合身。"
  "恩,恩!"莫飞尘将那件旧衣裳折了起来。
  "那衣裳已经很旧了,你还留着做什么啊?"
  "做纪念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山上又有了新的师弟,可以给他穿。"莫飞尘将那旧衫翻过来,却不见何蕴风握着茶壶的手指抖了抖。
  他看见了那上面绣着一个"于"字。
  "师父,李师兄他们说要请我到山下去吃饭,算是庆贺我的生辰,我晚上就回来,成么?"
  "恩。"何蕴风抿了一口茶水,便不再说话。
  莫飞尘叫了声"师傅晚上见",便捧着那件蓝衫跑了出去。
  何蕴风垂首,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下"飞尘"二字,轻声道,"你叫我不要再为落连云而烦忧,但是你自己却又不肯放下你那于师兄……"
  李渡和其他几位师兄很够义气,不但在镇子上的一家酒馆里点了几盘莫飞尘平日里最爱吃的菜,吃完了还神神秘秘的样子说有很重要的"节目"。
  李渡一边走还一边语重心长道,"师弟,你也是十六了,很多东西吧,应该懂了。"
  懂什么?我知道我好吃懒做……但是最近勤快很多了不是?
  还以为李渡说的是什么呢,结果一群师兄将莫飞尘带到了镇上唯一的那家妓馆。
  莫飞尘抽了抽嘴角,李渡他们又是一句:"师弟,你该开荤了!"
  老子活了两辈子,有自信绝对在这方面比你们"懂事"……
  老鸨花枝招展地将他们迎了进去,李渡覆在莫飞尘耳边道,"师弟,众位师兄也没什么钱,花魁是包不上,不过今天这姑娘曾经也在镇子上名噪一时,虽然年纪比你大了些,但是很有经验决计不会委屈你!"
  莫飞尘心中一颤,身体竟然有些发热,他也是男子,也不是没有找个地方偷偷打手枪,这回终于有机会能真枪实弹了,他还是很感激李渡的。
  可惜,进了厢房,看见那姑娘,他便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那姑娘不是别人就是长玉,当初和于禁欢好莫飞尘就在屋顶上看着呢。如今五、六年过去了,着姑娘确实没有当初那般艳丽动人,莫飞尘看着她摇曳的身姿走过来,只觉得想要叹气。
  她让他想起,于禁走了多少年。
  莫飞尘本来生的就好看,正如同何蕴风当初说的,他的五官要是长开得迷了多少姑娘,但是此刻,他却什么都不想做了。
  喝了几杯酒便离了厢房,李渡他们早回去了,应该是想给莫飞尘多留点时间享受。
  天色渐暗,莫飞尘出了妓馆的大院,街上人流稀少,正如同六年前的那一天。
  不自然,路过那家宅院门口,两个石狮子竟然还在。
  莫飞尘轻轻一笑,一跃坐了上去,看着那些小摊贩们正在收拾着准备回家。
  于禁就是坐在这里看着自己的背影,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一个卖桂花糕的路过,莫飞尘买了一两,这一两桂花糕就当做自己给自己买的生日蛋糕吧,祝自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回了山庄中,看见栈道上茅屋的灯光还亮着,知道是何蕴风正在等着自己,莫飞尘的心里忽然一颤,凭借轻功飞快地来到茅屋中。
  何蕴风坐在桌边,正在自己和自己下着五子棋。
  "师傅,我回来了。"莫飞尘将桂花糕放下,"给你带了点点心,您应该是很久没尝过了吧?"
  何蕴风依旧没有抬头。
  莫飞尘抿了抿嘴,"今天李师兄请我吃了一顿,外面的手艺就是比山庄里的好,什么夹馅豆腐啊,白玉翡翠丝啊……师父,你说白菜杆子和莴笋炒在一起,顶多就是一蔬菜杂烩,干什么要叫'白玉翡翠丝'啊?"
  何蕴风总算抬起头来,眉头微微皱在一起,"你身上什么味道?"
  莫飞尘拽起袖口闻了闻,"黄酒的味道吧,今天和师兄们喝了两杯。"
  


第 11 章

  "我说的不是酒。"何蕴风的音调下沉,听的莫飞尘心里面凉飕飕的。
  "那……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不用了,你今晚就回去和你的师兄弟睡吧。"何蕴风将桌子上那张纸折起来,放在油灯上一烧。
  莫飞尘委实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但是想不出来的东西他一向是干脆就不想的,"真的?那我回去睡了,还能和师兄弟们说说话。"
  何蕴风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嗯"了一声便解开外衣坐在了床边。
  莫飞尘回了原先年轻弟子们一起睡觉的通铺,可惜他的床位早就没了,只是大家见他来了反倒很热情,愣是给他挤出了一个位置来。
  "莫师兄,你是单纯回来和我们聊天,还是被师祖给赶出来了?"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师弟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这猴子惹恼了师祖被踹回来了!"另一个师兄笑道。
  "是啊是啊,"莫飞尘故意摆出可怜的神色,"师祖嫌我老不洗澡,身上味道难闻就把我踢出来了。"
  "真那么难闻?"那个师弟凑了过来,"不会啊,莫师兄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假的吧?这猴子除了猴骚味还能是香的?"那位师兄也爬过来闻了闻,"好小子,今天下午去哪里晃了?一股胭脂味儿!"
  莫飞尘呆了呆,这才明白何蕴风说的大概就是长玉一直坐在身边和自己斟酒时染上的味道吧……那这女人香也不算难闻啊?估计是咱们的师祖早就闻惯了落连云那种不着粉黛的味道,这些个庸脂俗粉反而入不了他的……鼻子。
  想着想着,莫飞尘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有人拍了拍他,莫飞尘以为是自己占了太大的位置旁边的师弟有意见了,于是眼睛也没有睁,便向另一侧挤了挤,谁知道自己又被拍了拍。
  真是的,要是有一天我莫飞尘做了琨蕴山庄的庄主,第一件事情就是改革宿舍制度!睡什么通铺啊,要做到人人有床睡!
  他迷蒙着睁开眼,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人影就站在床脚。
  "哇——鬼啊——"他吓得坐起来,其他师兄弟被他这么一觉唤纷纷都起了身。
  那可不是什么鬼影,而是何蕴风。
  "跟我回去睡吧。"何蕴风的声音淡淡的,莫飞尘呆在原处,分不清他的喜怒哀乐。
  其他师兄弟们看清楚了来人之后,都撑着身子愣在原处,几个反应快的直接在床上就跪下来说什么"给师祖请安"。
  娘啊,这大半夜月黑风高,请什么安啊?
  "回……回去?我没洗澡……"
  "你在这里挤着别人,其他弟子要怎么睡。"说完,何蕴风就拉着他的小腿将他扯下了床,"走吧。"
  莫飞尘赶紧披上自己的外套,在众师兄弟的目光中回了那间茅屋。
  何蕴风熄了灯便上了床,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道,"你还愣着做什么?"
  莫飞尘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躺过去,只是结结巴巴道,"师父……我今天去妓馆了。"
  "嗯。"
  "但是我只喝了些酒,没有嫖……"莫飞尘咽了咽口水。
  屋子里没了光亮,他看不清何蕴风的表情。
  "你不是去嫖,那是去做什么?"
  莫飞尘愣了愣,他从没想过能从何蕴风的嘴里听到"嫖"这个字。
  "我……本来是想要嫖的,师兄们说我十六岁了总不能一直做只童子鸡。但是那女的太老,比不上师父您万分之一,所以我就早早回来了。"
  黑暗中传来何蕴风的闷笑声,"那你的意思是,你想回来嫖我?"
  "不不不!徒弟哪敢!"莫飞尘第一次在何蕴风面前结巴了起来。倒是何蕴风再次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叫他过去,莫飞尘僵着身子躺了上去。
  "也对,我何蕴风年纪也大了,莫少爷只怕看见我也没什么胃口了。"
  "不会不会!师父年纪怎么会大呢!"
  "那你看见我很有胃口咯!"何蕴风的尾音拉的很长,莫飞尘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说什么就错什么!
  "师父……"
  蓦地,何蕴风一个翻身覆在了莫飞尘的身上,他的脸离的极近,细细看来还能将他的睫毛都分辨出来。
  "也是,你都十六岁了,师父什么都没有送给你。"
  "呵呵……"莫飞尘僵在那里,更不敢动了,"徒弟哪儿敢要师父送东西给我啊……"
  "我也确实没有东西可以送给你,不过服侍你一下倒是可以。"
  莫飞尘赶紧摆手,可是被压着却动弹不得,"师父求你别逗我了,您要是来服侍我,我还不得下十八层地狱……"
  下一刻,何蕴风便含住了他的唇,舌尖一个婉转探了进去,莫飞尘顿时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这演的是哪一出戏?
  何蕴风的手掌沿着他的腰缓缓下滑,竟然探进了他的裤子里。
  "唔……"莫飞尘想要去抓他的手,对方直接用吻将他狠狠定在原处,……。
  屋外山风阵阵,吹着挂在窗子上的草帘,一下又一下拍打着窗沿,和莫飞尘挣扎着的呼吸交杂在一起,格外暧昧。
  星光若隐若现,莫飞尘看见了何蕴风闭上的眼帘,……
  "师父……我……我不用你服侍了,我自己可以搞定……"
  何蕴风好不容易离开了他的唇,却含住了他的下巴,比起刚才的温柔引导,此刻忽然要用力许多,仿佛是要将莫飞尘整个吞下去一般。……
  全身的热度瞬间涌了过去,莫飞尘不由得扬起了下巴,"师父……师父不用了……"
  ……,……,莫飞尘睁大了双眼连呼吸都停在了原处却不想下身被猛然扼住,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却出不来。
  何蕴风的吻一路向下,……,莫飞尘倒抽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师父……师父你别再抓着我了……"
  何蕴风不理睬他,……。
  莫飞尘被憋的难受,开始扭动着挣扎起来,双腿想要将何蕴风从自己身上蹬下来,…………,这简直就是双重折磨,让他真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求你了……师父……"莫飞尘断断续续哼了起来,"你松手……松手吧……"
  何蕴风忽然撑起身子,再次死死吻在莫飞尘的唇上,松开扼制住莫飞尘的手掌。
  一股热流涌出,莫飞尘顿时知觉的大脑懵了起来。
  还没多做反应,莫飞尘的手腕就被何蕴风抓着,伸到了他的□。
  手指刚接触到什么滚烫的东西,惊得莫飞尘刚要缩手便被何蕴风紧紧按了上去,……何蕴风埋在莫飞尘的颈间,喘息着,莫飞尘呆呆地看着茅屋顶端,除了手掌被强迫运动时灼热的感觉,其他的一切都是虚无。
  直到何蕴风身体的力量完全落在了莫飞尘的身上,……,他才呆然道,"师父……我们这算不算……离经叛道?有悖伦常?"
  何蕴风笑了起来,胸膛起伏着莫飞尘能感觉的很清楚。
  他的嗓音有些嘶哑,近乎性感,"什么是经什么是道?什么是伦常?还不是人云亦云。你自己觉得心中无愧便可。而且……莫飞尘你跟我说离经叛道有悖伦常,是想笑掉琨蕴山庄所有人的大牙吗?"
  莫飞尘咽了咽口水,用非常崇拜的语气道,"不愧是师父,言之有理!"
  "那师父服侍你,你觉得舒服吗?"何蕴风撑起上身,发丝垂落下来落在莫飞尘的耳边,别具风情,看的莫飞尘的小心肝又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舒服,就是您别老抓着我不放……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何蕴风哼了一声,但是声音里没有怒气,他拽过被子将两人盖好,翻到一旁轻声道,"那就睡吧。以后别去妓馆那种地方了。"
  莫飞尘眨了眨眼睛,闹了半天何蕴风是在气自己去了"那种地方"。
  他小心翼翼侧过身子,何蕴风也跟着侧了过来,一只手还将他搂住,鼻息就喷洒在他的后颈上,莫飞尘看着窗子上那排绿叶做的蝴蝶和蚱蜢,眼睛忽然有些发酸。
  所有人都以为他莫飞尘天天就知道好吃懒做似乎什么都不想,但是其实他会想很多很多,只不过他想的是很多人都不会去想的东西。
  比如说……
  师父,你将我留在身边是因为没有了落连云,你只是想有另一个人陪你住在这茅屋里吗?
  莫飞尘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
  草帘子荡漾了几下,晃得莫飞尘眼花,他便很快坠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省略号部分大家自己脑内剧场吧,我保证省略号的部分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个字。
河蟹威武……




第 12 章

  第二天早晨起来,何蕴风难得还在睡,莫飞尘觉得昨夜出了不少汗水,全身粘腻腻难受的要命,便悄悄起床,找出何蕴风送他的另一套白衣灰边的长衫,从栈道上一跃而下,想要在谭中洗一个澡。
  沁凉的潭水流过身上,脑袋也跟着清楚了起来。
  看见水里面游来游去的鱼儿,莫飞尘照例试了试将真气凝于指尖送出体外。
  不料一道光闪过,在水面上惊起波澜。
  莫飞尘呆在原处,忽然大叫了起来,"师父!师父!你快看啊!"
  头顶的雾气之中,何蕴风缓缓而至,点水而过,站在岸边。
  "看见了,你□长的还不错。"
  莫飞尘低头才发觉自己光溜溜的,赶忙双手遮住下身道,"什么啊!我是让您看我刚才出剑了!"
  何蕴风微微一笑,"以你现在的内力修为,'出剑'并不是什么惊奇事吧?"
  "啊?"莫飞尘愣了愣,"我现在很厉害了吗?"
  "一流算不上,三流差不多。"何蕴风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岸,"以后我们就可以玩无形剑气了。"
  莫飞尘一脸黑线,您老是一流中的一流,我是三流中的九流,我和您玩无形剑气,还不得归天?
  "你现在要学的就是'连气成剑',要的就是收放自如延绵不绝。"何蕴风将那很多武林人士毕生都不一定能够达到的境界说的轻描淡写,"你的剑想好了叫什么名字了吗?"
  "没有。反正不要像是庄主师父那样的名字,什么'静雨剑',娘们儿唧唧的。"莫飞尘上岸稀里哗啦将裤子衣服赶紧穿上,老实说何蕴风在一旁落落大方看着自己,这让他不得不害羞。
  "那还是叫'飞尘剑'吧。"
  "哈?为什么?师父您大名何蕴风,可是您的剑叫做世羁剑。还有沐云山庄的庄主温潜流,人家的剑叫什么飞瀑剑……"
  "'飞尘'这二字比起'世羁'还有'飞瀑'要有意境的多。问这世间什么东西轻若无物,是为尘也。再问这世间什么东西最难抓住,还是尘。一粒小小的尘埃,只要一丝风,借一点力便能潇洒飞扬。'飞尘'难道不是一个好名字吗?"
  莫飞尘笑了起来,"听师父你这么一说,庄主师父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儿,就是给我起的这名字够好。"
  打那天起,莫飞尘与何蕴风白天的游戏也从树枝改成了无形剑气。
  第一个月的时候,莫飞尘只能断断续续的'出剑',同何蕴风轻轻松松便能御气为剑相比,他真想直接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上嘴咬个痛快。
  何蕴风的耐性极佳,他会在莫飞尘吃尽了苦头就快要放弃之前说一些窍门什么的,让莫飞尘对他肃然起敬随后才在心里面咬牙切齿,这家伙怎么不早点把窍门交给自己?
  何蕴风给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你不吃尽苦头又怎么能体会我所传授给你的东西有多精妙?"
  两三个月之后,莫飞尘已经能够运气成剑,再加上先前何蕴风以玩乐锻炼了莫飞尘的剑法,使得他能操纵无形剑气之后也能挥洒自如。
  "恩,现在你可以算是二流了。"
  莫飞尘听了何蕴风的评价,开心的脸上放光,"照这个速度下去,我莫飞尘跻身一流指日可待啊!"
  何蕴风莞尔,"懒猴,你要是能成一流,岂不是要让天下英豪伤心而死?他们几十年修为又算的上什么了?"
  "我也就说说。咱又不想去江湖上漂,这一流二流其实不关我什么事啊。"
  "你真的不想去江湖上闯一闯?以你的资质,十年以内跻身武林十大名剑并非没有可能。"
  "挤进去了又怎么样?别人一直盯着你的后心儿想要把你挤下来呢!"莫飞尘随手摘了根马尾,采了两根青菜,编织成了一只小松鼠,"还不如和师父就这么呆着,挺快活的。"
  何蕴风微微一笑,莫飞尘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喜欢何蕴风的微笑,历经沧桑之后反而沉淀了复杂,显得干净无比。
  晚上去伙房找东西吃的时候,听见几位师兄围着灶台兴致勃勃正讨论着什么。
  山庄里本就无聊,莫飞尘不爱八卦别人但不代表他不爱听八卦。于是伸手到灶台里捡馒头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竖起耳朵听着他们在说些什么。
  原来是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还好这开会的目的不是俗套的要票选什么武林盟主,而是个门派之间互相切磋武艺。文艺点儿的说法那就是在竞争□同进步,通俗点儿的那就是各派掌门在此炫耀自己门下的弟子有多么多么有潜力。
  莫飞尘对这并不感兴趣,刚揣着馒头走到门口,便听见他们提了一句"于师兄"。
  "你说,于师兄会不会也去参加那个什么会啊?"
  "那当然。镜水教虽然不怎么受欢迎,但也是武林的一大门派,于师兄又当上了护法,自然是会出席的。"
  "还称他师兄做什么啊?他早就脱离了咱们琨蕴山庄了。"
  "不过还真有点羡慕他,你说咱们在山庄上待了十几年也没见过世面,于……于禁他这一下山就成了护法。"
  莫飞尘在心里哼了一声,于木头在庄里一直就是数一数二的,如今无形剑气恐怕已经是融会贯通,可是山庄里却连个会'出剑'的弟子都没有。
  回到茅屋里,将馒头和咸菜放下,便坐在桌边同何蕴风下棋了五子棋。
  走了半个时辰不到,何蕴风忽然叹了一口气道,"飞尘,你已经吃了六个馒头了。"
  "啊,对不起只给您留了一个,我再给您去找。"
  "我是怕你撑着。"
  "没事,我刚才饿着呢。"
  "算了,不下了。"何蕴风用毛笔将纸拨到面前。
  "怎么了?师父你放心,我真没撑着。"
  何蕴风的手指在他的眉心一弹,"我是说你既然无心下棋,那就算了。刚才我都赢了你四回,你都没发觉。"
  莫飞尘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想下山吗?"何蕴风撑着脑袋,衣袖中露出半截手腕,那是莫飞尘最喜欢的地方,不但是因为何蕴风出剑时,手腕最为灵活,更是因为那腕骨的形状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不是……"莫飞尘低下头,"也是。"
  "什么叫做'不是''也是'?"何蕴风扬了扬下巴,油灯的光亮在他的眉眼间遍布下恰到好处的阴影。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茅屋的门。
  "进来。"何蕴风坐正了身姿,门被推开,竟然是文清远。
  "何师兄,"文清远就是文清远,管师祖叫师兄的时候都这么自然一点迟疑都没有,"过几日我要带着庄中弟子前往沐云山庄参加武林大会。"
  "嗯。"
  "飞尘也过了十六了,按道理我应该也带他去……"
  莫飞尘心里咯噔一下,他忽然不敢去看何蕴风。
  "那是,不能让他一直闭塞在这山庄里。你们几时动身?"
  莫飞尘手指颤了颤,他没有想过何蕴风竟然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后天。"
  "嗯,"何蕴风点了点头,"那飞尘就准备下行李吧。"
  文清远并没有待多久,他一走茅屋里安静的让人不自在。
  "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放你下山?"何蕴风的声音很轻柔。
  莫飞尘只是摇了摇头。
  "记得我对你说过,站在江湖外看江湖,你看到的是江湖。"
  "身处江湖,却看不到江湖。"
  "但是如果你从未入过江湖,你就永远不能真正体会何谓江湖。你就永远不会明白如此静静地待在一个人的身边意味着什么。你……就永远是一粒不知如何降落的飞尘。"
  莫飞尘抬眼望向何蕴风,许多年之后他才明白何蕴风是最早看透他一生的人,也是比他莫飞尘更早预料到那个结尾的人。
  "那么师父,我还会回来吗?"
  "为什么这么问?不是你说入江湖就是为了离开江湖吗?"
  "但是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莫飞尘撇了撇嘴,那一刻他有一点想哭。
  何蕴风将他搂进怀里,"飞尘,你要记住,下山之后不要随便出剑,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懂得使用无形剑气。正如我对你所说的,修行了四五十年懂得御气为剑并不稀奇,但是有天赋的人却可以一朝得成。会有很多人想要在你跻身一流高手之前要掉你的性命。"
  "我懂。"莫飞尘埋首在何蕴风的怀里点了点头。
  "飞尘……"
  "嗯?"莫飞尘一抬头,何蕴风便将他吻住了。
  这一吻和生日那晚的吻不一样,疯狂得竭尽所能的占有。
  比耳鬓厮磨更温存,所有的感情似乎都在这一吻中迸发出来。
  但是他只是吻他。
  很久以后,当莫飞尘手中拎着酒壶,枕着何蕴风的肩膀想起这一夜,他的评价那就是何蕴风是一个懂得放手同时也懂得占有的男人。
  两天后,莫飞尘背着包袱离开了茅屋到山前与文清远汇合。
  何蕴风只是站在茅屋门口目送他离开,离别的嘱托只有一句。
  "早去早回。"
  莫飞尘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在栈道上。
  他回忆起了那一晚于禁也是目送着自己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万恶的周一,大家可以不用等我更新了……




第 13 章

  来到山门前,看见了三十几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师兄弟们,其中还有李渡,对方招着手将他拉进自己一堆里。
  文清远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领着他们就下山去了。一帮年轻弟子们脸上是对江湖的向往,而莫飞尘想的最多的也只是山下的各种糕点,沿路上可以看见不同于山庄的风景,可惜这年头没有发明照相机……
  还有于禁,如果武林大会上能看见他过的很好,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文清远这个不怎么花钱的主儿,不知道是不是发了笔横财,出手竟然大方了起来。
  他们一行三十多人,每天步行虽然辛苦,但是夜夜都住的是客栈,每一桌晚上都有四菜一汤,从来没让大家伙儿荒山露宿过。
  莫飞尘和其他师兄弟们自然乐呵的很,经常能在客栈里遇见其他门派的弟子,他们见到文清远很是恭敬,经常过来敬两杯酒,当然也忍不住好奇心打听一些有关何蕴风的事情。
  文清远只是笑着将话题拉开,其实说白了,这世上真的懂何蕴风的人太少。
  以前也许有个落连云,现在的话,就是莫飞尘也说不清何蕴风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一路上见到的这些武林人士都配着剑,这说明他们并不懂得无形剑气,至少不算精通,又或者像是何蕴风在山上嘱咐的那样,善于伪装和隐藏。
  但是莫飞尘他们真正见到大人物还是距离七天行程的怀修镇。
  文清远带着他们在日暮时分投宿到了一家客栈。
  只见一大半的饭桌上已经坐满了人。莫飞尘细细数了数,一共是十七位女弟子,还有两名长相颇为俊秀的男弟子,年纪应该比莫飞尘要大上两三岁。为首的是一个披着淡色长衫的女人,一看就是他们的掌门人。
  文清远朝对方行了个礼道:"清远见过柳宫主。"
  莫飞尘想了想,哎呀,那个女人莫非就是秀水宫的宫主柳飞盈,武林十大名剑青鸾剑的剑主。
  柳飞盈与前任镜水教教主闻昕应该是差不多年纪的人,按道理五、六十岁差不多,可是今天看来倒像是四十多岁的人,难道武功高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能驻颜有术?
  柳飞盈浅笑道,"清远你也太可气了。大家给琨蕴山庄的师兄弟们多让两张桌子出来,他们赶了一天路,恐怕也饿了。"
  柳飞盈的美目之间有一种一般女人少见的气度,最重要的是她言语很有厚度,是自然而然并非装腔作势。莫飞尘顷刻间便对她产生了好感,但是像他这种在武林中没名没分的小弟子,他的对谁有没有好感并不重要。
  文清远赶紧谢过柳飞盈,让大家都坐下。位置虽然有点紧,好在饭菜上的快,都是少年郎,没两下就提起筷子稀里哗啦吃了起来,比起秀水宫的女弟子们,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
  再看看坐在柳飞盈身旁的那两名男弟子,夹点菜都是文质彬彬,莫飞尘看了有些好笑,多半是在女人堆里给熏陶出来的。
  柳飞盈拍了拍他们其中一人,"无霜,你去代我敬文庄主一杯。"
  "无双"?怎么听起来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莫飞尘侧过头,看见一个身着月色长衫的男子执着酒杯来到了文清远那一桌。
  "晚辈君无霜替家师敬文庄主一杯。"
  文清远也赶紧回敬。
  莫飞尘端着碗遮着脸,却露出两只眼睛细细打量着对方。
  那君无霜生的颇为动人,是小姑娘们喜欢的类型,看起来不粗鲁又养眼,发髻上扎着的米色发带随意地垂落在肩上,严谨中多了一丝潇洒,最重要的是他进退有度,敬酒时说的话并不长,没有铺天盖地的谄媚也没有自恃清高的傲气,所谓进退有度约莫便是如此。
  还有他那执着酒杯的手指,令得莫飞尘忽然想起了何蕴风,他们的手指都是修长而圆润,富有力度。
  能够被柳飞盈点名来敬文清远,君无霜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况且听说整个秀水宫里能够"出剑"的弟子有十多个,这君无霜定为其中一个。
  吃晚饭,大家都去了客房休息。因为越是临近沐云山庄,客栈的房间就越是紧张,基本上一张床上要挤上两三名弟子。
  莫飞尘出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觉得睡觉是一种折磨。一会儿小四子的脚差点踹在他的命根上,另一会儿李渡的胳膊啪地砸在他的胸口上,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小爷不睡了!
  莫飞尘爬出来,披上衣服打开房门郁闷着坐在院子里,看一看天上的月亮,随便摘下几根长在墙角的野草,编起了蚱蜢来。
  不知道何蕴风现在在做什么,是睡觉了?还是自己在和自己下着五子棋?
  "咦?是草编蚱蜢吗?很有趣啊,我能看看嘛?"
  那声音很清澈,让莫飞尘想起了山谷中流泻在雾气上的月光。
  "君……君师兄。"莫飞尘本想直接叫他名字,但是一想名门正派都讲究这些礼节。
  "你都知道我姓什么了,我却只知道你是琨蕴山庄的弟子。"君无霜身上穿着里衣,白天的那件长衫随意地披在肩上,他和着莫飞尘的姿势,一脚踏在墙上向后倚靠着。
  "我只是琨蕴山庄的九流弟子而已……"
  "呵呵,今个儿我给你师傅敬酒的时候就感觉到你一直在看着我呢,那眼神贼溜溜的,现在还跟我客套起来了,干脆点儿吧,我怎么称呼你?"
  莫飞尘本来见他文质彬彬的,这种人交往起来得很注意礼节所以无意攀谈,不过现在君无霜看起来也是个大方之人,于是自己也不再拘谨。
  "我姓莫,名飞尘。你若是愿意叫我一声莫师弟,自然是好。你要是叫我懒猴儿、泼猴儿之类的,我也会应你。"
  "懒猴儿?泼猴儿?为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不好好学武艺喜欢到处乱窜呗!"莫飞尘耸了耸肩膀。
  "那你都乱窜什么了?"
  "爬山上书掏鸟蛋烤秋蝉捉鱼到伙房偷番薯吃完了在被窝里放屁……"
  "噗……"君无霜笑了起来,仰着头,喉结也跟着震颤。
  莫飞尘看见他的侧脸轮廓,起伏有致,忽然觉得这人生的应该比看见的更好看。
  "你真有意思。我们师傅虽然对我们管教的并不是很严,但是做为秀水宫的弟子,你干的那些事情我都没干过,很是羡慕啊。"
  "君师兄应该学会'出剑'了吧?你的剑叫什么名字啊?"
  "我身上背着剑你却知道我出剑了?"
  "那当然,柳宫主让你来敬酒说明很器重你。"
  "我的剑叫做'束心',把自己的心约束起来,就是要学会忍耐。"君无霜笑了笑,和他方才的洒脱不一样,多了几分忧郁。
  莫飞尘用手背拍了他一记,笑道,"和我在一起,你就不用'束心'了。忍来忍去多没劲儿。人生不过百年,不如得快乐时且快乐。"
  君无霜侧着眼看着莫飞尘,"是啊,改天让莫师弟带着我去爬爬树掏掏鸟蛋,至于吃了番薯在被窝里放屁就算了。"
  "呵呵。"
  "这个草蚱蜢能给我吗?"
  "这只不行,我刚才编着的时候想着别人,送给君师兄你的话,是对你的不尊重。"
  "哦,看不出来莫师弟年纪轻轻心中已经有人了啊。是哪家的姑娘,长的好看吗?性格怎样?"
  "嘿嘿,"莫飞尘抓了抓脑袋,"长的是很好看,我现在还没见着比他好看的人呢。"
  何蕴风的清俊与风骨,莫飞尘相信世间无人能出其左右。
  "你就继续得意吧!"君无霜笑道,"你见识太少,还没见过真正的美女。等上了沐云山庄,不知你还能不能记得她。"
  "嘿嘿。"莫飞尘干笑了笑。
  君无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很晚了,去睡吧。师父说明天我们两派一走。"
  "那倒是挺好,有不少漂亮的师姐师妹们可以看了。"莫飞尘扬着那只草蚱蜢回了屋里。
  第二天清早,两派人马差不多五十人就这样上路了。琨蕴山庄的弟子们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和这么多妙龄姑娘走在一起,一路上显得有些拘谨,当然也不时斜眼去偷看秀水宫的女弟子们。莫飞尘前一晚没休息好,半搭着眼帘看着前面师弟的后脚跟晕乎乎地向前走。他在山上的时候,一天可是要睡上五个时辰的,哪像昨天晚上,顶多就睡了两个多时辰。
  "嘿,小心!"就在莫飞尘踩在一块石子上差点摔倒的时候,有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莫飞尘回头,便看见了君无霜的脸,"君师兄。"
  "你还困着呢吧,要不你边走边睡,我牵着你走。"
  几位师兄也回头看他笑了起来,"莫师弟,没有秀水宫的师妹喜欢你,要是君师兄喜欢你也不错啊!"
  莫飞尘连忙松开君无霜的手,跑上前,一边一个搭上那两个师兄,"嘿,我偏不麻烦君师兄,就让你们俩背着我走。
  "懒猴子一边儿去!"
  "你那么想睡觉就在路边睡着吧!"
  莫飞尘转头朝君无霜挤了挤眼睛,对方会心一笑。
  当天晚上,他们落脚到黄山镇的一家客栈,由于借宿的武林人士颇多,客栈内的房间本就不多,大家商量了一下,一间客房里得挤上七八名弟子,由于秀水宫这次就带了君无霜和他师兄两名男弟子,文清远便将他俩安排到了莫飞尘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对不起大家,这几天很忙,要培训,昨天刚从劳改所受警示教育,写报告什么的就忘记更新了……今天两更,补偿大家……




第 14 章

  晚饭时,莫飞尘抓了两个馒头,也没在大厅里吃饭,便回了房间躺下了,要知道一会儿一帮子师兄弟们来了,他可就别想睡个安生觉了。
  果然,自己才刚睡着,就被一个师兄推到了床的最里面,有人在他身旁躺下,淡淡的幽香不如女子那般粘腻又不像庄里师兄弟那般的汗味,对方轻声道,"莫师弟,今晚又得让你被挤着了。"
  是君无霜的声音,莫飞尘本来有些烦躁,现在也忽然烟消云散了。
  但是那种贴在墙上被挤成饼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莫飞尘忽然灵机一动,下山之前何蕴风给过自己一些零花钱,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
  他刚睁开眼,便看见君无霜面朝自己的脸。
  好家伙,你长的白白净净的,吓死我了,还以为一黄花闺女躺在我身边呢。
  莫飞尘悄悄爬起来,这才看见地上都是师兄们横七竖八的"尸体"。他穿上衣裳,便悄悄推门而出。
  这个镇子虽然并不大,但是很繁华。夜深了街边还有些这么些小摊贩。晚上莫飞尘也没吃饱,花一文钱在一个快收摊的地方买了两个糯米糍,砸吧砸吧嚼着。要说这晚上古人们还有什么"娱乐活动",那自然是……
  莫飞尘跟着那些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便来到了这镇上的削金窟。
  每个妓馆的门口必然要站着两个摇着手绢的妙龄女子,这就是所谓的门脸。再加上嗲的让人直冒鸡皮疙瘩的嗓音,把那些玩酷弟子们叫的是全身发软。
  莫飞尘笑了笑,刚要一脚跨进去,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回过头,莫飞尘看见了君无霜,他好看的眉此刻紧紧皱在一起。
  "你……怎么跟我来了?"莫飞尘试着把手腕缩回来,但是对方手指的力量大的惊人。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此时,一个姑娘瞅见他们俩生的模样俊俏,身上又别着长剑,一看就是少年剑客。
  "哎哟,两位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进来快进来!"那姑娘扭着,手绢儿都快触上莫飞尘的脸。
  莫飞尘刚要上前,君无霜一把将他拉扯到了身后,仿佛那姑娘瞬间变成了武林大魔头。莫飞尘没办法,只好跳起来好让自己露出脸,"我要一间厢房!多少钱!"
  君无霜回过头来,看向他,飞眉如鬓,目光中有一种力度,那一刻的气势,压迫着莫飞尘的脑神经,连太阳穴忽然都疼了起来。
  "一两银子一晚,这个价格很公道。来来来,我引两位公子进去。"那姑娘刚想要挽上君无霜的手,便被他甩开了。
  君无霜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莫飞尘,言语冰冷道,"谢过这位姑娘,我们不需要。"
  当他转过身扯着莫飞尘离开时,莫飞尘终于缓过神来。
  奶奶啊,吓死我了。
  莫飞尘一直以为君无霜是一个温文如玉进退有度的人,但是他忘了,君无霜很明显被柳飞盈寄予厚望,弄得不好还有可能就是被当做下任宫主来栽培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守规矩的"三好"弟子呢?
  但是莫飞尘是决计不愿意回去睡那张根本侧着身子都躺不下去的床。
  "等等!等等!"莫飞尘抓住君无霜的手,蹲在地上开始耍赖,"我是想要间厢房,但是我没说喝他们的酒嫖他们家的姑娘!"
  "你什么意思?"君无霜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莫飞尘方才不自然使用了内力,但是看君无霜这架势,他的内功修为恐怕还在莫飞尘之上。
  "哎哟,"莫飞尘学着那花娘叫了一声,"厢房里肯定有床吧?有床就能睡觉嘛!"
  君无霜的嘴角上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狭长得仿佛有万千猜不透的心思,"原来莫师弟是打的这种小九九啊?"
  "嗯!嗯!"莫飞尘点头如捣蒜,"不信君师兄你跟我睡一晚,我保证不喝酒不找姑娘只是盖着被子睡觉。"
  君无霜看着莫飞尘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摇了摇头,拉着他朝那姑娘走去,从腰间摸出一两碎银子,"给我们一间厢房,不用酒菜也不用别人伺候,干净的床褥便可。"
  那女人眼中一丝暧昧滑过,看了看君无霜,再看看莫飞尘,"明白,明白!"
  莫飞尘心想,大姐你明白什么了?
  那女子拉着他们走过觥筹交错的大厅,里面是欢歌艳舞,君无霜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抓着莫飞尘快步向里面走去,不给他机会四处张望。
  来到一间厢房前,女子欠了欠身子,"两位爷就好好休息吧,小女子不打扰你们了!"
  君无霜推了门进去,指了指那缎子铺的床道,"你不是要睡觉么?"
  莫飞尘眨了眨眼,欢天喜地地跑了过去,扑上那张床,将被子裹在身上,"终于可以睡一觉了!"
  君无霜好笑地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睡进去,这间房间可是我付的钱。"
  莫飞尘挤了挤嘴巴,心想至少比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好。
  他背靠着墙,蜷着身子,没两下就睡着了。
  过了没多久,君无霜摇了摇他,"喂……喂……"
  "干什么……"莫飞尘挥开他的手。
  "这样你也睡的着?"君无霜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弄得他一阵瘙痒,不由得睁开了眼。
  "怎么了?"细细一听,才知道墙对面正在"办事"呢。
  莫飞尘看着君无霜那张细致的脸,不由得乐了起来,"我说呢,原来你听见那声音害羞了,让小弟看看,说不定长的这么漂亮的不是君师兄而是君师姐来着。"
  本来以为像君无霜这种名门弟子,一定会义正言辞地叫莫飞尘不要放肆云云,谁知道他竟然轻笑一声,拽着莫飞尘的手向下摸去,直到摸着一个滚烫的硬物,莫飞尘就似被电着一般,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君师兄……反正你钱多,不如再去要个厢房找个姑娘……"莫飞尘的嘴被对方一把按住。
  君无霜长相自然是俊美,平日里也是谦谦公子的形象,只是此刻眼底一丝邪魅滑过,他拉着莫飞尘起来,将墙壁上的一个挂饰摘下来,露出一个小眼儿来。
  "哇……"莫飞尘刚要惊叹,君无霜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君无霜先是透过那小眼儿看了看,然后覆在莫飞尘耳边,用拉长了的声音道,"是个美女,也是个□——"
  那一刻,莫飞尘算是明白了,这位君师兄表面上看起来正派,骨子里其实和自己一样,不,也许他比自己还要糟糕。
  朝那小眼儿里一看,莫飞尘先是瞅见女子的丰ru摇晃着,她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上下摆动,那速度,那力道,莫飞尘看了直吞咽口水。
  再看见那男人的脸,喘息着很是享受的样子,莫飞尘越看越觉着眼熟。
  心脏哐地一声炸裂开来。
  和七年前很像,那眼睛闭紧抿着的嘴唇。
  和七年前又不一样,那五官的线条看起来更为深刻,宛若刀凿。
  君无霜拍了拍他,莫飞尘毫无反应,只是盯着那男人的侧脸用力地看,仿佛生怕自己看错了。
  莫飞尘缓缓坐回到床上,双手搭在膝盖上,似乎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看傻了?"君无霜也坐在他身旁,用肩膀碰了碰他。
  对面的女子发出一声尖细的叫声,莫飞尘跟着打了个寒颤。
  那个人是于禁,他相信自己没有认错。
  "你到底怎么了?"君无霜好看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若是平常,莫飞尘会笑嘻嘻拿来调侃调侃,但是现在他无心欣赏。
  隔壁传来穿戴衣服还有女子的侬语,然后便是门被打开然后又关上。
  莫飞尘跳下了床,"君师兄你且好好歇着,我有点小事要出去办一办。"
  看着君无霜狐疑的眼神,莫飞尘赶紧加上一句,"放心,我绝对不是去嫖。"说完便推门踏入了夜色之中。
  凭借轻功,莫飞尘悄无声息落在屋顶,然后一路小跑,终于看见于禁走出了妓馆大门。
  他缓缓降落,隐藏在屋檐的阴影中,悄悄跟在于禁的身后。
  他觉得自己有点傻,其实可以直接上前叫住于木头,然后像小时候那样咧嘴一笑唤一声师兄,只是他又觉得自己和于禁之间有什么东西隐隐不再像从前那般。
  于禁走过了空旷的街市,晃进了一条黑暗中的小巷。
  莫飞尘皱了皱眉,于禁如今都混到了镜水教的护法,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有人跟踪。于是他索性大喇喇走进那阴影中,还没有开口,只见两道寒光闪过,莫飞尘猛地后退,两柄剑扫过他的头顶,还好他躲的快。
  紧接着剑锋再次袭来,莫飞尘师从何蕴风,对待这种小角色自然不在话下。他抽出背上的剑,六七招之后,便卸了那二人的剑,这才看清楚那二人的装扮。
  黑色的行装不似普通人那般繁琐,简单地贴在身上,腰部是软金属的腰带,脸上戴着面具,露出青色的獠牙,在黑暗中还有几分骇人。
  那两人被莫飞尘缴了剑却反而开口道,"你是何人!尾随我镜水教于护法有何歹意!"
  莫飞尘看了看那巷子,于禁怕是走远了,于是将那两人的剑扔了回去。
  "没什么歹意,看他长的帅可以了吧!"
  话音刚落,巷子里跃出一道人影,无形剑气直指莫飞尘的面门,他下意识用手指点住剑尖挡在身前,叮的一声,自己连连后退了五、六步。
  




第 15 章

  仅仅出剑而已,便有如此功力,莫飞尘不由得感叹江湖果然卧虎藏龙啊!
  很快,那人便御气成剑,一道白光扫过,莫飞尘虽然武功是二流,但是轻功却可算是一流,身体向后,脚下使出的正是"乘风"的步伐,而那道剑气直接将他身后房屋的一排屋檐全部扫了下来,剑气没入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
  "小东西,你怕是从妓馆里就开始跟着我了吧?"对方倚着暗巷的墙壁,黑暗中只能分辨出他嘴角的那一丝笑意。
  "于师兄……"莫飞尘唤了一声,想要上前。
  "七年不见,让我看看你这懒猴子有什么长进。"说完,对方身形一闪,一道剑气破风而来,莫飞尘挥剑挡去,剑柄震的他手腕发麻,只得悄悄将真气关注于剑锋之上,手腕灵动不断挡回于禁的剑气。
  "剑法练的比我要好多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只是……少了点霸气!"
  忽然间,一道剑流开山劈石而来,莫飞尘随那剑势转身而过,下一刻便被于禁扭住了手腕,一把按在了地上。
  莫飞尘摔下去时却不觉着痛,原来是于禁早就撑住了他的腰,随他一起倒在了地上。
  于禁的另一只手掐在他的脖颈上,但是并没有用力,"遇敌不可心软,你看看要是遇上别人,你的脖子就给卸下来了。"
  还不待莫飞尘出声,空气中传来一阵嗡鸣,一道凌厉的剑气破风而来,直向于禁的额头。
  他侧身放开了莫飞尘,站立起来。
  "好厉害的剑气啊。"
  君无霜飞驰而来,一把将莫飞尘从地上拽起,"原来是镜水教的于护法,久仰大名。"
  于禁笑了笑,"早就听说秀水宫里的弟子个个俏的很,今日一见,就连男弟子都如此水灵,真是让人春心难耐啊!"
  君无霜脸上看不见愠色,说话时也是掷地有声,半侧过脸来,眼睑与脸颊的轮廓连成一线,有几分流畅恣意的美感,"这位是琨蕴山庄的莫师弟,第一次离开山庄,如果有什么得罪了于护法,还望海涵。"
  莫飞尘总算明白君无霜怕是担心自己所以跟了出来,见到于禁掐着自己的脖子怕是以为对方想要自己的小命。
  "君师兄……"
  不待莫飞尘解释,于禁倒是先开口了,"无妨无妨,我都海涵了他十多年,不在乎这一次。"
  说完,便一跃而去,"飞尘,青山不待,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莫飞尘不说话,只是仰着头看他离去。
  "你胆子倒不小!竟然跟着异教护法的后面!"君无霜一把拍在他的脑袋上,将他随着于禁飞走的魂魄拍了回来。
  "娘啊!那么大力气你想拍傻我啊!"
  "我是怕你怎么死都不知道!"君无霜白了他一眼。
  "于禁以前是我师兄,刚才是打着玩儿的,他不会真要我的命。"莫飞尘伸手抓住君无霜的手腕道,"不过你刚才那一剑真是太帅了!本来我觉得你那'束心剑'听起来娘娘的,没想到这么厉害!"
  君无霜忽然神色一变,抱着胳膊眉眼间流露出一股风流味道,"莫师弟,你说你老怀疑我是个女的,要么就说我娘们儿。我看我还是得向你证明一下才好啊!"
  莫飞尘被他瞅的心里面发毛,一步一步向后走去,甚至退到了暗巷里。
  "不用证明了!我今天不是摸过了吗?你是男的!"莫飞尘摇着手,本来看君无霜还挺聊的来的,就忍不住嘴贱了一下,事实证明,那些正派弟子们心胸可没有武侠小说里说的那么宽大。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是男的,可是我却看你越来越像女孩子了。我听说琨蕴山上都是男弟子,你是不是女扮男装混上去的?你对你那于师兄念念不忘,是不是心里面喜欢他?"
  莫飞尘眨了眨眼睛,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咯咯笑了起来,"君师兄,你不该以成为秀水宫宫主为人生目标,而是应该朝着狗血作家的道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没想到君无霜脑袋向前一凑,舌尖挑开他的上唇,便堂而皇之的吻了上来。
  莫飞尘不由得一惊,想要将他推开,对方的手掌却直接贴在他的腰上,将他带了过去,掌心怕是倾注了几分内力,让莫飞尘难以挣扎。
  后背顶在了石砖墙上,君无霜侧着脸,他的吻和被人看见的外表完全不一样,疯狂热烈着,有一种极尽占有的霸气。莫飞尘被这个吻狠狠钉在墙上,对方忽然双手来到他的大腿处,一把将他托了起来,让他的双腿挂在自己的腰上,手掌则游移到臀间,大力揉捏着,手指似乎要嵌进莫飞尘的肌肉里。
  快断气了!
  莫飞尘的指尖倾注内力,点进君无霜的肩膀里,对方一个震颤终于放开了他。莫飞尘大力地喘着气,双腿仍然挂在君无霜的腰上,只见对方微微低着头,看着莫飞尘,似乎又要吻上来。
  "不来了!不来了!要死人啊!"
  君无霜向后退了半步,让莫飞尘的双腿可以放下来,但是他的两只手还是撑在莫飞尘的耳边,他笑了起来,声音很放肆,"你说,我是不是男的?"
  "你是男的!你是男的!"莫飞尘赶紧点头,虽然以前和师兄们一起洗澡的时候,他们也曾互相取乐,但是也没像今天这般夸张。
  君无霜整了整莫飞尘的衣领,牵着他走出了巷子,"你也是个男人,所以也要干脆一些。"
  "什么?"莫飞尘还蒙着呢,不知道君无霜这话题是怎么转的。
  "我看你的于师兄过的很好,你一直记挂着他他也不会回去琨蕴山庄。不如洒脱一点,索性将他放下。"
  莫飞尘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谢谢了,君师兄。"
  "那么……你还回去那厢房睡觉吗?"
  "回去,当然要回!你不是还付了一两银子么!"
  君无霜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回了厢房,莫飞尘往被子里一钻,义正言辞道,"君师兄,我已经知道你是绝对的男子汉了,所以你晚上也不用没事摸摸我亲亲我来证明了!"
  君无霜翻了个白眼,转身便要睡着,"就你那猴样,明早我就起来漱口!"
  "切,又不是我叫你亲的,你亲就亲了,把舌头伸进来做什么……"莫飞尘的腰立马就被对方给狠狠掐住。
  "你再胡乱说话,我就把你的舌头给抠出来!"
  莫飞尘赶紧闭嘴,睡觉是也。
  第二天早晨,君无霜便把莫飞尘摇醒了,要他回去客栈与师兄弟们汇合。
  走了那么些天,总算在那天晚上到达了沐云山庄。
  当莫飞尘看见那座山庄的时候,不由得楞了一下。
  本来山庄取名"沐云",莫飞尘还以为应当是建造在山顶上,被云雾笼绕所以才能叫做"沐云山庄"。谁知道它只是建造在一片平地上,因为这座镇子的名字叫做沐云镇,所以山庄就直接取名字为沐云山庄了。看来落连云也是个不拘小节的女人。
  但是山庄的面积却意想之外的大。试想这次与会的武林人士没有上千也有八百,各派掌门都能有独立的院落居住,而门下弟子两个人一间房,衣食住行样样安排的妥当,这让莫飞尘不得不赞叹沐云山庄的财力。
  莫飞尘和李渡被分在了一个屋子里。两个人跳上各自的床,发出一阵感叹,"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晚上还有一顿宴席。莫飞尘随着文清远入了场,看着大厅里那上百张桌子瞠目结舌起来。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缓缓走来,文清远伸手行礼道,"见过温庄主。"
  此人就是温潜流?
  莫飞尘不禁抬眼仔细打量。这个人的外貌普通,却给人一丝清雅的味道,特别是腰间挂着的玉坠,衬在灰色的衣袍上,成为唯一的亮点,但是却并不扎眼。
  "许久不见了,文庄主。请入席!"温潜流与文清远并肩而行,语言平缓,并没有那种武林名门的凌厉之气,"本来还以为能有幸见到何蕴风何前辈,看来这一次愿望又落空了啊!"
  "师祖已经不愿再踏足江湖,只想在山庄之中悠闲度日,还请温庄主谅解。"
  "那是,何前辈经历了武林中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如今遁出江湖也不失为美事。"
  温潜流将他们引到了距离秀水宫还有一群和尚挺近的地方。
  此时的君无霜坐在席间,俨然一副温文如玉的模样。
  小样儿,你就装吧!
  莫飞尘侧过脸看向那群大和尚,其中有一人慈眉善目,年约六十上下,禅杖就靠在一旁的立柱上。他见人便施礼,偏偏每个人都对他很是尊敬,就连温潜流这个庄主入座之前都朝他行了个礼。
  莫飞尘心下了然,那个禅师怕是定禅寺的无量禅师,武林十大名剑太苍剑的剑主。
  环顾四周,莫飞尘有些失望,在这些人中,他并没有看见镜水教的人,更别提于禁的影子了。本还想趁着在庄中重聚,能和于禁喝上一杯酒。
  



第 16 章

  "四下张望什么呢!我们这些弟子只管好好吃饭就是!"一旁的李渡用筷子敲了敲莫飞尘的脑袋。
  "恩,恩!"莫飞尘点头,瞥见不远处的君无霜看着他被敲了脑袋,嘴上是一抹坏笑。
  此时,沐云山庄的一个弟子跑了进来,在温潜流的耳边似乎说了些什么,温潜流听了之后,莞尔一笑,看口型似乎是说了一声"随他"。
  李渡在一旁小声道,"看样子,这宴会上是见不到温潜流的师弟陆轻墨了。"
  "陆轻墨?你是说荡嚣剑的剑主?"莫飞尘听过陆轻墨,这个人成名很早,十四岁就已经出剑,二十四岁就已经跻身武林十大名剑。有人曾说他的天赋远在师兄温潜流之上,被前任庄主寄予厚望,可惜此人生性不羁,不是那种坐在一把椅子上就会安分的人。
  现在的陆轻墨年约三十,和于禁差不多大,听说他在沐云山庄里的时间也不多,好不容易因为武林大会而回了山庄却不得见,莫飞尘忽然觉着有那么点遗憾。
  毕竟陆轻墨是十大名剑里年纪最轻的,莫飞尘很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整个酒席就是一群掌门人互相吹捧客套,但是那些真正有威望的人,比如说温潜流、柳飞盈或者无量禅师,都是一脸淡然,看不出喜乐。
  这才叫做修为啊。
  莫飞尘不管其他,只是吃了个饱。
  直到宴席快要结束了,只听见本来一直有些热闹的大厅忽然缓缓安静了下来。
  莫飞尘正在努力着把最后一口芥菜卷咽下去,一旁的李渡却一直用筷子戳他。
  "快看!快看!"
  "看……什么……"莫飞尘转身,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正行走在大厅的中央,手中捏着一个酒壶,仰着头正在豪饮,衣襟随意地收拢,米黄色的腰带也只是随意地绕了两圈。
  约莫是那男子的身材修长,这一身落魄的打扮还倒是穿出了不一般的味道。
  当那酒壶潇洒地落下,一张宛如山水墨画般的容颜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让人忍不住细细揣摩。
  他嘴角凹陷,那一笑有三分慵懒三分随意三分魅惑,剩下的一分便是不易察觉的嘲讽。
  偏偏是那一闪而过的嘲讽,却被莫飞尘给抓住了。
  "陆轻墨见过诸位宾客……"他似乎有些喝醉了,半睁着的眼帘莫名的诱惑人心,鼻梁却显露出让人难以忽视的英气,"各位宾客让敝庄蓬荜生辉!"
  他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每一次尾音却拉得很长,让人的心绪也随之起伏。
  一个转身,衣袖划过一道弧线,他啪地将酒壶放在炼霞洞弟子的桌上,然后径自走向温潜流。
  "师兄,我来了。"
  "轻墨啊,"温潜流似乎对师弟的醉态没有一点生气,反而拉过一旁的椅子,"快坐下吧。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陆轻墨的手掌拍在温潜流的背上,"师兄你叫我来,我当然来啦!只是梦回楼的小醉非要我尝尝这什么什么酒,我一下子啊,就喝多了啊。"
  "不妨。"温潜流伸手替陆轻墨整理好衣襟,"只要你开心就好。"
  陆轻墨伸手握住温潜流的手背,拍了拍,"我也是,师兄你开心……我都听你的话。"
  要是在平常,有人像陆轻墨这样喝的酩酊大醉再来会见宾客,那实在是太不礼貌。可是陆轻墨不但是沐云山庄的人,而且还是十大名剑之一,没有人会随意来指责他,更别提他即使喝醉了,也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一直看的气韵。
  "早就听说陆轻墨虽然年少成名,但是性格却浪荡不羁。喜欢美酒、美景还有美女。和性格温纯的温庄主简直是天差地别。"李渡小声在莫飞尘的耳边道。
  "哦,我还挺欣赏他的。这个人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不看别人脸色不顾及那些繁琐世俗。做人能如此'本色',也是让人羡慕。"莫飞尘摸了摸嘴,本来是想退席了,可是陆轻墨一来,那些已经客套完了的人反而没了离去的心思。
  陆轻墨摇摇摆摆站起来,又拎来了一壶酒,温潜流在后面想要扶住他,但是他已经走向门前,从门口的那桌敬起,一直敬到文清远这桌。期间,不少武林人士都纷纷说些好话,什么年少成名、潇洒不羁云云,一些女弟子脸还莫名的红了起来。
  陆轻墨也不应答,只是不断的点头点头,但是莫飞尘却看见他每次垂下脸时,嘴角上那嘲讽的笑意更加深厚。
  直到他敬了文清远一杯,口中却说,"可惜,文庄主就替何蕴风受我这口酒吧!"
  这句话虽然是敬何蕴风的,但是怎么听来都是对文清远不敬。文清远并不生气,只是浅笑着将酒饮下。
  其他弟子们也是举杯,李渡赶紧撞了撞正在掏肉丸的莫飞尘。
  陆轻墨似是看见了他,用酒壶撞了一下莫飞尘的汤匙,"小兄弟,吃个痛快啊!"
  莫飞尘抬头,第一次离那个男人那么近。
  他的飞眉一扬,连空气都轻盈了起来。
  "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莫飞尘不自然想到了这句诗,小声的念了出来。
  "呵呵……"陆轻墨闷笑着,"我喜欢……"
  莫飞尘顺着他的意,吃下了汤匙中的肉丸。
  "你心里还有话没说……我看出来了。"陆轻墨用手指指了指正在咀嚼中的飞尘。
  "我吃的痛快,您喝的痛快,甚好。"莫飞尘笑了笑,陆轻墨知道他不会再继续说什么自己想听的话了,便摇晃着回到了温潜流那里。
  这场宴席一直到半夜才散场。
  莫飞尘挺着吃饱的肚子,回到了房间里。
  "李师兄……我难受……"莫飞尘躺在被窝里说。
  "这么舒服的床,怎么软的被子你还难受?"李渡很困了,不想理他。
  "我吃太多了……"莫飞尘挺尸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一会儿,有人小声的敲了敲房门,莫飞尘没什么力气,轻轻哼了一声。
  门开了,看那身影正是君无霜,对方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坐到他的床边。
  "你怎么不睡觉啊?"莫飞尘懒洋洋道。
  "明天又没什么事,年轻弟子们的切磋也要后天才开始,晚点儿睡也没关系。"君无霜的手探进被子里,莫飞尘赶紧一把抓住他。
  "君师兄哦,我今天真不行了,没力气和你玩……"
  "我知道你……吃撑了,别人都在聊天啊,喝酒什么的,就你一个劲儿的吃没停过。"君无霜的手放到莫飞尘的胃上,缓缓揉动起来。
  他的手法很好,莫飞尘忽然觉得那种撑胀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君无霜给他倒了半杯茶,从一个小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来,"吃吧吃吧,消食的,我问庄上的大夫要的。"
  莫飞尘咽了下去,躺在床上看着君无霜,皱了皱眉问,"君师兄,你这个人一直装模作样的让人以为你是多么的正人君子……"
  "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别人认为你是,你就是。"君无霜将胳膊枕在脑袋下面,趟在莫飞尘的身边。
  "那你不是正人君子就不用助人为乐,那你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君无霜瞥了他一眼,"你这没心肝的懒猴子。我觉着你傻的可爱,对你好当养着你呢!"
  "切……"莫飞尘也翻了个大白眼,"没心肝的懒猴子祝你后天和那些年轻弟子们切磋的时候能够一路赢到最后!"
  "承你吉言!"君无霜侧过身子,"嘿,你今天看着那陆轻墨,是不是觉着他特好看,看的都发呆了?"
  "他是长得……挺招人嫉妒的,没瞅见你们秀水宫的师姐师妹们眼睛都直了……"食物渐渐下去,人就开始犯困了。
  "他长的就像水墨画,恣意狂放。"
  莫飞尘砸了砸嘴,"只要你别装好人,你也可以恣意狂放。"
  随即,便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君无霜叹了一口气,"要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本色',一切就都简单了。"
  第二天早晨,李渡便醒了,还拉着莫飞尘非陪着他练剑,没办法,莫飞尘没有剑局,可是李渡身为年长弟子是肯定要上台切磋的。
  莫飞尘的剑术极佳,在庭院中与李渡一来二去,半个时辰不到,李渡都输了起码七八次了,他又不让莫飞尘放水,这让莫飞尘真是叫苦连天。
  君无霜也起来了,倚着房门口看着正在较劲中的两人,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盯着莫飞尘的手腕与脚步,似乎在揣摩着什么。
  莫飞尘被李渡纠缠不过,干脆故态复萌直接躺在地上,"我累了!早饭都没得吃!师兄你找君师兄陪你练,他比我厉害多啦!"
  君无霜被他这么一点名,轻笑了一声,"李师弟,既然明天就要上台切磋,不如今日好好休息,平静下心绪,明日才好沉着应战。今日若是受了伤,明天还比什么啊?"
  李渡站在原地,喘了喘气,思想了一会儿,"君师兄说的有道理,确实练剑也不差这一日,不如好好休息避免受伤。"
  "就是啊,"君无霜走过来,将莫飞尘从地上拽起,"懒猴儿,今天咱们上沐云镇逛逛?"
  说到玩,莫飞尘可有力气了,立马爬了起来,"好啊好啊,李师兄你就在房间里好好养精蓄锐,师弟我出去逛一逛,难得下山要长长见识!"
  说完便拉着君无霜跑了出去。两人在庄上吃了早点,便朝着集市去了。
  




第 17 章

  沐云镇因为这次的的武林大会显得热闹非凡。
  莫飞尘东看看西转转,虽然这些摆摊子的和电视里演的差不多,但是真亲眼见到了还是心里有点小小的兴奋,君无霜只是跟在他的身后。
  不过最吸引莫飞尘注意的,还是一对兄妹卖艺变戏法的,那放到现代就叫做魔术了。虽然他们的戏法很老套,但是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娱乐的莫飞尘看的很开心。
  "好啦,好啦,都到中午了,吃饭去吧!"君无霜扯着莫飞尘,将他带离了人群。
  两个人来到一家饭馆,选了靠窗的位置。君无霜没有点很多菜,但是荤素搭配看得出来他生活颇为讲究。
  莫飞尘拾起筷子便袭向那盘腰果猪肚,谁知道君无霜也将筷子伸了过去,还故意和他抢了起来。莫飞尘以为君无霜又在和自己玩儿呢,便也来了兴致,一盘猪肚被两个人叉来叉去,奇怪的是没有一点落出了盘子。
  莫飞尘一直夹不到菜,而君无霜也不想让他,莫飞尘筷子一绕,沿着君无霜的力道向下一戳,终于架起了一片猪肚,塞进了嘴里,还不忘得意地看着君无霜。
  "听说李渡在你们庄上的年轻弟子中已经是佼佼者了,可是却轻易败在你的手上,飞尘……我现在在想,你是不是还有很多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莫飞尘愣了愣,自己与他这段时间走的很近,很多时候都忘了掩饰。
  "还有你的步法甚为精妙,可是奇怪的是李渡却似乎一点都不会。"君无霜侧着眼,目光似乎要将他心中所有的秘密都拨开,放到太阳下来晒一晒。
  "我确实因为机缘巧合学了一些李师兄没学过的东西,但是我莫飞尘无意江湖,从不想与谁一较高下,所以……"
  "你的剑法和轻功不是文清远教的,以他的为人不会传授给你的东西却不教给其他弟子。是何蕴风吗?"
  一提到这个名字,莫飞尘不由得震了震。
  君无霜看他放下筷子连饭都吃不下的样子,只得笑道,"是我不好,这些应该是莫师弟的隐私,以你的个性能说的不会藏着,不能说的,我也不该强人所难。"
  莫飞尘点了点头。
  "但是我是想嘱咐你,江湖中人心险恶。你无心和别人去计较什么,但是不代表别人不会计较你的东西。既然已经打算藏着掖着,那就要藏好掖好,明白吗?"
  听了君无霜的话,莫飞尘忽然舒了一口气,说到底对方还是为他好。
  "吃吧,吃吧,别被我坏了你的胃口。"君无霜往莫飞尘的碗里加了点菜。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褐色衣裳的男子走了进来,一把将手中的剑扣在桌子上,"小二!快将这里最好的酒菜送上来!"
  他的身旁是两位穿着黄衫腰上系着红色丝巾的女弟子。
  "孟师兄,还是不要这么破费了,我和师妹随便吃一碗面就好。"其中一位姑娘赶紧拦着他。
  "唉,两位炼霞洞的师妹客气什么!既然今日能在街上巧遇我孟宇,当然要让我请两位吃一顿啦!"他的嗓门不大,但是隐隐有一股得意之气。
  "他是谁啊?"莫飞尘小声问。
  "碧岩岛的弟子。"君无霜用眼神示意莫飞尘吃菜,不要东看西看。
  碧岩岛的岛主金子瑜的碧落剑也是十大名剑之一,只是这段时间他正在闭关修炼中,所以碧岩岛也只是由他的师弟领着几位年轻弟子前来与会。
  不过看这孟宇面有傲色,估计明天的切磋中也会是个角色。
  那两个姑娘拒绝不了孟宇,只能同桌而坐。但是她俩却时不时撇过头来看向莫飞尘他们这一桌。
  莫飞尘心里面着实乐开了花。其实姑娘不一定就喜欢那些个看起来很骄傲的男子,相反像是君无霜这种长相俊雅,说话做事都很有君子风度的更招人喜欢。
  再加上君无霜本就生的好看,说句实话除了昨晚最后出场的陆轻墨,莫飞尘还真没有看见有那个男子长的比君无霜更入眼的。
  孟宇似乎也发现那两个姑娘的心思了,看向君无霜的时候,眼睛都快翻出刀子来了。
  莫飞尘赶紧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桌上的饭菜,拉着君无霜就离开,只留下那两位姑娘忧郁的眼神。莫飞尘在心里憋着笑,走了老远才回过头来说,"君师兄,你说那孟宇亏不亏,花了银子请那两位师姐吃饭,结果人家却看上了你。"
  君无霜直接拎住莫飞尘的衣领,"你吃的那么快,小心又撑着了!"
  "那倒是,一吃饱我就犯困了,还是回沐云山庄去睡午觉吧!"
  莫飞尘这一整天都过的很悠闲,但是李渡就不一样了,他明显很紧张,晚上睡觉还拉着莫飞尘不断说话,最后莫飞尘困的不行了,直接一指无形剑气点了李渡的昏睡穴。
  第二天早晨,他还迷迷瞪瞪,就被李渡晃醒了,吃过早餐,莫飞尘他们就随着大队人马来到了沐云山庄后面的一大块空地上。
  这块空地就依靠着沐云镇的唯一一座山,而这块地似乎是专门用来比武的,空地中央有一座石台,磨得很光滑,石台靠向山脚的那一侧有一座石头雕像,只是看不出是动物还是人。
  莫飞尘心里想,这石雕放到现代,没准儿还是一抽象艺术精品。
  空地四周,各派弟子席地而坐,不过大多坐的方方正正的,而各派掌门则坐在座椅上,面前还奉有茶水。莫飞尘仰着头,心想这次武林大会的东家温潜流可别唧唧歪歪发表一通长篇大论让人想要睡觉。
  不过温潜流并没有莫飞尘想的那般迂腐,只是宣布了一下切磋的规矩,特别强调了"点到即止"的原则,然后便宣布了比试开始。
  今天是年轻弟子切磋,比试剑法。所谓剑法当然不是指无形剑气了,真正的高手过招还是要等两天以后。
  按照大多数人的心思,都不会第一个上台等着被人车轮战,自然是要看好形式在出手。输不要紧,但是输的太快就实在很没面子了。
  一时之间,开场有些冷。
  莫飞尘看向不远处的君无霜,不知道他会不会上场比试。只是此刻他背脊坐的很直,显得他身形修长而富有美感,莫飞尘只看见他的脑袋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不过看见又怎么样,这么多人在这儿,那家伙还不得装乖?
  温潜流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刚想要叫自己的弟子上台,没想到一直安静着的无量禅师却说了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虚业,你且上台打个开场吧。"
  那个叫做虚业的小和尚看起来十五、六岁,从无量禅师身后走了出来,向众人行了个礼便上了擂台。
  而前来挑战的则是秀水宫的一位女弟子,两人过了七八十招之后,那女弟子拱手认输了。柳飞盈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表现尚算满意。
  莫飞尘心想就是这样了,有进步就好,何必把输赢看的太重。
  紧接着上台的人就没有那么和气了,虚业被对方的剑柄击伤,落下台去。无量禅师将他扶起,让他回到座位中去。
  车轮战几轮之后,莫飞尘开始范困,盼望着有什么新奇招式。
  此时,场外有人款款走来。他的眼睛看向主座上的温潜流,笑意盎然,台上的紧张打斗根本不在他的世界中。
  陆轻墨这次并没有喝醉,神色怡然。他与温潜流目光相交时,一丝暖意浮现。
  莫飞尘扬眉,原来这潇洒之人也有牵挂。
  文清远转身颔首,李渡提剑一跃而上。莫飞尘顿时来了兴致,伸长了脖子,期盼他能旗开得胜。李渡连赢四场,场下连连叫好,第五场的挑战者便是那孟宇。
  莫飞尘在心里乐了乐,李师兄如果你把着骄傲小子给教训了,我晚上给你捶背。
  不过孟宇那小子的招式相当凶猛,每一招都不留余地。李渡一开始也只能疲于应付,渐渐适应之后倒使出了不少妙招,待到回身一刺,剑尖在孟宇的胸前停了下来,不料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竟然剑身在李渡的剑柄上一绕,击打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一脚将李渡踹下台去,那力道着实不小,还好文清远伸手将他接住,他一口血喷下来,让莫飞尘的心脏都凉了下来。
  "李师兄!"莫飞尘赶紧冲上去,随文清远一起将他放平,检视受伤的地方。
  "承让。"那孟宇得意洋洋行了个礼,莫飞尘气的快要冒烟。
  李渡的剑尖点在你胸前的时候,你这白痴就已经输了!
  莫飞尘眼睛都快喷火,伸手去摸背上的剑,文清远的手掌按住了他。
  李渡也断断续续道,"莫师弟……不要去……是我李渡技不如人……"
  "什么你技不如人?明明是这混蛋不识好歹!"莫飞尘狠狠瞪了一眼台上正在和另一个弟子较量中的孟宇。
  "不要忘了离开前何师兄对你的嘱咐。"文清远附在莫飞尘耳边小声道。
  



第 18 章

  莫飞尘忿忿将剑收回剑鞘。
  原处的陆轻墨看着莫飞尘气鼓鼓的样子,挑眉一笑,指尖微微一个用力,台上的孟宇便忽然单膝跪在了地上,而对手的剑顺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孟宇呆然地看着眼前的变故,他明明胜券在握,却不知道怎地左膝被一股力道袭中,跪了下去。
  那道无形剑气并不是没有人看见,比如秀水宫的宫主柳飞盈还有无量禅师。柳飞盈笑而不语,而无量禅师也只是颔首一句"阿弥陀佛"。
  后面的比武,莫飞尘已经没兴趣再看了,他陪着李渡回房休息。
  李渡的伤势其实不算太重,只是看着吓人。回了屋,他盘腿坐在床上,运气疗伤。
  莫飞尘一边沏茶,一边在心里想不能放过孟宇,这家伙实在太让人不爽。
  扶着李渡喝了些茶水,莫飞尘到庄上的医生那里讨了些汤药。
  那边的比武约莫是结束了,君无霜推开莫飞尘的房门,朝他勾了勾手指。
  "你怎么来了?比武结束了?"莫飞尘从李渡的床边来到门口。
  "结束了,但是你走了,最精彩的部分你没看见。"
  "什么?"
  "我替你……的李师兄修理了那个孟宇。"君无霜眨了眨眼睛,一脸蔫坏。
  "那当然,你连无形剑气都会使了,对付个孟宇那不是和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当众挑掉了他的裤子,把那天和他一起吃饭的两个炼霞洞的师妹吓到尖叫。"君无霜将脑袋凑到莫飞尘的面前,鼻尖侧着,那姿势就像要和他接吻。
  这老兄就爱作弄人玩暧昧。
  "不愧是君无霜啊,"莫飞尘想了想,"你师父难道没看出你是故意的?"
  "我平素良好,哪像你呀。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呵呵,我想看着李师兄,晚上他还有一副药呢。"莫飞尘抓了抓脑袋。
  君无霜点了点头,"也是,难得你做回好人。"
  不过君无霜弄错了,莫飞尘怎么可能做得了好人?
  入夜了,莫飞尘背着剑,换了一身深色衣裳,便出了山庄。
  今天下午他帮李渡熬药的时候,听人说今晚孟宇要和他的几位师兄弟一起去隆庆酒楼,本来是庆功宴的,这会儿估计该变成安慰大会了。
  虽说今天君无霜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可惜莫飞尘不亲自整一整这个小子,心里面是决计不会痛快的。
  隆庆酒楼据说是整个沐云镇上最大的酒楼,挺符合孟宇这小子好大喜功的个性。
  莫飞尘来到酒楼侧面的巷子,将一块黑布蒙上脸,一跃便来到了孟宇厢房的窗子侧面。
  好家伙,他们不但点了好久还找了几个姑娘啊。
  不过就孟宇那个性,现在恐怕已经没有泡妞的心情了。
  速战速决,老子还有回去端李师兄的药呢!
  哗啦一下抽出剑来,从窗口一跃而入,剑尖刺向孟宇的咽喉。
  那家伙大惊失色,周围人也纷纷拔剑。
  一群饭桶!
  莫飞尘剑花一挽,身形宛若流水,两三柄剑一下子就被挑落。
  孟宇本来就不爽,看见莫飞尘这个踢场子的怎么能爽,啪地一剑砍了过来。莫飞尘闪躲的轻松,转身划破了他背后的衣裳,露出白色的里衣来。
  "哪里来的鼠辈!报上名来!"
  莫飞尘心中一笑,压低嗓音道,"你爷爷!"
  孟宇心中更是气愤,荡剑而去,"我爷爷早就死了!"
  但是要论剑术,他不是莫飞尘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戏弄的够呛。莫飞尘想起今天李渡被他踢伤,一把怒火就哗地烧了起来,一招晃过孟宇,近了他的身,侧过剑柄啪啪啪三下撞在他的肩膀上,这一下子,李渡的剑也握不住,眼见莫飞尘似乎不打算收手,只好落荒而逃。
  莫飞尘踩着乘风的步法,轻松跟在他的身后。
  "我的乖孙子!你还没有付酒钱呢!"
  孟宇回头看了他一眼,一锭银子飞了过来,好死不死砸在莫飞尘的脑袋上,"我付了酒钱啦!"
  妈的!敢拿银子当暗器!
  莫飞尘本想到此为止,谁知这家伙竟然用银子砸了自己脑门上一个大包!
  是可忍孰不可忍!
  莫飞尘一剑横扫,那孟宇赶紧换了方向,跑过一条巷子,眼前便是沐云镇的澄河。
  他沿着河岸狂奔,莫飞尘紧随其后。
  跑了几百米远,河岸上飘来一艘画舫,隐隐传来女子曼妙的歌声。
  孟宇飞奔而去,在水面上点了两三点之后,落上了那画舫。
  "想跑!孙子——你爷爷我来啦!"
  莫飞尘只在河岸上一点,便轻身上了甲板,剑锋一转,那孟宇又只能抱头而窜,逃向画舫里。
  舱内装饰的不错,一张桌前似乎坐着一个男子,他搂着一名歌姬,桌前是一个女子正在跳舞。
  孟宇这么闯进去将那舞女吓了一条。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绕着女人转,莫飞尘左刺右刺,就是刺不中,心里面愈发憋屈。
  "你个龟孙子!你就是一只乌龟!老子才不做你爷爷呢!"莫飞尘大吼着,将那舞女扯开,不想孟宇何时将一壶酒捞了起来,朝莫飞尘砸过去。
  莫飞尘抽剑一劈,酒花四溢。孟宇转身要跑,莫飞尘捞起桌上另一坛酒扔了过去,直接砸在孟宇的后腰上。只听见他哎呀一声,便落入了河水之中。
  莫飞尘跃出船舱,看着孟宇正奋力向河岸游去,不由得开怀大笑,"哈哈,我叫你用银子当暗器!我叫你用酒壶砸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船舱里醇厚如酒的嗓音悠然响起。
  莫飞尘愣了愣,这李白的诗句应该只有自己才会啊……除了那天敬酒时……
  呆呆地转身,莫飞尘便看见某人一袭白衣依靠在门廊边,眉梢轻扬,笑如淡墨在纸上渲染开来。
  "陆……陆……陆……"
  "正是陆某。"陆轻墨走过来,伸手扯下莫飞尘脸上的那块布,"我就知道是你,声音我是不会认错的。"
  莫飞尘咽了咽口水,"弟子莫飞尘打扰了前辈雅兴……"
  "弟子?前辈?"陆轻墨嘴上一抹邪笑,他的邪不像君无霜的坏,而是多了几分玩味,"我不记得收了你做我的弟子,也不记得自己老到会被人叫'前辈'。"
  "那……我不打扰陆……大侠你……"
  "我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行侠仗义过。"陆轻墨微侧着脸,他五官的轮廓一夕之间更为明显,高山流水不过如此。
  "陆公子?"莫飞尘歪了歪脑袋,这称呼就更奇怪了。
  "陆轻墨。"陆轻墨一手搭在莫飞尘的肩上,将他带入船舱里。
  莫飞尘被他拍了拍,坐在了椅子上,那两位美女则开始收拾桌子,把刚才掀翻的酒罐拿走,取出新的来。
  莫飞尘先是有些不自知所错,随后便安下心来。
  "那我叫你陆兄?"
  陆轻墨看着他,唇线驳裂出一分淡然的笑意,与刚才的玩味不同,莫飞尘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笑,"我浪荡久了,最早别人叫我陆师弟,然后便成陆少侠,再然后别人称我为温庄主的师弟,最莫名其妙的有人叫我荡嚣剑。荡嚣是我的剑名,又不是我的人名。你是第一个叫我陆兄的人。"
  "呵呵,叫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你知道别人在叫你就好了。像我那些师兄们,好的时候叫我一声莫师弟,大部分都是喊我懒猴、泼猴,我一样应他们啊。"
  陆轻墨给莫飞尘倒了一杯酒,"那天你念了那句诗之后,是不是还想说什么?"
  "我说了陆兄不会生气?"
  "自然不会。"
  "潇洒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真的潇洒,另一种则是无可奈何只能潇洒。"莫飞尘抬眼望去,陆轻墨的双眼在那一瞬间宛若湖泊一般轻轻荡漾了起来,"你心中有事,而且你放不下。既然放不下,如何得意?无法得意,又如何尽欢?"
  陆轻墨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有事?"
  "你既然无所谓庄中宾客,为什么温庄主请你你还是来了?你既然对那些年轻弟子的切磋不感兴趣,为什么又要到场去看呢?"莫飞尘缓缓道。
  陆轻墨的手指在他的眉心一点,轻笑,"你的眼睛太干净了,不适合江湖。"
  莫飞尘抬手夹了点菜,往嘴里一塞,"我也没想待在江湖啊。"
  "呵呵,"陆轻墨碰了碰莫飞尘面前的酒杯,"你刚才对付孟宇的时候我看得出你剑术在同辈弟子中可算出类拔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为什么不想入江湖呢?"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莫飞尘执起那杯酒,小抿了一口。
  陆轻墨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很有磁性,仿佛连空气都随之微微震颤,"好,好……我们两个无意江湖的人,今天要好好喝一杯。"
  莫飞尘也举杯应和,"原来只是喝一杯而不是喝几杯?"
  结果这一喝,就喝到天亮才会去。
  莫飞尘一推开房门,就看见李渡黑着脸坐在床上,莫飞尘在心里大叫了一声,糟了昨晚上给李师兄的药……
  "哼,你还知道回来!不知道我要是死了,你有没有良心来给我烧柱香。"
  




第 19 章

  莫飞尘赶紧狗腿地坐到李渡身边,给他捏起肩膀来,"李师兄,你别生气啦!"
  "要不是君师兄来探望我,我怕我就是死在床上了也没人知道。"李渡虽然语气不善,但是神色好了许多。
  "嘿……嘿……"莫飞尘凑到李渡的耳边,"昨晚上我把孟宇给修理了。"
  "什么?"李渡转过头来,"昨晚那家伙听说在隆庆酒家里被人找了麻烦,感情是你?"
  "是啊!我追着那家伙沿着河岸跑,然后把他踹河里了。"
  李渡忍住没有笑出来,"我说怎么那家伙湿答答地回了庄上呢。"
  "李师兄,你不生气了吧?"
  "去去!和你这泼猴生气,那我不也成猴子了吗?"李渡横了他一眼,"对了,下午师父叫我去他房里,想来是要根据昨天的比试来指点我一二,你呢?"
  "当然是睡觉啦。"
  "臭小子,满身酒味,你还是洗洗你的猴毛再睡吧。"
  李师兄出门前请人给莫飞尘打来了两桶热水,泡在浴桶里,莫飞尘困意上来,靠着木桶就要睡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莫飞尘以为是李渡落了什么东西,也没睁眼。
  直到那人搬了椅子坐在木桶边,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木桶边缘,莫飞尘睁开眼,看见君无霜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昨天晚上去哪里逍遥了?连你的李师兄都丢下不管。"
  "昨晚上我干了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修理了孟宇。"莫飞尘侧过脸来,有些小小的得意。
  君无霜笑了笑,"我猜着你一定很想亲自动手教训教训他。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我去喝了点酒。"
  "你小子怕是去喝花酒了,姑娘漂不漂亮?"君无霜有露出了那一抹坏笑,莫飞尘其实挺羡慕的,自己怎么笑都笑不出他那种让人一直想看的邪气。
  "唉,没有姑娘,我和一男的喝的。"
  "不会吧,那问题就更严重了。你在上面还在下面?"
  "什么上面下面左边右边?"莫飞尘侧着头。
  "不知道就算了,"君无霜干脆两只手趴在浴桶上,双眼瞅着水里面,"你□颜色挺淡的,让人好想摸一下。"
  莫飞尘双腿一夹,将水泼到君无霜的脸上,"□你也有,自己回去摸自己的!"
  君无霜笑容更大了,"自己摸自己哪里会舒服?"
  两个人就这样闹了起来,屋外传来叫喊声,"哎呀,温夫人要生了!快快……稳婆怎么还没来啊!"
  然后又是乱七八糟的喊声。
  "温夫人?"哪个温夫人。
  "就是温潜流的妻子颜凝啊,是个大美人呢。她是温潜流和陆轻墨的师妹。"君无霜仰了仰头,忽然又坏笑了起来,"可惜了飞尘,你铁定是个男的。要是你也是个'师妹'什么的,我现在一定已经请求师父做主,要文庄主把你嫁给我了。"
  "梦嘛呢!"莫飞尘咧了咧嘴,"你要是一'师姐',我也求着师父给我向柳宫主提亲,当晚就洞房,让你两年给我生四个!哈哈哈!"
  "相公,水都凉了,奴家伺候你起身。"君无霜笑着到一旁给莫飞尘拿来干净衣服,还有模有样的给他披上。
  "嗯,娘子贤惠。"莫飞尘仰着头,一副享受伺候的模样。
  蓦地,君无霜的手指忽然扣住莫飞尘的下巴,强迫他侧过头来,"娘子又怎么了……"
  嘴唇忽然被含住,舌头顶进来时非常用力,仿佛要撞进莫飞尘的心脏里,勒进他的血管中。
  莫飞尘忽然惧怕了起来,君无霜上次和自己开玩笑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用力。
  他的手沿着莫飞尘光裸的胸膛抚摸着向下,手指梳理着下身的毛发,然后一把握住那疲软的地方,揉捏着,不断变换着角度。
  莫飞尘虚软了起来,亲吻着他的君无霜发出一声轻笑,放开了他。
  "相公,娘子我伺候的你好不好啊?"
  莫飞尘赶紧拽过自己的裤子,急匆匆往上拉,"不用了!不用了!娘子辛苦了!"
  君无霜立马拍在莫飞尘的脑袋上,"还想娶我给你生孩子!梦嘛呢!"
  莫飞尘心下松了一口气,原来君无霜是在记恨这个啊!看来以后在他面前还是少占他便宜,不然嘴巴上占的便宜这家伙一定会用别的方法讨回来。
  "我不做梦了,保证不梦了。"
  君无霜笑了笑,"你当然可以做梦了,比如说你嫁给我了,生了十七八个胖儿子之类的。"
  莫飞尘吐血。
  当天晚上,温潜流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儿子,听说温潜流抱着儿子坐在妻子房中,虽然大家很想去道贺,但是想到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还是不要去打搅的好,所以也只是差弟子去送上些贺礼。李渡和莫飞尘两人带着贺礼来到温潜流的房门外,将贺礼送给了屋外的管事,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便离去了。
  李渡一边走一边小声道,"温庄主三十六岁了,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他与温夫人成亲十多年,曾经有不少人见温夫人多年未有所出劝温庄主纳妾,但是他一直对妻子情有独钟,如有人提到纳妾的事情,他一定一口回绝。现在总算喜得贵子了。"
  莫飞尘点了点头,心想那温潜流也不是什么浅薄之人。
  晃过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个两层楼高的亭子。陆轻墨就坐在那里,靠着廊柱望向温潜流屋子的方向,有些距离,所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李师兄,你先回屋子里吧,我想起要去见一个朋友。"
  "你?还有朋友?"李渡有些不敢相信。
  "放心,我绝对不是和孟宇做了朋友。"莫飞尘嬉笑了一下,便绕道走向那竹林之中。
  陆轻墨怕是在想什么心事,否则不会莫飞尘站在他身后良久他却没有发觉。
  "我从来没有想过潇洒不羁的陆轻墨也会有这般多愁善感的表情。"莫飞尘倚坐在他的对面。
  "'潇洒不羁'是别人用来形容我的。"陆轻墨虽然回了话,但是却没有动一下。
  "去喝酒不?"
  "他经常叫我不要喝那么多酒,你却问我要不要喝酒。"
  莫飞尘看着他,忽然明白那个让陆轻墨无法真正做到潇洒的人就是温潜流。
  "你想要喝醉的原因是他,他让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你只会更想喝,不是吗?"
  陆轻墨吸了一口气,看向莫飞尘,"老天,我以为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你会知道?"
  "既然想喝,我们就去喝呗。潇洒潇洒。"莫飞尘拍了他一把,"陆兄。"
  陆轻墨忍笑,"好,我们就去喝酒。"
  "我没钱,你付账。我做个'三陪'就好了。"
  "三陪?"
  "陪吃、陪喝外加陪醉,够不够?"
  陆轻墨莞尔一笑,"这世上你是第一个说要与我同醉的人。"
  "别说的那么暧昧,我莫飞尘还要讨老婆的!"
  又是在一艘船上,只是这一次是一艘扁舟。但是比起画舫,莫飞尘更喜欢这种无拘无束一切尽收眼底的感觉。
  扁舟上置了一张方桌,桌子上摆放了几壶酒外加几碟小菜。夜风兴起,陆轻墨的发丝与河水的波澜交汇在一起,别具美感。
  "陆兄,小弟先敬你一杯。"莫飞尘刚喝了一口,便整个喷了出来,"娘啊,这是什么酒,真冲!"
  "此乃沐云镇特有的酒,名曰'尖刺'。"陆轻墨笑了笑,"我第一次喝的就是这种酒,也和你一样一口就喷出来了,正好喷在……温师兄的身上。"
  莫飞尘见他眉目间隐隐有了一丝犹豫,便替自己再斟上一杯道,"陆兄……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一不小心,又念了别人的段子。不管怎样,只要陆轻墨别在惦念着温潜流就成。
  陆轻墨笑了起来,侧着脑袋,三分慵懒的神态再次浮现,剩下的七分不是嘲讽而是探究,"飞尘,这个世上很少有人无所求的去关心另一个人。你在关心我,但是我知道你并没有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莫飞尘愣了愣,觉得陆轻墨说的是,自己和他非亲非故。再想了想,莫飞尘忽然又明白了些什么,"你……身为沐云山庄的弟子,出身武林名门。十四岁便成名,二十四岁一剑荡嚣名列武林十大名剑。你长相俊朗,必然受众多女子倾心。所有人都会觉得你什么都有,有谁想到你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陆轻墨闭上了眼睛,就像一个疲惫多时的人终于放下心来,"没错,沐云山庄的名号不是我想要,十大名剑也并非我所图,就连这臭皮囊我也不在意。但是我真正想要的却得不到。所以你同情我了?"
  "我不同情你,你只是像极了一个人。这个人我……很想对他好。"莫飞尘耸了耸肩膀。
  那个人就是何蕴风,同样声名显赫事实上淡泊名利……握不住落连云的心。
  陆轻墨抿了一口酒,"你就像着'尖刺',第一口喝下的时候觉着辛辣无比,就像你轻而易举看透了我的心思,这让我着实觉得很受伤。但是细细品来,才知道其中滋味。"
  "那我更要再敬你一杯了,这辈子只有你说过我的好话。"
  "可惜,我不是那个你想要对他好的人,可是我却想你一直对我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本来想休息一下,但是赫然发觉自己竟然在活力更新榜上,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第 20 章

  "哈?"陆轻墨这句话说的有些奇怪,但是莫飞尘却想不通哪里奇怪。
  "所以我想了一个招儿,"陆轻墨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一敲,"我们结拜吧,以后我做你大哥,你做我的小弟,这样你这个做弟弟的就得一直对我这个大哥好了。"
  莫飞尘执着酒杯的手停在原处,"啥?那你还不如娶个老婆呢!你老婆一定一辈子对你好!"
  陆轻墨似乎压根没听见莫飞尘说什么,伸手将他的手指握住,伸到自己面前,用力一咬。
  "啊——"莫飞尘的惨叫声在河面上荡漾,久久不绝。
  陆轻墨将他指尖的血液滴进酒罐中,然后又挤了自己的血液进去,"行,咱们把酒喝了就算是结拜了!"
  莫飞尘被他掐着下巴灌了一杯酒,心下愤恨,你说这结拜还能"强买强卖"?
  陆轻墨又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别一副吃了屎的样子,我好歹在武林中也算顶级高手,你要是哪天被人欺负了,我陆轻墨绝对罩着你!"
  莫飞尘想想也是,和他结拜就当是买了保险了。
  两个人一来二去莫飞尘几乎被对方给灌晕过去,酒喝的太多,不免内急,这在船上就只有一个解决之道,莫飞尘摇摇摆摆站在船头,解开裤腰带,一泡尿直接落在了船舷边的月亮上,不但如此,还大声喊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说完,向一旁栽倒下去。
  陆轻墨赶紧一跃而起,一把将他拽入怀中。小猴子贴着他的胸膛就当是挨上了枕头,着了过去。陆轻墨看着他在风中抖动着的小兄弟,不由得噗嗤一笑,将他的裤子赶紧拉起来。
  小舟随波荡漾着,莫飞尘倚在陆轻墨的怀里,陆轻墨则撑着脑袋看着河边一成不变的风景,轻声重复着莫飞尘说的那两句诗,"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莫飞尘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李渡的大脸。
  "娘啊——"真惊悚。
  "叫什么叫?昨天你才把我给吓一跳呢!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的朋友是陆轻墨?"李渡一脸兴奋劲儿。
  "巧合,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和他成了朋友。"要是再被你知道我被他逼着结拜,那还不得火星撞上东半球,全世界人民都尖叫?
  "不管怎样,你快些起来,再过半个时辰,就是无形剑气的比试了!"李渡一脸兴奋,"说不定还有机会看见陆轻墨出剑呢!回来你再好好跟我说为什么你和他成了朋友!"
  无形剑气!啊是啊,今天上擂台的应该是各派弟子中学有小成者,不过李渡所说的什么要陆轻墨出剑实在太不切实际了,那家伙肯来看就很给温潜流面子了。
  当然,何蕴风曾经评价自己已经可以跻身武林中的二流行列,今天出战的弟子应该介于二流与三流之间,正好自己可以观摩观摩。
  当莫飞尘同李渡来到前天比武的擂台前时,各大门派已经落座。莫飞尘只好和李渡一起坐在最末尾。前面秀水宫的弟子中,君无霜回过头来朝他挑了挑眉毛,口型看不大清,似乎是在问昨天晚上跑到哪里去了。
  莫飞尘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君无霜似乎有些生气,直接撇过头去不再理他。
  台上是秀水宫君无霜的那位师弟,按道理,无形剑气的比试柳飞盈应该派君无霜去,也许他的心思和何蕴风考虑的一样,一个年轻而有天赋的人过早的露出锋芒,很有可能成为其他心怀叵测之人的目标。
  而对战的另一方则是南岭青衣候的关门弟子耿玥。青衣候的名字是什么,莫飞尘记不清了,只知道他的姓也是青,而他的忘川剑也是十大名剑之一。莫飞尘忽然想起碧岩岛岛主的剑好像是叫什么碧落剑。这两人的剑倒是挺配的,碧落忘川……要是他们是一男一女,莫飞尘还会歪歪这两人年轻时莫不是曾经爱的昏天暗地结果无疾而终,所以把自己的一双剑取做碧落忘川,意为以后死了还要再纠缠在一起。
  莫飞尘抖了抖,不但碧岩岛的岛主闭关,就连青衣候也闭关,他们两还真是巧合啊。
  君无霜的师弟剑气流畅,而耿玥也是收放有度,莫飞尘暗自揣测,如果是自己是否能打赢他们。他在台下暗暗比划,然后忽然发觉他们的剑气虽然各有千秋,但是都不及自己绵长,每一道剑气都没有超过擂台的范围。莫飞尘心中细细想来,应是因为何蕴风一直用游戏的方式来锻炼自己的内息,所以自己的内功修为应该是在他们之上。
  透过交叠的剑光,莫飞尘瞥见擂台对面的席位上,陆轻墨正笑着看了自己一眼,莫飞尘正要瞪回去,陆轻墨就端起茶杯,杯盖遮住了他的眼。
  上百招过去了,赢的人是青衣候的弟子耿玥,柳飞盈还是依旧对输了的弟子点头一笑。
  也许是因为何蕴风的剑技太过高超,后面上台的人一招一式都不如他的精妙,莫飞尘都会下意识开始见招拆招,这对半是因为自己面对何蕴风时为了扫下他别在腰间的落叶总是试图拆解他的招式。何蕴风招式的精妙之处在于承上启下,你破解了他的第一招而第二招却翩然而至,防不胜防。但是从一个人的剑,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比如无量禅师的弟子,每一剑都留有余地,胜负欲并不是那么强,正是因为没有胜负欲,所以无欲而刚,心思清明反而能够看清楚对方的招式。
  又是半晌之后,莫飞尘被剑气晃的眼睛有些发花,但是一旁的李渡却依旧看得很有兴趣。他站了起来,轻声说了句,"我去休息休息,眼睛很疼。"
  李渡也不搭理他,只是点头。
  莫飞尘爬在地上,缓缓离开了擂台。
  来到安静之处,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此时正是庄中准备午饭的时候,他摸到了伙房,看见大厨们正在挥汗如雨,莫飞尘砸了砸嘴。
  我说这庄上的菜怎么有的时候那么咸,原来是因为汗水啊……
  一个小丫头端着几个茶杯走了进来,莫飞尘认得她,她是会场里负责给各派掌门斟茶的丫鬟之一,虽然长得并不是那么艳丽但是却看起来很顺眼。
  那丫鬟说了声:"师傅,饭菜还要多久还好?"
  "怕是没这么快!"
  "既然这样,我就再端些点心还有茶水过去。"那丫头笑了笑便拎着篮子出去了。
  莫飞尘将窗子翻开,轻松地顺走了摆在窗子下面的点心,一边吃一边想着自己歇一歇还是回去看擂台的好,万一柳飞盈或者温潜流他们出剑了,自己也好长个见识不枉在江湖上走一遭。
  刚吃完一个绿豆糕,莫飞尘抬头便看见前面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倚着一棵树可惜背对着自己,他不敢肯定那个人是谁。
  "莫师弟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那声音压的很低,严厉但是隐隐有一种疼爱在里面。
  莫飞尘手中的点心摔在了地上,"于……于师兄?"
  果然是于禁,他缓缓走了出来,来到莫飞尘的面前,他的笑从来都不张扬,有一种克制在里面,"上一次天色太晚,我都没怎么看清,原来小猴子也长高了这么多。"
  "你怎么会在这里?镜水教不是没参加这次武林大会吗?"莫飞尘有些发怔。
  对方发出一记轻笑,"傻瓜,我不是来看什么劳神子的无聊大会,琨蕴山庄里我也不惦记谁,只是你那天一直跟在我后面,好像还挺想念我的,我就说总算没白疼你一场。"
  莫飞尘细细看着于禁,七年不见他越发成熟,五官也有了凌厉之气,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想到于禁刚才那么温和的对自己说话,他的鼻子就酸了起来。
  "于师兄……"他跑过去站在于禁跟前。
  "懒猴子……你该不会要哭了吧?"于禁伸手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嘿嘿……"莫飞尘抬起头来,"那于师兄你是偷偷溜进来的。"
  "温潜流确实没有请我。"于禁一手搭在莫飞尘的肩膀上,"去你屋里聊聊吧,被外面人撞见了还挺麻烦。"
  "那是。"莫飞尘带着他来到了客房,两个人坐在桌子前聊了起来。
  莫飞尘兴奋的要死,叽叽喳喳问了于禁很多问题,比如说于禁刚入江湖时有没有人欺负他啊,怎么和镜水教打的交到又是怎么做上护法的。
  于禁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莫师弟你不怪我做了异教的护法?"
  "你是做异教护法又不是做魔教护法?"莫飞尘耸了耸肩膀。
  此时,远远传来打斗的声音,莫飞尘皱了皱眉,刚起身要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于禁一把将他拦回来,将他放在桌上,自己则抬着头看着他。
  "于……于师兄外面怎么了?"
  于禁笑了笑,"外面乱,你就别出去添乱了。"
  "可是……难道是擂台那边出了什么事?"莫飞尘看向对方的眼睛,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 21 章

  "飞尘,那些都是江湖事,你说过你对江湖无意,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去管。"于禁的双手放在莫飞尘的肩膀上,似乎倾注了内力,令他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于师兄啊,师父还有李渡他们都在擂台……"
  "他们与我无关。"于禁的眼神已经有些冷了。
  此刻,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禀告护法,茶里面的易筋散发挥作用了,温潜流他们已经发现自己无法使用内力。"
  莫飞尘随着声音望去,那女子正是送茶的小丫头。
  于禁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盯着莫飞尘,"很好,副教主知道了吗?"
  "是的,副教主说让您在庄外的凤泊亭接应!"
  "知道了,你先去将他们捆起来吧。"听了于禁的命令,那女子便闪身而去。
  "你们要把师父他们……怎么样?"
  于禁笑而不答,搭在莫飞尘肩上的右手忽然向下点中了莫飞尘的穴道,随即将他横抱而起,放在了床上,"飞尘,你就在这里好好睡一睡。等你穴道解开了,就回去吧。"
  莫飞尘大叫,"你这于木头!亏我相信你是好人!你就是根木头!"
  走到房门前,于禁回头,一指无形剑气封了莫飞尘的哑穴。
  混蛋!你个大混蛋!
  只是于禁没有想到,莫飞尘的内功是何蕴风亲自传授的,早就学有小成,真气在体内流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冲破了穴道,他连剑都来不及带,便凭借轻功冲了出去。
  来到擂台前,莫飞尘隐身于树后,果然看见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在擂台间来回走动。
  温潜流甚至于无量禅师他们都被捆了起来。莫飞尘心下焦急,视线扫过去找到了文清远他们,文清远自然是被捆住了,至于其他弟子包括李渡在内都被点了穴道坐在原处。
  而温潜流身边的陆轻墨似乎是看见了他,眉间微微皱了皱,看那口型似乎是说"快走"。
  要是在平常,陆轻墨是绝对不在乎自己被捆着有多狼狈,莫飞尘隐约觉得他是连自己的命都没有放在眼中的人。只是这一次不同,那家伙的温师兄也被抓住了。
  而君无霜也被点了穴道,只是这一次他背对着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无论文清远也好,庄上的兄弟也好,君无霜这个假君子也好,还是陆轻墨这个便宜大哥,如今他们落难,要他莫飞尘逃跑,他是决计做不到的。
  如果外面能找到救兵,他会走。可问题是他是不可能找到救兵来的。
  莫飞尘趁着那些人一个不注意,他坐到了李渡的身边,假装自己也被点了穴道。
  被困在这擂台上的有上千人,而负责看管他们的镜水教弟子差不多也有两百左右,莫飞尘开始掂量,如果自己出剑,有没有可能将他们全部撂倒,那个副教主什么时候出现?
  妈的,再想下去,自己什么都还没干呢,那副教主约莫就要来了,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速战速决!
  莫飞尘一咬牙,踩在一位师兄的肩上,一跃而出,剑气从指尖迸出,划出一道弧线。那些镜水教弟子们回头正要拔剑,莫飞尘的剑气就似串糖葫芦一般一下子解决了十几个人。
  但是镜水教派来看押各派掌门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瞬间五六道剑气朝他涌来,莫飞尘急急只能手腕一个回转,将这几道剑气缠住,否则必然会伤了在场的师兄弟们。
  得将他们引出此地,莫飞尘转身而去,其中的几名高手见他的无形剑气功底颇深,猜想他是哪个门派里有名望的弟子,便追逐而去。
  莫飞尘嘴角勇气一抹笑意,他的轻功步法不凡,来到庭院之中,便甩出一道剑气,曲折如同流水,其中两名避之不及被击中。另外追来的三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人袭向莫飞尘的面门,莫飞尘运气抵挡,剑气扫过荷花池的水面,划过一道弧线竟然折了回来击中了另一个人。此时莫飞尘的第二道剑气已出,正好对上了那个试图偷袭之人。
  莫飞尘赶紧回到擂台附近,他知道自己再冒冒然冲过去定然会伤及无辜,于是躲在暗处,一剑横扫,一下子又解决掉了七八个人。十几个人朝着莫飞尘的方向奔来,殊不知他早就换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心下思量,再这么折腾下去,那个什么副教主就要来了。他赶紧跑去摸那些教徒的尸体,可惜他们身上没有解药。
  怎么办?
  莫飞尘忽然瞥见陆轻墨似乎又再对他说什么,好像是"滚过来"。
  啊,陆轻墨不是个高手来着吗?先把他解救了,就有人去对付那个什么副教主了。
  莫飞尘主意一定,便再次以轻功进入擂台周边,那些个教徒便扬着剑冲了过来,效果就好像以前看古惑仔的街头火拼。
  莫飞尘扬起剑气削掉他们的剑尖,然后扯开陆轻墨身上的麻绳,"我要怎么帮你?"
  "点我们的玉池穴!"
  什么?只是点穴而已,犯得着要我滚到你面前吗?你直接吼一声我就听见了!
  莫飞尘点了陆轻墨的玉池穴,然后用无形剑气点了温潜流还有文清远他们的穴道。
  陆轻墨直接低着头开始呕酸水,其他门派的掌门也开始呕吐,莫飞尘更夸张,"唔"了一声低下头跟着吐了起来。
  呕吐的效果非常好,本来还想上前的那些个镜水教弟子竟然也忍不住了,莫飞尘趁机出剑又将他们打了个七七八八。
  "易筋散我们吐了出来,可惜还要点时间导气归原,恢复内息。"陆轻墨擦了擦嘴角道。
  "时间?你们要多少时间?"莫飞尘快哭出来了,"那个什么副教主马上就要来了。"
  "她已经来了。"陆轻墨扬了扬下巴。
  缓缓回过头来,只看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带着半边面具冷笑着看着他。
  "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我冷玉芳可真是失策失策。"
  虽然只能看见半边脸,但是莫飞尘可以断定如果她面具下的另一半也是对称的话,她就应该是一个大美女。
  莫飞尘眨了眨眼睛,就是这个女人勾走了他死鬼老爹的魂……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剑气穿行而来,如同吐着信儿的毒蛇,莫飞尘赶紧出剑抵挡,不了自己的剑气刚触上去就似被对方带走一般乏力,还好自己轻功好,险险地躲了过去。
  "好轻功!不过还要看你有没有命撑到他们恢复内力!"冷玉芳纵身而来,眼中有了一丝兴致,莫飞尘知道这个女人和刚才对付的那几个肉脚可不一样,按照何蕴风的说法,这个女人绝对是一流高手。
  莫飞尘心下骇然,越是着急自己就越是被对方玩弄,而冷玉芳的虽然有兴致但是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三剑以内,莫飞尘必死!
  "顺流达忘川之所,凝气至玉都之衬,天河地暖,太阴无痕!"陆轻墨一手撑在椅子边,半探出身子,高声道。
  莫飞尘听出他所说的仿佛是运气口诀,试了一试,一剑而出,顿时挡住了冷玉芳的剑气。
  陆轻墨也是一呆,他只是想说靠着运气如若莫飞尘真的被冷玉芳击中只要不死,冷玉芳也许只是会像对待其他弟子那样将他扔在那里。
  但是他没有想到,莫飞尘的内功是何蕴风所授,而陆轻墨又是落连云的徒子徒孙。何蕴风与落连云交好,早年研习武学,也许本就是互相辅承,如今陆轻墨教的这句口诀,正好对上了何蕴风的内功,自然事半功倍。
  冷玉芳见莫飞尘竟然挡下了自己第一剑,第二剑则几乎出了全力。
  莫飞尘再挡不住,剑气被对方所破,击中胸口,随即摔了出去,砸在秀水宫一名女弟子身上,一侧目便看见了君无霜。
  对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咬牙切齿,"你这个笨蛋,跑回来干什么!"
  莫飞尘顺了顺气,这次受的伤不轻,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快爬起来啊,"君无霜一面斜着眼看缓缓走来的冷玉芳,一面抖着声音道,"快跑啊!快跑啊!"
  莫飞尘眯了眯眼睛,我要能跑当然就跑了啊,但是事已至此,生死有命吧,"我的娘子……还在这里……为夫怎么能跑……"
  此时,那个小丫头来到了冷玉芳的身后,"禀报副教主,这个少年好像是于护法的朋友。"
  "哦……"冷玉芳笑了笑,莫飞尘在心里对于禁内疚了起来,他将自己囚于房中就是想要自己免受伤害,如今……
  "等我收拾了这个小东西,再去问责于禁。"
  君无霜的脸色变得异常痛苦,冷玉芳已然出剑。
  就在此刻,另一道浑厚的剑气骤然而至,挡在了莫飞尘的身前,当冷玉芳的剑气撞了上去,瞬间就似一道墨痕,渲染开来,消失不见。
  冷玉芳回头,看见一脸正色的陆轻墨。
  陆轻墨手腕一扬,有一道剑气席卷而来,莫飞尘睁大了眼睛,一般的剑气随着不断拉长,剑势会变弱,但是荡嚣剑不一样,它仿佛震开了空气中的尘嚣,似乎要将自己的对手瞬间吞没。
  莫飞尘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看见陆轻墨的身姿宛若谪仙,君无霜面若皎玉。
  自己可以安生一会儿了……
  




第 22 章

  莫飞尘再度醒来时,胸口闷疼,起不了身,但是他渴的不行。
  颤悠悠侧过脸,发觉自己躺在原先的客房里,对面是李渡的那张床,那家伙坐在床边似乎是睡着了。看样子陆轻墨应该是把冷玉芳那个女人给解决了,不然李渡怎么能好端端地坐在那里睡觉。
  门开了,一个人端着药走了进来,正是君无霜。他放下药碗,看见莫飞尘醒过来便一脸欣喜来到床边。
  "你醒了!"君无霜将他扶起来,"昏了两天多,你总算醒了!来,把药喝下去。"
  莫飞尘嘴唇刚触上药汁,就猛地把头撇开了,"娘啊,那是什么啊!苦死了!"
  "你还敢嫌苦?"君无霜冷笑,莫飞尘顿时打了个冷颤,"你面子不小啊,昏的这两天,不但温庄主亲自来看你,陆轻墨夜里守着你,还要我亲自喂药给你。罢了,我伺候你吧!"
  "不劳君师兄!不劳君师兄!"莫飞尘摇手道,君无霜却含过一口汤药,一手搂过他的脖子,将那苦汁哺入他的口中。
  君无霜的舌尖一搅,莫飞尘慌乱着咕嘟便吞咽了下去。君无霜作势要去喝第二口汤药,莫飞尘赶紧伸手将碗端了过来,"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说罢,便叽里咕噜两三口喝完了那碗药。
  莫飞尘又在庄上修养了几日,武林大会也在镜水教的搅局中仓促地结束了。
  但是莫飞尘现在变得小有名气,不但各派掌门称赞他年少有为,就连他与陆轻墨结拜的事情也不知道怎地传扬了出去。这一切都与何蕴风当初在山上交代的背道而驰。
  晚上陆轻墨来看他,莫飞尘挺尸在床上,"你说我和你结拜的事情怎么弄的人人都知道了?以后我在江湖上还怎么混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那天我教你的口诀是我们沐云山庄的心法,温师兄说虽然当时情急,但是现在得有个说法,我就说我和你结拜了,你也算半个沐云山庄的人,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陆轻墨的手指在莫飞尘的眉心点了点,虽然和君无霜一样修长,但是并没有那种如玉的美感,指腹有层薄茧,看来他年轻的时候练剑也必然是相当刻苦。
  "我怎么听着怪怪的?半个沐云山庄的人?听起来就像我嫁给你了似的?"莫飞尘扯起嘴角,还在细细思量。
  倒是陆轻墨笑出了声,"我说的时候还没想到这些,你这么一说倒真有些像了。莫要担心,如果师兄真的怪罪下来,我就娶了你呗!"
  "我还不敢嫁呢!到时候你看着眼前的我,想着你的温师兄,我还不郁闷死啦!"莫飞尘白了他一眼。陆轻墨则干脆和着衣趟在他的身边。
  "过两天你就要和文庄主回琨蕴山庄了,有什么打算吗?"
  莫飞尘笑了起来,"当然是呆在庄上,偶尔到镇子上晃一晃,再也不来这劳神子的江湖上混了!"
  陆轻墨看了他一眼,"那我去找你喝酒。"
  "好啊,我介绍我师父给你认识。"
  "你是说何蕴风吗?"陆轻墨侧过身子撑着脑袋看着他,眉目间有一种宁静致远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说何蕴风?"
  "你的武功和你师兄李渡的出自一脉,但是你所学的却更加深稳,李渡触着了皮毛,而你却摸到了精髓。所以我猜想你师承何蕴风。"陆轻墨垂下眼帘,那睫毛就似毛笔勾勒在宣纸上一般。
  "呵呵,我师父教我功夫就是想我陪着他玩儿,你若是去了,你们俩可以玩到一块儿去,我就只要在一旁睡睡觉,吃吃点心,看你们俩玩儿。"
  "飞尘……"陆轻墨的声音微微下沉,"我能抱着你一会儿吗?"
  "啊?"莫飞尘虽然觉着对方的要求有些怪,但是想到自己和他拜过把子,过两天自己就要走了,陆轻墨怕是舍不得,"抱就抱一下呗。"
  陆轻墨伸手将他揽住,手指探进他脑后的发丝中,有一点亲昵和爱宠,更多的似乎是一点遗憾,"如果,你从小是在我们沐云山庄长大,也许我就能真正做到潇洒。"
  莫飞尘有些不解,难道我是沐云山庄的,你就不会继续暗恋你的师兄啦?
  晚上,莫飞尘因为躺了一天所以没什么睡意,便和李渡躺在床上闲聊。
  "李师兄,你要是有出剑的一天,会不会也离开庄上?"
  "我知道自己资质,没有陆轻墨的天赋也没有无量禅师的心境。如果我真有出剑的一天,我也想留在琨蕴山庄上,教我的师弟们,说不定他们之中会有一个温潜流或者柳飞盈…… 不对,咱庄上好像都是男弟子。"
  莫飞尘嘴角上翘,"那就好。李师兄要永远做我的师兄才好。"
  其实他睡不着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于禁。
  镜水教的副教主冷玉芳现在一定知道于禁徇私这才有他莫飞尘打乱了镜水教的全部计划,她说过回去要问责于禁,这个"问责"是怎么个问法?是要降他的职还是会有什么更加严厉的处罚?要不因为自己,于禁怕还是好好的做着他的护法呢。
  第二天一整天,君无霜对莫飞尘喝药时的合作感觉到无比的……无趣。
  "唉,你说你要是别这么乖,我还能'伺候伺候'你呢。"君无霜好笑地看着莫飞尘扭曲了的五官,伸出手指掠过他的唇角,将药汁擦下来。
  "只要乖乖喝药,伤才能好的快,好的快了,才能不用喝那个什么鬼药了。"
  "明天你就要回去了,会记着我吗?"
  "记得,记得,要是闲来无事,我回去秀水宫找你玩。"
  "找我玩?"君无霜轻哼了一声,眼睛里又是一股子邪气,"你是想来看我那些长得漂亮的师姐师妹吧?"
  "嘿嘿,你也知道,我们琨蕴山庄没有女弟子,你总要给我点机会,别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吧?"
  "我也可以让你不打光棍啊。"
  莫飞尘苦笑了一下,"啊呀我的君师兄,不就是我摔在你面前时和你开了个玩笑么?我那时候差点就死了,你还和我计较个啥?"
  君无霜这一次脸上反倒没什么表情了,"那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要来秀水宫看我。"
  "嗯。"莫飞尘又是一阵眉开眼笑,"那你也要找好看的师姐师妹陪我玩。"
  这天晚上,李渡将回去的包袱收拾好了,还坐在床边感叹说这一次下山算是长了许多见识。
  莫飞尘也哼哼唧唧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李师兄,咱回去的时候我有没有轿子坐啊?你看我都光荣负伤了……"
  "做你美梦吧!"李渡倒下就睡。
  莫飞尘听见他呼吸均匀之后,便悄悄下床,拾起自己的包袱,刚踏出门,就听见床上传来一阵声音,"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莫飞尘愣了愣,垂下眼帘,"李师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拦着你。"李渡翻了个身,脸朝着墙壁。
  "桌上有一包东西,请你帮我交给师祖。就说我每想念他一次,就折了一只。"
  "好。"
  桌上的小包袱里全部是用草编成的蚱蜢。
  莫飞尘趁夜离开了沐云山庄,他记得曾听人说过镜水教的总坛设在镜谷之中,莫飞尘根据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往镜谷所在的城镇而去。
  还好何蕴风给他的那些闲钱自己一个都没有花过,不然他穷的叮当响,还没到镜谷没准就饿死了。他想的很清楚,如果于禁只是被降了个职,关了个小黑屋,他就当自己没去过。但是如果于木头真的受到了什么伤害,他死也要带他回琨蕴山庄。
  莫飞尘看着清冷的街道,颠了颠背上的长剑,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也许无意江湖,但是江湖却不放过自己。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莫飞尘手中拎着一只草蚱蜢,摇晃着走在月色之下。
  走出了沐云镇,莫飞尘来到了一处村庄中,在一个老人的家中落了脚。那老人的女儿两年前嫁到了临镇上,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一趟,再加上他老伴又过世了,有莫飞尘来和他说说话,他自是十分高兴的。
  老人家给他端来一碗红薯饭,低声嘱咐道,"孩子,村里来了些人,我觉得不大太平,晚上的时候你就在老汉的家里呆着,切莫出去。"
  "来了人?什么样的人?"莫飞尘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老汉思想了一会儿,"穿着黑色的衣裳,看起来就不像好人……他们有的人带着面具,有的人将面具背在背上。"
  "那面具是不是看起来也很狰狞?"
  "恩!恩!"老汉点了点头。
  莫飞尘扒着饭,心想这些人的装束不就是镜水教的人吗?与其自己傻乎乎的跑去镜水教的总坛,不如抓其中一个弟子来问问,他们来这庄上想要做什么,还有于禁是不是已经回了总坛,那个冷玉芳有没有将他怎样。
  晚上那老汉给莫飞尘铺了床,喊他睡觉。莫飞尘怕他担心直接点了他的穴道,便悄悄出了门。
  按照老汉所说的,莫飞尘来到村子的祠堂附近。这帮人真是缺德,人家祠堂是供奉祖先的,你们跑到人家祠堂里吃喝睡觉……
  




第 23 章

  一个人提着剑跑到祠堂的墙角下,莫飞尘心中一乐,你这家伙吃喝的太爽,能不内急?
  趁着那人正在放水的当儿,莫飞尘一把勒住他点了穴道,将他带到祠堂外的小树林里。
  莫飞尘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将他镶在牙齿上的毒囊扣了出来,"想死啊,没那么容易!"
  "你想怎样!"那人一脸懊丧,没想过撒泡尿都能撒出这么个大麻烦。
  "我问你,你们的护法于禁在哪里?"
  那人还一副硬骨头的样子别过头去不理睬莫飞尘。
  "不说拉倒,最近我新学了一个招式,叫做'千刀万剐',就是用剑沿着你的肌肤将你的血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每一片都薄如蝉翼……"
  那人冷笑了一声,"你有那样好的剑术就不用偷鸡摸狗抓我过来!"
  莫飞尘看他那固执的模样,坏心眼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模仿起君无霜的邪笑来,手指头勾过对方的下巴,拖长了尾音,"其实我就喜欢你这种倔强的,做起来才带劲儿。"
  "什么……你什么意思……"
  "唉,前段时间我看上你们护法于禁,他那个长相,那个身板,结果他愣是甩了我。"莫飞尘装出可惜的样子,心里面连在沐云山庄里吃的马蹄糕都要呕出来了,"不过拿你来过过瘾也不错。"
  那名弟子见莫飞尘正要去解他的裤子,吓的要惊叫,莫飞尘点了他的哑穴,哗地脱了他的裤子,露出两条光杆腿来,"我再给你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你要是再那么倔强的对我,就别怪我兽性大发!你要是敢大叫,我就先抹了你的脖子,再把你煎来煎去,然后……"
  那人吓得牙齿打颤,连连点头。
  莫飞尘解了他的哑穴,正色道:"于禁呢?"
  "于护法……在邱城的分坛受罚,好像是做错了些事情……"
  "他受的什么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肯定不会要他的性命……"
  "嗯,那你们镜水教的弟子不在镜水教里呆着,跑这村子里来做什么?"莫飞尘蹙眉。
  那家伙又开始倔强了,莫飞尘咧嘴一笑,"那我就开始煎你了,好久没看过这么好的货色了。"
  说完,莫飞尘就用自己的剑柄撩拨着对方的大腿,那家伙果然打起抖来。
  "我说……我说……坛主要我们在这里埋伏……"
  "埋伏谁?"莫飞尘的剑柄挡了挡他的亵裤。
  "秀水……秀水宫……"那人扭着腰想要离开莫飞尘的剑柄。
  "秀水宫?为什么?"难道说在武林大会的时候,冷玉芳的目标也许就是秀水宫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埋伏在这儿的人,上面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莫飞尘忽然扬起剑柄,敲在他的脑袋上,把他敲昏过去。
  "来来来,我给你穿上裤子!"莫飞尘将那人扛上肩头,他是没有杀人灭口的那种狠心肠,只是带着他来到了河边,将他扔上木筏,解了木筏的绳子,让他就这么顺流直下了。
  "拜拜……"
  莫飞尘冷下了神色,看来自己还得在这村里多待上几日,万一君无霜他们来了中了镜水教的埋伏怎么办?回到老汉家里,莫飞尘躺上床去,估摸着时日,明天下午左右秀水宫的人应该会路过这片村庄。
  果然,自己躺下还没有多久,外面就有敲门声,左邻右舍都被敲开了。
  莫飞尘轰地躲到了床下,无形剑气解了老汉的穴道。
  老汉颤悠悠开门,两个镜水教的弟子便进来将老汉迷晕了,将他带了出去,然后走进房里四处看了看,其中一个开始化妆,像是要装扮成农妇,另一个人也在换衣裳。
  莫飞尘算是明白了,怕是这一村子里的人都被换成了镜水教的弟子。不过自己怕是要在这床下窝到天亮了,那老汉应该没事,如果镜水教的人要杀村名,就会直接上刀子而不是迷晕他们了。
  但是没想到第二天的下午还没有到,秀水宫的弟子就已经来了。柳飞盈带着弟子们很有礼貌的敲开几家农户,希望能买一些午饭吃,看来他们是要在日落之前赶往下一个城镇。
  莫飞尘猜想给他们的饭菜里定然会下些迷药,所以当那对假夫妻到厨房里去端东西的时候,莫飞尘用无形剑气瞬间封住了他们的穴道,然后端着东西走了出来。
  在屋子里坐着的正好是君无霜的师弟,见着莫飞尘差一点要打招呼,莫飞尘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悄悄告诉他这村子里的人都是镜水教的人。他愣了愣,倒抽了一口气,赶紧推门而出去到对面的村舍。
  莫飞尘躲在门边,看他对着柳飞盈说了些什么,只见柳飞盈来到屋外,中气十足一声叫喊道:"所有秀水宫弟子听着,所有事物一律不许吃!"
  但是已经有几个喝了水的女弟子似乎已经有了晕眩的模样。
  那些镜水教的看见自己的计谋败露,各个也不再装下去了,直接亮出剑来与秀水宫的打了起来。站在柳飞盈身旁的君无霜直接出剑,瞬时间"束心"剑如同脱缰的野马奔驰而出,屋檐随着剑气流过而颤抖,剑气一个回旋,七八个敌人就被击穿,剑气没入地面再次弹起时,又击中了一人,计算之精妙,连莫飞尘都啧啧称奇。
  紧接着,他便朝着莫飞尘走来,将他从门后拖出来,一副正派弟子的模样感激道:"多谢莫师弟相助!不然我们就着了别人的道了。"
  不远处的柳飞盈也朝他点头,眼神中很是赞许。
  莫飞尘傻笑了笑,他这次下山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以前一直被人骂泼猴,现在反倒成了什么"少侠""少年才俊"。
  此时,几名镜水教的跳上茅屋,然后向柳飞盈他们洒下白色的粉末。
  柳飞盈的反应相当快,剑气横飞竟然将那些白色的粉末隔绝开来,丝毫没有沾染到附近弟子的身上。
  莫飞尘愣了愣,他这才了解到柳飞盈的青鸾剑不愧为十大名剑,自己就算有何蕴风的指点也不知道何时才有这种境界。
  "所有人小心!"柳飞盈喝道。
  君无霜一手扣住莫飞尘的手腕,细细提防着四周。
  那几名想要用毒粉暗算他们的人从屋顶纷纷摔落下来。
  可是那些人还不死心,君无霜嘴角一抹淡笑,瞬间出剑,剑气从左侧的屋子的窗户中刺入,听见躲在里面的人闷哼了一声。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手中的剑架在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脖子上,缓缓走了出来。
  "卑鄙。"君无霜冷哼了一声。
  柳飞盈神色自若,"你们镜水教本来也不过是行事隐秘与诸多门派甚少交集,所以被称为异教,但是离邪教却远的很。可是那日在沐云山庄之中,今日在这村庄里,你们的所作所为恐怕已经不是'异'了。"
  "柳宫主也不必和我们这些分坛坛主说这些大道理,我们也得听从副教主的安排。"那人扬了扬剑柄,小姑娘的脖子上立马出现了一道血痕,眉眼都在颤抖,似乎害怕的紧。
  "这要怎么办?"莫飞尘拉了拉君无霜的衣角。
  "那么既然你们在此埋伏我秀水宫,总要说一说是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钥匙。"那个坛主回答的简练,但是柳飞盈的眉毛却皱的更紧了。
  "休想。定是那冷玉芳想要将闻昕从定禅寺带出来!告诉你们的副教主,囚禁闻昕是他神智清醒前拜托我与无量禅师的!走火入魔的闻昕早就不是以前的闻昕,你回去叫冷玉芳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副教主妄想什么我这个做属下的管不着,您要么将钥匙留下挂在那屋子的栅栏上离开,要么我就杀了这女娃!反正完不成任务我一样得死,留下这女娃与我黄泉下作伴也好!"
  莫飞尘心里凉飕飕的,这不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呸呸呸,哪有那么英勇!
  柳飞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扬了扬衣袖,那坛主以为他要出剑,不自然向后退了一步,谁知道君无霜忽然一道剑气直指他脚前的地面,弹起时弯成一道弧线,好死不死正好击中了那家伙的"小兄弟"。那坛主无论先前有多么难搞定,这会儿也只能扔了剑弯下腰,双手捂住自己的下身,疼的是冷汗直冒。
  莫飞尘小声对一旁的君无霜道,"君师兄,你这也太损了……他以后得断子绝孙……"
  那小姑娘站在原地,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还未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飞盈朝她招了招手,她看了看缩在地上的那个人,然后快步跑向柳飞盈,一撞进她的怀里,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柳飞盈抱着那女孩,轻拍她的背脊安慰,这才猛然注意那女孩的后腰上插着一根竹管,正有细细的白烟往外冒。
  "糟了!"君无霜出剑打落了那只竹管,可是柳飞盈似乎已经吸入了少许迷烟,眼睛眯了眯似乎想要提起精神来。
  



第 24 章

  而那小姑娘忽然抽出匕首,扎向柳飞盈的肩膀,只见柳飞盈内力一震,那女孩儿便摔了出去,撞在农舍的立柱上,昏了过去。
  真他妈阴险!莫飞尘在心里乍舌,于木头啊于木头,看来你也没加入什么好地方啊!
  "我们马上离开!"君无霜扶住柳飞盈,其他弟子们会意正要迅速离开这村子,只听见半空中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声,妩媚中带着些许戏谑。
  不知何时,一个身着异族服侍的女子坐在十几米外的茅屋上,光着脚,全身上下有不少金属饰物,银环和金链子带了一身。她的头发是淡棕色的,眼睛上摸着厚厚的眼影,嘴唇圆润,按照现代的审美标准,那就是一个非主流美女。
  "柯……柯摩罗……"柳飞盈皱起了眉,莫飞尘便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不好对付。
  "要多谢镜水教替我铺的路,不然硬碰硬我不一定就是你的对手。"柯摩罗站起来,青色、紫色还有蓝色交织在一起的裙摆艳丽无比。
  "我怎么不知道西域的拜血教也对我们秀水宫有兴趣。"柳飞盈将扶着自己的君无霜护到了身后。
  君无霜想要上前,但是柳飞盈依旧死死按住他,"听着,无霜……你带着同门马上离开……莫师侄,此事与你无关。这次承蒙你的相助否则镜水教……你也随无霜快些离开。"
  "师父!你不走,我做弟子的又怎么能走?"
  "那……他不走我也不走!"莫飞尘知道情况恐怕很危急,但是君无霜不肯走,自己虽然信奉打不过就跑的原则,但是心中有了牵挂那也是跑不快的。
  "唉……你们!"柳飞盈气急。
  "柳宫主也不必这般为难,"柯摩罗摇了摇脑袋,"我要你这些徒子徒孙的性命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要你交出那把钥匙。"
  "又是那把钥匙!闻昕在无量禅师的看管之下,岂能让你们这些心怀否侧之徒觊觎!"
  "哼!天知道无量禅师还有你有没有偷学他刻在自己身上的武功!"
  "弄了半天,你是想要那魔功!闻昕被这魔功折磨的丧失了心智,我和无量禅师绝不会让这魔功再现江湖!"
  "好一个大意凛然!"柯摩罗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剑气在她身边转了一小圈,忽然猛地流转而出,"我就用你的弟子来试试看能不能撬开你的嘴!"
  莫飞尘心下大惊,柳飞盈剑气也冲了出去,与对方的剑气缠绕在了一起,却难舍难分。他当下明白,这柯摩罗的剑气看起来并不醇厚,细腻如同绕指柔,事实上宽厚的剑气能凝成一指细线,足见此人内力修为之高绝不在十大名剑之下。
  柳飞盈中了迷烟,内力有些不济,其他弟子们纷纷试图近柯摩罗的身,以剑刺之,但是却被她扭过剑气,一一挡开,而且还被卷走了手中的剑器。
  柳飞盈大吼,"清宇,你带着所有师姐师妹们离开!你们在这里只会分散我的注意!"
  清宇正是君无霜的那位师兄,他心有不甘但是知道柳飞盈所言不虚,只得顾全大局道,"我们走——师父,我们哪里再见?"
  "不管哪里,你们先回秀水宫!"
  于是清宇带着那些女流之辈们迅速撤离。
  莫飞尘知道,如果柳飞盈输了,自己和君无霜的小命恐怕也就没了。
  于是他伸手将手掌贴于柳飞盈的肩上,寻找到她运气的经络,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注入,不断游离到她的指尖,虽然自己比起柳飞盈来简直浅薄的很,但是对于柳飞盈来说却是莫大的帮助。而君无霜也以束心剑攻击柯摩罗,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好减轻柳飞盈的压力。
  渐渐,柯摩罗有些吃力,一方面他没有想到秀水宫的年轻弟子里面有君无霜这样的高手,另一方面再柳飞盈内功无法尽展的情况下,莫飞尘却能以自己的气来弥补青鸾剑。
  在山谷中,何蕴风经常和莫飞尘以真气在他的体内追逐,事实上这是一种很危险的游戏,稍不留神莫飞尘就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只是何蕴风的内息控制的微妙,看似在追逐莫飞尘的内息,事实上确实以自己的内力来引导莫飞尘将内息导向正确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莫飞尘练就了与他人内息相合的本事。柳飞盈底下,哪怕是君无霜想要用自己的内力来帮助她,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两个人同时走火入魔。
  柯摩罗的耐心也越来越少,剑气亦更为狠戾。
  刚才君无霜只是勉强躲过了她的剑气,却不料村中的十几户仿佛悉数塌毁,剑力没入远处的井口中,那井水被炸裂上来,在空气中足足上升了起码数十丈!
  柳飞盈的喘息越来越重,眼神迷蒙着看来一直抵抗的药效已经不可避免的发作了。
  可恶,莫飞尘也能感应到她的内力正越来越稀薄。
  柯摩罗怎么可能会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找准了机会一剑十足的气力,莫飞尘知道这一剑定然抵挡不过,于是扶住柳飞盈的肩膀,踩着乘风的步法躲了过去。
  君无霜趁着柯摩罗还没有收剑,袭向她的腰际,但是未想到这个女人功力实在深厚,剑气从右手指端滑入肩膀,再由左手冲出,直接将君无霜震了个七七八八。
  "打不过就跑啊!"莫飞尘不管三七二十一,背上柳飞盈便跑,感觉她在肩上一震,一口血喷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看来刚才那一下,虽然他们看似躲了过去,但事实上却震伤了挡在前面的柳飞盈的肺腑。
  君无霜也紧跟其后,柯摩罗冷笑着甩出剑气,莫飞尘早就心有余悸,稍稍不慎柳飞盈死了就算了,自己要有什么,那真是赔大了。
  莫飞尘不敢回头,也不知道君无霜怎么样了,莫不是师父受伤让他受了刺激,莫飞尘听招感觉君无霜的剑气比起刚才似乎要凌厉浑厚了许多。剑气之间的起承转合也流畅得仿佛不是一个人。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假好人的君无霜。
  他们三人逃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这里怕是农家经常打猎的地方,能听见鸟叫声,偶尔有几声野兽的嘶鸣。
  莫飞尘当真是再也跑不动了,要死就死吧!
  他停在原地大喘气,缓缓将身上的柳飞盈也松开了。
  "笨蛋!停下来作甚!"君无霜一把拽过他和柳飞盈,继续跑。
  夜色笼罩上了这片树林。
  跑到一处溪水,君无霜知道莫飞尘怕是再也挺不住了,于是拽着他跳到溪水边。溪岸比水面出很多,他们三人就藏在河岸下。
  数不到十下,柯摩罗便追来了。
  尽管莫飞尘大气不止,但是想到那个女魔头就在上面,哪怕心脏快从胸膛里调出来,他也不敢喘气。
  "两个小混蛋!你们在哪里——"
  说完,只听见剑气横扫的声音,估计河岸上的树林已经被击倒了一片。
  莫飞尘更是心惊,难道第一次出江湖,自己还没来得及回去就得咯屁了?
  君无霜伸手拖过莫飞尘的脸,一下子亲了上去。
  莫飞尘呆了……老大,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玩相公娘子的游戏呢!
  对方的舌尖与他细细缠绕,有几分邪肆,莫飞尘不敢挣扎,只能伸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袖子。一道真气从口腔渗入,直通莫飞尘的肺腑,霎时间那种心跳过快无法喘息的感觉渐渐缓和下来。
  "我就是毁了这整片树林也要将你们找出来!"柯摩罗的话音落下,又是一道剑气落在溪水之中,旋转着卷起水花,溅了莫飞尘一身。
  但是他依旧被君无霜捧着,对方的手指伸进他的发丝里,将他紧紧扣过去,原本渡气的唇齿相依变得狂躁了起来,莫飞尘不由得耸起肩膀更加用力地想要挣脱,君无霜的另一只手却按在他的脊柱上十分用力地向下抚摸,那手法颇有些晴色的味道。
  直到柯摩罗逐渐走远,她的叫骂声似乎也不是那么清楚了,君无霜在松开了他,
  莫飞尘几乎是一把推离自己,倚着溪岸大口喘气,口中小声怒骂,"你奶奶的!你奶奶的!"
  "我不这么做,你不敢喘气,不喘气你跑了那么久还不死啊!"君无霜低下头,脑袋伸到他的面前,似乎在看他是不是真的在生气。
  莫飞尘白了他一眼,扶住另一旁昏迷中的柳飞盈道,"还是赶快找个地方给你师父疗伤吧!"
  君无霜接过柳飞盈,三个人沿着溪岸,朝着柯摩罗相反的方向离去。
  溪岸越来越矮,三人也不再猫着身子。
  夜风微凉,莫飞尘本就被溅了一身溪水,感到更加寒冷。
  君无霜见他连连打了三个喷嚏,也不由得蹙眉。
  但是他们没有停下来生火取暖的功夫,而是尽快离开了这座山的范围,来到了下一个小镇上。
  现在是深夜,所有的店家都关了门,他们也不敢住客栈。君无霜敲醒了一家药铺,抓了一些治疗内伤的草药,然后又从一家客栈那里花大价钱买了一辆马车,三个人就这样上路。



第 25 章

  上车前,君无霜对莫飞尘道,"飞尘,这件事其实只是我们镜水宫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为我们已经做了很多,我……并不想再连累你了……"
  莫飞尘吸了吸鼻子,将柳飞盈扶进马车里,"得了吧,那个女人只怕早就见到我的脸了,现在要是落单,被她找到我不是更惨?"
  君无霜轻轻一笑,"飞尘,你这般心软……以后怕是会吃苦头的啊。"
  "那至少也不是在你这里吃苦头。"莫飞尘将被子铺上,扶着柳飞盈躺进去,自己也裹了身薄布,钻了出来,坐在君无霜的身边,陪他一起驾车。
  "你怎么出来了!"君无霜甩动缰绳,那动作潇洒淋漓的让人有几分羡慕。
  "男女授受不亲,我哪敢和柳宫主挤在一个车厢里。"
  君无霜又笑了,莫飞尘只是看着他的侧脸,这才发觉他的眼睛很深邃,鼻梁的弧度挺拔而尖锐,应该是个倾倒众生的美男子。
  "傻瓜,你和我在一起说不定也会'授受不亲'。"
  "呵呵,"莫飞尘拱了他一下,"不说这个,你师父的伤是不是狠严重?那些草药有没有用啊?"
  "师父只是因为内力不济所以才会被柯摩罗的剑震伤,按道理师父是不会昏过去的,只怕是那迷烟也起了作用。等迷烟的劲儿过去,兴许师父就醒过来了。"车子在乡间小路上飞驰,现在他们应该离那柯摩罗更远了,心下总算可以舒上一口气。
  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可以寄宿的地方,行将近天光,才看见了一座荒废了的土地庙。
  君无霜很是谨慎,让莫飞尘在车上待着,自己先行下去检查了一下,这才让莫飞尘把车子也驾进来,这万一要是那女魔头追来,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庙门口,定然会起疑。
  莫飞尘将庙里打扫洒扫,三个人将就着躺下。
  君无霜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睡一会吧。"
  "嗯,这里是哪儿了?"
  "再往下走,就应该是邱城了。"
  邱城?不正是于禁所在的分坛吗?
  "君无霜,明天我可能要在邱城停留一会儿,要不你和柳宫主先走吧!"
  "你怎么了?昨天还怕柯摩罗找着你,今天又说你不和我走了?"君无霜按在莫飞尘肩上的手掌忽然加重了力道。
  "我这次没回琨蕴山庄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要不这样,到了邱城你们继续往前赶,反正是回你们秀水宫的路。我解决了我的事情就去追你,怎么样?"
  君无霜皱了皱眉,"你是要去解决什么事情?"
  "去找一个人。"
  君无霜见他似乎不想说出自己要去见谁,于是缓和了神色道,"邱城下面的生米镇上,有一家妓馆。"
  "哈?"莫飞尘心想君无霜提妓馆做什么。
  "我把师父带到那家妓馆去等着你,任那柯摩罗想不到我们会去住妓院。两天,我最多等你两天,你一定要跟上来。"君无霜将莫飞尘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将他圈住。莫飞尘的鼻子眼睛都被按进了他的胸膛里,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君无霜啊!我快给憋死了!又不是我去了就不会来了!"
  就在此时,柳飞盈缓缓转醒,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师父,你总算醒了!"君无霜扶起她。
  "柯摩罗呢……"
  "她应该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师父,你现在感觉伤势如何?"
  "恐怕是伤着了肺腑,但是修养个十几天就能痊愈。"柳飞盈目光扫过两个人的脸,定在莫飞尘那里,"莫师侄,多谢你……"
  莫飞尘赶忙摇手道,"别谢我,我也只是怕那柯摩罗找上我罢了。"
  柳飞盈笑了笑,君无霜见现在已经天光,便从马车里拿出药罐子和草药熬了起来。柳飞盈喝过药之后,三个人再次启程。
  来到了邱城,莫飞尘便下了车。君无霜一把抓住了他,嘴上是他的招牌式坏笑,不过貌似只有莫飞尘见过,"你不会是在这儿会你的心上人吧?"
  "呵呵,是我放在心上的人,不过不是我的心上人。"莫飞尘的手指在君无霜握住自己的手背上点了点,然后便走进了清晨的集市之中。
  要找到镜水教分坛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困难,谁要镜水教的人打扮的总是那么扎眼。莫飞尘在城里面晃荡,用老方法逮着了一个教徒,不但打听到了分坛地址,外带扒光了人家的衣服还将他打晕了扔进了乞丐堆里。
  恭喜你成为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弟子。
  分坛设在陈家大院里,这是邱城里三大富户中的一家。
  莫飞尘没有走正门进去,毕竟自己要是被其他教徒看见了眼生,问东问西的也不方便。虽然他想过等天黑了再进来,但是就怕等在生米镇的君无霜会心急。
  于禁既然是要受罚,按照武侠小说里的套路,应该是被囚禁在什么类似于密室或者地牢一般的地方。
  四周有教徒巡视,但是并不严密。
  莫飞尘将自己吊在房檐里面,看见两个教徒,其中一个抱着坛酒,另一个人拿着鞭子从房檐下走过。
  "你说这可真是吃力不讨好,于禁怎么说还是教中的护法,副教主让我们惩罚他,虽说我们也只是执行命令,但是等于护法出来了,还不拿我们两个开涮?"
  "所以坛主才不亲自出手实行鞭刑,这样等于护法以后怪罪下来了,坛主不就正好将我们两个推出去了?"
  "妈的,真是烂屁股的事情!"
  莫飞尘心中一乐,看着那两人绕过回廊似乎推开了一扇屋子的门,他轻轻落下来,也跟了过去。现在正是午饭时刻,巡视的教徒更少了,莫飞尘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看见那两人走到堂内的神龛前,扭动佛祖抬起的手,神龛便向外转动,看来密室就在下面。
  莫飞尘不敢打草惊蛇,而是藏到庭院内一座假山的后面,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那两人再次走了出来,待他二人走远,莫飞尘用无形剑气从门缝中穿过,将那门闩打下来,然后推门而入,转动了佛祖的手进入了一个密道。
  霉味和脏水的味道涌进鼻腔,莫飞尘一阵呕吐的冲动却硬是压住了。
  越走越向下,他这才明白自己的面前是一座水牢,水牢的中央吊着一个男子,上半身被扒光了,墙壁上幽幽的灯火找在他斑驳嶙峋的身上,血迹纵横交错。对方低着头,发丝遮着眼睛,颓废中却依旧固执。
  "于师兄?"莫飞尘的心被拽了一下,轻轻唤了起来。
  那个伤痕累累的人身子忽然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正是于禁。
  "飞尘……你来这里做什么?"
  莫飞尘刚要下到水中,于禁便出声阻止了他,"你别过来。"
  "为什么?"莫飞尘看着他,心如刀绞。
  "皮外之伤而已,看着严重实际上根本没什么。"于禁的声音依旧沉着,只是多了几分低哑。
  莫飞尘吸了一口气,平静下自己的心情,开口道:"于师兄,和我回琨蕴山好不好?"
  于禁摇了摇头。
  "镜水教现在已经不止是'异教'了,以后恐怕还会是邪教啊。你看看冷玉芳的所作所为,已经在武林中树敌了!"
  "正邪又有什么重要的?"于禁笑了笑,"你上次问我是怎么做上镜水教的护法。"
  "你功夫好。"
  "呵呵……"于禁摇了摇头,"我是踩着冷玉芳的裙子爬上去的。"
  "什么——"莫飞尘的眉毛扬了起来,"那……那个女人是长的还不错啦,但是年纪实在大了点吧……师兄你怎么吃的下去?"
  于禁轻笑了一声,"她是我的姐姐。她十四岁那年母亲才生下我这个弟弟……她想要跟随镜水教教主闻昕,而母亲因为产后生了场大病去世了,我们没有父亲,也就没有人照顾我,她想的倒好,把我扔在了琨蕴山的脚下……后来我就被你的父亲莫怅捡到,然后带上了山。"
  "所以后来也是你抱着我上山的,这算不算是因果循环?"莫飞尘摇了摇头,"冷玉芳是你的姐姐,所以无论你在镜水教遭遇了什么,你都不打算离开。"
  于禁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飞尘,你要一直好好的,一直活着,一直像那个时候那般快乐。你说的对,'尘世如潮人如水,江湖能有几人回'。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但是如果你不再是莫飞尘,那么我……也就没有什么念想了。"
  莫飞尘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一如七年前那般,于禁看着他离开。
  "于木头……后会有期!"
  莫飞尘逃跑一般离开了陈家大院,一出来就站在一棵枣树下大力喘气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别人都无力改变。
  莫飞尘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浮云,弯起一抹笑容,没什么可难过的。
  自己等着于禁,何蕴风或许在山上等着自己。
  还有君无霜在生米镇的妓馆里盼他早早去会合。
  心下放松,莫飞尘踏起乘风的步法,朝生米镇而去。
  



第 26 章

  生米镇不算大,唯一的一家妓馆也是一眼便能望到。
  此时,君无霜正在把熬好的药汤端到扮成男子的柳飞盈面前,"委屈师父要住在这种地方。"
  柳飞盈倒是洒脱地笑了笑,"为师倒觉得这里住着挺舒服的,而且你这主意想的不错,我若是柯摩罗也想不到上妓院里来找人。而且只要你心里是干净的,无论你到哪里都是干净的。"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莫飞尘缓缓将厢房的门打开。
  君无霜看着他走进来,舒了一口气道,"你总算来了。"
  莫飞尘在心中小小得意了一下,君无霜每次被喊娘子就要生气,但是不见他那表情就像个盼望夫君早早回家的小娘子。
  "不知柳宫主的伤势如何?"
  "已经好了许多了。"柳飞盈笑道。三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便到了中午。
  君无霜点了些饭菜,吃完之后,莫飞尘和君无霜便关上门坐在门外,柳飞盈要运功疗伤,他们俩就在门外候着。
  "今天下午我们就启程,连夜赶往孤雁山,再过去就是我们秀水宫了,量那柯摩罗也不敢贸贸然闯进来。"
  听君无霜这么一说,莫飞尘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
  屋外,一个只穿了身肚兜的女子被恩客搂着走了出来,男人覆在女子耳边似是说了些什么,女子娇笑一声拍打在他的身上,却不见她脸红,看来那些旖旎情话,她早就听着没感觉了。男人的手伸到那红色的肚兜里抚摸着,女子则更夸张地抬起一条腿来磨蹭对方,侬语道,"下次再来啊~"
  莫飞尘坐在门槛上,直落落看着眼前的戏码,微张着嘴,眼睛睁老大。
  这家妓馆里的姑娘水平着实高。
  那女子摇摆着身姿朝房中走去,只留下光裸的背,走到房门口,还不忘回头朝着看傻了的莫飞尘挑了挑眉梢。
  顿时,鼻息流下来了。
  "喂,喂,你怎么了?"君无霜赶紧伸过袖子来捂住他的鼻子,压低声音怕屋里的柳飞盈听见,"你没见过女人啊……至于么。"
  莫飞尘的鼻子都快被对方压塌了,只能苦着脸说,"轻点儿……轻点儿……"
  君无霜冷哼了一声,将袖子拿开,就看见莫飞尘仰着头的傻样儿。
  "谁说我是没见过女人啊……这几天净顾着逃命了,疲劳过度也会流鼻血的!"莫飞尘有模有样地说着瞎话。
  "我看……你是憋太久了……"君无霜靠在莫飞尘的耳边,那气息柔软得百转千回,莫飞尘只觉着自己又要流鼻血了,"要不我给你泄泻火吧。"
  说完便将莫飞尘拉起来,朝着一旁的一间空厢房走去。
  "喂,你干什么呢!你师父……"
  "等我们出来,师父的时间也正好。"君无霜的嘴角挂着的又是那抹坏笑,莫飞尘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想要挣脱,甚至到了门口还扣住门框不松手。
  君无霜不知道使的什么武功,指尖在莫飞尘那只手的手腕上一弹,他便触电一般松手被君无霜给拉了进去。
  "君……君师兄……"
  "你别喊,师父差了气怎么办?"君无霜竟然抱着他倒进那张粉色缎子的床上。
  莫飞尘气急,那是你的师父,你自己都在这里欺负我,我还管你师父!莫飞尘刚要大叫,君无霜就使出了他的老招,猛地吻上莫飞尘,一下子将他钉在枕头上。
  莫飞尘憋屈的要死,自己总是被君无霜压着矮上一头,还说什么帮自己泻火,明明这家伙火旺的很,装久了乖徒弟,怕是不敢找个姑娘来享受享受就来找我莫飞尘这个软柿子的麻烦!
  于是他打定主意要给君无霜点颜色,真气凝于指端想要去点他肩膀上的穴道。没想到君无霜竟然蓦地起身,抓紧了莫飞尘的那只手,真气从大拇指和食指中溢出,阻了莫飞尘的真气,然后将他的手拖向自己,唇瓣覆在他的腕上。
  和以前邪肆的捉弄不一样,莫飞尘觉得这一次有什么不一样了,"君……君师兄……"
  君无霜忽然倒在他的身上,脑袋就枕在莫飞尘的耳边,"飞尘……我好像真的喜欢你。"
  莫飞尘瞳孔瞬间放大,看着绫罗床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这是诅咒……这一定是于禁的诅咒。
  莫飞尘猛然想起自己那次在妓馆里坏了于禁的好事,那家伙说咒他这辈子没有女人喜欢,自己开玩笑道除了女人这世上还有男人……不不不,这完全是他莫飞尘自己咒自己……
  君无霜的双手环抱着他,两只手覆在他的背上,缓缓地一点一点往下滑动,隔着裤子揉着他的八月十五。
  "君……君师兄,我跟你打个商量,那个我我出钱给你找个姑娘,让你压着让你亲……我,我就在外面给你放风,绝对不会让你师父知道你平素不端……"
  "你就继续自我安慰吧。"君无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脑袋依旧埋在那里,声音里听不出喜乐。
  "你……"莫飞尘忽然猛地弹坐起来,"你又戏弄我呢!"
  君无霜坐在床的另一面,侧故头去看向窗外,"那就当我在戏弄你吧。"
  说完,便潇洒地下床,朝门口走去。
  莫飞尘呼了一口气,心中又隐隐觉得君无霜的背影有些发酸。只见他走到门口,忽地回过头来,脸上挂着一丝浅笑,"喂,莫飞尘……你编蚱蜢时想到的那个人是怎样的?"
  "啊?"莫飞尘有呆了呆,但是君无霜的笑容让他安心了起来。
  "不说就算了,哪天我上琨蕴山去看。是不是真的国色天香,让你如此魂牵梦绕。"
  莫飞尘咧了咧嘴,你要是发现我想的人是何蕴风,你会不会气背过去?
  虽然莫飞尘觉得君无霜说的话并不是玩笑,但是他更愿意他们彼此都将它当做是玩笑。
  约莫一个半时辰之后,柳飞盈运完了功,他们便离开了生米真,朝着孤雁山而去。莫飞尘也不再像前几天一样和君无霜坐在一起,而是坐在车内同看着柳飞盈闭目养神。
  终于到了孤雁山的地界,这里山石林立,悬崖四壁,他们必须放弃马车改为步行。
  君无霜刚准备勒紧缰绳,只感觉到头顶空气急涌而来,还未抬头他便大喊道:"小心!"
  本想探出头去看,莫飞尘的衣领被柳飞盈拽住,撞开车厢一跃而出。
  一股剑气带着愠怒劈下,不但车厢四分五裂,就连那匹马还未嘶鸣便活生生劈成了两半。剑气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裂纹,整座孤雁山都为此而震荡。
  扬尘散去,莫飞尘仰着头,看见崖壁的一块突出来的石头上站立着柯摩罗,她嘴角上扬,剑气正在指端凝绕,还未等柳飞盈站定,剑气再度袭来。
  柳飞盈立马出剑,可惜剑气未有展开,和对方一交锋便处于劣势,莫飞尘也在瞬间出剑,他与君无霜一起,飞尘剑撞上柯摩罗的漠风剑,一开始柯摩罗并未将这个小辈放在眼中,没想到他的剑气并不浑厚,但是轻盈如同随风而摆的尘埃,紧紧附着在自己的剑上,甩不开又不知该如何撕破。束心剑也紧随而至,尖锐地沿着莫飞尘的剑气席卷而来,割裂开柯摩罗的剑势,给柳飞盈以足够的时间冲开内力,一剑而去,直逼柯摩罗的面门。
  柯摩罗及时收剑,飞身离开。而她站立过的那块岩石瞬间炸成了石块,青鸾剑力透岩壁之中,留下一个深深的洞穴。
  而柯摩罗并不死心,身体在空中回旋半周之后,剑气再次破风而来,柳飞盈发力抵挡,两大高手就在莫飞尘面前开战,这让他心脏跳的快如鼓点,虽然自己一直想要帮柳飞盈的忙,但是也可能一个不留神便帮了倒忙。
  君无霜朝莫飞尘扬了扬眉,他顿时会意。
  两人同时出剑,剑气汇集,交缠于一起,凌厉中包裹着沉稳的细流,撞向柯摩罗,她不由得赶紧收剑,而柳飞盈则趁机发力,让她左右为难,攻击和防守都顾不上。
  柯摩罗冷汗直流,柳飞盈的内力已经好了五成,而这两个小辈联起手来也意外地难以对付。
  就在此时,另一道凄厉的剑气从柳飞盈身后袭来,莫飞尘大叫一声,出剑抵挡,那道剑气却撞开了飞尘剑直指柳飞盈的后心。
  柳飞盈一个转身剑气凝绕而上,化解了那攻击。而那出剑偷袭之人,竟然就是冷玉芳。
  莫飞尘心里顿时凉飕飕的,完了完了,冷玉芳和柯摩罗……这两个人都在打那把什么钥匙的主意,他们应付一个柯摩罗就已经将就了,冷玉芳再来横差一脚……
  "无霜、飞尘你们俩对付冷玉芳,柯摩罗交给我!"说完,她便飞身过去对付柯摩罗。
  君无霜看向冷玉芳,轻哼了一声,束心剑便疾速而出,掠过莫飞尘头顶的时候,差一点没把他给带过去。
  "傻瓜!还不出剑!"
  莫飞尘赶紧甩出剑气,君无霜主攻,而莫飞尘防守起来也可谓密不透风。
  两人合作无间,而冷玉芳也一时找不出破绽来。
  身后传来剑气相撞发出的响声,余波甚至冲击着莫飞尘的背脊。
  "飞尘!不要分心!"
  莫飞尘剑气零散的瞬间,冷玉芳趁势而来,君无霜只好放弃进攻,剑气一转挡住了冷玉芳。
  "对不起……"
  




第 27 章

  "没什么对不起的!"
  君无霜在剑气卷起的空气中,发丝摇曳,衣摆翩飞,莫飞尘看着心跳不自然漏了一拍。
  不可分心!不可分心!
  顺流达忘川之所,凝气至玉都之衬,天河地暖,太阴无痕……陆轻墨曾经教他的那句口诀似乎又在耳边回荡了起来。
  莫飞尘轻叹一声,剑气骤然而出,萦绕在束心剑上,瞬间凝成一股崩绝态势,冷玉芳被逼得不断后退,而莫飞尘与君无霜则趁势压上。
  冷玉芳毕竟久经江湖,剑势一个拧转,腾空侧身躲过,尽管受了剑气震荡却躲过了直接冲击,而莫飞尘与君无霜的剑气则一泄而去。
  而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震巨响,整座孤雁山仿佛要坍塌一般。
  君无霜和莫飞尘双双朝柳飞盈的方向飞去,冷玉芳捂着胸口想要提气追去,君无霜蓦地回头一指剑气打向她的小腿,在她闪躲之时,飞尘剑如同荡漾在空气中的尘埃,看似绵软却重重地再次撞上她受伤的地方。
  "唔……"她脸上的表情狰狞,似乎做梦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着了两个小辈的道儿。
  而当莫飞尘他们赶到时,去看见柳飞盈被柯摩罗逼到悬崖边的情景。
  "师父——"
  君无霜飞奔上前,柳飞盈见了他的身影,竟然放弃对抗柯摩罗而是用自己的剑气将一块挂玉送到了他的怀里。柯摩罗想要去够,可惜柳飞盈的剑气划过她的手指,却没有停下来。
  "去找无量禅师——"柳飞盈话音刚落,便被击下了那悬崖之中。
  "师父!"君无霜还想要上前,莫飞尘扣上他的手腕掉头就跑,而柯摩罗已经追了过来。
  君无霜想要挣脱莫飞尘,却被他狠狠扇了一耳光。
  "你想死!好啊!"莫飞尘直接将他拽到自己身后,柯摩罗扭曲了五官剑气横冲而来,君无霜惊叫着甩出束心剑,剑气沸腾而出,地上的沙石翻滚,莫飞尘也呆住了,这般功力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
  柯摩罗的剑气被破开,被逼的连连退出数丈。
  君无霜一把提了莫飞尘的衣领就跑。
  "你……你刚才好厉害……"莫飞尘瞠目结舌,记得那次自己背着柳飞盈逃跑而君无霜断后的时候,这家伙似乎也跟吃了鸡血似的。
  对方一手紧紧抓着柳飞盈扔过来的玉石,另一只手仍然拎着莫飞尘的衣领,脸色沉的发寒。
  "我们……现在怎么办?"莫飞尘颤悠悠道。
  对方依旧不理睬他,两人似乎绕着山路一直向下,莫飞尘猜想他是要去找柳飞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崖下呈现峡谷的形状,谷底熙熙攘攘有些草木,一条浅溪流过,这样的环境,要是柳飞盈真在受伤的状态的落下来,恐怕真的是……
  莫飞尘间君无霜不说话,自己也就不再说话了,跟在他的后面像个可怜的影子。
  他们一直寻找到天黑,还是不见柳飞盈的身影。
  君无霜却依旧毫无目的的晃悠着,莫飞尘想了想,还是伸手拍上了他的肩膀,"我说……没找到尸体就说明你师父还活着……"
  君无霜甩开莫飞尘,继续沿着小溪向前走。
  "我们不能再这里继续晃下去了,柯摩罗一定能料想到我们在这儿找你师父,她知道你手上有她想要的东西,随时都会跟过来的!"
  君无霜忽然猛地回头,双手狠狠推了一把莫飞尘,哗啦一下就他就坐进了溪水里。
  "你说!你说!你那么做是干什么!你是觉得师父掉下崖了还不够!你也要凑上去挨柯摩罗的剑气对吗!你也要死给我看对吗!"
  他是用吼的声音,每一声都吼的莫飞尘脑袋发晕。
  君无霜人如其剑,束心束心,他知道怎么约束自己的心从而约束自己的行为表情,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了风度,甚至眼睛里隐约噙着泪。
  "你吼什么!如果我不去挨她的剑,你不是准备去挨吗!反正我们两个里死了一个,另一个也别想跑!"莫飞尘蹭地从水里站起来,他也差点要哭了。
  这是他第一次出来江湖,本来跟在庄主师父身边也是安安分分的,就算偷跑出来是为了于禁,于禁他也看过了,随时可以掉头回琨蕴山,他现在为什么跟在君无霜身边吃了老鼻子的亏了!
  君无霜的下巴还在颤抖中,看来依旧颇为激动。
  "你就继续在这里找,继续在这里吼着!等会儿那女魔头找来了,正好……你师父的命败在他手上,连你师父交给你的东西你也正好一起交出去,一了百了!老子不跟你混了!"
  莫飞尘稀里哗啦从溪水中淌出来,朝着山谷的出口走去。
  他在心里面打定主意,先去镇子里,买上一匹马,然后快马回琨蕴山,遇上那女魔头,他也不跟她打,脱光了给她看,她要的东西自己没有。
  君无霜站在溪水边,看着莫飞尘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睛里似乎闪动着阴郁的火光。
  莫飞尘也没力气再用轻功跑了,就那么慢悠悠晃着,打概过了一个时辰不到,他就来到了镇上。和他料想的不同,这镇子并不繁荣,要找匹马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来到一个小酒馆里,要了两个馒头便去了客房。
  饿了许久,白面馒头啃着都香甜可口。
  莫飞尘一边嚼着最后一口,一边把湿透了的裤子解下来,娘的,就当自己的外裤还有亵裤都被洗了。他用力一拧,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他就那么把裤子随便搭在桌子上,先睡一觉再说,如果明天干不了,他也就那么穿着,就用自己的体温烘干得了。
  刚光着屁股坐在床边,准备把被子拉开吹灯睡觉了,房门忽然开了,有人一步就跨了进来然后将门闩搭上。
  莫飞尘一看竟然是君无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睡觉吗?也成!反正明早咱两就分道扬镳,你去你的定禅寺或者秀水宫,老子就回去我的琨蕴山庄。"
  说完,鼻子一酸,想起了何蕴风。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独自一人坐在桌子前自己和自己下着五子棋。
  莫飞尘还没来得及罩上被子,君无霜就似幽灵似的杵在了他的床边,手掌伸进被子里。
  莫飞尘以为他只是想躺进来,但是自己还在生气,根本不想让位置给他,于是死僵在原处不动。未想到君无霜的手却搭在了自己的腰上,摸索着向下,还未待他反应便狠狠抓住了他的小兄弟。
  "你……你要干什么?"莫飞尘半撑着身子看着君无霜。
  "你想到哪里去。"君无霜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莫飞尘咽了咽口水。
  他早就觉得君无霜的温文尔雅、谦恭有礼甚至于对着自己偶尔展露的肆意笑容都并不是他全部的表情,反倒是现在冰冷的气质,像极了莫飞尘偶尔在他的眼底看到的东西。
  "我除了回琨蕴山庄还能干什么?"莫飞尘想要去掰开他的手掌,对方却一个翻身直接压了上来,下巴在莫飞尘的下巴上顶了顶,眼神中的压力让莫飞尘瑟缩了起来。
  "我不让你走,你觉得你能去哪里?"
  "君无霜!你够了没有!我先前看你师父出了事所以事事让着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莫飞尘伸出拳头刚要还没打着对方的脸就被砰地压回到枕头边上。
  "让着我?"君无霜发出一丝冷笑,他的五官本就俊美绝伦,如今一半被阴影笼罩着,显得更加危险,"难道不是我让着你吗?你说我在开玩笑我就在开玩笑!你说要我放开你我就放开你!你说你想着那个人我就让你想!是我让着你还是你让着我?"
  莫飞尘被他震的连呼吸都忘记了。
  "可是我不喜欢你……不,我喜欢你可是不是那种喜欢……"
  "那你现在就喜欢我!"君无霜亲吻上他的眉角,莫飞尘试着挣扎,抬起腰想要将对方顶起来,却不想那家伙竟然用力抓住自己的小兄弟,疼的他眼泪都快留出来了。
  莫飞尘凝聚真气,一道剑气从指端发出,正好砰地射入了天花板,将将擦过君无霜的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你对我出剑——"君无霜音调上扬着似乎愠怒得眼睛里要流出血来,他的手掌似乎要扇在莫飞尘的脸上,却忽然化掌为指,点了莫飞尘上身的两大穴道。这下子莫飞尘能使力的就只有两条腿。
  "你个王八蛋!马上给我滚下去!"莫飞尘意识到君无霜所做的并不再是一般的玩笑,这家伙在发疯呢!他自己发疯不要紧,干什么要找他莫飞尘发疯!
  君无霜勾了勾唇角,手指卡住他的脖子,被挤压住咽喉令莫飞尘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觉得是我强迫你?你觉得你自己不喜欢我?"君无霜哼了一下,有一点讽刺的味道,他手指松开时,莫飞尘已经说不出话了,因为被点中了哑穴。
  




第 28 章

  君无霜执起莫飞尘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话语缓慢,带着轻轻的劝诱声,"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什么总时不时想看我?你若不喜欢我,为什么知道有人埋伏我们要那么心急来救我,以你的个性可不爱去趟江湖上的浑水。好吧好吧,就当你是心软凡是你认得的人你都不想他死,那为什么柯摩罗追来了你明知道凶险万分还要跟着我?"
  莫飞尘哼哼着,却连不出一整句话来。
  因为我傻,我白痴还不成么!
  "你不觉得你在乎我的太多吗?"君无霜说着,已经放开了莫飞尘的手,……
  君无霜却轻笑一声,身体正好趁势……,这样莫飞尘无论则么挣扎,两条腿也只是不断……着对方。更凄惨的是,君无霜…………,……。
  莫飞尘想发疯,因为君无霜的手掌烫的让人发慌,而更让人发慌的是他能感觉到有什么……。
  …………………………………………………………………………………………………………
  莫飞尘张大了嘴,心脏就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难道今时今日,他还没有去泡人家姑娘,今天就要被君无霜当成姑娘给□了?
  由于太紧张,……,君无霜咬牙瞪向他,侧过脸来目光一阵阴狠。
  莫飞尘颤抖得眼泪就在打转,但是君无霜的眼泪却先掉下来了。
  "你就那么不想让我进去……"带着温度的泪水从下巴上滑落下来,正好落在莫飞尘的脖颈上,滑出一道淡淡的水纹。
  莫飞尘心下想要长叹一声,这家伙对自己其实真的很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俩本来是"哥俩好"的,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君无霜…………,"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是我真的喜欢你,真的……"
  莫飞尘忽然很想伸手摸摸他,就在那么个放松的当儿,……
  "呵……"那家伙挤进去之后,发出一声叹息。
  莫飞尘这回是不想哭也哭出来了,下身疼的似乎要裂开……不对,应该是已经裂了!
  "飞尘……飞尘……"……
  随之而来的更让莫飞尘后悔的当初怎么没有一剑削了君无霜的脑袋,……莫飞尘真想天花板就这样塌下来,大不了把他们两个全砸死!
  ……
  ……
  而莫飞尘此刻已经哭的眼泪都流了一脸。
  君无霜解了莫飞尘上身的穴道,趴在他的身上,两个人喘息着,仿佛静止的海水,似乎依旧酝酿着波涛。
  莫飞尘这辈子没有这么疼过,他想大叫"老子杀了你",可是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君无霜细细亲吻着他侧颈的肌肤,用沙哑的嗓音道,"你想杀我来着?那就动手。这次我绝对不躲,也绝不还手。"
  莫飞尘拼了命抬起手,手指点在君无霜的肩膀上,老子让你把我当女人!气凝到了指尖,对方却轻轻说了一句,"反正你也不要我了。"
  莫飞尘的剑气却出不去了。
  君无霜侧过头来,莫飞尘斜着眼能看见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有着细腻却犀利的轮廓,似乎在说此人并非池中物,而睫毛的柔美缓和了那种锐利,而此刻他的目光就曲折在一片水光里。
  莫飞尘忽然疑惑了起来,到底那是他的眼泪还是自己的眼泪。
  君无霜抿了抿嘴,"你别那样看着我……"
  莫飞尘的心中咯噔一下,……"你……你要是敢……我就拧断了你的脖子!"莫飞尘连牙关都闭不上了。
  君无霜的……,"你里面好舒服,我保证这次会轻点。"
  "不是,这不是轻不轻的问题!你怎么可以……"
  君无霜牙齿咬了咬莫飞尘的鼻尖,"刚才当我不好,没让你舒服到。"
  ……。
  莫飞尘忽然觉得刚才那个泫然欲泣的君无霜压根就是幻觉。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轻了很多,……"你给我出来……算我求你……"莫飞尘抓着床褥,随着对方……
  君无霜无法纵情驰骋的脸色变的酡红,别有一番美感。
  "是那里吗?"隐忍般的问句让莫飞尘闪了神。
  而君无霜看着莫飞尘的表情,……"很好听,飞尘。"君无霜…………,莫飞尘已经无力和他叫板了,只知道闭上眼睛之前,对方正在忘情地驰骋。
  当莫飞尘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震动着,再仔细一看,他似乎趟在一个类似车厢的地方,身体下面是厚厚的毛毡,再动一动,勉强抓着墙起身,大腿是一阵酸痛,至于下身那里,有一股清凉的感觉,肿胀着却并没有特别疼痛。
  莫飞尘爬到前方,将车厢的帘子掀开,看见君无霜的背影,一股气从胸口窜上脑门,两指凝气,嗖地剑气便冲了出去。马正好在奔驰,这一颠,剑气便从君无霜的腰侧冲出,差一点打中马的前提,马儿一阵嘶鸣,便停了下来。
  君无霜回过头来,看见莫飞尘趴在那里,鼻子似乎正好撞在毛毡上。
  "飞尘,你醒了!"他将莫飞尘捞起来,"想喝水?还是哪里疼?"
  "我哪里都疼!杀了你我就不疼!"
  君无霜唇角一勾,在他的脸颊上香了一个,"娘子生气了,为夫下次一定小心,不再让你那么疼。"
  "你放我下来!我要回琨蕴山!"莫飞尘推开他,心想自己就是爬也要爬回去!
  霎时间,君无霜的脸便暗沉了下来,翻脸比翻书还快,"回去作甚?见你的小狐狸精?"
  莫飞尘想起了何蕴风,想起他的循循善诱,想起他的温柔,莫飞尘想哭,却硬生生忍住了。
  "我是琨蕴山庄的弟子,当然是要回琨蕴山庄,难道和你在一起吗?"
  "你哪儿都别想去,要是你敢不安分,我就点你的穴道,让你在那里僵着!"君无霜将帘子拉下来,驾着马车继续向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
  "定禅寺。"
  "哼,总算想起你师父交给你的遗命了!不对,柳宫主还没死呢,什么遗命不遗命的,呸呸!"莫飞尘转念一想,待到见了柳飞盈,一定要向她揭穿君无霜的真面目!
  问题是,怎么揭穿?难道要告诉柳飞盈自己被君无霜开了苞,还不止被开了一次么!
  癫狂……
  去到定禅寺约莫还有两天半的路途,他们晚上投宿在一家客栈里,莫飞尘睡了许久,闻到饭菜的味道,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行动略有不便,君无霜用手撑着他,他想要甩开,无奈对方力气太大。
  "老板,给我一间上房,再送两道清淡点的菜肴,但是要有荤。再来两碗粥。"君无霜将一锭银子按在台面上,那老板看了顿时眉开眼笑。
  "那么多银子,为什么只要一间房,当然要两间!"莫飞尘叫嚷着,君无霜置之不理,拎着他朝楼上走去。
  "你觉得为什么只要一间房?"君无霜挑了挑眉梢,斜着眼睛看了看莫飞尘,将他按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知道你们想杀我……就当我死了吧……




第 29 章

  莫飞尘看着他,君无霜在他的身旁坐下,抬起他的一条腿,将他的鞋子脱下来,莫飞尘想要将腿收回来,君无霜却扣紧了他的膝盖,然后沿着膝盖内侧向腿跟处捏去。
  "明天早上就不会再疼了。"君无霜的语气难得的松了下来,莫飞尘不说话,省得招惹了他。
  小二敲了敲门,将饭菜端了上来。
  君无霜将饭桌移到床边,给莫飞尘摆好碗筷,说了声:"吃吧。"
  莫飞尘看了看,一道素菜,清蒸桂花鱼,蟹黄豆腐外加一盘豉汁肚片。
  粥还有些烫,莫飞尘先夹了一口菜,然后便稀里哗啦吃了起来,君无霜出钱,不吃白不吃。
  可是似乎付钱的主儿似乎没有要动筷子的打算。莫飞尘不想理他,自顾自的,待到他打了个饱嗝,将筷子放下,盘子里的菜也被搅的乱七八糟了。
  莫飞尘摸了摸嘴巴便躺进床里,翻过身去用背冲着外面。
  君无霜也不恼他,只是优雅地吃起剩下的饭菜。
  晚上,君无霜脱了外衣要睡觉,莫飞尘却故意蜷成一个九字,君无霜只能侧着身子躺在床的边缘。他也不去推莫飞尘,其实莫飞尘此刻也甚为紧张,生怕他又忽然对自己做出什么来。
  君无霜只是伸长一只手来搂着他,额头似乎就抵在他的后颈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无霜'吗?"
  莫飞尘不说话,管你叫无霜还是叫砒霜!反正你就是一混蛋。
  "师父说那时候是深秋,秀水宫的地面上经常结了厚厚的霜。我被人扔在宫门外面,被一个师姐看见带进宫去。师父抱着我,哄我,我就笑了。太阳出来,霜也化了。所以师父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做无霜。"
  莫飞尘吸了一口气没出声,他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女人将自己留在座椅上转身而去的背影。原来他和他都一样,他们都被人抛弃了。
  "飞尘,我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有胸襟的人。很多别人有的东西,我都没有。所以我会嫉妒着想要得到,要不我就让别人也得不到,这样我就不用再妒忌了。"
  君无霜的气息喷洒在莫飞尘的肌肤上,很深绵,很用力。
  第二天早晨,他被君无霜叫起来,两个人继续赶路。
  马车驶过集市,莫飞尘从窗子里看见外面许多卖点心的小摊子,什么糯米糍啊、芋头酥啊,糖炒栗子什么的,心里想要,但是想想前面驾车的是君无霜,便什么都不想要了。
  没想到君无霜却停了几次,买了不少小点心,他似是知道莫飞尘不想搭理他,只是将点心扔进车厢里,"以前和你逛集市,这些东西你能一直不停地吃。"
  莫飞尘抿了抿嘴,他从没想过君无霜能把自己的许多小习惯记得清清楚楚。
  比如说自己好动,他就会威胁说如果莫飞尘再想跑就点他穴道,再比如点菜的时候一定要有肉,还有现在,他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记得分毫不差。
  莫飞尘心里忽然不是和滋味了,如果君无霜是个大姑娘该多好,就算有时候凶一点,有时候太坏,自己也现在恐怕也是乐呵乐呵的。
  晚上又是投宿客栈。莫飞尘知道君无霜不想自己吃苦,否则今天晚上马不停蹄,半夜里就能到定禅寺。
  晚上莫飞尘依旧被君无霜圈在怀里,这让莫飞尘有些哭笑不得,君无霜就像霸着玩具的孩子,到了梦里都不松手,可惜莫飞尘内急,实在憋不住了。
  他刚把君无霜的手臂抬起来,对方竟然就醒了,"怎么了?"
  "我要去茅草。"莫飞尘跨过堵在外面的人,朝着门口走去,没想到他马上就跟了过来,"不会吧老兄,我真的只是去茅厕!"
  对方将外衣给他披上,轻声道,"夜凉,披上衣服再去。"
  莫飞尘在茅房里放水,想到君无霜就站在外面,他真是差点尿不出来。
  他算是了解了,君无霜是绝对的紧迫盯人了。
  莫飞尘叹了一口气道,"君无霜,你这又是何苦呢!想你在秀水宫里被柳飞盈寄予厚望,以后说不定还是个什么宫主……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这么逼着我有什么意思?"
  "秀水宫?"君无霜耸着肩膀笑了笑,在银月之下显得森冷无比,"我的大师姐柳菲汀是师父的侄女,按照长幼有序,她以后才是秀水宫的宫主,你有见过男弟子做宫主的吗?师父就算想要我继承宫主之位,可是其他师叔师伯们不同意,她又能怎么样?看看陆轻墨,他的才华在温潜流之上,可是继承沐云山庄的还是不是师兄温潜流?"
  "这些虚名很重要吗?没有秀水宫你就做不了君无霜了吗?我一直在想你这个人明明就不是什么信守礼法的翩翩公子为什么要在你师父还有武林同道面前装乖?"
  "没错!我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我想要什么就没有什么!"
  莫飞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君无霜低着头,握紧了他的手指,"那么你会陪着我吗?"
  "罢了。"莫飞尘摇了摇头,他这才明白君无霜有多执着,自己说这句诗给他,只不过是要他将秀水宫、将莫飞尘统统放下,活的潇洒一点,"我们明天还要去定禅寺呢。"
  君无霜听他说"我们",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好,现在太晚了,我们快去睡觉吧。"
  其实莫飞尘想的是,等君无霜完成了柳飞盈要他做的事情,自己便可悄然离去,哪怕以后君无霜真的寻上琨蕴山来,自己有的是地方可以躲,更何况还有何蕴风呢!
  第二天正午时分,他们到达了定禅寺。
  那是一座位于空明山脚下的一座千年古刹。和另一个世界中刚果的少林寺不同,定禅寺多了几分森幽与气韵。
  每一株古木都各有形态,寺庙屋檐垂斜的角度在地面上留下大片的阴影,青烟缭绕,佛音不绝。不少弟子正盘坐在主殿里打坐,神色清明,仿佛永远不受外界世俗红尘的干扰。
  君无霜和莫飞尘坐在佛堂里,一个小沙弥来封上了两杯茶。
  无量禅师进来之后,微微颔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君无霜将他们与柳飞盈的经历细细讲来,并且提到柳飞盈将那柄玉质的钥匙交给了自己。
  无量禅师得知柳飞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也只是说:"一切皆是劫数。不知君施主对于那钥匙作何打算?"
  君无霜亦行了一个礼,"家师的意思应该是将这钥匙交给大师保管。只是在将它交出去之前,晚辈想要确信,那个人现在仍在寺中,并且被妥善的看管着。"
  无量禅师点了点头,"可以,只是莫施主得留在这里。"
  莫飞尘点了点头,这刚好合了他的意,他本就想趁着君无霜不在好溜之大吉。
  没想到君无霜离去之前,竟然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要是敢跑,我就去你的琨蕴山告诉你的师父还有师兄弟们,你是我的人。"
  莫飞尘咧了咧嘴,"至于吗?你又不是去很久。"
  君无霜这才随着无量禅师去了。
  但是他嘀咕了莫飞尘的脸皮,名声本就是身外物,就算君无霜把自己和他那一夜发生的事情画成春宫图卖给全天下,莫飞尘也不在乎,只要他不在乎了,别人再拿来说事儿就没意思了。
  虽然说要走,莫飞尘心中隐隐还是有些觉得有些担心君无霜。
  他瞥见佛堂外有一小片竹林,于是趁着没人看见,削下一小段竹子,用内力劈开变成两片竹牌,以指灌力,一片写上"人生在世不称意",另一片则是"明朝散发弄扁舟"。
  只希望君无霜见到他留下的这两片竹牌,能够放下执念……让自己轻松一点。
  就在他将竹牌放在桌上意欲转身离去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剑气碰撞的力度之大,连这佛堂也在跟着颤抖。
  难道是柯摩罗来了?不可能啊!这里怎么也是定禅寺,柯摩罗有这么大的胆子么?
  "快走!去帮助主持!镜水教的恶人来了!"
  一个和尚跑到香堂里,正要通知正在打坐的同门,只见忽然之间身着黑衣的镜水教教徒们从屋檐上,灰墙外四面八方地涌出来,人数之多恐怕是倾巢出动。
  这是怎么了?莫飞尘一把将竹牌别在腰间,便跟着人流跑去打斗声传来的地方。
  只看见空气中一道凌厉如同突破一切束缚的剑气划过,莫飞尘刚才待过的那个佛堂顿时化为乌有。
  那是君无霜的束心剑!可是剑力简直和平常不可相比。
  还有,他是在和谁打?冷玉芳吗?
  莫飞尘使出"乘风"来到了伏魔院中。
  君无霜剑气澎湃,将他的白衣拖起,而他的对面正是无量禅师!
  此刻,冷玉芳手中正拎着一个长发及膝,脸色茫然似乎完全不能行动之人。
  君无霜又是一道剑气破空而去,指向的却是无量禅师!
  

作者有话要说:看不惯飞尘掉书袋的可以自动忽略了……他这人的性格就这样的,就这个问题和我讨论没有意义。




第 30 章

  这……这是怎么回事?君无霜怎么会和无量禅师打起来?
  禅师双手合十,口中那句"阿弥陀佛"重如泰山,虚弥陀剑从他合十的手掌中涌出,剑气之宏包罗万象一般,瞬间将束心剑包裹在其中。
  君无霜既无法将剑抽回,无量禅师似乎也无法将他的剑气折断。
  莫飞尘呆了,那是君无霜吗?竟然能和十大名剑的虚弥陀剑对弈,那么面对柯摩罗的时候,他完全有能力与柳飞盈联手打败她易如反掌!
  此时,几十个僧人已经将伏魔院团团围住,扎出马步,手指指向君无霜,正是定禅寺有名的"佛光普渡"大阵。
  果然,那几十道剑气密密麻麻压了下来,就像天罗地网,君无霜正与无量禅师比拼剑气,更本就无法抽身。
  冷玉芳忽然朝着呆滞中的莫飞尘喊道,"嘿!臭小子!你的小情郎这回想不死都不成了!"
  莫飞尘回过劲来,且先不管君无霜是怎么惹了定禅寺,自己得先助他脱困,不然打都被打死了,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飞尘剑压着空气弥散开来,附着在离莫飞尘最近的那几道剑气上,内息一个扭转,剑网便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君无霜趁机从那口子里月出来。
  无量禅师又是一剑,君无霜想走却只能出剑抵挡,莫飞尘见他与禅师一直拼不出个结果,心中也是焦急,赶紧将手掌按在他的后心,把自己的内力缓缓注入。
  一旦进入他的气海,莫飞尘这才不由得抽气,君无霜的内功修为竟然不在柳飞盈之下。
  "你再□,我们俩一起归天倒也不坏。"君无霜的调笑声传来,莫飞尘赶紧凝气流向他的指尖。
  束心剑收剑收到一半,虚弥陀剑则是乘势而来,君无霜挑眉一笑,他与莫飞尘的内息交结而成的剑气咆哮而出,撞得无量禅师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右脚顶在伏魔院的墙壁上。
  莫飞尘收了气息,而冷玉芳和镜水教的右护法正在那剑阵中被不得出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莫飞尘按住君无霜的肩膀,对方没有回头。
  "等此事一了,我就带你走。"
  什么事?你要怎么了?
  因为带着个无法行动之人,冷玉芳逐渐势劣,她忽然朝着君无霜大喊道:"少教主你带教主先走!"
  君无霜回头看了眼莫飞尘。
  "以大局为重!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忍辱负重待在秀水宫将近二十年吗!"
  莫飞尘骇然,"你是镜水教的少教主?"
  君无霜忽然一把扣住莫飞尘的手腕,拽着他跃向冷玉芳,登踩在剑网上,将"佛光普渡"阵扫开裂缝,冷玉芳把手中的那个人甩了出去。
  "休要逃走——"
  无量禅师再次出剑,君无霜迫不得已松开了莫飞尘的手来应对。
  他的剑气撞在虚弥陀剑上,正好得了助力,一跃飞出老远。
  莫飞尘落在剑阵上,只听见冷玉芳大喊:"少教主莫要回头——莫少侠是琨蕴山的人,无量禅师不会要他性命!"
  莫飞尘现在算是明白,君无霜正是镜水教的少教主,闻昕的儿子。他潜伏在秀水宫就是为了拿到解开闻昕身上的玄铁金刚锁,好带他离开定禅寺。
  听说闻昕的身上纹有镜水教的内功心法,当年江湖中人得之他被无量和柳飞盈封住了七经八脉形同废人,他们便经常潜入寺庙中腰窥探那心法,但是由于无量禅师坐镇,没有一人得逞。
  不知道寻无霜的目的是要他的老爹,还是要他老爹的心法。
  冷玉芳看着莫飞尘笑了笑,"难过什么?他日少教主要是重振本教,自然也不回忘记你的!你与于禁感情甚好,什么时候过来和他喝喝酒叙叙旧!他还说当护法当的累了,还是换你这个年轻有为的小师弟来做比较好——"
  莫飞尘看着冷玉芳嘴角的笑,顿然明白她是在拉她下水。刚才自己帮助君无霜对付无量,定禅寺怕是早就以为自己和君无霜是一伙的,而今她这么一说,恐怕无量禅师都要把自己当做镜水教的走狗了!
  衰!实在太衰!
  而"佛光普照"再度结成,莫飞尘心道先离了这定禅寺,回了琨蕴山还可以找何蕴风为自己做主。于是飞尘剑出,犹如流云轻抚,落剑时却重如罄石。他不再纠结于如何破阵,而是将这些构镇之人各个击破。
  冷玉芳找准了机会就要出去,"莫少侠,我们走——"
  她忽然抓起莫飞尘的后衣领,踩在那右护法的身上正要跃出,无量禅师的虚弥陀剑却席卷而来,莫飞尘大惊出剑抵挡,而冷玉芳却在莫飞尘身上一按成功脱逃。
  虚弥陀剑瞬间将飞尘剑吞没,剑气直直地穿透了莫飞尘的身体,打入身后的佛墙内,坍塌声响起。
  莫飞尘跌坐在地上,虚弥陀剑的速度太快,他还没有弄清楚在那一时之间发生了什么,一口血喷了出来,真气再难凝固,莫飞尘眼前的世界不断摇晃着,他向后倒去。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很多。
  那一日于禁将他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踩在铺满雪的台阶上,将他带上了琨蕴山。画面一转,他又看见冰棺里的何蕴风笑容宁静,然后是君无霜那夜泫然欲泣的眼泪让他心软。
  于禁说的没错,自己太心软了,一定会吃尽苦头。
  但是于师兄……当日我说这世上的另一半是男人,你可没有咒我连男人都会甩了我……
  无量禅师向前走了一步,忽然一道剑气宛宛若泼墨而出,流畅自然却大气天成,无量禅师未来得及出剑便被那人逼迫的撞在后墙之上,整面墙壁如同粉末般垂落,除了无量禅师站立的地方。
  "陆施主……"
  陆轻墨一把将躺在地上的莫飞尘抱起来,真气从他的手腕中渗入经脉,"大师你好糊涂!竟然看不出镜水教的伎俩!"
  莫飞尘缓缓睁开眼,陆轻墨的神色从来是惬意慵懒的,也许他会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嘲讽世事,也许他会偶尔很忧愁,但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眉头深锁,目光如同利刃。
  "陆兄……"
  "你这个傻瓜!和君无霜在一起那么久你就什么都没察觉到么!"
  莫飞尘笑了笑,察不察觉都没有意义了,他知道自己的剑种被震碎了。
  剑种一灭,自己也就快要油尽灯枯了。
  莫飞尘忽然想起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但是自己却和她又有些不一样。
  "陆兄……你知道吗……我既没有猜中这开头……也没有猜中这结尾……"
  他入江湖,是为了于禁,但是他遇上了君无霜。他想甩了君无霜,却被对方给扔下了。他想回去见何蕴风,最后也许只能死在陆轻墨的怀里。
  "送我回琨蕴山吧……陆兄……有人在那里等我……"莫飞尘终于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是何蕴风倚在栈道的围栏上,垂首看着谷底的镜花水月。
  我想你了,师父。
  应该说我一直都在想你。
  无量大师赶紧上前,扣住他的手腕,和陆轻墨一起想用内力吊住他的性命。
  只是他们的内力流经碎裂的剑种,蓄不住真气,只有一半的内息能够继续到下面的经脉中。
  莫飞尘被带进了一间厢房,无量大师从堂内取来一个锦盒,里面有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此乃太混罗梦丸,本是我师弟无寿炼来提升功力,丹药虽成但是他却死在了西域拜血教的手上。是我伤了莫少侠,这丹药可以吊住他三日的性命,如果还有什么方法能救莫少侠,就算要用老衲的性命,老衲也在所不辞!"
  陆轻墨将那粒药丸给他喂下,对无量拱手道,"事已至此,错并不全在大师,只叹造化弄人,阴差阳错……若是我陆轻墨能早一点赶到也不至于如此……"
  "陆施主有何打算?"
  "既然他说要回琨蕴山,我就带他回去。"陆轻墨吸了一口气,"何蕴风正在那里避世,他能够沉睡百年之后再度醒来,也许他有什么办法能够救飞尘。"
  "如此老衲当与你同往。"
  "不了,"陆轻墨将莫飞尘从床上抱起来,"我们这就上路,轻车简行,能赶到琨蕴山的话越快越好!大师还在留在寺中主持寺务,以免镜水教的贼人再度来犯。
  莫飞尘就这样被陆轻墨带着赶往琨蕴山。
  此刻,何蕴风左手搭在栈道的围栏上,朝着山门处遥望,忽然指尖一个刺痛,竟然是木刺扎入了指骨之中,血还未流,却已经痛到揪心。
  这是,一个小弟子正带着食盒来到他的面前,行礼道,"师祖,该用午膳了。"
  何蕴风接过食盒问道,"你师父他们从沐云山庄回来琨蕴山有多久了?"
  "半月有余。"
  何蕴风款款转身,蹙眉道,"那他怎么还不回来……也是,他还年轻。"
  莫飞尘在胸口沉闷的感觉中醒来,自己似乎是在行进的车厢里,他靠在陆轻墨的身上,"我还没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罪人,今天差点忘记更新……



第 31 章

  "你若是死了,我这半年的内力不是浪费了?"陆轻墨的手托了托他的肩膀,"飞尘,你一定要挺住,我们还需两天才能到琨蕴山。"
  "嗯。"莫飞尘没有力气,身体连动都动不了,但是却感觉陆轻墨的手指扣在他的手腕上,不断地将内力送进去,"我的剑种蓄不住真气,你这样为我……渡气,长此以往,你自己也会油尽灯枯了。"
  "不是你说的'明日愁来明日愁'。"陆轻墨轻笑了一声,仿佛墨汁落入清水之中,荡漾了起来,"而且当日结拜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好了,我这个大哥要罩着你吗?"
  莫飞尘闭上眼。他这一次下山,既没办法把于禁带回去,也没有遵守自己与何蕴风的约定隐藏锋芒,更加不小心落入镜水教的阴谋之中,唯一真实而惬意的日子,竟然是与陆轻墨坐在那扁舟之上饮酒赏月。
  "陆兄是怎么……知道我在定禅寺会出事的?怕是君无霜都……没想到……"
  "我那日经过邱城,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里面告诉我君无霜是镜水教的少教主。我当时心想你与君无霜太过交好,我担心你吃亏,所以就四下打听你们去了哪里。"
  这亏早就吃了,还不止吃了一次。
  "能让我看看那封信么?"
  "可以。"陆轻墨从怀中将那封信掏出,在莫飞尘面前展开,果然是于禁的字迹。
  "陆兄,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
  "我的师兄于禁,也就是镜水教的左护法……他是冷玉芳的胞弟,我本想劝他离开镜水教……"
  "但是他放不下自己的姐姐。"
  "是的,我担心他终有一天会……如果可以请陆兄代我保全他的性命。"
  "怎么说的就像是在交代遗书?"陆轻墨弯起唇线,莫飞尘却能看出里面的无奈。
  马车在行进一天之后在一座山前停了下来。
  "飞尘,我想了一下,我们不如放弃马车改行山路。这样可以早半天到达琨蕴山,你放心,为兄绝对不会让你吃苦,如何?"
  莫飞尘笑了,"是我让陆兄吃苦,陆兄何曾让小弟吃过苦?"
  陆轻墨莞尔,将一床小薄被一折,捆绑于胸前,外加干粮和水挂于腰间,然后将莫飞尘背在背上,转身以轻功跃向那山林里。
  莫飞尘挂在腰上的两个竹牌落了下去。
  "什么东西掉了?"
  "什么都不是,陆兄继续走吧!"
  陆轻墨的轻功即便没有精妙的步法,也比莫飞尘要高上许多。每一次借力的角度还有落地时轻盈的让莫飞尘没有受到半点颠簸。甚至于行进途中,他还不时将真气渡进莫飞尘的手腕里。
  陆轻墨的额前已经起了薄汗,短短的两个多时辰,他已经带着飞尘越过了两座山。
  "陆兄,我累了,我们歇一会儿好不好?"
  陆轻墨以为是莫飞尘被颠簸的胸口太闷,于是停了下来,将他慢慢放下,靠着一棵树。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陆轻墨将竹筒解下来。
  "嗯,不过你先喝,不然我就不喝。"
  陆轻墨笑了笑,仿佛在隐约的月光中绽放开来的空谷幽兰,他将竹筒放在嘴边,喝了一口,然后便扶起莫飞尘来喂他。
  喝完水,陆轻墨将薄被取下来,给莫飞尘盖上。
  似乎想到了什么,莫飞尘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特别像乔峰和阿紫。"
  "什么乔峰阿紫的?"
  "那是两个人名,阿紫喜欢乔峰,但是乔峰不喜欢阿紫。有一天阿紫受了很重的伤,乔峰就背着阿紫去长白山取人参来续命。"
  "那乔峰不喜欢阿紫为什么要救她?"
  "因为阿紫是他死去老婆的妹妹。"
  "哦,和我们俩正好相反。"陆轻墨伸手揽过飞尘,"我们俩是结拜兄弟,你不是我的小姨子。而且你这个小弟也不喜欢我。"
  莫飞尘嘿嘿笑了笑。
  但是他并不知道陆轻墨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是要他自己细细体会的。
  半夜里,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小解,却发觉陆轻墨的手指一直扣着自己,他这才明白陆轻墨怕睡着之后怕自己忽然内息不足而死,即便是睡觉也在不断地为自己注入内力。
  那一刻,莫飞尘的眼眶有些发热,陆轻墨太累了,且不说背着莫飞尘以轻功越过了两座山,再加上一路上要用内力保证莫飞尘的内息不断,要是常人恐怕早就昏过去了。
  "怎么了?"陆轻墨转醒。
  "我……我想小解。"
  "我来扶你。"陆轻墨按在飞尘的腰上,将他撑起来,向一旁走了两步,然后伸手去解他哦腰带。
  "陆兄,不用了……我……我自己来。"莫飞尘赶紧按住陆轻墨的手,自己确实全身乏力,但是解个腰带脱个裤子的力气还是有的。
  "好,你自己脱。"陆轻墨的耐心一向让人赞叹,"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天晚上你在船上喝醉了,就把你的裤子脱了,站在船头,说什么'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然后你就尿了。"
  "哈?"莫飞尘抖了抖,洒水的时候差点洒到自己身上。
  那首诗是李白的,除非自己真的念过,不然陆轻墨肯定不知道。
  "那……那……然后呢?"
  "呵呵……"他的轻笑声荡漾在莫飞尘的脖颈之间,伸手将莫飞尘的裤子拉上来,不紧不慢地系上腰带,"我看你快倒进河里了,就把你拉回来了。然后就像现在这样,帮你把你的小兄弟塞回去,在给你把裤子提起来呗。"
  莫飞尘的脸几乎都红透了,还好古代不流行煎鸡蛋,"小弟出丑了,陆兄莫要再拿这个出来取笑我哦。"
  "不会不会,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又快乐又恣意,很是让人喜欢呢。"陆轻墨将他扶了回去,将薄被盖上,"你再睡一个时辰吧,天亮了我们再走。"
  莫飞尘倚着陆轻墨很快便睡着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陆轻墨的背上了,眯着眼睛大量着林间渗透的日光,怕是已经正午了。
  "陆兄,你背了我很久吗?"
  "还好,出了这座山应该就是你们琨蕴山了。"陆轻墨回答的轻松,但是莫飞尘却知道他已经很累了。莫飞尘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只是轻轻将胳膊搭在陆轻墨的肩膀上。
  "陆兄,小弟如果还有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伺候你。"他莫飞尘懒散惯了,能许这样的愿就算是下辈子也不会再有了。
  "假如真有来生,你就做我老婆吧,我们俩潇潇洒洒过日子,怎么样?"虽然看不见陆轻墨的表情,莫飞尘觉得他此刻一定带着笑容。
  他们终于来到了琨蕴山下。
  莫飞尘趴在陆轻墨的背上,仰头看着山门前的那四个大字,忽然百感交集了起来。
  "为什么要叹息?你还没有老。"陆轻墨正准备用轻功跃上去,莫飞尘却按了按他的肩膀。
  "陆兄,你能慢慢走上去吗?"
  这个要求听起来其实很没有道理,但是陆轻墨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一步一步踩了上去。
  莫飞尘在这段台阶上走了无数次,有的时候是别人陪着他走的,比如于禁,比如乌青言,再比如文清远,有的时候是别人望着他走的,比如何蕴风。
  这一次,是陆轻墨背着他。
  "陆兄,你是这世上第二个让我感觉到安心的人。"莫飞尘的眼帘慢慢沉重了起来。
  "哦?那么第一个人是谁?"陆轻墨停下来向后仰了仰头。
  "何蕴风……"
  陆轻墨猛地将莫飞尘放下来,以掌将内力输入他的身体里,原本就几乎破碎的剑种无法容纳那么深厚的内力,震荡着只有少量的真气通过了筋脉。
  "莫飞尘!你不要睡!莫飞尘!"
  莫飞尘恍惚着,看着那张山水画般自然的眉眼拧成了沟壑仿佛岩石风化后留下的痕迹,心里面忽然疼了起来。
  "飞尘,你不能死!飞尘!"
  陆轻墨很少叫他的名字,念出来同何蕴风的别有深意不一样,与君无霜的戏谑的尾音也不同,他叫的只是很用力而已,好像要扒开自己的血肉把什么最刻骨的东西扯出来一般。
  陆轻墨紧紧将他搂紧,莫飞尘的身体却在一点点变得虚软。
  "哎呀!这不是莫师弟吗?"一个背着空篓子的弟子走下台阶,"他怎么了!"
  "快去叫你师父……不管什么人都好,我内力已经不济无法替他蓄气了!"
  那弟子听了赶紧往回跑。
  过不久,文清远来了,后面还跟着李渡他们,文清远扣着莫飞尘的手腕,李渡他们七手八脚将他抬了上去。
  莫飞尘微微睁开眼,在眼帘的缝隙中看见了一片天空。
  真的很蓝。
  最后抱着他的人,是何蕴风。
  他的内力雄浑却并不霸道,延绵不绝进入莫飞尘的剑种之中,似乎正在缓缓地不断搜集他已经零碎的气。
  陆轻墨站在栈道的入口处,看着那间茅屋,他的身旁是文清远。
  "那个人就是何蕴风,而飞尘其实是他的弟子?"
  文清远点了点头。
  "把飞尘交给他,我想我可以放心了。"陆轻墨的手指抚过眉梢,嘴上的弧线让人忍不住想要死死地刻下来,他翩然转身,衣袖在风中洋溢出一个弧度,最后却又收拢着垂下。
  "陆轻墨,你为飞尘耗费的六年内功,在下感激不尽!"文清远随着他的离去也缓缓转过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差点又忘记更新了……




第 32 章

  陆轻墨只是摆了摆手。
  像是陆轻墨这样的绝顶高手,六年内功的缺失足够让他被挤出十大名剑,但是他只是摆了摆手,随着自己的思绪念出那日在小舟上莫飞尘所吟诵的诗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武林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莫飞尘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小屋中,他的面前也是那个让他想念了很久的人。
  "还能再见到师父,真好。"
  何蕴风只是闭着眼,嘴唇似乎有几分颤抖,但是却压抑住了情感,"专心,飞尘。"
  莫飞尘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只是歪着脑袋开始细细描摹起何蕴风的五官来,那种过尽千帆的优雅,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我的剑种碎了,我很快就要挂了,所以想多看师父两眼,师父那么小气做什么?"
  "谁说你会死?你的剑种虽然碎了,但是远没有为师当年所受的伤严重,以我的内力再加上你自己的修行,十年之内再塑剑种并非不可能。"
  "所以……我不会死了?"莫飞尘扬眉,眼睛里涌起一抹喜悦,心脏也跟着乱了一个节拍。
  何蕴风再次蹙眉,"专心,否则你要将为师的性命也搭上吗?"
  莫飞尘赶紧收敛了心绪,随着何蕴风深入自己经脉中的真气一起想要找回四散的剑种碎片。
  当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何蕴风才缓缓收气,额间和鼻尖渗透出汗水来。
  此时,何蕴风才睁开眼,看着正在凝气的小徒弟,眼神柔和,手指在他的眉心点了点。
  "这次入了江湖,有什么感觉?"
  "江湖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又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法?"何蕴风的笑容淡然,但是没有人知道当莫飞尘被人带到他的面前时,他的心脏很空,空的厉害。
  他觉得自己一生做过很多次决定,其中不乏让自己痛不欲生的,比如说落连云爱上别人时自己没有伸手抓住她,再比如落连云说要将他封入冰棺时,他没有说自己只想死在她的怀里,但是那些都不如看见莫飞尘的气息不断流逝时那般的让他绝望。
  他已经承受了太多,所以当他躺在冰棺里听着这个少年唱着调子不全的歌时,他有一种预感,这是最后一次……心动。
  "不太一样的地方是也许你早看穿了,也许你早明白了,但是你还是控制不住。"莫飞尘微微歪着脑袋,对上何蕴风的眼睛,"其实师父也是这样,你不想让我走,为什么又要让我走呢?"
  一阵风吹过,窗户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草蚱蜢噼里啪啦轻轻响了起来。
  "你没有离开过,就不懂得留下。"何蕴风伸手一挥,桌子上的油灯便灭了。
  莫飞尘像是年少时一样,钻进被子里,"师父,这一次我算不算出了江湖?"
  "算。"
  "站在江湖外,我看见了江湖。行走在江湖上,我不知道何谓江湖。如今出了江湖……我看见了你。"
  何蕴风微微一颤,这正是从前他们一起说过的话。
  "师父,以后你别再轻易叫我走了。"
  何蕴风的唇落在莫飞尘的额上,柔软湿润着,让莫飞尘翩然入梦。
  此时,墨色的殿堂中央,黑色琉璃的座椅上,一个带着半张银色面具的男子身着白衣侧坐在上面。
  他微微仰着头,神色中有几分倨傲,唇线上没有丝毫弧度,让人看不出喜乐。
  他的面前,单膝跪着冷玉芳。
  她低着头,没有抬眼。
  "你是想跟我说,你走的时候想拉上他,但是他却被无量大师给击中了。"男子的一条腿挂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摇晃着,就像某个鼓点节拍,撞击着人的心。
  那是一种肆意地毫无规矩的姿势,可是男子做起来有一种危险的优雅感。
  "是的。"冷玉芳吸了一口气。
  "冷姑姑,"男子缓缓走下来,将她扶起,"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的个性我又怎么会不了解呢?"
  "少教主……"冷玉芳心里抖了抖,但是还是稳住了自己。
  "你现在该叫我教主了,我本来想取走那个老东西的剑种,但是没了剑种他很快就会死,冷姑姑也会伤心难过不是吗?"
  冷玉芳这下才抬起头来,"少教主……他是您的父亲!"
  "我没取走他的剑种不是因为他是我的老爹,而是因为你会伤心。但是冷姑姑,你却让我很伤心啊。"
  "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用莫飞尘去挡无量的剑,那是因为他已经成了少教主你的软肋,你越是在乎他,以后别人就越可以用他来伤害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男子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邪肆的狂笑声在殿宇中震颤,就连墙壁上的火把也跟着摇曳,"他是我的我当然要把他放在别人看不到摸不到的地方啦!我君无霜认定的,没有人能跟我抢!"
  那两块竹牌被他死死握在掌心里,啪啦一声变成了竹篾,扎进他的血肉里,嫣红的血液滴滴答答落下来。
  明朝散发弄扁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和你坐在船上的绝对不会是何蕴风或者陆轻墨!
  "教……教主打算怎么样?"
  "我还能怎样?"君无霜蓦地转身,"他学的是何蕴风的心法,只有何蕴风能帮他再塑剑种。而我要做的,就是学会老头子的武功,好达成姑姑你的心愿重振镜水教啊。"
  冷玉芳再次跪了下来,"只要教主有心,我冷玉芳万死不辞。"
  "我不需要你的万死不辞,我只要你派人进入琨蕴山庄,一旦莫飞尘可以不需要何蕴风的气替他稳住剑种,我要第一个知道。还有,派人盯着拜血教,柯摩罗那个女人武功进展的太快了,以后必成大患。"君无霜说完便走向座椅后面黝黑的长廊中。
  一个月后的某天,莫飞尘兴奋地大叫:"师父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我刚才出剑了!"
  何蕴风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执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我看见了,只是不知道你在高兴什么,那是我的内力不是吗?"
  莫飞尘的脸一下子就跨了,自己的剑种现在勉强可以容纳真气运行,没有何蕴风的内力,自己别说是出剑了,就是到外面去跑一圈都有可能会昏倒。
  "要想出剑的话,就要好好修炼内功,当你的剑种修补好了,你就还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山猴子。"
  "嘿嘿。"莫飞尘摸了摸鼻子,"师父,你说这算不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什么福?"何蕴风抬眉,尽管没有丝毫女子的媚态,却勾动人心。
  "能和师父你在一起啊。"
  何蕴风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和我在一起你真的觉得有那么好吗?"
  莫飞尘点了点头,何蕴风能够给他的宁静,他在别人那里从未体会过。
  "恩。"
  何蕴风扬起脸,嘴唇碰了上去,轻轻地含着莫飞尘的唇,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抿着,……。
  正是因为一切都如此地缓慢,有一种勾引人心的魅力。
  莫飞尘倒吸一口气,心脏止不住狂跳,双手向后撑着桌子的边缘。何蕴风的吻逐渐加重了力道,唇齿纠缠着仿佛是要紧紧扣住彼此的气息。
  莫飞尘的下身已经起了反应,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他的面前是何蕴风。
  最重要的是,……,莫飞尘已经开始呼吸不畅,他本就身受重伤,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窒息身亡。
  但是他却不愿出声停下来,如果可以就这样死了他并不会觉得遗憾或者丢脸。
  何蕴风的左手扣住了他的背脊,真气沿着脊椎附近的经脉流入气海,莫飞尘顿时觉得胸口不再发闷,……。
  何蕴风只用了一只手的力气便将他托上了桌子,似乎莫飞尘的回应让他更加急躁了起来,疯狂的……缓慢滋生,空气里似乎都要烧出火来。
  何蕴风忽然猛地退离了莫飞尘的口腔,而是抵在他的额头上,轻声念着,"飞尘……飞尘……"
  两个音节而已,里面有太多的压抑与想念,在瞬间崩塌了。
  ……
  莫飞尘微张着眼,……他咽了咽口水,没有挣扎只是攀上了对方的肩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根本经不起一场欢爱,但是他却很想感受何蕴风的存在。将脑袋放在何蕴风的肩膀上,……莫飞尘覆在他的耳边道:"师父……我可以。"
  何蕴风的思维就像脱了线的风筝,再也拽不住也忍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其实脑补是很好的,大家可以把情节想象成你们想呀偶的样子……




第 33 章

  莫飞尘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将脑袋放在何蕴风的肩膀上。
  "飞尘……既然这样以后就哪里都不要再去了……"何蕴风的声音暗哑而迷人,那是他对莫飞尘的请求,听起来却像是笃定的事情。
  "好。"只要这次我不死。
  几乎就在那一瞬,……胸口疼痛了起来,他一紧张气海处的剑种就在颤动。
  何蕴风的内力在他的身体中转了个小周天,穿过了剑种,将那里稳定了下来。当莫飞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坐在了何蕴风的身上,……,莫飞尘依旧低着头不敢去看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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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不痛?"何蕴风搂着他。
  "一点点。"莫飞尘被他抱起来,放回了床上。
  何蕴风出去烧了两桶热水,倒进了浴桶里,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白色的药粉落入热水中,化开来。
  莫飞尘很累,但是却忍不住一直看着何蕴风。
  刚才他的发全部散下来了,现在只是随意地用发带系在脑后,其余的稀稀落落垂下来,倾斜身子的时候,它们会滑过他的肩膀,在空气中摇摆着,让莫飞尘总想伸手将它握住。
  然后何蕴风撑着他,将他放入热水中,用手捧起热水,轻轻淋在他的脖子和背上。
  "师父……你进来和我一起吧。"莫飞尘握住何蕴风的手腕。
  "傻瓜,"何蕴风在他的耳边亲了亲,"你现在这般秀色可餐,我怎么忍得住?我还是留着内力给你疗伤吧。"
  莫飞尘低下头,是啊,刚才若不是何蕴风用内力支撑住自己,只怕在进入的那一下,他就要归天了。
  一两个月后,莫飞尘已经不再是那种站起来走两步都会喘气的样子了,也就不再一直呆在茅屋里,偶尔会出来走走。
  夏天来了,莫飞尘喜欢呆在谷底的潭水中泡着,或者捉捉鱼,因为无法出剑,所以他捉鱼成功的机会也很小。
  头顶的雾气并不浓厚,莫飞尘仰面能看见何蕴风倚在栈道围栏上的身影。
  "师父!你能看见我吗?"
  何蕴风莞尔一笑,"我能。"
  "可惜,我看不清师父你啊!"
  扬起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优雅的曲线,一道剑气将薄雾拨散开来,正好莫飞尘正撅着屁股去够放在岩石上的衣服,这下子可真窘了。
  何蕴风悄无声息地落在那岩石上,将披着外衣的莫飞尘捞上来,搂在怀里。
  "以后不要喊我'师父'了,叫我蕴风吧。"何蕴风的手指掠过莫飞尘脸颊上的水渍。
  "蕴风……蕴风。"莫飞尘轻轻念起何蕴风的名字。
  "你看,没有风,哪里会有飞尘呢?"
  莫飞尘听他这么一说,脸上顿时乐了,"师……蕴风也会说甜言蜜语啊?"
  "这也算甜言蜜语?你还真是没见过世面。"何蕴风搂住他的腰,轻轻一踏便落在围栏上,再一点,便来到了茅屋门边。
  进了茅屋,莫飞尘被放在了床上,每日午睡也是为了把伤养好而形成的习惯。
  何蕴风和衣坐在他的身旁,这时候屋外有人敲门,是一个师弟。
  "叨扰师祖休息实在不好意思,只是定禅寺的无量大师前来拜访,想要看一看莫师兄。"
  何蕴风欺向莫飞尘,在他耳边道,"就是这个秃驴伤了你吗?"
  那气息在莫飞尘的耳边萦绕,令他不由得耸了耸肩膀,"伤我的不是无量禅师,蕴风其实你心里知道。"
  何蕴风挑眉,高声道,"你去告诉那什么禅师,我徒弟还没有归西,叫他放心。只是十年八年的好不了,离开这茅屋就会没命,所以叫他不要再来叨扰。"
  莫飞尘一惊,伸手拽住何蕴风,"这样……"不好,无量禅师终归是并非有意伤他。
  何蕴风却不待他开口便用手掌将他捂住。
  "知……知道了。"那师弟听何蕴风的语气不善,行完礼赶紧转头走了。
  覆在莫飞尘嘴上的手掌这才缓缓松开,"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虽然你剑种还没有复原但是小命已经保住了吗?"
  "为什么?"
  "因为你的小命还没保住,别人才知道我们现在很忙,才不会来打搅我们。不然你在江湖上认识的那些朋友们个个找上门来看看你还好不好,我岂不是要被烦死?"何蕴风嘴角的凹陷,莫飞尘怎么看都有点小人,而且是让人很不起来的那种小人。
  不过他这么一说,莫飞尘忽然想起了陆轻墨。
  他的墨眉浅笑,不知现在是在哪条小舟上喝着酒欣赏着一路风光,偶尔怀念一下那位师兄。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那天那个送你来的男子?"何蕴风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莫飞尘马上像只虾米一样缩了起来。
  "是啊,我是想到他了,我还活得好好呢,总想让他知道。"
  何蕴风不说话了,只是躺在莫飞尘的身边,搂住他道,"那个人……他喜欢你。"
  "哈?"莫飞尘愣了愣,随即像是听到什么超级大笑话般乐了起来,"蕴风,那个陆兄是我的结拜大哥,为人不在乎名利,而且言而有信。当日我与他结拜为兄弟的时候,他答应我一定会罩着我……所以那日我伤在定禅寺,他救了我,我心里很是感激。"
  "就这点而言,我也谢谢他。"何蕴风的声音平淡,里面是莫飞尘探究不到的思虑。
  当天夜晚,镜谷深处的地宫中,火光在墙面上跳跃着,犹如舞蹈中的毒蛇。
  君无霜端坐在原处,毫无表情。他的身旁站着冷玉芳,眼前跪着一个低着头的教徒。
  "什么叫做十年、八年好不了,离开了他那间破屋子就会没命?"这句话是从君无霜的齿缝中挤出来的,只是听起来意外地平缓。
  "我们安插在定禅寺的人是这么说的。"那教徒皱了皱眉,显然他们的教主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你下去吧。"君无霜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睛扫过一旁的冷玉芳,"冷姑姑,江湖上不是都称何蕴风和落连云是武林传奇吗?就是这么个传奇法?"
  冷玉芳在心中思量着合适的语调,自从君无霜修炼了闻昕刻在身上的武功之后,情绪变得愈加起伏不定,尽管他很少拿教中弟子出气,自从回了镜水教之后手上也没有沾过什么鲜血,但是她隐隐觉得君无霜很危险,万一他拿闻昕怎么样,自己该如何是好。
  "教主你太心急了,莫少侠回了琨蕴山才半年不到,他伤的毕竟是剑种,凡是慢慢来,您也希望他回到你身边的时候能够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冷玉芳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可惜他的半张脸都被那张面具遮住了,什么都察觉不出来。
  君无霜发出了一声悦耳的轻笑,"辛苦了,冷姑姑。时不时担心我拿那个废人老爹出气,您晚上怕是没有睡好吧?"
  冷玉芳顿时愣住了,她这才明白君无霜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让她惶惶不可终日,要她为当日以莫飞尘去阻挡无量大师而后悔。
  莫飞尘还没有来得及成为君无霜的弱点,她冷玉芳的软肋却已经被眼前的年轻男子死死握在了手中,这简直就是对她当日说莫飞尘将成为他弱点的报复。
  "秀水宫那边呢?"
  "柳飞盈回到了秀水宫。"
  "我就知道她没有死,不然找那么半天怎么会见不着尸体。她那次受了重伤,你找人送些丹药过去吧。"
  "教主?"
  "柳飞盈是正派人物,不是假装正派,而是真的正派。这种人多半会心慈手软,当日击她坠崖的不是我们镜水教的人,而是柯摩罗。你只需修书告诉他,我这个徒弟也是逼不得已,哪个儿子不得救自己老爹的?但是她的教导养育之恩我君无霜永世不忘,只要我执掌镜水教一天,绝对不会让镜水教再次误入歧途,以往的种种都是你这个副教主为了救我的老爹违背我意愿所做的,以后同样的不齿行为不会再有。"
  "教主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冷玉芳要跪在柳飞盈面前求她原谅你。你该不会真想我们镜水教从异教变成邪教与整个武林为敌吧?"
  冷玉芳恍然大悟,"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
  



第 34 章

  转眼夏天过去了,莫飞尘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道,"蕴风,我想吃山下的桂花糕了。"
  "你是想下山转吧?"何蕴风抿嘴一笑,"听清远说,我们山下有一些镜水教的人,说不定庄子里也有,你是怎么惹上他们的?"
  提起君无霜,莫飞尘的心脏震了震,没有疼痛的感觉但是眼睛却有点湿,"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有兴趣知道我死没死。"
  何蕴风知道事情不像莫飞尘说的那么简单,但是很多时候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如果莫飞尘不想提起,那么他也会帮着他忘掉。
  "那好吧,我们'打扮打扮'再出去。"何蕴风唇上弯出的弧线有几分神秘的味道,莫飞尘在心中大喊,他奶奶的这家伙又在勾人了!
  下午,何蕴风唤庄上的弟子送来了面粉、糯米还有一些莫飞尘没有听过的东西。然后他和起了面粉,往里面再加上些特别的粉末,将那面饼以内力运开,变成薄如蝉翼的面皮。
  莫飞尘在旁边看的起劲,"蕴风,你在干什么呢?"
  "做个猴子面具。"何蕴风的睫毛在阳光下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鹅黄色,很温柔的模样。
  莫飞尘心想原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总算可以见识到一回易容术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何蕴风转过身来,用手指点醒已经撑着脑袋睡着了的莫飞尘,"醒醒,戴上试一下。"
  莫飞尘一听便来了劲儿,何蕴风手上拎着的那样东西已经有了眼睛鼻子嘴巴的模样。他闭上眼,对方将拿东西缓缓铺在脸上,细细调整眼角处的褶皱,"成了。"
  赶紧去打了一盆水,莫飞尘对着一看,眼睛眯成了缝儿,"真成,我都认不出我自己了。"
  依旧是一张少年的脸,不过眼睛的轮廓少了几分张扬,鼻尖看起来有些扁平,不像是十八岁的少年郎,倒向是十四五岁的乡间伢子。
  何蕴风也给自己做了一张脸,没办法他长的长相太有韵味,如果不拿个什么东西遮一遮,就算江湖上认识他的人几乎没有,但是总被人行注目礼总是麻烦。
  "走吧。"何蕴风朝莫飞尘招了招手,两个人穿着旧衣裳便出了茅屋。
  何蕴风将门口的木牌摘下来,上面写着"莫来打扰",每次自己和他在运功疗伤的时候,便会挂上这个牌子。这恐怕就是宾馆里"请勿打扰"的前身了。
  两个人下了山,莫飞尘已经是许久没有见过集市了,还有一个时辰就要黄昏,但是他的体力不好,时间多了他也走不动。
  何蕴风很有耐心,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如果他从人家那里拿走了什么,何蕴风就在后面伸长胳膊递给摊主几文钱,看起来就像个带着弟弟出来的好脾气大哥。
  等到太阳真的落山了,莫飞尘就将糖人插在自己脑袋后面,拉着何蕴风上了一家饭馆。
  "小二,给上一盘糖醋鱼,再来一笼蒸饺……嗯……还有爽口的蔬菜。"莫飞尘瞄了何蕴风一眼,自己是无肉不欢,但是何蕴风似乎更喜欢清单的蔬菜。
  菜上来了,莫飞尘便开始了狼吞虎咽,蒸饺里的汤流进嘴里,烫的他舌尖冒泡。
  "慢一点,慢一点……"何蕴风微微蹙眉,这个时候小儿过来端上一碗银耳莲子汤。
  "我们好像没点这个,是你们店里免费赠送的吗?"莫飞尘心想这家抠的要死的饭馆儿终于精明了知道改善服务?
  "不是不是,"小二四处看了看,指向窗外一个飘逸的背影道,"是那位大爷点的。"
  莫飞尘将脑袋探出窗外,那个人回首一笑,"婉约"是用来形容女子的,但是用来形容陆轻墨那日在夕阳下的表情似乎也不为过。
  "谢谢你……陆大哥……"
  酒足饭饱之后,两个人朝琨蕴山而去。
  莫飞尘的体力已经差不多了,开始疲倦。何蕴风将他背在背上,就这么走着,一旁的小摊子正纷纷在收摊,各种店面除了酒馆都在打样。
  "师父……我觉得跟在那边的人是镜水教的,咱们是不是不能就这么上琨蕴山庄?"莫飞尘想想都觉得不知道君无霜这个人在想些什么,他想要的不是都得到了吗?他那个困在定禅寺的老爹,教主的位置,如果他对自己有那么点兴趣,自己不也让他开了苞了吗?
  呸呸,什么啊,老子又不是闺女,就当被狗给咬了!
  何蕴风嘴角漾起淡淡的笑容,"他们又并没有发觉我们,只是没有目的的随便看而已,不过就像你说的,咱们还是走后山回去吧。"
  两个人来到了山后的农庄,还免费搭了一段牛车。
  又是两年之后,莫飞尘的剑种已经稳定下来,他也可以像只野生猴子一样在琨蕴山里逍遥自在了。而何蕴风对他,也不再像性命刚保住时那般克制,有的时候一个晚上能让将莫飞尘翻过来折过去折腾好几回。
  日子久了,莫飞尘心里不由得不忿,没错,自己的内力什么的是不如何蕴风,被他压着予取予求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他莫飞尘还年轻,何蕴风终归是要老的,等到了那个时候,就别怪他莫飞尘"辣手摧花"!
  何蕴风侧着身子躺着,看着莫飞尘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而他的一条腿还被按在何蕴风的腰上,轻轻一个挺动,还埋在他身体里的东西似乎又胀大了。
  "别……别……蕴风咱们打个商量今晚就到此为止成不?"
  何蕴风脸上的笑容恬静,任谁都想不出他现在是在对自己的小徒弟做些什么事情,"那明天可以?"
  莫飞尘的脸再次垮下去……
  他们在琨蕴山过的太平,但是江湖上却并不轻松。
  先是江湖中人似乎还在记恨镜水教在武林大会上暗算同道,虽然"同道"这个名词用的还有待商榷,于是搞了一个什么类似讨伐大会之类的东西,其实也就是去讨个说法,还非把无量禅师和柳飞盈都给请去。柳飞盈直接说了,君无霜已经不再是她的徒弟,如果说日后镜水教在江湖中不惹是生非,她柳飞盈也不会为难君无霜。至于无量禅师,人家一个老老实实的和尚,非拿去与君无霜对弈,能赢吗?君无霜不过一句"闻昕乃我生父,身为其子又岂能间他被囚于定禅寺内终日不得自由?"人家孝心拳拳,你无量就算曾经受了闻昕所托来囚禁他,如今正牌儿子登场,怎么着气势也弱下三分。
  这些都且不说,这帮家伙正和镜水教闹着,结果西域拜血教的直接杀来,都不用满江湖去找,这下可好一锅端了。
  不过三年光景,柯摩罗的武功似乎又大有长进,无量禅师与其对抗,一百多招之后竟然落败受创,最后还是人家君无霜与柳飞盈联手,柯摩罗才暂且退去。
  要说这西域拜血教的历史也算悠久,一百多年前有位教主遏罗多样貌俊雅又有一种西域风情,初入中原便将一代女侠落连云给迷住了,至于后面的故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就是遏罗多最后还是入了魔道,被落连云与何蕴风联手斩杀。
  如今,武林人士开始纷纷猜测,这柯摩罗是不是要步上遏罗多的后尘,只是如今武林之中谁又能做落连云与何蕴风呢?
  江湖中开始议论了,怕什么,何蕴风不是还活着呢么?
  于是各派掌门,包括还在养伤的无量,以及闭关多年的南岭青衣候和碧岩岛岛主金子瑜都来了。柳飞盈派出了清宇作为代表,而沐云山庄的温潜流由于爱妻亡故,所以陆轻墨代替他前来拜谒。就连莫飞尘最不愿意见到的镜水教教主君无霜也来了。只不过现在是要共同对付外敌,从前的恩怨也暂且放到了一边。
  而茅屋里的莫飞尘与何蕴风却依旧过着不管外面翻天覆地只要心中宁静的日子。
  "你的情况稳定,我想我们可以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最后一步?是什么?是不是我以后就可以出剑了?"
  何蕴风点了点头,"但是这一步不会那么容易,一旦失败一切就要重新来过,而且接连三天不可间断。只要你的气能够再度将剑种充盈起来,便大功告成。"
  "是不是就像突破瓶颈一样?"
  "嗯。"
  "太好了!以后我们俩就还能在后山玩以前的游戏,不用老憋在屋子里了。"莫飞尘呵呵傻笑起来,他人生目标很简单,从没有想过要靠自己的剑来扬名立万。
  何蕴风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他耳边轻声道,"还可以一个月不出门只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莫飞尘看着他,当然明白所谓'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只是从前扒在冰棺上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其实这个男人也会这样一本正经说出那些话来。
  "你决定好了?"何蕴风问。
  "好了!"莫飞尘跑到门外把今天送来的午饭端进屋子里,"蕴风,你看……今天有烧鸡、红烧豆腐……还有你喜欢的蔬菜……
  




第 35 章

  "那就多吃一点,不然从这顿午饭之后开始,你就三天吃不着饭了。"
  莫飞尘这么一听,立马有了危机意识,赶紧开始了填饱肚子的行动,知道胃部都凸成了一个小球,他才发觉自己把何蕴风那部分也吃完了,只留下米饭和一点青菜。
  "嘿嘿……蕴风……"
  "没关系。"何蕴风将不紧不慢把被莫飞尘刨的像狗食的饭菜吃了下去,然后牵着莫飞尘离开了茅屋,将屋外的木牌翻回"莫来打扰"。
  "蕴风,我们不待在茅屋里吗?"
  "不了,这里每日都有弟子来送饭菜或者禀告一些无聊的事情,咱们去谷中的山洞里。"
  莫飞尘点了点头,同何蕴风一起乘着雾气而下,落在了潭边,两人携手进入了那洞中,来到了何蕴风当初呈放冰棺的地方,只是那日何蕴风苏醒,冰棺早已化作了流水消散了。
  将干草铺在地上,两人盘腿坐下,何蕴风的真气流入莫飞尘的剑种之中,引导他的内息再度聚拢,缓缓盈气,一点一点将剑种膨胀开来。
  此刻的文清远确实头疼,他的琨蕴山庄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武林人士?
  "无量禅师,不知您现在伤势如何?"
  "阿弥陀佛,承蒙文施主关心,老衲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那就好,那就好。"文清远坐在庄主的位置上,看着各派掌门真想赶快回到他的书斋,关上门躲起来,当然这种念头也只能放在心里想一想而已。
  炼霞派的掌门陈绯合掌直接进入了正题,"文庄主,相信你也有所听闻,拜血教的柯摩罗在我等于镜水教会谈时伤了无量大师,只怕这件事情只是个开端。据我们所知柯摩罗虽然一直是个可以媲美我们中原十大名剑的高手,但是短短三年,她似乎进步的太快了。"
  "呵呵,"文清远喝了一口茶水,继续打太极,"陈掌门是什么意思?这个柯摩罗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是不代表她一天到晚只想风月不会用心练功啊。"
  所有人愣了愣,文清远的思路和他们不一样,这让他们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坐在角落里带着半张面具的白衣男子发出了一声轻笑。
  文清远早就注意到了他,君无霜。
  他早已经不是武林大会时那个翩翩有礼的少年才俊了,嘴上那一抹乖张的笑容,眼神平稳让人察觉不出感情的起伏,只怕这才是真正的君无霜。
  "我想陈掌门的意思是说,那柯摩罗怕是得了遏罗多的魔功才能三年之间进步神速。"君无霜歪了歪脑袋,嘴角的凹陷有些玩味。
  "所以呢?"文清远眨了眨眼睛。
  众人又是一片安静。
  依然是君无霜,他唇上的笑容更开,"所以我们想见一见何蕴风前辈,他毕竟有对付遏罗多的经验,如果他肯出马,我们这些晚辈们可不就吃了定心丸了。"
  所有人在心中都有些小小地感激起君无霜了。
  文清远露出为难的神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诸位也不是不知道,莫飞尘是我师祖何蕴风的关门弟子,身受重伤已经三年有余。师祖一直在替他疗伤,这三年来就连我都没有见过师祖,只怕……"
  提起莫飞尘,无量禅师双手合十又是一声"阿弥陀佛"。
  而君无霜也下意识抖了抖手指。
  陆轻墨一直保持着沉默,静静地饮茶,他是这些人中唯一知道莫飞尘现在性命早已无忧的人。
  君无霜斜眼看过陆轻墨的表情,见他神色自若,隐隐明白莫飞尘恐怕早就没事了,现在在后山过着爽快呢,于是手掌握成了拳头,心中一股怒气硬生生压了下去。
  "那就请文庄主带我们通报一下吧。"金子瑜开口道。
  文清远侧过脸去,唤来一个年轻弟子,"洛冰,今日送饭,你师祖可是挂了牌子?"
  "挂了,莫来打扰。"
  "诸位有所不知,如果师祖挂着这个牌子,那就是说他在以内力助飞尘再塑剑种,如果我等贸贸然前去打扰,一旦真气有差……"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前辈他总是要出关的。"代替柳飞盈前来的清宇道。
  没想各派掌门竟然点头称是。
  文清远笑了笑,心中想你们这么多人吃我的喝我的,我琨蕴山庄可不像沐云山庄那般有钱!
  "那么洛冰,你就吩咐下去给各派掌门准备一下客房吧,要好生照料。"文清远起身,"我这就去看看师祖现在出关了没有。"
  当这些掌门人来到客房时,心下不禁汗然。
  按照莫飞尘的说法,那就是他们本想住个四星级宾馆,没想到推门看见了招待所。
  夜晚,君无霜坐在桌边,手指敲打着桌子的边沿,看着摇曳的油灯火光。
  要他相信莫飞尘现在还离不开何蕴风的真气简直就是玩弄他的智慧,他才懒得管什么柯摩罗,最好何蕴风出手将他解决,就算解决不了也轮不上他这个异教教主,他来琨蕴山的目的就是要知道莫飞尘现在怎么样了,只要他离了何蕴风也能呼吸,他就要带他走。
  庄中所有的灯火都灭了,君无霜也挥了挥衣袖,整个房间跟着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星光点点。他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已是子时。
  如今,他的内功修为还在无量之上,隐入夜风之中悄无声息。
  来到栈道上,他很轻易地就看见了那间茅屋,想到莫飞尘三年来和另一个男人就在这间房中朝夕相对,眼睛不自然眯了起来。
  来到房门口,那块"莫来打扰"的木牌摇晃着,君无霜在心里轻哼了一声。
  缓缓绕到窗前,那里挂着草帘子。君无霜将帘子小心翼翼地掀起来,便看见一排密密麻麻的草蚱蜢。
  莫飞尘说过,他编那只草蚱蜢的时候在想着别人,所以不能把它送给他。
  君无霜一直以为莫飞尘想的也许是哪个小姑娘,就算是男人兴许也是像李渡那样的师兄师弟平日里相处惯了,现在他这才明白那个人是何蕴风!
  而房间里哪里有人?
  只有一张床铺,一个衣柜,就连那床都可以看出来莫飞尘与何蕴风是夜夜同宿。
  君无霜的牙关打颤,他现在只想一掌毁了这房子。
  只是刚抬起手,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君教主不在屋里歇着,这么晚还出来夜游?"略带慵懒的嗓音在脑后响起,正是陆轻墨。
  "陆兄不也一样,这么晚了不在屋里歇着。"君无霜将那个"歇"字咬的很用力。
  "在下可是怕君教主一个人太寂寞了。"陆轻墨也学起君无霜来,死咬"寂寞"二字。
  "哼,"君无霜嘴角上扬,就像是被利刃划开一般,"陆兄不用担心,茅屋里面没有人。"
  陆轻墨的脸上一丝惊讶都没有,平静如月色。
  正是这种平静,让君无霜恼怒了起来,"你早就知道了?还是说莫飞尘的伤早就好了,现在正同何蕴风不知道在哪里'逍遥'?"
  逍遥二字几乎要被咬出血来。
  "你不希望他过的好吗?"陆轻墨的发丝在风中轻扬。
  "他在哪里?"君无霜的声调下沉,已然动了杀机。
  "我不知道。"陆轻墨的回答依旧平静。
  君无霜正欲出剑,只听见身后的茅屋发出崩塌的声音,山谷的顶上站着一个女子,剑气再次压顶。
  "柯摩罗。"陆轻墨眉心一皱,荡嚣剑大气而出,在山谷间盘旋,柯摩罗一面出剑一面沿着崖壁飞奔躲过剑锋,而剑气在崖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暗沉着似乎要渗出血来。
  君无霜虽然对陆轻墨厌恶至极,但还是不得不赞叹对方的剑气,十大名剑之中要说有那一柄潇洒豪放,浑厚而不失轻灵的,就只有荡嚣剑了。
  武林中人听闻陆轻墨为了莫飞尘耗费了六年内功,不少有实力的人都想要趁机在十大高手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他们未曾想过,陆轻墨跻身十大名剑之时,并不缺这六年内功。况且这三年过去了,凭借陆轻墨的天赋,早就弥补了自己所失去的。
  很快,除了柯摩罗,山崖上又冲下来四个人影,四道剑气同时袭来,阴狠刁钻,功力深厚,看来柯摩罗是有备而来,她方才击垮茅屋,其目标应该是何蕴风。
  听见头顶传来的打斗声,山洞中的莫飞尘心下动摇。
  "屏息凝神,听若无物。"何蕴风的内息勾住莫飞尘因为分心而差一点散乱的气。
  莫飞尘知道自己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如果再想其他,不止自己前功尽弃,就连何蕴风恐怕都会受到很重的内伤。
  束心剑奔涌而出,划过那四柄剑发出了凄厉的声音。
  柯摩罗冷笑道,"真是三年不见,君教主的本事更大了啊!"
  束心剑从她的侧身擦过,要不是她早用内力防住,只怕自己早就受了重伤。但是她柯摩罗如今也不一样了。
  不消半刻,文清远也赶来了,使出了自己的静雨剑。
  青衣候和金子瑜也赶来了,忘川剑和碧落剑齐出,气势震天。
  柯摩罗带来的四个部下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而君无霜与陆轻墨则联手对付柯摩罗。
  君无霜每一剑都不留余地,而陆轻墨的剑看似柔和却总是峰回路转防不胜防。
  
  




第 36 章

  柯摩罗剑气翻转,看着谷间的雾气灵机一动,落入了那片氤氲之中。
  文清远见状,不由得紧随其而去。
  君无霜见他本来是在与柯摩罗的部下缠斗,现在却不顾一切冲下去,何蕴风和莫飞尘定在那下面,还不等追上去,陆轻墨的荡嚣剑却已经将那滩雾气扫平,视野顿然开阔。
  原来下面是一个水潭,盈盈倒影着天空中的明月。
  柯摩罗的漠风剑扫开静雨剑的追击,划破山石,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
  山洞中的莫飞尘颤了颤。
  "别怕,飞尘,有我在这里!你只要尽力将自己的真气冲出剑种便可!"何蕴风出声安抚。
  山洞外,漠风剑被困在这么一个狭小的谷底则愈发疯狂,君无霜落下来之后一面以束心剑压制漠风剑,一面四下打量哪里可能是莫飞尘的藏身之处。
  终于,他看见了那个就快被石头封死的洞口。
  原来你在这里!
  君无霜一剑划过柯摩罗,将她逼向了陆轻墨和文清远。
  他一剑破开山洞前的碎石,石头沿着通道滚进来,在山洞内停了下来。
  莫飞尘一阵心惊,有人进来了!
  真气顿时乱窜,不受控制散乱入七经八脉之中。
  何蕴风也不再叫他专心,而是将全身内力输入,不断的去追捕莫飞尘凌乱的真气,想要将它们全部都导回剑种之中。
  君无霜一步一步走了进来,事实上他很么都看不见,因为太黑了。
  但是空气中有一种他很熟悉的感觉,那是只有莫飞尘能够带给他的宁静与心动。君无霜安奈下自己的欣喜的心情,如果是在这样的山洞里,也许文清远并没有骗他们,莫飞尘真的还在疗伤。
  而柯摩罗也发现了这个山洞,她被两大高手缠着只有应对之功,根本过不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剑劈了过去,砸在洞顶,顿时整座山谷震颤起来。
  莫飞尘的真气溃散的更加迅速,开始全身颤抖,再这样下去原本拼凑的差不多的剑种也会再次崩裂。
  "飞尘……你听说我,快把真气收拢!快点!"何蕴风此时也心急如焚,他不怕自己的内功尽废,只担心这一次飞尘若不能冲破瓶颈只怕性命堪忧。
  君无霜一把扯过脚下的稻草,关注内力在洞壁上一划,稻草顿时燃烧了起来,让他看清楚了洞里面的两个人。
  莫飞尘的侧影令他心脏狂跳,三年了,他有三年没有见过他了。
  只是此刻,莫飞尘的身体正在痉挛,而坐在他面前为他疗伤的男子神色紧张牙关紧锁,似是到了危机时刻。
  君无霜不说二话,赶紧在一旁坐下,将内力运于掌上进入莫飞尘的经脉之中,这才发觉他的内息混乱,经脉大乱,而有一股浑厚的内息想要引导他归元,只是莫飞尘的气息过于绵散。君无霜知道自己的内力与莫飞尘的并不是出自一脉,只能将他的内息引回剑种,其他的都只能交给何蕴风来。
  柯摩罗依旧在外与文清远纠缠,金子瑜与青衣候也落下来相助,陆轻墨得了空闲也赶紧入了洞中,见那情势不说二话来到另一侧,将内息导入,帮助莫飞尘的气息回归剑种。
  渐渐,莫飞尘剑种内的真气不断膨胀,向外涌去,他自己也收拢了心神全心全意突破瓶颈,在三道内力的支持下,他的真气终于从剑种中溢出,一道剑气撞开头顶的山岩直冲而上,发出骇人的声响,从谷底到山顶,贯穿了整座琨蕴上,冲向天际。
  那事实上也是何蕴风三人的内息在莫飞尘体内拧成一股力量所致,所有人,包括打抖中的文清远与柯摩罗,甚至于在客房中念经的无量禅师以及整个山庄的人都感到一阵地动山摇。
  山洞发出临近坍塌的声响。
  "快走!"陆轻墨大喊。
  何蕴风抱起昏厥过去的莫飞尘便冲了出去,其余二人紧随其后。
  洞府在他们的身后彻底地被压垮。
  莫飞尘靠着面有郁色的何蕴风,这柯摩罗前来捣乱,差点要了飞尘的性命。
  何蕴风手指一点,剑气如虹,君无霜与陆轻墨被那剑气卷起的风尘迷了眼睛,隐隐只感到一阵气流涌过。
  柯摩罗使出是十成内力抵挡,身体还是撞进了山石之中。
  要不是何蕴风为了救治莫飞尘,功力大耗,只怕柯摩罗已经被挤成碎片。
  受了重伤的柯摩罗吐出了一口鲜血,忽然之间谷顶有人扔下一个竹筒,散发出浓浓烟雾。
  "屏气!"
  何蕴风赶紧捂住莫飞尘的口鼻,烟雾之中,柯摩罗逃走了。
  所有人跃出山谷,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
  何蕴风缓缓回身,众人见他风姿心下更是多了几分敬意。
  "在下多谢诸位今日相助,只是小徒身体微恙,在下要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告辞。"何蕴风抱着莫飞尘踏风而去。
  君无霜正欲去追,陆轻墨却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君教主,追上去了又能如何?"
  陆轻墨的意思很明白,方才进入莫飞尘的经脉便知道何蕴风的功力非他二人所能及,君无霜就是追去,又怎么从他手中带走莫飞尘呢?
  "这样不是很好,你已经知道他还活着了。"
  君无霜甩开陆轻墨,"我和你不一样。我要的,就一定要死死握在手中。"
  文清远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住进了书斋,不过庄上的弟子们都知道,文清远比起自己的卧房更爱那间书斋。
  何蕴风将莫飞尘放在床上,拉开被子,用毛巾擦了擦他汗湿的脸。莫飞尘本就嗜睡,如果没有人叫醒他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更别提这一次精力大耗,不睡上个一天一夜是不会醒的。
  只是何蕴风错算了一件事情,莫飞尘最后一顿饭本就是三天前吃的,所以睡到当天下午,闻到晚饭香味的时候,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醒了过来。
  "蕴风,我要吃饭。"
  何蕴风笑了出来,"你怎么不问问看你的剑种恢复了没有。"
  "肚子饿的让我没工夫去想,不过看你的神态,我是不是已经痊愈了?"
  何蕴风点了点头。
  "太好了!"莫飞尘一把搂住他,"那更要吃饭庆祝一下了!"
  "但是你只能喝粥,"何蕴风拍了拍他的背,不用看他知道莫飞尘的脸一定又跨了,"你三天没吃东西,大鱼大肉对肠胃不好。"
  "好吧。"莫飞尘的两条腿挂在床边摆了摆,"庄上来了很多人吧?我好像看见陆大哥了。"
  "恩。"何蕴风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吗?他救过我,我一直都没有说过谢谢呢。"莫飞尘睁着眼观察着何蕴风的反应。
  "应该的。"何蕴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晚上莫飞尘喝完粥,因为睡了一天也不是很饿,便坐在床边同何蕴风聊了起来。
  "我们的茅屋是不是烂掉了啊?"
  "嗯,你喜欢的话可以再盖。"
  两个人坐在桌子前继续下着五子棋,莫飞尘依旧不停的输。
  "不玩了,你老是赢我。你看,我在江湖上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就坐在桌子前面练习,我们俩对弈当然是我输给你,不公平。"
  何蕴风不紧不慢将那张纸折起来,放在一边,"那我们玩一点别的吧。"
  "什么?"莫飞尘的眼睛衬着油灯的光亮,让何蕴风忽然嗓子干哑了起来。
  "你说什么游戏?"何蕴风按住莫飞尘放在桌上的手,握住,再缓缓拉向自己。
  看着他的目光,莫飞尘当然明白对方所说的"游戏"是什么,在这个游戏里面没有输赢,不在乎结局。
  何蕴风含住了他的指尖,轻轻吮吸了一下,脚下一踹,隔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便抵在了门上,莫飞尘失去了支撑差一点摔在地上,却被对方扯进了怀里。
  "你又长高了。"何蕴风一面褪下他的衣服亲吻着他的肩头,短短的一句话就似有无限暧昧在其中。
  莫飞尘心脏被悬在了半空中。何蕴风吻着他的脖颈,手掌从腰上滑上去,莫飞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上衣就没了。
  何蕴风的笑有一种成熟的风骨,……,看向他的目光里满盈着欲望却又显得深情款款。
  莫飞尘的臀部被他撑着,两人来到了床边。
  "这……这是庄主师父的床……"莫飞尘咽了咽口水,只怕文清远知道他们在这里做了什么,他这辈子在这张床上也睡不着了。
  "没关系,我们不全躺下去。"
  何蕴风只是将莫飞尘的背放在了床上,……。
  "飞尘,你不打开一点,我都看不见。"
  莫飞尘隐隐有往床里面缩的冲动,而……"你……你想做什么就快点,这么慢悠悠的有什么意思!"莫飞尘别过头去,不敢看何蕴风的脸,……,简直让他想要一头撞死。
  




第 37 章

  "是你说的,反正你的伤也好了,说话这么有力气想必晚餐也吃饱了。"何蕴风将莫飞尘的双腿放在腰间,从容地宽衣解带了起来。
  莫飞尘快发疯了,…………!
  当他看见何蕴风……,打了个冷战,"这个……是不是太大了?"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进去。"何蕴风……,莫飞尘忽然觉得自己就不该睁眼去看!
  "那……那你慢点儿……"
  何蕴风只是轻笑了一声,手掌似乎在莫飞尘的腰上倾注了内力,舒缓了他的压力,……,莫飞尘吓得张着嘴后背抵在床褥上连气都不敢喘。
  "怕什么,已经全进去了。"何蕴风………………
  莫飞尘不敢起身去看是不是真的进去了,何蕴风却…………………………。
  到最后,何蕴风虽然站在床边却倾下身子压在了莫飞尘的身上,………………
  何蕴风说的没错,他这一次不再温柔。……………………。
  …………………………醒来的时候,他被何蕴风抱着。虽然何蕴风实的不加节制几乎让莫飞尘哭求,但是他却没有让莫飞尘受到半点伤害,就连……只是有钝痛感却没被撕裂,那是因为何蕴风用内力护住了自己。但是全身酸软还是免不了的。
  莫飞尘刚醒,何蕴风便轻轻从一旁再度压在了他的身上,不记得谁说过,男人到了早晨最容易擦枪走火。
  "蕴风……那个……"
  何蕴风漾起一抹微笑,亲了亲他的鼻尖,说出来的话却让莫飞尘想要自杀。
  "再来一次吧,反正我会给你真气绝对不会让你那里受伤。"
  感觉他再次进入,莫飞尘欲哭无泪。
  不是这样的吧……
  何蕴风离开房间的时候,莫飞尘还没有醒。
  琨蕴山庄的大厅里,各派掌门和代表人已经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文清远见何蕴风来了,本欲让出庄主的位置,何蕴风只是摇了摇手,坐到一旁的空位上。
  "何师兄,武林同道们还是希望您能够出马对付拜血教。"文清远还是遵照何蕴风的意思称呼他为师兄而不是师祖。
  厅内一片安静,何蕴风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哪怕他眨一眨眼睛,似乎都会有人跟着屏气。
  淡然一笑,他起身向所有人拱手行了个礼,即高雅脱俗又没有让人感觉到不被尊重。
  "首先多谢各位在柯摩罗差一点乱了我与飞尘心脉时出手相助。"
  众人纷纷客气说不谢之类的。
  "不过今日再看看武林同道,着实发现了不少年轻才俊。"何蕴风的目光扫过陆轻墨还有君无霜,以及金子瑜还有青衣候身上,"柯摩罗似乎与众位交手之后也未曾占得什么便宜。"
  众人心下了然,何蕴风这么说怕是还是不愿重出江湖。
  "众位也知道,当初对付遏罗多是和我与落女侠二人之力,之后在下身受重伤沉睡了百年之久剑种才得以复原,而且实不相瞒,在下的功力已经大不如前。如果西域拜血教真的再出现一个遏罗多,就凭在下的功力实在也难以应对。"何蕴风轻轻一笑,仿佛林间清风入幽谷,"而且柯摩罗离遏罗多的程度还远着呢,只要众位同道团结一致,她还成不了气候。"
  大厅里从安静变成了死寂。
  他们也想一起去一锅端了拜血教。
  但是拜血教位于西域荒漠的一小片绿洲上,没有向导根本就无法找到,缺水迷路更不用提了。可能还没找到拜血教就全军覆没。而且深入拜血教的腹地,根本无法想象他们还有什么样的高手或者布下什么样的机关,除非柯摩罗再度来到中原,恐怕他们也找不到与她正面交锋的机会了。
  "诸位,在下最近内力耗损过度,实在很是疲惫,失礼之处还望见谅。"何蕴风离开座椅,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了大厅。
  文清远也开始打马虎了,"诸位,敝庄虽然没什么珍馐美味,胜在风景上佳,如果诸位有雅兴的话,不妨四处观赏一下,在下还有一些庄务要处理,先行离开了,诸位自便,自便。"
  说完,他便入了静雨斋,钻进书堆里面去处理他的"庄务"了。
  所有前来的武林人士也只得摇了摇头,继续待下去自然没什么意思。
  无量大师说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请一位庄中弟子代为向文清远拜别了,其他人也跟着下山去了。
  庄上只留下两位客人。
  一个是陆轻墨,另一个则是君无霜。
  陆轻墨很会自得其乐,文清远说山上风光好,他便拎了一壶酒去后山闲逛了。
  他早就知道这里曾经是莫飞尘的地盘,有的时候抬头看看树上的鸟巢,嘴上便不自然抿起一抹笑意,也许这个鸟巢里的鸟蛋就曾经做过莫飞尘的食物。
  偶尔几只野兔跑过,泛黄的落叶铺陈在地面上,踩上去还有渣渣的声响。
  再一抬头,林间有一个年轻的身影,靠着一棵树,几分的懒散,手指掏耳朵的动作又显得很是调皮,"陆兄,一人独饮不如两人对饮。"
  说完,那年轻人从身后也拎出了一壶酒。
  陆轻墨看着他,微微侧过脑袋笑了起来,"飞尘。"
  这个世上的事情很奇怪,有的时候你见到一个很想念的人,那一刻你也许会感觉波澜壮阔,又或者平静得像是已经注视了对方很久。
  很自然地靠在树的另一侧,陆轻墨与莫飞尘撞了撞酒壶,然后痛饮了几口。
  "陆兄,不知道是谁说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一直向往这样的生活。"莫飞尘用肩膀顶了顶陆轻墨。
  "那么你现在呢?"
  "现在我就在这样的生活里啊。"莫飞尘闭上了眼睛。
  "那就好。"陆轻墨笑着又饮了一口酒,"陪我走走怎样?带我转转你的地盘。"
  "当然没问题!"莫飞尘回答的豪爽,摇晃着朝前走去,陆轻墨一把牵住了他的手。
  "走吧,你这只醉猴。"
  莫飞尘没有挣脱对方,那个时候他觉得就这样被陆轻墨牵着没什么不好。
  只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心境,那个时候他还来不及体会。
  就在不远处,君无霜站立在那里,看着那两个人两成一片的背影,手指按在一旁的树上,几乎要将它掐断。
  当天晚上,君无霜便离开了琨蕴山庄,他很明白莫飞尘此时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而且要将他带出琨蕴山庄没有精密的计划根本就绕不过何蕴风。
  陆轻墨在庄上多呆了两天,本来打算回去沐云山庄向温潜流说一说这几天的情况,没想到温潜流竟然亲自上山来了。
  在回客厅里见到他,陆轻墨发觉他的脸色真的很不好,"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需要见到何蕴风,越快越好……我……我真是枉为沐云山庄的庄主!"温潜流是一个做事情有条不紊给人以安全感的人,很少见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文清远见着了也觉得事态紧迫,"好,我这就去后山见何师兄,但是你得大致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不然何师兄不愿意见你也是麻烦。"
  "你只要说此事关系我创派师祖落连云,我相信他一定会见我的!"温潜流的眉头深锁,陆轻墨来琨蕴山庄还没有几天,他这就到了,看来出事之后他必然是快马加鞭。
  文清远将温潜流的话传给了何蕴风。
  现在何蕴风与莫飞尘住在山庄最深处一座独立的房子里,虽然有些破旧,但是他们两人难得清静。
  何蕴风坐在桌前补着莫飞尘爬山时划破的裤腿,当听到文清远说的话时,扎到了手指。
  他真的没有想过还有人会向他提起那个名字,那个已经成为过去的人。
  "那就请温庄主进来吧。"
  趴在桌上研究新型草蚱蜢折法的莫飞尘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因为他清楚落连云对于何蕴风而言意味着什么。
  独过奈何桥,三生孟婆汤……
  温潜流进来了,差一点就跪在何蕴风的面前,还好被何蕴风一把托住了。
  莫飞尘也不禁呆住,他何时见过温潜流露出这般慌乱的摸样?
  "温庄主,到底发生了什么,请你细细道来。"何蕴风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倒上了一杯茶。
  温潜流吸了一口气,看向莫飞尘。
  "那个……我出去晃晃……"莫飞尘刚走过何蕴风的身边,就被他拉住。
  "温庄主,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如果我知道了什么,我一样会告诉飞尘的。"
  温潜流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何蕴风有如此看重莫飞尘,隐隐觉得远远超过了一个师父对弟子的信任。但是该说的他还是必须得说。
  




第 38 章

  "其实,'良玉'并不是只有一副,落师祖也为自己留下了一副,并且和您一样,一睡就是上百年。"
  何蕴风愣住了,覆在莫飞尘手背上的手指一阵抽搐,莫飞尘的心脏也跟着被死死扣住了。
  什么?落连云也还活着吗?
  "但是,就在两日前,我再度进入存放师祖冰棺的密室中,发觉师祖的面色有恙,然后……师祖的剑种被盗了……"
  这句话说完,何蕴风依旧是呆滞的表情,而莫飞尘几乎要惊叫出来。
  今天他听到这个消息实在太过峰回路转了。
  当他们还以为落连云活着的时候,现在落连云又死了。
  没有什么稀奇的,哪怕你是绝世高手,剑种被人取走了,就像心脏被取走的道理一样,会急速衰弱,然后死亡。
  "你说的……都是真的?"何蕴风终于微微动了动脑袋。
  温潜流抿着嘴点了点头,"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管好……"
  "不,这不是你的错。"何蕴风闭上眼睛,"世上贪心的人太多,你永远不可能将他们个个都看穿。"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无论是谁盗走了师祖的剑种,一定居心否测,而我连是谁做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来,就是想请我和你一起解决这件事情?"
  温潜流看着他,再次点了点头。
  何蕴风叹了一口气,"我本不想再入江湖,但是连云的剑种绝对不能落入他人之手。飞尘,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启程。"
  "你要带我去?"
  "当然。"何蕴风的手掌在他的头顶拍了拍。
  已经许久了,久到让人忘记落连云曾经存在过……莫飞尘又一次在何蕴风的眼睛里看见了那种忧郁。
  温潜流准备了四匹快马,陆轻墨也跟着返回了沐云山庄。温潜流带着他们进入了庄主房间底下的地陵。
  这座地陵里没有什么机关,也没有修的像是迷宫一般让人进得来出不去,因为落连云早就想明白了,如果真的有人要来盗她的剑种,机关迷宫根本没有用,哪怕是功力到了莫飞尘这个程度的,一指剑气而已,一切机关迷宫形同虚设。
  他们来到一处黑暗的房间里,温潜流将墙壁上的火把点亮,整个空间跳跃着明亮了起来。
  那副冰棺还没有融化,何蕴风缓缓走了过去,将手覆在冰棺之上。
  莫飞尘站在了他的身旁,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落连云。
  她确实如同江湖上说的,并不是什么沉鱼落雁的美女,此刻她的眉眼恬静,超脱了世俗。
  "你说……她为什么也躺进这'良玉'之中了?遏罗多已经死了,我以为她会更想要追随他而去。"
  温潜流叹了一口气道,"师祖自从将您送回琨蕴山庄之后,内力大耗,剑种空虚,她对当时的弟子说那她干脆也睡过去好了,百年之后何蕴风若是醒来,自己兴许能与他共由山水之间,逍遥半生。"
  何蕴风淡然一笑,他知道这句话与爱情无关,她和他在一起待惯了,像朋友,像兄妹,唯独不像恋人。
  莫飞尘感叹的却是,落连云沉睡百年,就似一个不知世事变幻的睡美人,可惜她终究没有等来他的王子,又或者她其实只想用这百年时光来放下心中的遏罗多而已。
  不知此刻,她是否超脱于世了?
  "就算追回剑种,她也已经去了。"何蕴风的手指隔着良玉抚过落连云的眉眼,"既然如此,就让她真正地永远睡着吧。"
  温潜流的目光闪烁,似有泪水落下,"是弟子不孝……无能啊!"
  陆轻墨赶紧过去安慰,"师兄,就像何蕴风说的,这种事情谁也预料不到。"
  何蕴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这地下陵宫是不是只有你手上的那柄钥匙才能进来?"
  "是的。这柄要是乃钢铁混合而成,弟子从未离身就连睡觉时也携带在身上,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将其盗走仿制。"
  一行四人将火把从墙壁上摘下来,细细查看,没有多余的暗门,也没有什么暗道,就连装饰的器物都很少,可以说一眼就望穿了。
  这贼人到底是如何进来的?莫飞尘也觉得奇怪,总不会是温潜流监守自盗吧?
  但是如果是他的话,根本没必要星夜赶来告诉何蕴风,因为只要他不说,江湖上永远没人知道。
  往后退一步,后腰再次抵在了冰棺上,莫飞尘忽然觉得脚下的地板有些松动。
  "蕴风!"莫飞尘叫了一声,随即弯下腰来,火把扫过地面,将沙石拨开,隐隐看见一条缝隙,"他们怕是挖了地道进来的!"
  陆轻墨和何蕴风来到他的身旁,帮着他将那块松动的地板撬了起来,于是有淡淡的风涌上来,果然是个地道。
  "下去看看?"莫飞尘问何蕴风,对方点头同意,于是四个人鱼贯着下去了。
  这个地道很窄,只容一个人通过,但是他们谁都明白,能挖出这地道绝非一人一朝之功。更让人惊叹的是,这条地道竟然是从山庄外的一条小溪的岸边开始挖起的。
  当他们钻出来的时候,莫飞尘回头看着沐云山庄的围墙,干笑了两声,"挖这个得要多少年?"
  "如果只是个普通弟子,恐怕要花上五、六年,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二流高手一年就够了。"何蕴风淡淡地回答。
  莫飞尘砸了砸嘴,"这个人还需要知道沐云山庄的地形,不然挖着挖着挖到什么不该挖的地方去了……"比如女弟子的澡房。
  "他还需要知道,庄主房间的下面,就是落连云师祖的地陵。"陆轻墨补充道。
  "那么此人应是庄中弟子或者至少在庄子里住过许久。"温潜流转身,"我要去将庄中所有弟子都盘查一边!"
  "此人如果常年挖掘地道,他的手中一定会长有老茧,和长期练剑长的老茧不一样。"何蕴风出生提醒他,然后便再次回到了那间地陵之中。
  他长久地站立在冰棺前,跟在他身后的莫飞尘忽然觉得此刻自己不应该待在这里,这是属于何蕴风与落连云的时间和空间。
  他刚委下身子要悄悄走开,何蕴风却抓住了他,"你不需要走。"
  "啊……"扣住他手腕的指骨很用力。
  "既然她不会再醒过来,良玉也就不会融化。"何蕴风将他拉到身旁,"连云,虽然你也许听不见,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找到那个人了。我在想也许睡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到他。"
  莫飞尘微微一颤,他知道何蕴风将他看的很重要,但是他一直以为何蕴风并没有放下过落连云,选择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是"年年岁岁人不同"所以需要一个人陪伴而已。
  "蕴风……"
  "我会找到你的剑种。"何蕴风牵着莫飞尘,"走吧。"
  他们来到地面上,温潜流已经集结了庄中所有的弟子,那人数足足是琨蕴山庄的两倍。检查了一个下午之后,却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
  "还有没有人没来的?"温潜流问道。
  "那个……那个……"一个少年弟子举起了手,"郑日行师兄外出一个多月了都没有回来。"
  "郑日行?"听到这个名字,陆轻墨皱了皱眉,"师兄,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典凌夫妇的弟子,他们被逐出庄中,但是两人的弟子并无过错所以被留下来了。"
  "典凌?"莫飞尘声调上扬,"就是那对贼夫妻?"
  何蕴风似乎也想起了他们,"他们不是还想要我的剑种吗?"
  "师兄!他们俩曾经偷进过你的密室,你说他们是不是那时候就知道了密室下面是地陵?"
  温潜流的脸上一片追悔莫及的表情,"我真不该放过他们!妇人之仁啊!"
  "知道有可能是谁远比大海捞针要好的多。"何蕴风拉起莫飞尘的手,笑道,"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饿了吧?"
  "我这就差人去准备晚饭,何蕴风前辈不如先去房中少歇。"温潜流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疑惑地问一旁的陆轻墨,"我怎么觉得何蕴风对自己的徒弟有些过度亲……昵呢?"
  陆轻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我有的时候也想对你过度'亲昵'一下。"
  "唉……你怎么又在不正经了?"温潜流摇了摇头。
  "呵呵,我那小侄儿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这么小就没了娘亲,我就怕自己教不好他,他日在泉下与你那嫂子相会,都不知有何颜面……"
  "唉,唉,师兄。侄儿这才四岁吧?这个年纪的孩子,调皮一点也没什么,没必要非把他关在房间里念书习字。"陆轻墨细细地端倪着温潜流,他确实老了一些,为了庄子也为了颜凝留下的儿子。记得许多年前,上任庄主就说他陆轻墨的才华远在温潜流之上,本意是想要将庄主的位置传给他。温潜流是同意的,但是心中也是落寞的,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比不上这个师弟。
  从陆轻墨不小心看见温潜流的伤心时,他就开始了放任游流,也是的前任庄主恨铁不成钢,最终将庄主的位子传给了温潜流。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我预计下周一或者周二开V,大家做好准备吧,入V当日会一日三更。



第 39 章

  当天夜晚,沐云山庄的一半以上的弟子都被派了出去寻找典氏夫妇,如果有了他们的踪影,也不可上前挑衅而是传信回来交由温潜流亲自处理。
  庄上为何蕴风还有莫飞尘准备的是两间房间,相隔倒是不远。
  莫飞尘躺在床上,蜷在被子里,身旁没了何蕴风,心里面有些空,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现在睡着了没有。有人在屋外敲了敲门,莫飞尘跳下床将门打开,便看见何蕴风披着外衣站在那里。
  "蕴风……"莫飞尘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你看还是要和我在一起你才睡的着吧?"
  何蕴风淡笑,"其实你也在担心。"
  "我当然担心啦,我怕你难过……"莫飞尘将门关上,窝回床里面,何蕴风也跟着钻进被子里。
  "你还担心我会一直想着连云,然后冷落你。"何蕴风侧着身子将莫飞尘搂紧。
  "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姑娘。"
  "我会一直想着连云,我也没办法。"何蕴风的脸低着,莫飞尘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也不回放开你,我就是这么自私。"
  "那么如果落连云还活着呢?"
  "我大概还是会和她一起喝酒练剑,但是我会告诉她,我收了个小徒弟,我喜欢他。"何蕴风的声音很坦然。
  "那不就成了。"
  莫飞尘不会去问如果落连云也说她喜欢你,你要怎么办。因为何蕴风会爱上莫飞尘,也许正是因为落连云从没有爱上过何蕴风。
  而且人活一辈子,走的并不是单一的直线,也就不一定就只爱上一个人,非要做出个选择,要么是因为不爱了,要么是因为违心得舍弃了一个。
  何蕴风如果永远都放不下他莫飞尘,自己又何必去和落连云计较些什么呢?
  不出三日,就有弟子飞鸽传书说在清平镇看见了典氏夫妇。
  当天下午,温潜流便整理了行装同何蕴风、莫飞尘一起赶了过去,留下陆轻墨暂代庄主之职。
  他们在清平镇与那两名弟子会和,郑日行每日会来镇上的一家药铺购买人参,买完之后便会离开镇子去到附近的村子里。
  "典氏夫妇无论谁得了剑种以他们目前的功力恐怕都难以承受,所以必须以上好的人参补气,修炼内功以求能将这剑种运用自如,不过就算他得了连云的剑种也无法重现当年千云剑的风采。"何蕴风的嘴角一丝讽刺的笑意。
  "那我们现在就去吗?"莫飞尘问。
  "当然是现在就去,越快越好。"
  莫飞尘摸了摸鼻子,跟在他们的后面。典凌啊典凌,这回何蕴风与温潜流亲自出马,不知道你的小命还保不保得住!
  他们来到了那处村庄,看见了零星的几座村舍。这里居住着的都是猎户,家家户户的围栏上还挂着打猎来的野兔还有山鸡,只有一户门前正晒着草药。
  温潜流刚要掀开门进去,带着人参回来的郑日行拔腿就跑,莫飞尘嘿嘿一笑,不过一步借力,便来到了他的身后,将他的胳膊拧到身后,点了他的哑穴。
  屋内一道剑气闪了出来,从温潜流的耳边划过,何蕴风指尖一弹,一道内力便让那剑气消散在空气之中。
  哗啦一声从屋内传出来,莫飞尘大叫,"哎呀!她跑了!"
  温潜流冲过去追,何蕴风刚要上前,莫飞尘便忽然倒了下去,原来那郑日行的手中握有暗器,尖端萃了毒液,哪怕是轻轻划过莫飞尘的手掌,毒液都会蔓延。
  "飞尘!莫要用内力去压制!"何蕴风将手掌按在莫飞尘的背脊上,将内力注入,将进入血液的毒自伤口中流出,待那泛黑的伤口渐渐变成血红色,何蕴风才收了内力。
  莫飞尘背上汗湿,嘴唇也是发白,混乱的气息再度平复下来。
  "蕴风……对不起,是我不小心。"不知道温潜流此去能否抓住典氏夫妇。
  "你江湖阅历不够,着了别人的道儿没什么关系。还好我在你的身边。"何蕴风将他搂紧,方才莫飞尘中毒实在是吓的他心脏差点停跳,"这种毒叫做催心散。"
  "好俗气的名字。"莫飞尘抿了抿唇,手掌受伤的地方还在发麻。
  "这种毒其实并不算厉害,只是中毒之人不能妄动内力,要么有解药,要么有旁人以内力将毒逼出,一日之内就会中毒身亡。"何蕴风抬起莫飞尘的手掌看了看,"我带你去洗一洗伤口,郑日行已经被我封了穴道,不用担心他会跑。"
  "嗯。"莫飞尘被何蕴风拉起来,两人行走到村子外的小溪边将伤口洗净,何蕴风私下衣摆,替他包扎。
  两人再度回到那间小屋前,只见温潜流发丝凌乱,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嘴角还有血迹,看来对付典氏夫妇怕还是受了些伤。
  何蕴风赶紧上前托住他,"你把剑种取回来了吗?"
  "弟子已经从典凌那里取回了剑种,只是剑种必须以气海储存,所以我……"
  "那是自然。"何蕴风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你是连云的门下弟子,她的剑种自然是要交给你保管。"
  温潜流赶紧跪了下来,"可是是弟子让师祖剑种流失还害了她的性命,弟子怎么敢再将师祖的剑种据为己有?前辈,这千云剑种……弟子求您代为守候!"
  莫飞尘叹了一口气,以温潜流的性子,说不定将千云剑的剑种交给何蕴风之后,会觉得自己渎职什么的,再来个自废武功自我了断以谢列祖列宗之类的。
  何蕴风闭上了眼睛,"温庄主你可知道,落连云现在已经死了,唯一留下的便是这个剑种。我何蕴风已经决定退出江湖不问世事,他日哪怕遏罗多死而复生我都不回再涉足江湖,如果你将千云剑的剑种交给了我,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由你将它好好运用,他日如若拜血教的柯摩罗真的成为了第二个遏罗多,我也希望你能此剑维护武林公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正如你所说,是你看守不利才令连云从此长眠不醒。既然如此,你就要继承她的遗愿,这也是你的责任。或者温庄主是那种犯下错误便打算推卸责任或者一死了之的人吗?"何蕴风的语气加重,温潜流连忙跪下。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领受!"
  何蕴风笑了笑,"什么前辈晚辈?何某现在的年纪不是与你温潜流差不多吗?"
  莫飞尘四下望了望,郑日行还是倒在那里,只是脖颈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莫飞尘上前一看,"蕴风,郑日行被人抹了脖子啦!"
  何蕴风和温潜流上前一看,郑日行已经死了,一定是刚才何蕴风带着莫飞尘去洗伤口的时候,有人曾经偷偷来过。
  "定是那李碧敛!"温潜流一副惋惜的神色,"弟子将那典凌击伤取出剑种的时候,李碧敛便逃脱了!"
  "你可写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武林同道,这个女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从此以后也将不容于江湖。"何蕴风淡淡道,转身牵起莫飞尘的手,"我师徒在这镇上再住一晚,明早便回去琨蕴山。"
  "等等,前……辈。"要温潜流不称呼何蕴风为前辈实在太难,这家伙迂着呢,"这次回去,弟子将要将师祖下葬,希望前辈能够在场。"
  "你说的也对,我与连云相交多年,一定要送她最后一程。"
  三日之后,何蕴风一行回到了沐云山庄。
  消息是藏不住的,他们在为落连云下葬之前,不少门派的掌门人亲自赶来,其中还包括了无量大师和柳飞盈,青衣候与金子瑜也在其列。玉麟门的门主曲少峰沉溺于收集书画不问江湖事实四五年,也亲自临门。他的摘峰剑也是十大名剑之一,只是近几年有些被人说成"玩物丧志"也不知道他的本事还剩下多少。而真景山的真景派掌门赵青仪是一个年纪三十出头的女子,她的峥月剑也是十大名剑之一。莫飞尘见到她时还真住了。
  "怎么了?"何蕴风的食指在他的脑袋上点了点。
  "赵掌门生的可真好看。"
  正拎着酒壶晃出来的陆轻墨听见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笑开了怀,"飞尘啊飞尘,你站在何蕴风的身边夸别的女人好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那怎么不可以?"莫飞尘用下巴晃了晃陆轻墨,"为什么不可以?赵掌门是女人,女人有女人的美好,我站在一个没有邪念的角度上去欣赏有什么关系?我不是也经常觉得你好看吗?"
  陆轻墨抿起一抹笑容,仿佛清流在纸上铺陈开来,"那你有没有邪念啊?"
  莫飞尘愣了愣,向后靠住了何蕴风,"我有蕴风了,怎么能对你有邪念?"
  陆轻墨用酒壶在他的脑袋上碰了碰,离开时他嘴角的弧度让莫飞尘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仰起头,他发现何蕴风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莫名奇妙上了活力更新……昨天少更新了一次,补上啊……



第 40 章

"其实陆轻墨所说的'邪念'应该是指自然而然的感觉。那些感觉不是你自己可以控制它来或者不来,你能做的只有压抑或者选择。"

"你在说什么呢?"我不念哲学很多年。

"没事。"何蕴风颔首在莫飞尘的眉角亲了亲,"晚上的宴席你要来吗?以你的个性似乎并不喜欢这些应酬性的场合。"

"是不喜欢,我吃的正欢儿呢总有人要跑来敬酒,好像不喝酒就不够义气就没有礼节似的,要不蕴风你也别去了,咱们在屋子里开小灶?"

"这一次不成,温庄主继承千云剑是一桩大事,我要在那些武林人士面前把事情交代清楚,温庄主才能省去不少麻烦。"

"好吧,我还是愿意呆在屋子里。"莫飞尘皱了皱鼻子。

晚上,庄子里摆着大宴,莫飞尘的房间里开着小宴,可惜吃饭的只有他一个人。

恩恩,这腰花炒的还挺滑嫩,猪肘子做的也不油腻,看吧看吧,人家沐云山庄的厨子就是不一样,回去让蕴风向文清远说说,咱们也换一个厨子吧。

莫飞尘用鼻子嗅了嗅,怎么有股桂花的香味,难道是桂花炒年糕?扫过桌子上的菜色,别说桂花炒年糕了,就连桂花鱼都没有。

赶紧捂住口鼻,果然窗口有一只麦管伸进来,正在冒着烟。

何蕴风说的没错,自己的江湖阅历实在是不够。

莫飞尘屏住呼吸,假装瘫倒在了桌子上。

门开了,有人进来打算将他扛上肩膀,这个人是女人,带着面巾一时猜不透是谁。

好啊,看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女人的轻功不错,不消半刻就带着他离开了沐云山庄,一来因为大部分人都聚集到了宴厅,二来这个女人似乎对山庄地形很是了解,轻易地就避开了前来巡视的弟子。

莫飞尘在心里拍了拍脑袋,这个人除了是李碧敛还会有谁?

他们已经穿行在了山庄侧面的树林之中,莫飞尘嘴上弯起一抹弧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典夫人,你这么背着我累不累啊?我可以自己走啊!"

李碧敛一惊,将他摔下来,莫飞尘伸手极佳,一个流畅的空翻便稳稳地站在了李碧敛的面前。

"你没有晕?"李碧敛将面纱摘下来,她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似乎刚结痂。

"我晕了一小下,多谢你将我背出来呼吸新鲜空气。"莫飞尘靠在树上,侧着脑袋看着她,眼神有点坏,特别是在隐约的月光下,很有几分英俊小生的味道,如果李碧敛再年轻上个十五二十岁,说不定还会芳心荡漾呢。

李碧敛运气似要出剑,莫飞尘却猛地来到她的面前扼住了她的手腕,自从剑种再塑之后,他的内功比先前要长进了许多,"典夫人,仅是不同往日,三年前你未必是我的对手,今天你就更不是了。"

李碧敛咬牙,收了气,"我来找你并非有什么歹意,而是有件事情我一定要让别人知道,否则我死不瞑目。"

"什么事情?"莫飞尘蹙眉,能让李碧敛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潜入那么多掌门聚集的沐云山庄,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原因。

"那条通往落连云地陵的地道,确实是我和我夫君挖的。"

"嗯哼,你们也确实成功得到了落连云的剑种啊。"

"剑种?那可以算是温潜流给我们的!"李碧敛回头,眼中盈满泪水。

"你说什么?温潜流给你们的?"

"那日我与我的夫君进入了地陵,温潜流就在那里,我夫妇当下决定放弃,因为我二人哪里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却装作没看见我们,离开之后将地陵关闭。"

"什么?"莫飞尘睁大了眼睛,这温潜流总不会是想说将他们两关在地陵里与落连云作伴吧?他应该看见他们两是挖了地道进来的。或者说……他有夜盲症,所以是真的没看见这对贼夫妻。

"我夫君想要去拿落连云的剑种,我觉得实在不对劲儿想说算了吧。"

"但是你丈夫觉得机会难得,已经走到这步了,还怕什么。"

"没错,现在想来这就是温潜流的全套啊。他定然知道我们得了千云剑的剑种肯定要找地方躲起来修炼好让自己的内功提升能够使用剑种,等到他找到我们再杀了我们,取回剑种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它了!"

莫飞尘心中一颤,照这样说来,温潜流会跑来告诉何蕴风,其实并不是向他寻求帮助,而是让他成为自己的见证者。

"口说无凭,难道温潜流就不怕你夫妇二人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几年之后你们俩成为绝世高手重出江湖,他岂不是亏死!"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哼……"李碧敛撩起衣袖,莫飞尘定睛一看才发觉她手臂上的血管已经呈现为黑色,像是中了什么毒,"那日我们进入地陵的时候,温潜流所点的灯里面含有他独家配置的毒药'暗香散'。我和我夫君中了这种毒,内功是不可能继续修炼的,而且要保住性命就终归还是要去找他!"

咽了咽口水,莫飞尘心下骇然。李碧敛所说的这个人真的是温潜流吗?他不愿意相信这点的最大原因就是陆轻墨,像陆轻墨这样的人心中所倾慕的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卑鄙小人?

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一定是……

"你不相信我也不要紧,我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是如果我从来不曾说出来,就是下了黄泉我也没脸见我的夫君。"李碧敛泪如雨下。

就在此时,林间剑光一闪,穿透了她的身体,莫飞尘伸手托住了她。

"谁!"难道是温潜流?不可能,他现在庄中宴请宾客呢!

莫飞尘环顾四周,不好,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林子四周的树上,倚着几个黑影,忽然头顶上一张网迅速落了下来。

莫飞尘使出剑气将那网冲开,不想那网轻薄如空气,竟然附着在他的剑气上。莫飞尘一收剑,网便跟着回到了他的身上,瞬间紧紧贴住,扯都扯不开。

一个女子显现了身影,正是镜水教的副教主冷玉芳。

莫飞尘刚要再次出剑,冷玉芳手中一扯,那些丝线顿时收拢,"莫飞尘,你最好不要再挣扎了,我若是再用力,那些丝线就会勒进你的身体里,到时候何蕴风见着你的尸体都会认不出你到底是谁。"

此时,他的手脚均被收紧动弹不得,冷玉芳一个弹指点了他的周身大穴。

"你到底要抓我做什么!我与镜水教无冤无仇!那次若不是我当了无量禅师的剑,你早就见阎王了!"

"说的是,说的是。"冷玉芳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是安抚小孩子一般,"你就再帮我一次吧,没有你……"君无霜恐怕会迁怒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闻昕。

莫飞尘还想要大叫,冷玉芳点了他的哑穴,将他扛上了肩膀,奔出树林之后便扔进了马车之中,车厢里焚烧着一个香炉,余烟袅袅,他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此时,晚宴也进行了一半,陆轻墨觉着整个晚宴烦扰透顶,便拎了酒壶悄悄退场。

来到莫飞尘的房前,见门微敞着,走进去一看,满桌才要似乎并没有吃上几口。

房间里残留着桂花的余香,陆轻墨皱眉,心中喊了一声"糟糕",便赶紧跑了出去。

可惜天大地大,他也只能胡乱选了一个方向追出去。

何蕴风回来不见了莫飞尘,瞬间将那一桌饭菜掀倒在了地上,就连随后赶来的温潜流也是惊呆,何蕴风向来心思平静,何时见他如此愠怒。

陆轻墨在清早赶了回来,告诉何蕴风自己什么都没有追到。

"谁,有谁会带走他?"温潜流也一副不解的模样,"莫不是那李碧敛?"

此时有弟子进来禀告,说是在山庄附近的树林中发现了李碧敛的尸体。

陆轻墨与何蕴风赶了过去,李碧敛似乎已经死去多时,被一剑贯穿。

因为只是出剑的招式,根本就无法判断是哪柄剑所为。

何蕴风微仰着头,环顾四周,忽然轻轻跃上了树顶,垂首对树下的陆轻墨道,"这树顶像是有人埋伏过。"

陆轻墨的脚尖划过沙石地面,"这里也像是有人挣扎过,飞尘似乎都没有机会出剑,要么对方武功绝顶……"

"要么就是用血蝉丝编成的网将他困住了。"何蕴风伸长手臂,在枝叶之间摘下了一小段蝉丝,"飞尘除了是我的弟子,在江湖中既没有什么地位,也没有惹过什么人。"

陆轻墨低下头,眉头紧锁,"听起来带他走的人可是下了血本了。"

莫飞尘的失踪何蕴风并不像大肆宣传,对方如果有意藏匿,只怕就算整个武林中的人都帮忙寻找也是找不出来的。

陆轻墨直接推开了一扇房门,一个锦衣男子正对着铜镜整理自己的衣袖,脸上的半块面具显得冰冷异常。

"陆兄,虽然我知道你一向不守礼法,不过就这样进来庄中宾客的房间,温庄主怕是也不会乐意。"君无霜的唇上抿出一丝弧度,优美却看不出笑意。

陆轻墨不说话,只是侧着脑袋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第 41 章

"飞尘不见了。"陆轻墨坐在桌上,一脚踏在桌子的边缘,另一条腿自然地垂着,修长而富有力度。

君无霜的手指抖了抖,缓缓转过身来,"你……刚才说什么?"

"何必装呢,难道不是你的人带他走了?"陆轻墨嗤笑了一下,侧脸的轮廓起伏有致如同绵延山脉。

"他不是跟在何蕴风的身边吗?"君无霜的声音有一些打颤,"何蕴风是不是早就把他弄丢了,所以这次晚宴我没有看见他!"

陆轻墨细细扫过君无霜,看着他冲出门去似乎要去找何蕴风。

陆轻墨上前一把拦住他,"君教主,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你若是去找何蕴风,他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君无霜看了一眼陆轻墨唇上的笑意,盛怒着将其推开,"我也告诉你,我现在也想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看着君无霜离去,陆轻墨皱起了眉。

似真似假,真假难辨。到底是不是你带走了飞尘?

何蕴风闭门呆在房间里,双手撑着脑袋的两侧,桌子上是两只草编的蚱蜢。

当束心剑的剑气张狂而带着发疯般的怒意破门而入的时候,何蕴风一把扫过桌子上的蚱蜢,这才出剑。

剑气碰撞的瞬间,何蕴风的椅子向后足足退了三步,而君无霜也猛地向后退了十几步。

温潜流闻讯赶来,但是他看见的只是何蕴风所在的那间屋子轰然倒塌。

尘埃之中,何蕴风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君无霜。

"他不是跟在你的身边吗?现在他人呢——"君无霜抬手似乎要再次出剑,温潜流急忙拦住了他。

"君教主!这里是我沐云山庄,不是镜水教!"温潜流扼住君无霜的手指非常用力,浑厚的内力试图封锁住他出剑的经脉。

陆轻墨也赶来挡在了何蕴风的面前,"君教主,我知道你在乎飞尘,但是现在比起责怪何蕴风没有照顾好他,不如想想该怎样找到他!而且飞尘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君无霜的唇线生硬的抿住,手掌握成了拳头,袖口在风中用力一甩,地面便出现了一道裂痕。

温潜流看着他负气离去,对着陆轻墨道,"君无霜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如今的修为如果将其列入十大名剑,恐怕也是上游。"

"只愿他不要步上闻昕的后尘。"陆轻墨叹了一口气。

何蕴风缓缓站了起来,"是他吗?"

"很难说。看他今日的表现,似乎对飞尘的失踪也很震惊。但是君无霜的喜怒难料,我也不敢肯定。"

此刻,冷玉芳等人已经快马加鞭回到了镜谷。

她将车帘掀开,灭了车厢里的香炉,将莫飞尘背了出来。

镜谷处于一片延绵的山脉之中,有十二峰七谷,镜谷只是其中之一。

冷玉芳背着他穿过了镜水教的正殿,来到另一座山谷之中。

这座山谷与镜谷有一处隐秘的地道相连,山谷四周都是峭壁。

山谷中有一个水潭,水潭边翠绿的树木环绕,一座小屋盖在水潭中央。

里面空间虽然不大,但是家具还有各种装饰显得品味高雅而且价格不菲。

莫飞尘被放在了卧室中的床上,他微微皱了皱眉,似要醒来。

冷玉芳点了他的穴道,来到桌前,将香炉里的香点上,然后推门离去。

一日之后,君无霜回到了镜水教,冷玉芳亲自前去迎接。

"人呢?"君无霜一赶回教中,便直接来到自己房中,拧开机关走入隧道之中。

"我已经把他送到了房间里,怕他醒来闹事,所以我就让他继续睡了。"

"从今天起,每日都要派弟子出去寻找莫飞尘的下落。"

"教主?他就在……"

"冷姑姑,我叫你派人去找,你就派人去找。"君无霜扬了扬眉,他知道陆轻墨并不相信自己,"如果外面有一个人知道莫飞尘在我这里,就别怪我不念父子亲情,把闻昕怎么样。"

"属下知道。"冷玉芳低头告退,她知道君无霜派人出去假装寻找莫飞尘,为的就是要迷惑何蕴风他们。

走出密道,眼前豁然开朗,君无霜看着水潭中央的那间小屋,快步走了过去,当手指触上木门的时候,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将门推开。

用力握紧拳头,将门推开,莫飞尘正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了很久。

君无霜熄灭了安魂香,将窗户打开,清新的树木与花草的味道涌了进来。

莫飞尘的喉间发出一声呢喃,很轻柔,但是却撩拨着某人的神经。君无霜坐在床边,伸手掠过他的眉梢,终于按耐不住倾斜下身子,一遍又一遍细碎地亲吻着他的鼻尖、脸颊还有嘴唇。莫飞尘觉得脸上有些痒,伸手要将他挥开,手腕却被握住,虽然依旧昏昏沉沉,他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精致的鼻尖,以及优雅但是却富有男性气息的唇。

不是何蕴风!

这个想法让莫飞尘顿时清醒了一大半。

对方带着那个银色的面具,他记得自己见过,"君……君无霜!"

"你醒了,飞尘。"对方笑了起来,有一点邪肆,带着安抚的味道。

"怎么会是你?"莫飞尘蹙眉,伸手去按自己的脑袋,依旧晕乎乎云里雾里的感觉,在这之前,他好像是故意让自己被李碧敛带走,想看看她要玩什么花样。然后李碧敛对自己说了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大秘密,对了!自己要赶紧去通知何蕴风,如果温潜流真的有问题的话,现在拿回千云剑的剑种也许还来得及!

莫飞尘刚想要下床,就被君无霜给拉了回来,"你要去哪里?"

甩开他的手,莫飞尘向门口走去,"我要去哪里你管不着!"

推开门一看,在日光下呈现出碧绿与水蓝色相交的清潭,周围环绕着绿林,绿林之外便是高耸入云的峭壁。

"这里是哪里?这里不是沐云山庄!"莫飞尘还是有些晕,用手抓住门框的边缘看向已经收敛了笑意的君无霜,他忽然想起李碧敛似乎被冷玉芳杀死,而自己也被一种奇怪的网子给网住,再然后冷玉芳好像是把他给带走了。

"这里当然不是沐云山庄,因为这里是镜水教。"君无霜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你把我带到你们镜水教来做什么?"莫飞尘已经充满了警惕,真气从剑种而出凝聚在指端,只要君无霜有什么异动,自己就能马上出剑。

"和我在一起啊。"君无霜缓缓走了过来,"你是我的人。"

莫飞尘甩了甩脸,笑容中也有几分讽刺意味,"君教主,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我又不是女人,和谁睡了觉就要嫁给谁。那我要嫁的人太多了。"

"还有谁和你睡过了?何蕴风还是陆轻墨?"君无霜走的更近了,莫飞尘被他看的呼吸不过来,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正好是台阶,一个不稳差点摔下去。

君无霜伸手去拉他,莫飞尘却甩开了他,一屁股落进水潭里。君无霜站在门口看着莫飞尘从水里面探出脑袋来。

"真好啊!上一次也是你把我掀进水里!"莫飞尘转身朝着潭子的岸边游去,君无霜直接一步滑过水面,将他从水潭里拎出来,就像在拎一只落汤鸡。

上了岸,莫飞尘再次甩开了他,"谢谢君教主拉我起来!"

"飞尘,飞尘!"君无霜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任凭莫飞尘撒泼耍赖甚至于干脆蹲在地上不起来,他也不松手,"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气我把你留在定禅寺?"

莫飞尘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你是琨蕴山的弟子,我真的没想过无量禅师会伤你,而且冷玉芳也答应我会带你走。"

是啊是啊,你的冷副教主拿我去挡无量禅师的剑。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君无霜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宠溺,亲吻起他的后颈来。

莫飞尘顿时缩起脖子,"你别到处乱亲!那一日在客栈我是看你师父出事流着眼泪可怜巴巴才着了你的道儿!以后你休想!"

他越是挣扎,君无霜亲吻的力度越大,甚至开始揉捏起来。莫飞尘有些发怵,"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到底要干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我要你在我身边!"君无霜吼了出来。

"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了?"莫飞尘的声音也跟着上扬起来,"我他妈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镜水教的教主!闻昕的儿子!你在秀水宫是为了那把钥匙吧?你对柳飞盈的担心也是装的吧?我认识的君无霜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我认识的莫飞尘却是真的!"君无霜将他的脸扳过来,"我喜欢你也是真的!是你说的'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你不在我身边,谁会陪我站在那一叶舟上?"

"我那是在告诉你,要学会'放下',不要过分执着!"莫飞尘伸手去推他。

"你不是说不了解我吗?待在我的身边,你很快就能了解我了。"君无霜死死扣住他的两只手腕,甩都甩不开。



第 42 章

莫飞尘快要发疯,眼前这个人什么时候变成了牛皮糖?现在唱的是哪出戏,自己怎么看起来像是琼瑶剧里的女主角?妈的,昏头了!

"我他妈一点都不想了解你!你做你的镜水教教主,我回我的琨蕴山!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客栈里的事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被你做了我差点想出剑杀了你,所以你别以为我有多乐意!"

君无霜将他拽过来,铺天盖地狂吻,舌尖的翻搅让莫飞尘喘不过气来,甚至于唇齿之间嗜血的欲望似乎也弥漫开来。

莫飞尘忽然觉得自己太傻太冲动,对付君无霜应该打一打太极拳,先绕晕了他然后再伺机逃跑!但是当君无霜开始撕扯他的衣裳,莫飞尘对自己所说的理智之类的东西全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不可否认,客栈那一夜莫飞尘虽然十成八九不是自愿,但是至少君无霜还是让他小小的有了一点感觉。可惜这点感觉在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也成了笑话。

君无霜可以欺骗全天下,他是一个绝对有自己野心的男人。要莫飞尘相信这种男人没有骗自己,不好意思,他不是大学校园里那些在课桌下面捧着言情小说流眼泪的怀春少女。

一道剑气划过君无霜的脸颊,在那白皙的让曾经让莫飞尘在心中向往君无霜要是是女人就好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几乎就在那一刻,莫飞尘肩膀一个用力,挣脱了对方的束缚,乘风的步法使他一下子离开对方五、六步的距离。

环顾四周的悬崖,君无霜以为这就能困住他莫飞尘了?

真是很傻很天真!

莫飞尘纵身而去,踩过树林的顶部,朝着崖壁而去。

君无霜低下头,脸上的面具碎了,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飞尘……"

莫飞尘的脚尖已经触上了崖壁,他的内功大有长进,身形都轻盈如落叶环宇。

"你哪里都去不了!"

一道剑气在空中蜿蜒过半个圆形,凿在崖壁上。

莫飞尘紧跟着出剑,剑气撞在束心剑上,正好借力腾飞的更高。

君无霜手腕一动,束心剑绕上飞尘剑,直接打在岩壁上,岩石落下来,莫飞尘不得不闪躲自此坏了轨迹,力道不能持续只好转变方向。

君无霜手腕轻扬,第二道剑气紧随其后,莫飞尘刚躲过剑锋,第三道、第四道剑气逼迫得他就快要走投无路。

莫飞尘本来在那崖壁上已经跃上了三分之一的高度,如今只能被迫回到谷底,他知道自己要想离开,除非打赢了君无霜。

"老子我也是想去哪里就去那里!"

莫飞尘出剑,剑气腾飞,整片树林被那阵风带动得大力摇摆,君无霜向后退了一步,下巴些许向上仰起,腕骨和手臂向上一扬,素心剑仿佛利刃隔开飞尘剑,指向莫飞尘所在的地方。

"奶奶的!"三年不见这个混蛋竟然厉害了这么多,老子都赶不上你!

莫飞尘忽然隐约想起,自己最后突破剑种差点走火入魔的时候,君无霜似乎也为自己调整过内息,只是他当时带着那个面具,又没有开口说什么话,自己没怎么在意,还以为是哪个正派的掌门呢。

树林间扬起冰晶一般的尘埃,莫飞尘这才发觉君无霜的剑气至寒,剑锋所至,连空气中的水分都凝固成了冰粒。

不管看不看的清,莫飞尘正要再次出剑想要打对方个措手不及,雾气之中君无霜骤然而至,手指掐上了莫飞尘的喉骨。

"我对你说过,不要对我出剑。"莫飞尘终于有机会看清楚君无霜的脸,那和三年前有些相似但却有很多不同。

正如同莫飞尘很多次看着君无霜的侧脸都觉得这个男子应该看起来更加俊美,而这一次也证明了他的猜测,君无霜确实应该用面具遮住自己的脸,也应该在秀水宫里用易容术使自己不要让那些师姐师妹们嫉妒死。

他生的很美,颜如皓玉,却没有丝毫女子的娇媚,反而眉宇之间的角度以及眉尾的弧度都相当的英挺。莫飞尘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但是随即也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迸发的戾气,自己这下玩完了!

求生的本能还是使他伸出双手来抓住君无霜掐住自己的手腕,脸部因为充血而发胀,估计自己真要被他掐死,说不定连眼睛都会突出来很难看。

君无霜看着他,忽然猛地松开了手,轻轻抚摸着他被掐出红痕的脖颈,"飞尘,对不起……我只是想抓住你而已。"

莫飞尘坐在地上被对方抱着,他有些恍惚,君无霜的眼神从暴虐变得柔软,简直判若两人。

咽一下口水,喉咙好疼。

就趁现在!

莫飞尘忽然伸手一道内息窜出,点中了君无霜的穴道。

终于成功了,果然正面交锋自己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缓缓从对方的怀抱中爬了起来,莫飞尘拍了拍君无霜的肩膀道,"兄弟,你比三年前好看多了,可惜还不是我的那盘菜。"

说完便再次纵身朝那片峭壁而去,只是还没踩出几步,一道内力从背后袭来,点中了他的脊柱,顿时全身乏力落了下来。

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自己落进了对方的怀里,君无霜的绝世容颜让莫飞尘感觉宛若世界末日。

君无霜的唇线弯出颠倒众生的弧度,在莫飞尘的脸上亲了一下,"你真的以为能点中我的穴道——好吧,你刚才确实点中了,可惜力道不大,我很容易就冲破了。"

莫飞尘在心里抖了抖,他要将他怎么样?

"你他妈是不是男的?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你就不能干脆一点放我走!"

君无霜用脚踢开那间屋子的门,轻轻地回答了他一句"不能"。

莫飞尘被他放回了床上。

君无霜开始一件一件地脱他身上被浸湿的衣裳。

"我不用你给我拖,你解了我的穴道,我可以自己脱!"莫飞尘试着想要冲破君无霜点的穴道,但是惊讶着发觉内功很深厚,自己一时半会儿冲破不了。

君无霜不理会莫飞尘已经炸毛的表情,依旧不紧不慢地将莫飞尘的长裤也扯了下来。现在莫飞尘被脱的就像一只白条鸡,只剩下捍卫最后尊严的哪一条底裤了。

"够了够了!"莫飞尘大叫着,"这件没湿呢!"

君无霜看着他,身体前倾,亲了一下莫飞尘的下唇,然后俯身来到他的亵裤前,竟然隔着半湿的布料亲吻起莫飞尘的小兄弟。

"你干什么!"莫飞尘要是能动,现在一定出剑将他戳成马蜂窝!

"记得那天看你沐浴,我就说过,你那里的颜色很漂亮。"君无霜说的很慢,慢到连言语都能令莫飞尘的脸颊发烫。

他的舌尖勾勒出那里的形状,莫飞尘能感觉到那里的湿润和力度,他是正常的少年,不可能会没有感觉。

君无霜似乎也察觉到了,浅浅一笑,那张完美的脸更让人觉得气血沸腾。

莫飞尘在心里扇了自己几十下,那家伙不是好人啊,你心脏乱跳个啥?

此刻,君无霜用牙齿咬住亵裤的边缘,将它扯了下来,他的下巴贴着莫飞尘的身体移动着,缓缓将它扯离他的身体。

莫飞尘打赌,从那个角度君无霜能将自己那里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你再对我做什么,我会更恶心你。"莫飞尘微喘着气,还是咬紧了牙。虽说自己早就被他怎么着了,做一次也是做,做两次三次也是做,大男人还装成贞洁列妇实在太可笑。但是想起何蕴风,莫飞尘就觉得自己眼睛发酸。

"那你就觉得我恶心好了。"君无霜撑起上身,吻上莫飞尘的唇,舌尖却怎么也伸不进去,只能在对方抿紧的唇缝间徘徊。

他的手指沿着莫飞尘的肩膀来到他的手腕,在那里点了点,"你知道吗?我爹闻昕留下的武功里面,有一种就是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封住对方的气,手法很独特,因为那能使你不能出剑。"

莫飞尘咽了咽口水,感觉有一股真气注入自己体内,萦绕在手腕之间,骤然收紧,关闭了运气的经脉。

君无霜见他不说话,亲了亲他的下巴,手掌覆在他的侧腰上,一路下滑,将他的膝盖抬了起来,这个姿势让那个地方更加明显,莫飞尘也不害羞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君无霜的手掌细细抚摸着他的膝盖,在他的耳边缓缓道,"你的轻功太好,见你总想离开我实在很恼,真想折断你的双腿看你还想往哪里跑。"

莫飞尘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这个疯子不会真要让自己做残废吧?

不行!绝对不行!

看着莫飞尘徒劳无功挣扎着的样子,君无霜呵呵笑了起来,从颈间一直吻到他的肩膀。

"别怕,折断你的腿你以后就不能走路了,欢爱的时候也不能缠着我的腰,而且你一定会生我的气,不会再理我了。"

"你娘的知道就好!"莫飞尘一开口便给了对方机会,窒息般的唇舌交缠,昏天暗地。



第 43 章

莫飞尘知道,君无霜的内力再次进入了自己膝盖的几个大穴,怕是又做了什么手脚。

君无霜忘情地亲着怀里的人,眼睛闭上沉醉的模样确实很美,但是莫飞尘只想咬断他的舌头。

终于,他的舌尖勾着莫飞尘的双唇,退了出来,意犹未尽道,"你看,这样你既能走路又能跑跳,唯独不能使用轻功。"

"那你解开我的穴道。"莫飞尘说的很平静,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君无霜的掌握之中了。

"好。"君无霜来到莫飞尘侧身,两个人都是侧卧的姿态,君无霜亲吻着莫飞尘的脊背,当吻到某一节的时候,莫飞尘的双手终于可以动了。

他愤恨地向后一把抓住了君无霜的头发,用力地向上扯,一种幼稚到家的报复。

君无霜轻笑了一声,牙齿咬住莫飞尘背脊上的皮肤,果然听见了他的抽吸声。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夫君你不喜欢我伺候你吗?"这是他们以前经常开的玩笑,只是今天再说出来,听在莫飞尘的耳朵里,已经变了味道。

"不想。"

"可是我想。"君无霜竟然就着两人侧着的姿势,一点预兆都没有猛地进入了莫飞尘的身体。

"啊——"剧痛的感觉让他几乎要昏了过去,"你他娘的发什么疯!"

他进去了一半,但是莫飞尘知道自己肯定出血了,只要他动一下,搞不定自己就要上西天。

嗜咬着他的后肩,君无霜……,莫飞尘抽吸着,握紧床单冷汗直流。

"疼吗?"君无霜轻声问道。

"你让我干,你说疼不疼!"莫飞尘的另一只手死死扣在对方抱在自己腰上的腕骨上。

"疼的话你才会这么用力抓紧我,不是吗?"君无霜的气息拉的很长,"飞尘……你里面真的很舒服……"

可是我一点都不舒服!总有一天老子要用黄瓜……不是,是菜刀!狼牙棒!捅烂你的屁股!

…………

莫飞尘觉得摩擦过的地方如同火烧,"你最好继续用力!搞死我拉倒!我就再不用对着你的脸了!"

身后的君无霜忽然将他扳过来,一个翻身压到他的面前,眼睛对着眼睛,看见了莫飞尘目光中的厌恶与不屑。

"是啊,你也怕疼,以后如果不想这么疼,就要听话。"君无霜的手指掠过他因为疼痛而汗湿的发丝。

"听话?如果你想要个听话的宠物,建议你去集市上买只狗,狗很听主人的话。"莫飞尘哼了一声。

君无霜笑了,绽放时几乎要将空气都割裂开。

"我不要你做我的狗,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手指嵌进莫飞尘的肌肉中,"用真气帮你放松可以了吧?"

………………

莫飞尘难以自抑地从喉间发出长短不一的呻吟声,……,最终还是陷入了君无霜编织而出的疯狂之网。

当一股热流注入之后,莫飞尘茫然地盯着床顶。

妈的,又被这骗子占了便宜。

想起何蕴风,莫飞尘觉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但是他不能哭,自己没有君无霜的功夫好,如果被他欺负了还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就真的全输了……

但是君无霜那厮似乎根本不想消停。他缓缓退出来,手指伸进莫飞尘的身体里,指尖旋转着,将那浊液引流出来。莫飞尘想要并拢自己的腿,却无力得维持着张开的姿势。

君无霜的喘息逐渐变的低沉起来,莫飞尘有些发昏,他心里知道对方恐怕没那么容易放过自己,但是无暇再想太多。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旋转,…………

莫飞尘感觉自己随着对方的律动在床褥上移动着,耳边是自己的呼吸和对方暗哑的嗓音交织在一起。

"飞尘……飞尘……"

君无霜念着他的名字,用力到刻骨,莫飞尘甚至有一种错觉,对方的声音就似刀刃,要将他化为意念,刻在他的脑海里,刻进他的血肉中。

夜色降临,君无霜覆在莫飞尘的背脊上,手指轻抚过对方略带潮红的肌肤,缓缓起身,退出他的身体。

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瓷瓶,为莫飞尘细细清理了身体之后,将瓷瓶中的凝胶抹在了入口处撕裂的地方。

回到教内,冷玉芳跟在君无霜的身后。

"他在镜水教的事情你没有让于禁知道吧?"君无霜把玩着中指上的玉质戒指,看着壁火似乎在想些什么。

"没有。"冷玉芳吸了一口气,于禁上个月才被她差去西域打探拜血教的事情,这几天才能回来。

"那就好,他在这里的事情只要你和我知道就够了,我不需要第三个人知道。"君无霜嘴角划开一抹冷笑,"陆轻墨与何蕴风只怕很快就要来拜访我们了,冷姑姑,你可要好好迎接他们,别让他们察觉到什么端倪。"

"是,教主。"

"沐云山庄那边呢?"

"温潜流没什么动静,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如今他得了千云剑,在武林中更有分量了,连无量之流见了他恐怕也得低头。"

"哼,伪君子。只怕他还不知道我们收留了典氏夫妇的儿子。"

"没错,他现在也在秘密派人寻找典凌的儿子典棹,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乳娘带着典棹逃往西域的途中阴差阳错竟然被于禁给拦住了。"

"先看看温潜流想做什么,如果他想对我们镜水教不利,我就送典棹给无量禅师,让这些名门正派自己窝里斗。"君无霜挑了挑眉,冷玉芳跟在他身边不再多说话。

莫飞尘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喉咙干哑的难受,刚撑起自己,下半身就似残废一般根本动不了。

"他奶奶的君无霜!"

莫飞尘的鼻子发酸,抿了抿嘴还是把眼泪给憋回去了。试了试内力,果然剑气游离到手腕处便再也冲不出去,估计膝盖那里也差不多,被何蕴风誉为一流的轻功这下也算是废了。

他相信何蕴风现在一定在寻找自己,所以他不能气馁也不会学蹩脚电视剧里面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要能吃就吃能睡就睡,活的好好的等待机会逃跑。他就不信君无霜真的能困上自己一辈子。

看着桌子上的茶壶,莫飞尘蹭到床边,一只手抓着床廊,另一只手伸长了想要去够茶壶,可是指尖也只能触到桌子的边沿而以。

喉咙当真渴的快要冒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翻身哐地落在地上,果然……屁股摔疼的眼冒金星。他爬了两下,终于趴上了桌子的边缘,给自己倒了杯水就这样坐在地上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似乎有人倚在门边,看着他因为解渴而发出满意的呼声而轻笑了起来,"你真的就像只猴子。"

莫飞尘知道是君无霜来了,倔强脾气乎的上来,虽然拼命地想要站起来,但是双腿的力气实在是不够用。君无霜快步上前,刚伸出手来要去扶他,莫飞尘开口道,"娘子,你还是让为夫自己站起来吧,不然在你面前失了颜面,为夫干脆不活啦!"

和从前一样开玩笑的语气,但是隐隐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君无霜的手僵在原处,不知道该怎么触碰他。

莫飞尘扒着床廊颤颤悠悠算是站住了,喘着气儿。

"你是生气我抱了你吗?"君无霜的问。

莫飞尘坐了下去,脸上一副听了笑话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有心甘情愿让你抱吗?要不你让我通一通你的屁股?"

"可以啊,如果你想。"君无霜回答的很淡然。

莫飞尘愣了,他以为对方会出手教训他,至少也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才对。

"我要抱……也不会抱你。"要是真对你做了什么,我这辈子八成没有回头路了,也没有脸再回去见何蕴风了。




第 44 章

君无霜侧过脸来,吸了一口气,"我发现,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不对?"

"你都做什么了?"莫飞尘也平静下怒气,像是见到一个普通朋友似得,和他一问一答起来。

"冷玉芳将我丢给了秀水宫,十几年来我真的有想过要做一个乖乖的正派弟子,于是勤勤恳恳练功,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最棒的弟子,但是所有人都认为宫主的位置应该传给大师姐。于是太优秀了,是我的错。"

莫飞尘沉默了,君无霜在秀水宫的处境,他曾经听他说过。

"闻昕是我的父亲,但是我从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受过他的教诲他更加没有养育过我,为什么冷玉芳从小就不断地告诉我,我要救他。我每次一问凭什么,冷玉芳就会给我一个耳光。不去救闻昕,就是我的错。可是我要去救他呢?就要欺骗柳飞盈,就要与无量禅师正面交锋,原来儿子要救老子还是错的。"君无霜歪着脑袋,眼睛里没有了戾气,似乎正在思考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最大的错怕还是喜欢你。冷玉芳说,少教主你将来一定要在武林中扬名让那些武林正派听见我们镜水教的名字就要变脸色,所以当你被困在定禅寺的剑阵里我必须以大局为重先走一步。可是我还是做错了,因为你被无量禅师差点打死。"

莫飞尘吸了一口气,喉头有些酸楚。

"我好不容找到你了,我喜欢你,要你在我的身边,我还是错的。"

要是平常,莫飞尘一定会叫嚷着我不喜欢你你马上让我走,但是此刻的君无霜看起来……很美好。

美好的东西都是容易碎的,莫飞尘不想碰碎了他。

温柔,在很多时候也是一种残忍。莫飞尘知道自己这种心软会让君无霜一直走不出来,但是如果自己硬下心肠,换来的多半不过是玉石俱焚,一样没有意义。

"既然我步步都错,那就继续错下去好了。"君无霜握紧莫飞尘的手,"你比我更了解江湖不是吗?也许有一天这个江湖毁灭掉我,你就可以从我身边离开了。"

莫飞尘可以甩开他的手,但是他知道君无霜会更用力地握住自己。

"你到底想要什么?从这个江湖……从闻昕,从我身上……"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君无霜将脑袋凑向莫飞尘,他的双瞳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所以我什么都想要。"

莫飞尘偏过头去,君无霜的容颜对无论男女都是极具诱惑性的,"我饿了。"

"哪里饿?"君无霜的手指轻轻□莫飞尘的发丝里,抚摸着,很温柔,"是肚子饿,还是下面饿?"

"肚子饿。"莫飞尘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此刻他忽然觉得淡然了起来,他的心中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回到何蕴风的身边。但他同时也理智了起来,因为除非有机会,他脱离不了君无霜……不,就算他离开了镜水教,他有一种预感,君无霜依旧不会走出他的生命。

"那你等等。"君无霜推门而出,半个时辰之后他拎着一个食盒进来。

里面是水晶汤包,鱼片粥还有一点莫飞尘喜欢的点心。

莫飞尘的喜好似乎并不难猜,因为他从来不隐藏。但是君无霜能将他所有的喜好都记住,却并不容易,甚至于不同布料的衣裳那些莫飞尘会多穿几次他都观察到连莫飞尘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地步。

君无霜很喜欢看莫飞尘吃东西,这在沐云山庄武林大会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了。莫飞尘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首先自己不是什么翩翩美男子,更加没什么仪态,吃起东西来有点狼吞虎咽的味道,经常两个腮帮塞的鼓鼓的,不停地嚼啊嚼啊……

"你干什么总看我?"莫飞尘被君无霜瞧的有些背脊发凉。

"因为你吃东西的时候看起来很开心。"君无霜仰起下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那次晚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互相吹捧,或者因为有机会能见到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而兴奋,只有你在不停地吃。"

"那是晚宴,不吃我还能做什么?"

"在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你用的是最真实的表情,"君无霜笑了笑,"就连吃饭这么简单的事情被你做起来都很快乐。"

莫飞尘打了个饱嗝,咧着身子坐在那里,看着这座房子。

君无霜也不说话,就在他身旁安静地呆着。莫飞尘故意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摊在床上,那是一种变扭的固执。

我不理你,看你能坐到什么时候。

莫飞尘闭着眼睛装睡,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

君无霜的表情很平静,只是撑着脑袋,几缕发丝从他的指缝间绕过,垂落在桌面上。莫飞尘知道他在看着自己,这让他有些难受。君无霜肯定知道自己是装的,但是难得好脾气地也不揭穿他。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吃饱了人就容易犯困,莫飞尘就这样真的睡过去了。

听见他平稳着的呼吸,君无霜莞尔一笑,倾下身子,在他的唇上碰了碰。

推开门,他经由密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冷玉芳已经等在了门外。

"怎么了?"

"陆轻墨与何蕴风来了。"

君无霜扬眉笑了笑,"他们是该来了。"

来到教中的正殿,何蕴风与陆轻墨已经坐在那里了。

何蕴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陆轻墨倒是依旧带着笑意。

"我们镜水教不知道是不是风水太好,竟然让世羁剑的何蕴风还有陆轻墨亲自拜访。"君无霜坐下来,教主的座位比客席要高出两个台阶,这也使他能够撑着脑袋俯看他们两人。

陆轻墨颔首一笑,有一种普通男子身上很难见到的恣意风情,"君教主,我们来的目的很简单,飞尘是不是在你这里?"

"他不在。"君无霜也扯起了嘴角,"如果他在,我也不会傻到告诉你们。"他斜过眼看向何蕴风,对方的眼睛里还是没有任何的波澜。

"能参观一下镜水教么?"陆轻墨的拇指缓缓摩擦着食指的指节,"听说镜水教拥有同拜血教相媲美的地宫。"

君无霜嗤笑了一声,缓缓从台阶上走下来,"可以,你会发现目前为止飞尘还不是我的后宫佳丽。"

何蕴风的手指握紧,指节开始泛白,但是还是缓缓放开了。

君无霜带着他们行走在昏暗的地下宫殿之中,这里的殿宇相连,各条走廊与通道相互回环,如果没有人带路或者十分熟悉此地,很有可能就此迷路。

走了大半天,君无霜带着他们回到了正殿之中。

"两位是要多住几日,还是就此别过?"君无霜含笑看着何蕴风,对方的眼神中有一种失望是难以遮掩的。

陆轻墨再次开口道,"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有看过,那就是君教主你的房间里的密室。别告诉我你的房间里没有密室。"

"你也知道那是密室。"君无霜的手指轻轻敲打在座椅的靠背上,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我怎么能随便让人看?"

"密室在哪里?"一直没有说话的何蕴风终于开口了。

"这里是镜水教,不是琨蕴山庄。"

"密室在哪里?"何蕴风的语调更低沉。

君无霜浅笑着站在原处,再不说话,因为有的时候欣赏一向沉静的对手变了脸色的样子,也是一种享受。

何蕴风的衣袖一甩,一道剑气从君无霜的身边划过,陆轻墨甚至只是伸出手还来不及阻止,就看见君无霜的系在脑后的发丝被剑风带起,四散凌乱开来。

他身后的墙壁发出轰鸣声,一排接着一排,地下迷宫的墙壁就这样坍塌下去。

瞬间,隐藏在暗处的镜水教教徒纷纷现身,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

"带我们去你的密室。"何蕴风利落地收剑,站在君无霜身后的冷玉芳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陆轻墨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君教主,如果在这里我们三人一起出剑,我怕很快你的镜水教就要换地方了。"

"教主,他们想看密室就带他们去……"冷玉芳道。

君无霜抬手示意她安静,"好吧,不过我带你们去了密室,如果你们还是找不到飞尘的话,你们能做到再也不来我镜水教闹事吗?"

"可以。"陆轻墨点了点头,何蕴风不置可否。

君无霜转身,踩着地上的瓦砾,走进那一片黑暗之中,"这些墙被打穿了也不错,省的想去的地方还要绕远路。"

来到他居住的地方,里面很空旷,一张床,一张桌子和椅子,再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君教主的卧房布置的还真是简洁。"陆轻墨慢悠悠四下观望,笑容中有几分玩味。

"不过是闭上眼睛睡觉的地方。"

何蕴风的目光扫过床面,手掌抚过被褥,略微皱起了眉头。

"君教主,就请你打开密室吧。"

君无霜走到床边,将床内侧的一个暗格打开,手掌在里面有节奏地拍了四下,没想到整张床竟然逆转过来,床下出现一条地道。

"请吧,二位。"





第 45 章

三人缓缓进入地道之中,里面通往一间密室,而密室里却是有一个人,只是不是莫飞尘。

陆轻墨愣了愣,那个坐在床上目无表情的男子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君无霜的父亲,闻昕。

何蕴风对床上的人是谁并不关心,而是将手掌覆在墙壁上,以内力倾注,感觉到密室的四面都是实心的。

陆轻墨吸了一口气,朝君无霜行了个礼,"君教主,这一次实在对不住了,不但打扰了你的清净还毁坏了你们镜水教的宫廊。"

"好说,只要二位记得对我的承诺。"君无霜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陆轻墨与何蕴风只得离开。

莫飞尘午睡醒来,已经将近傍晚。

屋外的夕阳将蓝绿交错的潭水染成了一片橘红。

林子里是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真羡慕那些鸟儿,长着翅膀可以飞出这山谷之中。

莫飞尘的下身的疼痛似乎好了许多,推门而出看着这些景色,其实如果真的是和心里面的那个人隐居在此处,也未必不好。

君无霜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嘴角的凹陷依旧动人。莫飞尘知道他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后,却并不多加理睬,依旧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

"今天,何蕴风来了镜水教,就连陆轻墨也来了。"

莫飞尘愣了愣,自己还呆在这里,何蕴风肯定是没找到他。

"他们说要看我的密室,我就让他们看。不过他们答应我,看过了密室还找不到你,就不会再来我的镜水教找麻烦了。"

莫飞尘咽了咽口水,"这里又不是密室。"

"对啊,密室那么憋闷的地方,我怎么忍心把你关在那里?"君无霜的唇刚触上莫飞尘的耳垂,对方便侧过身子躲过去了。

"这里也很闷。明天能带点谷子还有簸箕给我吗?"

"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君无霜抱住他,手掌不安分地往他的衣领中移动着,指腹嵌进锁骨的凹槽中,喷洒在莫飞尘侧脸的气息也浑浊了起来。

莫飞尘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继续乱动,"你不想给就算了。"

"给,你要什么我都给。"君无霜从他的衣领中将手抽出来,一路下滑到腰身,抽开了莫飞尘的腰带,"你先给我再说。"

"你昨天不是才做过吗?"莫飞尘双手护住自己的腰带,对方直接用内力一弹,然后向下一拉,…………君无霜的手掌流连在莫飞尘的臀部两侧,缓缓下滑,一把将他拖了起来。

莫飞尘挣扎着,手肘向后顶去,无奈没有着力点,差一点摔在地上来个狗啃泥。还好君无霜手快,将他翻转过来,一只手护住他的脖颈,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岸边的草地上。

君无霜的脸猛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莫飞尘刚喘气,嘴唇便被堵上了。君无霜基本上用了各种角度来吻他,口中的津液来不及吞咽,就这样沿着嘴角流下来。舌尖的鼓动就似一根火柴落入了酒精里,呼啦啦猛地燃烧了起来。莫飞尘伸手去拉扯对方的衣领,去拽他的头发,君无霜的手也没有停下来,而是干脆一把将拽下了一般的裤子彻底从莫飞尘的双腿间扯了出来。

手掌倾注内力,帮助莫飞尘的下身放松,君无霜便一刻也不停歇地冲了进来。

"嘶——"莫飞尘拽住对方领口的手僵在原处,急速扩充的感觉让他害怕得不敢动弹。

君无霜微微抬起头来,双眼间有几分意乱情迷,沿着莫飞尘的唇角便是一阵狂亲,腰部也大力挺动了起来。

………………

醒过来的时候,微微侧过脸莫飞尘便看见了君无霜的鼻梁,再微微向上,便是静静垂落着的睫毛。无论用古代还是现代的眼光来看,他都是美好的,尖锐的美好。越是尖锐的东西,就越是容易碎裂。

君无霜微微侧过身子,里衣的领口散开,露出精壮的胸膛。莫飞尘赶紧闭上眼睛装作没醒,反倒是对方似乎在半梦半醒之间细碎地吻着他的侧脸。

"知道你醒了,为什么还装睡?"

莫飞尘继续保持自己均匀的呼吸,他觉得自己被对方做都做了,还一副害羞或者愠怒的小女人样儿纯属多余,但是他就是无法正面面对君无霜,甚至于在欣赏他五官的美好时,感受到了一种羞愧。

自己经常躺在何蕴风的身边就这样看着对方,但是现在他身边的却是君无霜。

"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带来。"耳边是君无霜掀开被子的声音,他穿上外衣之后便离开了。

莫飞尘知道这里一定有密道能够通往镜水教的地宫,可是就算自己找到了密道,进入了镜水教的内部,是不是就能离开也是个问题。

午饭的时候,君无霜真的带着一些晒干的谷物还有簸箕进到了屋子里。

莫飞尘看着那些东西眉开眼笑了起来,接过簸箕来看了半天,在用手抓了一把谷子,眼睛里灵动的光芒闪现。

"我已经好久没看见你有那样的表情了。"

莫飞尘侧目,君无霜的笑容很淡。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倚着客栈的墙壁编着草蚱蜢的时候,君无霜就待在自己的身边,笑容也是如此简单。

莫飞尘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君无霜再次伸手想要去扶住他,最后还是被推开了。

虽然□还是肿胀着有些疼痛,但是毕竟和刚被带来的那一次不同,莫飞尘还是可以自由走动的。

他伸手解下用来固定床帘的绳子,抓了一把谷子,带着簸箕就出去了。

君无霜也跟在他的身后。

莫飞尘将谷子洒在地上,找了一根树枝撑着簸箕,将它放在谷子的上方,然后用绳子捆在树枝上,缓缓后退,趴在地上。

君无霜也跟着趴在他的身旁,"你想干什么?"

莫飞尘耸了耸肩膀,"你看着呗。"

没过多久,就有鸟儿飞了下来,钻进簸箕里啄起了谷子。

看到这里,君无霜似乎知道莫飞尘要做什么了,"你的脑袋里怎么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的童年太灰暗了。当然这句话莫飞尘没有讲出来,只是伸手一拉那个簸箕,树枝塌了下来,便将那几只鸟给罩住了。

"成功了!"莫飞尘爬了起来,朝着那簸箕小跑着过去。

"你打算将他们怎么样?烤来吃?"君无霜歪了歪脑袋,那一丝天真让莫飞尘有写恍惚。

"你关着我,我就关着它们。"莫飞尘用绳子困住鸟的腿,然后将它们拴在小屋附近。

君无霜的脸色有些发暗,伸手拉住莫飞尘的胳膊道,"你是在怪罪我把你关在这里吗?"

莫飞尘不再说话,因为继续说下去,也不过是个死局而已。

那天下午,闻昕被君无霜从卧房内的密室移到了另一处地宫。

冷玉芳细细替闻昕梳理了头发,刮去下巴上的胡茬,还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君无霜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真的很不懂,为什么为了闻昕这样一个废人,冷玉芳可以做那么多事情。也正是因为她对闻昕的执着,改变了君无霜的一生。冷玉芳在他还小的时候就一遍遍的告诉他记住自己是谁,记住镜水教,记住闻昕。今时今日,他已经完全有能力脱离冷玉芳的控制了,但是当初的那些话,就像魔咒一样,他发觉他只能照着那轨迹走下去,好像一旦偏离了,他就不知该怎样生活。

冷玉芳抬起头来,发现君无霜还站在那里,"教主?"

"冷姑姑你先出去吧。"君无霜扬了扬手。

冷玉芳愣了愣,看他神色平静不像是要对闻昕怎么样,才犹豫着走了出去。

君无霜坐到了闻昕的面前,端倪起他的五官来,良久才喃喃道:"我们俩虽是父子,不过长的还真不像……啊哈,不,至少眉骨这里还挺像的。"

"……你这辈子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我是说除了天下第一的武功?"君无霜停了半会儿,闷笑了起来,"这个问题问的真傻,你都为了武功变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比武功更重要?"

"我认识了一个人,"君无霜抿了抿嘴,缓缓抬起头看着闻昕空洞的双眼,"我想……能永远看着他,我想他一直在我身边……但是他却喜欢外面的世界想着外面的人,我该怎么办?"

闻昕微微驼着背,没有丝毫的反应。

君无霜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荒谬的事情,"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能回答我。你……连你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走出地宫外,冷玉芳等候在那里。

"怎么了?"

"于禁从西域回来了。"

"那就让他来见我。"

根据于禁打探来的情报,温潜流等人也派出了不少人想要查出有关拜血教的方位。

"既然温潜流那么想要借助铲除拜血教来树立自己的威望……"我就不妨帮帮他。



第 46 章

"教主?"于禁蹙眉。

"于护法辛苦了,你先去好好休息吧。"君无霜浅笑道。

待于禁走了,君无霜唤来冷玉芳,告诉她秘密派一批人到西域散播消息,就说莫飞尘是被柯摩罗带走的,目的是为了牵制何蕴风,如果何蕴风与温潜流联手对付拜血教的话,莫飞尘就将是柯摩罗威胁何蕴风的王牌。

冷玉芳问道,"你是不想何蕴风与温潜流联盟吗?"

"他会不会和温潜流联盟我不知道,但是他一定会去拜血教。无论他与柯摩罗拼成什么样,我都不吃亏。"君无霜转过身去,朝着回廊深处走去。

晚饭的时候,他拎着食盒去到了莫飞尘住的小屋。

推门进去,就看见莫飞尘坐在桌边摆弄着一些树枝什么的。

"在做什么呢?"君无霜将食盒放下,把脸凑了过去。莫飞尘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手指划过枝条的顶端,就那么一弹,差一点划破了君无霜的脸。

莫飞尘僵住了身子,他在等君无霜有什么反应。对方只是缓缓将枝条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你看你多不小心,刚才要是扎到了自己的眼睛该怎么办?"君无霜将桌子上一个用枝条做成的蝴蝶框架抬起来看,"这个看起来像是纸鸢……飞尘,你是要做风筝吗?小时候和秀水宫的师姐们玩过,已经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了!"

莫飞尘被对方眼睛里的光芒所震动,他不明白为什么像是君无霜这样的人,眼睛里也会有这种纯粹与天真?真的宁愿他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自己就不会心软,这样就能毫不在乎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做这只纸鸢是为什么?

我要把它的线放的很高,让外面的人知道我在这里。

"你怎么没给它贴上画儿?"

莫飞尘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这要用宣纸,你找不着吧?"君无霜转身从柜子里找出了砚台,毛笔还有宣纸。他轻轻提起袖口,露出他弧度优雅的手腕,开始一圈一圈地磨墨。

莫飞尘看着他意兴阑珊的样子,忽然更加不耐烦起来。

再看到君无霜唇上抿起来的笑容,莫飞尘只觉得胸膛里有什么东西蹭地冒了出来。君无霜已经拾起毛笔在宣纸上画了起来,莫飞尘一把抽过那张纸,稀里哗啦撕碎了再揉成团砸在桌面上,然后看着对方。

君无霜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又拿过一张宣纸,提笔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莫飞尘只是伸手扯过来继续撕。

如此来回了几次,桌子上的纸团就快堆成山。

君无霜将最后一张纸铺在了桌上,提笔画出了一个形状,莫飞尘便咬牙切齿地再度伸出手。

他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也许做个纸鸢是属于他自己的快乐,他压根不需要也不想要君无霜的参与。

而君无霜执着的是什么,莫飞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生气不发火!他不是很霸道的把自己圈养在这里吗?为什么现在却没了气势?

"这是最后一张纸了,我真的想要画完它。"君无霜扣住莫飞尘伸过来的手腕。

莫飞尘的手指抖了抖,最终转身推开门跑了出去。

他没有吃晚饭,但是意外的,他一点都没感觉到饿。看着平静无澜的水面,莫飞尘吸了一口气……明明被那个家伙压在床上的时候,都没有现在想哭。

夜色渐渐完全暗淡了下来。

君无霜带着那只纸鸢走了出来,绕到莫飞尘的面前,"你看,怎么样?"

"难看死了。"莫飞尘挥了挥手,但是他没有想到那只纸鸢就这样飘进了水潭里,缓缓被水浸透,沉了下去。

莫飞尘一愣,心脏随着那纸鸢猛地一阵下沉,力道之大似乎要将他所有的思维也跟着拽进去。

宣纸很快就被潭水给浸烂了,蝴蝶形状的枝条很快再次浮了上来。

他伸了伸手,但是最终还是站在了原处。

一旁的君无霜蹲下来,身体向潭水倾斜,将那蝴蝶给捞了上来。

"最后还是烂了……"他将那蝴蝶拿到莫飞尘的面前,脸上依旧是在笑,看不出丝毫的生气或者伤感,但是莫飞尘却难受了起来。

"你喜欢你就自己留着吧。"他越发觉得受不了和君无霜在一起,转身走向那间卧房。

他坐在桌子前,君无霜也进了屋子里。

"明天你想吃什么?"

莫飞尘在心中笑了笑,怎么觉得这家伙除了吃就没什么好讨好自己的了。

"没什么想吃的。"你放我出去我就觉得吃什么都好。

"那明天你还想要什么吗?"君无霜靠过来,坐在他的身边。

莫飞尘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想说我想要自由你给吗?但是这种话也是多余,与其让君无霜不爽和自己怄气,反正注定是要关在这里的,还不如过的爽一点。

"宣纸、竹篾、蜡烛还有酒。"

莫飞尘说完便用肩膀将君无霜顶开,伸手将毛笔和砚台拨过来。

"好,我明天给你带来。"君无霜忽然在莫飞尘的脸上亲了一下。

莫飞尘用手去推他,在他洁白的长衫上留下了自己的五指纹,就在那一刻,莫飞尘心中有一种爽快的感觉,但是很快君无霜的笑容就将这种感觉带走了。

"印在领口还挺好看的。"他拎了拎自己的领子,"白色就是这样,配上什么颜色看着都不错。"

用毛笔在桌子上画格子,莫飞尘心想何蕴风现在是不是也在自己和自己下着五子棋。

不对,他应该是在寻找自己,天南地北……漫无目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君无霜一手撑着脑袋,侧着脸看着莫飞尘。

最好的方法就是完全不要搭理他,而五子棋也能让自己暂时忘记被关在这里的事实。

画完圈再画叉,以此交替,君无霜看着看着似乎也明白莫飞尘这种游戏的规则。

"一个人玩多无聊,要不我陪你玩吧。"君无霜刚想要去拿毛笔,莫飞尘便用茶壶里的水浇下来,用手一抹,全部都糊掉了。

君无霜的手僵在原处。

莫飞尘一手的墨汁直接在裤子上擦了擦,坐到床边,拉开被子倒头就睡。

那是自己与何蕴风的游戏,他不会再和别人下五子棋。

油灯的火摇曳着,君无霜一直坐在桌子前。

半个多时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油灯灭了。

莫飞尘咽了咽口水,感觉他又来到了自己的床边,将莫飞尘往床里面推了推。

这么小的床你还要上来挤?

君无霜只得了一小块地方,躺不下来,最后他还是选择坐在了床边。

莫飞尘一开始心里面压抑的紧,过了许久才睡着。这一觉睡的并不好,天一亮他便醒了,而君无霜也不知道何时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醒了?我给你带点早饭来。"君无霜起身穿了衣裳,走到了门边,"前天你不是捉了很多鸟栓在屋外吗?哪儿去了?"

"放了。我自己被人锁着,锁着它们我也出不去。"

"确实,锁着它们你也出不去。"

君无霜走后,莫飞尘来到窗边,隔着小缝看着君无霜走进了树林里。他知道通往外面的密道一定是在林子里,他趁君无霜不在的时候也去找过,但是却一无所获。

自己现在没了轻功,要是跟在君无霜的身后他肯定会发现。

回到地宫里,冷玉芳正在等待君无霜。

"怎么样了?"

"如教主您所料,何蕴风确实没有同温潜流连成一气,但是他却自己前往西域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拜血教。"

"不要小看了他,我们以及那些武林正道都没有真正同拜血教交过手,但是拜血教却是何蕴风与落连云的老对头了。"君无霜斜过眼看了看冷玉芳手中拎着的食盒,"要去给闻昕送饭?"

"是的。"

"放下吧,我去。"

"啊?"冷玉芳惊讶着抬起头来,"是。"

君无霜拎着食盒来到闻昕所在的地宫,缓缓坐在了他的身边,将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一一端出来。

闻昕不会自己吃饭,而是要人用勺子碰一碰他的嘴唇,他才会张口咀嚼。

君无霜一面喂他,一面说着话。

"他有很多小把戏,比如说在谷子上面用树枝撑一个簸箕,树枝上拴上绳子,等那些贪吃的鸟飞进去吃谷子,他就去拉绳子,鸟儿就被罩住了,很有趣吧?"

闻昕嚼着,似乎无论是什么珍馐美味在他的嘴里都是一个味道。

"他把那些鸟抓住之后,就拴在屋外,撕了布条,用毛笔写上'莫飞尘在镜水教'然后再将那些鸟都放掉。"

君无霜舀起一勺肉末,碰了碰闻昕的嘴,然后送了进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山谷是那些鸟儿的家,他们不会飞的太远。"君无霜笑了起来,颇有自嘲的味道,从怀中掏出一把布条来,在闻昕眼前晃了晃,"你看,这么多……他每次把那些鸟都放了,等它们飞回林子里,我就把它们捉住,把这些布条卸下来,让他下次继续捉它们。"

很快半碗饭都喂下去了,菜盘子也几乎空了。

君无霜看着闻昕,忽然缓缓将头靠过去,额头顶在对方的肩膀上。



第 47 章

"我该怎么办?"

以前在沐云山庄里的莫飞尘,会和他说话,分享那些有趣的小事,会和他开玩笑,会在乎他君无霜的喜怒哀乐。
"如果我永远只是一个秀水宫的男弟子,是不是他就不会讨厌我了?"君无霜嗤笑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将食盒盖上,转身离去。

闻昕的肩头,湿了一块。

莫飞尘趁着君无霜不在,到林子里去晃了晃,没什么收获。

林子靠近崖壁的地方有一棵很粗壮的树,树杈上有一个鸟窝。莫飞尘乐了起来,前两天来看这个窝还没有成型,不知道现在筑窝的鸟儿是不是已经下蛋了。虽然没了轻功,他爬树的技巧依旧一流,三两下就扒到了鸟窝的边缘,脑袋往里一探,还真有几颗蛋在里面。

"看在我还要你替我送信的份上,就不掏你的蛋了。"

刚准备下去,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莫飞尘僵在原处,四下望了望。

不远处树根下的沙地竟然移动了起来。

莫飞尘屏住了呼吸,看见君无霜从里面探出头来。

原来……竟然是从那里出来的!他一直以为密道应该是开凿在崖壁上。

莫飞尘抱着树紧紧的,直到君无霜走远了,他才开始呼吸。

缓缓爬下来,回到小屋,君无霜已经坐在了里面。

"去哪里了?"他将饭菜摆上桌子。

"晃晃。"

"我不在,你无聊了?"他抬起头来,轻笑道。

莫飞尘从食盒里拿出筷子,在桌子上顿了顿,不理睬君无霜。今天的菜是青菜、豆腐、笋丝,一点荤腥都没有。莫飞尘趴了两口饭,便将碗筷一放去到一边。

君无霜跟了过来,"饭菜不和你胃口?"

"连块肉都没有!吃个屁!"莫飞尘推了他一把。

"那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啊。"

"我想吃什么,你不知道吗?"莫飞尘说完这句话,心里愣了愣。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己似乎将君无霜对自己所有的了解视作理所当然。

君无霜笑了笑,将另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宣纸蜡烛还有竹篾。

"你要它们做什么?"

莫飞尘回到桌边,将那些青菜豆腐什么的全部扔回食盒里,然后把竹篾什么的摊在桌上。

他想做一个孔明灯,在夜晚升上天空,说不定就会有人看见了。

莫飞尘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流落荒岛的鲁宾逊,要用各种方法发出信号吸引救援船只。

将竹篾制成孔明灯的框架,只是有的时候两只竹篾相交的地方怎么也捆不好。一开始他还很有耐心地不断重复着,十几次不成功之后,眉头也皱了起来,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一只手伸过来,将那堆竹篾拿了过去。

君无霜笑了笑,"我帮你吧。不然你就算弄到天明也做不成。"

"行啊。"莫飞尘被那些竹篾弄的有些疲惫了,没力气与君无霜冷战。

他靠着椅背没有一点风度地坐着。一旁的君无霜微微侧着脑袋,将绳子困住竹篾的一头,留出一个小圈,再将另一个竹篾伸进去,拉紧,竹篾便被固定住了。

莫飞尘有些新奇,委下身子仰着头,君无霜的手指很灵巧,指节运动时显得格外的好看。

"你看,这样怎么样?"

莫飞尘看着已经做出来的框架,乐了起来,"原来这样就固定住了啊!"抬起头来,才发觉自己刚才对君无霜笑过了。

就在那一刻,莫飞尘忽然明白,无论自己有多么不想待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但是与他针锋相对时,两个人都很难受,但是哪怕像是现在这样,简简单单地说几句话,做一件事情,似乎彼此心里都舒服许多。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自己能让君无霜不爽自己不爽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会被关在这里。

莫飞尘忽然想开了。

君无霜想要的,莫飞尘不能全部都给,也给不起。但是,至少让他们假装一切都好吧。

跑到柜子前,莫飞尘找出了砚台还有毛笔。

"你画个画儿吧。"

君无霜愣了愣,唇线拉开,让莫飞尘顿时有些失神,"你想我画什么?"

"花啊,草啊什么的,都可以。"

"恩。"君无霜的眼睛里再次出现那种近乎天真的光芒,正是那样的眼神,总让莫飞尘感觉到矛盾。

他的手腕很灵巧,运笔的仪态也很优雅,水墨在纸上晕散开来,一只鸟,几朵花跃然纸上。

"挺好看的。"放宽了心态,莫飞尘也有了欣赏的心情。

"你要把它怎么样?如果要扔到潭子里出气也可以。"君无霜欺向莫飞尘,嘴唇刚好滑过他的下巴。

莫飞尘只是向后仰了仰脑袋,并没有躲过去。

将那幅画糊在孔明灯的外侧。

"你还要了蜡烛,是要做灯笼吗?"君无霜靠着他很近,一股淡淡的幽香没有女子的粘腻感,反而有几分英气,莫飞尘在心里笑了笑,难不成古代也发明了古龙香水?

但是很好闻,莫飞尘闻着闻着就觉得心脏跳的更快,他赶紧别过头去。

莫飞尘从被子里摘了一团棉絮出来,放进酒里面浸湿,然后固定在灯座低下。

"不用蜡烛了?"

"不用。"

太阳落山之后,潭水倒映出天上的月亮。

莫飞尘捧着灯来到屋外,对身后的君无霜道,"把这下面的棉絮点燃。"

蜡烛在下面晃了晃,火苗便烧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莫飞尘松手,那灯倒是真的缓缓上升起来。

君无霜仰着头,睁大了眼睛。

莫飞尘看着他的侧脸,不自然伸手去摸,刚触上对方的脸颊想要赶紧收回,却被对方握住了。

"它会落下来吗?"

"会,所以你要在它落下来之前赶紧许远。"

那只孔明灯最终没有飞过悬崖的高度,呼啦啦整个烧着了然后落了下来,掉进了潭水中。

"也许你许远要早早地离开我,"君无霜看着潭水里孔明灯落下的地方,"我却许愿说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莫飞尘吸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君无霜身上的味道愈发的浓郁了起来,忍不住用眼神去描摹对方的侧脸,喉结的弧度……

"我饿了,这次要有肉吃。"

"好。"君无霜浅笑着,"我去带点兔肉来,我们在潭边吃烧烤吧。"

"好啊,烧烤好!"莫飞尘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儿,君无霜似乎忍不住将他拉过来对着嘴狠狠亲了两下。

"你在这里等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莫飞尘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蕴风,你怎么还不来?

君无霜越来越没有那么讨厌了。

晚上,吃完了烤兔子,莫飞尘全身都是味道,不知道有多想找个地方洗澡,但是在屋里洗澡简直就像是对君无霜的什么暗示一般。

"要沐浴吗?"君无霜反倒问他。

"不用了。"莫飞尘钻进被子里,君无霜很喜欢搂着他睡觉,莫飞尘打定主意要用一身的烧烤味道熏死对方。

"你是在害羞怕我看见你的身体吗?可是我早就看过了,每次抱过你都是我替你沐浴的,不是吗?"

那个时候我都昏过去了,你爱怎么沐浴我也不知道。

"还是你怕我会抱你?"君无霜的唇上再次抿起了那种坏笑,撩拨着莫飞尘的神经,"我抱过你很多次了,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一提到这个莫飞尘就咬牙切齿,腾地坐起来,"老子阉了你!"

但是君无霜却推门出去了。

他真的烧了两桶水来倒进浴桶里,莫飞尘侧着身子脸朝墙,君无霜似乎要沐浴了。

宽衣解带时衣物摩擦的声响让莫飞尘的心脏一阵瘙痒。他甚至可以想象君无霜修长的腿迈进去时拉伸的曲线……

"飞尘,进来和我一起洗吧。"

"我来和你一起洗,我就是有病。"

君无霜向后靠在浴桶上,恣意地看着莫飞尘的背影,"你知道拜血教地处西域,不少武林人士都在打探那里的位置,我们镜水教也派了人去——左护法于禁。"

于木头?他怎么样了?

"这一次于禁回来受了很重的伤回来,不过也带回了许多重要的信息。"君无霜状似悠闲地将水捧起来,再让它流回去,"我想再派他过去,因为他挺能干的。就是不知道下次他还会不会的来。"

"于禁是我师兄!"莫飞尘吼了起来。

"你要是不想我再派他出去,就过来。"君无霜拍了拍浴桶的边缘。

莫飞尘瞪眼看他,君无霜的表情里竟然有几分得意。

洗澡就洗澡,反正老子本来就是想洗的!

莫飞尘三下两下把衣服脱了,跨进了浴桶里。双腿没有地方放,只能架在君无霜的腰边。他小心翼翼坐下来,就怕碰到了对方。

君无霜笑了笑,将一捧水泼到莫飞尘的背上,然后拎着搭在浴桶边的布巾,擦拭器他的身体来。每每君无霜低下头,莫飞尘就能闻到那股味道,特别是当水汽将那种味道蒸发开来,莫飞尘竟然起了反应。



第 48 章

"你给自己擦了什么?"莫飞尘压低了嗓音。

"你放心,不是□。"君无霜忽然侧过脸来吻上莫飞尘的鼻尖,"这种药……叫做'问心'。如果你对我一点都没有动心,是不会有感觉的。"

"你想说什么?因为我有感觉,所以证明我对你动心了?"莫飞尘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没错,这就是我想说的。"君无霜手中的布沉入了水中,他亲吻上莫飞尘的唇,吮吸着,舔舐着,用各种方法。莫飞尘感觉自己被对方控制了一般,心脏仿佛被紧紧勒住,甚至于搂住对方开始了热烈的回应。

有一面墙壁,出现了裂纹,就在崩塌之前,莫飞尘猛地推开对方,惊恐着注视着君无霜因为水汽而显得湿润诱惑的脸庞。

"我没有对你动心!因为我喜欢的不是你!"莫飞尘双手撑住浴桶要爬起来,腰却被对方握住,再次拖回了水中。

"那你就当做没有对我动心好了。"君无霜的手指勾过莫飞尘的脸,吻上他的下巴与喉结。……"妈的——"莫飞尘惊吓着身体后仰,抵在桶壁上,…………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与水花声交织在一起,莫飞尘到了后面几乎没有力气,双腿从边沿滑落下来,…………莫飞尘被对方死死扣进怀里,大脑中是一片迷茫。

君无霜缓缓退出来,扯过一旁的干净衣裳,将莫飞尘从水里面扶起来,要帮他擦拭身体。

"不用你来!"莫飞尘恨死他身上的那股味道。

君无霜却不为所动,一边擦着他身上的水渍,一边手指伸进他的甬道中将刚才的液体引流出来。莫飞尘僵在那里不敢动,直到对方清理干净了,他也不穿衣服,爬出了木桶便回到床上,将被子从头盖起,再不出声。

君无霜将屋子里收拾了,回到床边,隔着被子搂着莫飞尘。

"其实我们就这样过下去不是很好吗?你到底想要什么呢……飞尘。"

莫飞尘在被子里闭上眼睛,他想要逍遥自在的生活,而不是现在的假象。

第二天的下午,君无霜照例起来回到了镜水教中替莫飞尘准备饭菜。

莫飞尘光着身子裹在被子里,他看着床顶,迷惑了。

昨天一晚他都没有睡着过。

他在想,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君无霜吗?

不是的,如果不在乎当他知道镜水教在那个小村子里埋伏秀水宫的时候,他担心的不是柳飞盈而是君无霜,甚至于那一次在沐云山庄里被冷玉芳一剑击中倒在了君无霜的面前,他的心里面还是有一点宽慰的,至少自己死之前还能看见君无霜的脸,和他开一开娘子夫君的玩笑。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知道君无霜是镜水教教主的时候变了味道。虽然自己明明知道君无霜根本没有利用过自己什么,但是镜水教教主终归不是他莫飞尘认识的君无霜。

当无量大师的虚弥陀剑贯穿他的身体时,他难过的并不只是君无霜放开了他的手,而是因为他发现君无霜有太多的秘密,而他一个都不知道。

而何蕴风却给了他完全的坦诚与包容,就像一个命定的归属一般。

好吧,无霜。

我承认我对你也许有一点动心。

但是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缓缓推开,里面有人走了进来。

莫飞尘侧过头来,那脚步声不是君无霜的。

"于……于师兄?"

进屋之人正是于禁,他的脸上有一道伤痕,脸上是好笑而无奈的表情,身上穿着深蓝色的长衫,"飞尘……真的是你。"

"你是怎么……怎么到这里来的?"莫飞尘一阵惊喜,从被子里坐起来,露出印满红痕的上身。

于禁眯起了眼睛,两道剑眉皱在了一起,"这些都是教主对你做的?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男人缘。"

莫飞尘低头看了看,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是啊,一个大男人被弄成这样,师兄你可别看不起我。"

"不会。"于禁回答的很简练,"大丈夫能屈能伸。以你的轻功应该是能离开这处山谷的。"

莫飞尘耸了耸肩膀,"你们教主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封住了我身体中的大穴,现在我不但不能出剑,连轻功也使不出来了。"

于禁伸手按住莫飞尘的手腕,试图用自己的内力替他冲开经脉,但是却泥牛入海,一点作用都没有,"这手法怕是镜水教秘典里的功夫,以我的能力恐怕还无法替你解开。"

"那么师兄,你还有没有别的方法?你是怎么下到谷中的?"

于禁从衣襟里掏出布条,那正是莫飞尘曾经绑在鸟腿上的,"我看见镜谷附近一只鸟儿身上竟然绑着这个,本以为是不是教中有什么弟子暗通武林中的其他门派,取来一看,原来是你。前几天听说陆轻墨同你师父何蕴风一起到教中来找过你,我猜想教主定不敢将你藏在地宫里,就在镜谷附近找了找,从崖壁上向下看只看见这么一座屋子。"

"按道理一个封闭上山谷里是不会有人住的,所以你猜君无霜就是将我关在这里?"

"没错。崖壁太高,我也是用了这绳索。"于禁的腰上一圈一圈绕着拇指粗的绳子,"但是你现在使不出功夫,我也没办法带你出去。谷中的密道是通往教主房间的,如果一出去被他发现……"

"我了解,这样吧,于师兄你帮我想办法去通知我师父……"

"你师父以为你被拜血教虏去,已经去往西域了。"于禁叹了一声气,"还有没有什么人?我是无法上去琨蕴山找文清远的。"

是啊,于禁已经和琨蕴山脱离关系了。

"陆轻墨!你去找他!"

"你是说荡嚣剑陆轻墨?"

"没错!"莫飞尘心中再度燃起了一丝希望,"如果说是陆轻墨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帮我将这被封闭的经脉冲开!"

"好,正好这几日教主又要差我出去了。"于禁起身,拍了拍莫飞尘的肩膀道,"你再忍几日吧……做人要圆滑一些。"

莫飞尘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顺着君无霜。

于禁走了没多久,君无霜就提着食盒来了。

莫飞尘瞥见崖上的于禁正拉着绳索往上爬,这要是被君无霜看见了,自己倒不要紧,于禁一定会遭殃。他在心中暗暗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切都要显得自然,绝对不能让君无霜回头看窗外。

"你带了什么?"莫飞尘看着君无霜将点心取了出来,什么莲子糕,栗子酥,菜色也不错,有酱猪肘还有卤猪肚,外加一盘凉拌黄瓜。

君无霜笑着看他顿起筷子夹了一片猪肚,嚼了起来。

"好吃吗?"

"嗯。"

君无霜回头去似乎要拿酒,莫飞尘赶紧夹了一片伸到他面前,"你尝一下,这个卤水怎么和上次吃的不一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君无霜笑着一口含住筷子的前端,缓缓抿了下去,明明很自然的动作,但是莫飞尘却觉得看起来份外撩人。

"是一点山参的味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叫厨子下次不用加了。"

"山参?"

"还好……"莫飞尘看向君无霜,其实是看向窗外,于禁已经爬上了崖顶收了绳索,他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干什么放山参?"

君无霜的嘴角再次扬起那有几分邪肆的弧度,手覆上莫飞尘的腰下移到他的臀间,"因为你好像坚持的没有我久。"

莫飞尘向后一退,坐下来开始吃东西,一想起也许于禁能找来陆轻墨,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但是君无霜显然没有这么高兴,因为这天晚上,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当他带着准备好的晚餐进入自己的卧室准备打开密道的时候,他发觉这间地宫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君无霜放下食盒,缓缓转过身来,单脚踩在墙上,笑道,"很难得,竟然有客人能够不需要经过通报就进来。"

一个身影从壁火的灯光中缓慢走出来,"君教主的地宫确实很大,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你的寝室。"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温庄主啊。您不在沐云山庄里筹备攻打拜血教的大事,来我这里不知道有何贵干?"

温潜流的表情依旧温吞,眼睛扫过放在地上的食盒,笑了起来,"原来莫少侠真的在你这里。轻墨被你给骗过去了。"

君无霜的眼睛里满眼嘲讽,"把陆轻墨骗的晕头转向的又岂止是我呢?不是还有温庄主你吗?他恐怕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心怀坦荡的正派掌门,一个好师兄。"




第 49 章

"闲话我就不多说了。"温潜流随意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听说贵教也派出人去寻找拜血教的下落,既然阁下也有兴趣对付拜血教,不如也加入我们的联盟?"

君无霜忽然垂下头耸着肩膀笑了起来,"温庄主你不是在拿我爱玩笑吧?我可没有用自己的性命来成就他人名声的嗜好。"

温潜流对于对方的反应也不恼怒,声音里异常地有耐心,"你也知道拜血教觊觎中原已久,如果我们其他门派屈服于拜血教,你们镜水教还能坚持多久?"

"那就……毁了这地宫,世上从此再无镜水教,就这么简单。"君无霜一脸平静地看向温潜流,他知道对方是想借此机会将镜水教置于沐云山庄的掌控之下,而他君无霜派人去西域,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拜血教而是弄清楚温潜流想要做什么。

如果镜水教真的没有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明朝散发弄扁舟……可惜莫飞尘怕是不愿意跟他走的。

"那就让镜水教现在就消失好了。"温潜流表情中没有任何波澜。

君无霜却在心中叫了一声"不好!"

一道剑气迸发而出,如同划开云雾侵扰的利刃,速度之快让人乍舌。

君无霜刚出剑,温潜流的剑气已经到了胸口,他只能将这剑气挡住,自己勉强侧身躲过。轰地一下,身后的墙壁碎裂开来。

君无霜愣了愣,这么长时间冷玉芳还有教中弟子竟然没有一个赶来。

"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是在你的地宫里放了一点烟雾罢了,让您的副教主和护法好好休息休息。因为要与君教主聊天,我特定让您醒着。只是明天您还是不是醒着,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他又要出剑。

君无霜笑了起来,"好好好,正好毁了这地宫,咱们俩一起埋身于此,黄泉路上也好有个陪伴。"

温潜流轻哼了一声,"要做陪,也是让莫少侠与您为伴啊,我怎么好去打扰。"

说完,他一掌暗含内力袭向君无霜,两人以近身掌法缠斗。温潜流得了千云剑的剑种,内力浑厚,虽然还未能完全驾驭,但是君无霜应对起来已然吃力,若不是这三年一直修炼闻昕留下来的秘典,自己已经败下阵来。

温潜流脚下的地面承受着他的内力,碎裂着崩开,露出了通往镜谷后山的密道。

君无霜大惊,温潜流收气,一个翻身跃了下去。

两人沿着地道依旧不断比拼着内力。温潜流将内力注入墙壁使其坍塌,而君无霜则以内力撞开落下来的石块,终于在整条密道毁掉之前,他们来到了山谷之中。

温潜流看着眼前的月下美景,笑道,"果然是个好地方!"

在这片山谷中再不用担心地宫坍塌,君无霜的束心剑猛然出剑,温潜流的飞瀑剑如同直坠青云的流水,撞击下来化解了君无霜的剑气。

两人再度交锋,树林间树木被他们的剑气摧枯拉朽般顷刻毁灭。

莫飞尘在小屋中听见那声响,推门而出,便看见君无霜被温潜流的剑气逼迫得撞开几棵树,从林子里一直退到了水潭边。

"温……温潜流……"莫飞尘呆了,温潜流怎么来了?

君无霜站定之后,一把将莫飞尘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果然莫少侠你是在这里啊,来来来,你师父找了你许久,现在我就来带你回去。"温潜流看起来似乎担心了他许久。

莫飞尘呆了,现在唱的是哪出戏?

随即他明白了,温潜流怕是还不知道李碧敛对他说过什么。

虽然不知道温潜流与君无霜发生了什么,但是赌一把的话也有机会。

"温庄主!你快帮我!这混蛋将我关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莫飞尘一脸欣喜的模样要从君无霜的身后跑出来,君无霜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

"你想跑到哪里去?"君无霜笑了笑,手指用力,莫飞尘的手腕疼的要命。

"温庄主,这混蛋封了我的七经八脉让我逃不出去!"莫飞尘的眼神似乎将温潜流当做了救命稻草。

"你还相信这个混蛋?他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君无霜狠狠将莫飞尘按在原处。

"那么你就是好人了吗?"莫飞尘冷笑了一声。

温潜流一剑袭来,气势不凡,君无霜被那一剑冲到了水潭中,莫飞尘差一点被他拉过去,就在那一刻,温潜流拽住莫飞尘的胳膊将他扯了回来。

好不容易站稳了的莫飞尘,转身道,"请温庄主替我冲开经脉,我要找这混蛋算账!他不但害我被无量大师打死,还将我囚禁于此……百般羞辱……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我师父!"

君无霜站在潭水中,看着莫飞尘愤恨的表情,呆然道,"你说什么……原来你心里只有何蕴风?"

温潜流执起莫飞尘的手腕,内力冲撞进去,将君无霜束缚住他经脉的真气弹开。

莫飞尘活动了一下手腕,果然真气顺通,他立马三两步奔向君无霜的位置,口中咆哮道,"君无霜——老子要你的命!"

君无霜站在原处,眼中是莫飞尘以凌厉的气势似乎马上就要出剑。

只是他忽然揣在君无霜的肩膀上猛地转身,飞尘剑在空中发出咆哮声如同将要崩裂一般冲向了温潜流。

对方一时没有想到,出剑地当时,剑风已然扫到了他的肩膀,怕是脱臼了。

莫飞尘也不管又是一道剑气而去,温潜流蓄力出剑,莫飞尘推了一把啥站在水中的君无霜,"出剑啊——"

于是束心剑在飞尘剑被温潜流拦下之后蓄势而去,直直将温潜流撞回到那片林中。

莫飞尘一把拉住君无霜的手,"快跑!"

那家伙有千云剑的剑种,而且本身就已经是跻身武林十大名剑的高手,就算他现在还不能使千云剑与飞瀑剑相融合,但是与他交锋,莫飞尘心想也没有好果子吃。

君无霜随着莫飞尘的轻功步伐跃上悬崖,朝着崖顶而去。

看着莫飞尘在风中的侧脸,有一种潇洒奔放的快感。

而温潜流紧追其后,他们来到了山脉之中,身旁的树木不断被彼此的剑气劈开。

"好厉害的飞瀑剑!"莫飞尘感叹道。

就在此时,一股洪流压倒了一切,莫飞尘和君无霜齐齐转头,同时出剑。

莫飞尘的经脉被那阵剑气震得不断颤抖,久久难以平复,在看看一旁的君无霜,对方也似乎是卯足了力气才将那剑气挡下,

"千云剑的威力如何?"温潜流停在他们面前五六丈远的地方,"我还未能完全驾驭,刚才那一剑不过寻常。"

莫飞尘知道他说的没错,何蕴风的剑种中的内力之恢复了原先的五成,剑势在武林中已经难有人抵挡。何况落连云的剑种并没有受过损害,温潜流哪怕只能驾驭其中的十分之一也是不得了。

"君无霜,我们俩联手吧。"莫飞尘扬了扬眉毛,将手掌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好。"

于是借由君无霜的身体,飞尘剑与束心剑同时从他的指端飞驰而出,带起的风尘几乎要将地面都掀起来。

千云剑撞上来,顿时抵挡住了两人的剑气。莫飞尘要紧了牙关,两人被千云剑逼得不断后退,终于还是难以抵抗。

君无霜及时将剑气收回,目的是为了让莫飞尘的真气离开他的身体,就在莫飞尘收剑的瞬间,他承受了千云剑的冲击,一口血喷了出来。

"君无霜!"

"笨蛋,快走。"君无霜推了他一把。

莫飞尘趁着扬起的风尘未散,背起君无霜便跑。为了逃命,他使出了十成十的内力,如今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莫飞尘,背着柳飞盈逃跑被柯摩罗追的喘不过气。

此刻如果他内功全部用在了两条腿上,温潜流竟然追他不上,又是两道千云剑的剑气,只是其实没有刚才那般磅礴。

莫飞尘猜想他使用千云剑怕也是要耗费大量真气,如今气血不接,只要自己跑的快,暂时保住两个人的小命还是没问题的。

而温潜流也放弃了使用千云剑,飞瀑剑不断袭扰着莫飞尘的身后,只要他慢下来,被剑气扫中,怕是两条腿都要玩完。

离开了镜谷,莫飞尘带着君无霜一直被追赶了整整一个夜晚。

温潜流既要跟上莫飞尘又要用剑气去追击,渐渐的内力也是不支,莫飞尘终究逃了个没影儿。

砰地栽倒在地面上,莫飞尘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山脉的何处,他缓缓将君无霜放下来,靠着一棵树大力地喘着气,肺都要炸开一般。

君无霜咳嗽了一下,睁开眼睛,嘴唇上也没什么血色,"为什么带着我跑?不要管我的话,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

"如果换过来是我莫飞尘受伤,你会背着我跑吗?"莫飞尘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




第 50 章

"你说呢?"君无霜挑着嘴唇笑了笑,"真不错啊,我的镜水教被温潜流一个人就挑了。"

"那是因为你这个教主不务正事。"莫飞尘缓缓坐了下来,管他温潜流会不会追来,他要是真的还能追上来,莫飞尘就认命了伸长脖子让他砍。

"和你在一起才是我的正事啊。"君无霜侧着脸看他,有一点悠闲惬意,让人难以想象他们两刚才真的差一点就死了。

莫飞尘不去理他。

"你在温潜流的面前说恨我,是真的吗?"

"是。"莫飞尘顺手拔了树下面的草,手指几个翻转便编成了一只草蚱蜢。

"你又在想何蕴风了?"

莫飞尘不说话,君无霜却伸手一把将那草蚱蜢捏在手中,很用力。

"你这样子有什么意思?你捏烂这一个,我就拔了草再折。你要我不许想念何蕴风,我就在脑子里自己想自己的。你要我呆在你身边,我就当自己和别人住在一起呢!"

君无霜显然是被气着了,隐隐一口血似是又要吐出来。

莫飞尘忽然爽快了,这些日子被君无霜逼着爱做的不爱做的事情都做了。

"现在你受了伤,没力气追我了吧?"莫飞尘用脚踢了踢他,"我要走了。你就在这里慢慢等着温潜流或者你的副教主来接你吧。"

不料,君无霜一把扣住他的脚踝,让他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莫飞尘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按在一旁的树上,脚被君无霜拉着,那姿势别提多傻帽了。

"你干什么!"莫飞尘直接用力揣他,君无霜受了伤,没那么大力气,莫飞尘那一脚直接踢在他的胸口上。

他猛地咳嗽了起来,"不许走。"

莫飞尘哼了一声,"不走的话留下来干什么?被你压在床上为所欲为,啊,啊,啊不对,这里没有床。"

心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莫飞尘对自己说这一次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莫飞尘转身朝林子深处走去,刚才耗费了很多力气,现在他也提不起真气来了。听见身后的君无霜似乎挣扎着站起来跟在他的身后,莫飞尘真想挖一个坑在地上,让他掉下去一了百了。

两个人就在山林中走着。

日光透过枝头零零散散落下来。

莫飞尘故意加快了脚步想要甩掉君无霜,对方明明气血不济还非要跟在他的身后,迟早是要昏倒的。

"你能不能别跟在我后面了?你不想死的话就找个地方运运功,疗疗伤什么的。"

君无霜倚着树,盯着莫飞尘看,"你还有另一个选择,一掌劈死我。"

他正好站在一束日光下,即便没有血色,他的五官还是极为好看的,就连唇角那一丝坏笑若有若无,让莫飞尘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心软。

莫飞尘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果然不出十步,身后传来倒地的声音。

"活该。"莫飞尘向前走去,连头都没有回过。

伸手拨开阻拦在面前的树枝,莫飞尘嘴上轻轻哼起了小调,挺欢快的,当他的脚尖踢到一个石子的时候,心脏忽然颤了颤,莫名其妙痛了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向前走。

终于还是猛地转过头来,朝着君无霜倒下的地方走去。

走到那棵树下,却没看见君无霜,在附近转了转,还是没有。

奇了怪了,那家伙自己爬起来走了?

还是……温潜流?

莫飞尘一阵心惊,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人猛地抱住滚到了一旁的矮林中。他刚撑着手臂要爬起来,嘴巴便被对方狠狠含住了。

这个混蛋!老子又被耍了!

对方吮吸的很用力,莫飞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推开,君无霜被他推开之后,趴在一旁没有动静了。莫飞尘斜着眼睛看着他,"你就继续装吧。"

但是君无霜只是伏在那里,莫飞尘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握成了拳头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将他的身子板过来,莫飞尘看见他的额角渗着汗水,牙关紧闭,赶紧将手掌放在他的背上把真气渡进去。

君无霜的呼吸渐渐平稳了起来。

莫飞尘叹了一口气,再次将他背起,可惜自己不是曹操,一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活的要潇洒的多。

"你要是生气我把你压在床上,大不了下次我让你压。"君无霜的声音从后面幽幽然传来。

莫飞尘差一点踩漏地方摔一跤,心中顿时有几分好笑,"我干什么要压你?"

要压也是回去压何蕴风。

两个人就这样继续向前走,君无霜的胳膊搂着他,然后缓缓睡着了过去。

莫飞尘就这样走着走着,一开始觉着背着君无霜很麻烦,不知不觉地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那个重量。

接近正午的时候,莫飞尘有些渴了,将君无霜放了下来。发现他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飞尘有些害怕的手指按住他的脉搏,心跳渐渐平复下来,这家伙应该是气血不足所以睡过去了。

不远处似乎有草木被拨开的声音,莫飞尘托起君无霜绕到树后。

近了……

听声音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真是没有想到,我不过离开镜水教一天……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声音是于禁,莫飞尘顿时喜出望外。

"我只是担心飞尘哪里去了。"就连陆轻墨也来了。

当他们再走几步,看着插着腰站在他们面前的莫飞尘,都不禁愣住了。

"于师兄,陆大哥!"他跑过去一手一边将两人搂住。

于禁似乎反应了一会儿,"你小子怎么……"

陆轻墨则是双手直接将莫飞尘抱住,下巴顶在他的脑袋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在山谷里寻了你很久,那里一片狼藉,我和你于师兄还担心……"

莫飞尘愣了愣,他被君无霜掳来于禁应该已经解释过了,可是他要怎样告诉陆轻墨,他一直倾慕的温师兄不是好人呢?

"怎么不告诉你的陆大哥,温潜流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要杀你来着?"君无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看着他们似笑非笑。

而陆轻墨则看向莫飞尘,似乎在问到底怎么回事。

"教主!"于禁过去扶他,君无霜却直接将他挥开。

"于禁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陆轻墨给找来了。"君无霜的语调平缓,却隐隐透露出刀刃般的尖锐。

莫飞尘转过身来,望向君无霜,"现在于师兄来了,他会照顾你,我可以走了。"

君无霜皱眉,想要站起来却只是靠着那棵树喘气。

"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会统统忘掉。"莫飞尘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下一次你若再对我做同样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像这次一样心软。"

转身的刹那,听见君无霜寒着声音道,"于禁,你去给我把他抓过来。"

"禀报教主,属下并非陆轻墨的对手。"于禁回答的一板一眼。

"莫飞尘——你以为你走的了!"君无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真的站了起来。

看着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莫飞尘伸出手来一道剑气点在他的穴道上。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君无霜你最让人不爽的地方就是自以为可以决定我的方向。"说完,他便朝着林子深处走去,"你知不知道,飞尘总是随风而动,只是你不是那一阵风。"

陆轻墨跟在莫飞尘的身旁,两人安静地走了很久,他才开口问,"是君无霜掳你来的。"

"……恩。"

"可是你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想离开他。"

莫飞尘叹了一口气,"君无霜……他和他的名字一样,就像是凝结在地面上的冰霜,想要融化成水,所以一旦找到了发热的东西,他就会迫不及待地想要靠上去。"

陆轻墨停下脚步,"他碰了你吗?"

莫飞尘愣了愣,回头耸了耸肩膀,"还不止一次呢。"

"我真想杀了他。"陆轻墨那流畅的眉凝结起来。

莫飞尘却只是低声道,"我想见何蕴风。我现在就想见到他。"

陆轻墨轻轻吸了一口气,将他拉进怀里,感觉莫飞尘的肩膀抖动了起来。

"他去了西域找你。"

"我知道,他以为我被拜血教的人带走了……"

"那么现在我们理清楚另外一件事情,按照君无霜刚才说的,我师兄来了镜水教?"

莫飞尘抬起头来,用手背抹开眼睛里差一点流出来的眼泪,"我不知道你师兄找君无霜是为什么,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和君无霜已经打起来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情,可是我说了,也许你并不会相信我。"

"你说什么,我都相信。"陆轻墨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如果我说你师兄可能根本不像他表面上那样是个正人君子呢?如果我说你师兄他一直觊觎落连云的千云剑想要找借口好名正言顺地拥有它呢?如果是他设计让典氏夫妇带走千云剑的剑种并且对他们两人下了毒呢?"莫飞尘说完之后,便后悔了。他不应该因为陆轻墨说相信自己就如同赌气一般把这些话全部都说出来……只为了验证那句"我都相信"。

"并不是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像你那样好懂。"陆轻墨回头,微侧着脑袋,"温师兄自然有他的秘密。你说的那些,我相信都有可能是真的。"

"你……你不难过吗?你一心倾慕的温潜流可能不是个好人!"莫飞尘摊开双手。




第 51 章

"我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或者是个正人君子而喜欢他。很多时候我们在心里放上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好或者多么完美,而是因为他恰好出现在某个时机,说了某句话或是做了某件事情,甚至于露出了某个表情,然后我们心动了,便再难将那心动收回来。"

"那么温潜流也有那样的时刻吗?"

陆轻墨笑了笑,伸手搭在莫飞尘的肩上,"我四岁的时候被沐云山庄的前任庄主收养。那个时候负责照顾我的师兄没什么耐心,当时又是冬天,我病了,发烧、咳嗽。那位师兄却跑去和别的师兄弟们开小灶煮肉汤去了,就留我一个人在屋子里。"

"然后你的温师兄来照顾了你,给了你人生的第一缕温暖?"

"我怎么觉得你形容的这么奇怪?"陆轻墨耸了耸眉,"他只是进屋说师弟你看起来很冷,我陪着你一起睡吧。"

"我知道了,那是冬天,他想午睡但是被子太冷,正好你又在发烧,天然的火炉。"

陆轻墨停了下来,皱眉似乎思考着什么,然后嘴上绽放出的笑容让莫飞尘有些发怔,"被你那么一说好像还真有可能。不过那天之后他被我传染,也在床上躺了两、三天。"

"你真的不生气?"莫飞尘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每一个人都会坚信自己喜欢的人是美好的。"

"不再喜欢,也是因为发现那个人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美好。"

"啊?"

"所以何蕴风和君无霜都是幸运的。"

"他们幸运什么?"陆轻墨的话怎么越说越让人听不懂了?

"因为他们看见的就是真正的你,永远不用担心你和他们的想象不一样,所以永远不会失望。"陆轻墨扬起晦默深沉的笑容,"这样看来,我也是幸运的啊。"

"别再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莫飞尘笑了笑,"我要去西域。"

"去找何蕴风?西域很大……你不一定能找到他,而且还有可能死在沙漠里。"

"呵呵,"莫飞尘摸了摸后脑,"那么你呢?陆大哥,这一次你赶来救我,莫飞尘感激不尽。不过我还是想说,若是回了沐云山庄,请小心你的师兄。"

"我没说要回沐云山庄啊。"陆轻墨伸手抚过额际的碎发,有一种潇洒不羁的感觉,"在江湖上浪荡那么久,没有什么大事我基本上不回去。"

"你……是不是怕面对温潜流?"

"呵呵,我陆轻墨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人。如果温师兄真的是一个伪君子,那么他就是。如果你说要我捍卫武林正道把他怎么样的话,我陆轻墨也没有那种大义灭亲的执着。"

"那么你……"

"和你一起去西域吧。这样温师兄想要在中原干什么我都看不见,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陆大哥。"

"嗯?"

"你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好像什么都可以对你说。所有害怕你接受不了的事情,你都淡然看之。"

比如当你知道我和君无霜的那些事情,又比如你师兄温潜流的事情。

陆轻墨的手掌放在他的头上,摸了摸,眼中的那一丝溺爱他在何蕴风的眼中甚至于君无霜的眼中都看见过,"傻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淡然……"

莫飞尘摸了摸鼻子,"还好有陆大哥,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西域。"

"我们先出关。这一路上可以一边准备东西一边打探消息。去西域可不能就这样两手空空,不然柯摩罗……"

"柯摩罗还没杀死我们,我们就被沙漠杀死了。"莫飞尘笑道。

君无霜睁开眼睛,看见了阴郁的地宫天花板。

壁火摇曳着,将整个空间扭曲了起来。

他伸出手来,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喃语道:"为什么没有全部都塌掉……"

冷玉芳就站立在他的床边,"教主,您的寝殿已经毁掉了,修复需要时间,请您暂时……"

"哈哈哈!"君无霜耸着肩膀大笑了起来,似乎牵动了内伤,很快便蜷起身体咳嗽不止。

"教主!"

君无霜一把将她推开,"你应该很得意才对。因为我永远走在你设计好的道路上。"

床前,于禁单膝跪在那里,低着头。

"于禁啊于禁,你对我可真是忠心耿耿啊——竟然把陆轻墨给带来了,你也不怕他和温潜流连成一气要了我的命。"君无霜的语调发寒,一旁的冷玉芳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请教主相信属下,这并不是属下的本意。"

"对对对,"君无霜缓缓坐了起来,散开的长发流畅地坠落在脑后,"你是想让陆轻墨带着飞尘离开。"

于禁沉默着不再说话。

"于护法,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想要他自由,就不应该回来镜水教。因为只要你还在我的手中,"君无霜走下来,坐在于禁面前,"他终究得回来。"

说完,他将手掌放在于禁的肩膀上拍了拍,于禁立马发出一声闷哼。

"去好好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了,于护法。"君无霜的指尖点在对方的肩膀上,看着他倒下去,然后再狼狈着爬起来。

"属下告退。"

待到于禁离开,冷玉芳低下头看着仍旧坐在地上的君无霜道,"多谢教主不杀之恩。"

"哼,不是我不杀他。是我杀了他,飞尘就永远不会回来了。"君无霜歪了歪脑袋道,"典凌的儿子典棹没被塌下来的天花板砸死吧?"

"没有,因为我们一直将他和乳娘藏在密室里,所以温潜流并没有发现。"

"恩。"君无霜唇角向上挑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并不适合我。我要的是别人从我这里拿走一分,我就要拿走他的全部!"

"教主?"

"把典棹送去定禅寺吧。让无量大师好好听听,武林名门沐云山庄的庄主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莫飞尘与陆轻墨离开了镜谷所在的山脉,来到了一处小镇。

两个人在一家客栈里吃了些东西,本来想要一间上房,老板却不好意思说只剩下一间了,而这家小镇并不繁华,就这一家客栈。

莫飞尘并不介意,毕竟此去西域路途遥远,实在不适合过于浪费钱财。

两人进了客房,陆轻墨便找了枕头和多余的棉被,打算睡在地上。

莫飞尘趴在床沿边,撑着脑袋看着一脸惬意的陆轻墨,"陆大哥,睡地板上你的背和腰都不会痛的。"

"我四处游历,经常露宿荒郊野外,能有这么平坦的地板睡,已经很不错了。"陆轻墨的眼帘微合,显得狭长……甚至多了几分性感。

莫飞尘砸了砸嘴,看来这才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啊。

"不过陆大哥,你还是上来我们一起睡吧。"

陆轻墨侧过头来,"我们两个人睡太挤了,我怕你睡不好。"

"没关系,我以前在庄上和蕴风睡在一起,也是这么窄的床。"

陆轻墨忽然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何蕴风巴不得床越小越好,他就可以紧紧搂着你了。"

"那……"莫飞尘摸了摸脑袋,他总是觉得这房钱是陆轻墨给的,自己却霸着唯一的床铺似乎很不厚道,而且陆轻墨本来就不是那种客气的人,既然他觉得睡在地上比较好,无论自己如何请他上来,他还是不会上去的。好吧,他们是好兄弟,既然不能有福同享,那至少要有难同当。

莫飞尘将枕头抱在怀里,拖着被子下了床。

"飞尘,你干什么?"陆轻墨坐起来,看着他将被子铺在自己的旁边。

"下来陪你一起睡地板啊!"

"有床你不睡。"陆轻墨笑了起来,用手推着莫飞尘上去。

"不要,我想和陆大哥这么躺着说说话,这样我们俩才算平等。我知道你是我的大哥,但是不能因为你比我大几岁,就让你什么都让着我。"莫飞尘把枕头按在与君无霜并排的地方,然后躺下,"你看,这样我们俩就在一个高度上了。"

陆轻墨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聊了会儿天,而莫飞尘这两日也确实很累,很快便睡着了过去。陆轻墨伸手拉过自己的外衣罩在他的身上,手指停留在他的眼帘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触上去。

天亮了,日光透过窗户纸淡淡地流泻进来。

莫飞尘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来。一张自然而柔和的容颜就在他的面前。莫飞尘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陆轻墨就躺在自己身旁。

对方的长发蜿蜒着散落在枕头边,就连自己放在脑侧的手指间也缠绕着几缕,如同毛笔轻轻扫过纸面留下的痕迹,引人遐想。

陆轻墨的五官很深邃,眉毛和鼻骨的线条流畅而灵动,静谧的美感让莫飞尘忍不住一直看着。

手指轻轻摩擦着,感觉陆轻墨发丝的柔软。

"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看?"陆轻墨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唇开合道。

"陆大哥你真厉害,明明没有睁开眼睛都知道我在看你。"莫飞尘坐起身子,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罩着陆轻墨的外套。

对方也轻笑了一声,坐了起来,眼睛半睁着,伸手拨弄脑后的发丝,要将它们束起来,里衣的领口向一旁歪着,露出了锁骨以及精壮的肩膀。




第 52 章

莫飞尘咽了一口口水,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练不出像何蕴风或者陆轻墨那样的身板,就连君无霜脱了衣服也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像一只白斩鸡。莫飞尘想到这里,捞起自己的衣摆来忽然很想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腹肌。

陆轻墨看他那个动作忽然笑出了声,"你在看什么呢?放心,和我睡一晚你肚子里也不会有孩子的!"

莫飞尘被他那么一开玩笑,不禁红了脸。

"走吧,洗漱一下,咱们去吃点东西。"陆轻墨将外套拎起来,流畅地披上身,就连将腰带系上的动作都颇为潇洒。

两个人吃完早饭便启程,在下午来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城镇。

莫飞尘行走在集市间,回头看了眼陆轻墨道,"今天我怎么觉着热闹的不像样子?"

"恩。"陆轻墨也四下看了看,"确实比我上次来这里要热闹许多。"

随便找了个人问问,才知道原来是玉麟门掌门曲少峰的女儿曲希若年满十六,他父亲要给她办一场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莫飞尘呵呵笑了笑,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比武招亲。况且曲少峰的摘峰剑也是十大名剑之一,想要做他女婿的人一定不少。

但是莫飞尘现在只想快点到西域找到何蕴风,观看比武招亲之类的估计很废时间。

陆轻墨似乎也明白莫飞尘此刻一定是在思慕何蕴风,只得莞尔一笑道,"我们不会在这个镇子上呆太久。"

两人在路边摊要了两碗卤蛋面,莫飞尘稀稀疏疏吃着。

此时,一顶华丽的轿子被人抬着经过了他们的身边。轿子是上好的沉香木,上面的雕花也很是细致。莫飞尘很少见过这种大户人家的轿子,一边吸着面一边看着。

一阵风吹起,莫飞尘瞥见轿子里的女人,不禁呆了,吸了一半的面条就挂在嘴边,直到那顶轿子走远。

陆轻墨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道,"想什么呢?"

"啊……不知道刚才那顶轿子是谁家的。"

"那是曲少峰掌门的家眷,里面坐着的应该是他的妻子莫氏。"

"莫氏?那莫氏叫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能随便问别人的妻子的名字呢?"陆轻墨摇了摇头,"莫青言。"

莫飞尘嗤笑了一声,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面,顺带夹走了陆轻墨碗里的卤蛋。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作莫家的媳妇,又何必还将自己的姓氏该为莫呢?

说句实在话,莫飞尘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忘记乌青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舍弃他的人。

"怎么了?"陆轻墨侧着脑袋观察着莫飞尘的表情。

"没什么,我没坐过那么好的轿子。"莫飞尘歪了歪嘴,尽管陆轻墨知道他说的并不是心里面想的,但是也没再追问下去。

两人吃饱之后,便继续赶路。

走进一片人群中,还有不少人坐在树上,就连一旁茶馆和酒肆的二、三楼都聚满了人,莫飞尘他们只能拨开人群向前走。

"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莫飞尘郁闷了,他的脚被踩了好几下,真想使出乘风。

陆轻墨走在他的前面,为了怕被人群挤散,他伸手扣住了莫飞尘的手腕。

最里面传出了击鼓的声音,原来这些人聚集在这里是为了看比武招亲。也不能怪这些古代人,本来就没什么娱乐啊。

莫飞尘一抬头,便看见最高处的楼上端坐着三个人。中间那个眉目严厉但是却有几分正气,年纪五十多岁,看起来应该就是曲少峰。他的左侧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娇羞少女,巡视着人群,而右侧坐着的正是乌青言……或者应该称为曲夫人。

她看起来比十七年前显得更有风韵但是并不显老,眼神柔和,古典的优雅气质依旧。

莫飞尘咽了咽口水便低下了头,似乎就怕她看见了自己。

人群拥挤,自己忽然被向前拽去,陆轻墨揽住他的腰,从人群中跃起,踩在路边酒肆二楼的围栏上,一跃出了人群。

众人不禁抬头仰望,陆轻墨的身姿清逸,让人久久难以回过神来。莫飞尘被他带着,竟然有一种漫步云端的错觉。

站立在围栏边的曲希若将身体探了出去,露出惊叹的神色,"爹爹……那人是谁?"

如果能做他的夫君该有多好!

陆轻墨脚尖触上了地面,竟然没有扬起一点尘埃,他垂首看向莫飞尘,浅笑道,"这样我们不是就出来了?"

莫飞尘呆了呆。

此时身后一个人影紧随而至,在他们身后高声道:"原来是荡嚣剑陆轻墨,久违了。"

陆轻墨扬了扬眉,拉着莫飞尘缓缓转过身来,"曲门主。"

"今日曲某正欲为女儿以比武招亲寻觅良婿,不知……"

莫飞尘心中暗自乐了起来,要是将陆轻墨放到现在,那绝对是钻石单身汉,有才有名有相貌,若是娶了曲家的小姐,那也算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陆轻墨做了个揖淡然道:"曲门主,在下浪荡惯了,没有安定的打算。"

曲少峰眼中一丝可惜闪过,但还是很有礼貌地邀请道,"陆贤弟误会了,我是想请你一同观看比武,小女择婿乃是大事,能有陆贤弟在一旁做个见证也好。而且你与这位……朋友来到玉麟镇,理当让曲某一尽地主之宜。"

陆轻墨低头看向莫飞尘,毕竟曲门主如此盛情亲自追来,实在不好拒绝,但是莫飞尘似乎又不想留在此处。

"陆大哥,反正我也没有看过比武招亲,不如咱们就去坐一坐?"莫飞尘心想那曲希若多半就是自己的同母妹妹,既然快嫁人了,他也想看看她最后花落谁家。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曲门主了。"陆轻墨笑道。

三人分别施展轻功回去那酒楼顶楼。

莫飞尘的轻功飘逸,足见内功修为。在他这个年纪,无人可出其左右,这也让曲少峰心中啧啧称奇,再一想能让陆轻墨称兄道弟,这位少年定然不凡。

三人回了那阁楼,曲希若能更加清楚地看见陆轻墨的长相,脸颊一片酡红。

莫飞尘心下便知这位妹妹怕是对陆轻墨芳心暗许了。

"希若,来见过沐云山庄的陆轻墨,他的荡嚣剑虽然同你父亲我的摘峰剑一起名列十大名剑,但是为父的修行远不及他。"

曲希若自然早就听过陆轻墨的大名,颔首垂眉行了一个礼。

"多谢陆先生抽空来小女的招亲大会。"曲夫人也低头行了个礼。

莫飞尘侧过脸去,微微吸了一口气。

曲少峰则回头问道,"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师从何处?"

"在下是琨蕴山庄的弟子,莫飞尘。"

"莫飞尘?你可就是何蕴风的闭门弟子?"曲少峰一副恍然的神情,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这少年的轻功如此高超。

"正是,只是在下学艺不精,怕是有辱家师的声名。"莫飞尘面对自己娘亲的"二婚"对象,言谈举止也不由得慎重起来。

"呵呵呵,哪里哪里。方才莫少侠的轻功让老夫大开眼界啊,希望一会儿莫少侠也能下去露上两手。"

曲希若看向莫飞尘,这才发觉这少年虽然衣着不同,但是五官俊秀,眉目间还有一股轻灵劲儿。曲少峰刚才那席话的意思很明白,希望能招莫飞尘为婿。

这种想法很合理,虽然曲希若对陆轻墨有意,但是曲少峰明白像是自己女儿这样的小家碧玉是困不住生性不羁的陆轻墨。而莫飞尘虽然年轻,但是师从名门,而且曾经在沐云山庄被镜水教偷袭时出手相救各派掌门,在武林中小有名气,就连秀水宫的柳飞盈也曾被他搭救过。所谓英雄出少年,莫飞尘将来在武林中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呵呵,曲门主见笑了。只是家师何蕴风有命,让我这个功夫还没有练到火候的小徒弟切莫在江湖上胡乱出手惹人笑话,再加上今天是曲小姐比武招亲,晚辈怎敢造次。"

曲少峰心中甚为惋惜,他以为成亲这种大事莫飞尘怕是必须得了何蕴风的应允才行。

台下已经有人在起哄了,问说到底比武什么时候开始。

曲希若看着下面一片武林人士行为颇为粗犷,不禁有些心惊,随即皱起了峨眉。生姜还是老的辣,曲少峰不过咳嗽了一声,场下便忽然一片安静。

他先是说请来了陆轻墨为嘉宾,务必让此次比武公平公正,然后又声明了比武的条件,年龄必须三十五岁以下,十五岁以上,从未有过婚事,也未曾与他人订婚,身世清白,而比武也必须点到为止,不许使用暗器毒物,也不许刻意置人于死地。

一宣布比武开始,便有人上了擂台,挑战者也络绎不绝。

曲少峰的手指不停拨弄着下巴处的长须,曲希若则微微皱着眉,可以看出来上台比武的几人都入不了她的眼。莫飞尘心想是了,做曲家的女婿,至少要能驾驭无形剑气,台下的几个人确实入不了眼。





第 53 章

再看看曲夫人,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曲少峰以及女儿的背影上。莫飞尘心下淡然,摆脱了那死鬼老爹外加他这拖油瓶儿子,乌青言能嫁个好男人也是一种福分,不然以自己的能力还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呢。

陆轻墨的手指轻轻敲打在围栏的边缘,他对台下的比试没有一点兴趣,目光时不时扫过莫飞尘,似乎从中发现了什么。

这一天的比试都没有什么能够出剑的高手,整个比武显得越来越像一场街头卖艺。

天色渐暗的时候,曲少峰宣布今天的比武结束,明后两天欢迎大家再来。

回到了玉麟门,曲少峰准备了一桌好菜来招待莫飞尘还有陆轻墨。

玉麟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奢华,所有的装饰都很简单,但是墙壁上悬挂着不少书画,笔墨横飞,看起来均为精品。莫飞尘观察曲少峰的衣着,发觉他并不是一个张扬的人,门中弟子的穿着也很朴素,但是看看曲夫人的头饰以及曲希若的着装,他对自己的家眷并不吝啬,甚至还有几分宠溺在里面。

"爹,为什么今天连一个能出剑的人都没有。"曲希若扁着嘴,虽然饭菜都上齐了,但是她却没有动筷子的欲望。

曲少峰对着陆轻墨还有莫飞尘笑了笑,然后面朝女儿道:"希若,与你年纪相仿的少年侠士懂得出剑的人并不多啊,难道你要嫁给像爹这样的老头子?"

"可是陆大侠那么年轻,都已经名列十大名剑了,爹都说自己的功夫说不定还比不上他呢。"

莫飞尘抿着嘴笑起来,故意用腿去撞一旁的陆轻墨,没想到对方的手掌一把按住了他的大腿。陆轻墨的手掌有些微热,隔着布料传过来,莫飞尘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慢慢将腿收了回来。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曲夫人好笑地牵过女儿的手,"别胡闹了,你也知道陆大侠在这里。"

曲少峰转头道:"陆贤弟与莫少侠不如多住几日,待招亲之后留下来喝杯喜酒?"

莫飞尘蹙眉,一日不找到何蕴风,心中就会一直担心他在西域会不会出什么事情,陆轻墨自是明白莫飞尘在担心什么,"多谢曲门主的盛情,只是在下路经玉麟镇还要去他出有要事,不便久留。我与飞尘打算明日就启程继续赶路了。"

曲希若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莫飞尘也明白除去巫山不是云的道理,毕竟几个姑娘见过陆轻墨之后还能看的上别的男子?

"曲小姐也不必为今日比武没有高手而难过。今日的擂台其实也是车轮战,如若早早上场就要一直被后面思慕小姐的人挑战,体力消耗着实太大,如果真有少年英杰对小姐您有心,他势必会等到最后一天再登台比试一锤定音。"莫飞尘心想自己就要走了,还是好好安慰这个妹妹吧。

"真的?"曲希若脸上又有了神采。

莫飞尘看向曲少峰道:"既是曲门主招亲,自然也下了请帖给其他门派的弟子,只是今日才第一天,他们不一定就已经赶来了,就算赶来也会在暗处观摩合适的时机。"

曲少峰笑了起来,捋过自己的胡子,"正是。在下邀请的秀水宫的洛清宇洛少侠、青衣候的弟子孟宇,金子瑜的师侄卫平岚,以及莫少侠你的一位师兄李渡。"

莫飞尘听见了孟宇的名字,先是朝陆轻墨使了个眼色。当年自己就是追着孟宇要替李渡报仇才上了陆轻墨的画舫。

"我的李师兄?"莫飞尘看向曲希若道,"我这位师兄人很好。当年我被遗弃在琨蕴山上,第一个从椅子上抱我起来哄着我的就是李师兄。我这位李师兄人很谦虚,又有正气,长的虽然不及陆大哥这般潇洒但是也绝对是个英俊的少年郎。"

一旁的曲夫人愣了愣,"少侠你姓莫……还是被遗弃在山上的?"

曲少峰朝着夫人使了个颜色,意思是人家不小心提了的伤心事你怎么还继续问下去了。

曲夫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啊,对不起。莫少侠还是吃菜吧,多吃一点。"

莫飞尘淡然一笑,"曲夫人不必在意,琨蕴山的弟子大多没有父母。"

在那之后,曲夫人就一边给女儿夹菜,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莫飞尘。

他知道,曲夫人怕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就是她那被遗弃在山庄大厅里的孩子了。

晚上,莫飞尘和陆轻墨被安排在了不同的客房里,不过只有一墙之隔。管事为他准备了热水在房中沐浴,莫飞尘赶了两天的路,一身风尘,确实需要让自己呆在热水里……搓几个十全大补丸下来。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陆轻墨,他很自然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浴桶对面。

莫飞尘只能将脑袋放在边缘看着他,"陆大哥,我在沐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能不能一会儿再说?"

陆轻墨将椅子拉近了一点,"你被热气熏得脸红红的样子真的很惹人怜爱。"

要不是泡在热水里,莫飞尘相信自己恐怕已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了。

"又或者……"陆轻墨伸长了手臂,手指勾起莫飞尘耳边的湿发,缓缓拉向他自己,然后放下来,发丝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回到了水面上,"曲夫人也觉得你很惹人怜爱。"

轻笑了一声,莫飞尘知道自己什么都瞒不过对方,"她是我的生母。"

陆轻墨的下巴微微抬高,手指按摩着眉梢,似乎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我们明早用过早餐之后再离开吧。"

"谢谢。"莫飞尘抿了抿嘴,看着陆轻墨离去的背影道,"陆大哥。"

"嗯?"

"虽然我不是曲希若那样的小姑娘,但是你总是在我面前这么……"莫飞尘耸了耸肩膀,水渍在他的锁骨与脖颈处留下动人的光泽,"我会心动的。"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陆轻墨唇上的浅笑再次应证了他是一个美男子的现实,"那就永远心动下去好了。"

莫飞尘吐了一口气,坐进热水里,将脑袋一起缩进去,耳边是咕嘟嘟的水声。

夜晚,头发没有干,莫飞尘静坐在床上。一个人的客房,外面是打更的声音,莫飞尘愈发的想念何蕴风了。倘若现在是在山间的小屋里,他们现在也许在油灯下玩着五子棋。

熄灭了油灯,莫飞尘睁着眼睛看着在黑暗中朦胧的屋顶。

不知过了多久,微微有了睡意。

屋外一阵阴影晃过,快的就像是错觉,莫飞尘却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相信陆轻墨也一定感觉到了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推门而出,庭院中一片寂静,无风无影。

陆轻墨嘴角上扬,一道剑气弹出,墙角的阴影中一个人影直落落倒了下去。莫飞尘上前一看,竟然是拜血教的服饰。

"他们应该不止一人!"

莫飞尘想起了曲夫人,她现在应该是和曲少峰在一起,以摘峰剑的能力,除非柯摩罗亲自出马,莫飞尘相信他绝对能保护好自己的老婆。

还有曲希若!

莫飞尘以轻功奔向曲希若的房间,大力敲上房门,门还是锁着的,"曲小姐!曲小姐!"

就在此时,一旁的窗户发出破碎的声响,一个穿着拜血教服饰的人挟持曲希若冲了出来,跃向墙沿。

莫飞尘一道剑气刺向对方的膝盖,那家伙的功夫不赖,竟然躲了过去。可惜莫飞尘不能完全发挥飞尘剑的威力,怕伤害了曲希若,否则那家伙早就翘了十次辫子了。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东厢房着火了!"

听着叫喊声,看来这帮拜血教的是有备而来。

陆轻墨来到莫飞尘的身后,轻笑道,"飞尘,御剑之道不在于形,而在于意。"

话音刚落,荡嚣剑潇洒奔放,看起来并不粗犷,剑形细腻,在庭院中一个婉转便刺向那挟持曲希若的拜血教徒,那家伙直接拎过曲希若来抵挡,却不料剑气绕过他的面门袭向侧腰,硬生生折断了他的脊椎。

曲希若从墙上落下来,莫飞尘以轻功迎上去将她接住。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连连发出三、四掌,莫飞尘一一躲开,陆轻墨的荡嚣剑绕过墙廊撞向那黑衣人。

看那身形,对方定为女子,难道是柯摩罗?

莫飞尘忽然感觉背上一阵刺痛,心脏紧致难以呼吸,啪地向一旁倒去。

此时两个黑衣人从旁边跳出来,要去拖走的曲希若,荡嚣剑穿透了他们的身体,顿时这两人命丧黄泉。

陆轻墨扶起莫飞尘,点中他背上的几处大穴,曲少峰也赶来将女儿抱起。这帮拜血教的见大势已去,为首的女子做了一个手势,便全部撤走了。

曲希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人点了穴道。

莫飞尘的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

陆轻墨将他放到床上,解开了上衣,用衣襟包着针头将刺中他后背的两根蓝色的针头拔了出来,随即便覆在他的身上,用口将毒液全部吸了出来。





第 54 章

"莫少侠怎么样了?"曲少峰也赶来探望,他没想到自己一个比武招亲竟然引来了拜血教的人,还连累客人受伤。

"无妨,剩下的余毒可用内功逼出来。"陆轻墨用湿巾打理了一下莫飞尘背上的伤口。

"陆大哥……陆大哥……曲小姐怎么样了?"

"她没事,曲夫人正看着她呢。"陆轻墨的手掌轻轻抚过他的脑袋。

"既然要用内力逼毒,就让老夫来吧。今日若不是莫少侠,那两枚毒针恐怕是要让希若来受。"

陆轻墨并没有拒绝,他了解曲少峰的为人,若是不让他为莫飞尘逼毒,他恐怕会内疚许久。

两人合力,不到一个时辰,莫飞尘身上的余毒就被清理了。刚将他放在床上,曲夫人便来了。

看见莫飞尘躺在床上,连忙拉过夫君问道,"那孩子怎么样了?我听说他重了毒,到底严不严重啊!"

曲少峰知道自己的夫人向来温婉善良,但是从没向现在这样紧张一个并不是很相熟的人,再一想莫飞尘救了女儿的性命,心想夫人就算关心也是应该。

"莫少侠已经没事了,我这就去找镇上的大夫再来瞧瞧,相信休息几日就可痊愈。"

"那就好。"曲夫人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失常,"不然为了希若莫少侠有个什么,妾身只怕心中难安。"

天快亮的时候,莫飞尘转醒。

陆轻墨依旧坐在床边,用湿巾替他擦汗。

"陆大哥……"

"醒了。"陆轻墨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喂他喝下,"你背上中了毒针,好在毒已经逼出来了。"

"恩……"

"方才曲夫人很紧张你,还特地来看望你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陆轻墨将他放下,莫飞尘很快便又睡了过去。陆轻墨用布巾捡起地上的两枚毒针,去见曲少峰,而对方也似乎一直在等着他。

"陆贤弟,你说为什么拜血教的人要来掠夺我的女儿呢?是为了威胁我什么吗?"

"恐怕是。如今敝庄正在联合武林同道打算一起去讨伐拜血教,温师兄必然也会邀请曲门主。而我猜想拜血教是想挟持令媛从而牵制您。"陆轻墨将那两只毒针推到曲少峰的面前,"只是这两只暗器……"

曲少峰眯着眼睛细细打量,"针头泛蓝,这应该是柯摩罗的师妹素手谪仙叶素研制的麻药,不但能够使人昏厥,而且麻痹四肢经脉,中了此种麻药的人只能任人宰割,最可怖的是还能感应到痛楚……"

"但是素手谪仙几年前就已经与拜血教脱离了关系,听说是来了中原……如今这毒针再度出现,难道她又回了拜血教?"

"不管如何,就算他们没有捉走我的女儿,也算是警告过老夫了。"曲少峰凝眉。

此时,一间弥漫着淡香的房间里,窗门紧闭,而绫罗满布的床正在吱吱呀呀地响着。

"快一点……再快一点……潜流,啊,啊……"女子白皙的手臂环绕在男子的后颈上,随着对方的动作脸上是忍耐与快感交织。

男子猛地几个大力冲撞之后,女子发出长长地叹息声,男人覆在她的身上,喘息着,余韵缭绕。

"潜流,这么多男人里面,还是你最有能耐。"女子一个翻身压到男人的身上,双颊是怡人的红云,手指撩拨着对方的脸颊。

"素素,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躺在床上的温潜流搂过她的肩膀,掌心按摩着对方的肌肤,似乎在品味着什么。

"差一点点,你那师弟跑出来一搅合,我哪里是他的对手。"而这名女子则是江湖上有名的素手谪仙,最擅长用毒,所谓"最毒妇人心"用来形容她是再合适不过的。

"哼,我那师弟确实是个大麻烦。不过曲少峰这下自然会以为是柯摩罗要利用他的女儿来威胁他,这样他就会加入我的阵营。"

"呵呵,柯摩罗也想不到我们的师父处心积虑将你这个徒弟送上沐云山庄就是为了让你在中原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他日拜血教进入中原,你就是最好的内应,不但可以混淆这些名门正派,还能提供重要的情报,但是现在你和我都不愿意再为拜血教效力了。"

"废话,我温潜流既然做的沐云山庄的庄主,手中又握有千云剑的剑种,他日凭我一人也可号令中原武林,为什么还要听命于拜血教还有柯摩罗那个女人?"

"呵呵呵,"叶素点了点温潜流的鼻尖,"我就喜欢你的坏,还有野心。既然不想再做拜血教的傀儡,自然要借助中原武林之力,让拜血教从此真正在江湖上消失。"

"所以我现在倒希望何蕴风能够找到柯摩罗,如果是他,说不定能在柯摩罗魔功未成之前……"温潜流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是有个人我必须提前除掉。"

"谁?"

"他的徒弟莫飞尘,我猜想他怕是已经从李碧敛那里知道了我是如何夺取千云剑的经过,所以我不能让他活着再见到何蕴风。"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了。"

"还没有,现在各派掌门对我依旧甚为敬重,我猜想他也不过是从李碧敛那里听说没有证据坐实,即便说了又有几人能够相信?但是就算他没有证据,我也不想他……"

"有机会真的说给别人听?不过他和你师弟感情不错,会不会……"

"那你就想个办法把他们两个一起除掉。"

"嗯哼……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莫飞尘因为这次受了点伤,所以暂时要在玉麟门待上一两天。而当天晚上,曲少峰也收到了几封信,分别是洛清宇、卫平岚、孟宇还有李渡寄来的,都说自己在路上遇见了一些事情无法按时到达比武招亲。不用想,定然是拜血教的人搞鬼,毕竟曲希若要是嫁给了他们其中的一个,都意味着两大门派强强联合了。

而莫飞尘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却没有想到曲夫人的贴身丫鬟竟然进来给他送了一套衣裳,外加一碗熬的香喷喷的粥。

"我家夫人听说少侠的外衣破了,就给您缝制了这一件新的。少侠有伤在身,吃不得那些腥腻的东西,所以夫人亲自下厨给您熬了一碗粥,里面有一些新鲜的河鱼片,不会寡味的。"

莫飞尘心下颤然,叫那丫鬟好好说一声谢谢。摸了摸那件米色的外衣,是上好的布料,忽然想起了那首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乌青言没有养育过他,这件衣裳,这碗粥是他唯一从她那里得到的东西。

"在喝粥呢?"陆轻墨推门进来,看见莫飞尘趴在床上,而粥就放在床头。

"嗯,陆大哥,你不是说毒已经清出来了,为什么背上还是麻麻的?"不会被扎到了脊椎神经了吧?

陆轻墨的手指在他背上的伤口附近点了点,笑道,"别担心,你中的是麻药,估计是那药效还没有散去。"

莫飞尘被他碰得有些痒痒,缩了缩肩膀,"那么明天我们可以继续出发去西域了吗?"

"好吧。"陆轻墨将曲夫人缝制的衣裳拿过来看看,却似乎摸着了什么。

"怎么了?"莫飞尘将脑袋也凑过来。

陆轻墨对着灯火看了看,"曲夫人将护身符也缝进去了,你看……是'平安'。"

莫飞尘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去继续喝着自己的粥。陆轻墨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外套披在他的背上道,"别着凉了。我还说今早曲夫人带着曲小姐去庙里烧香是为了他们自己,没想到曲夫人是为了你。"

莫飞尘碗里的粥已经见底了,他摸了摸嘴朝着陆轻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曲夫人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晚上,莫飞尘依旧是趴着的姿势,背上麻痹的感觉似乎散去了,他缓缓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动了动。有人在外面敲响了他隔壁的房门,一封信从门缝中塞了进来。

莫飞尘心中一惊,总觉着不是好事,打开一看,上面说曲氏母女已经中了毒。莫飞尘赶紧推门而出,陆轻墨听见声响也走了出来,"飞尘!怎么了!"

"曲夫人和曲小姐恐怕中毒了!"

拍响曲少峰的卧室,对方隔着门问道:"莫少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曲门主,你快看看曲夫人!刚才有人在我的门缝里送信,说曲夫人和曲小姐中毒了!"

曲少峰听罢,低下头来才发觉自己的夫人听见这么大声的敲门声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赶紧摇了摇她,"夫人!夫人!"

曲夫人依旧一副睡着了的模样,气息尚存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曲少峰赶紧去到女儿的房中,曲希若也是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莫飞尘还有陆轻墨坐在他的桌前,将那张纸推到桌子的中间。

"这可真奇怪……"陆轻墨摸了摸下巴,"如果他们的目标还是威胁曲门主的话,为什么要将这封信塞给飞尘?"

"是啊,就像是要威胁我。"莫飞尘挠了挠脑袋,他相信知道曲夫人是自己生母的人并不多,"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第 55 章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十日醉'。曲夫人和小姐怕是去庙里烧香的时候被暗算了。"陆轻墨皱眉,"但是这也是叶素早些年在江湖上使用过的毒,难道她真的重返拜血教了?"

"这当然是有可能的。"曲少峰按住自己的眉头,"毕竟现在拜血教风头正盛。但是他们到底要怎么样?"

"既然叶素没有使用致命的毒药,而是让曲夫人和小姐昏睡着,那么她就必然会提出相应的条件,我们只需要等着她来联系我们。"陆轻墨抿了一口茶水。

曲少峰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妻子身边。

莫飞尘低着头,他很紧张。为什么曲夫人去庙里求平安但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他抬起头来,对上了陆轻墨的目光,平静而柔和。

"谢谢。"

陆轻墨莞尔一笑,"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正午过后,有一个小乞丐将一封信送了进来,信上要莫飞尘在当天晚上去城外的青石庙相会,只能单身前往。

"就这样,什么都不用带?"莫飞尘将那张纸翻来翻去。

"我要同你一起去。我的轻功很好,叶素发现不了。"陆轻墨的语气很笃定。

莫飞尘扬了扬眉梢,"就算我叫你不要去,你也不会答应,不是吗?"

"我叫你不要去,你也不会答应。"

临行前,曲少峰拉住莫飞尘道,"莫少侠,这……是我玉麟门与拜血教之间的事情,你这一去要是有什么闪失,老夫……"

莫飞尘淡然一笑,拍了拍曲少峰的手背道,"相信我,曲门主。这绝对不只是你与拜血教之间的事情。"

因为我的母亲和妹妹也长睡不醒。

来到了城外的青石庙,莫飞尘本以为这里会像武侠电视剧里那样是一个荒废的地方,但是没想到这虽然是座小庙,但是还有些香火。

莫飞尘缓缓走了进去,这里只有一座佛堂,三名僧人坐在佛像前敲着木鱼似乎在念经。莫飞尘打量着他们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这三个人盘坐的姿势并不是十分自然,要这些拜血教的人装成寺僧实在太委屈他们了。再加上其中一人的背影,看起来就是个姑娘。

"叶姑娘,我已经来了。"

那三名寺僧却依旧保持着坐禅的姿势,这让莫飞尘觉得有些无趣。

门外一阵轻风而过,莫飞尘转头,看见门口以为披着墨色外套的女子盈盈走来,缓缓将帽檐摘下,露出了清丽的面容。

"叶素。"莫飞尘斜着眼,他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所有用毒的女子不是像何红药或者蛛儿那般毁了面容,就应该像是马夫人那般妖娆,但是叶素只是着了些淡妆,颇有风韵。

"莫少侠……"她的声音倒是有几分风尘味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而不是请曲门主或者陆轻墨吗?"

"因为我功夫没他们好,所以你好控制?"

"恩,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叶素抬了抬手腕,莫飞尘这才隐约发现她的指尖似乎缠着什么丝线,而身后的那三个假僧人也站了起来,"因为你是最适合用来对付陆轻墨的傀儡。"

莫飞尘还未来得及转身,那三个人已经袭了上来。

飞尘剑盘旋而出,瞬间将那三人逼退,可是当他看见那三人的脸时,不禁大惊,他们一个是孟宇、一个是洛清宇还有另一个姑娘则是炼霞洞的女弟子。

他们双眼无神,五官麻木。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叶素轻笑了一声,阴泉剑从指尖流泻而出,同一般的剑气不同,阴泉剑走的是阴柔派内功,莫飞尘的飞尘剑与对方交锋时只觉得诡异之极。

而孟宇等三人也齐齐对自己出剑,虽然他们的无形剑气与莫飞尘相比差的老远,但是洛清宇是柳飞盈的弟子,莫飞尘只能小心翼翼不敢伤他,而那名炼霞洞的女弟子也实在难缠,只有孟宇这家伙莫飞尘对他没什么好感,下手挺重,只是这样下去以一敌四,莫飞尘实在焦头烂额。

阴泉剑再次袭来,洛清宇也好死不死一道剑气冲向莫飞尘的侧腰,就在此时,门口一阵气流涌入,整间寺庙瞬间轰塌,是陆轻墨的荡嚣剑。

阴泉剑虽然矫揉,但是被荡嚣剑的剑气包裹住也丧失了攻击力。

"陆轻墨!"

莫飞尘乘机手腕一抖,剑气划过头顶,骤然将牵引着那三人的丝线划断,只见他们顿时像是失去力量般栽倒在了地上。

"看起来你的傀儡不怎么好使。"莫飞尘轻轻哼了一声,"解药在哪里?还是你觉得自己能从这里逃脱?"

叶素呵呵一笑,"不,我的傀儡很好用,莫少侠——你有没有觉得身上有点痒?"

莫飞尘皱眉,忽然感觉手腕和脚腕上一阵瘙痒之后如同针扎一般,一旁的陆轻墨赶紧捞起他的衣袖,看见腕上的血管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往里面趴,还有一条丝线拖动着。

"这是什么!"陆轻墨试图按住莫飞尘的经脉,不让那小东西往里钻,但是莫飞尘却闷哼一声倒进他的怀里。

"我们西域的蛊虫。"叶素将手指撩过自己的发丝,"不要想将它们逼出来,它们都是倔强的孩子,你越是逼迫它们,它们就会越发用力地往里面钻。"

莫飞尘已经开始抽搐,陆轻墨挥剑劈向叶素,就在剑气快要触上对方面门的时候,陆轻墨的胸口一阵剧痛,原来是莫飞尘一掌打在了上面。

叶素抿嘴一笑,手指在空气中一个拨弄,原来那些丝线就是小虫的分泌物,而莫飞尘此刻的神态就和倒在那地上的三人一样。

陆轻墨用剑气想要阻断那些丝线,不料它们轻薄无比却极有韧性,能够随着施加在上面的力而拉伸。

莫飞尘轻功一跃,飞尘剑撞开庙中的梁柱,再次冲向陆轻墨受伤的胸口。

荡嚣剑一个婉转,飞尘剑就如同在空气中四散的尘埃,消磨了剑气。

陆轻墨向后退了几步,血渍从嘴角上流下来。

叶素五指灵动,莫飞尘的身体顿了顿,飞尘剑绕过寺庙的残骸,撞向陆轻墨的侧身,他的荡嚣剑因为内伤折损了不少力道,再次出剑也只是划破了莫飞尘的剑气。

"久闻荡嚣剑的声明,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可惜这西域蛊虫我只有四只,全部都种给了莫飞尘。不然如果你做了我的傀儡,那我可真叫赚了!"说罢,手臂一甩,莫飞尘凌空跃起奋不顾身一般将全身内力集中了起来,霎时间剑气如同在空中崩裂的山石,炸飞时每一道剑气都含有难以估量的威力。

陆轻墨心中大惊,真是不知道莫飞尘什么时候进步到了这种程度,只得再次鼓足真气抵挡,他的发丝和衣摆被对方的剑气带起,那力道几乎将他的肌肤剥离他的身体。

叶素也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看来我这次真的是捡到了宝啊!"说完,五指的律动更快,陆轻墨刚才挡住飞尘剑已经很是勉强,而自己又只能抵挡无法攻击,再斜眼看一看叶素那白皙的手腕——既然不能斩断那蛊虫的丝线,为何我就不能斩断你的手?

陆轻墨一个飞跃奔向叶素,对方扯过了莫飞尘一剑刺向他的后心,而阴泉剑袭向他的面门。陆轻墨的嘴角一丝笑意,骤然翻身,莫飞尘的剑气撞向阴泉剑,穿透了剑势击向叶素的胸膛。这女人的轻功不凡,硬是几个回步躲了过去,但是她没想到荡嚣剑紧随而至,只听见她手腕发出一声脆响,整只手就这样落在了地上。

叶素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莫飞尘失去了控制便如同那三人一样倒了下去。

陆轻墨看着叶素疯狂地四处游晃,找不到目标地仰着脑袋,左手的血液滴滴答答落下来。

"把那蛊虫清出来,不然我连你的右臂一起砍下来。"他陆轻墨向来是怜香惜玉的,前提是哪个女人真的是一块软玉。

叶素喘着气,狠狠瞪向眼前神态清俊的男子,她从来没有想过陆轻墨的脸上会露出那样阴狠的神色,同温潜流形容的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个性相差太远。

"把蛊虫清出来。"陆轻墨的语调相当柔和,叶素却被他的眼神压迫得动弹不得,仿佛自己的每一片肌肤都被对方的言语和目光硬生生割裂开来,鲜血直流。

"凭什么?"叶素嗤笑了一声,但是心脏却在打颤,"你砍断了我的手……还要我如你的意?"

"快点吧,"陆轻墨哼了一声,"血流太多也是会死人的。"

叶素恨得牙痒痒。

"我听说只要这手臂取回去的及时,你还是能将它接回去的。"陆轻墨的脚踩在地上的断腕上,"只是不知道全部都被踩碎了的话,还接不接的回去。"

看着对方脚上就要用力,叶素慌忙道,"我让那蛊虫出来!"

"那就快点。"四个字从陆轻墨的齿间挤出来,就似要将叶素压成肉泥。




第 56 章

她从腰间掏出一只麦管,吹了起来,忽高忽低,忽长忽远,陆轻墨侧目,只见四只小虫从莫飞尘的身体里爬了出来,在地面上迅速移动着似要爬回叶素那里去。

陆轻墨抬脚一踩,那四只虫子发出脆响,被踩成了泥。

叶素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陆轻墨眼神扫过,她只觉全身阴冷,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有曲氏母女十日醉的解药呢?"

叶素咬牙,但见陆轻墨的脚尖点了点她的断手,只能将一个小瓶子扔了过去。

"你可以走了。"

"什么?"叶素瞪向他,似乎是没有想到武林中享有盛名的陆轻墨也会食言而肥。

"我会将这解药拿去与曲氏母女服下,如果她二人无恙,我会将你的断臂放在玉麟门的门口,你自可来取。"陆轻墨侧着脑袋,流畅自然的眉目曲线在隐秘的烛火光线下显得阴郁的如同鬼魅。

叶素哼了一声,便护着自己的断腕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陆轻墨转身,看见莫飞尘躺在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他急忙将他抱了起来,"飞尘,你怎么样了?那蛊虫已经出来了!"

莫飞尘眨了眨眼睛,眉眼间似乎很用力,微张着唇就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别急,慢慢来。"陆轻墨很有耐心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帮他缓和呼吸,"蛊虫刚才堵住了你的血脉,现在血液还没有完全流过去呢。"

莫飞尘咽了咽口水,终于颤悠悠说出话来,"陆大哥……你好像受伤了。"

"无妨。"陆轻墨本来一口血从喉间溢出来,硬生生吞了下去,"我来给你揉揉手脚,让血液流动的快一点。"

感觉陆轻墨的手指沿着自己的血管缓缓按摩着,莫飞尘忽然觉得麻痹的四肢渐渐恢复了感觉。陆轻墨坐在地上,一条腿给他做了靠背。

"腿呢?"

莫飞尘用自己已经能够活动的双手去搬自己的腿,陆轻墨看他那迟缓的样子,二话不说,直接将他的腿抬过来,手指从脚踝处开始细细向上,每一个点就似戳中了莫飞尘的穴道一般,让他的脉搏一条一条,想要将腿抽回来却没那么大的力气。从小腿肚开始,指尖打着转儿一路上移,到了膝盖,然后是大腿的内外侧。

陆轻墨微侧着脸,莫飞尘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眼窝的深度,似乎要将他的视线都吸进去。

手指一点一点向上,到了大腿根,莫飞尘有些害羞,因为他的手背总是看起来会碰上自己的小兄弟,这让莫飞尘屏住呼吸,眼睛一直盯着对方的手背与自己小兄弟之间的距离。

终于,莫飞尘的腿能动了,陆轻墨将他扶了起来。

"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点这筒烟花,曲门主就会来接应。"

莫飞尘点了点头,回头看着那三个倒在地上的人,皱起了眉头。孟宇和洛清宇应该是在来的路上中了拜血教的埋伏,那么李渡李师兄呢?他也差信来说路上耽搁了……

陆轻墨放完了烟花便走了回来。莫飞尘虽然功力未及十大名剑,但是已经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了,所以陆轻墨的步履沉重一定是受了内伤。

"陆大哥!你是不是受伤了?严不严重?"莫飞尘走过去要去摸他手腕的脉搏,但是对方却手臂向上一抬反过来搭在了莫飞尘的肩膀上。

"我没事。"莫飞尘的内功修为已然不俗,能在那么近距离被一掌击中,普通人就算不死也是站不起来了,但是他是陆轻墨。

很快曲少峰就来了,看着地上的三人也是不敢相信,他心想卫平岚与李渡到现在还没到不知是不是着了拜血教的道儿,于是赶紧派人出去寻找。

一行人回到了玉麟门。

"这三人若是中了蛊毒,这可……如何解法?"曲少峰问道。

陆轻墨看了看洛清宇,"貌似这只是普通的蛊虫,和进入飞尘身体里的并不一样。"

莫飞尘听到此,将自己手臂捞起,上面还留有小洞,他恍然间明白以叶素的武功是不可能打伤陆轻墨的,更何况陆轻墨也没有中什么毒。原因只有一个,自己被叶素操纵了,而陆轻墨是决计不会伤害自己的,一旦自己对他出手,他就会处于被动的局面。

看着陆轻墨的脸色,有些苍白。

"曲门主,你且准备一些香炉和虞草,我们试试能不能将这些蛊虫引出来。"陆轻墨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便是十日醉的解药,我扣下了叶素的断手换来的,只是不知道……"

"在下明白,能够拿来解药也是不易,老夫这就拿去给内子还有女儿试一试。"

曲少峰离开了屋子,剩下莫飞尘抿着嘴站在陆轻墨的身旁。

"你怎么补跟去看看,那可是你的娘亲和妹妹。"

"……对不起,陆大哥。是我伤了你,对不对?"

"不是你。"陆轻墨笑了,仰起头来细细打量莫飞尘的脸,"你看你,又不是多重的伤。"

过不久,香炉同虞草就准备妥当了。

"如果你真的还在内疚,就帮我准备一下。"陆轻墨指了指桌上的香炉。

莫飞尘自然是照着他的话去做,将虞草的根茎摘出来,放置在香炉里,然后一起熏烧。随着气味越来越浓厚,床上的洛清宇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蛊虫沿着手臂的血管缓缓向外移动,终于爬了出来,朝着香炉爬去。

陆轻墨很是憎恶这些东西,特别是想到莫飞尘因为它们差一点失去心神,本来要抬脚踩死它们,没想到莫飞尘啪啪四下,这些小虫子便死在了他的鞋底。

"真恶心……叶素这女人就喜欢整这些东西,她也不怕嫁不出去。"

陆轻墨笑而不答,床上的洛清宇也缓缓转醒,一片茫然。接着,用同样的方法另外两个人也醒了过来。

天快亮的时候,曲少峰进来告诉他们曲夫人与曲希若都醒了,莫飞尘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没想到陆轻墨竟然告诉曲少峰说他们等天完全亮了就走。

"为什么?"莫飞尘愣住了,陆轻墨身上还有伤呢。

"还有为什么?"陆轻墨好笑道,"你心里面已经很着急想要找到你师父了吧?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三、四天了。"

"既然已经耽搁了三、四天,那么五、六天也没什么关系。"莫飞尘朝曲少峰行了个礼道,"曲门主,陆大哥受了点内伤,不知可否再多打扰两天?"

曲少峰早就看出陆轻墨脸色不好,只是对方执意要走又说已经耽搁了行程,自己不好再挽留,莫飞尘这么一说正好合了他的意,连忙就说好,还特地吩咐厨房煎一点疗伤的草药。

陆轻墨回了房中没多久,莫飞尘也跟着进去了。

"怎么了?折腾了一晚上,你就不想睡觉?"

"陆大哥你因为我受伤了,所以我要在这里看着你。"

"你看着我做什么?"陆轻墨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的宠溺,柔软的将莫飞尘的思绪带了进去。

"嗯……嗯……你渴了我给你倒水。"

"我又不是受伤了动不了。"

"那……你晚上要是踢被子了,我给你压。"

陆轻墨莞尔,"我的睡姿一向不错,从来不会踢被子。"

"那……"莫飞尘侧着脸仰着头,想了一会儿,"反正我就是要在这里呆着。"

摇了摇头,陆轻墨闭上了眼睛,"好吧,你喜欢怎么待着就怎么待着。"

莫飞尘听着房间里陆轻墨平缓的呼吸,渐渐也开始眼皮子打架脑瓜子变沉。晚上他也累了许久,现在是清早,四周虽然有佣人干活的声音,还有围墙那边隐隐传来的叫卖声,莫飞尘还是睡着了。

陆轻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莫飞尘垂着的脑袋,脸上收敛了平常的三分痞气,显得宁静而美好。陆轻墨那一刻觉得自己着了魔,他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脸朝着莫飞尘靠去。

当嘴唇触上对方的柔软时,他闭上了眼睛。

舌尖舔过莫飞尘的上唇,他就似感觉到什么一般,伸出舌头扫过他自己的上唇,却不想触上了陆轻墨的舌尖。

那一瞬间的碰撞,如同电光火石。

莫飞尘的脑袋歪倒在一边,留下陆轻墨呆然地维持着那个姿势。

随即,他闭上眼睛,苦笑了起来。

再看看窗外,约莫到了正午时分了。

有人敲门,女子温软的声音响起,"陆大哥,我是希若,给你送点汤药。"

莫飞尘砸了砸嘴睁开了眼睛,听见是曲希若来了,不由得朝陆轻墨一阵挤眉弄眼,"看来我这妹妹还真的喜欢你。"

陆轻墨伸手捏住莫飞尘的鼻子,直到看他咿咿呀呀叫起来,才松开手,"曲小姐请进。"

门推开了,曲希若端着药进来,看见莫飞尘坐在屋子里似乎有几分惊讶。

莫飞尘眼珠子一转,立马就要起身,"我去……"

既然曲希若喜欢陆轻墨,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制造点机会啦,虽然陆轻墨喜欢温潜流那个大男人,但是也和江湖上不少侠女传出过风流韵事,而且如有一日陆轻墨娶妻,他定然会对妻子万般宠爱。




第 57 章

只是莫飞尘这还没完全站起来,便被对方扣住了手腕,"飞尘,你去把药端过来,别让曲小姐被药烫伤了。"

莫飞尘刚想过去接药,没想到曲希若小腰一扭就晃了过去,

"陆大哥,这药不烫,你现在就能喝了。"

陆轻墨的脸上倒没有什么不耐烦,只是将药碗端了过来,还很小心地没有碰到曲希若的手指。莫飞尘扬了扬眉梢,自己站在这里纯属多余。于是他便朝陆轻墨做了一个"我走了"的姿势,然后推门离开了。只是他没看见,陆轻墨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无奈,微微叹了一口气。

莫飞尘用过了午膳,忽然想起既然曲希若醒了,那么那解药就是真的了。陆轻墨曾经说过会将叶素的断手放在曲家门口,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被拿去了。于是他站在门口,左看右看,看来叶素已经将自己的手臂取回去了。

莫飞尘想到明天自己就要离开玉麟门了,曲夫人给自己缝制过一件衣裳,但是自己还什么都没有给她,好歹母子一场,莫飞尘摸了摸腰间,还有一些碎银子,不知道能买到些什么。

这个镇子本就繁华,莫飞尘在小摊上四处看看,各种胭脂水粉女子的饰品倒是有很多,只是曲夫人贵为一派的掌门夫人,什么好东西没有用过呢,这些地摊货送给她只怕入不得她的眼。转念再一想,自己就这么点钱,还想买什么贵重东西么,笑话。反正我这个做儿子的已经送给你了,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扔掉。

逛着逛着,就逛到了一家玉器店,大多数的玉牌玉环什么的,他都买不起。本想离开,却瞅见了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玉观音,那观音神态和谐,雕工颇为细腻。莫飞尘不是买玉的行家,但是也看的出来这块玉雕工虽好,但是玉的质地却是一般。问了价钱,再砍了砍,莫飞尘将全身的碎银子都掏了出来,还真就将它买下了。

刚一出店门口,便看见了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过去。

莫飞尘眨了眨眼睛,走到路中央再看那个背影,真的是……于禁。

他来这里做什么?

莫飞尘并没有直接上去打招呼,而是跟在他的身后,当看见于禁进入一扇修建的颇为华丽的大门时,莫飞尘笑了。

这个于木头,表面上看起来正经无比,却总是喜欢流连这些烟花之地,假正经吧!

莫飞尘咧嘴一笑,像他这种看起来不像是大爷的人,自然不能走正门了。晃到围墙边,轻轻一跃就跳了进去。穿过纸醉金迷的大厅,莫飞尘很快就在此找到了于禁的身影。这家伙又包了一个厢房逍遥。

莫飞尘这次规矩了许多,敲了敲门,还故意捏着鼻子用女人的声音说,"大爷,给您送点儿酒,能看看门吗?"

听着自己的声音,莫飞尘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

一开门,于禁果然露出惊讶的表情。而莫飞尘则颇为得意地说,"怎么样,小弟我装的还不错吧?"

于禁扯出一抹笑容,一把将他拽进屋里,一手撑在他的脑袋上,将他顶在锁好的门板上,"装的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

莫飞尘咧嘴一笑,身体向下一委,便离开了于禁的掌握。

"这厢房很贵吧?"砸了砸嘴,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口,恩,上成。

"确实很贵。"于禁一个跨步坐在了椅子上,莫飞尘有些羡慕,于木头的动作总是那么严谨中带着几分凌厉。

"那……师兄你有没有点姑娘啊?"

看着莫飞尘的眼睛,于禁失笑道,"我是出来有事的。"

"有事?君无霜那个混蛋不会又想派你去西域吧?"

"不是。"于禁微微一笑,特别的有味道。

"那就是秘密任务,不能让我知道的。"

"也不是。"于禁一把扯过莫飞尘,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我正在护送典凌的儿子典棹去往定禅寺。"

"啊——"莫飞尘睁大了眼睛,典凌竟然还有孩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莫飞尘也覆在于禁的耳边道,"温潜流知道典棹还活着么?"

"当然知道,所以他现在正四处寻找呢。"

"所以你才在妓院里住?可以避人耳目?"

"不错。我将他们二人装扮了一下。"

两人说话都彼此倚着耳朵,有一种耳鬓厮磨的错觉。

"那么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今晚,你不必来相送了。"

"行。"莫飞尘抱住于禁,"于木头你要小心。"

回到了曲家,莫飞尘自然要去看看陆轻墨与曲希若进展的怎么样了,不过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陆轻墨一定想了什么法子把大小姐给绕出去了。

"咦,她走了啊。"莫飞尘推了门进来。

陆轻墨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她一个姑娘难道还能一直呆在我这大男人的房里吗?"

"也是。"

"你出去晃了?"陆轻墨调整了一下背靠的姿势,看起来有几分惬意。

"是啊,我买了这个。"莫飞尘将那块玉坠在陆轻墨的面前晃了晃。

对方用手指固定住正在摆动的玉坠,沿着红绳手指滑了上去,在莫飞尘的指尖点了点,就是这样一个动作,让莫飞尘瞬间失了心神。

"我怎么不知道玉器店里还卖酒和胭脂啊?"

莫飞尘自然能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调侃,"是啊,我是去窑子里转了一圈。没办法啊,谁让我师兄于禁就喜欢这种地方呢?"

"于禁?"陆轻墨显得有些惊讶,"他怎么来了?"

"君无霜差他出来办事呗。"提到那个人的名字,莫飞尘的脸上一阵暗淡。自己不大愿意想起他,但是一旦想起了又止不住有些心疼,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君无霜。

因为他偶尔天真的表情纯粹的笑意,太容易破碎了。

"不说这个了,你觉得我那个妹妹怎么样?"莫飞尘凑到陆轻墨的眼前道。

"人家从来没有叫过你大哥,真不知道你自己在那里兴奋些什么。"陆轻墨没好气道,"我已经和曲门主说了,明早就离开。"

"好吧,那你和希若都说了些什么?我总想你们能成的话,我和陆大哥就有一种亲上加亲的感觉了。"

陆轻墨的脸靠向他,嘴唇几乎要贴在莫飞尘的唇上。莫飞尘惊讶着要将脸挪开,却不想对方的另一只手扣在了他的脑后,"你就那么想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看着对方眼中的笑意和弯弯的唇线,莫飞尘知道陆轻墨是在耍弄自己,"希若可不是别的女人!"

陆轻墨放开手,莫飞尘终于可以直起腰来。最近一段时间,莫飞尘总觉着陆轻墨越来越好看了,当然他一直是顶好看的。以前是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看,还有那么点羡慕。现在再看,竟然会觉得无比性感,哪怕是眉宇间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勾得人心跳不止。

"也是啦,她和你长的还有几分相似,看着也能望梅止渴。"

"什么?"为什么看着希若就是望梅止渴了?

"知道我和她说了什么吗?"陆轻墨勾起莫飞尘的一缕发丝,细细玩弄了起来。

"说什么?总不会是说你喜欢你师兄温潜流吧?"莫飞尘往旁边偏了偏脑袋,他觉得对方拨弄着的不只是自己的头发,还有他的心跳与呼吸。这种感觉很奇妙,曾经傻傻在茅屋里看着何蕴风的时候,自己有过,而君无霜偶尔展露出的神态也让他心悸过,只是现在……

完了,完了……莫飞尘难不成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我说,我喜欢像我结拜兄弟莫飞尘那样随行而为,不造作,不扭捏的人。"陆轻墨的目光直落落地望进莫飞尘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闪烁,坦荡得让莫飞尘不知道该怎么回避。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却被陆轻墨拽住了。

"陆大哥……"

"我知道你喜欢何蕴风,我也知道一个君无霜就已经让你很头疼了。但是如果我从来都不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怕我带着这么秘密进棺材的时候会很郁闷。"陆轻墨依旧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是莫飞尘却能在其中感受到很多很多。

"陆大哥……"莫飞尘觉得自己应该挣脱陆轻墨的手,但是正如同君无霜所说,他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心软。

陆轻墨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而是一把将他拽进怀里,"你不需要觉得为难,因为我从来没有要你回应我什么,你只要一直'陆大哥''陆大哥'这样的叫着我,我就觉得很快乐。"

"我以为……你还是喜欢温潜流……"

陆轻墨将脑袋埋在莫飞尘的肩膀处,"温师兄于我,就像一场梦。这场梦不是他编织给我的,而是我自己给我自己的。"

莫飞尘沉默了。

"你是否觉得明明自己无法接受我,还有享受我对你的好,觉得很愧疚?"

莫飞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你不要我对你的好了,我却很难过。"




第 58 章

莫飞尘侧过头想要去看陆轻墨的表情,对方却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我所以愧疚,那么最好的弥补方法就是让我对你好。"

莫飞尘的眼睛开始发酸,偶尔他是有问过自己,陆轻墨对自己是不是超过了一个大哥对待小弟的。但是他每次也自我安慰说"人家陆轻墨是什么人"或者"陆轻墨一直倾慕的是温潜流"。

陆轻墨与何蕴风是不同的,他们俩都包容而淡然,对于名利不放在眼中。

但是他们又是不同的。

何蕴风历经世事,很多时候他做的事情莫飞尘懂不了,比如他明知道莫飞尘对江湖无意,还是让他入了江湖。也许对于何蕴风而言,首先是要舍才会有得。

而陆轻墨呢,他也是难懂的。只是他毫无棱角,不管莫飞尘在哪里撞到头破血流,只要被陆轻墨抱住了,他能让他不受半点伤害,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莫飞尘钦佩他同时难以自抑地依赖他。

这种依赖并不是好事。

"飞尘,有的时候你接受了别人的好就是一种回馈。"陆轻墨将他扳过来,脸朝自己,"我可以永远只是你的陆大哥。"

第一次离开琨蕴山被何蕴风目送着的时候,莫飞尘没有流泪。

被无量禅师击中性命垂危的时候,他也没有流泪。

甚至于被君无霜软禁在谷中在欲望与抗拒中挣扎的时候,他也绝对不哭。

只是被陆轻墨这样搂着,泪水却反而沉重无比。

他伸手一抹,对着陆轻墨笑了起来,"好啊,陆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躲着你,也不会像个大姑娘一样不干不脆!今天你对我说的话,我会放在心里。"

陆轻墨捏了捏他的脸,"这样才是我认识的莫飞尘。"

第二天的早晨,他们就跟曲少峰告别了。

曲夫人知道他们要走,竟然亲自来送行。她看着莫飞尘,眼睛里有些湿润,但是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说,毕竟她已经嫁为人妇,而莫怅也没有给她什么好的回忆。

莫飞尘将那块玉坠用手帕包着交给了她,一派轻松道,"曲夫人为我缝制了新衣服,飞尘真的很喜欢。我这辈子一直都是穿师兄或者师父留下的衣裳,曲夫人是第一个送我新衣服的人。这块玉实在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飞尘的一点心意,希望曲夫人笑纳。

乌青言将那手帕接过来,手指有些发颤,然后紧紧攥在手中,"莫少侠这一去,一定要多加小心。凡是不要冲动,多问问陆大侠。"

莫飞尘点了点头,最后的那一句嘱托,让他感觉到了些许母亲的意味。

临行前,陆轻墨还提醒玉麟门要注意拜血教再来滋事。曲少峰说他们要长途出关,替他们准备了马车,银两干粮被褥什么的也没有少,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陆轻墨全部都收下了。

两人坐在马车里,离开了玉麟镇。

直到下一个城镇之前,都没有客栈。还好他们是坐在马车里,要不然如果是直接骑马,莫飞尘心想自己的屁股多半得颠开花。

莫飞尘看了陆轻墨一眼,对方理解了他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没错,自打出了玉麟镇,就有人一直骑马跟在他们身后,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以莫飞尘与陆轻墨的武学修为,是不可能听不出马蹄声的。

"陆大哥你说会不会是叶素没拿着她的断手,找你来了。"莫飞尘挤眉弄眼想要装出一副事故的模样,但是在陆轻墨的眼中却有几分可爱。

"你怎么不说是在妓馆里哪位姑娘对你这清俊的少年郎动了春心,紧随而至了?"

听那马蹄声,他们都能分辨出骑马的必然是个女子。不过既然对方还没有直接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也索性当做不知道。

约莫一个半时辰之后,路边出现了一家茶肆。

两人下了马车打算喝点凉茶。小二兴冲冲跑来招呼,顺带推荐了一下他们的白面馒头和酱牛肉。莫飞尘忽然觉得现在很有塞外奇侠的感觉,兴致一来,大声道:"小二,有没有酒?"

"有!本店独家酿制的黄酒,您在别的地方还尝不着呢。"

"成,来两斤!"莫飞尘扬了扬手,顿时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大侠了。

陆轻墨笑了笑。黄酒刚上来,莫飞尘倒进碗里准备送进嘴里,却被陆轻墨拿过去了,"我是你大哥吧,你怎么不先给我斟酒?"

莫飞尘看懂了陆轻墨的眼神,立马笑道:"大哥先喝!"

陆轻墨将馒头夹到鼻子前,晃了晃。要是莫飞尘做起这个动作,那绝对是小狗在闻肉骨头,可是陆轻墨做起来,颇有几分悠闲的意味。

"先吃馒头吧。"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馒头没问题。莫飞尘心想陆轻墨不愧是老江湖了,这家店估摸着就是黑店,还好不卖包子,不然莫飞尘怀疑那包子馅儿是不是人肉做的。

没过过久,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人骑着马来到了茶铺前,头上还戴着斗笠用面纱遮着脸,就是这家伙一直跟在莫飞尘他们的身后吧。

那人将剑放在桌上,用刻意的低沉嗓音叫小二端上馒头和小菜。喝茶的时候,斗笠也没有摘下来。再看那肩膀和细腰,感情这兄台是女扮男装啊。莫飞尘心想,姐们儿你至于么,无论你是拜血教的还是沐云山庄的,小弟我铁定是不认识你的。不过看这家伙竟然随身携带兵器,应该不是厉害角色,不然哪怕像是孟宇和洛清宇之流,能出剑的自然不用再背着剑跑江湖。

而且这女子十指纤纤,看起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莫飞尘忽然猜想那斗笠下面的脸长的如何。陆轻墨将脑袋探到了莫飞尘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在他的耳廓间回荡,"又不是没见过她,你看的那么用力做什么?"

瞬间似乎有无数只小手撩拨着莫飞尘的心脏,再加上陆轻墨的声音本就成熟中带着几分戏谑,莫飞尘只觉得脸都在发红。

弄了半天是他的好妹妹曲希若追来了啊。

不过她追来自然不是为了他这个山寨版的大哥,而是为了风流倜傥的陆大侠吧。只可惜她的江湖经验实在不足,看着那酱牛肉来了便夹起来吃了两口,没两下便倒了下去。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刚才莫飞尘两人也假装喝了点酒,此时莫飞尘假意站起来要去看看对面的人怎么了,然后一下子坐回去倒在了桌上,陆轻墨也撑着脑袋然后趴了下去。

那小二拍着手走了出来,声音不似刚才那般谄媚,音调也抬高了不少,"嘿——掌柜的,今儿运气真不错,一下子放倒了仨。我看那马车不错,里面的东西也挺值钱的。"

说完,那掌柜也出来,似乎将两撇胡子撕了下来,声音比起刚才年轻了许多,"让我来瞧瞧这位爷身上有些什么。"

曲希若的斗笠被摘了下来,就听见一声呼声,"我的娘啊,弄半天这是一姑娘,长的还真有姿色。"

小二也屁颠颠跑了过去,"这要是卖到清月楼里去,准能有个好价钱!"

就在这时,一阵清冷的男音响起,"你们就看不出来那边的两位兄台是在装晕吗?"

莫飞尘扯了扯嘴巴,倒地是谁就这样拆穿了他们,本来还想当那掌柜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再趁机起来吓他们一吓。

"谁!"小二和掌柜齐齐回头。

莫飞尘和陆轻墨也干脆不装了,直接坐直了身子看着那小二和掌柜从惊讶转变成懊恼的神色。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背上背着一个竹篓,悄然而至。莫飞尘猜想此人的轻功必然与自己和陆轻墨不分轩轾,走路的时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的表情清冷,目光中是一种什么都没有的空洞。

"原来是药神白景溪,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相遇,幸会了。"陆轻墨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白……白景溪?"那掌柜听了这名字显然慌了手脚。

莫飞尘也微微张开了嘴,每一本武侠小说里似乎都有一个神医的角色,像是蝶谷医仙胡青牛之类的,而自己今天也总算见到了十大名剑之一孤凌剑的剑主白景溪,同时也是江湖上医术排名第一的药神。

"陆轻墨在江湖上的名号也很响亮。"白景溪的语调依旧不急不缓。

那掌柜的眼睛再次睁大,"世羁剑……陆轻墨……"

毫无疑问,今天他们是倒了大霉了。

白景溪扬了扬手指,剑气细弱丝线却直落落点在了掌柜和那小二颈部的穴道上,他们二人顿时倒了下去。白景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坐在了陆轻墨的身旁,端起那碗放了蒙汗药的酒就抿进了嘴中。

莫飞尘伸手想要提醒他,但是一想到对方乃是药神,这点小小的蒙汗药又岂会放在眼中?

"陆兄不知是要去到哪里?"

"西域。"

"这位小兄弟呢?"

"莫飞尘,在下的义弟。"

白景溪点了点头,"陆兄可是在玉麟镇与叶素交手过了?"





第 59 章

"确是,不过白兄可以放心,我没有要他的性命。"

"多谢。"白景溪起身,朝着玉麟镇的方向走去。

莫飞尘狐疑地看向陆轻墨,"这白景溪与叶素有什么关系吗?"

"叶素善于用毒,经常发明新的毒药……"

"而白景溪擅长解毒,这个药神怕是将叶素当成了自己的敌手,如果那个女人真死在了陆大哥你的手上,这位药神恐怕会倍感寂寞了。"

陆轻墨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莫飞尘对白景溪忽然有了几分好感,正邪在他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意义,他只是纯粹地追求着医道的最高境界,所以他需要叶素这样的制毒高手。

两人需要继续赶路了,莫飞尘看着倒在桌上的曲希若叹了一口气,将她抗进了车厢里。

他陪着陆轻墨一起驾车,莫飞尘打趣道,"陆大哥,你看我这妹子千里追夫,你就真没有些感动?"

陆轻墨将脸倾向莫飞尘,"若是你千里追我,我现在一定把你按进车厢里好好疼爱。"

莫飞尘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还是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不过,我现在不正在帮你千里寻夫吗?"陆轻墨的笑容很畅快,莫飞尘抿了抿嘴。

他在帮他追寻何蕴风。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了下一个镇子,而车厢里的曲希若也缓缓转醒,看着正在驾车的陆轻墨顿时红了脸。他们三人投宿到了镇上的一家客栈。

一边吃饭,陆轻墨也将话题聊开来。

"曲小姐一个姑娘家就这样离开家是很不安全的。"

"可是……我想跟着陆大哥走,看看什么是江湖,而且在陆大哥的身边又怎么会不安全呢?"曲希若眼中有一点委屈,她大概是以为只要自己跟在陆轻墨的身后一直走,对方就会被感动吧。又或者她压根就没有想过后果。

"既然这样,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我陆轻墨不是没有喜欢过女人,但是比起女人我更喜欢男人。"陆轻墨斜着眼睛,有几分玩世不恭和慵懒在里面。

莫飞尘下意识抓了抓脑袋,大哥,你摆出这样的姿态,只怕我这小妹会更加对你欲罢不能啊!

"男……人……"曲希若有些惊讶,"男人有什么好的?"

"男人最懂男人,男人干脆,不矜持不扭捏,所以男人为什么不好?"陆轻墨撑着脑袋,笑眯眯看着曲希若。

莫飞尘汗了,老大,我看着都心跳不止了,你让曲希若这个没见过什么男人的小姑娘怎么抵抗你的诱惑啊?

"你骗我,一定是嫌我累赘不肯带我上路!"

"要是这样能让你好过的话,曲小姐就这样想好了。"陆轻墨拉起莫飞尘朝着掌柜那里走去,"老板,两间上房,一间给这位姑娘。"

莫飞尘回过头去看着坐在桌前低着头的曲希若,心中一阵难过,本想去安慰她一下,却被陆轻墨不容拒绝地拉上楼去。

进了房间,莫飞尘就似一只鸵鸟一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虽然把话说狠一点可以让她早早死心,但是她会不会太难过了所以想不开?"

"还有……她要是突然赌气自己回玉麟门路上又出事了该怎么办?"

"完了完了!"莫飞尘忽然用力地抓起自己的头发来,"她不会以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吧?"

"我本来就喜欢你,她误以为什么不也是真的吗?"陆轻墨不以为意地将被子摊开,"除了我什么都没有对你做,非常的君子……"

莫飞尘听他这么一说,更加郁闷了,"死了死了!她一定是这么想的,然后心里面恨死我这个做大哥的了!不行,我要出去和她解释!"

还没走到门边,他就被陆轻墨从后面一把抱住了。

莫飞尘顿时身体和思维动停滞下来,陆轻墨只穿了一件里衣,能够很轻易地感受到他所散发出来的体温。

"你要是敢去,我就在这里要了你。"

"陆大哥……你开玩笑呢吧……"莫飞尘不知道该怎么转身,陆轻墨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间,莫名地撩人。

"你说呢?"陆轻墨的手掌沿着他的侧腰一直往下滑,令他不由得整个身子都绷紧了起来。

"可是……你说过……"

"你要是想我做你的陆大哥,就不要下去找她,现在乖乖回去床上睡觉,明天早起赶路。"

莫飞尘咽了咽口水,不论陆轻墨所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僵直着身子回到了床上,唯一庆幸的是这间客房里有两张床,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躺进被子里,他还是睡不着。陆轻墨的气息还有体温似乎还残留在身上,让他一想起来就心悸。

陆轻墨似乎知道他睡不着,忽然小声笑了起来。

那声音很清和,让莫飞尘紧张的神经忽然放松了下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的以为我要把你怎么样啊?你这个笨蛋,我要是真想把你怎么样,还能等到现在?"那声音笑意更浓,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莫飞尘顿时也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耍我好玩吗……"

"别担心了,我和你打赌,明天你还能看见你那宝贝妹妹。"

果然如同陆轻墨所言,第二天起来就看见曲希若点了早餐坐在楼下的桌子前等着他们两。

"陆大哥,莫少侠,我点了些早餐也不知是否和你们的口味。"曲希若笑着,姣好的脸庞有几分羞涩,似乎很害怕会遭到拒绝。

莫飞尘在心里碎碎念,我也是你大哥,你咋的不叫我?

陆轻墨没有回应她,只是坐下来吃着她点的点心然后与莫飞尘说上两句。

"贤弟,我们今天上午先不赶路了成么?"

虽然先前在玉麟门耽误了几天,莫飞尘已经很想马不停蹄地出关,但是既然陆轻墨说要休息半日,他这个做小弟的也只得点头同意了。

陆轻墨随意擦了擦手,便一手搭在莫飞尘的肩膀上,"走,为兄带你去快活快活!"

莫飞尘心中还在想怎么快活法,眼睛就瞄到了曲希若落寞的眼神。

唉,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陆轻墨呢?

曲希若就这样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而陆轻墨就似要让他跟着,既没有使用轻功,也没有走的很快。

"到了,我就记得这里有个小倌馆儿。"

莫飞尘随着对方的眼神抬起头来,看见三个大字"极乐轩",忽然太阳穴开始突突了起来,他被陆轻墨一拽,整个魂儿都飞了起来,赶紧双手扒在门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要进去你进去!我在门口等你!"开玩笑,进了这里要被蕴风知道了,他还不被吊起来抽?

"走吧——"陆轻墨轻笑一声,内力从肩膀灌进去,莫飞尘的双手就似触电一般松开了,然后紧接着就被拽了进去。

他看见门对面的曲希若双眼噙着泪水,格外地可怜。

陆轻墨一走进去,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孩便迎了过来,"陆大爷,真是好久不见您了!"

莫飞尘抖了抖,弄了半天陆轻墨还是这里的常客?

"嗯,一年多不见,你也长得越发惹人了。"陆轻墨勾过那男孩的下巴,眼神飞扬流转,莫飞尘还是第一次见着陆轻墨有这样的表情,而且还是对着一个年轻的小倌,心里面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了。而对方的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一副哥两好架势。

"这是我结拜的义弟,第一次出来玩。"陆轻墨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像摸小狗似的。

"呵呵,看出来是第一次来了,要不就安排点琴乐。"

陆轻墨点了点头,"是啊,别吓着他了。"

莫飞尘知道陆轻墨经常流连风月场所,也知道有小倌馆这种东西,可是亲眼见到知道又是另一种感觉。他们二人被领到了一处厢房,两个穿着白衣的少年端着酒走了进来,坐在了陆轻墨和莫飞尘的两边。

莫飞尘整个背都拱了起来,就怕他们中有谁碰着自己。陆轻墨就似看出来了一般,一直用胳膊夹着他,莫飞尘的脑袋几乎是靠在他的肩膀上的。

其中一个少年笑了,"我怎么觉着陆大爷根本不需要我们陪着,只要搂着你那义弟喝喝酒就挺开心了?"

莫飞尘低下头,脸上都快冒气了。

陆轻墨笑而不答,只有手指在莫飞尘的颈间轻轻滑弄着,有一种撩拨却又带着安抚的意味。

此时,一个白衣男子背着琴走了进来,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坐在不远处将琴放下,手指拨弄了起来。顿时清雅的琴音缭绕,莫飞尘紧张的心绪也缓解了大半。

抬起头来看向抚琴之人,他的脸上没有媚态也没有卑微的神色,手指的动作行云流水,眼帘微垂的角度忽然让莫飞尘的心脏猛地一颤。

他长的……有一点像君无霜。只是没有他的那种锐利和邪肆在里面。

但是那种沉静的感觉,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莫飞尘心中那个不是镜水教教主的君无霜。

忽然觉得自己很傻,但是现在想起来自己竟然是不恨君无霜的,甚至隐隐有一些疼惜在里面。




第 60 章

"你把何蕴风放在心里,也挤出了一点缝隙给君无霜,相比之下我就可怜多了。"陆轻墨的声音悠悠然传来,让莫飞尘回过神。

他有的时候很好奇,陆轻墨是怎样猜到他在想些什么的?明明何蕴风的做不到这样。

莫飞尘笑了笑,用酒杯碰了一下陆轻墨,"让他们下去吧,不然咱们哥俩喝几杯?"

还没等陆轻墨开口,进来的那几个少年笑了笑就纷纷离开了。

这一次,他们之间很简单。

没有何蕴风,没有君无霜,没有温潜流也没这个江湖。

只是简单地碰杯,说上几句闲话。

当陆轻墨说天色晚了可以回去的时候,莫飞尘忽然有一种惆怅的不舍。

走出小倌馆,曲希若竟然还站在对面。

莫飞尘忽然为这个妹妹的执拗感觉到头疼,太执着的人和太善良的人一样容易受伤,就像君无霜那样在执着中看不清自己。他刚想和她说些什么,陆轻墨的手掌便覆在他的脸颊边,将他的脸扳了过去。

如果不喜欢就一点温柔不留,在这一点上陆轻墨做的比他要好的多。

曲希若跟在他们的身后,保持着很长一段的距离,但是莫飞尘知道至少她安全地回到了客栈。

中午吃完饭,莫飞尘和陆轻墨正在客房里收拾东西准备赶路,此时有人敲开了房门。

"曲小姐?"莫飞尘有些惊讶,侧开身子让她进来了,看她手中端着点心想来是有话要对陆轻墨说,"那你们俩聊,我去掌柜那里结账。"

约莫挨过了半个时辰,莫飞尘回到房间里,看见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而陆轻墨坐在桌边饮茶。桌子上放着那盘点心,是白玉萝卜酥,莫飞尘最喜爱的点心之一。

"希若对你说了什么了?"

陆轻墨执着茶杯,嘴唇碰在杯壁上的那一刻,莫飞尘的呼吸再次凝结在喉间。

"她说到了下一个镇子,就去家住着不再跟着我们了。"

"那不是挺好,感情这点心是用来道别的。"莫飞尘拾起一块送到陆轻墨的嘴边,"你尝一口吧,好歹是我妹妹做的。"

"如果是你做的就是撑死我,我也会把它们都吃完。"陆轻墨浅笑了一下,拎起自己和莫飞尘的包袱便出了门去。

不吃拉倒,莫飞尘拾起一个塞进嘴里,其余的包进油纸里全部带走,浪费粮食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更别说这点心还是曲希若做的。

曲希若也坐在马车里,她看着陆轻墨的冷淡,一张笑脸则显得更加可怜。

莫飞尘叹了一口气,抱着那包点心坐到正在驾车的陆轻墨身旁,将点心递到他的唇边,"我的大哥哎,我求你吃一口吧。"

陆轻墨嘴角勾起一抹笑,低下头,嘴唇贴上的不是莫飞尘手中的糕点,而是他的手指。

心中已经,刚要将手缩回来,陆轻墨却将他的手腕握住,舌尖沿着指缝伸了进去,滑腻而瘙痒,莫飞尘不敢大气说话,就怕车厢里的曲希若会探出头来看他们在做什么。

陆轻墨的动作愈加狂放起来,吮吸着他手腕处血脉跃动的地方,看着莫飞尘已经憋青了的脸,挑着眉梢一笑,似乎再说"别再来惹我"。

手腕松开的瞬间,那糕点便落了下去。

莫飞尘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刚才做的是在戏耍自己还是他真的要那么做。想要回去车厢里,但是却觉得看着曲希若的眼睛自己很累,只好闷不吭声继续坐在陆轻墨的身边。莫飞尘觉着有些郁闷,两边都不讨好似的。掏出点心,吃了两块,拍了拍手假装睡觉。

只是没过多久,莫飞尘觉着全身上下热了起来,后背还不停地出汗,"陆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忽然很热啊?"

陆轻墨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来覆上他的额头,"确实很热。"

对方的手触上他的瞬间,顿时一阵凉意涌来,莫飞尘抓着他的手贴上他的脸颊和脖颈,只觉得畅快多了。陆轻墨一个闪神,马车差点驾出道去。

只见莫飞尘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衣领里送,双眼迷离嘴唇泛红,陆轻墨瞬间明白了什么,停下车来掀起布帘将车厢里的曲希若一把抓了过来,"你在点心里放了什么!"

"就是……就是……"曲希若从来没有见过脸上含笑的陆轻墨露出如此阴寒的神色,顿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就是什么?"

"陆大哥!你……别凶她!"莫飞尘伸长手臂去拽陆轻墨,却不想扯中了他的腰带,哗啦一下散落下来,衣物摩擦的声音扣人心弦。

陆轻墨勾住自己的腰带,握住曲希若的手指愈加用力。

"是……是我在你们进去的那家小倌馆门口问一个小倌买的药……我只想只想……陆大侠你和我……"

"我和你什么都不会有!在车厢里好好待着,你要是敢出来,我拧断你的脖子!"

说完,陆轻墨一把扛起莫飞尘朝着山道边快步走去。

莫飞尘喘着气,抓着陆轻墨的领口,"我怎么了?陆大哥?我怎么了……"

陆轻墨皱着眉,来到山道下面的小溪中,将他放了下去。

水流擦过他的肌肤,燥热的感觉没有了刚才那么强烈。

莫飞尘想要拉开自己的衣服,只是粘在皮肤上一时半会儿拉不下来。莫飞尘的手指笨拙了起来,没了耐心之后他仰着头看着站在岸边的陆轻墨道,"陆大哥……你帮帮我……"

陆轻墨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是在喘息着,"这一次我不能帮你,你给我在水里面好好呆着!"

莫飞尘无力地摊在水中,背上靠着一块石头,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他还是追寻本能将双手伸进亵裤里,覆在自己的欲望上搓动了起来,他的呼吸沉重,双眼无法对准焦距,陷入了一片迷乱中。

陆轻墨站在岸边,低头看见莫飞尘的表情还有那零散的呼吸声,蓦地转过身去。

莫飞尘的呼吸拉长,看来是泻出来了。

但是没过多久,下一波热潮袭来,莫飞尘只能继续搓动着自己的下身,轻哼着但是却止不住的烦乱,这辈子他打手枪都没有打的这么勤过。

陆轻墨的双手握紧,指骨开始泛白,他想要回头却咬着牙止住不动。

莫飞尘再次泄了出来,但是却没有什么用……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精尽人亡。

"陆大哥……陆大哥……"莫飞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转过身去想要去拉岸上的男子。

"这一次只能靠你自己。"陆轻墨的嗓音暗哑,向里面走了一小步,莫飞尘还是没能碰到他。

莫飞尘的欲望再次挺立,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没用,我自己没用……"

陆轻墨似乎想到了什么,曲希若说了,她是从一个小倌手里买的药。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脸,那给小倌用的药就是要他们放松甬道享受男子间的欢娱的,所以无论莫飞尘自己泄了多少次都没有用。

"陆轻墨!是你说的什么都帮我!"莫飞尘坐在水里,一脸气愤外加可怜,"现在你小弟有难了……你就在就在那里看着我!"

陆轻墨猛然转身,伸长手臂勾住莫飞尘的下巴将他拉向自己,"你想好了!要我帮你以后你不许恨我不许躲着我……我会把你送还给何蕴风但是你要是对我存有一丁点芥蒂我就掐死你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好……你快帮我吧……"

陆轻墨却不动,而是冷冷道,"我要你把刚才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你说……你说……"莫飞尘只觉得心跳得很快,就想对方紧紧抱住自己。

"不是你说!而是你要怎么做!"

"我……我不会恨你也不会躲你……如果我对陆大哥存有芥蒂……"莫飞尘真的想不起刚才陆轻墨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了。

"我就掐死你,让你再见不到何蕴风!"陆轻墨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莫飞尘被他震住了,陆轻墨从没有对他露出这种表情或者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他忽然意识到陆轻墨这一次帮他也许并不只是对他自己怎么样,也许对陆轻墨本身也是一种伤害。

"我保证……"莫飞尘用尽最有一丝理智道。

下一刻,陆轻墨拥着他倒进小溪里,溅起的水花似乎落在了心坎上。

莫飞尘被对方亲吻着,与陆轻墨平日里的惬意不同,他的唇舌缠绕□而狂烈,似乎每一个缝隙都被攻占。

他的手掌狂乱地抚摸着莫飞尘的身体,延伸向他的臀部,揉捏的力度几乎是要掐出血来,没有一点温柔的味道,但是莫飞尘却紧紧攀附着他。

……陆轻墨托着他的脸颊向一边侧去,细碎而用力地吮吸着他的脸颊脖颈,手指嵌进股间的缝隙中,挤进那甬道中。……陆轻墨的手指有些不耐烦,……,他就是圣人现在也想提枪上阵。






第 61 章

莫飞尘双手紧紧扣在陆轻墨的身上,仿佛他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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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飞尘的脸色发白,迷离的大脑顿时也清醒了三分。他知道了自己在做什么,眼睛来不及发酸,便感觉到陆轻墨的背脊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飞尘……"

那一刻,某种情绪崩裂般涌出,莫飞尘抱着对方,因为疼痛而动弹不得,只能用手指的指腹轻轻安抚对方。

陆轻墨要的很少,莫飞尘一直都知道。他只想在莫飞尘的身边,能为他做一点事情,偶尔喝一两杯酒,轻松地说说话。他一直都知道何蕴风对与莫飞尘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君无霜的强迫又给莫飞尘带来了什么,所以他一向小心翼翼,哪怕是以玩笑为名的小动作。

莫飞尘叹了一口气,他自己没有对任何人温柔过,这一次却倚在陆轻墨的耳边轻声道,"进都进来了……那你不如尽兴……"

莫飞尘很明白自己并不是用身体来怜悯陆轻墨,但凡自己对他有一点动心,这就不是怜悯。

他会回到何蕴风的身边,如果这一生他只能选择一个人的话,但是如果说他只爱何蕴风一个人,那是自欺欺人。

陆轻墨的脸颊很红,血管暴起,莫飞尘知道他忍的很辛苦。

"我保证,不会恨你也不会躲你。"莫飞尘艰难地低下头,碰了碰他的眉梢。

…………

"陆大哥……"莫飞尘想要开口求饶,对方的唇将所有话语吞没。………………………………

他停在那个埋进最深处的动作,一直抱紧着莫飞尘。

一直紧张着的双臂终于可以放开,陆轻墨的呼吸是暗涌的潮,回荡在莫飞尘的耳边。

曲希若一直待在车厢里,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却不见陆轻墨他们回来,她想出去看看,但是陆轻墨的警告让她只能坐在原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轻墨回到了车厢里,他只是抽走了一床薄被,曲希若看见他全身湿透发丝凌乱却莫名地性感,不得不低下头去。

再没过多久,他抱着被薄被包裹着的莫飞尘进来,轻柔地放下,还小心地调整着姿势。

"他……怎么了?"

莫飞尘一脸的疲惫,陆轻墨的唇上弯起一抹邪笑,"你要是敢掀开被子看他,我就把你送到窑子里去。"

"什么?"

"我说真的。"陆轻墨一把放下车帘,便开始驾车,必须在天黑前到下一个镇上休息,自己没有控制好力道,莫飞尘下身怕是受伤了,经不起这舟车劳顿。

曲希若低下头,看见莫飞尘露出来的脖颈间青红一片,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自然不明白那是什么,只是觉得脸颊发烫。

晚饭之间之后,他们才赶到了镇上的一家客栈里。

陆轻墨要了两间房,也没对曲希若多说什么,只是抱起莫飞尘便上了楼。

先是唤来小二打了桶热水,然后松开薄被将莫飞尘放了下去,湿巾滑过他的肌肤,触上方才自己留下的斑斑印记。

陆轻墨知道自己已经越过了那道界限,那么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分别?他的一只手扶在浴桶边,脖颈拉伸出富有力度的曲线,吮吸上莫飞尘的嘴唇,碰上那一道道的吻痕,然后停了下来。

"算了,只怕我再做一次,你就真要恨死我了。"

陆轻墨趁着水还没有凉,将莫飞尘抱了出来,擦净之后放在了床上,找出干净的里衣给他换上,穿上亵裤之前,莫飞尘隐隐转醒。

"陆大哥……"这一生轻唤,让陆轻墨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就怕莫飞尘醒来对自己冷若冰霜,他将不知如何自处。

"疼吗?"陆轻墨缓缓将他的双腿分开,莫飞尘心惊着想要并拢,"别怕,我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看那里伤的如何。"

陆轻墨的目光柔和而沉稳,莫飞尘知道他没有邪念,放松了腿部的力量,陆轻墨缓缓将他的双腿打开,似乎是看见了那里的青肿和血丝,陆轻墨皱起了眉头,嘴唇吻上了莫飞尘的膝盖内侧。

莫飞尘颤了颤,那一吻里没有任何□亵玩的味道,反而带着几分内疚与心疼。

"对不起。"

"还……还好。"莫飞尘撇过头去,感觉陆轻墨的指尖沾着药挤了进去,被拓张没有多久的甬道手指很容易就伸进去了。莫飞尘咽着口水,全身紧张了起来。

"别怕,我只是给你上药,如果很疼你就说。"

"不疼。"莫飞尘抿了抿嘴。

上完药,陆轻墨给他端来了一碗粥,喝过之后便为他盖了被子正要离去。

莫飞尘拽住了他,"陆大哥你去哪里?"

"我去再要一间房,你且好好休息。"陆轻墨摸了摸他的脑袋走了出去。关上门,他靠在墙边微仰着脸,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我该怎么办?飞尘 ……"

而莫飞尘也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不恨陆轻墨也并没有对他存有芥蒂,只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曲希若下的药并不是原因,而是给了莫飞尘一个回应陆轻墨的借口。

莫飞尘眨了眨眼睛,苦笑道,"原来我莫飞尘是一个把持不住自己的人啊。"

第二天,陆轻墨敲开莫飞尘的门,陪他下去吃早餐。

终归是习武之人,陆轻墨也只是做了一次,莫飞尘已经好了许多。

走到楼下,只见曲希若坐在那里低着头,面前是白粥还有馒头以及几碟咸菜。

莫飞尘在她面前坐下,把酱萝卜往她面前推了推,"曲小姐,既然坐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吃?"

陆轻墨依旧对她保持沉默,莫飞尘算是明白了如果真要另一个人死心,就要做到陆轻墨这样才算干脆。所以无论是君无霜也好还是陆轻墨也好,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他莫飞尘心不自持。

曲希若舀了一口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大概是对不起之类的。

"曲小姐,强扭的瓜不甜,我想你心里也很明白。"莫飞尘的语气很轻。

"我知道,这一次我真的会回去了。"

"莫师弟?真的是你?"忽然有人拍了拍莫飞尘的肩膀,他一回头便看见了李渡。

"李师兄!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才是我要问的吧?你哪里去了?何蕴风师祖为了找你几乎跑遍了武林,甚至还去了西域!"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我现在就是要去西域将何蕴风找回来。"

李渡看见一旁端坐着的陆轻墨,赶紧行礼,"陆大侠……"

"不用多礼了,李少侠不是应该去玉麟门参加比武招亲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唉,我在半路上遇见炼霞洞的一位师姐,她说她的师妹被叶素虏去了,要我帮忙寻找。我心想虽然不是叶素的对手,但是人命关天也不能不管,于是就一路打探叶素的消息来到这个镇子上。"

",是这样。"莫飞尘笑了笑,"李师兄不用担心了,你追寻的那位炼霞洞的师妹已经解了蛊毒在玉麟门静养呢。"

"真的?那就太好了。"李渡虽然没有陆轻墨的长相潇洒也没有莫飞尘的清秀,但是却很有男子的英挺,外加为人豪爽,"那你去西域找师祖,要不要我跟你去?"

陆轻墨的手指颤了颤,如果莫飞尘说"好",那么也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第 62 章

"这样吧李师兄,"莫飞尘指了指曲希若道,"曲小姐有心游历江湖,不过现在又想家了,如果李师兄方便的话,不知道可否将曲小姐送回去?"

"也是,莫师弟你和陆大侠在一起有个伴儿又安全,我跟着去做什么呢?那个曲小姐,你介意我送你回去吗?"

曲希若抬眼看了一下李渡,脸颊有些微红,"那就有劳李少侠了。"

"好说好说。"别看李渡是个大老爷们儿,但是莫飞尘知道他心思很细腻。以前自己在琨蕴山上偶尔被其他师兄嘲笑了在心里硬忍着的时候,李渡总是能第一眼就发现他不开心。

四人在一起用完了早餐,李渡忽然想起了什么,倾身来到莫飞尘旁边道,"我昨晚上住进这家客栈之前,在路上好像看见于禁了。"

"于木头?"莫飞尘有些惊讶,怎么于禁护送典棹去定禅寺却走这条路,岂不是绕了个大弯儿?

"我没和他说话,现在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李渡没再说下去了,他知道莫飞尘与于禁感情很好,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看见于禁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谢你。"

之后,李渡便用将曲希若扶上了他的马,然后牵着缰绳走在回去玉麟门的方向。

曲希若一直不断回头,可惜陆轻墨没有看他一眼。

"走吧,陆大哥!我们也要赶路去了。" 莫飞尘笑着拎起包袱走向门口。

"我以为……你会选李渡……"

"选他?"莫飞尘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对你不会心存芥蒂,虽然说到和做到是两回事……但是既然你说过会将我交还给何蕴风,我相信你。"

陆轻墨笑了起来,随着莫飞尘走进晨光下。

他要的不多,如今已经全部都得到了。

马车还没有行出镇子,只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不断的奔跑着呼喊着救命。

莫飞尘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大街上的行人纷纷跳脚,地上忽然有无数只老鼠吱吱地冲向那个孩子,速度之快前所未见。

陆轻墨的剑气扫过地面,那些老鼠便被开膛瘫倒在了地上,无数只小虫从老鼠的伤口中窜出,不用多想,那怕是叶素所圈养的蛊虫。

莫飞尘只是觉着恶心,而那个孩子受了惊吓坐在地上,没两下大哭了起来。

陆轻墨上前将那孩子扶了起来,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会被那些老鼠追?"

"有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用老鼠把奶娘咬死了……还……还把保护我们的大哥哥给吊了起来……"

莫飞尘一听,"你是不是叫做'典棹'?"

那孩子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应该是有人叮嘱过他,千万不要对外人讲自己的名字。莫飞尘换了一个问法,"保护你的大哥哥是不是叫'于禁'?"

他终于点了点头。

莫飞尘心脏一沉,若是于禁被叶素那个妖女抓到,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头。

"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救他!"

"在……在朋来客栈的房间里……"

莫飞尘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出了马车,以轻功奔向朋来客栈。而陆轻墨夹起那个孩子也跟了过去。两人轻功极佳,片刻便来到了朋来客栈。

客栈大门紧闭,写着"今日歇业"。

"可笑,客栈还有歇业的?"莫飞尘刚要踹开大门,便被陆轻墨一把按住了。

陆轻墨手指轻弹,门上便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空缺,莫飞尘这才惊讶地看见门内似乎无数丝线缠绕,上面还趴着蜘蛛一般的虫子正在吐丝。

这怕又是什么西域蛊虫了。

"带这孩子进去么?"莫飞尘问。

"只能带他进去了,要是将他放在外面,叶素不就正好派人将他带走?"

"好,乖孩子,跟在这个大哥哥的身边。"莫飞尘摸了摸典棹的脑袋,这孩子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拽着陆轻墨的腿,不想进去。

陆轻墨很轻松地将他捞了起来,手指轻扬,剑气涌入那客栈之中,一个回旋将那些蛊虫扫落在了地上。

莫飞尘蹲在地上,手掌按在地面内力倾注,只见客栈内的木制地板纷纷震了起来然后回落下去,如同波浪一般很快恢复了宁静。

那些掉落下来的蛊虫就这样死在了木板的格缝之间。

"我们走。"

三人走了进去,那孩子趴在陆轻墨的肩膀上。

进去之后,莫飞尘呆住了。展柜的依旧坐在台前维持着打算盘的姿势,小二弯下腰正在拿酒,他们的时间就似静止了一般,莫飞尘将手指放在掌柜的鼻间,已经没了气息,估计那小二也是一样。

两人踩着楼梯缓缓上去,来到了二楼的走廊,左侧则是一排客房。

他们不由得更加小心,不知道叶素会不会突然从哪间房中忽然出现或者用什么暗器。

"你说说看,那位哥哥被吊在哪间房里了?"

"里面倒数第三间。"典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哭腔。

莫飞尘来到门前,是虚掩着的,剑气一弹,吱呀一声,那门便开了。

"于师兄——"莫飞尘看见里面的场景想要冲过去,被陆轻墨紧紧按住。

于禁被悬挂在半空中,无数根丝线穿过他的身体进入天花板上,血液滴滴答答从那些微小的伤口中渗透出来,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还不出来吗?叶素。"陆轻墨的手掌覆在墙壁上,瞬间便听见碎裂的声音,整面墙壁倒了下去。

叶素身着黑纱的身影显现了出来,"许久不见了。"说完,伸手随意拨动了满天丝线中的一根,于禁的腰部便出现了一道细长的伤口,开始往外渗血。

莫飞尘惊了。

"所以也不要胡乱出剑。这里面有一根连接着他的心脏,不小心触动的话,很有可能会……"叶素弹了弹手掌。

"你想怎么样?"

"我要那个孩子,顺带我还要你一只左手!"叶素扬起了脸庞,这个女人果然有仇必报。

陆轻墨轻笑了一声,"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剑气穿过丝线袭向叶素的手臂,她刚要伸手去拨弄另一根丝线,莫飞尘也出剑差一点穿透她的掌心。

但是无论如何,只要叶素靠在于禁附近,莫飞尘他们就处于劣势。

陆轻墨缓缓移动,剑气将叶素逼离了于禁,就在莫飞尘欣喜的瞬间,叶素笑了起来,莫飞尘顿然发觉她的唇上还连着一根丝线——那根线怕就是与于禁心脏连在一起的那根。

陆轻墨也不由得收手,而叶素笑的得意,"把那孩子交过来。"

典棹趴在陆轻墨的肩膀上,哭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去……"

于禁似乎有了一些意识,微微抬起头来道,"快走……带这孩子走……别管我了……"

莫飞尘咬牙,他怎么可能不管于禁?

就在此时,客栈外面响起了一阵草笛声,忽长护短,妖娆邪肆。

只见那些小虫子从于禁的身体中爬了出来,朝着那笛声的方向而去。

随着缠绕着于禁的丝线减少,哗啦一下他落在了地上。就连藏在叶素嘴里的那只蛊虫也从她的唇缝间爬了出来。

叶素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莫飞尘喜出望外,客栈对面的屋顶上坐着一个白衣书生,背上背着竹篓,不是药神白景溪还会有谁?

这家伙来的可真是时候。

叶素也掏出了一根草笛吹了起来。两人的音律相撞,却是白景溪的占了上风。

他们比拼的是内力,白景溪名列十大名剑,内功修为自然浑厚。

"你知道除了视叶素为对手之外,白景溪为什么一直追着叶素不放吗?"陆轻墨顶了顶莫飞尘的肩膀。

"难道……白景溪喜欢叶素?"莫飞尘觉得这个理由让他鸡皮疙瘩落一地。

"不是,因为叶素曾经对白景溪用过毒,毒虽然解了,但是白景溪再没办法做出任何表情。"

"原来如此,"莫飞尘恍然大悟,"我说白景溪怎么一直冷冰冰的样子呢……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陆轻墨一副这你都相信的模样放下典棹,走进客栈房间里,将于禁扶了出来。

叶素见莫飞尘他们已经带走了于禁,自己又被两大高手围攻,也不再与白景溪硬拼,而是收了草笛转身便要逃走。

白景溪的剑气冲进了客栈之中,却在瞬间化为千丝万缕,打在叶素背上的穴道上。

这便是孤凌剑,莫飞尘有些诧异。果然天外有天,对方竟然能将剑气控制到分和自如的地步。

白景溪纵身一跃,轻轻站立在了窗沿上,"叶素我带走了。"

"白兄请便,我们对这个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叶素被拎起来一甩,落进白景溪背上的竹篓中。要不是因为于禁依旧没有意识,莫飞尘肯定现在正捧着肚子大笑呢,怀疑白景溪是不是故意做了这么个竹篓就为了将叶素给背回去。

离开之前,白景溪在窗子上留下了一小瓶药。

于禁被带回了客栈,身上是密密麻麻的如同针孔大小的伤口,有一些还在渗着血。




第 63 章

陆轻墨将药丸倒了出来给于禁服下,半个时辰之后他才隐隐转醒。

"我……这是在哪里?"

"客栈里,于木头你好些了吗?"莫飞尘坐到他的身边,很是关切。

"典棹呢?"

"放心,他没事!"莫飞尘细细检查了于禁的伤处,大多穿透了肌肉,没有伤到骨头的,估计那些蛊虫也啃不动骨头,"你们既然是要去定禅寺,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儿?"

"本来……我们是想绕过温潜流派出来的人,再加上秀水宫的柳飞盈要去与无量禅师商量是否结盟对付拜血教,我们本欲……"

"本来是想如果能与柳飞盈通行,温潜流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就算这孩子在路上有个万一,至少柳飞盈也知道了温潜流并不一定是个正人君子。"陆轻墨平缓地将他想要说的话说完。

于禁皱起了眉头,陆轻墨毕竟是温潜流的师弟,也许他知道典棹的存在之后也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师兄而……

"放心,如果飞尘说要送你们去与柳飞盈会和,我就帮你。"陆轻墨起身将位置完全留给莫飞尘,来到桌边替自己倒了茶水。

于禁握住了莫飞尘的手,莫飞尘也知道于禁的意思。

"于师兄你别担心,我相信陆大哥。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算你对自己说一万遍'他是好人'……他也成不了好人。陆大哥他明白这个道理。"

陆轻墨看了看窗外叹了一口气,很多年之后莫飞尘才知道,陆轻墨正是因为喜欢上了自己才能用淡然的目光去看待温潜流。如果没有莫飞尘,陆轻墨也许会不管温潜流做什么,他都会帮他,就算最后再也回不了头。

这就是陆轻墨。

为了不耽搁行程,陆轻墨马上将典棹还有于禁带进车里,两人驾着马车决定追赶柳飞盈。按照于禁的估计,他们应该能在第二天晚上在汶和镇遇见柳飞盈。

只是好不容易来了汶河镇之后,莫飞尘他们却在柳飞盈入住的客栈里发现了温潜流正在与柳飞盈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聊着些什么。

陆轻墨只是眼睛一扫,立马就驾着马车继续向前走,没有给柳飞盈和温潜流发现他们的机会。

莫飞尘也心有余悸,刚才在马车上看见柳飞盈的那一刹那,他差一点就要大叫出来,如果被温潜流看见了,来个黑白颠倒,这整件事情就很有可能解释不清楚了。

莫飞尘他们连客栈都没有去,而是在镇外去往定禅寺的必经之路上停了下来。

于禁依旧躺着,典棹守在他的身边似乎对这个一路护送自己的大哥哥很有好感。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的师兄已经捷足先登与柳飞盈联系上了,这样我们再去恐怕……"

"也不是没有办法,你也看见了柳飞盈带着洛清宇,我们在玉麟镇从叶素的手上救过他。"

"陆大哥你的意思是说将洛清宇引出来,然后由他将这件事情告诉柳飞盈?"

"没错。不过我们与洛清宇碰面也必须要瞒过温潜流。"

"这好说。"莫飞尘去买了点面粉糯米外加一些草药,按照何蕴风的方法做了一块面具。当面具覆上脸的时候,就连陆轻墨也啧啧称奇。可惜时间有限不能制作两面,陆轻墨只能在客栈外等着他。

,莫飞尘潜入了厨房,顺带摸走了几个包子,吃饱之后点了一个小二的穴道,换上了他的衣服,端着茶水去到了洛清宇的房门口,故意压低了嗓音道:"客官,给您换一壶热茶。"

洛清宇应声开门,莫飞尘嘴角一笑将茶壶端了进去,随着一声"客官慢用"便点了他的穴道,然后敲着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

洛清宇看着他,似乎有些惊恐。那是自然,以洛清宇的功力在江湖上能够如此悄然无声就封了他穴道的人寥寥无几。

莫飞尘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我是莫飞尘。

洛清宇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

他又继续写:有人对你师父不利。

洛清宇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莫飞尘要用这种方法来接近自己。

莫飞尘解了他的穴道,洛清宇故意说:"你帮我把房间也整一整吧!"

于是莫飞尘便有了留在这里的时间。

"好嘞,客官!"莫飞尘继续用手指在桌面上写:今晚我与陆轻墨会在镇外通往定禅寺的山道上等待,嘱你师父前来会面,记住莫让第三个人知晓,否则你师父必有危险。

洛清宇点了点头,他是相信莫飞尘的,因为莫飞尘曾经识破镜水教那次在村子里下蒙汗药,又在前几日玉麟镇上救过自己,洛清宇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莫飞尘走后,洛清宇便以请安之名进入了柳飞盈的房中,将莫飞尘的亲笔信塞给了柳飞盈。

她看完信之后皱了皱眉头,在油灯下将信烧掉,然后点了点头。

夜晚,柳飞盈将窗户打开,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去了镇外,果然看见了莫飞尘的马车。

莫飞尘见了她也没有多做客套,时间紧迫如果柳飞盈不能尽快赶回去被温潜流发现了就不好了。他将那日被李碧敛虏走后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柳飞盈皱着眉,但是莫飞尘知道他很震惊,她抬起头来看向陆轻墨,似乎想不到他竟然会这么平静地听着别人说温潜流的不是。

"陆轻墨,此事你怎么看?"

"我又了解温师兄多少呢?"陆轻墨浅笑了一下,用下巴指了指在车厢中熟睡的孩子,"那孩子反正我们是带来了,本想和您一起护送他去定禅寺,只是温师兄却来了。"

"我知道莫少侠你绝对不是在陷害温庄主,但是我也怕你是被人利用了来离间沐云山庄与武林各派之间的关系。同时,既然我们有了疑问,就要去解决他,盲目相信温潜流无辜也不行……不如我们就来验证一下。"

"?如何验证?"

"我将这孩子带回去,然后留空隙给温庄主,看他会不会对这个孩子怎么样。"

"这太危险了!"莫飞尘马上反对,"且不说万一我们防备不利,典棹真的被……温潜流体内有千云剑的剑种,威力惊人,如果被他发现我们是在试探他,他很有可能干脆杀了我们全部人来灭口啊!"

陆轻墨蹙眉,"柳宫主,确实是这样。"

"我们有三个人,我的青鸾剑还有陆轻墨的荡嚣剑,我不相信温潜流能那么容易就将我们对付了。"柳飞盈斜着脸,"如果无法证明温庄主真的有问题的话,我怎么能同无量禅师一起向武林同道说温潜流不是君子而是小人呢?"

"好——就这样!"陆轻墨忽然点头同意。

莫飞尘看向他,忽然明白在他们这些人当中最想知道温潜流到底是怎样的人恐怕就是陆轻墨了,他想知道温潜流距离那个他心中的人到底有多远。

"好。"莫飞尘闭上了眼,既然陆轻墨想要知道,那么他也会不惜任何代价帮助他看到真相,"但是如果是这样,我们需要白景溪的帮忙,而且我们还需要他帮忙照顾受伤的于木头。"于禁伤势未愈,现在依旧趟在车子中沉睡。

陆轻墨笑了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计划周详之后,第二天柳飞盈和温潜流用过早饭打算一起上路。

就在此时,一个孩子扑到在了客栈门前,抬着头看着柳飞盈,"求求你们……知不知道柳飞盈在哪里……"

温潜流的目光里一阵闪烁,随即便消失无踪了。

柳飞盈将那孩子扶起来,洛清宇也赶紧上前,"孩子,我就是柳飞盈,你是谁?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我……大哥哥说你可以送我去定禅……寺……"说完,那孩子便闭上了眼睛。

洛清宇赶紧检查了一下那个孩子,"师父,他只是有点皮外伤,外加受了些惊吓!"

温潜流道,"既然这孩子也是要去定禅寺,不如带上他一起走吧,路上等他醒了再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咦,师父,这孩子手上有一封信!"洛清宇将信封从孩子的衣服中取了出来。

柳飞盈状似无意地抬头,瞥见那瞬间温潜流的拳头垂在腿边握的很紧。她将信接过来,打开一看,信纸已经被血渍污浊了,只有几行字隐隐可见:望无量大师多加照顾。

温潜流的手掌缓缓松开,问道:"我们是现在就上路呢?还是等这孩子醒来再走?"

洛清宇开口道:"师父,这孩子看起来已经受了许多苦了,衣裳都是血渍……"

柳飞盈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反正去定禅寺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洛清宇将那孩子抱上了房,清理了他的上身之后,便解开了他的昏睡穴。为了不引起温潜流的怀疑,方才柳飞盈一抱住这个孩子的时候,便点了他的穴道。

"装的不错。"洛清宇点了点那孩子的鼻尖,而典棹也朝他呵呵一笑,"一会儿继续演,穿帮的话咱们就一起完蛋了。"

典棹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关系到他的死去的父母。

过了没多久,柳飞盈与温潜流一起进了房中,洛清宇告诉他们典棹醒过来了。

柳飞盈温柔地安抚着他,"孩子,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不能说,除非见到了无量禅师。"典棹抿了抿嘴。




第 64 章

柳飞盈皱了皱眉,"好吧,我不强迫你。 那么你说有人送你来,那个送你的人呢?"

典棹一提到这个,就瘪起嘴巴抽泣了起来,"大哥哥死了……"

"被什么人杀死的?那些人长什么样子?或者说了什么?"这次问问题的是温潜流,他的语气柔和,看起来毫无恶意。

"他们穿着黑色的衣裳……我听大哥哥叫那个女人叶素什么的……"典棹仰着头一副用力想的样子,"她放出了好多老鼠……把奶娘咬死了 ……"

"素手谪仙吗?"柳飞盈颔首思考,"听说她回了拜血教,但是拜血教追杀这个孩子做什么?"

"那么你知道是谁派人要杀你吗?"洛清宇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知道,但是大哥哥死的时候要我见着了无量大师再说。这个人在江湖上……很厉害,很多人都相信他……"

"那好吧,等见了无量大师再说。"柳飞盈整了整那孩子的衣领,"不如我们现在就上路吧,早日见着了无量大师,我们也好早日知道到底是谁要加害这个孩子。"

于是一行人启程前往定禅寺,柳飞盈与典棹乘坐一匹马,洛清宇跟随其后,然后是温潜流。

忽然,柳飞盈停下了马车,后面的人也跟着拉紧了缰绳。

"怎么了?师父?"洛清宇好奇道。

柳飞盈翻身下马,"你走近看看!"

洛清宇仔细一看,这才一副惊讶的模样,"这些……是什么线?"

"就是这些线!杀了大哥哥!"马背上的典棹激动地大叫了起来。

"是叶素的蛊虫……"温潜流蹙眉,"她应该就在附近……"

果然,山崖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背光中看不清样貌。洛清宇刚想要冲上去便被柳飞盈喝止,"这女人全身都是毒,你去是想送死么?"

忽然,那些丝线跃动了起来,无数只小虫爬向他们。

洛清宇情急之下出剑,那些丝线轻盈无比,顿时附着在了他的剑气之上,收剑时随剑风飘散到身上,一挨着肌肤便密密麻麻向血肉里钻。

洛清宇挣扎着,很快便被那些蛊虫所控制挥剑朝柳飞盈而去。

"可恶!"柳飞盈一道剑气劈向站在崖壁上的黑色身影,对方一边逃走一边手指挥动。

悬崖被劈开一道巨大的缝隙,而黑衣女子踩落了几块碎石惊险地逃了过去。

此刻,洛清宇六亲不认,眼神迷茫,剑气胡乱地砍向柳飞盈。

"可恶!"不到三招,柳飞盈便抓住了洛清宇的手臂,封住了他的穴道,似乎要将那些蛊虫逼出来。

温潜流刚想赶过来,"清宇怎么样了!"

密密麻麻的蛊虫忽然之间从清宇的衣领中钻了出来,柳飞盈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那些蛊虫便钻入了她的血脉之中。

"温庄主!别管我了——去追叶素!"

柳飞盈很快便像洛清宇那般,眼神迷茫,甚至一剑劈向温潜流。

对方带着典棹闪开,与柳飞盈对上十几招之后,迫不得已使出了千云剑,劈开青鸾剑的瞬间,柳飞盈也被温潜流点中了穴道。

"柳宫主得罪了!我现在就去追叶素!"温潜流夹着典棹纵身一跃,在悬崖上一点便上了崖顶,根本不见叶素的身影。

温潜流带着典棹又是跑了老远,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叶素……跑到哪里去了?"

"叔叔!你是找不到那个坏女人了吗?"典棹歪了歪脑袋,"我们就这么扔下柳宫主不管了吗?"

温潜流缓缓将典棹放下,"她的确是个坏女人,不过她今天做的不错,至少将柳飞盈给拖住了。让我能够有机会带着你出来。"

典棹向后退了两步,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告诉我,你口中那个在江湖上很厉害而且很多人相信的人是谁?"温潜流向前走了两步,典棹咽了咽口水继续向后退去。

"……沐云……沐云山庄的庄主……"

温潜流笑了起来,"他可是个好人。"

"他是个伪君子,大哥哥说的!"典棹继续后退,踩在一个石子上摔了一跤,双手都磨破了皮。

"只要你死了,就没人说他是坏人了。"温潜流蓦地伸长手臂,手指嵌在了典棹的喉间。

忽然一道剑气闪现,温潜流急忙松开手,典棹跌坐回了地上,而那道剑气没入一旁的密林之中,听见接连不断树木倒塌的声音。

温潜流抬头越过典棹的身影,看见不远处那个身披黑纱的人,但是却不是叶素。

"你是谁!"

典棹爬起来转身就朝那人跑去,"飞尘哥哥——"

温潜流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人将衣帽向后一甩,一张俊秀的脸庞带着坏笑出现在他的面前。

"温庄主,看起来您与叶素的关系不错啊!"

莫飞尘趁着温潜流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将典棹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皱起了眉头,温潜流沉下声音道,"假扮叶素应该不是你一个人计划的吧?"

莫飞尘没有说话,温潜流听见侧面的林子里有人走出来,身影修长,带着几分处变不惊,只是此刻却显得有几分萧瑟。

温潜流顿时睁大了眼睛,喃喃道:"轻……墨……"

"师兄……你到底要什么?"陆轻墨的眼中是常人难以琢磨的悲哀,"沐云山庄的庄主……对你全心全意的妻子,儿子,而且武林中没有谁提起你的名字不怀有三分敬意,你还有什么没有得到的?"

此时,柳飞盈也缓缓来到他们面前。刚才被蛊虫吞噬的那一幕完全是陆轻墨从白景溪那里借来的无法伤人的蛊虫。

知道自己的假面具已经被完全揭穿,温潜流耸着肩膀笑了笑,"你生下来就有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是平常练功习武,你只要花一半甚至更少的精力所得到的就比别人要多的多,你又怎么会了解我这种每一点小小的收获都要步步为营的心情?"

"那么沐云山庄还不够吗?"陆轻墨摇了摇头,他果然不了解温潜流,他所谓的"清清白白"的身世又是指什么?他们两不都是被父母遗弃了的孩子吗?

"沐云山庄是你不要所以我才能得到的,难道我想要的每一样东西都只能等着你施舍吗?"温潜流笑了起来,似乎这句话他等了很久,终于可以对着陆轻墨讲出来了。

"他才不是施舍!是因为你想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莫飞尘没有看陆轻墨的表情也知道他此刻有多么心痛。曾经的一番爱意和倾慕被当成了施舍。

陆轻墨一把抓住了莫飞尘的手,握的很紧,一字一句道,"师兄回头吧。"

"回头?我有回头路吗?"温潜流的手指在空气中发出咯咯的响声,他说的没错,以何蕴风的个性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要不是温潜流给典氏夫妇取走落连云的剑种,她甚至还有可能醒过来,"只要你们说不出来,我就永远能在这条路上安稳地走下去,要回头干什么!"

说完,在他手指伸长的瞬间,剑气磅礴而出,莫飞尘拽过典棹躲开,霎时间地面上留下一道巨大的沟壑,席卷起来的碎叶和尘埃盘旋在空中救救不得散落。

比起在镜水教中交手那次,温潜流对千云剑的运用又更加纯熟了。

"温庄主!即便没有这千云剑你也一样受人敬仰武林中少有敌手,只要你现在愿意回头,我与无量大师定然会向何蕴风求情!"柳飞盈也高声道,她与温潜流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只觉得他应该不是这种十恶不赦之人。

只是这句话似乎更加触怒了温潜流的自尊心,反而更加锐利地一剑劈了过来。

"小心——"莫飞尘运气与柳飞盈一同抵抗那道剑气,可是千云剑气势凶猛,如同子高空破开层层云雾撞入地面一般,两人劲力被狠狠压制,只怕很快剑气不济。

陆轻墨将典棹甩给策马而来的洛清宇道,"你在此地无用,带着孩子先走!"

说完,荡嚣剑回环而去,没入千云剑中,莫飞尘与柳飞盈总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温潜流笑了起来,"凭你等三人之力,又能奈我何?"

说完,一道看似绵软的剑气晃过柳飞盈袭向正在策马离去的洛清宇。

青鸾剑贴着那道剑气的轨迹紧随而去,莫飞尘和陆轻墨也同时出剑,飞尘荡嚣凝聚着将一切扫为尘粒的气势冲温潜流,而这家伙竟然不紧不慢才出了第二剑。

陆轻墨朝莫飞尘使了个眼色,两人趁着自己的第一剑剑气未散,第二剑紧随而出。

温潜流刚破开他们的剑气而自己的剑势减弱,未想到立马便迎来了第二次强劲的攻击,连连向后滑动了十几步,手腕在空气中凌厉地扬开,这才停下了脚步。

洛清宇已然离开,柳飞盈回身终于可以一心一意地加入战局。

"你们都不会有名活着去定禅寺。"温潜流那张一向温文的脸显得阴郁无比,他要尽快解决他们三人然后追上洛清宇。




第 65 章

莫飞尘身形一闪,飞尘剑沿着温潜流在地面上划开的那道沟壑潜行,在他面前猛然扬起时如同惊涛,陆轻墨的荡嚣剑在空气中铺天盖地而来,看似分散却劲力十足。

"让你们看看何谓千云剑!"温潜流说完全身衣物彭起,莫飞尘抬手遮上双眼,陆轻墨飞奔而至将他一把带走。

只听见空气震颤,脸上的肌肤都被压迫得生疼,哗啦一声连衣袖都被那剑气席卷而走。

"柳宫主!"

想不到温潜流逆转了他们两人的剑气之后,竟然直落落撞向了柳飞盈所在的方向。

青鸾剑发出嘶鸣声,被千云剑粉碎开来。

莫飞尘与陆轻墨齐齐出剑,却无法完全抵抗那剑势,似乎有什么穿透了柳飞盈的身体,她吐出了一口血雾倒在了地上。

"莫要恋战!"陆轻墨抱起柳飞盈,莫飞尘紧随其后,两人驾驭轻功离开。

温潜流收剑之后,发觉那三人逃走,摸了摸嘴角道,"你们能逃去哪里?"

他只要沿着去往定禅寺的道路追击,杀了典棹,任由莫飞尘等人在天下英雄面前怎么指责他,都是口说无凭。

但是能就此解决他们三人自然最好。

温潜流也追了上去。

他们带着柳飞盈而温潜流内力精进,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莫飞尘一咬牙,将腰间的瓷瓶打开,里面细小的蛊虫在风中飘散,丝线交织着在空中回荡。

温潜流不查,那些蛊虫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吐丝缠绕的速度惊人,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全身都被缠满,似要结成一个大茧。他用手胡乱拍弄却没有用处,心思烦躁之下用内力一震,那些蛊虫便成了碎泥,他这才一把一把将那些丝线从身上摘了下来,而莫飞尘他们却已经跑远了。

三人一直追赶着洛清宇,总算在绕过一处山道之后听见了他的马蹄声。

"师父——"洛清宇见到柳飞盈重创的模样,大惊失色。

陆轻墨与莫飞尘一人一手扣住了柳飞盈的经脉,将真气源源不断送进去。

"师父!怎么会这样!"洛清宇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陆大侠,你快想想办法!"

"柳宫主的剑种仍在,但是全身经脉尽断,真气四散……"陆轻墨蹙眉,他知道柳飞盈如果不是有自己与莫飞尘的真气支撑,现在已经死了。

"我师父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啊!"

"去找白景溪!他不是号称药王吗?除了解毒他一定还懂得如何疗伤!"莫飞尘在打开瓷瓶的时候就想到了他。

"那么他在哪里?我们快去找他!"洛清宇摇着莫飞尘的肩膀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还在前一个镇子上,我们现在就去。温潜流决计想不到我们会半路折回。"

于是一行人朝着原来的那个镇子赶去。

到了镇外,陆轻墨摘下一只草管,吹起了笛音,内力附着在这笛音上传了出去。如果不是内功高手是听不明白这笛音中的玄妙。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一个白衣书生牵着一辆马车在月光下信步而来。车厢中的正是于禁,他的伤势似乎好了许多,揭开布帘时看见莫飞尘与陆轻墨架着柳飞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们是来还我蛊虫吗?"

还不待莫飞尘开口,洛清宇便哗啦一下跪在了白景溪的面前,"家师柳飞盈身受重创,筋脉尽断,求白神医出手相救!"

白景溪的眸子冷冷扫过洛清宇的脸,朝着莫飞尘探出手来道,"我的蛊虫呢?"

只得把那个空瓶扔了过去,"你的蛊虫……被温潜流震的……稀巴烂了……"

白景溪握住那瓷瓶,眼眸中看不出喜乐。

被陆轻墨支撑着的柳飞盈咳嗽了两下,血液沿着唇角流下来。

"她不止经脉尽断,就连心脉也毁了,全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你要我如何救她?"白景溪意欲转身。

"白神医,你还没有替我师父把脉,为何就断定治不了她了呢?"洛清宇追上去问。

白景溪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抬起,众人这才看见他指尖的银丝缠绕在柳飞盈的手腕上,"我劝你们不要再想用内力护住她的性命了,这里有一颗药丸,能让她回复神智,至少你们能听听她的遗言是什么。"

洛清宇一把拽住白景溪的衣袖,"白神医,我师父为人正直,如今被温潜流那个伪君子重创……如果,如果您不能救她的性命……"

白景溪甩开了洛清宇,冰冷的音调在夜色中回荡,"在我的眼里,只有活人和死人,没有好人与坏人。"

说完,他脚下一点,便以轻功离开。

洛清宇瘫坐在地上,肩膀颤抖了起来。

"白景溪那么说不是因为见死不救,而是因为他救不了。"陆轻墨上前将洛清宇拉过来,"与其哭泣,不如好好陪在你师父的身边。"

莫飞尘将那粒药丸放入柳飞盈的口中,助她咽下,良久,她才转醒,颇有回光返照之感。

她看着清宇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恐怕撑不久了,"傻孩子……这世上有谁是不死的呢……"

清宇抓着她的手,低下头,啜泣了起来。莫飞尘其实早就感受到了,洛清宇很孝顺柳飞盈。

柳飞盈微微抬头,看着陆轻墨与莫飞尘,"两位……柳飞盈有事相求……"

"柳宫主请说。"

"陆大侠,我死后请你一定要……要照顾我们秀水宫……温潜流知道我死了,不知道会不会找借口打压我们……"

"我明白,这点陆某答应你,此后无论秀水宫有何需要,陆某一定竭尽所能。"陆轻墨从来不轻许承诺,一旦说出口了,他势必会做到。柳飞盈点了点头,随即拉起莫飞尘的手。

"莫少侠……你天资聪颖,在同辈之中无人及你。所以我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事情相求。"

"柳宫主请说。"莫飞尘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他认识柳飞盈的时日并不多,但却对她很是尊敬,想到她就要撑不下去了,心脏就似被人狠狠抓住一般。

"我要你做秀水宫的宫主。"

"什么!"莫飞尘大惊,洛清宇就在这里,如果柳飞盈要传宫主之位,也应该是传给洛清宇而不是自己啊。

于禁也对柳飞盈的决定感到不可思议,"柳宫主,洛少侠就守在您的身边,他是您的弟子,而且生性善良……"

"清宇虽然勤奋,但是论修为远不及飞尘。"柳飞盈就似害怕莫飞尘拒绝,用手抓住了他的腕骨,力气之大不似将死之人。

洛清宇赶紧再次朝着莫飞尘跪下,"莫少侠,既然这是师父的遗愿,求你就答应了他吧!"

"可是……还有陆大哥啊,他武功比我好,在江湖上也很有威望……"莫飞尘就怕是柳飞盈一时糊涂做下这个决定。

柳飞盈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淡然一笑,"我柳飞盈选你做秀水宫的宫主自然有我的考量。还是说……莫少侠你嫌弃我……秀水宫的庙太小?"

"不!不是的!柳宫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莫飞尘赶紧点头,他不想柳飞盈去的时候还不安心。

"好,你俯下身子,我要将秀水宫的掌门心法传授给你。"

莫飞尘低下头,陆轻墨、于禁与洛清宇都站到了一边。

"记住了吗?"柳飞盈问他。莫飞尘点了点头,在她的耳边将那心法重复了一遍。

柳飞盈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的武功不及你师父何蕴风……但是天下武学本就没有高低之分……只是看人如何运用而已……我天资一般,无法将这《秀水心经》运用到最高的境界……你可以凭借自己的领悟与其他门派的武功结合在一起……他日必有大成……"

"弟子明白。"莫飞尘蹙眉,既然柳飞盈传了这心经给他,他自然要唤她一声师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等回了秀水宫稳定了大局……就在秀水宫的弟子中找一个合适的人,将这心法传给他对吗?"

莫飞尘一呆,没想到柳飞盈竟然知道她的想法。

"我知道你心思纯正,觉得秀水宫的位置……本就不是你的……我那些弟子资质平庸,虽然勤奋但是……没有一个能成大器,本来还有个君无霜……可惜……"柳飞盈提起君无霜,双眼顿时暗淡了起来,莫飞尘赶紧伸手握紧她,刚要出言安慰,忽然只觉得自己被柳飞盈握住的手腕一股醇厚的内力奔涌而入,经脉顿时拓张,令他痛苦万分。

"师父!"

"柳宫主!"

陆轻墨与洛清宇回到了她的身边。

莫飞尘牙齿颤抖着,只感觉那阵内力似乎包裹着什么,挤压入了他的气海之中。

"这样……你就不能拒绝了……"柳飞盈在莫飞尘的手上拍了拍,缓缓闭上了眼睛。

莫飞尘呆然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洛清宇低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朝着莫飞尘行了一个大礼,"宫主在上,请受洛清宇一拜!"

"清宇!"莫飞尘伸手去扶他,未想他却依旧保持颔首的姿势。

"师父既然已经将她的剑种交付给了莫宫主,只希望您能不负她临终所托,善加运用。"

莫飞尘呆住了……刚才进入他身体的竟然是柳飞盈的……青鸾剑种?

陆轻墨伸手与他十指相扣,轻声道,"别害怕,在找到何蕴风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柳飞盈就这样死了?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为了秀水宫的……宫主?




第 66 章

柳飞盈的尸体被火化之后,装进了骨灰坛中。

莫飞尘知道他现在只能终止前往西域的计划了,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变故之下,自己的命运会走向何方,而他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何蕴风。

"别担心,秀水宫的弟子众多,你可以请他们替你前往西域寻找何蕴风。实在不行,等一切安稳下来,我亲自去西域帮你找他回来。"

此话一出,莫飞尘心中一动,一把握住了陆轻墨的手,"陆大哥,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陆轻墨浅笑着,似乎已经猜到他想要说些什么。

"你说过你希望我们之间没有芥蒂,这一点我莫飞尘做到了。你说你会将我还给何蕴风,我相信你也能做到。你还说如果我真想回报你什么那就让你对我好……可是这一点我就快要做不到了……"莫飞尘抬起眼来,陆轻墨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你给的我太多,但是我什么都没有给你。"

"谁说你什么都没有给我?"陆轻墨起身,在莫飞尘的肩膀上拍了拍,"你让我不再沉溺在一个虚伪的梦里难以自拔。"

莫飞尘还想说什么,陆轻墨却侧着脸看向天空,"不要像个小女子那样,放不开。"

几人决定不再行走大道,赶往定禅寺。

当他们来到距离定禅寺还有半天路途的时候,他们竟然遇见了李渡。

因为怕在大道上遇见温潜流,他们一直都走在荒郊野外,没想到当洛清宇在小溪边打水的时候,却看见了昏倒在岸边的李渡。

洛清宇将莫飞尘他们唤了过来,喂给了李渡一些溪水,给他倾注了真气,他才睁开了眼睛。

"李师兄!你怎么了!"莫飞尘看着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李渡咳嗽了起来,于禁赶紧替他顺气,"飞尘,你先别着急。"李渡看了一眼莫飞尘,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对不起,莫师弟……你交代我的事情,我没有做好……"

"是曲小姐?她怎么了?"莫飞尘交给李渡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送曲希若回玉麟门。

"她被叶素的手下带走了……"

叶素?这怎么可能呢。她已经被白景溪抓走了,除非叶素背后还有人。

"如果是这样,曲小姐怕是被带去拜血教了。"陆轻墨看向莫飞尘,"还有谁能够调动叶素的手下,那自然就是柯摩罗这个教主了。"

莫飞尘低着头,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

李渡从衣襟里掏出只沾血的暗器,上面还嵌着一张小纸条。莫飞尘赶紧将它拆下来,打开一看:你若是透露半分我是如何取得千云剑的消息或是将典棹送去定禅寺,我变要了曲希若的命。

"这是怎么回事?"于禁也疑惑了,"难道温潜流是拜血教的人?"

"当然不是。"陆轻墨笑了笑,指尖点了点那纸条道,"以前我们都以为叶素回到了拜血教,看来是温师兄留下的障眼法。叶素应该是他的人,所以他才你能调动叶素的手下。"

"而无论叶素做了什么,我们都想不到其实是温潜流指使的。就算叶素不能发挥作用了,温潜流依然可以调前她的手下。"莫飞尘按了按脑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不会拿希若的命来开玩笑。"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烦恼透了,先是无法去西域寻找何蕴风,然后是要去秀水宫接任宫主,现在更无法将典棹送去定禅寺也无法向世人说明温潜流的用心,除非他们能找到曲希若。

陆轻墨的手掌拍在他的肩上,"不要着急,所有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来做,先从可以做的事情做起。"

"没错,莫少侠,你还是先去秀水宫接任宫主之位吧。秀水宫好歹也是武林中一大门派,即便其他门派被温潜流蒙蔽,至少还有秀水宫能成为反抗他的力量。"

莫飞尘点了点头,他知道陆轻墨和洛清宇说的都没有错。

"既然飞尘你打算去秀水宫,那么我想先回去镜水教将这里的一切禀报给教主。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日后你若继任秀水宫,君教主……至少不会为难你。"于禁提到君无霜还是顿了顿,但是他说的却是事实。

莫飞尘忽然之间明白柳飞盈选他做宫主的另一层含义,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他不但是何蕴风的弟子背后有琨蕴山庄的支持,是陆轻墨的结拜兄弟,而且就算遇上了君无霜,对方也会给他三分颜面。虽然柳飞盈想到的也许只是自己多少算是君无霜的朋友而决计想不到君无霜对他莫飞尘却是另一番心思。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挽留,于师兄你一路小心了。"

于禁拍了拍莫飞尘的脑袋,朝陆轻墨行了个礼,便利落地离去了。

陆轻墨似乎想到了什么,"李渡虽然受了内伤,但是伤势并不算太重。你继任秀水宫自然需要得到武林同道的认可,李渡伤势要是好了,不如请他回琨蕴山邀请你文庄主来主持你的继任典礼。"

"如果你能请来无量大师就更好了,他是师父生前的老友,在江湖中又很有威望,如果他也承认你了,那么温潜流也不好在明面上来找麻烦。"洛清宇也出主意。

"现在先别想那么多,还是看看你们秀水宫的人能否承认我再说。"

六天之后,他们带着受伤的李渡还有典棹终于赶到了秀水宫。

和莫飞尘料想中的一样,整个秀水宫在得知柳飞盈死去的消息时都经历了震惊与悲痛。

一位二十三、四岁的女子朝莫飞尘与陆轻墨行了个礼,"多谢几位护送家师……回到秀水宫,请问到底是谁杀了我们的师父!"这个女子便是秀水宫的大师姐,也就是柳飞盈的侄女柳玥,柳飞盈几位同辈属意的宫主继承人。

难题来了,莫飞尘自然不能说是温潜流,这里有这么多的弟子,但凡有一个将温潜流的秘密说出去,曲希若恐怕会性命不保,而且又有谁能相信杀死柳飞盈的人会是温潜流呢?

"我们被叶素的人暗算了。"陆轻墨开口回答,这句话并不算是撒谎,"先是被蛊虫的丝线所缠绕无法施展功力,好不容易挣脱之后,我们却有遇见了一名高手,纵然和我三人之力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有弟子一片愕然,毕竟天底下能让青鸾剑与荡嚣剑合力都无法抵抗。

"是不是……柯摩罗?"柳玥有这样的怀疑很合理,毕竟叶素是柯摩罗的师妹。

"不是,那人是个男子。"

此时,柳飞盈的两位师姐与一位师弟也已经到来,看到她的骨灰不自然眼泪纵横。

"陆大侠,难道就没有任何方法能够辨认出那个人是谁吗?比如他使的是什么剑?能够杀死师父,此人的功力必在十大名剑之上!陆大侠难道会认不出来?"柳玥愈加激动,柳飞盈的师弟陈广寒拦下了她。

"陆大侠好意将你师父的骨灰送回来,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说话。能将荡嚣剑与青鸾剑一起击败,十大名剑之中根本就没有!你让陆大侠怎么认得?"

陈广寒的话让柳玥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那么,柳师妹可有什么遗嘱?"柳飞盈的师姐王淑珍问道。

"确实有。"陆轻墨将莫飞尘往前一推,"柳宫主临终遗命,要莫少侠接任宫主之位。"

"什么——"此话一出,整个秀水宫一片哗然。

柳玥的脸色变得很快,几位长辈也是皱眉。

"陆大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莫少侠并不是我们秀水宫的弟子。"一直沉稳的陈广寒这会儿也激动了起来。

"陈师叔,"洛清宇上前一步,"陆大侠没有开玩笑,我亲耳听见师父将宫主之位传给了莫少侠。"

"不可能!师父一定是因为我不在她身边,所以才将宫主之位传给那个外人的!"柳玥的眼睛都快爆出来了。莫飞尘忽然想起君无霜曾经说过,无论他在秀水宫里面有多么出色,长辈都希望柳玥能够继承宫主的位置。原因好像是柳玥的父亲,也就是柳飞盈的兄长曾经在对付入了魔道的闻昕而丧命,大家对这个孩子不但寄予厚望而且还怀有几分愧疚,正所谓女凭父贵,就是如此。

她多半早就以为秀水宫宫主的位置是她的,听见这个消息时极为恼怒。

"是啊,清宇你是不是弄错了。既然你也在柳宫主的身边,她要传位,为什么不传给你而是……莫少侠呢?"另一个看起来沉稳的女子开口道,也就是柳飞盈的大师姐程语然。

"莫少侠当时也这么问师父了,师父说的很明确,"洛清宇看着三位师叔师伯,正声道,"师父不但将自己的剑种交给了莫少侠,而且还将《秀水心经》传授给他。"

"什么……师父的剑种还有《秀水心经》……"柳玥盯着莫飞尘,她知道柳飞盈是铁了心要将这宫主之位传给外人了。

"清宇是个老实的孩子,他说的应该是真的。"程语然点了点头。

但是王淑珍明显还是属意柳玥的,她拍了拍柳玥的后背,示意她保持冷静,"只是莫少侠毕竟不是我们秀水宫的弟子,恐怕难以服众啊。"





第 67 章


莫飞尘笑了笑,朝王淑珍做了个揖,"既然如此,在下本就无意秀水宫宫主的位置。就请诸位选好下任宫主,在下自然将柳宫主的剑种以及秀水心经一并奉还。"

见他说的如此爽快,王淑珍与柳玥都愣住了。

反倒是程语然显得更加沉稳,她走到众位弟子面前,"在座的各位秀水宫弟子,有谁能保证自己得到了柳宫主的剑种之后,遇见陆大侠这样的高手,不会被抢去?"

众人皆一片安静。

普通人的剑种除非在自己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被其他高手取走。比如何蕴风躺在那冰棺之中,如果李碧敛以内力逼迫他的剑种离开气海之前没有醒来,那么世羁剑可能就此被取走了。但是李碧敛带着不属于自己的剑种短时间内无法使得自己的内力与其想同步,那么遇到比自己内功修为要高的人,这剑种就保不住了。这就是为什么温潜流能从典凌那里取走千云剑的原因。

"那么柳玥呢?你觉得如果你拿到了青鸾剑,能不能保证它不会被陆大侠抢走?"程语然看向柳玥,她的目光有一种沉重感。

"程师姐,你怎么……"王淑珍上前似乎不大满意程语然用这种语气对柳玥说话。

"淑珍,现在不是我们爱惜小辈的时候。我们就算对玥儿寄予再大的希望又有何用?她出剑之后还不及清宇,而莫少侠多次对我们秀水宫施以援手。柳宫主还在的时候不就经常对着我们三人感叹,秀水宫里的弟子哪一个资质能有莫少侠的一半,她也不必如此心忧。"程语然叹了一口气,"说一句不好听的,淑珍……你还未必是莫少侠的对手呢。如果说柳师妹把宫主的位置传给了莫少侠,我倒一点也不惊奇。"

王淑珍听她这么一说,护短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沉默着站在一边。

柳玥低下头,眼泪掉下来,"我就是不服,师父要是将宫主的位置传给了清宇,我也就认了。为什么偏偏是个外人?他知道我们秀水宫多少?"

"你心胸如此狭隘,我若是柳师妹这宫主的位置宁愿传给清宇也不会交到你的手上。你师父才去世没多久,你就对她的遗命毫不尊重,甚至不思考大局。他日大敌当前,我也不认为你有什么能力能够承担。"程语然回身,对莫飞尘行了个礼道,"既然柳师妹将青鸾剑与《秀水心经》都传到了你的手上,那就请莫少侠接任宫主之位,也希望你能找出杀死柳师妹的凶手,以慰她在天之灵。"

程语然既然承认了莫飞尘,陈广寒与王淑珍也无话可说,其他弟子们纷纷拜谒,"弟子拜见宫主——"

一时之间,莫飞尘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陆轻墨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回过神来。

"多谢各位,莫飞尘就遵从柳宫主的遗命暂待宫主之位,他日找出了杀害柳宫主的凶手之后,在下会将青鸾剑的剑种以及《秀水心经》一并奉还,绝不贪恋这宫主之位。"

在这之后,洛清宇便开始撰写书信告知武林中的各派掌门柳飞盈已经去世将由莫飞尘继任宫主之位的消息。

王淑珍在走廊中拉过程语然道,"师姐,你真的支持莫飞尘做我们秀水宫的宫主?"

"淑珍,做人眼光要放的长远。我程语然在江湖上这么多年,阅人无数,看得出来这莫少侠根本无意宫主的位子,但是你想想,他的师父是何蕴风,陆轻墨又与他极为交好,柳师妹也提起过,就连无量大师都对莫飞尘很有好感,如果我们立玥儿为宫主,秀水宫以后还能稳若泰山吗?武林中的其他九大名剑,谁会将我们放在眼里?"

王淑珍点了点头。

"而且他也说了,如果有一天我们推举别人做宫主,他就奉还剑种还有心经,宫中那么多弟子,都听见了,此事还能有虚假?"王淑珍看着窗外略显阴沉的天空道,"如果他真的做的好,一直做下去也无妨。总比我们三人合上眼睛之前还在担心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们要好的多。"

莫飞尘被安排到了柳飞盈从前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古朴,书架上放着一些古书,都是与内功气血运行有关。墙壁上是三柄剑,洛清宇解释说那是前三任宫主未出剑之前所使用过的兵器。有一个简单的梳妆台,上面没有普通女子那么多的胭脂水粉,只是一把梳子而已。

莫飞尘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越来越不真实起来。明明自己是武林中的一个无名小卒,好吧,摊上何蕴风这个师父他还算有些"后台",可是他梦想的是有一天能和何蕴风过上潇洒无忧的日子,而不是成为某派掌门。

陆轻墨推开门,轻轻坐到了他的面前。

"飞尘,你很有天赋……我是指在武学上。"

"就像你温师兄说你那样,用比别人要少的精力取得比别人多的成就?但是我不想有成就。"

陆轻墨拍了拍他的脑袋,"也许上天给你这种天赋并不是让你扬名江湖,而是为了让你完成一些事情。"

"被人信任也是一种责任。"莫飞尘吸了一口气,"而想要和得到之间也永远有些距离。这个世上能像柳宫主那样信任我的人不多。"

"所以你不会辜负她。"

"没错。"莫飞尘握紧了自己的拳头道,"我不能永远依附着蕴风或者你。也许你们可以帮助我,但是不能为我决定任何事情或者做完所有的事情。"

"当然。"

"那么陆大哥呢?你打算怎么办?沐云山庄……你也会不去了。或者你要浪迹江湖?"

"我答应过柳宫主的事情你忘记了?我会留在这里,等到你正式继任宫主之后再做打算。"陆轻墨微微一笑。

莫飞尘端倪着他的表情,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想……去找蕴风?"

"没错。你继任了宫主就不能天南地北的乱跑了。既然你那么想念他,我会去西域替你找他回来。"陆轻墨说的很轻松,仿佛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一般。

"陆大哥!我不喜欢你这样……简直就像是那天……那天你知道温夫人生下孩子之后你……"不要从一个梦中走出来,又陷进另一个梦里。

莫飞尘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他自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唤对方"陆大哥",他们就能永远只是兄弟。其实,在陆轻墨那次抱了自己之前,他们也许已经就不是兄弟了!

"不要拿自己和温师兄相比。"陆轻墨的手指碰了碰莫飞尘的手背,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味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也知道你真正追求的是什么。所以就算你狠下心来将我推开,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既然如此,你也不用装作狠心来拒绝我,因为那样我只会更加喜欢你,而你伤到的也只是你自己而已。"

陆轻墨站了起来,托起莫飞尘的脸,没有亲吻只是淡然一笑,就如同莫飞尘第一次见到他时一般潇洒飞逸。

而秀水宫也开始准备祭奠柳飞盈,莫飞尘的继任仪式也会很简单,就是他作为下任宫主来迎接各派掌门而已。

最让莫飞尘意想不到的是,那天晚上程语然竟然派人来请他去见面。洛清宇将他领到了一处名曰秀水轩的地方。而这里也是存放历任宫主将修习武学的心得点滴的藏书阁。

推开门,才发觉不止程语然在里面,就连陈广寒与王淑珍也在。

"晚辈见过三位前辈。"莫飞尘行了个礼然后很自然地坐在了他们面前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啰嗦,那我就长话短说。"程语然笑了笑,"柳宫主的祭奠你不用操心,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你修习《秀水心经》。"

"意思就是尽快驾驭青鸾剑,只要这把剑被你运用得当,十大名剑之中依然还有青鸾剑的席位。"王淑珍虽然并不是很满意莫飞尘做宫主,但是在大事面前,他还是很想的开的。

陈广寒起身,在桌子下面一弹,忽然整间轩室的窗户和门都被一层西域纯铁所覆盖,"这里就是柳宫主修习内功心法的地方,现在轮到你用了。切莫辜负柳师姐对你的一番希望。"

"可是……我打算……"

"若是你以后想要归还剑种和心经都没有关系。你心思纯正,我们相信你练了心经也会将它用于正途。还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或者你想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欠我们秀水宫的?孩子,如果你运用不好青鸾剑,你就是辜负了柳宫主。"程语然的语调平缓,但是却有一种长者的威严。

莫飞尘抿了抿嘴唇,他知道要对付温潜流,就自己现在的半桶水是根本不够的,何蕴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自己要做到的却是就是变强而已。

"好!"这个字一说出来,三位长辈的脸上顿时露出欣慰的神色。





第 68 章

当晚,在三位长辈的引导下,莫飞尘开始了第一重秀水心经的修炼。

莫飞尘的内功根基本就不错,一个晚上的时间竟然就练成了第一重。王淑珍也不得不感慨着对程语然道,"我承认柳师妹的慧眼,这个孩子确实很有天分。"

虽然内力充盈,但是一整晚集中精力让莫飞尘有些疲惫。他用过了一些早餐便倒进了床中,只想蒙头大睡,今晚开始就要修习秀水心经的第二重了,必须要养精蓄锐。

这心经据说有九重,而柳飞盈也只练到了第七重,并未到达顶峰,可是即便这样她的内功已然精湛无比,而自己要完全让青鸾剑的剑种与气海合二为一就必须也达到柳飞盈的高度。

莫飞尘眯了眯眼睛,当他猛然看见覆在床顶的人时,差一点一剑而去,但是对方动作更快,骤然落了下来,按住了他的双手。

那双眼睛似有万千情绪令人捉摸不透,唇线弯出让人明知危险却想要靠近的弧度,"夫君,许久不见你有没有想过我啊。"

"君……无霜……"莫飞尘缓过神来想要起身,却被对方压着,两手也被按在了脑袋两边,君无霜一个挪动,腰肢也嵌进了莫飞尘的双腿之间。

淡淡的幽香在鼻腔里蔓延,蛊惑的丝线缠绕上莫飞尘的神经。

"你是怎么进来的!"

君无霜侧过头去,靠向莫飞尘的嘴唇,知道他的意图,莫飞尘猛地偏过头去。

"你们秀水宫里的高手实在太少,能察觉我君无霜的人我还没发现有。"君无霜的气息喷洒在莫飞尘的脸颊上,"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又给我出了个难题。"

莫飞尘凝聚起真气,想要一举将他弹起来。但是没想到君无霜的真气顺着手腕侵入他的经脉,将他的真气压了下去。

"几日不见,进步不小。既然你要接任秀水宫的宫主了,柳飞盈自然也传授了你秀水心经?"

"是又怎么样?"莫飞尘想要用腿将他顶出去,但是效果却等同于他不断用腿摩擦着君无霜的侧腰。

"天下间厉害的也不是只有秀水心经而已。"君无霜的眸子在刹那间掠过一震紫色,让人心中一寒,"还有,你现在是在引火烧身。"

莫飞尘僵住了,因为他能感觉到一个灼热的硬物正顶在自己的小腹上。

"这里是秀水宫!"

"对,这里是秀水宫……所以一会儿我们俩的声音都要小一点。"君无霜一笑,那阵幽香则更为浓郁了起来,他含住莫飞尘的耳垂,用舌尖逗弄了起来。

顿时暧昧的气息弥漫,莫飞尘不自然地扭动想要挣脱对方。他试着将自己的内息经由对方握住自己的手指渗透进去,死死缠绕着想要君无霜松手。

"夫君,你可不要小看我。"君无霜的舌尖扫过莫飞尘的耳廓,"你身边的苍蝇太多,我不好好修习内功,你怕是又要被他们拽跑了。"

闻昕所留下的武功自然不凡,能够让柳飞盈与无量大师联手才能对付的了,而君无霜得了此内功,再加上他的天赋,莫飞尘现在自然追他不及。

"君无霜,你真有让人越来越恶心的才华!"莫飞尘本欲用脑袋去撞他的鼻子,没想到被他躲了过去,反而更用力地嗜咬在了侧颈的肌肤上,"呵……"疼的他差点吼出来。

"那么你说我要怎样你才能喜欢我!"君无霜的双手忽然放开莫飞尘的手腕,扣住了他的咽喉,"明明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说你喜欢我,你不觉得你说我'恶心'很多余吗?"

莫飞尘艰难地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却蓦然看见君无霜的双眸完全变成了紫色,深邃的,黝黯的,有太多的疯狂在里面。

这家伙练的什么魔功!

君无霜松开手的瞬间便死死将莫飞尘吻住,两人的唇齿之间如同一场战役,莫飞尘拼命地防守与抵抗,而君无霜则是不顾一切地攻占与掠夺。…………。

………………这个疯子!

莫飞尘一道剑气凝聚而出,君无霜也出剑,两人的剑气相撞形成了一阵气流,让房间里的书架和柜子都吱吱呀呀响了起来。

愠怒显现在君无霜的眼中,"我对你说过很多遍——不要再对我出剑!"

莫飞尘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掌劈向对方的侧颈,君无霜身形快的让他看不清,只听见"啪"地一声,他的手腕脱臼了,莫飞尘想要大叫,却只发出呜咽声,君无霜的舌又是一阵狠命地翻搅,让他呼吸不得。

就在此时,他一条腿被对方猛地抬上来,腿根被压得快要断裂,莫飞尘另一只手扣在对方的肩膀上,使尽了内力压迫他的骨骼,这若是一块巨石,恐怕都被他的劲力压成了粉末,但是对方却是君无霜,内力醇厚。

两人开始较劲,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君无霜的鼻间发出一丝轻笑,………………莫飞尘没有料到对方在这种时候竟然不怕死地进入自己,疼的想要大声呼喊,君无霜却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夫君,我们的闺房乐事何必要让其他人都知道呢?"

莫飞尘疼的眼泪直流,本来按在君无霜肩上的手掌改为抓住床褥,指节都在泛白,否则他一定会叫出声来,撕裂的痛感让他连呼吸都哽咽在了喉间。

…………,"敬酒不吃吃罚酒。"

莫飞尘看着他,一掌袭过来扣住了他的脖颈。

"对啊,就像这样掐死我!不然我干死你!"…………君无霜的笑容绝美而狠戾,一把按下莫飞尘的那只手,与他十指交扣着,…………,每一次都是酷刑,莫飞尘疼得只能张大嘴巴才能勉强呼吸。

床架吱呀呀晃动着似乎快要散架,莫飞尘害怕得不得了,只怕有哪个弟子听见这声响推门而入………………"说你下次不再对我出剑,我就对你温柔一点。"君无霜的手指在莫飞尘的鼻尖上点了点。

虽然他很想说我下次,下下次,见到你的每一次都要出剑,直到把你扎成马蜂窝烂泥巴为止,但是只怕自己真那么说了,他莫飞尘就要成为第一个死在床上而且还是被别的男人折磨死的掌门人,秀水宫可丢不起这个脸。

"我……我下次再不对你出剑了……"那我就下下次再出剑!就不信我练到秀水心经的第七重还能被你如此欺辱!

"乖……"君无霜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莫飞尘终于开始呼吸,刚才的痛苦让他缺氧到晕眩。

妈的,现在温柔有什么用,老子肯定已经流了很多血了!

君无霜倾下身子,…………莫飞尘不由得哼哼了起来,君无霜却细碎地吻过他的眼角眉梢,………………莫飞尘迷蒙地看着他,那双紫色的眸子更加深沉,似乎有什么猛兽要冲出来。

……………………"飞尘——飞尘——"莫飞尘觉得有人在拍他的脸,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缓缓聚焦起来,这才发觉陆轻墨一脸担心……还有愤怒地看着他。

"陆大哥……"嗓子很哑。

"是谁?是谁对你做的!"陆轻墨的声音压的很低,越低就越接近爆发。

莫飞尘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看见自己微张的双腿间红白一片,随即脱力一般倒回床上。

陆轻墨眯起了眼睛,"是君无霜吗?"

莫飞尘听见那个名字,苦笑了一下,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道,"陆大哥,我求你给我盖上点什么吧……"

陆轻墨将他的手拿下来,看着他的脸,尽管嘴上仍然在笑,但是眼睛却显得有些可怜。

"他是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我躺上床想睡一会儿,那家伙就从床顶上下来了……"莫飞尘指了指头顶,心想这场景要放在电视剧里一定很帅……前提拍的不是鬼片。



第 69 章


陆轻墨吸了一口气。

"我想和他打来着……这家伙的内功有提升了……照这个速度,他早晚得走火入魔。"莫飞尘自我安慰道。

"被子先别盖了。"陆轻墨的眼神发暗,打了些热水来细细清理着他双腿间的血痂与污物。湿巾触上入口处,莫飞尘疼得吸气。

陆轻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低下头,整个侧影显得萧寂,"飞尘……对不起。如果我一直在你身边,他根本没有机会把你怎样……"

"你去替我接待无量大师了对吗?"莫飞尘用力地伸长手臂,指尖才触上他的手掌边缘,"你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和我在一起……而且,又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君无霜,又是君无霜。"陆轻墨捏着湿巾的手指发出咯咯的响声。

"后天祭奠柳宫主,他一定会出现,到时候"莫飞尘顿了顿,"我希望陆大哥你能忍住。"

"你要我忍住?"陆轻墨看着他,良久仰起了脸,有几分自嘲的语调道,"其实你心里在乎他,对吗?"

莫飞尘也嗤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陆轻墨没有再说话,只是想被子盖了上去,"睡吧,飞尘。"

"我晚上好像还要去程语然那里练功。"

"我会去和他们说你受了风寒要休息一天。"陆轻墨拨开莫飞尘脸颊上的发丝,"我会守着你。"

闭上眼睛,莫飞尘呼吸平稳起来。

他看见何蕴风站在栈道的小屋前,发丝在风中飞扬,然后他奔跑过去,何蕴风对他笑了笑,就忽然散落开来,任凭莫飞尘伸手怎样的挥舞,都什么也抓不住。

莫飞尘猛地睁开眼睛,陆轻墨依旧侧坐在床边,"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有,我睡很久了吗?"

陆轻墨微微摇了摇头。莫飞尘没办法告诉他,自己很想念何蕴风,那个将一切都变的云淡风轻的男子。

第二天,莫飞尘早早就起来了。虽然下身依旧痛得紧,但是各派掌门大多已经到来,自己不可怠慢。

他们一一在柳飞盈的灵位前上香,然后入座。

曲少峰也来了,他将莫飞尘拉到了一边,小声道,"你师兄李渡亲自登门道歉,说我的女儿被叶素的人带走了,你可有消息她被带往何处了?莫不是拜血教?"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莫飞尘无法告诉他曲希若被温潜流带走了,但是他也无法看着曲少峰朝着错误的方向去追查女儿的下落。

此时,温潜流信步走入灵堂之中,各派掌门纷纷向他行礼。

他竟然敢来!

洛清宇向前快步走了过去,莫飞尘赶紧上前挡在了他的前面,"温庄主。"

"莫少侠,啊不,应该是莫宫主。"温潜流显得彬彬有礼,还装模做样地给柳飞盈上香。

如果柳飞盈不是火化的,真让人怀疑她会不会突然从棺材里坐起来。

"宫主!"洛清宇想要上前,莫飞尘只能不断地挡住他。

"你想做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

温潜流上完香便走向莫飞尘道,"听闻柳宫主是遭了叶素的暗算,看来拜血教对我们中原武林是动了真格啊。"

莫飞尘看着他,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秀水宫也在追查叶素的下落。"程语然道。

"不知可有消息?"温潜流一副很关心的模样,莫飞尘知道叶素没有和他联系,他恐怕也想知道叶素的下落。

"唉,没有。"程语然摇了摇头。

现在武林中,知道叶素在白景溪手上的,也只有莫飞尘、陆轻墨还有于禁了。

此时,文清远也来了,莫飞尘顿时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师父!"

文清远点了点头,给柳飞盈上香之后,拍了拍莫飞尘的肩膀道,"记住,现在你不仅是琨蕴山庄的弟子,也是秀水宫的宫主。"

莫飞尘点了点头。

而那边的温潜流还在继续与程语然攀谈着什么。

此时,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走了进来,众人不自然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君师弟?"洛清宇偏过头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人是君无霜,和当初翩翩有礼的形象完全不同,现在的他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却并不让人感觉轻佻,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凌厉的气势。

莫飞尘轻哼了一声,"应该称他为君教主了。"

君无霜就快走到莫飞尘面前的时候,就听见优雅的男音传来,"许久不见了,君教主。"

转过头来,莫飞尘看见陆轻墨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君无霜也看向他,扬起的笑容锐利得似乎要割开人的眼球,"确实许久不见了,陆兄。我想我还是先去给柳宫主上柱香吧。"

莫飞尘感觉那阵幽香从身边滑过,心脏渐渐从高处平稳着落下。陆轻墨将香递过去,以其他人都听不见的声音道,"你那么做,是想让我看见吗?"

"当然,你在他身边太久也太近了。"君无霜闭上眼睛,甚至跪下来拜了九下,似乎对柳飞盈很是尊敬,站起来之后自陆轻墨身边走过,"是不是很想找机会杀了我啊?"

陆轻墨沉默着,君无霜就这样走了过去。莫飞尘来到陆轻墨身边,伸手轻轻拨开对方握紧的拳头道,"陆大哥,别理他。你要是真生气了,那家伙就欢喜了。"

陆轻墨感觉莫飞尘的手指嵌在自己的指缝之间,微微一笑。

当所有掌门都祭香之后,程语然便请大家入席吃一顿便饭。饭菜自然无法同宴席相比,都是一些简单的菜色,也没什么大鱼大肉。

席间,温潜流举杯向莫飞尘敬酒,说道,"如今柳宫主也死在了叶素的手上,这女子心思歹毒专门做些暗处的手脚,只怕防不胜防。莫宫主要小心为上。"

两一张桌上的君无霜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的手指抚弄着酒杯的边缘道,"人家莫宫主有你师弟陆轻墨的贴身保护,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寸步不离,那叶素哪里来的机会?"

众人看向他,似乎在琢磨着那话中的意味,是否暗指陆轻墨将会成为秀水宫的背脊又或者是说陆轻墨与温潜流师兄弟二人之间有了什么嫌隙?

温潜流笑了一声,"至此非常之时,轻墨留在秀水宫里也好。莫宫主毕竟年轻,何蕴风前辈又去了西域久久未归,轻墨又是莫宫主的结拜大哥,自然要对他多一些照顾。"

君无霜看了他一眼,小酌了一杯。

莫飞尘觉着自己的侧脸有些发麻,仿佛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顺着那感觉而去,这才发觉君无霜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简直就快在他的脸上瞧出一个洞来。

"不知温庄主有何建议?"方才提及了拜血教,程语然则顺着那话接下去,想看看温潜流有什么打算。

"我们沐云山庄已经派人前往西域查探道路,也得到了一个消息,柯摩罗正在修炼遏罗多留下来的魔功。"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炼霞洞的洞主陈绯第一个出声问道,"那可如何是好?等那妖女练成了魔功,我们中原武林哪里还有安宁之日?"

莫飞尘在心里哼了一声,温潜流又比那个魔女好多少。微微一抬眼,发觉君无霜依旧含着笑意看着他,似乎宴席间所有的对话与他无关,他来只是为了坐在这里看着莫飞尘。

"所以,温某觉得我们不能等柯摩罗找上我们,而要在她魔功未成之前先下手为强。一旦她魔功大成,我们之中还有谁能阻挡的了她?正如何蕴风前辈所言,当年他也是与鄙派师祖落连云一起出手才勉强打败了遏罗多,而今何蕴风前辈自称自己的剑气因为受伤已经不如当年,而千云剑在下也无法运用自如……"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看来武林又免不了一场血雨了。"无量大师垂眉。

"温庄主可是要我们联合起来一同对付拜血教?"程语然开口问。

"正是此意。"温潜流的目光扫过席间众人。

"如果是要去西域,就算上曲某吧。在下的女儿被叶素掳走,如果真是拜血教所谓,在下要去找回女儿。"

"与其等着那女人来找我们,我赵青仪宁愿主动出击。"真景山的赵青仪也应和。

就此,武林各派都纷纷同意,只有无量大师还有文清远以及君无霜保持着沉默。

莫飞尘有些疑惑,温潜流号召所有人去攻打拜血教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借此号令群雄满足他的领导欲望?

"那么秀水宫呢?"温潜流看向程语然。

"秀水宫的宫主是莫少侠,一切决定都遵从莫宫主。"程语然将决定权推回给了莫飞尘。

不管温潜流的目的是什么,莫飞尘总是觉得自己不能如他的愿,"温庄主,柳宫主刚刚去世,而且叶素是不是就真的是受了拜血教的指使还未可知,在下无法轻易倾全宫之力去围剿拜血教。"

程语然微微点头,她的考量自然与莫飞尘不同。一来莫飞尘的秀水心经并未练到上层,二来柳飞盈一死宫中人心还未稳定,不适合贸然出击。

"那可真是可惜。听闻何蕴风已经找到了拜血教的所在,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本来还希望能看到你们师徒二人携手……"

提起何蕴风,莫飞尘的心脏一紧,"你说什么?我师父已经和拜血教交手了?"

桌子下面,陆轻墨一把按住了他。



第 70 章


莫飞尘顿时明白,温潜流并不一定就真的知道何蕴风现在在西域的什么地方,他这么说也不过是想看看莫飞尘的反应如何。

"无量大师是出家人,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可以理解。"温潜流转而看向君无霜道,"不知道君教主怎么打算的呢?"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君无霜。

他笑了笑,手指掠过耳边的发丝,那种不置可否的风度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看莫宫主的意思吧,他说去打拜血教,我就去。他说要在中原养精蓄锐那我也就在中原待着呗。"

于是,大家又看向莫飞尘,而他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正夹着菜。

无量大师发话了,"今天大家是来祭奠柳宫主的,攻打拜血教的事情不如之后再谈。"

"没错没错,是潜流造次了。"温潜流朝着莫飞尘的方向行礼道,"不过既然今天武林各派掌门都在此,潜流恳请诸位下个月来沐云山庄共商攻打拜血教的大计,也希望那个时候莫宫主能够出席。要知道何蕴风前辈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确实危险啊。"

莫飞尘握着筷子的手指抖了抖,他知道温潜流说的没错,何蕴风到底是因为在拜血教迟迟没有找到自己所以没有回来,还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两三日之后,各派掌门离去,但是曲少峰在走之前特别来见了一次莫飞尘。

"曲门主请坐。"莫飞尘给对方倒上茶水。

曲少峰微微一笑,"莫宫主,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在意那些虚礼的人,不过对我似乎很……"

莫飞尘笑着抓了抓脑袋,废话,你是我老娘的第二春,见着你就像见着半个老爹。

"我还看出来当我问你,我的女儿是不是拜血教掳走的时候,你想回答我不是,但是你却说不出口。"曲少峰抿了一口茶水,"虽然江湖上人都知道我曲少峰很少再管江湖上的事情,终日沉浸于收集书画,但是不代表我看一个人的功力都没有了。"

"曲门主,你相信我吗?"莫飞尘抬起头问。

"我相信。"曲少峰看向他的眼睛道,"柳宫主相信你,陆轻墨相信你,何蕴风也相信你,他们不会相信一个平行不好的人。"

"因为别人相信所以你才相信,你没有想过也许他们信错人了吗?"莫飞尘叹了一口气,"柳宫主就是因为相信了一个大家都相信的人,所以才会变成一坛子骨灰的。"

"内子相信你,我也相信你。"曲少峰的话压的有些低,但是听起来很真实,"我相信她的儿子也一定和她一样心地善良。"

莫飞尘怔住了,曲少峰知道自己是乌青言的儿子了?

"所以请告诉我真相。"

咽下口水,莫飞尘缓缓道,"曲门主,我只能告诉你曲小姐并没有被带去拜血教,而害死柳宫主的也不是拜血教的人,只是如果我一旦把这个人说出来,曲小姐就没命了。"

曲少峰缓缓站了起来,朝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要说的只是无论那个人拿希若来威胁你什么,你都绝对不能去做错的事情。哪怕希若真的会死。"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看着他走远,莫飞尘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

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仿佛是在自己的庭院中散步一般在莫飞尘的面前坐下,"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个人是温潜流。也是,真没想到你的生母嫁给了曲少峰。"

莫飞尘皮笑肉不笑道,"君教主,这里秀水宫,这间屋子是我的卧室,您好像真的一直很习惯不请自来啊。"他暗自凝聚真气,就怕君无霜又忽然要动什么手脚。

君无霜漂亮的指尖扣在桌面上,"紧张什么,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吗?而且上次……你难道没有爽到?"

莫飞尘冷哼了一声。

就在此时,一道剑气从门口贯穿而入,木门的门板震颤着,两人之间的桌子被劈了个粉碎。

君无霜冷笑着别过头来,看见了陆轻墨。

而陆轻墨的脸上看不见怒意,嘴角眉梢都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但是莫飞尘知道,他正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啊,我以为是谁呢,陆大侠。你这些日子待在飞尘的身边真是让人好生嫉妒啊,要是我没有什么教主之位,不知道是不是也能大摇大摆地住在秀水宫里。"君无霜的指尖掠过自己的眉梢,忽然一道剑气扫出,陆轻墨侧过脸去,剑气割开了他耳边的一缕碎发,没入房顶,穿出了一个小洞。

"陆大哥!"莫飞尘想要起身去看看他有没有事情,手腕却被君无霜扣住。

"这么迫不及待去看你的老相好有没有事?"

陆轻墨也伸出手来扣住莫飞尘的肩膀将他向自己拉。

莫飞尘对着君无霜露出厌烦的表情,一道剑气沿着君无霜的胳膊冲了出去,袖子被划开,撞在他的肩膀上却被内力震开了。

"你答应过我不会对我出剑——"君无霜的表情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莫飞尘将内力置于腕间,弹开他的手指,"我答应你是'下次不对你出剑',而在宴厅里我已经很想对你出剑了,但是我忍住了,这算不算'下次不对你出剑'?"

君无霜扬起下巴,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何蕴风可以,陆轻墨可以,偏偏我却入不得你的眼?"

"想不到你还有进步了,知道自己入不得我的眼。"莫飞尘耸了耸肩膀,指了指门外道,"君教主,请吧。"

君无霜停在原地没有动,莫飞尘也维持着那个请离开的姿势。忽然,他一跃而起,剑气将房间里一阵摇摆将书本中的纸张扫落,直逼莫飞尘的面门。

陆轻墨一把将他拉开,荡嚣剑迎了上去。

只听见呼啦啦的巨响,半面墙便坍塌了下去。

而陆轻墨与君无霜已然来到了庭中,霎时间剑气横飞,听到声音的弟子们纷纷跑来。

束心剑扫过,顷刻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还好荡嚣剑挡住了束心剑的杀伤力。

"你们来干什么——离开!"

那些弟子们听见莫飞尘的吼声,纷纷退后。

君无霜与陆轻墨打的难舍难分。

莫飞尘暗自惊讶,君无霜的实力已经不在柳飞盈之下了,而他也不过年长自己两岁而已。

又是两面墙倒塌了,照他们这样打下去,秀水宫可就被拆了。于是莫飞尘也出剑响应陆轻墨,他练就了《秀水心经》的第一重,内功有所长进,虽然秀水心经与何蕴风的武功系出不同,但是莫飞尘却能根据情况做出适应,剑气也由原来的散而不纯变得大气了起来。

"君无霜!这里是秀水宫!"莫飞尘朝他吼道。

也许是因为莫飞尘的出战更加激怒了君无霜,他的剑气肆无忌惮,没有多久,除了莫飞尘的卧房,周围的建筑已经被夷为平地。

"走开。"陆轻墨一把将他推离了战局,这让莫飞尘有些惊讶。陆轻墨是不好斗的,但是这一次却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不打赢对方就不罢休的气势。

随着两人之间的胶着,莫飞尘发现君无霜的眼睛忽然变成了深紫色,剑气阴寒无比,如同从海底骤然涌出的冰刃,划破水面冲向空中。

陆轻墨也竭尽全力一剑而出,有荡平山川之势。

两剑相撞,压迫感十足的气流迎面而来,莫飞尘不得不伸手挡住眼睛,耳后传来哗啦的声响——完了,他今天晚上也没有地方睡觉了。

一切渐渐平静下来,陆轻墨淡然地看着自己的对手,蓄势待发,

而君无霜的眼睛依旧是那让人觉得魔魅的深紫色,双手颤抖着因为太用力而僵直。

此时,程语然还有陈广寒他们听见声音也赶了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飞尘盯着他们二人,此刻他无暇回答那个问题。

君无霜的牙关开始咯咯作响,双手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开始大叫了起来。

那吼声内力深厚,瓦砾都被震到了半空中,程语然等都不得不用手捂住耳朵。

莫飞尘呆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君无霜的神态极为痛苦,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脑袋里窜出来。他抓乱自己的头发,手指太过用力就快要捏碎自己的脑袋。

"君无霜!"莫飞尘顶住那吼声来到他的身边。

"飞尘——别过去!"陆轻墨要去拦他,但是他已经双手覆在了君无霜的脑袋两侧。

莫飞尘的真气进入他的经脉,才发觉他的体内有无数股强大的内息四散凌乱,无法控制。莫飞尘只得用内息包裹这些乱流帮助它们回到气海之中。

"阿弥陀佛。"无量大师从尘嚣中走来,"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则为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是故不应取法,不应取非法……"

佛经的声音穿透了君无霜的吼声传进了他的耳中,而那些散乱的真气也渐渐平复下来。

君无霜宛若脱力一般,栽倒进了莫飞尘的怀里。





第 71 章


"大师,他怎么了?"莫飞尘托着君无霜,对方的身体冰冷。

"他太急于求成,稍有不慎……只怕会像他的父亲闻昕一样,堕入魔道。"无量大师从怀里掏出一本佛经,递给莫飞尘,"每日诵读于耳,可以化解他的魔性,助他回归正道。"

莫飞尘接过那本经书,有些奇怪。无量大师的话似乎不是对君无霜说的,而是对自己说的。

"莫施主,请你转告君教主,要他放下执念。"无量大师缓缓转身,"而你,就是他的执念。所以如若君教主要放下,那么莫施主你也要放下。"

"放下什么?"莫飞尘不解。

无量大师却已经走远了。

陆轻墨过来,将君无霜扶起,"这个家伙看来很想能和何蕴风一较高下,不然为什么要这么急于练成镜水教的秘典。"

难道无量大师所说的,是要自己放下何蕴风吗?但是只是因为君无霜太执着,他莫飞尘喜欢何蕴风就做错了?

但是看着君无霜失去了血色与风采的脸,莫飞尘别过头去。

洛清宇带着几名弟子赶了过来,"宫主……君教主该怎么办?"

莫飞尘看向程语然,对方毕竟是宫中的长辈,而君无霜毁掉了秀水宫许多房屋,如果还要留他下来,只怕程语然他们并不乐意。

"刚才无量大师也说了,君教主是因为练功过于急切所以出了些岔子,他也是我们的贵客,还是静养几日等他好了再送他离去吧。"程语然的意思,莫飞尘明白。不管君无霜的为人如何,至少他与莫飞尘曾经是朋友,秀水宫并不希望与镜水教为敌。但是,君无霜此番差一点走火入魔,以后他能够走在正道上还未可知,所以希望莫飞尘与他能够保持一定的距离。

莫飞尘站在床头看着君无霜,那张无力而脆弱的脸,简直和莫飞尘知道的那个君无霜判若两人。他有一点糊涂了,君无霜似乎有无数张面具,有的时候天真的让他放下心房,有的时候温柔的让他内疚,然后又时常嚣张霸道得让他恨之入骨。

"我从没见你这样看着何蕴风。"陆轻墨站在他的身边轻声道。

"因为他不是何蕴风。"

"我忽然理解君无霜为什么总是显得那么不安了。"陆轻墨歪了歪脑袋,"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把他放在心上,什么时候又会把他拿出来。"

"陆大哥?"莫飞尘看向他。

对方莞尔一笑,"就像我从前对你说的,如果你不在乎的,无论他看起来有多么脆弱和可怜,你会觉得同情但是不会心痛。"

莫飞尘没有在那间房间里呆太久,负责照顾君无霜的人是洛清宇。

当晚,莫飞尘开始修习《秀水心经》的第二重。不似第一重那么简单,莫飞尘花了更多的精力引导自己的气息,拓张气海,这一练便是两天三夜,出关时正是清晨。

"宫主,照这样的进度下去,很快我们三人就无法再为你护航了。"程语然很赞赏莫飞尘的天赋,但是也为他的年轻而担心。

"三位前辈放心,柳宫主年轻时修习心经也是独自一人。"莫飞尘回到新安排的卧室,用了些早餐,想要就此美美睡上一觉,没想到洛清宇进来。

"怎么了,清宇?"

"君教主醒来后就一直没吃过东西,已经快三天了。"

"他醒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吃东西?他能下床了吗,身体如果好了就应该回他的镜水教。"莫飞尘整理着那些曾经放在柳飞盈卧室中的书本,它们很多都被君无霜的剑气撕裂了,还是莫飞尘请弟子们重新收集回来黏贴在一起的。

"他说看不见你他就什么都不吃。"

莫飞尘吹了个口哨,"还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这又是你从哪里听来的诗句,还颇有意境。"陆轻墨走了进来,"听说你出关了,三天就练成了第二重,我都不知道是该恭喜你还是嫉妒你的天赋。"

"嫉妒不符合陆轻墨的性格。"莫飞尘用书背顶了顶他的胸口,对方则顺势扣住了他的手腕,但是没有多做停留,似乎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瘦了一般。

"你要去看君无霜?"陆轻墨扬了扬眉梢。

"是啊,总不能让堂堂的镜水教教主饿死在我们秀水宫吧?"

"其实我倒挺想他就这样饿死。"陆轻墨跟在莫飞尘的身后走了出去。

"呵呵,至少不是在秀水宫。"

"撒谎。"陆轻墨翩然一笑,无奈的情绪在那眉眼的耸动中流逝而过。

莫飞尘来到君无霜的窗前,对方只是没有表情地看着床顶。莫飞尘有些不明白了,不是这个家伙跟个怨妇似的说如果见不到自己就什么都不吃吗?怎么现在他来了,这家伙脸看都不看自己?

"君教主还是吃点什么吧。"莫飞尘忍着想要甩袖子离开的冲动。三日不见,君无霜似乎更加消瘦了。从前温润如玉的脸庞此刻变得有些惨白,青色的经脉也隐约可见。

"你何必勉强自己来见我?"君无霜轻哼了一声,嘴角的凹陷带着几分嘲意,"等到冷玉芳来了,我自然会走。"

莫飞尘点了点头,"那好吧。"说完便转身而去,就连陆轻墨都有些讶异。

两人走在回廊中,陆轻墨开口道,"我以为你会很心疼他。"

"是你说的,不喜欢就不要给希望。"莫飞尘忽然在想,如果自己不断地心软,君无霜就会不断地以此为希望。

陆轻墨忽然拽住了他,"我终于明白无量大师叫你不要执着是指什么了。"

"是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那就不是你自己所领悟的,你也就无法做到'放下'。"陆轻墨向前走去,日光将他的影子铺垫在莫飞尘的面前。

莫飞尘愣了愣,也开口道,"陆大哥,那么你放下了吗?"

"我放下了,只是放在心中而已。晚上,还是去问问他要不要吃些什么吧。"

莫飞尘不解地摇了摇头,放在了心中……也可以说是放下吗?

晚上,他还是端着一碗白粥去到了君无霜的床边,对方依旧冷淡地看着床顶。

"一直看着同样一个地方,你就不觉着累吗?"

"可是不看着那里,我不知道还能看哪里。"

莫飞尘抿了抿嘴,"喝粥吗?"

君无霜终于撑起了上半身,莫飞尘很合作地将枕头垫在他的身后。

端着碗准备离开的莫飞尘被他拽住了。

"陪我一会儿吧。"

愣了愣,君无霜很少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似乎有什么东西让这个锐利的男子疲惫了起来。

"好吧,我念经文给你听。"莫飞尘掏出了那本经书,"无量大师要你好好看来着。经书这种东西虽然枯燥,但是多看看对自己没有坏处。"

君无霜闭上眼睛,不置可否。

莫飞尘摊开书,慢慢地念了出来。君无霜的表情平和起来。

直到莫飞尘将整本经书念完,书页合上,"无霜,你们镜水教的秘典,可不可以不练了?"

君无霜的喉头动了动,"不能。"

"……那就慢一点练,没有一种武功能够速成。"莫飞尘将经书放在他的枕边,起身离开。

第二天清晨,冷玉芳前来接走了君无霜。

而温潜流下个月在沐云山庄举行武林会盟的帖子也送来了,无论秀水宫最后是否决定加入联盟围攻拜血教,这个会还是要去的。

陆轻墨掂量着那封信,看向莫飞尘道,"你会考虑加入那个联盟吗?"

"说实话,我会。"

"因为你想去西域找何蕴风,你担心这么久他还没有回来会有危险。"

"没错,而且拜血教对中原武林有野心是个事实。温潜流想要组织联盟对付拜血教也许是处于某种私心,但是如果拜血教真的被铲除了,也不一定就不好。"

"不错,而且这一次前往沐云山庄还可以顺便打探一下曲希若被藏在哪里了。对了,典棹你是如何安排的?"

莫飞尘将脑袋伸到陆轻墨的面前,耸了耸眉,"呵呵,我让他跟着白景溪走了。"

"妙哉。白景溪行踪飘忽不定,很少参与江湖是非。温师兄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你将孩子托付给他了。"

"不过陆大哥,"莫飞尘有些讨好地给他倒上一杯茶,"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说吧。"陆轻墨有些好笑。

"我的秀水心经进展到了第三重,程语然前辈他们说已经无法为我护法了。你也知道我们要去沐云山庄了,面对你那温师兄的话……"

"我知道了,今晚我会为你护法。不过看了君无霜你也应该知道,修习任何武功都不可操之过急。"

晚上,莫飞尘将陆轻墨带进了秀水轩,拉动开关,整个房间密不透风。

"我挺喜欢这个地方,"陆轻墨仰着头,轩室的中央转了一圈,"好像这世上只剩下我和你。"

莫飞尘咧了咧嘴,"我可不喜欢这里,在这里就意味着我要集中精力……那是很累的事情。"

当莫飞尘闭上眼睛盘腿运气的时候,陆轻墨坐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的眉眼。





第 72 章

轩室里唯一的那盏油灯在莫飞尘开始运功之前就吹灭了,还说了一通有关于什么"燃烧"和"缺氧"之类的让陆轻墨听不懂的话。

只是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即便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依然可以分辨出莫飞尘的五官以及每一次眼睑的跃动。

两三天过去了,莫飞尘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陆轻墨笑了,这个少年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沉静并且富有耐心,也许他并不需要任何人陪在他身边,因为他并不急功近利。

几天过去了,莫飞尘试图冲破一道经脉,但是真气子气海运行到出口处便劲力不足,退了回来。他重复了许多次,结果都不尽人意。

此时,轩室外隐约传来打斗声。

莫飞尘尽力使自己的心绪保持平静,陆轻墨也提起精神将真气运入莫飞尘的经脉中跟随他内力走向以防他万一分心气脉逆行。

轩室的纯铁门窗发出撞击声,看来外面来了个不速之客。

"会流丹田,沉入气海。"陆轻墨皱眉,他知道莫飞尘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这下,就算莫飞尘并不着急突破第三重,但是陆轻墨却知道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时间越久,莫飞尘的心思就会愈加涣散,到时候凌乱的真气收都收不回来。

纯厚的内息沿着莫飞尘的经脉渗透进去,与他的内力交结在一起,形成一股洪流朝着郁结的的地方撞了过去,却又被弹了回来。

"飞尘,你要做的就是下定决定,如果总是为自己留有退路的话,那么力道就永远不够!"

莫飞尘呼了一口气,再次感觉到陆轻墨的真气拖着自己撞上去。

好,一不做二不休,就算弹回来撞伤了气海自己也有两个剑种,死不了!

憋足一口气,莫飞尘的真气紧紧扣住陆轻墨的内息,飞奔而出。

豁然开朗的感觉让他大力喘息起来,真气在四肢百骸中散开,他迷茫着向前栽倒,陆轻墨一把搂住了他。

"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轻墨搂着他,打开了轩室的机关。

只见陈广寒一道剑气穿透了那人的胸膛,哐地倒向陆轻墨与莫飞尘的身上。

再看那人,穿着西域的衣裳,腰间别着草笛。

"是叶素的人。"陆轻墨细细端详了一下。

"拜血教的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陈广寒叹了一口气。

莫飞尘蹙眉,他知道这并不是拜血教派来的,而是温潜流派来的。他的目的应该是想知道典棹是不是还藏在秀水宫里。只怕等到莫飞尘离开了秀水宫,他会再次派人来打探。

程语然看着陆轻墨将莫飞尘扶了出来,急忙问道,"是不是这贼人潜入打扰了宫主闭关?"

"前辈不用担心,我已经冲破了第三关。"莫飞尘的回答顿时让程语然放下心来。

"宫主只用了七天就冲破了第三重?"

"七天……这么久……怪不得我又饿又困。"莫飞尘向一旁歪去,还好有陆轻墨撑着。

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莫飞尘却忽然没了睡意,只看见陆轻墨替他脱了外衣,压上被子。

"陆大哥……"

"嗯?"

"我在想一件事情,既然我们下个月就要去沐云山庄,为什么不让白景溪把叶素还给温潜流?"

陆轻墨笑了笑,"是个好主意,可以看看温师兄的反应,说不定还能找到曲小姐。"

"陆大哥……"

"又怎么了?"

"这七天你都没有睡觉吗?"莫飞尘的眼皮越来越重。

陆轻墨低下头,在他的唇上碰了碰,轻声道,"你离我那么近,我怎么睡得着。"

第二天早晨起来,莫飞尘几乎吃下了两人份的早餐。

他试着使用了青鸾剑,虽然剑势不如柳飞盈那般自然流畅,但是威力却着实不小。

程语然三人很是欣慰。

而这几天,陆轻墨离开了秀水宫,多半是去联系白景溪去了,两人相约在沐云山庄见面,所以莫飞尘只是带着洛清宇便踏上了前往沐云山庄的路途。

两人骑马奔波了一天,赶到了一个并不繁华的小镇,找到了一家客栈留宿。由于客房并不充裕再加上几个马贩,莫飞尘和洛清宇共同住在一间房间里。

用过晚饭,两人便熄灯入睡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莫飞尘转身朝向洛清宇,"你有没有觉得特别安静?"

"因为……大家都睡了?"洛清宇不明白莫飞尘为什么要这样问。

莫飞尘轻笑了一下,坐了起来。

窗外黑影掠过,快的就似被风吹动的树影,唯一可惜的是这家客栈外面没有种树。

洛清宇吸了一口气,也坐了起来。

有人就潜伏在他们的房间外。

莫飞尘伸出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清宇放缓呼吸,假装睡着。

那些人很有耐心,足足又等了半个多时辰。

就在某一个呼吸拉长的瞬间,门缝里一个麦管伸了进来。

淡淡的花叶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只可惜莫飞尘与洛清宇早已经屏住了呼吸。门闩被匕首敲开,那几个马贩打扮的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匕首挨在莫飞尘的喉间,还没有拉下去,手腕便被躺在床上的人一个拧转,骨头碎裂的声音格外响亮。

洛清宇那边也是一样。

另外两人间情况不对,便骤然出剑。

但是他们二人有怎么会是莫飞尘的对手,三招不到就被封了穴道。

而被拧断了手腕的两人见情形不对,竟然直接用匕首自杀了。

洛清宇上前,问那被点中穴道的两人,"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蓦地,莫飞尘伸手扼住了那两人的嘴,示意洛清宇从他们的口腔中将毒囊取了出来。

"要死,小爷一会儿也成全你们,但是得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再死。到时候你们俩想怎么死我都成全你们。"

那两人脾气还挺硬,直接闭上眼睛不说话。

"你们的伪装其实挺失败的,当马贩子的总要经常骑马,可惜啊,你们的两条腿不够罗圈。"莫飞尘用手指弹了弹其中一人的鼻尖,"在楼下吃饭的时候,小二问你们要什么,你们只说了句随便,因为你们怕话说长了被我听出你们的西域口音来。不过兄弟,我知道你拥有中原的血统,但是你这高鼻梁实在是太有西域味道了,让我想不注意都不行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洛清宇看了莫飞尘一眼,似乎也觉得要从他们嘴里套出什么消息来很不容易。

"恩,咱们中原呢,有一种刑罚,叫做千刀万剐。就是用渔网将人的肌肉勒出一小块来,用锋利的匕首片下来,再勒出一小块,片下来。足足要片上九百九十九刀,最后一刀才捅进心窝子里。"油灯摇曳的光芒,使得莫飞尘清秀的面容显得恐怖了起来,就连站在一旁的洛清宇都打了个寒战。

"你在骗我。"

"也不算是,除了我一般割上个一百多刀之后,那人就会死了。"莫飞尘舔了舔嘴唇喝了口茶,"其实你们是谁派来的我已经知道了……拜血教不是吗?而且不只是秀水宫,你们还派了人去暗算其他门派,因为你们不想温潜流将这些门派都集合起来。但是有一点你们教主没有想到,要是暗算失败了,只会让中原武林人士更加想要荡平拜血教。"

"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哼!"

"对对对,我们是乌合之众。我现在要问你的问题,其实中原武林知道或者不知道并不影响这次结盟与否。何蕴风是不是去过你们拜血教?"

"不知道。"两人齐齐回答。

莫飞尘忽然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挺耳熟,在某类电视剧里是常用台词。

在看看这两个拜血教的教徒,还真有了几分要英勇就义的气势。

唉,英雄主义已经过时了。

莫飞尘抖了抖,转头对洛清宇说,"去找渔网和匕首来。"

"真的要去?"

莫飞尘忽然转头道,"谁!"

竟然有人能够来到房门口还不被他察觉。

那个人嘴上噙着微微的笑意,眼中波光流转让人心悸,双臂抱在胸前,似乎看着莫飞尘已经很久了。

"君无霜!是你!"莫飞尘忽然放下心来。

"是我很奇怪吗?镜水教去往沐云山庄也是这条路啊。"君无霜走到那两个拜血教徒身边,忽然猛地将其中一人恩在桌上,袖中寒光一闪,那人脸上的一块肉就被削了下来。

洛清宇抽吸了一口,向后连连退了两步。

莫飞尘呆愣了半刻,便冲上去按住他的手道,"你干什么!"

"不是你说要'千刀万剐'吗?那么心软你什么都问不出来。"君无霜笑着看向另一个睁大了眼睛的拜血教徒,"刚才他问你的问题,你不回答,我就把你同伴的鼻子割下来。如果你还不回答,我就继续割,不是你回答问题,就是他一刀一刀被割死。"

被按在桌子上的因为疼痛而全身颤抖,看着自己的同伴,眼睛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而君无霜作势第二刀也要割下去了。





第 73 章

"我说!我说!何蕴风确实进入过拜血教!还与教主打了一场!后来他就离开了!"

"那么他有没有受伤!"听见何蕴风与柯摩罗过招,莫飞尘心中一惊,虽然以三年前柯摩罗的功力根本就不是何蕴风的对手。

"我不知道!只是教主在那次之后就彻底闭关了,从我们离开拜血教的时候,教主还没有出关!"

莫飞尘吐了一口气,看向君无霜道,"放他们走吧。"

君无霜将那人拎了起来,撞了过去,霎时一剑将他们贯穿。

"你干什么!"莫飞尘来不及阻止他。

"我说过,心软是你最大的缺点。"君无霜扯起了嘴角,手指想要触上莫飞尘的脸颊,却被他闪了过去。

洛清宇咽了咽口水,似乎能感觉到莫飞尘与君无霜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君教主,既然这两个人是你杀的,那就麻烦你将他们带出去。天还没有亮,我要休息了。"

君无霜听了他的逐客令也不气恼,只是拍了拍手,门外便走进来一个镜水教的人,将那两具尸体扛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

莫飞尘默默回到床上拉起被子便将自己盖住。

洛清宇虽然心中隐隐有些疑问,还是跟着回到床上,没多久便睡着了。

但是莫飞尘却闭不上眼睛,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既然柯摩罗都闭关了,何蕴风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自己并不在拜血教,他会不会还傻傻地待在西域?他会回来找自己吗?

想着想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当莫飞尘顶着两只黑眼圈骑上马,君无霜就在不远处好整以暇看着他。

"怎么?想何蕴风想得睡不着了?"略带讽刺的语调,莫飞尘决定不理睬他,直接策马向道路上行去。洛清宇跟随其后。

君无霜扬起下巴,高声道,"何蕴风若是回来中原,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我的命吧!"

心脏猛然一沉,莫飞尘明白自己正是因为被君无霜掳走,所以何蕴风才会去往西域的。如果他知道是君无霜造成了这一切,只怕……

牙齿一咬,要你的命也是你自作自受!

一路上,君无霜就跟在莫飞尘的后面,他们投宿哪家客栈,君无霜也投宿在哪里。他们点什么样的饭菜,这家伙也点什么。莫飞尘在心里暗自想要是自己去逛窑子,是不是这家伙也要找同一个姑娘?等等,真要是在窑子里,被嫖的多半是自己。

终于来到了沐云山庄所在的城镇,当陆轻墨站在镇子入口处,手中执着一根细长的芦苇,衣角在微风中摇摆成画的时候,君无霜那似有似无地笑容完全被冰冷所取代。

莫飞尘从马上跳下来直直地落入他的怀中,"陆大哥!"

陆轻墨脸上漾起涟漪般的笑容,将他整个抱住。

君无霜拽住缰绳的手指握的很紧,指甲嵌进掌心里。

"我已经与白景溪商量好了。"陆轻墨覆在莫飞尘的耳边轻声道,那姿态极为亲昵。

君无霜抖动缰绳,快马奔驰过他们两人的身边。

陆轻墨的眼睛瞥过那飞驰而过的身影,松开了莫飞尘,"君无霜同你一起来的?"

"半路上碰见的。"莫飞尘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他什么都没有对我做。"

到达沐云山庄之后,温潜流非常有礼地接待了他,还与陆轻墨寒暄了几句,那张正人君子的面具戴的是滴水不漏啊。

在他差人送莫飞尘去安排好的客房之前,还不忘笑着提醒,"别以为能在这里找到曲希若,我不会傻到将她藏在山庄里。"

莫飞尘没有理睬他,径自跟着那侍者去了。

晚宴依旧是宾客满堂。各派掌门时不时向温潜流敬酒,一些门派已经表示只要温潜流准备去西域剿灭拜血教,他们一定无条件跟随。

而陆轻墨入席时本想坐在莫飞尘的旁边,却被温潜流按住了肩膀,"师弟,既然是做戏就要做全。"

"那是自然。"陆轻墨微微一笑,酒杯碰了碰温潜流,然后便坐入了主座那桌。

而曲少峰进入宴厅之后,则是落落大方地坐在了莫飞尘的身边,然后将一个油纸包递给了莫飞尘,"内子听说莫宫主喜欢吃点心,所以做了一些花生糖,希望你不要嫌弃。"

"哪里。替我谢谢曲夫人了。"莫飞尘接过那纸包,心里泛起一丝丝甜意。随即,又沉重了起来,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必须找到曲希若。

而君无霜好死不死就坐在了他的右侧。

"对不起,这个位置是我留给洛清宇的。"莫飞尘按住椅子道。

"是吗?"君无霜指了指桌子对面,洛清宇正和一位炼霞洞的师妹坐在一起,正是那日也被蛊虫操纵了的女弟子,两人聊的颇为投机。

莫飞尘松开了手,心想这么多掌门和武林名士出席的宴会,君无霜也不敢造次。

温潜流再次重申了一遍尽早剿灭拜血教的重要性,也请诸位掌门之间互相讨论,希望两三日之内能够给他一个答复。

莫飞尘压根不在乎温潜流说的是什么,只是敞开了肚子夹自己喜欢吃的菜。

而君无霜则将自己的腿靠了上来,不但如此还缓慢地摩擦起来。莫飞尘在内心深处鄙视他,只是将腿离开,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表现的越是在意,君无霜就会越有兴趣来骚扰自己。

莫飞尘的腿撞了一旁的曲少峰,顿时感觉窘迫,只好与对方碰杯缓解尴尬。

宴席之后,各派掌门纷纷回到了客房,也有不少坐在一起讨论着有关拜血教的事情。

好戏,就要上场。

温潜流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还未点灯便察觉到床上有人。

"谁?"

"除了我,还会有谁会躺在你的床上?难道说是你那死鬼老婆?"妩媚的声音从床幔间传来,温潜流的眉头微微松开,随即嘴上是一丝他人没有看见过的轻笑。

"素素,你失踪了这么久,去哪里了?"温潜流并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门口不远处,打量着床上的人影。

妖娆的女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噙着盈盈笑意,"我被白景溪抓住了。"

"他是你的老对头了。"温潜流不动声色地让叶素的双手搂住了自己的肩膀,"那么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叶素笑出了声,"你还是那么多疑。"

"我不多疑也不行啊。外面已经有人知道我的事情了。"

"谁?"

"何蕴风的徒弟莫飞尘,我的师弟陆轻墨还有镜水教的教主君无霜。"

"知道的人还不少,但是你怎么封住他们的嘴的?"

"你猜呢?"温潜流点了点叶素的鼻尖。

"我猜不透你怎么能让那么多人闭上嘴巴。"

"那么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从白景溪那里逃出来的。"温潜流一把将她抱起,朝着床走过去,两人躺入床帘之中。

"呵呵,那个家伙是个药痴。我和他打赌,他赌输了,自然要放我走。"叶素伸手去解温潜流的衣服。

"什么样的赌?"

"呵呵,我研制了一种毒药,无色无味无形,可随空气飘散开来,中毒者会立刻窒息而死。我赌的是白景溪无法在半个月内研制出解药。"

"然后你赢了?"

"呵呵,没错。"叶素显得有些得意,手指点了点温潜流的胸膛道,"那么你呢?你是如何堵住他们的嘴的?"

温潜流执起一缕叶素的长发,玩弄着轻笑道,"你知不知道我那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师弟喜欢莫飞尘?还有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何蕴风一直在找失踪了的莫飞尘其实是被君无霜掳走了?"

叶素埋在温潜流的颈间呵呵笑了起来,"怎么现在的你们男人都好这口了?"

"可别算上我。"

"好吧,可是你还是没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莫飞尘的妹妹曲希若在我的手上。"

"曲希若不是曲少峰的女儿吗?"叶素看了温潜流一眼,"行了行了,这里面关系太乱绕的我脑袋都晕了。不过你该不会是把曲大小姐藏在山庄里吧?"

"你当我是傻瓜吗?"温潜流扬起头来,看着床顶。

",那么不是傻瓜的温庄主还有别的地方能藏住她?"

温潜流眉头一紧,忽然伸手拍打在床内侧的墙壁上,轰响声之后,砖块稀里哗啦落下来,那里站着莫飞尘与陆轻墨,而他们身后是曲少峰。

温潜流一个翻身,手指掐住叶素的咽喉,两人退到了门边,"贱人,你敢来套我的话!"

"师兄你也不能怪她,白景溪不但擅长用药也擅长用毒,她中了白景溪的毒,只能来套你的话来换解药了。"陆轻墨将松动着快要掉下来的砖块推过去,走了出来。

"我早该想到你们会通过典氏夫妇挖出来的通道进入密室了,不过曲门主隔着墙偷听也不是正派掌门所为吧?"温潜流指尖一个用力,捏短了叶素的喉咙,那个女人便瘫软着倒了下去。





第 74 章

"温庄主掳走我的女儿来威胁莫宫主难道就是正派所为?"曲少峰双拳紧握恨不得掐住眼前这个伪君子好问出女儿的下落。

"既然曲门主也知道了温某的为人,那么就两种选择——第一,保持沉默加入剿灭拜血教的联盟,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把女儿还给你。第二,去向外面的各路英雄说我掳走了你的女儿,我是一个坏蛋,但是我有一千个理由可以解释,看看有几个人能相信你!"

"你这个卑鄙小人,我的女儿性命事小,我岂能让你利用各路豪杰来对付拜血教的阴谋!"曲少峰要冲过去,陆轻墨一把按住了他。

"曲门主可真有意思,对付拜血教不是我温潜流一人所愿,怎么能说是我的阴谋呢?"

"莫再多言!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将武林各派推入虎口与拜血教来个里应外合,待各派掌门身亡你便可在中原一人独大!"

莫飞尘愣了愣,曲少峰毕竟是老江湖了,他这种猜测倒不无道理。

"阿弥陀佛——"无量大师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温庄主若是真的掳走曲小姐,不如现在就将她交出来,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温潜流睁大了眼睛,将门踹开,"你这个秃驴不是说不来了吗!"

"老衲只说无法出席温庄主的宴席并没有说拒绝莫宫主的邀请前来沐云山庄。"

温潜流咬牙怒目,谦谦君子的形象荡然无存,仰面道,"你们想要怎样?"

"那还用说,当然是交出曲小姐与千云剑的剑种!"莫飞尘沉声道。

"然后你们就可以让我声败名裂将我逐出中原武林?"温潜流的笑容在黑暗中显得狠戾而深刻,"有一句话说的好,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他环视着莫飞尘等四人,冷嘲道,"你们大可以试试,今日能不能杀的了我!至于曲小姐,就给我陪葬好了——至于千云剑的剑种,我的陆师弟,你为何不试试看能不能从我这里取走!"

说完,他凝结内力,空气卷向他的身体,莫飞尘感觉自己似乎被对方吸了过去,只得用内功震住自己的身体。再看曲少峰,死死盯着温潜流,酝酿着似乎要倾注全部内力出剑。

而陆轻墨的脸上看不出喜乐,不远处的无量大师仍旧是双手合十的姿态。

一道剑气从温潜流的指端迸发而出,撞向莫飞尘,他御气抵了过去。而温潜流的剑气极为巧妙,划过弧线穿向曲少峰。摘峰剑以斩碎巨岩的力道撞击在温潜流的剑气上, 被反弹之后曲少峰向后退了三步,而千云剑的剑势却不见减弱,依旧维持着那弧线,扫过墙面整间寝室朝一边倾斜下去,而那剑锋指向无量大师。

虚弥陀剑气势非凡,将千云剑包裹起来,但是很快剑气便被穿透,无量大师轻身跃起,落地时千云剑的尾风从他的脚尖前扫过去。

情势实在惊险。

"温师兄!你现在交出千云剑还有回转的余地!如果何蕴风回来知道一切,他一定不会放过你!"陆轻墨大声道。

"因为我让典凌取走了千云剑的剑种,落连云才会死,难道你以为我放弃千云剑何蕴风就会放过我了?没有千云剑,我才真是坐以待毙!"温潜流的目光似乎是在嘲笑陆轻墨的天真。

"既然如此,今日我师兄弟就一决雌雄。"陆轻墨的手指伸向空气之中,划出的曲线就似山水泼墨。

"别指望我不会用千云剑来对付你!"温潜流剑气扫过地面一跃而上,荡嚣剑猛烈地扎进千云剑的层层迷雾之中。

莫飞尘霎时间明白这一次陆轻墨是要全力以赴,虽然以往那么多次见到了荡嚣剑的威力,只有这一次果决而苍劲,真有要将世间万物涤荡为尘嚣的魄力。

剑锋迎面而来,莫飞尘被人搂入怀中向后连连退出了数丈远。

"想不到陆轻墨的荡嚣剑原来如此厉害,怪不得人人都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竟然能挡下已经发挥了三、四层威力的千云剑。"君无霜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莫飞尘的耳道里,令他不由得耸起了肩膀。

莫飞尘挣脱了他的怀抱,他却眉目含笑,似乎眼前难得的较量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一阵连续的巨响之后,北面中轴线上的房屋顷刻被两人撕扭在一起的剑气贯穿。

众人瞠目结舌,那剑气一直冲到了比武擂台,撞进了山壁之中,颇有撼天动地之感。

许多武林人士纷纷围了过来。

青衣候叹道,"沐云山庄有此二人,足以独步武林无人可及。"

金子瑜也颇为讶异,"真是没想到陆轻墨的荡嚣剑竟然能够与温潜流所得的千云剑相抗衡……"

君无霜嗤笑,声音不大不小,"看起来众位掌门还真以为那师兄弟二人是在切磋武艺了?"

真景山的赵青仪皱起了眉头,"这哪里是切磋武艺?简直就是以死相拼!"

金子瑜与青衣候也察觉出似乎有些不对劲,看向无量大师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师兄弟感情一向颇为深厚,如今……似要置对方于死地啊!"

"说来话长,只望温庄主能够迷途知返啊。"无量大师颔首,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愣住了。

莫飞尘根本不在乎他们说的是什么,虽想出手去帮陆轻墨,但是他早就说过,这是他们师兄弟要一较高下。如今两人如此缠斗下去,只怕沐云山庄就要被夷为平地。

君无霜眯起了眼睛,"只怕温潜流还有所保留吧。"

"什么……"

"在场已经来了如此多的武林人士,他就算打败了陆轻墨,青衣候、金子瑜、赵青仪还有曲少峰与无量大师又岂会让他轻易离开?"君无霜调笑道,"他只怕是一边拖着陆轻墨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然后想要伺机离开吧。"

莫飞尘心下骇然,难道这样千云剑还不算完全发挥了威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轻墨的剑势并没有减弱,随着越来越熟悉温潜流的出剑招式而变得更加强硬,甚至有盖过千云剑的态势。

君无霜笑了起来,"温潜流就快沉不住气了,让我们看看他与千云剑的配合程度到底有多少。"

果然,千云剑一个回转,忽然强劲了起来,拧住了荡嚣剑蜿蜒而去,陆轻墨只得再出第二剑,但是剑势还没来得及展开,便与千云剑正面交锋。

剑势四散,还好陆轻墨轻功高绝,闪躲了过去。

温潜流却趁势连连出了三剑,袭向还未稳定的陆轻墨。

陆轻墨也是三剑即出,六道剑气相撞,空气冲撞开来。

而温潜流蓄势的第四剑冲了出去。

"陆大哥!"莫飞尘想也不想,青鸾剑振翅而出,曲少峰与无量大师也同时出剑,三股剑气将千云剑勉强地挡了下来。

温潜流停下来环顾四周,脸上竟然有了一抹傲气,"看来你们是要一起上了!"

"有意思。"君无霜挑了挑眉,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束心剑惊鸣而出,剑气如闪电一般迅猛,冰凌凝结的脆响纠结人心。

温潜流睁大了眼睛,手腕一甩,千云剑破风而行。

莫飞尘此时才不管是不是温潜流与陆轻墨之间的较量,那家伙得了千云剑本来与陆轻墨一决高下就不公平,再加上出剑的也不止他一人。虽然莫飞尘使起青鸾剑来本就不如柳飞盈那般流畅自然,他索性以飞尘剑的方法来操纵,反倒使得剑气更加恣意难以预料。

束心剑的每一次出击与收剑都有一种至死方休的力度与绝决,根本就只想杀敌不思防守,疯狂的让人难以呼吸。

如果是一对一的决斗,温潜流也许能找到空隙来打击君无霜,令他"杀敌一万,自毁八千"。可惜莫飞尘的青鸾剑却将束心剑防守的密不透风,温潜流只觉得自己找不到机会。

要想突破束心剑,那么就要先斩杀莫飞尘的剑气。

于是温潜流一剑挡开了君无霜,辗转又是一剑擦过了青鸾剑直指莫飞尘。

"飞尘——"陆轻墨甩剑而出,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莫飞尘的前面缓解了千云剑的剑气,给莫飞尘以轻功离开的时间。

君无霜回头,双眼在夜风中泛滥出冷冽至极的紫色,"你竟想伤他——"

顿时,束心剑的剑气与方才不可相比,卷起的冰凌将在场所有人的衣服皮肤都要划伤,各派掌门纷纷运用内力避免伤害。

温潜流也被那剑气吓了一跳,霎时将全部的内力凝聚成了千云剑的剑气,撞开了束心剑刺向君无霜,却为想他紧接着一道剑气出来,硬生生将千云剑化解开来。

"温潜流——我要你的命——"君无霜的眼神让莫飞尘想起那日在秀水宫里他与陆轻墨比拼时的情景。

莫飞尘心中大惊,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将他往后拖,"君无霜!我没事!我没事!"

但是君无霜却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再次出剑比刚才的气势还要凶猛,此剑气势惊鸿,就连各派掌门也纷纷避让。温潜流气力尽出,才将这一剑抵挡下来。





第 75 章

君无霜俊美的容颜逐渐扭曲,他的思维似乎完全聚焦到了温潜流的身上,只有嗜血的欲望却丝毫不记得自己为何要如此憎恶温潜流。

莫飞尘的胳膊收的更紧,"无霜!停下来!"

君无霜的身体正在发抖,一只手抬起来按住跃动着的脑部筋脉。

温潜流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来你是要走火入魔了啊!"说完,便轻身来到赵青仪的身后,一掌将她推向君无霜。

束心剑刺了出去,赵青仪的峥月剑如皎月在空中一个回旋,借助束心剑的气力,离开了剑风的范围,十几步倒退之后被曲少峰一把接住。

而君无霜的注意力被转了过去,猛地向他们两出剑。

峥月剑与摘峰剑只好同气而出,被那剑气压迫得松不了手,而青衣候与金子瑜则急忙出剑救援,这样一来,他们四人都激怒了君无霜。

"君无霜!"莫飞尘上去拦他,君无霜却猛地抬手一把将莫飞尘按在了地上,手指掐进他的脖颈中,莫飞尘只得伸出双手,要将他的手指掰开。

好难过……不能呼吸!

"飞尘!"陆轻墨心惊胆战,荡嚣剑冲了过去!

君无霜侧身,冷笑着一剑而去,撞开荡嚣剑的瞬间,莫飞尘掰开了他的手指,一个翻身离开了他。

"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则为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是故不应取法,不应取非法……"无量大师的声音透过剑气传了进来,不断挤入君无霜的脑海之中,他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按住脑袋,似乎要将无量大师所念的佛经统统挤出脑海中。

"不要念了!停下!停下!"君无霜猛地松开脑袋,剑气散乱着乱飞。

莫飞尘与陆轻墨的剑气环宇,将那几缕束心剑挡了下来。

陆轻墨想要拉出莫飞尘,但是他却再次以轻功绕到了君无霜的身后,一把抱住了快要陷入歇斯底里的男子,用尽内力束缚他的行动,覆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夫君我就在这里,娘子这是发的什么脾气?"

君无霜的瞳孔一阵抽搐,零散的思绪终于回归,眼底的深紫色退潮一般散去。他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向后依靠在莫飞尘的怀中,而莫飞尘在他的耳边,轻声吟诵着无量大师的经文。

就在此时,陆轻墨这才发觉温潜流趁乱已经逃跑了,曲少峰也发现了这点,鼓足劲力追了过去,"温潜流——我女儿在哪儿!"

陆轻墨瞥了一眼莫飞尘,与曲少峰一同赶去。

青衣候与金子瑜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青仪掠过自己凌乱的发丝,冷哼了一声,"这还看不出来吗?估计一向受武林人士敬仰的温庄主并不是平常所见的正人君子。"她还记得自己被温潜流推向君无霜时的心悸,若不是曲少峰出剑,说不定自己此时已经死的不明不白了。

温潜流感觉曲少峰跟在身后,对方的摘峰剑从他身边擦过,他骤然转身,回击以飞瀑剑。刚才的打斗令他消耗了大量的内力,此时若再想使用千云剑,只怕威力还不如飞瀑剑。

陆轻墨与曲少峰几乎同时出剑,飞瀑剑的剑气陨落,温潜流暗自酝酿内力,打算震开他们。

骤然之间,温潜流停了下来。

前方就是一片密林,

月光倾洒而下,在地面上投注出起伏的阴影。

一个修长的身影挺立着,就似一座雕像一般。

"谁?"温潜流感觉到对方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危险敲击着他的心脏。

陆轻墨与曲少峰也紧跟着停了下来,蹙眉打量着那个逆光下的人影。

"温潜流——我要你还回千云剑的剑种。"那声音本来如同泉水般清涟,却透着蚀骨的寒意。

"何……何蕴风……"温潜流仰起下巴,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站着的真的是何蕴风。

对方伸出手指的动作在他眼中看出来极为缓慢,优雅而冷漠,剑气刺穿了温潜流的肩骨,他甚至没有力气抬手捂住伤口,便倒了下去。

"没想到你竟然是拜血教的人。"何蕴风缓缓走到温潜流的身旁,他的目光里依旧没有波澜,手掌扣在他受伤的肩膀上,"连云的剑种,我不会交给你这种人。"

说完,温潜流只觉得自己的气海剧烈的震颤,浑厚的内力沿着他的经脉渗透入气海,勾住了千云剑的剑种,一路向上,正在缓缓抬离气海。

难道就这样将千云剑交出去?

他不甘心!他一点也不甘心!

于是凝聚真气将剑种压下来,他这才发觉何蕴风的内息不稳,心中一丝喜悦掠过,猛地一拉,剑种落回了气海之中。

随即温潜流一个翻身千云剑的剑气刺向何蕴风的面门,对方手指一转,便将那剑气化解。下一刻,温潜流便感觉到自己的喉头被何蕴风紧紧扼住。

"放心,在取出剑种之前我不会要你的命。"

肃杀的气氛让陆轻墨与曲少峰都忘记了呼吸。

温潜流惊恐着使出了全部的内力来抵御何蕴风,双手死死扣在对方的手指上。

"何蕴风!他知道飞尘妹妹的下落!"陆轻墨只怕他真的掐死温潜流,虽然这个师兄令他失望透顶所有曾经的美好都毁灭殆尽,但是他真的不希望他死在自己面前。

"阁下手下留情……温潜流捉走了我的女儿啊!"

"飞尘……"何蕴风微微一颤,温潜流却趁此机会反噬,却被何蕴风猛地压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道剑气冲破密林,何蕴风偏过头去不得不出剑抵挡。

那剑势恢弘而狠绝,陆轻墨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压倒性的灾难。

荡嚣剑与摘峰剑几乎没有思考便冲了出去,只感觉劲力被那剑气所震,陆轻墨与曲少峰被撞出了几丈远,睁开眼睛再看何蕴风,他向后退了几步。

林子的顶上,一个异族女子展开了笑颜。

"何蕴风,你不找个地方疗伤难道是想去阴曹地府会一会落连云吗?"

何蕴风沉默不语,只是仰起头来看着那个女子,明明是仰望的姿态,却感觉那站在高处的人也不过是一粒微小的尘埃。

"柯摩罗。"

陆轻墨听见那个名字不禁一惊,这个女人的剑气如此了得。自己也是见识过何蕴风功力的人,竟然不觉世羁剑有那个女人如此霸道。也许温潜流有一点说的没错,中原武林是应该在柯摩罗羽翼未丰之前将其斩杀,只是不知道现在做这个决定会不会太晚。

"温潜流我收下了!想要拿回千云剑的剑种,你可以试着来拜血教——不过也要你活得了那么久!"说完,柯摩罗架起温潜流便要离开。

何蕴风运气,世羁剑震碎了那一大片密林撞向柯摩罗的后背,对方再次出剑化解。

"啊——忘记告诉你,我派人去看望你那位宝贝徒弟去了!"

陆轻墨心中一顿,转头道,"糟了,飞尘!"

何蕴风一把抓住他,"飞尘在哪里?"

"他在沐云山庄!"

此时,莫飞尘将背在背上的君无霜放在了客房的床上,这已经是山庄里难得完整的一间房间了。无量禅师捏着佛珠走了进来。

"大师……他会怎么样?"

"君施主恐怕一次都没有再看过那本《清心明智咒》了。"无量大师摇了摇头,"这样如何化解他心中的郁结,使他放下执着呢?"

莫飞尘皱起了眉,"他为什么非要去练那个什么秘典呢?就算没有秘典,凭他的天赋,假以时日一样也能有今日的功力……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我想君施主追寻的并不是所谓'天下第一'或者'武林至尊'。他的眼睛里有渴望,但是却并非权欲。"

"是啊,也许他自己也不明白。"莫飞尘坐在他的身边,这个男子再次露出了脆弱而单纯的神色。微微闭着眼睛,就连睫毛下的阴影都显得如此宁静。

"将那经文再念给他听吧。只有莫施主你念出来的,才能入得了他的心门。"无量大师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传来了呼喊的声音。

"飞尘——飞尘——"

忽远忽近,急切与想念都穿透了那薄薄的门窗渗透了进来。

莫飞尘顿然心跳加速,飞奔着撞开那门,冲了出去。

看着一片空旷寂寥的沐云山庄,他环顾四周,大喊了出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蕴风——是不是你!"

他的鼻子发酸,呼吸被束缚着无法自由吞吐。从他在谷底的山洞里看见他开始,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他分离那么久。

还未转身,莫飞尘整个人便被紧紧抱住。

"飞尘……"

他缓缓睁大了眼睛,抓住那按在腹部的双手,嵌进他的指缝里,"蕴风。"







76

第 76 章 ...


  陆轻墨赶来,看见相拥的二人,停下了脚步。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无奈,随即浅笑了起来。
  何蕴风的发丝轻扬,掠过莫飞尘的脸颊。他用力地转过头来,看见何蕴风的脸,消瘦而沧桑,但却依旧温润如玉。
  何蕴风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头顶。
  "还好你没事……"
  莫飞尘扬起头,何蕴风的眼睑显现出深深的疲惫,莫飞尘的手指抚上去何蕴风便忽然拖住他的侧脸一阵狂吻,没有思绪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莫飞尘就这样淹没在何蕴风的想念里。
  他伸手扣住何蕴风的肩膀,哪怕对方的吻让他窒息,他也不想放手。
  陆轻墨看着,吸了一口气,侧过头去,正欲离开看见了房门口倚靠着的君无霜。
  对方似乎恢复了一些血色,嘴上噙着一抹冷笑,"陆轻墨你就是这样,放手的太容易,所以什么也得不到。"
  "难道要像你?明知道得不到还偏执的不肯放手?"陆轻墨的声音很轻。
  何蕴风缓缓从莫飞尘的唇间退出,嘴唇碰上他微闭着的眼帘。
  "你到底去了哪里?我还以为……我找不到你了。"
  何蕴风的这个问题让莫飞尘呆住了,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在……我……"何蕴风的眼睛里有太多的珍惜与眷恋,让莫飞尘无法开口说一句话。
  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笑,君无霜走了过来,他的表情有恃无恐,嘴角的弧度却看起来悲凉,"干什么不告诉他,你在我那里?"
  何蕴风的视线转了过去,沉练的目光凝聚了寒气,锋锐得似乎能听见撕裂的声响,"他在你那里?"
  莫飞尘抱紧他,却扣不住他的力气,只能跟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君无霜。
  "对,他在我那里。"君无霜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何蕴风的怒意就他而言不过清风拂面。
  "你对他做了什么?"何蕴风的声音骤然下降,莫飞尘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喷薄而出的杀意,压迫着空气让人不得喘息。
  "所有你对他做过的事情,我都做过……"
  话音还未落下,世羁剑冲了出来,如同咆哮着没有理智的巨浪。
  莫飞尘张大了嘴想要冲过去。
  君无霜看着他的眼睛,闭上眼。
  青鸾剑冲了出去想要拧住世羁剑的剑势却如同薄纱一般被撕裂开。
  陆轻墨的荡嚣剑挡了过来,他一把拽过了君无霜。
  他们身后那间房被碾碎,烟尘弥散。
  莫飞尘喘着气,在烟尘中寻找那两人的踪影。
  "君无霜!陆大哥!"他想跑过去,却被何蕴风一把抓住。
  莫飞尘抬头,对上何蕴风难以理解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愣在原处。
  烟尘逐渐散去,陆轻墨单手撑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君无霜嗤笑了一声,从他身旁站了起来,讽刺道,"陆兄的胸襟君某实在佩服,明明巴不得将我千刀万剐还要舍命来救我,就因为他舍不得我,是吗?"
  陆轻墨没有抬头,运功稳定真气。
  君无霜再次目视何蕴风,朗声道,"你是不是受了内伤?否则以你的功力,那一剑陆轻墨可就不只是受了点伤,我们两个就一起归西了。那样更好,飞尘喜欢的人除了你就一个不留,我是不是该说比起我,何蕴风前辈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看来无量大师的那本《清心明智咒》你比我更合适。"
  "不要再说了!你走啊!我不想看见你啊!"莫飞尘吼了出来。
  "你喜欢他吗,飞尘?"何蕴风颔首,眉眼又恢复了那种沉练。
  那句话就似巨捶,砸在莫飞尘的心脏上,压迫得他脱力一般,如果不是何蕴风拽着他的手腕,他怀疑自己真的会坐在地上。
  "飞尘?"何蕴风再次出声,那种感觉就似在琨蕴山的谷中,他问他愿不愿意一起盖一间茅屋。
  莫飞尘咽下口水,呼出一口气,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明了起来。
  他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安慰自己,但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他要如何否认?
  结局已经不重要了,他想要喘一口气。
  "我……确实喜欢君无霜。"
  莫飞尘的这句话让君无霜的表情怔住,那略到嘲讽的笑意缓缓收拢,他看着他,手指不自然颤抖,他没有想过莫飞尘会说出这句话,在何蕴风的面前。
  但是他却并不欣喜,甚至开始了恐惧。
  那样的莫飞尘……他似乎再也握不住。
  何蕴风的表情平静,就连开口时的语气都很了然,"但是我觉得陆轻墨更适合你,你喜欢他吗?"
  "陆大哥我也喜欢。"
  陆轻墨低着头,这句话让他想要开心却笑不出来,甚至于眼睛里似有泪水要落下。
  "那他们你都喜欢,就问一问他们愿不愿意同你在一起。"何蕴风伸手摸了摸莫飞尘的脑袋。
  莫飞尘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但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何蕴风笑着摇了摇头,"独过奈何桥,三声孟婆汤。追根到底,我还是放不下落连云。"
  他的手腕抽了出来,转身时的那一阵风自然飞逸却让莫飞尘冷到彻骨。
  "蕴风!"
  何蕴风轻功卓绝无人可及,莫飞尘却追了过去。
  君无霜看着他们相形离去的背影,遥望着,良久才双臂抱紧,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他对他说"明朝散发弄扁舟",可惜他君无霜不是莫飞尘的"明朝"。
  陆轻墨听着他的笑,仿佛自己也在笑。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莫飞尘是这么对他说的,但是他早就没了这份洒脱,无论自己装的有多么不在乎。
  沐云山庄的夜,沉静的空虚。
  莫飞尘眼看着何蕴风的背影越来越远,心下焦急,一个不留神栽倒,摔在沙石地上。
  手掌磨出了血丝,膝盖也摔破了,他赶紧爬起来,却发觉扭伤了脚踝。
  "何蕴风!何蕴风!"莫飞尘扯开了嗓子大叫,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你走吧——你走吧!就像我娘!就像于禁!最好一去再别回头!"
  莫飞尘就这样趴在地上,他知道自己不能要求何蕴风和颜悦色地听自己说喜欢别的男子,但是他很累,他不想再对自己撒谎。
  人生若只如初见,无论他莫飞尘喜欢过多少人,只有何蕴风是他的"初见",让他永远眷恋。
  他不愿爬起来,眼睛模糊着看见前面缓缓走来的那个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跟着你因为想你回头看我。"莫飞尘依旧趴在地上。
  "君无霜虽然固执,但是他对你极为喜爱,我知道他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陆轻墨为人洒脱,最合适你的个性。他们哪一个都不会比我何蕴风差。"
  "那我比起落连云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为什么选我和你一起住在茅屋里呢?"
  "因为我醒来时就看见你了。"
  "如果你真的觉的落连云才是那个你想刻在三生石上的人也没有关系,"莫飞尘笑了笑,"因为我从没想过要你下辈子或者下下辈子还记着我。"
  "飞尘,你不需要这么固执,只是因为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
  "那你就一直让我喜欢下去吧。喜欢君无霜很辛苦,喜欢陆轻墨很内疚,只有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只觉得喜欢。如果你要去西域,我就跟着你,你要去拜血教找温潜流我也跟着你,你要是一辈子都想念落连云我是想跟着你。现在你不要我了,出了江湖,我无处可去。"莫飞尘轻笑了一下,他不指望何蕴风还会带着他,但是他会跟紧他。
  何蕴风却一把抱住他,"他们真的比我好,再跟着我你一定会伤心。"
  莫飞尘搂紧他,"我不是娇弱女子,不怕伤心。如果蕴风你放开我了,我会更伤心。"
  何蕴风叹了一口气,将他背在了背上,朝着前方继续走去。
  "如果我真的去拜血教,你也去吗?"
  "去。"
  "我去哪里你都去?"
  "去。"莫飞尘贴在何蕴风的肩膀上,轻声回应。
  "好吧,你哪里都可以随我去,但是有一个地方你不能去。"
  "哪里?"
  "黄泉路上……我宁愿自己一个人走。"
  莫飞尘没有说话,只是搂得他更加紧。他手指一勾,却将何蕴风内襟里的一只草蚱蜢扯了出来,他心脏一抽……为什么何蕴风口口声声说想念落连云却将自己编制的草蚱蜢带在身上呢?
  何蕴风以轻功背着他朝着一个城镇而去,莫飞尘小声道,"蕴风,如果你要去西域这个方向不对。"
  "我们不去西域了,我们回琨蕴山庄。"何蕴风轻声道。
  莫飞尘愣了愣,但是却没再做多想。反正何蕴风说要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天快亮了,他们在一家客栈留宿。
  何蕴风要了一间房,将莫飞尘放在床上,打来热水清洗他手掌和膝盖上的擦伤,问小二要了一些药酒,为他揉捏起肿起来的脚踝。
  




77

第 77 章 ...


  房间里弥漫着药酒的味道,何蕴风熄了油灯,躺在莫飞尘的身边,将被子拉起来盖住两人。
  莫飞尘就像个孩子,伸手抱住何蕴风的腰,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上。何蕴风沉默着,抚弄着莫飞尘的脑袋,拉开他的束绳,手指伸进发丝里。
  莫飞尘忽然觉得很安全,似乎自己已经回到了琨蕴山庄的小茅屋中。
  "这些日子你过的怎样?"何蕴风的声音很轻柔。
  "还好……我忘记告诉你了,秀水宫的柳宫主被温潜流害死了,她临终前将宫主的位置传给我了。"莫飞尘抬眼看了看何蕴风。
  "这样啊,那我们明天就不回去琨蕴山了,还是去秀水宫吧,既然你已经做了人家的宫主。"何蕴风轻描淡写,似乎去哪里都不重要一般。
  "蕴风?"莫飞尘睁大了眼睛,何蕴风的唇上勾出一抹笑容,很是宠溺地碰了碰他的鼻尖。
  "不用想太多。"
  莫飞尘点了点头,只是心里还有疑问……何蕴风难道不想去西域找温潜流要回千云剑吗?
  两人这么依靠着,莫飞尘的呼吸越来越均匀,然后缓缓睡着了过去。
  迷迷糊糊能感觉何蕴风的手掌轻抚过他的侧腰,探进里衣里隔着亵裤揉捏着他的臀部,并不用力却带着隐隐挑拨的味道。
  莫飞尘的唇缝被挑开,何蕴风的舌尖沿着他的唇角一侧舔舐到另一侧。莫飞尘下意识张开唇,对方轻轻吮吸着他,然后覆在他的耳边道,"飞尘……我能抱你吗?"
  迷糊的思维瞬间清醒起来,心脏紧跟着悸动,对上何蕴风的眼睛,莫飞尘一个翻身覆在他的身上,"好啊。"
  轻笑了一声,何蕴风抬起上身吻住他的唇,"没想过你答应的这么爽快。"
  莫飞尘啧了一口,伸手去解何蕴风的衣领,将它们褪下,探□子去亲他的肩膀与胸膛,没有什么技巧,他只是单纯的亲他而已。
  何蕴风搂着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莫飞尘的触碰,喉间是拉长的呼吸。
  莫飞尘坐在他的腰上,能够感觉到那个滚烫的硬物隔着衣物摩擦着他的股间,仿佛在宣告着蚀骨的热情。莫飞尘咽了口口水,向下爬去,手指颤抖着解开何蕴风的亵裤,那个昂然挺立的家伙在他眼前轻颤着。
  "飞尘……"……那温度太烫,莫飞尘缩回自己的舌头。何蕴风那里太大,想着它若是进入自己的身体,总有一种猛兽的感觉。
  ………………。
  何蕴风微喘着气,有些失笑道,"怎么?出不来了?"他撑起身子看着莫飞尘,伸手托住他的下颌,指腹按摩着帮他放松下来,然后缓缓地退了出来。
  莫飞尘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嘴角,何蕴风笑道,"真难得你主动……"
  "你就笑我吧。"
  "呵呵,"何蕴风搂着莫飞尘的腰,一晃将他压回到被子里,"还是我来吧。"
  何蕴风的指尖划过莫飞尘的侧腰,伸进他的底裤中,缓缓下滑,将整条裤子褪了下来。莫飞尘抿着唇,感觉何蕴风低下头,发丝扫过他的腿根处,细吻着他的肌肤。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在一起了,莫飞尘的心脏跳的很快,他的双腿被打开,何蕴风的动作很慢,就怕伤到他那扭伤的脚踝。
  莫飞尘倒抽了一口气,…………,莫飞尘轻轻抖着侧过身子,想要缓解自己的紧张,却被何蕴风扣住了,他将他翻过来,趴在床褥上。
  莫飞尘抓紧枕头,…………,何蕴风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侧着脸亲他。
  进入的速度很缓慢,………………,莫飞尘轻轻哼着,手指被何蕴风握住。
  "别怕,已经全都进去了。"
  莫飞尘这才调整呼吸,回应起何蕴风的吻。
  …………,莫飞尘都体会的清晰无比。甚至于撞在体内那一点上,莫飞尘隐忍的呼吸与抽噎被何蕴风捕捉到,…………。莫飞尘将脑袋死死贴在枕头里,何蕴风含住他露在外面的耳垂,挑弄着,…………。莫飞尘微张着嘴,呻吟哽咽在喉间,快感遍布全身却又恐惧着。
  何蕴风的……近乎凶狠的地步,他的喘息忘我,入口处几乎撕裂,血丝让他的占有更加顺畅。…………,似乎要将莫飞尘撞出去。而何蕴风的双手却压着他,将他钉在原处。
  "蕴风……慢一点……"莫飞尘承受不住只得求饶。何蕴风却直接将他的脸扳起来,咬住他的唇,…………。
  莫飞尘只觉头晕眼花,想要抽泣却觉得实在丢人硬是给他忍了回去。
  他只觉着奇怪,何蕴风确实能坚持挺久,但是从来不会满足于这一个姿势,更加不会如此失控,仿佛现在他们是最后一次做 爱,要将这一辈子的热情都一次性挥洒。
  莫飞尘忽然害怕了起来,何蕴风终于将他整个人转了过去,面对面地用吻压着他,…………莫飞尘的喘息拉长,何蕴风抱着他倒回到了床上,两人就这么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日的正午,莫飞尘才转醒。
  何蕴风依旧趴在他的身上,莫飞尘用肩膀撑了撑他,他却依旧没有反应。
  屋外有些吵闹,隐隐听见客人下楼的声音,叫卖的声音,但是屋内却很安静。莫飞尘喜欢这种感觉,仿佛他们就此回到了琨蕴山庄置身于栈道上的小茅屋中。
  他伸手抚摸着何蕴风的额角,感觉他的体温。
  "蕴风……"莫飞尘侧过头来看着何蕴风静谧的眉眼,静止的恐慌笼罩上他的心头,他用手掌托起对方的脸,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他却毫无反应。
  莫飞尘扣住他的手腕,何蕴风的脉搏虚弱,气息零散。莫飞尘的内息顺着他的经脉进入气海,才发现气海虚浮,剑种正在衰败,因为气海似乎受了重创使得真气无法凝聚也就无法支撑剑种。抱紧何蕴风的身体,将自己的真气悉数送进去想要弥补气海的空隙。
  心脏被揪到了嗓子眼,他无法想象,如果何蕴风真的有什么自己该怎么办。
  蕴风……你不可以有事!
  时间流逝得令人心悸,莫飞尘觉得那个身体虚弱的男子似乎与自己的呼吸连在了一起,直到莫飞尘自己的气脉也紧跟着因为疲惫而衰竭,何蕴风的眼帘抖了抖,缓缓睁开。
  "飞尘。"
  莫飞尘只觉得那些游离出身体的魂魄终于回来了,他死死搂住何蕴风的肩膀,"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还以为自己能死在你的身体里呢。"何蕴风自嘲一般笑了笑。
  "什么叫做死?"莫飞尘几乎吼了出来。
  何蕴风沉默着,手指掠过莫飞尘额角的汗水,轻声道,"就这样和我待着,不想其他的事情难道不好吗?"
  "不好。"莫飞尘明白何蕴风一定是受了很重的内伤,而且其严重程度不亚于自己那一次被无量大师毁掉剑种。如果莫飞尘受的是何蕴风这样的伤,只怕当场就死了,但是何蕴风不但回了中原还有能力出剑,只是因为他内功深厚。可是再深厚的内力,气海受了如此重创,内力也是会倾泻殆尽的。
  "你应该知道我撑不了多久了。"何蕴风说的很平静,但是却如同陨石落入海水之中,激起千层浪,让莫飞尘呆滞着动弹不得。
  "撑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
  何蕴风侧身到一旁,缓缓从莫飞尘的身体里退出来,但是却靠着他的身体,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里。这是莫飞尘认识他一来,第一次他对他做出依偎的姿态,没有脆弱却更显得温存。
  "你看你的样子,要是我今天早上真的醒不过来呢?"何蕴风笑了笑。
  "那我就和你一起睡过去。"
  "傻瓜,所以我才要你选君无霜或者陆轻墨。"何蕴风垂下眼帘,"他们能陪在你身边很久很久……"
  莫飞尘摇了摇头,"你是怎么受伤的?"
  "原来拜血教将遏罗多的剑种代代相传,已经三任教主,而柯摩罗是第四任。"
  莫飞尘呆了……遏罗多当年也是靠何蕴风与落连云联手才勉强对付了他。如今柯摩罗得了遏罗多的剑种,而何蕴风百年之后世羁剑的威力已不如从前,落连云的剑种落在温潜流的手上,只要柯摩罗完全驾驭了遏罗多的剑种,这世上还有谁能做他的对手?
  




78

第 78 章 ...


  "我进入拜血教之后,才发觉她正在提升内功好能完全驾驭遏罗多的重钧剑。本想趁她没有成功之前阻止她,不过我真的太高估自己了……世羁剑已经不是一百一十年前的世羁剑了。"何蕴风感叹着。
  "是我不好……如果我努力逃出镜水教,你就不用去西域找我了,就不会……"莫飞尘很想杀了自己,吸一口气,才发觉脸上很凉,已经是泪流满面。
  何蕴风笑了起来,抬头吻上他的下巴,"如果不是你,我甚至不会醒过来。"
  莫飞尘闭上了眼睛,只是将何蕴风搂的更紧。
  "我本来在想,如果我真的很快就会死呢?我要做什么?第一件事情就是离开你。因为我怕你会难过,怕你会说要和我一起'睡过去'。要是以前你说你喜欢君无霜或者陆轻墨,我会杀了他们,可是现在听到你那么说……我忽然觉得可以放心了。这个世上还有其他让你挂念并且会好好待你的人。"
  "蕴风……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何蕴风的眉眼间是沉沉的疲惫,令人心疼,"是啊,我想我快死了,一定要拿回连云的剑种,有机会拼一拼看能不能杀了柯摩罗。可是当你追在我的身后,叫着我的名字,我才发觉如果最后我无法死在你身边,闭上眼睛的时候,我一定会觉得冷。"
  莫飞尘想起自己在那个世界看着电视剧,杨过对小龙女说他们能多活一天就多做一天的夫妻,多活一刻就多做一刻的夫妻,他还笑话表姐为什么要哭的稀里哗啦。
  但是他现在明白了。
  "蕴风,你不会死的。"莫飞尘托起他的脸,看进他的眼睛里。
  何蕴风只是笑了笑,"我们都会死。"
  "不会这么快。我们不去琨蕴山也不去秀水宫了,我们去找白景溪。"莫飞尘从床上爬起来,尽管□酸痛的要命,但是他一刻时间都不想浪费,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给何蕴风穿上。
  "飞尘?我的气海碎裂了,不是剑种,你明白吗?剑种可以再塑但是气海……"
  "我不管这许多。白景溪说救不了你,我才相信!"莫飞尘将衣服套上身,然后拉起何蕴风就要走。
  "真是,每次抱过你,你都像睡不够似的,哪像今天这么精神抖擞啊?"何蕴风有些无奈地笑着,看着莫飞尘伸手将他腰带里的银票全部摸了出来。
  "因为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重要,我怎么可能睡过去?"莫飞尘拽着他朝楼下走去。结了帐还要了一匹马。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沐云山庄!陆大哥一定可以替我们找到白景溪。"莫飞尘将何蕴风推上马,自己想要跨坐上去,才发觉□一阵疼痛。
  何蕴风弯下腰,拽着莫飞尘的胳膊,一把将他拉了上来,侧坐在自己的怀里。
  莫飞尘顿时红了脸,这姿势骑马简直就像个姑娘。
  何蕴风低下头,覆在他耳边,"你说我们去哪里,我就随你去哪里。"
  话音刚落,便策马疾行。
  此时的陆轻墨,站在沐云山庄的大厅前,望着庄主的位置发呆。
  就是这个位置,昨天白天还是他师兄温潜流的,可是昨晚一系列波折之后,整个沐云山庄的弟子就跪在大厅外,请求他接任庄主之位。
  温潜流是拜血教的人已经被武林同道所知,沐云山庄的声誉也跟着一落千丈。
  如果陆轻墨不接任庄主,那么沐云山庄真的是垮了。
  "陆施主。"无量大师缓缓走了进来。
  "你知道吗?我以为自己将庄主的位置让给了温师兄,他就会满足了。可是他没有。然后我想不明白他还要什么,然后我知道因为他不想要他的过去。我让给他的,并不是他最想要的。"陆轻墨的眉眼皱成深刻的纹路。
  "陆施主生性豁达,自然难以理解温庄主的想法。"
  "我并不豁达,大师。"陆轻墨转过身,坐在台阶上,撑着脑袋看着无量,"我很羡慕君无霜,他想要什么便不顾一切去拿什么。而我却不敢,我怕我太用力会捏坏了他。但是心里面又想的要命,看着他离开,我豁达不起来。然后我终于明白,我从来并不潇洒。"
  "陆施主能看清自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陆轻墨嗤笑了一声,"我看的清自己,也看得清他,所以不用走下去,就能知道那结局。"
  此时,一名弟子走了进来,向陆轻墨行礼道,"庄主,莫宫主到访。"
  陆轻墨一面因为庄中弟子都开始自动称呼自己为"庄主"而感觉好笑,另一面听见莫飞尘不过隔了一夜又再度折回感觉惊讶。
  "快请。"
  莫飞尘走了进来,何蕴风跟在他的身后,与昨晚的冷肃相比,显得柔和写意,判若两人。
  "怎么又回来了?"陆轻墨没有多余的寒喧,只是笑着问他,仿佛莫飞尘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要找到白景溪。"莫飞尘将何蕴风受伤的事情明明白白地告诉了陆轻墨。
  "白景溪性情冷漠对江湖中的事情没有兴趣,不过我与他多少有些交集。何蕴风的伤势实在严重,拖的越久他的身体就会越虚弱,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
  此时,门外有人叫住了莫飞尘,"宫主!你到底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原来是洛清宇,莫飞尘蹙眉想起了自己也是一派掌门,就那样追着何蕴风离去实在是不负责任。他急忙走过去向洛清宇解释一切,嘱咐他先行回去秀水宫。
  何蕴风看着陆轻墨,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我的伤势就算见到了白景溪也不一定能活。"
  "那又怎样?飞尘要你活下去,你就要活下去。"陆轻墨几乎可以想象莫飞尘在知道何蕴风的伤势之后是多么的难受。
  "我觉得很幸运,有你喜欢飞尘。"
  陆轻墨挑了挑嘴角,"你幸运的地方在于你比我更早遇见他。我要去交代一些庄中的事宜。"他刚要走过何蕴风的身边,便被对方扣住了肩膀。
  "如果我真的撑不下去,你能不能陪着他,照顾他,不要让他总想着伤心的事情?"何蕴风的声音很柔和,如同山间流淌而过的清泉,却又澄净无比。
  "不用你说,我也会。"陆轻墨走了过去。
  笨蛋,如果你真的死了,无论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谁,都无法让他不伤心。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三人便架着马车前往白景溪居住的药庐。
  此时,君无霜被属下扶着,走下了马车。他的眼前是镜水教的入口,而冷玉芳站在那里等候了多时。
  "教主。"
  "嗯,"君无霜面有倦容,仪态却依旧优雅从容,"冷姑姑等了我很久了吧?"
  冷玉芳与君无霜比肩而行,"听说教主在沐云山庄又失控了?"
  "是啊,也许没过多久我就要和我那老爹一样神志不清了。"君无霜自嘲道,"不过冷姑姑不关心温潜流的假面具被戳穿外加被柯摩罗带走的消息却如此关心我,真是让人感动。"
  "教主有何打算?是否还要继续修炼秘典?"
  "冷姑姑想我继续修炼下去吗?"
  冷玉芳愣了愣,却没有回答。直到两人走在壁火摇曳的走廊中,才开口道,"属下不希望教主再修炼下去了。"
  君无霜浅笑着,双眼望向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我也不想修练下去了,这一次我差点掐死了他。"
  但是如果不修炼下去,他拿什么与何蕴风还有温潜流相比呢?
  "我爹他怎么样了?"
  冷玉芳没有想到君无霜会称呼闻昕为爹,但还是没有多余表情地回答道:"还是在密室中休息,既不动也不说话。"
  "嗯,我去看看他。"君无霜说着,便走向那一片黑暗之中。顺手摘下一只火把,打开密室的门,沿着幽暗的台阶走下去,前方渐渐有了光明。
  闻昕坐在床上,从君无霜离开时他的姿势就没有变过。
  君无霜坐在他的身边,用手拨开他遮在脸前的杂乱发丝,看着他无神的脸轻声唤了一句,"爹,我回来了。"
  对反丝毫没有反应。
  "这一次去沐云山庄……何蕴风他回来了,也知道那次是我带走了飞尘,他气的想要杀了我。"
  "但是……飞尘第一次承认了,他喜欢我,我是应该高兴的对吗?"君无霜伸手扣住自己的心脏,用力地按着,好像惧怕有什么会从胸腔里奔涌而出,"但是我好难过。你选择修习秘典放弃了我和我娘的时候,我觉得没什么,反正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柳飞盈说宫主的位置怕是要传给柳玥的时候我觉得也没什么,那是她侄女。但是他说完他喜欢我却选择了何蕴风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君无霜的手指触上闻昕的眼角,划过他的脸颊停留在他的下巴上,也正是此时。君无霜眼角的那一滴泪滑过同样的轨迹落了下来。
  




79

第 79 章 ...


  "爹……你说我该怎么办?"君无霜从衣襟里掏出那本经书,"无量大师说要我学会放下执着,可是不执着那么我还剩下什么?不知道这本《清心明智咒》能不能告诉我。不对,应该是我们……怎么能忘记我们父子两一样都放不开?"
  当黄昏时刻来临,陆轻墨驾着马车停在一片紫花地前。
  马儿受惊一般停止前行。
  莫飞尘探出头来,看着那一片在夕阳下摇曳的紫色海洋,似乎是要渗透出血来。
  "我们到了吗?"何蕴风伸手揽住莫飞尘的腰,嘴角含笑。似乎死亡来临并没有让他惧怕,他享受每一刻与莫飞尘在一起的时光甚至每一次触碰拥抱的感觉。
  "不……我想这花有毒……"莫飞尘蹙起了眉头,这片花海实在广阔,在花海的尽头是一棵巨大的榕树,依傍着榕树的枝叶,修建着走道与房屋。
  "很漂亮的紫色。"何蕴风带着一种欣赏的情绪感叹道。
  "越是漂亮的东西,"陆轻墨下车,手掌递向莫飞尘,"就越是毒性蚀骨。"
  "那么我们要如何过去?"
  "这些花触碰不得,花瓣一旦感受到了压力,便会吐出带毒的花蕊。"陆轻墨手指一弹,一道剑气轻盈地扫过花海,指尖十几朵花忽然发出细微的"砰砰"声,小刺一般的花蕊吐了出来,原本还在花海上翩翩起舞的蝴蝶啪啪坠入了那看似温柔的波浪中。
  "我们要一口气跃过这片花海,脚尖都不能触上去,你有把握吗?"陆轻墨侧目。
  "我没问题。"什么他莫飞尘都没有把握,但是说到轻功他很有把握。
  "可是我没有把握。"何蕴风轻声道,"我的真气不足以让我一鼓作气跃过去。"
  "只要有我和陆大哥,蕴风你能不能跃过去根本不是问题。"莫飞尘狡黠一笑,陆轻墨读懂了他的意思,两人托住何蕴风的左右手臂,猛然间离开了地面。
  整片花海被他们跃过时的风所倾倒。
  直到三人落地之时,那片花海在他们的身后摇曳。
  "想不到这么些日子不见,你的内功进步了这么多。"何蕴风笑与这片花海相连,原本妖冶的花海竟然也在刹那沾染了他的气质变得清雅了起来。
  "那当然。"莫飞尘心想自己不但得到了青鸾剑的剑种,还修炼了《秀水心经》,内功自然不可与从前相比。
  而那棵榕树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要高大的多,枝干缝隙的泥土中生长着各种不知名的花草。
  "白景溪在吗?"莫飞尘看着那树上的房屋,不似有人居住。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陆轻墨一跃而起,"记住,不要去踩种有花草的地方。"
  那小屋的门口只容一个人站立,莫飞尘与何蕴风坐在一旁的树干上。
  只是陆轻墨还未抬手,那门便自动打开了。
  白景溪穿着灰布外衣,双手的袖口都撸到了手腕处,似乎在忙着做什么,"果然是陆兄啊,请进吧。"
  莫飞尘与何蕴风也跟着进去了。
  当莫飞尘与陆轻墨与白景溪交谈时,何蕴风就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只是抬头看着悬挂在屋顶的各种药罐与药篮,仿佛他只是来植物园参观的游客。
  而白景溪听完莫飞尘他们的叙述之后,只是侧过头来打量着何蕴风。
  整间房子安静的只剩下呼吸还有何蕴风不紧不慢走着的声音。
  莫飞尘忽然有些恼怒,因为何蕴风这种对自己性命并不在乎的摸样。他难道不明白如果他走了,自己会难以承受吗?但是莫飞尘没办法对他吼,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坐下来好好与白景溪谈一谈。
  "你怕死吗?"白景溪开口问,打破了这一室宁静。
  何蕴风没有看他,双眼依旧聚焦在一朵生长在藤篮缝隙里的小花,"怕。"
  "但是我在你的眼睛里看不见恐惧。"
  "我活了两次。第一次快意江湖,看尽了人世沧桑,也体会过求而不得。第二次居于山间,惬意自然,求而有得。这世上的一切我都体会过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乎生死,那还来找我做什么?"白景溪转身走向一滩泥巴,将手伸到里面寻找着什么。
  "但是飞尘在乎。"何蕴风微微低下头,"我很自私,想要死在他的身边。"
  白景溪从泥巴里找住一粒粒豌豆大小的种子,扔在一旁的瓷碗中,"那么这一次和上一次相比,你觉得那一次比较快活?"
  "这一次。"何蕴风回答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而已,却让莫飞尘湿润了眼眶。
  他和他之间隔着一个百年,隔着落连云,隔着一样又不一样的江湖。
  何蕴风曾经说过,他沉睡百年似乎只是为了醒来遇见莫飞尘。
  "我没有办法治愈你,因为你伤的是气海。气海受创便留不住剑种,随着内力流泻,你会衰竭而死。"白景溪又将一粒种子扔进了瓷碗里,发出来的声响震在莫飞尘的心头,让所有的希望那个坠入谷底。
  莫飞尘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陆轻墨按住了。
  何蕴风笑了笑,"生死有命。如果我还能活很久,会想要去西域拿回连云的剑种,会一会遏罗多的重钧剑,但是当我剩下时间很少很少的时候,我才明白其实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而已,而且做成这一件事情很简单,不需要我活很久。"
  当他看向莫飞尘,莞尔一笑的时候,时间似乎回到了那一日他从冰棺里醒来,抱着莫飞尘站在洞口,看着云雾散去露出了星光点点。
  莫飞尘伸手握住了何蕴风,指尖掠过他优雅的腕骨。莫飞尘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剩下的时间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那么有多长久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陆轻墨讶异地看着何蕴风牵着莫飞尘走向门口,但是随即又浅笑了起来。
  "慢着。"白景溪站了起来,随手拉过搭在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瓷瓶,扔向他们二人,"我说没办法治愈不代表没办法让他活久一点。"
  莫飞尘接住那个瓷瓶,看着白景溪。
  "也许一年,也许三年,运气好的话也许他能活上十年,等他死的那天记得来告诉我,好让我知道这药的效力有多久。"白景溪说完,便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掏泥巴。
  莫飞尘的手指紧紧捏着那个瓷瓶,他不敢相信对方会这么轻易地将如此珍贵的药交给自己。
  "多谢。"何蕴风淡然地说了一句,便走了出去。
  他抬头看着天空,感叹道,"真的很蓝。"
  莫飞尘沿着他的视线望去,笑了起来,"嗯。"
  "两位有什么打算?"陆轻墨笑道。
  "白景溪不是说了吗?既然也许只有一年、三年,那么我们当然是要去过我们想过的日子啦!"莫飞尘走上前,一把抱住陆轻墨,轻声道,"请多保重,陆大哥。"
  他松手的太快,陆轻墨抓住的只有一阵风。
  在漫天黄沙之中,几个骆驼缓慢地行走着,背上的人蒙住了口鼻,他们的水已经喝完了,不知道还能熬上多久。
  就在此时,其中一人大叫起来,"快看,前面有绿洲!有水啊!"
  果然,风停下的间隙,一片隐约的绿色呈现在他们面前。从骆驼背上摔下来,疯狂地向前跑去,连摔了几个跟头,就似没感觉一般冲过去,来到一个清澈的水潭边,刚低下头想要将水捧起来,平静的水潭中,蝎子一般的毒物顺着他们的手掌狠命地往里钻。
  他们疯狂地嘶吼着,想要将身体里移动着的东西抓住来,但是没过多久,他们便瘫软在了地上。此时,几个穿着异族服装的男女走了出来。
  每个人的腰间都背着一个陶罐,掏出一只草笛吹响,无数只小虫从那几具瘫倒的人身体里钻破肌肤爬出来,回到了陶罐之中。
  这便是拜血教的所在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中小小的绿洲。在沙漠中那怕是最有方向感的人,看见那一成不变的风景,也会迷失,更不用说找到这片绿洲了。
  绿洲上宛如宫殿一般的建筑,便是拜血教。
  在一间堆满珍珠宝石的房间里,柯摩罗笑着坐在黄金雕刻的座椅上,舌尖舔过上唇,嗜血的危险。
  "温潜流,温庄主,温师兄——你好像忘记了我爹把你送去沐云山庄是为什么了。"柯摩罗随手拎起一把西域胡琴,胡乱地弹奏了起来。
  温潜流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一室被鲜血萃养的珍珠宝石,胸口一阵翻搅,侧过身子趴在地上便呕吐了起来。
  "吐了啊?看来温师兄你真是太久没回拜血教了哦?"瞬间,柯摩罗出现在他的身旁,一脚踹过去,温潜流撞在墙壁上,嘶啦啦的裂缝声,温潜流艰难地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飞尘的定制印刷不久也会出,书自然是完整版的,有兴趣的筒子继续收藏这篇文,到定制印刷出的时候,系统就会发短信给你们。谢谢大家的支持。




80

第 80 章 ...


  "确实太久没有回来了。"温潜流的额角血液流下来,似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无数蛊虫从墙角地缝中涌出来,"但是我没有忘记师父送我去沐云山庄是为什么。"
  "哦?你就解释一下你聚集中原武林那些人来剿灭我们拜血教是为什么?"柯摩罗玩弄着耳际的碎发,身上的银饰随着她的走动而轻响。
  "教主,你应当明白这沙漠如此浩瀚,如果那些掌门人进入沙漠,没有水,没有食物,他们武功再高又能如何?我骗他们说打听到了来到拜血教的正确道路,再派人引他们……"
  "温潜流,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你不是想让他们迷失在沙漠之中,况且他们也没有那么笨。你是想引他们来拜血教,如果能消灭我柯摩罗就最好,这样再没人知道你的秘密,你可以稳坐沐云山庄庄主的位置。就算不能消灭我,也会让拜血教与中原武林两败俱伤,你可一人独收渔翁之利。"柯摩罗手中白色的粉末洒在温潜流的身上,那些意欲上前的蛊虫便纷纷退回到了石缝之中。
  "教主明鉴,温潜流真的没有想过任何不利于拜血教之事。"温潜流心中发冷,但是柯摩罗没有在沐云山庄就杀了自己,还将他带回了拜血教,一定有所图谋。
  "呵呵,不过就算那些中原的酒囊饭袋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要去找他们。"柯摩罗用脚尖踢踹着那一地的珠宝,仿佛它们都是粪土而已,"他们自以为人多势众,但是人多就是一件最麻烦的事情。"
  "教主言之有理,可以将他们各个击破。"
  "哦,说来听听你对他们的了解。中原的十大名剑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要知道就连何蕴风都被我震伤了气海,我就不相信他们之中还有人比我厉害。"
  温潜流没有去擦额角的血,只是颔首,"目前中原武林的十大名剑之中,最有声望的应该是定禅寺的无量。这个秃驴确实有几分能耐,当然比教主天差地远。"
  "你还挺会拍马屁。"柯摩罗笑了笑,当然她也很自信无量不是她的对手。
  "属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玉麟门的曲少峰四十岁之后便醉心书画,武学上少有研究,那一日在沐云山庄与他交手,他不足为惧。"
  "而且他的女儿还被你藏着呢。"
  "是。至于真景山的赵青仪一介女流,她的功力与曲少峰差不多。炼霞洞的洞主陈如沁因为夫君早亡,终日守在灵前已经是退隐江湖了。而青衣候以及碧岩岛岛主金子瑜两人为旧友,二人若是配合起来,还有几分功力。"
  "但是比起你所拥有的千云剑,其实他们也没什么。"
  "教主过谦了。药神白景溪并不喜好参与江湖恩怨,游历天下寻找奇珍异草,而他的孤凌剑潜流也只是在七、八年前见过一次,此后再未亲眼见他出剑,不知道他的剑力如何。"
  "白景溪……"柯摩罗侧过脸去,阴影下温潜流看不清她的表情,半晌她似乎从思虑中醒了过来,"那么还有你的师弟陆轻墨与秀水宫呢?"
  "陆轻墨的荡嚣剑在十大名剑里恐怕是最难对付的。"
  "是啊,你嫉妒他的天赋已经很久了不是吗?听闻他十四岁就成名,那日在沐云山庄里甚至还能与千云剑一较高下,确实难对付。不过那也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驾驭千云剑吧?虽然我很想说陆轻墨本教主可以亲自解决,但是我想你更愿意亲自解决他。剩下秀水宫了。"
  "秀水宫的现任宫主是莫飞尘,原本是琨蕴山庄的弟子,但是却被何蕴风收做了徒弟,又得了青鸾剑的剑种,此人二十岁未到其剑力不在十大名剑之下,留的太久必成大患。"
  柯摩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小子我还记得,确实有些能耐。不过我们好像还漏了一个人——镜水教教主君无霜。那夜在沐云山庄你被他逼的也有些狼狈吧?"
  "确是。"温潜流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不过他修炼镜水教的秘典,太过心急似乎要走火入魔。"
  "他要是走火入魔了,只怕比现在还要厉害。"柯摩罗忽然抬手动了动食指,温潜流这才发现她的指节间缠着一根细丝,而细丝的另一端正是在他的腕上。
  温潜流心中大惊,微微朝后退了一步,一只小虫子已经爬入了他的经脉之中。
  "这种蛊虫很特别吧?进入你身体的时候会让你一点都感觉不到。而且我不用再继续控制它。"柯摩罗扯断了那根丝线,将一粒药丸扔向温潜流,"吃下它,一个月内,那蛊虫不会有异,但是一个月之后你没办法拿到药,它就会啃食你的心脉,让你痛苦而死。"
  温潜流咬紧牙关,接过了那粒药。
  "哦……我忘记告诉你了,你不妨试一试能不能找白景溪引出这蛊虫。"柯摩罗低头对上温潜流的眼睛,"记得在一个月以内,让这十大名剑一个不留。"
  "属下遵命。"温潜流怨恨无比。一个月以内,还好自己的千云剑仍在,否则怎么可能完成这种任务?不过就算完成了,柯摩罗多半也不会给自己解药。
  早听说她与白景溪有些恩怨,既然是她说让自己去找白景溪,活马死马他都要去试一试。
  中原某小镇上的茶肆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手用拳头敲打着胸口,另一手勾过茶壶,茶水直接往嘴里灌。他身旁的清俊男子将茶壶拿了过来,手指点在少年喉咙的穴道上,"飞尘,你要是噎着了拼命灌水只会更难受。"
  莫飞尘被哽的眼泪都快落下来,可怜兮兮的喊着:"蕴风救我……快死了……"
  一旁的几位客官看着不由得小声笑起来,小二在旁边也是哭笑不得。按理说他们茶肆中的蛋黄酥好吃是一件好事,只是这位客官吃的太快噎了许久都没有下去,周围已经来了不少看笑话的人。
  想是何蕴风的穴位点的对,莫飞尘的喉头已扩张,那积压着的点心便下去了。
  何蕴风的手指按摩着他被噎疼的喉咙,无奈道,"怎的弄半天,我还没死你却给噎死了。真要是这样,你可别指望我噎死自己与你殉情。"
  莫飞尘呵呵一乐,"我哪能让师父你殉情啊,那是一男一女才做的事情。师父当然是要好好安葬了我,每日准备一些可口点心来祭奠我,省得我在下边馋嘴啊!"
  何蕴风摇了摇头,却将他搂进怀里,对四周探究的目光毫不在意,"飞尘,我们真这样一路游山玩水回去秀水宫吗?"
  "蕴风你要是不喜欢秀水宫,那我们就找一个清净的地方,盖一间茅屋,像在琨蕴山里一样。"
  "和你在一起,无论是秀水宫还是琨蕴山都没有分别。但是我担心你这么久不回秀水宫,很多人都在找你呢。"
  莫飞尘想起了柳飞盈的临终嘱托,自己这么在外面瞎晃确实不负责任。
  "好吧,我们尽快赶回去。"
  等到两人来到秀水宫的时候,没想到程语然、陈广寒和王淑珍竟然亲自出来迎接。
  莫飞尘不由得小声道,"蕴风,你的面子好大啊。"
  何蕴风有礼地向那三人颔首道,"没想到我从西域回来就听说飞尘接任了秀水宫的宫主,他孩子心性,恐怕给秀水宫添了一些麻烦。"
  "前辈过谦了,宫主天资不凡,又承蒙前辈为他打下了内功基础,学什么都很快,哪里给我们添了什么麻烦。"王淑珍的年纪比何蕴风大,却一口一个"前辈"的称呼,莫飞尘在一旁听着嘴角都快抽筋了。
  "不知如果在下在贵派小住一段时间是否会太过叨扰。"
  王淑珍听他这么一说,眼神中一丝欣喜闪过,"怎么会是叨扰?清宇,快去给前辈准备房间。"
  "啊,不用了!"莫飞尘想要同何蕴风住在一起,但是一想这里是秀水宫,太过张扬总是不好,"师父为人随和,只需将我的书房打扫一下安排一间床铺便可。我师徒二人经常会在一起讨论武学,再加上师父被柯摩罗所伤,与我同住在一起也好方便照顾。"
  "这……"程语然总觉得何蕴风是贵客,怎么能和莫飞尘挤在一间房间里,当然他们俩都是男子又是师徒,她倒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
  "这样挺好,听说飞尘在修习《秀水心经》,如果遇上什么瓶颈我们师徒二人也好有个说话。"何蕴风说的坦荡,程语然听闻他愿意指点莫飞尘修习其他门派的武功,也是很欣喜。
  洛清宇带人去整理了一下莫飞尘的书房,准备了一张床铺放进去。
  当日夜晚,何蕴风便将莫飞尘压在书房里抵死缠绵。
  "你……你不是说要指点我秀水心经吗?"莫飞尘的背脊抵在桌沿上,看着何蕴风利落地解开自己的衣带。
  "我可以一边抱你一边'指点'你。"何蕴风托着他的臀将他放到了桌面上,"人生苦短,做什么要把时间都浪费在《秀水心经》上?"
  




81

第 81 章 ...


  那句"人生苦短"让莫飞尘的心脏抽痛了起来,一股冲动涌上来,他侧过头忽然之间吻上何蕴风的唇,毫无章法的舔吻起来。
  何蕴风哗啦一下扯下他的衣裤,搂住他的后脑,狂热地回应,天雷地火在此一瞬。
  …………何蕴风退离他的口腔,…………。
  进入的速度迫不及待,…………,只能双手搂住何蕴风的肩膀,脑袋死死抵在他的颈间。每一次从高处坠落都惊险得让他抽吸,…………。
  何蕴风的唇挨在他的耳边,喃语道,"真想就这样和你做 爱做到死。"
  压抑而冷清的嗓音显得无比性感,莫飞尘心脏一紧,热浪就在瞬间充满了他的身体。
  何蕴风抱着他的腿,将他带到了书房里刚布置的小床上,又是一阵不知疲倦的纠缠。
  夜已经深了,莫飞尘被何蕴风抱着,他的脸颊被细细亲吻着,意外地他并不觉得疲倦,反而抬眼细细描摹着何蕴风的五官。
  "蕴风,你活的久一点好不好?"
  何蕴风轻笑了一声,"那你得问问白景溪,他的药能让我活多久。"
  莫飞尘不说话了。
  "为什么要去想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呢?终有一天我们之中有人会先离开。"何蕴风将脑袋靠在莫飞尘的耳侧,"如果是我先离开,这对于我而言是一种仁慈。飞尘,我只有你而已。"
  何蕴风缓缓翻身压上来,亲了亲他的下巴。
  "不会吧?还要再来?"莫飞尘心想那句"做 爱做到死"不会是真的吧?
  何蕴风笑了起来,"你在瞎想些什么?我既然答应了程语然会指点你《秀水心经》自然要说到做到。"
  "在床上指点?师父你果然非同一般。"
  "你给我好好听着,如果你想像柳飞盈那样驾驭青鸾剑是不可能的。只有一种方法能让青鸾剑同飞尘剑一样流畅自然。"
  "怎样?"
  "让飞尘剑吞噬你体内的青鸾剑,剑中有剑,才是大成。"
  "那我要怎么做?"
  "你一直想修习《秀水心经》使自己能够适应青鸾剑的内息方式,为什么不用这种内功来提升飞尘剑呢?飞尘剑是你自己的剑种,根生于你的气海,你可以用任何内功心法来驾驭它。一旦飞尘剑的成剑与青鸾剑一样,那么你就可以将青鸾剑化为自己的剑了。"
  "师父,你不愧是师父啊!"莫飞尘呵呵笑了起来,照何蕴风的说法,自己就能将两个剑种的威力同时释放出来,遇上温潜流那个伪君子也不用害怕被他压着打了。
  "你的秀水心经练到第几重了?"
  "第二重。离柳宫主的第七重还远着呢。"
  "好,从明天开始有我替你运功助你早日突破。"
  "可是,蕴风你还有内伤呢!"
  "傻瓜。在那之前,我的气海太过空虚,真气泄露很快所以无法凝聚,出剑的力度与往日相比可谓天差地别。但是白景溪给我的那粒药丸,使得我气海的空隙被收拢,每一次凝气,只有少量外泄,助你连成秀水心经的功力还是有的,只是我真的不是柯摩罗的对手。"
  "我明白了,就像瓶子里有一个大洞,水一下子流干了,但是如果这个洞缩小变成了缝隙,水就只能一滴一滴流下来,到水流干为止可以坚持很久。"
  "是的,所以我的内功一日不及一日,希望在还保有功力之前能助你练成秀水心经。"
  "你是不是怕我有一日对上柯摩罗会小命不保?"
  "是,我怕,奈何桥上我不想那么快见到你。"何蕴风伸手揉捏着莫飞尘的脑袋。
  于是第二天吃饱喝足之后,莫飞尘与何蕴风再次进入了秀水轩。
  何蕴风在沉睡之前,内功修为可谓登峰造极,即便是现在功力不及五成,但是引导莫飞尘确是游刃有余,六天七夜之后,莫飞尘练就了第三重。程语然自然大喜过望,心想只要有何蕴风在,莫飞尘很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完成秀水心经第九重的秀水宫宫主。
  只是当天傍晚,便有一个消息传来,那就是炼霞洞的洞主陈如沁死在了亡夫的灵前,听说是死于心脉受阻,用现代一点的话说,那就是心肌梗塞。
  陈如沁虽然淡出江湖多年,但是毕竟位列十大名剑,武林各派都要去祭奠她。
  "唉,这才刚回到秀水宫多久啊,怎么又生出事情来。"莫飞尘蹙眉,陈如沁为夫君守灵也不是一年两年,如果说是因为一直思念亡夫导致心脉不通,为什么熬了这么多年才突然死了呢?莫飞尘总觉得有些奇怪。只可惜这里没有法医,炼霞洞的弟子也不会随便准许别人破坏他们掌门人的遗体。
  "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去炼霞洞还是待在秀水宫又有什么区别?"何蕴风如同清泉一般的嗓音顿时让莫飞尘心情大好。
  本来程语然属意让洛清宇陪着他们一起去,但是莫飞尘哪里会想让人再来打扰他与何蕴风的二人时光,还没等洛清宇准备好行李,就与何蕴风一道离开了秀水宫。
  两人骑在马上,几日之后便赶到了炼霞洞。
  孟宇做为下一任炼霞洞洞主主持了他师父的祭奠。
  文清远很早就到了,脸上是悲哀的神色。听说他与陈如沁是旧友,她的丈夫去世之时,文清远也在炼霞洞待了一段时间开解她。虽然陈如沁最后还是淡出江湖,但是文清远一年总还是会来拜访两次。以文清远的性子来说,这已经算是相当深厚的交情了。
  莫飞尘看见了曲少峰,在上香之后便问他是否找到了曲希若,对方的答案让人失望,而曲夫人更是为此大病了一场。
  陆轻墨也来了,他对莫飞尘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尽在那一个眼神之中。
  日暮时分,君无霜缓缓走入了祭堂之中。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眉目似笑非笑,风度掩盖了憔悴。白衣无尘,上香时那一个颔首宛如隔世。他向孟宇点了点头,这是总从他成为镜水教教主之后,莫飞尘第一次看见待人谦谦有礼,仿佛回到了那个跟在柳飞盈身旁的少年弟子,只是目光真挚。
  从他进入祭堂开始,便没有看莫飞尘一眼。
  待各派掌门上香完毕之后,孟宇便告知所有人陈如沁将会与她的先父安葬在同一个墓中,圆她与夫君的誓言,"生要同襟,死亦同穴"。虽然莫飞尘对这位武林前辈一点都不了解,甚至对她的弟子孟宇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她对夫君的感情却真挚得让人羡慕。
  当众人退出祭堂之时,门外传来了一声"陈如沁真的是死于心脉受阻吗?"
  人未至,声先至。
  而这一声疑问也让所有人呆愣在了原处。
  夜色之中,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周身是淡淡的寒意走向祭堂。
  "白景溪?"陆轻墨迎了过去,"不知白兄所言何意?"
  孟宇一听来人是药神白景溪也赶紧走了过去,"白神医此言可是说家师之死另有蹊跷?"
  "开棺。"白景溪说话简洁而有力。
  "白神医,家师已经入殓,开棺只怕……"孟宇没有想到白景溪以来就要开陈如沁的棺,实在是大为不禁,要不是看在他在武林中的名声,孟宇恐怕毫不客气地送客了。
  "那就让她死的不明不白好了。"白景溪不再多言,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孟宇心下早就对师父的死感到怀疑,白景溪走的干脆更让他心下不安。
  "白神医且慢!既然师父的死因存疑,在下愿意请众位掌门做个旁证,开棺检验。"
  白景溪回过头来,"现在就开。"
  孟宇大约也摸着了白景溪的性子,于是朝曲少峰与文清远做了个揖道,"在下是晚辈,开师父的棺木实在是太不敬。两位是家师生前旧友,孟宇请两位替家师开棺。"
  曲少峰与文清远彼此点头示意,以内功挤出了棺盖的铆钉,悄无声息地将棺材打开来,众位掌门均颔首施礼。
  堂中只有白景溪依旧昂首,他漠然地从腰间掏出一只草笛,吹了起来。
  听见这声音,莫飞尘倒抽了一口气,难道是拜血教的蛊虫?
  果然,随着音律高低起伏,一只黑色的小虫足有两寸多长,从陈如沁的耳洞中钻了出来。
  何蕴风以只有莫飞尘能听见的声音道,"这是老伎俩了。"
  孟宇双手扶在棺材边缘,睁大了眼睛,整个祭堂顿时一片安静。
  无量大师一声"阿弥陀佛",点醒众人。
  "又是拜血教!"金子瑜咬牙切齿。
  "这可如何是好?这蛊虫细小,钻进人的身体之中防不胜防……"赵青仪秀美紧蹙,其他门派的掌门也一脸神色紧张。
  陆轻墨走上前来,"白兄既然有心揭穿拜血教的阴谋使我等不被蒙在鼓中,不知可有什么方法能抵御?"
  白景溪将一个瓷瓶扔了过去,陆轻墨一把接住。
  "将瓶中粉末溶于水中喝下,可保一年无恙。"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多谢白兄。"
  "我只是不想柯摩罗的诡计得逞而已。"白景溪的身影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孟宇遣人将那粉末溶于一缸水中,取来小杯与众人分饮。
  无量大师难得发话,而说的也不再是那句阿弥陀佛。
  "以老衲看来,拜血教此举恐怕是想将我中原武林中的门派逐一消除。"
  虽然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料想到的,但是无量大师说来让人倍感沉重。
  "不知大师有何打算?我等是否应该联合起来剿灭拜血教?"赵青仪是个豪爽的女子,想到什么便直接提问。
  "剿灭拜血教须得深入沙漠,我等并无向导。"青衣候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此时众人纷纷看向何蕴风,只有他是去了拜血教之后又回到了中原。
  莫飞尘心中一沉,他并不想何蕴风再陷入什么武林纷争,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何蕴风握住了他的手腕,浅笑道,"柯摩罗已经继承了遏罗多的重钧剑,在下此去拜血教被她伤了气海真气外流,留着一口气回了中原,幸得白神医相救,得以再多活几年。"
  "这……就连何蕴风前辈都不是她的对手吗?"孟宇面有骇色,何蕴风之于众人是一个神话,现在这个神话被柯摩罗打碎了,在场众人心思顿然沉重至谷底。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君无霜耸了耸肩膀,"反正留在中原也是等人家来将我们赶尽杀绝,不如找上她来个了断。我等就是一直犹豫,所以才给了那女人时间来修炼内功驾驭重钧剑。同样的错误我君无霜不想一犯再犯。"
  "没错,算上我赵青仪。"
  这样一来,武林中其他门派纷纷响应,众人甚至想要推举无量大师为盟主。
  "老衲为方外之人,盟主的位置还是请大家另选高明。"无量大师肯参加这个联盟已经不易。
  "那么何蕴风前辈呢?当年是您与落连云女侠联手击败了遏罗多,对重钧剑也很是了解,不如……"曲少峰的提议一出,众人纷纷响应。
  "在下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何某身受重伤,无力盟主这个位置。"何蕴风淡然地回应了众人殷切的目光,拉起莫飞尘的手走了出去,"如果你们决定好由谁做这个盟主,再来秀水宫告知在下,在下会详细解释如何找到拜血教的方法。"
  莫飞尘就这样被他带了出去,留下众人目送他们的背影。
  头顶是一片星空,莫飞尘歪着脑袋道,"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是啊,你这个秀水宫的宫主就这样跟着我走了。"何蕴风的笑容在月光下自然洒脱,"要是他们看我不做那个劳神子的盟主却逼着你做怎么办?"
  "我?"莫飞尘差一点抱着肚子笑起来,"那也得先轮到陆大哥呢!他比我厉害多了!不过蕴风,如果他们真选了盟主,我估摸着也得去了。"
  "是啊,是啊,你的陆大哥要去对付拜血教,你又怎么会愿意独善其身同我在秀水宫中悠闲度日,况且你那个妹妹也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被温潜流带到拜血教去了,曲少峰又是你娘的丈夫,你心里面也暗自害怕他会不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柳飞盈死前相比对你抱有殷切的希望,所以你不想让她失望。"
  莫飞尘低下头,何蕴风实在太了解他了。
  "所以在他们找上来之前,我要助你将《秀水心经》练的越高越好。"
  "那么蕴风你呢?你也去吗?"
  "你去,我自然也要去。我因重钧剑沉睡百年,如今也想有个结果。"何蕴风扣住莫飞尘的手,掌心微微发烫。
  但是莫飞尘知道,何蕴风早就将一切看开,他再去拜血教绝不是要与重钧剑做个了结,而是担心莫飞尘的安危,想要尽自己最后的心力保莫飞尘的周全。
  如果说何蕴风的前半生是属于落连云的,那么现在就是完全属于莫飞尘的,他甚至抛弃了自己的淡泊来成全莫飞尘。
  白景溪已经离开了炼霞洞的范围,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投注在身后的石板路上。
  "阁下跟在我身后多时却不现身,岂不无聊?"
  他停下来,就着路旁的石头坐下,脚尖在地上点了十几下之后,一个人影缓缓走来。
  "药神白景溪不但药灵,耳朵也很灵。"温潜流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把我说的像是一位江湖郎中。"
  "哦?白兄身在江湖,不是江湖郎中又是什么?"温潜流伸出了自己的手腕,放到了他的面前,"不知道白兄可有方法引出我身上的那只蛊虫?"
  白景溪没有伸手去把脉,只是歪了歪脑袋,"这种蛊虫一旦进入身体便会在你的心脏寄居产子,我引的出母虫却奈何不了子虫。"
  温潜流心中大惊,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背脊已在隐隐冒汗。这么说来自己身体里并不止一只蛊虫了,柯摩罗那个贱人果然阴毒。
  "是不是柯摩罗叫你来找我?"
  "不错。"
  "既然是她叫你来找我,那我倒要试上一试。"白景溪取出腰间的布囊,摊开来是一排银针,"我需要采血。"
  温潜流将手伸过去,银针刺进他的腕部,血液被引出,滴入一个白色的瓷瓶内。白景溪将瓶盖塞住便起身离去,"我若是找到了引出蛊虫的方法,自会来找你。"
  "为什么帮我?"
  "因为这是柯摩罗对我的挑衅。"白景溪头也不回地离开。
  




82

第 82 章 ...


  "挑衅?"温潜流眯起了眼睛,隐隐想起那日在拜血教里,自己提起白景溪时,柯摩罗的神色并不自然。柯摩罗为人好胜,而白景溪经常能找到各种蛊虫的破解之道,怕是惹怒了柯摩罗。没想到自己不但要任由柯摩罗摆布,还成为了她与白景溪之间较劲的牺牲品,越想温潜流心中便越是扭曲。
  前方是通向玉麟镇的道路,温潜流轻哼了一声,陈如沁之后就解决曲少峰吧。既然我不得好过,自然也要拉你等来陪葬。
  两日之后,曲少峰与靖远门的门主李卓结伴回程来到了一处小村庄,两人投宿在了一护农家。大叔大嫂很是热忱,炖了一整只鸡还拿出了自家酿的甜酒。曲少峰有些过意不去,取了一些碎银给他们,他们倒没有推辞,那大嫂则又去灶台准备点心,让他们第二天带到路上去吃。
  农户家没有太多房间,曲少峰与李卓便和衣坐在饭桌边休息。
  "曲门主,我们这次推选陆庄主为盟主,你说他能不能劝服何蕴风与我等同去西域?"
  "陆庄主毕竟与莫宫主还有何蕴风有些交情。就算何蕴风不去,难道我们也放弃干脆在中原等着柯摩罗一个一个找上我们?我曲少峰的女儿都能被他们掳去,更何况李门主你的家眷?"
  李卓听罢,点头称是,随即闭目养神不多做言语。
  半夜,李卓内急,起身出了门去到屋旁的茅房。还未触上茅房的门,他的瞳孔收缩,后颈被人捏住,正欲出剑,只听见微微一声脆响,他的脑袋向一旁歪倒。身后人将他放在地上,只有那双突出来的眼睛显得格外恐怖。
  屋内的曲少峰听见那声音,手指一颤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推开门,眼前是朦胧的月光在沙石地面上凝固出淡霜。走出来,看不见人影。
  "李门主?"曲少峰走向茅房的方向,看见李卓倒在地上,刚要冲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身后的空气压了过来,他反身出剑朝一旁闪去。
  瞬间整间茅房化为乌有,李卓的尸体也被那剑气撞的四分五裂。
  "温潜流——"曲少峰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亲自找上自己。
  "许久不见了,曲门主。"温潜流的姿态彬彬有礼。
  农户家的那对中年夫妻从屋里探出头来想要看那么大响声是出了什么事情。
  "两位快走!"曲少峰大叫,温潜流不过扬了扬手腕,剑气便贯穿了那二人的喉骨,而摘峰剑救之不及。
  "温潜流,你若是想要我的性命,何必伤及无辜?他们对你一点威胁都没有!"
  "既然没有威胁,那就是蝼蚁。不能怪我要他们的性命,只能怪他们太脆弱。"温潜流冷笑着向前走来,"曲少峰你也是一样!"
  说完,厚实的剑风压了过去,曲少峰扬剑抵御,整个人被那剑势压迫得连连后退,最后千云剑粉碎了他的剑势,直落落打在了他的胸前。
  曲少峰整个人飞了出去,落地时全身骨头都要摔断。
  他一口血喷出来,却还是支撑着站起。
  "曲某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也不会轻易就让你得逞!"
  "负隅顽抗,结局都是一样。刚才我出了五分剑力,这一次恐怕只要三分就能干脆地送你去与李卓相会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陪伴。"说完,温潜流再次出剑。
  曲少峰的发丝凌乱在风中狂舞,他使出毕生内力,摘峰剑撞了上去,竟然硬生生将那剑气挡了下来,他自己也是再次向后倒去,摔在地上之后便再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温潜流愣了愣,没有想到摘峰剑若是全力以赴也会有这等威力,只可惜强弩之末。温潜流走到曲少峰倒下的地方,半跪下来,手指扼上他的咽喉,而曲少峰则狠狠地瞪向他,"曲门主,好走!"
  一道剑风冲过来,直逼温潜流的面门,紧接着白衣身影一跃而来,第一道剑气未散,第二道剑气已至!
  温潜流大惊失色,躲过第一剑,不得不松开曲少峰出剑迎敌。
  下一刻,那白色身影便扣过曲少峰,带他离开了温潜流几丈远。
  "我当是谁?原来是陆师弟……啊,不是,陆庄主。取回沐云山庄庄主位置的感觉怎么样啊?"温潜流的笑容里是不加遮掩的讽刺。
  陆轻墨探向曲少峰的脉搏,深知他恐怕撑不了多久。
  还不待多想,温潜流的笑容突然收敛,千云剑以撞开层云的气势冲向陆轻墨,速度之快连想都想不出来。陆轻墨的荡嚣剑气势浑厚,他知道自己无法与千云剑硬碰,只是借两道剑锋相撞的力道离开。
  温潜流明白陆轻墨的意图之时,对方已经凭借轻功离去了老远。
  "想跑……"温潜流冷哼一声追了上去,甚至两三剑出出去,若不是陆轻墨轻功高超,面对千云剑的剑气恐怕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放下……我……"曲少峰艰难地开口,既然是要死的,他不想再拖累陆轻墨。
  "不行。"
  此刻,温潜流已经越来越接近,陆轻墨猛然停下来,荡嚣剑破风而出,温潜流使出全力,剑势如巨浪拍岸,将荡嚣剑吞没。
  陆轻墨也被那剑风席卷着连连后撤。
  "陆师弟,你不是我的对手。"温潜流摇了摇头。
  陆轻墨微喘着气,刚才的剑气已经将他震伤,温潜流如果再出剑,自己恐怕也要命丧于此了。
  飞尘……
  他的心脏一颤,忽然想起了许久以前,他拎着酒壶走进来在那一片世俗的目光中看见了他。
  陆轻墨笑了笑,他以为自己最怀念的应该是那个冬天温潜流抱着自己躺在被子里。那是一个美梦,而莫飞尘将这个梦戳破了,却给了他另一个梦。陆轻墨对自己说,这一次他再不想醒过来。
  蓦地,陆轻墨感觉一股气流顺着他的脉搏涌向气海,"曲门主!"
  曲少峰笑了笑,"怎么能让你与我陪葬呢?"
  那股气流不是别的,正是曲少峰的剑种。
  陆轻墨大惊,曲少峰这样与自杀无异,他将剑种给了自己,就是想陆轻墨能凭借两个人的力量,能够平安离开。
  陆轻墨想要将他的剑种推回去,曲少峰道,"我必死无疑,你带着我的剑种还能……让我死后有点作用……替我拜托莫飞尘……好好照顾我的妻子……一定要找到我的女儿……"
  说完,剑种落入了陆轻墨的气海之中,曲少峰闭上了眼睛,扣在他陆轻墨胳膊上的手垂了下去。
  陆轻墨看着温潜流,缓缓将曲少峰放下。
  "怎么?他断气了?"温潜流扬了扬下巴。
  陆轻墨忽然猛地将剑气甩了出去,地上的沙石,飘散在空中的落叶通通成为了那剑气的一部分,席卷着巨大的漩涡,冲向温潜流。
  千云剑的剑气扼住,温潜流知道陆轻墨本就厉害,哪怕一点助力都能让他的剑力大为增长。
  当剑气散去,陆轻墨已经带着曲少峰离开了。
  陆轻墨本来想起白景溪应该有一种蛊虫能够识别人的气味之后找到那个人的所在。既然如此,本可以让这种蛊虫去追寻曲希若的下落,说不行她现在还被藏在中原。于是他想要追上离去的曲少峰,没想到刚追来,便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陆轻墨将曲少峰背上身,要将他送回玉麟门。以轻功行进,虽然消耗内力让人疲惫,但是却能赶在一天之内到达玉麟镇。
  第二天暮色将至,玉麟门的管事打开门看见了背着曲少峰的陆轻墨,大声呼唤着门中弟子将门主抬了进去。
  曲夫人奔走而出,抱着夫君失声痛哭,久久不绝。
  陆轻墨闭上眼睛。
  "我该怎么办?希若不见了……你也走了……当初我嫁给你时,你答应过我会照顾我一生一世,一生还没有过完……你怎么就离我而去了?"曲夫人心痛难忍,昏倒在了夫君身上。
  众人将她扶进了屋中,待她醒来,陆轻墨将曲少峰的遗言一字一句告诉给她。
  "所以,曲夫人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你并非一无所有,我一定会帮助飞尘将曲小姐找回来。"
  曲夫人神色呆然,似乎什么也听不下去了。
  "怎么办啊,陆庄主……门主这一去,玉麟门可就真的垮了……"管事问道。
  "你且好好照顾曲夫人,决不可让她有轻生之念,我去找一个人来,也许能让她心情好些。"陆轻墨刚走到门边,胸口被震伤的地方痛了起来,随即撑着门站稳身体。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知道莫飞尘一定会很希望能够陪在曲夫人的身边。
  那一刻,走在路上的莫飞尘同时胸口一颤,差一点向一旁倒去,还好何蕴风一把托住了他。
  "怎么了?"
  莫飞尘吸了一口气,那种瞬间的痛觉又消失了,"没事,是岔气了。"
  "岔气?"何蕴风皱了皱眉,"要不我们在哪里坐一会儿吧。"
  他们离开炼霞洞之后,并没有急着赶回秀水宫,而是绕道去了一个叫做梅县的地方。听闻那里风景优美,腊月时家家户户屋前屋后梅花竞放,吸引不少游客。虽然现在力冬天还很远,但是去品尝一下那里独有的梅花酿酒欣赏一下小河轻舟,廊桥林立,也是一件美事。
  莫飞尘靠着一座白石桥,桥下是湖水荡漾着倒影,湖岸两侧屋檐低垂,行人悠闲而过,颇有几分江南水乡之感。
  "好些了吗?"何蕴风将他搂住,亲吻上他的额头。
  "恩,已经没事了。"莫飞尘两眼笑成月牙的形状,"蕴风,咱们去坐船吧?听说这条河一直通往下一个城镇。"
  "好。"
  此时,一艘乌篷船正从桥下通过,莫飞尘摸了摸鼻尖便一跃而下,脚尖点在那船头,轻盈无比,让那划船的船夫都未察觉有人上了他的船。
  当那船夫转过身来,不禁吓了一跳。
  何蕴风神采非凡,莫飞尘又笑脸盈盈,看他俩的样子不像是坏人,那船夫才安下心来,"两位不知想去往何处?"
  莫飞尘手指肆无忌惮地伸向何蕴风的腰带,摸出了一些碎银子,"船家能不能送我们俩去下一个城镇?"
  "可以是可以,正好我卖完了货物要回去,不过这些银子是多了一些。"这船夫是老实人。
  "不多不多,我闻到了你船上的酒香,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俩尝一尝。"
  "那有何妨?"船家将一张桌子拖了出来,莫飞尘与何蕴风则坐在船舷两侧,船家拿出了两壶酒和一些花生,招呼他们随便吃吃。
  何蕴风将酒碗送到鼻尖,"确实梅花香味扑鼻,清甜不腻。"
  莫飞尘挤了挤眼睛,含住一小口酒,伸长了脖子哺进了何蕴风的口中,"这样是不是更好喝?"
  那船家还在撑杆,没有看见莫飞尘的动作,只听见何蕴风高声道,"船家,这果然是好酒。"
  "客官喜欢就好!"
  小船沿着河道一路向下,夜幕时停留在了渡口边。
  而渡口上,已经有人在等待着他。
  那个人的神色不如以往那般淡墨倾洒,多了几分忧郁。
  "陆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飞尘上岸,两三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飞尘……昨晚上曲门主被温潜流重伤致死了。"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莫飞尘没有站稳向后倒去,被何蕴风一把撑住。
  "你……你说什么?"他与曲少峰两三天前才见过,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何蕴风脸上虽然平静但是心中却很惊讶。
  "祭奠之后,各派掌门回去准备,曲门主与李卓同路,途径一个小村子……温潜流就在那里……我赶去的太晚,曲门主已经身受重伤。他要我转告你,一定要替他找到女儿,还有……照顾好曲夫人。"
  "温潜流!又是温潜流!他害死了柳宫主还不够吗?"莫飞尘咬牙切齿,双手握拳颤抖着,"我娘该怎么办?我还以为曲门主能同她白首偕老……"
  何蕴风抱紧他,"我知你难过,但是现在有一个人比你更难过,那就是你娘。"
  "对……对,现在我们马上去玉麟门!"
  "我在梅县打听到你们俩乘船而下,便以轻功赶到这里。快马已经准备妥当,我们现在就走吧!"
  "多谢陆大哥!"莫飞尘此刻心急如焚,三人翻身上马赶往玉麟镇。
  来到玉麟门前,门上扎起了黑色的绸缎,正在准备祭奠。
  莫飞尘在门口停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进去。
  曲少峰的灵位前,一个女子披着白衣跪坐在那里,憔悴而柔弱。
  "进去吧。"何蕴风牵起莫飞尘的手,带着他跨过了那门槛。
  莫飞尘走到曲夫人身后,轻声唤了一句,"娘……"
  曲夫人肩膀抖了抖,没有说话。
  莫飞尘抿了抿嘴,刚想去一旁拿几柱香来,曲夫人蓦然转身,一把将他搂住,"孩子……"
  手中的香落了下来。
  她抱住他,是在十八年前。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看见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离他而去的人。
  "娘……你别怕,我会找回妹妹,我还会给曲门主报仇……我……我还会好好孝顺!"
  "不,我现在所有的一切,一定是因为当年扔下你,所以上天要惩罚我啊!"
  看着他们母子二人拥抱在一起,陆轻墨叹了一口气。
  "你看起来脸色不佳,可是温潜流伤了你?"何蕴风的目光没有离开莫飞尘,但是这句话是对一旁的陆轻墨所说。
  "……千云剑果真不凡,如果不是曲门主舍弃剑种救我,我今天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陆庄主,"何蕴风的神色依旧,"每一次你受伤,飞尘也会难过。"
  "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
  当晚,侍候曲夫人睡下,莫飞尘来到了陆轻墨的房中。
  "陆大哥,你说过有方法能够确认希若在哪里。"
  "没错,让白景溪圈养的蛊虫去寻找曲小姐的下落。我约了他三日之后在玉麟门相见,如今是第二天,他明日晚上就应该会赶来。"陆轻墨顿了顿,"如果曲小姐不在中原了呢?"
  "那我就只好去西域了。"
  "我以为你更想要与何蕴风一起厮守最后的时光。"陆轻墨的手指本想去触摸他耳际的碎发,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许多门派的掌门人还未赶回去,来不及接到玉麟门发出的消息。
  第二天的晚饭之后,白景溪真的来了。
  他带来的消息却是令人沮丧的,那就是曲希若果然不在中原。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温潜流既然回了拜血教,他自然也不会将曲希若这个人质留下。
  莫飞尘不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曲夫人,但是心中已经打算好了要去一趟拜血教了。
  曲家的管事端着泡好的茶走进门来,脚刚跨过门槛,就听见白景溪一声"停下。"
  




83

第 83 章 ...


  老人家端着茶,那半步跨又跨不出去,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了?"莫飞尘望过去,只见地上一只褐色的小虫爬过门槛,白景溪勾了勾手指,那小东西便沿着桌脚爬了上来。
  "可以了。"
  老人家这才将那只脚放下,来到桌边。他在玉麟门多年,江湖上古怪的人多了,白景溪这样的还算正常。老人家知道那虫子珍贵,放下茶水时还很小心地没有压着它。
  "这是什么蛊虫?"莫飞尘有些好奇。
  "当日出了炼霞洞,温潜流曾经跟在我后面要我引出他身上的蛊虫。我说我解不了,需采一点他的血做研究,趁机用针尖将这蛊虫的卵送了进去,这样温潜流去哪里或者想要做什么,我都能知道。"
  陆轻墨吸了一口气,"温潜流定是想逐个将中原有实力的武林人士铲除,白兄,你可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那只蛊虫从桌子上爬到白景溪的手指间,绕着他的手指转圈。
  "他的下一个目标,怕是镜水教了。两日前他已经到达了镜谷。"
  "什么?"莫飞尘站了起来……君无霜……
  陆轻墨扣住他的手,"你先别急,君无霜不是好惹的。"
  "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在陈如沁的奠堂里看见他,脸色似乎不佳,恐怕是修炼什么高深武功急于求成导致了经脉反冲吧?至少要花一个月的时间调息。"
  "一个月……"那么这次君无霜回去恐怕是在闭关调养,温潜流一旦潜入镜水教想要君无霜的性命只怕……
  莫飞尘慌乱了起来,君无霜做过太多让他痛心的事情,但是痛归痛,他从来都不曾希望君无霜会死。
  但是现在他可以离开玉麟门吗?
  曲夫人才刚丧父,而且何蕴风知道他在担心君无霜恐怕会更难过。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实在不应该再去想着其他人。
  陆轻墨一眼便看穿了莫飞尘的矛盾,他拍了拍莫飞尘的手背道:"你去休息吧,镜水教的事情交给我。"
  "陆大哥……"
  "好吧,既然武林同道推选我为那个什么盟主,我不能看着盟友被敌人暗算。你去睡吧,我很快就要动身了。"陆轻墨将莫飞尘推出门去。
  白景溪将茶壶提起来,茶水袅袅而下,"你自己的伤都没好,就算得了摘峰剑的剑种提升了内力,只怕对付温潜流还是很勉强吧。"
  陆轻墨回头看着他。
  白景溪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了桌子的另一侧,"遇上温潜流之前吃下它。它不能治愈你的内伤,但是在你和他交手的时候能够让你暂时不受伤势影响。不过两个时辰之后,你的伤势可能会更重。"
  陆轻墨手指按在盒盖上,"为什么帮我?白兄你对所谓正邪交战江湖恩怨一点兴趣都没有。"
  "好吧,柯摩罗要温潜流去杀君无霜,那我就要他杀不成。"白景溪将最后一口茶水饮尽,走向门外。
  "有人传言说你曾经去西域荒漠中寻找一种仙人掌,在缺水而死之前,柯摩罗曾经救过你。"
  "所以呢?"
  陆轻墨顿了顿,笑道,"多谢。"
  背对着陆轻墨的白景溪皱了皱眉。
  十二年前,他在那一片黄沙之中,干裂了嘴唇,双目晕眩着没有力气再多走一步路。
  迷糊间,风中是驼铃的响声,一个异族女子跳下骆驼,款款走来,蹲在他的身旁,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他有一种迷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这个女子是来引他上路的。
  她给了他水,将他扶上了骆驼,带着他去到了一片绿洲,还有那个宛如宫殿一般的地方。
  他们在一起探讨各种药草,还有蛊虫。
  她说他是第一个不介意自己是拜血教教徒的人,也是第一个与她这样聊天的人。
  一年之后,他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去中原。
  她说,不行。
  因为她生来就是拜血教的教主。
  她问他可不可以永远留在拜血教里,他说可以,她笑的很开心。但是当天晚上,她的师父便给了她一个小瓶子,要她将里面的蛊虫种在他的身上,这样他永远不会背叛她,只能待在她的身边。
  少女知道他是真心的,但是此刻的真心比不过永久,所以她用了那只蛊虫。
  那是噬心蛊,会要掉他的命。她的师父只是想她专心地成为下一任教主不被任何人迷惑罢了。
  男子凭借自己的医术引出了那只蛊虫,也离开了那片绿洲,从此他们再没有相见过。
  何蕴风早早地靠在床上,正在翻阅着一本书。
  莫飞尘钻进去,仰着头看着他。
  "怎么了?"何蕴风将书页翻过去,垂下头,最是那一抹微笑,让人久久难以平静。
  "没什么。"莫飞尘调整了一下姿势,搂住了他的腰。
  何蕴风将书放下,手指拨弄着莫飞尘的发丝,轻柔而缓慢,"飞尘,你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你在担心,而且很担心。"
  莫飞尘将脑袋挤进何蕴风的腰侧,"没关系,陆大哥说他会亲自去解决。我相信他。"
  "他确实很值得相信。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有没有告诉你——温潜流震伤了他的经脉,虽然并不严重,但是临阵对敌高手过招,他会很危险?"
  莫飞尘轰地坐起来,"蕴风,你说的是真的吗?"
  何蕴风点了点头,莫飞尘翻下床冲出房间去,陆轻墨已经走了,他呆呆地看着没有人的房间,不知所措起来。
  何蕴风拎着一件外衣盖在他的身上,"你确定还是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潜流要去镜水教,白景溪说君无霜因为走火入魔这段时间应该是在调整经脉……"提起君无霜,莫飞尘不知道如何回头去看何蕴风。
  对方从身后将他抱紧,脑袋靠在他的颈边,轻声道,"既然你那么担心,我们就一起去看看。"
  "蕴风?"莫飞尘一侧过脸,嘴唇便被对方吻住了,舌尖舔吻着交缠在一起。
  "只要我们俩在一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何蕴风的眉眼温和,"我们现在启程,还能赶上陆轻墨。"
  莫飞尘心中动容,这个世上有谁能将他莫飞尘宠溺到如此地步呢?
  "好,我去同曲夫人告别。"
  莫飞尘来到曲夫人房门前,夜深如此,曲夫人却还没有就寝。
  "曲夫人,我是飞尘。"
  "进来吧。"
  曲夫人坐在桌边,眼前是一盏小油灯外加一本经书,"以往少峰都会陪伴在我身边,就算是出了远门,都会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怎么也睡不着。"
  "曲夫人,白神医走之前告诉我们温潜流可能要对镜水教不利,所以我们……"莫飞尘颔首,这个时候是她最需要人陪伴,自己却要离她而去。
  "所以你们要赶去镜水教吗?"
  "是的。"
  曲夫人轻笑了一声,"傻孩子,你是要去做正事,为什么要低着头?"
  莫飞尘这才抬起头来,乌青言的眼中是毫无遮掩的牵挂,她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你走之前,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何蕴风说是你的师父,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们俩关系并不一般……没有哪个师父会那样看着自己的徒弟。"
  "是的,但是娘……"
  "娘没说你做错了什么,娘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和一个对你好的人在一起,这样娘才能安心。"曲夫人搂过莫飞尘,轻拍着他的背脊,"无论你去哪里,都一定要回来。就算……带不回你的妹妹或者不能为少峰报仇都没有关系……娘只想你好好的,我已经欠你太多太多。"
  莫飞尘闭上眼,感受着曲夫人的温度,如同十八年前一般。
  "等你回来,我会做好吃的糕点。我会做很多,桂花糕啊,玉米糍……很香很香,我想看着你吃。"
  "好,我一定会回来。"
  门外,何蕴风背着行囊等待着他。
  "去吧,早去早回。"曲夫人松开了莫飞尘,侧过脸去用手帕遮着脸。
  莫飞尘来到门前,何蕴风执起他的手,两人走了出去。
  "曲夫人对你说了什么?"何蕴风翻身上马。
  莫飞尘牵过缰绳,抬头看着月下优雅的男子,"她说,你对我好,让我和你在一起。"
  男子婉约一笑,两人策马而去。
  何蕴风的发丝勾勒出夜风的弧线,"飞尘,救了君无霜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西域……温潜流和柯摩罗我都不想管,但是我想找到希若,一家团聚。"莫飞尘有些犹豫,何蕴风是被柯摩罗所伤,他不想让他再去任何危险的地方。
  "好,我陪你去。"
  "蕴风?"莫飞尘看过去。
  "无论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都想和你一起完成。"
  莫飞尘伸出手来,与何蕴风握在一起。
  镜水教的密室之中,君无霜念着那一本经书,他的身旁坐着神情呆滞的闻昕。
  念完最后一行,君无霜抬眼看向闻昕,"爹,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有没有觉得没有那么执着了?"
  他笑起来,"这本经书我念了很多遍了,念到都会背了,可是我还是放不下。"
  "我会想他。那一次在陈如沁的奠堂里我忍住了一下都没有看他,我以为只要我一直见不到他,就会忘记他了。可是每一次闭上眼睛,他的样子清晰的不得了。这是不是只是因为我没有得到他呢?是不是只要我得到了就会不再那么想他了?"
  君无霜吸了一口气,帮闻昕躺下来给他盖上了被子、
  走出密室,冷玉芳就候在外面。
  "冷姑姑,今晚开始我就要闭关,整理自己的筋脉。我也决定就此放弃修炼秘典。"君无霜看向她,笑的很浅,但是却很真实。
  "是,教主。"
  君无霜回到自己的卧室,进入密室,沿着密道去到了那个山谷。
  潭水依旧,小屋仍在,只是里面空了。
  君无霜关上门窗,放下床幔,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似乎还存留着少许莫飞尘的味道。
  他闭上眼睛,开始运气调整经脉。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选择这里闭关,因为这里是他心中唯一的宁静之所。
  冷玉芳叹了一口气,于禁就站在不远处靠着立柱,黑暗隐没了他全部的表情。
  "怎么了,副教主?"
  "呵呵,"冷玉芳摇了摇头,"教主要重置经脉,却选在那样一个并不安全的地方,要知道像是温潜流那样的高手完全可以进入那个山谷。"
  "教主不让你进去那个山谷护法?"
  "他不喜欢任何人去,你去过还活着已经是奇迹了。"冷玉芳看向于禁的方向,"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那个男人?"
  "你又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闻昕呢?"
  听了这句话,冷玉芳笑了起来,虽然没有出声,"没错,我不应该将自己的执着放在无霜的身上,如果他不曾活在我的执着中,也许他对莫飞尘也就不会如此……"
  "姐,我想你弄错了。教主对莫飞尘扣住不放,不是因为他执着,而是因为莫飞尘给了他想要的东西,人一旦得到过,就难以容忍失去。一直生存在黑暗里,就不会向往光明。"
  "那么你呢?"冷玉芳走过去,与于禁靠在一起,"你有没有执着于什么东西?"
  "我吗?"于禁仰着头,冷玉芳能隐约看见他的笑脸,"我执着于那一天晚上,我看着那个世界上最在乎我的人离开却选择了江湖。如果真的还可以重来一次,我会追上他,搂着他大笑着说江湖有什么意思,咱们还是回去掏鸟蛋吧。"
  "你想回琨蕴山了?"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有人能把我的骨灰带回去。"
  冷玉芳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如果想回去就给我活着回去!镜水教有我辅佐教主就够了,反正你也是多余!"
  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开始,镜水教中的教徒便开始不断有人中毒身亡。
  冷玉芳来到那个教徒的房间,看见他睁着眼睛,脸颊发青。
  "这已经是第三个人了。"于禁挑眉道,"而且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中毒的。还有,下毒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在江湖上已经行走这么久了,这还想不出来?"冷玉芳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有人想要知道教主在哪里闭关?"于禁这句话说的很小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没错,教中这么多弟子中毒身亡又不明原因,按道理我们需要去禀报教主,查看一下教主是否也中了毒。但是那个人知道教主在闭关,只是镜水教里密室很多,那个人不知道教主到底在哪里,所以一旦我们去找教主……"
  "那个人就知道教主在哪里了。"
  冷玉芳别有深意地看了于禁一眼,"虽然我猜到那个人可能是谁……"
  "不过你还是很想验证一下,不过如果是真的,我们恐怕也没办法对付他。"
  "但是就算我们不去验证,那人等厌烦了,还是要找我们俩开刀,躲是躲不过的。"
  一个下午,又有几名弟子身亡,中毒的途径还是不知道。
  冷玉芳与于禁一起来到正殿之中,冷玉芳将手伸到教主座位下面,拧了一下,作为前面的地板移开,露出台阶来。
  两人走了下去,移开的地板缓缓合拢。
  半刻之后,冷玉芳与于禁出来,然后离开。
  黑暗之中,一个人影缓缓显现,看着那个座椅露出一抹冷笑。他按照冷玉芳的方法,打开了密道,走了下去。
  里面是一片黑暗,但是刚走到底部,忽然火光四溢,整个密室明亮了起来。
  于禁与冷玉芳就站在他的面前。
  "我当是谁啊,原来是伪君子温潜流啊。"冷玉芳挑眉,伸手向后指了指,"你没有想到这里只是教中的另一个地宫而已,从我的房间可以通向这里。"
  于禁沉默着,双眼布满寒意,他知道自己与冷玉芳走了非常危险的一步——因为他们两个人联手恐怕都不是温潜流的对手。
  温潜流被揭穿之后脸上也没有恼怒的神色,"既然如此,冷副教主不如直接告诉我君无霜在哪间密室里闭关呢?"
  "既然你知道教主在闭关,为什么又要去刻意打扰呢?"冷玉芳走到地宫的另一头,手掌一敲,门开了。
  "那温某也只好使一些手段来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了。"说完,他指尖轻轻一弹,剑气袭向于禁,对方出剑抵挡,哗地撞在了墙上。
  冷玉芳刚想过去扶他,温潜流手指又是一弹,冷玉芳出剑,将他的剑气撞了回去。
  "副教主就是副教主,我刚才只出了半分力。"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多说说话吧,这文越写越冷清了。




84

第 84 章 ...


  冷玉芳拽起于禁,早就听说温潜流夺得了千云剑,今日相对,只觉得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他们俩退出地宫,温潜流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
  "说吧,你们教主在哪儿?"
  两人走出了阴寒的地宫,身后是一片开阔地,这里是镜水教准备祭典的地方,如今只有一个祭台,冷风盘旋而过,两人不约而同吸了一口气。
  于禁忽然笑了起来,抬头对冷玉芳道,"姐,我忘记跟你说了,那日我和他离别之时,他就对我说'尘世如潮人如水,江湖能有几人回',果然被他说对了。"
  冷玉芳来到他的身前,"我拖住他,你马上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好一个姐弟情深啊。"温潜流鼓起掌来。
  "我留在镜水教,就是怕有今天,怕你一个女人独自面对……"于禁猛然间出剑,温潜流手指划过,便将那剑气撞开。
  冷玉芳紧跟着出剑,温潜流一剑便将她刺中,一口血喷了出来。
  "姐——"于禁刚要过去,温潜流忽然来到了他的身后,扣住他的肩膀,只听见咔嚓一声,肩骨便粉碎了。
  "啊——"于禁反身想要给温潜流一拳,对方却将他那只胳膊也拧了过去。
  温潜流钳制着于禁,看向冷玉芳,"早点说出来君无霜在哪里,我也好让你弟弟少受点苦头。"
  冷玉芳瞪向温潜流,大声道,"我不知道!你把我们镜水教的地宫全部翻开不就能找到了!"
  温潜流冷笑了一声,手掌扣到于禁的膝盖,"再不说,你唯一的弟弟以后就要做废人了!"
  冷玉芳眼中一丝惊恐闪过,但还是咬着牙道,"我说了你可以自己去找。"
  又是啪地一声,于禁的左膝被拧碎,但是这一次他只是低着头发出一记闷哼。
  "于禁!"冷玉芳想要过去,温潜流一道剑气划过,她便摔回了原处。
  "还剩一条腿,不知道你要不要给你弟弟省下来。再断了就没了。"
  冷玉芳的眼泪落下来,于禁微微抬头看她,忽然笑了。
  "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为我哭……"
  "姐姐对不起你……你就应该待在琨蕴山上永远别下来!"冷玉芳颔首摇头。
  又是咔嚓一声,于禁只是抖了抖。
  "于禁,你原谅我……"冷玉芳知道温潜流不会放过他们,只有自己动手杀了于禁好让他少受一点苦。
  "温潜流——"一个白色身影凌空翻转,世羁剑冲向温潜流,剑势绝然而锐利,充满杀气。
  温潜流有片刻的呆愣,但是还是出剑勉强抵挡了下来,他脚下的地面发出响声,碎裂开来。
  而陆轻墨此时已经一跃来到了他的面前,近距离出剑,温潜流身体整个向后倒去,剑锋划过他的鼻尖,如果自己不是将内力运及全身,差一点就被那剑气震伤了。
  陆轻墨偏过身子,将于禁捞起,推向了冷玉芳。
  冷玉芳飞扑过去,接住于禁。他因为剧痛,额上尽是冷汗。
  "于禁……于禁!"
  "别喊了姐……我运气还不错,没死成……"
  陆轻墨站在他们俩前面,对视温潜流,脸上是冷若冰霜的表情。
  温潜流眼睑一颤,他没想到陆轻墨会来,而且刚才与其交手,仿佛上一次被震伤的肺腑已经痊愈了,这怎么可能?就算他得了曲少峰的剑种,所受伤势也不会在几天之内痊愈。
  "陆师弟刚才的剑出的可真狠啊。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要人命的样子。"就算他来了又如何?温潜流有自信只要自己出全力,陆轻墨不是他的对手。
  陆轻墨似乎一点废话的意思都没有,猛烈的第二剑再次甩了出去。
  温潜流冷哼一声,也不再试探对方,直接全力尽出。
  两剑相遇,撞开的气流让冷玉芳低下头将于禁护在身下。
  千云剑冲破世羁剑,但是剑气最后也只留下了一分,陆轻墨一个翻身便躲了出去。但是却能看出陆轻墨在千云剑面前,还是略逊一筹。
  "现在知道,你打不过我了?"温潜流暗自蓄力,他知道下一剑只要掌握的好,他能够再次重创陆轻墨,只要陆轻墨受伤,他温潜流就是将陆轻墨的脑袋拧下来又有何难?
  陆轻墨也做好准备,看着温潜流缓缓移动着,他的剑必须比温潜流要更快。
  当陆轻墨走到某个角度的时候,温潜流却瞬间出剑,他没有想到的是,陆轻墨的剑气后发先至,绕过了千云剑,放弃了防守只为了重创温潜流。
  他想要蓄剑抵挡,但是剑气未出,荡嚣剑便击中了他的胸口。
  而陆轻墨想要躲过千云剑,却闪不过那剑风。
  此时,他的腰忽然被揽住,瞬间向一旁倒去,而另一道剑气袭来,化解了千云剑的剑锋。
  温潜流连连后退,嘴角是震伤的肺腑中流下的血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陆轻墨的荡嚣剑击伤了。
  而倒在地上的陆轻墨一侧过脸便对上了压在他身上的莫飞尘,嘴唇扫过他的额头,陆轻墨的心脏轻颤,愣在那里。
  "陆大哥!陆大哥!你有没有伤到?"莫飞尘伸手去摸他的胸口,陆轻墨下意识扣住他的手腕,看见站立在一旁的何蕴风,他才反应过来。
  "我没事,真的。"
  莫飞尘将他拉起。
  温潜流估量着眼前的形势,以一敌三实在不利。只是看见莫飞尘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哈……哈哈……我怎么没有想到他会在那里……"说完便转身离去,一脚蹬踏在祭台上,瞬间隐没了身影。
  莫飞尘看见昏厥在冷玉芳怀里的于禁,跑了过去,"于师兄!于木头!你怎么啦!"
  冷玉芳思量着温潜流的喃语,猛地抬头抓住莫飞尘的手道:"糟了!温潜流知道教主在哪里了!你快点去拦住他!"
  "他在哪里?"
  "就在你曾经待过的那间小木屋中!"冷玉芳一把将他推开,"快去啊!于禁交给我照顾!"
  莫飞尘一咬牙,以轻功而去。
  何蕴风与陆轻墨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一处山谷,莫飞尘直接沿着崖壁环形下到了谷底。
  穿过密林,来到水潭前。
  水面如镜,映照出满天星斗和那轮皓月。小木屋静止在水潭的中央,门户紧闭似乎没有人在里面一般。
  "温潜流——你敢伤他!"
  温潜流瞥了一眼冲过来的莫飞尘,一剑冲撞向那小木屋。
  莫飞尘不顾一切使出飞尘剑,想要阻隔那剑气,虽然穿透了千云剑但是却使得那剑气四散成无数气流涌向小屋。
  何蕴风袖口一甩,世羁剑潇洒而出,将那些气流阻隔起来。
  小木屋轻轻摇晃了两下。
  莫飞尘奔走过去,小心翼翼推开了屋门,将床帘拉开,君无霜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便呈现在他的面前。
  他的眉蹙起,似乎被刚才的那阵颤动所惊扰。
  "别怕,我是莫飞尘。"
  对方的眉缓缓舒展开来。
  "外面发生什么你都别管,这一次,我来助你舒展经脉。"莫飞尘来到他的身旁,手指扣住他的腕部,将自己的真气送了进去,与君无霜的内息汇聚在一起,不断搜集着那些零散的气脉,修复受损经络。
  屋外,何蕴风对陆轻墨道,"我来牵制他的剑气,你将千云剑的剑种取出来!"
  温潜流一听,心下慌张,划过一道剑气便要逃走,没想到何蕴风连出两剑,一剑挡开温潜流的剑气,另一剑袭向他的后心。他不得不停下来改变逃走的方向,刚一侧身,不想陆轻墨扣住了他的手腕,强劲的内力涌了进来,直逼气海。
  温潜流本欲抵抗,何蕴风紧随而至,扣住他的另一只手腕,不但封住了他出剑的脉络,也将自己的真气灌了进去。
  温潜流即便有千云剑的剑种,但是承受两大高手的内力,也是被压制得毫无反抗的余地。
  何蕴风将千云剑的剑种向外托,陆轻墨的内力将它向自己勾去,温潜流要紧牙关,他机关算尽好不容易得来的剑种,又岂能就此拱手让人!
  他为了这剑种算计了典氏夫妇,杀了柳飞盈,甚至身份被拆穿在中原武林再无立足之地!如果没有这剑种,他拿什么与柯摩罗对抗!
  绝不可以!绝不可以!
  他将整个气海的真气都冲出去,目的就是逼出陆轻墨与和何蕴风的内力。
  "温潜流!你再抵抗下去,经脉逆冲!你不但会武功尽废还会……"
  "你们滚开!千云剑是我的!是我的!"温潜流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陆轻墨有些不忍,何蕴风却一个用力将剑种顶出了温潜流的气海,顺势进入了陆轻墨的气脉滑入了他的气海之中。
  松开手,陆轻墨倒退了几步,看着呆滞着跪在地上的温潜流,"千云剑……"
  何蕴风看向他,"没错,千云剑的剑种是你的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沐云山庄的庄主,这个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适合继承千云剑的人了。"
  温潜流的目光四散,摇晃着脑袋不断地重复着,"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温师兄……"陆轻墨伸手去摇晃他的肩膀,这才发觉在他的身体里感觉不到丝毫的内力。
  "他刚才将气海中所有的内力都散掉了。"何蕴风叹了一口气,"那些江湖虚名天下第一之类的东西就那么重要吗?"
  "啊……呵……"陆轻墨苦笑道,"的确,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把那些看的这么重……他从来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
  小屋中,君无霜缓缓睁开了眼睛,侧过脸,便看见莫飞尘的俊秀五官。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自己能和他这样平和地坐在这样一个小天地里,只是他没想到当它实现时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又是这样短暂。
  何蕴风与陆轻墨走了进来,"飞尘,他怎么样了?"
  莫飞尘睁开眼,"经脉梳理的差不多了!"
  他松开手,留给君无霜的是无限眷恋。
  "发生了什么?"君无霜看向进屋的那两人,什么样的阵仗能让何蕴风与陆轻墨亲自赶来?
  "温潜流想要趁你闭关之时要你的性命,"陆轻墨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屋,"不过不得不称赞君教主的胆量,这里可不是闭关的好地方。"
  "但是能让我宁静心神。"君无霜缓缓走下来,"多谢几位相救了。"
  陆轻墨微微点了点头,何蕴风只是直接拉过莫飞尘的手走了出去。
  "蕴风……"
  "我不喜欢那里。那里是他关着你的地方。"何蕴风带着莫飞尘轻松地掠过了密林,踏上了峭壁,他的步伐轻盈,有一种漫步云端的优雅。
  莫飞尘无奈地笑了笑。那个地方确实让他难过,也让他看见了君无霜的疼痛。
  "我最不喜欢的是,"何蕴风带着他稳稳落在了峭壁之上,"从他关着你的地方……让我觉得他很在乎你。"
  莫飞尘愣了愣,他没有想到何蕴风会这么说。
  "走吧,去看看你的师兄。"何蕴风拉起他,不给他时间多想。
  于禁的伤势很重。他的双腿膝盖骨碎裂,以后不能再行走了。
  冷玉芳泪眼婆娑,反倒是于禁显得意外平静,看见莫飞尘进来还勾起了一抹笑容,"来了,飞尘,坐这儿!"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床沿。
  "于师兄。"莫飞尘抿了抿嘴,他的双膝缠着纱布,碎骨已经被取了出来。
  "别给我看那张脸。"于禁用力捏了捏莫飞尘的脸颊,疼的他龇牙咧嘴,"我碰上温潜流还能保住这条命一定要给我死掉的爹娘烧一烧高香!"
  "我们……我们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我们可以去找白景溪!"或者还有黑玉断续膏之类的,虽然来了这个世界十八年,莫飞尘却没在这里听到过这种药。
  "我不在乎,飞尘,我真的不在乎。"于禁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什么?"
  "我想回去琨蕴山了。"于禁的笑容让他想起十八年前那个站在琨蕴山下,将干柴潇洒地甩上肩膀的少年剑客,一切变了……一切又没有变。
  "好,我送你回去。"
  "呵呵,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你送我离开琨蕴山庄,然后也是你送我回去。有始有终。"
  莫飞尘笑了起来,却忍不住鼻子发酸。
  于禁也许不知道,当初何蕴风让他下山的时候,若不是担心于禁在山下过的不好,莫飞尘压根想都没有想过离开琨蕴山,他会在那山上赖上一辈子。
  然后……他不会遇见君无霜,也不会遇见陆轻墨。
  他的世界里永远简单,然后终日躺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
  "于师兄。"
  "嗯?"
  "你就是我的江湖。"莫飞尘笑道。
  几天之后,于禁腿上的伤势稳定了,莫飞尘与何蕴风便驾着马车回去了琨蕴山庄。
  于禁就似个漂泊在外的游子,离家越近就越是思念。
  来到山脚下,文清远站在山门处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当莫飞尘将于禁扶出马车时,他有些不敢相信师父竟然会亲自出来迎接这个脱离了关系的弟子,还有曾经相熟的师兄弟们,比如李渡,见他下车都抛过来七手八脚地扶他。
  泪水忽然涌入了这个几十年不曾流泪的男儿眼中,他挣扎着想要跪下对文清远行礼,却被对方托住了。
  "师父……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文清远紧紧握着于禁的手,虽然这么多年自己似乎不在乎于禁的离开,但是对于这个自己所教导过的最有抱负也是最勤奋的弟子,说他不心疼,那是自我安慰。
  李渡亲自将于禁背了上去,庄上连房间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莫飞尘与何蕴风比肩看着这热闹的一幕,"蕴风,我发现不论去过多少的地方,最好的永远都是琨蕴山庄。"
  何蕴风搂过莫飞尘,"因为这里是我遇见你的地方,也是我一生最快乐的地方。"
  镜水教中,冷玉芳走进君无霜的卧室中。
  "教主。"
  君无霜将自己的视线从油灯的微光转向她,"冷姑姑……你的内伤怎么样了?"
  "谢谢教主关心,已无大碍。"
  "他们走了多久了?"
  "四、五天了,按行程应该已经到了琨蕴山庄。"
  "恩。"君无霜点了点头,视线又回到了那油灯上。
  冷玉芳从腰间掏出一张这成星星形状的小纸条,递到他的面前,"教主,这是莫宫主临走前交给你的。"
  "他?"君无霜接过来,轻轻拆开,上面是一行写的不怎么漂亮的小字。
  放孔明灯时我许的愿望是希望你能快乐。
  君无霜眨了眨眼睛,随即微笑了起来。
  冷玉芳有些呆住了,她第一次看见君无霜有那样的笑容,恬静而欣慰,怀念与懊恼,但似乎他只是单纯地在笑而已。
  




85

第 85 章 ...


  "教主,还有一事。"
  "什么?"君无霜将那张纸条折起来。
  "陆庄主没有离去,还在这里等着您,似乎有要事相商。"
  "那你去请他进来。"
  "他就在门外了。"冷玉芳走过去,将门打开。陆轻墨对她笑了笑,走了进来。
  "君教主的脸色要好很多了。"
  "多谢关心,不知有何事要与在下商量。"君无霜用手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座椅。
  "你知道飞尘的妹妹曲希若被温潜流带去西域了吗?"
  "我知道。陆庄主是想去西域把她找回来?"
  "没错。我想君教主也知道飞尘为了这个妹妹是一定会去西域的。何蕴风本就受了内伤,靠白景溪的药才能多撑一段时间,此去西域若是与柯摩罗正面交锋,我担心……"
  君无霜伸手按住眼睛,低下头笑了起来,"陆庄主,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你可以一面嫉妒自己的情敌一面希望他好好的。"
  "飞尘与何蕴风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不是吗?我自然想他能在我身边……如果他在我身边不快乐,我一样会难过。而且遇上柯摩罗,有危险的又岂止是何蕴风?"
  "我知道了。你想什么时候出发?"君无霜正色问道。
  "越快越好,我们最好能赶在他们之前解决这件事情。"
  "那么没有何蕴风的指点,我们如何找到拜血教?"
  陆轻墨将一个小竹筒放到了桌面上,"这里面有两只蛊虫,是白景溪交给我的。它们可以帮我们找到拜血教的所在。这两只蛊虫可以在没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生存半年。"
  君无霜的手指点了点那竹筒的边缘,"够了,明早见。"
  陆轻墨离开之后,冷玉芳进来了,"教主……拜血教很危险,就连何蕴风这样的修为都被震伤了气海,你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
  "冷姑姑,我很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一次就让我去吧。"君无霜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我真有什么万一,镜水教就交给你了。"
  "无霜……"冷玉芳扣住他的手腕,他有时乖张有时彬彬有礼,喜怒难料其实骨子里冷若冰霜,莫飞尘是他心中唯一的一点火种,冷玉芳知道自己拦不下他,"你不可以有什么万一,一定要回来。"
  "知道了,我去看看我爹。"君无霜笑着走过去,就像一阵抓不住的风。
  闻昕坐在那里,那个姿势他保持了二十二年。
  君无霜这一次带了梳子,在他身后为他梳理那一头披散着的发丝。
  "爹,我明日要动身去拜血教了。"
  "爹……我经常会想,如果遇见他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单纯的秀水宫弟子会怎么样?或者我就是镜水教的教主呢?我们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是结果还是会一样的吧?因为无论怎样在我们相遇之前他就喜欢上何蕴风了。多不公平啊,就因为那个人遇见他更早。"
  深色的发带绕过闻昕的头发,束了起来。
  "爹,无量大师说的太对我太执着。但是其实何蕴风与陆轻墨哪里就不执著呢?但是他们都执着于要他好。所以,我也想对他好。只要他好,他觉得与何蕴风在一起更快乐那我就……让他们在一起。"君无霜说出这句话,呼出了一口气,"真轻松。"
  蓦地,他的双手被握住,闻昕暗淡的双眼凝聚出神采,看向他,"无霜,你真的觉得他快乐了你也觉得快乐?"
  "爹……爹……你怎么清醒了?"君无霜的心情从惊讶变得欣喜,一把抱住闻昕,"爹,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日日念《清心明智咒》给我听,我又怎么会不清醒呢?只是我想看见你也'清醒'过来,只有我不清醒,你才会一直来对我说你的心里话,我才能了解我的儿子。"
  "爹……"
  闻昕拉开君无霜,让他面对面地看着自己。
  "你听着,真正的心魔不是练功来的,而是原本就在你这里的。"闻昕的手掌按在君无霜的胸口上,"当你放开的时候,没有什么能让你'入魔'。"
  "儿子记住了。"
  "好。"闻昕扣住君无霜的手腕,正色道,"你说你去西域是为了为了他而不是为了得到他,你想他快乐对吗?"
  "是。"君无霜淡淡一笑。
  "那么拥有他和保护他相比,你选择哪样?"
  "保护他。我曾经想过比起得不到我宁愿让他碎掉……但是现在想即便不在我的手中,他能完好的托在别人的掌心里,也未必不好。"
  "那么就记住你此刻对我说的话,舍与得不在于你手中有什么而在于你心中有什么。爹希望你此去西域能够平安回来。"
  说完,君无霜只觉得被闻昕扣住的手腕气脉汹涌,冲进来的内力奔腾浑厚,"爹——你做什么!"
  "我将我的剑种给你,望你善加运用,我俩的内功心法同出一辙,一进入你的气海便能与你的气脉相容——吾剑既你剑!"
  "爹……"君无霜皱紧了眉头,他想要将那剑种推出经脉,闻昕若是没了剑种很快便会气尽衰弱而死。
  但是闻昕的剑种一鼓作气落入了君无霜的气海之中。
  霎时间,他只觉得四肢百骸内力充盈,而闻昕向后倒了下去,君无霜将他一把拉住,"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傻孩子,你不是叫我'爹'吗?这就是为父所应该做的。"闻昕的脸色暗淡下去,"我想见见玉芳……你能不能让她进来?"
  君无霜含泪点头,"冷姑姑!冷姑姑!我爹要见你!"
  冷玉芳进来看着君无霜怀里的闻昕,不可思议道,"教主?"
  闻昕朝她伸出了手,"玉芳……走过来一点……让我看清你……"
  冷玉芳三两步奔过去,将他揽入怀中,握紧了他的手,"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闻昕笑了起来,"是啊,我醒了。我迷糊了一辈子,只清醒了这么一时。"
  "教主……"
  "叫一句'闻大哥'吧,就像当初你还没入镜水教时那样。"
  "闻大哥。"冷玉芳将脑袋与闻昕的贴在一起。
  "如果真有来生,我闻昕一定好好待你。"
  冷玉芳轻笑了一声,"闻大哥你真笨,玉芳不要整个来生,今生能有此刻已经足够了。"
  闻昕缓缓闭上了眼睛,永远睡在了她的怀里。
  走出镜水教,陆轻墨站在月下,淡入轻风。
  君无霜浅笑而去,"从前我对陆兄恨之入骨,没想到也会有同你做一件事情的时候。"
  陆轻墨眉眼飞扬,"如果此去,我两都能够回来,君兄有何打算。"
  "与你喝一杯?"
  "还有……若有一日我们能够一起站在飞尘的面前……"
  君无霜绕过耳边发丝,翻身上马,朗声道,"我再不逼他选。"
  陆轻墨也是一笑,策马而去。
  晨曦拨开浓雾,披洒在静谧的山头。
  莫飞尘与何蕴风站立在栈道边,看着那朦胧的谷底,"蕴风,其实我觉着这整个江湖武林都像这片镜花水月,追求的越多,就越是什么都没有。"
  "呵呵,那你觉得什么是真的?"
  莫飞尘弯□子,拽下几根绿草,三两下编成一只蚱蜢伸到何蕴风的眼前,"这个。"
  何蕴风笑了起来,将那只蚱蜢接过来,挂在栈道上。
  遥遥一看,那栈道的围栏系满了草编的蚱蜢,有一些因为年月太久而干枯泛黄,一阵风拨弄而过,此起彼伏。
  "飞尘,你过来!咱两喝一杯!"于禁坐在一张木头轮椅上招手大喊。那轮椅是莫飞尘的设计然后请山下的木匠定做的,虽然看起来很是笨重,但是于禁却能坐着它去一些没有台阶的地方。
  "好哇!"莫飞尘跑了过去,"这是什么时候的酒?"
  "你这个没记性的!"于禁敲了他一记暴栗,就像小时候教育不用功的莫飞尘一样,"当年我离开琨蕴山的时候,你不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回来了,我们俩要一起喝一杯吗?所以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就买了一壶酒,找了一个地方给埋了起来。"
  "真的啊?那藏了这么六七年,好酒了吧?"
  "是啊,我找李渡给我挖了回来,不过今天咱们不喝那坛酒。"
  "为什么?你不是回来了吗?"莫飞尘摸了摸鼻子,难道于禁还想再入江湖,角色扮演四大名捕里的无情?
  "这一次是你要离开山庄去很远的地方了,"于禁笑着看向山门的方向,"所以我藏的那坛酒一定要等你回来的再开封。"
  "好。"莫飞尘点了点头。
  "飞尘,你曾经告诉过我'江湖能有几人回'。我曾经想过就算我想回头,又能回去哪里呢?直到你初出江湖跟在我的身后行过那几条街,我就在想……别害怕于禁,你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于师兄……"莫飞尘从没有想过自己对于禁还有这样的意义,他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喝那坛酒。"
  "你这人虽然看起来一副不怎么靠得住的模样,但是我知你许下的承诺一定会兑现。"
  此时,李渡走了过来,"莫师弟,秀水宫的洛清宇来了。"
  "他已经到了,那自是最好。于师兄,我去和他说几句话。"
  "去吧,去吧。"于禁摇了摇头。
  洛清宇被庄中的弟子引到了莫飞尘居住的房间,见他推门而入急忙迎了上去。
  "宫主,你这么久都不回来,让宫中的几位前辈很担心啊。"
  "清宇,你坐,你坐下吧!"莫飞尘将他按在座椅上,"我可能暂时不会回去秀水宫了。"
  "什么?宫主是想在琨蕴山庄小住几日吗?那也没关系啊,但是您得差人让秀水宫知道啊。"
  莫飞尘看了洛清宇一眼,当年他与君无霜一起站在柳飞盈身旁的时候总是一副很安静的样子,哪里像现在一样像个劳心劳力的保姆?
  "清宇,你好好听我说。我与何蕴风要一起前往西域。"
  "什么——你们难道是要去拜血教?"洛清宇蹭地站了起来,"不行,那太危险了!不是说要各派掌门联盟再一起去吗?"
  "我们去是要解决一件私事。"莫飞尘笑了笑,纵然各派掌门一起去了拜血教,也不一定能杀得了柯摩罗,说不定整个中原武林付之一炬,既然这样又是何苦。曲希若是他的妹妹,那就让他去找吧。
  "可是……"
  "清宇,我知道我不是一个负责人的宫主,但是你却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我有一件事情要你替我去办。"
  "既然是宫主的事情,那就宫主自己去办!"洛清宇说什么都要莫飞尘留下。
  "这件事情……就是为了万一我没有回来,我要你现在听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
  洛清宇从莫飞尘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笃定和坚持,他知道自己再难左右他的决定,"宫主请说。"
  莫飞尘将他拉过来,覆在他的耳边,把《秀水心经》背了一遍。
  "宫主……这个……"洛清宇越听就越是不安。
  "没错,这就是《秀水心经》,现在我要你一字不落地背一遍给我听。"莫飞尘扣紧洛清宇的手腕,让他无法拒绝。
  洛清宇知道此事对秀水宫来说无比重要,一旦莫飞尘有什么不测自己又没有记清楚,那么秀水心经便要失传。他背了一遍给莫飞尘听。
  "你记得很好。柳宫主说的没有错,在秀水宫中的弟子都资质有限,难成大气。但是清宇,这个世上大多都是资质有限的人,这些人唯一有一样东西可能比那些有资质的人更可贵,那就是坚持。"
  "清宇明白。"
  "你是一个沉稳的人,从不急功近利。君无霜天赋极高,但是他修炼秘典却差一点走火入魔,如果是你,我一点也不担心这一点。陆轻墨十四岁成名,但是因为他总能轻易练成他人练不到的境界,一切来得太容易,他也就失去了钻研的心思。这一点我也不担心你。"
  洛清宇点了点头,他一直以为莫飞尘心地纯正颇有天赋所以柳宫主才看重他,但是今日看来,洛清宇才明白莫飞尘不但对自己对其他人也看的清楚。
  "只要你坚持不懈,细细钻研,终有一日能练得这《秀水心经》的上层境界。但是凡事不可太满,否则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反而会错过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洛清宇点头,"宫主放心。清宇会尽心但不会太过。"
  莫飞尘笑了笑,"琨蕴山的景色不错,你可以好好欣赏一下,不一定要急着回秀水宫。"
  "那么宫主何时出发?"
  "明早。我多耽搁一天,曲小姐就多一分危险。"
  莫飞尘推门而出时,遇上了李渡。
  "你要去西域就曲小姐了?"
  "是啊,她是我妹子嘛。"莫飞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回来的,师兄放心。"
  "我要与你同去!"
  "为何?"莫飞尘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你喜欢她?"
  "没错。所以我要与你同去!"李渡的脸微微有些泛红。
  莫飞尘失笑,李渡也是个一根肠子的人,没什么情趣,但是很有责任心,曲希若真的能嫁给他是一种福气。他此去西域生死未卜,李渡跟他们去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如果赔上性命,就算以后救了曲希若仍然是一种遗憾,"李师兄,你若真想帮我,就去替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这里有一封信,你在我走后的第三日送去沐云山庄给陆轻墨。"莫飞尘知道自己与何蕴风同去的消息一定会传出去,陆轻墨也一定会去西域找他。莫飞尘只盼他能晚一些出发,说不定等他找到自己与何蕴风的时候,他们已经回来了。就算他与何蕴风回不来,也必然会重创柯摩罗,这样陆轻墨遇上她,活着离开的机会也会更大。
  "为什么要三日?"李渡不解。
  "我自然有我的考量,李师兄你不相信我吗?"莫飞尘扬眉,"师兄,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
  "好,我会去做!"李渡拿了信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问,"你该不会是嫌弃我武功不济所以怕拖累你吧?"
  "什么啊!"莫飞尘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背,"这件事情就是很重要我才交给你的。你不愿去拉到,我找别人。"
  李渡赶紧将信塞进怀里,"不用找别人了,我去!"
  第二天的清晨,莫飞尘与何蕴风走在离开琨蕴山的台阶上,他只是留了一封书信放在文清远的书斋里,告诉他生死有命,不用太过挂心。
  




86

第 86 章 ...


  两人骑马一路奔驰,不再贪恋沿途的风光,而是直奔塞外。
  半个多月之后,他们来到了关卡处。
  莫飞尘看着那城门外便是一片异域风光,不少异族男女驾着骆驼进入关内买卖商品。中原人与关外人生活在一起,颇有风情。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蕴风你一定要陪我在这里呆上几天。"莫飞尘有些向往地看着街道两侧的小摊子,各有各的特色,还有那些西域与中原人开在一起的小饭馆,在这里玩上几个月恐怕都不会腻味。
  "好。"何蕴风握住他的手。
  "蕴风,你有没有发现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说'好'?"莫飞尘扬起眉梢,"你会惯坏我的。"
  "你不会被惯坏的。"后半句并没有说出来,但是莫飞尘知道他想说"我也惯不了你多久了。"
  像是怕莫飞尘多想,何蕴风牵着两匹马朝着一个胡人走去,"这两匹虽是好马,但是进了沙漠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我们换骆驼?"
  "是啊,还有水囊和食物。"
  这两匹马换了三匹骆驼,然后买了许多水袋和干粮。何蕴风非常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水袋,然后再到一个胡女摆的小摊子上,买了两件长衫和围巾。
  "沙漠里风很大,不遮着脸没两天你就会被吹成小老头。"
  "那样也好啊,我就真的和你白头偕老了。"
  出了关,便是胡人建立的一座城市。
  同中原那些棱角分明的楼宇不同,西域的建筑更像城堡,颜色也更为靓丽。
  穿过那座城镇,便是无边的沙漠。
  一座一座沙丘蜿蜒起伏,像是海浪。
  "我没想你一次,上帝就落下了一粒沙,于是世上有了塔克拉玛干与撒哈拉。"莫飞尘调笑着看向何蕴风,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又说了什么他听不懂的话。
  何蕴风莞尔一笑,"你是想说如果你的每一次想念都是一粒沙,它们会堆积成西域的沙漠?"
  莫飞尘摸了摸鼻子,何蕴风伸长手握住他,"你让这世上的死亡之地都变的美好起来了。"
  没错,他们面前的是死亡之地,风扬起的黄色尘雾令人心悸。
  "蕴风,走吧!"
  何蕴风的骆驼走在前面,他的骆驼拴着莫飞尘的骆驼,向着沙漠深处走去。
  太阳炙热地烤晒着他们,才进入沙漠半天,莫飞尘的嘴唇便干涸了,他总是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来舔舐。何蕴风忽然停了下来,翻身下了骆驼来到莫飞尘的面前,"喝一口水吧,但是别再用舌头舔你的嘴唇,会越舔越干,明白吗?"
  "嗯。"莫飞尘点了点头,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水,"蕴风,我想把身上衣服都脱了,真的好热啊。"
  "就算脱了你也一样热,而且还会晒伤皮肤。"何蕴风围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是莫飞尘才这个沙漠里看见过的最水润的东西。
  咽了一口口水,莫飞尘小声道,"蕴风,我能亲你一下吗?"
  何蕴风愣了愣,将围巾掀开,拉下莫飞尘的下巴,舌尖挑开上唇,伸了进去。轻轻吮吸了一下,便松开了。
  "呵呵,我们继续走吧。"莫飞尘的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伸手将围巾围上了何蕴风的脸。
  驼铃在风沙中响着,莫飞尘被热的晕乎乎的,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沙漠的夜晚和白天相差太远,一轮冷月当空,月光流泻在沙丘之上,显得寂寥荒芜。
  莫飞尘冷到打抖,还好何蕴风早有准备,一场被子将两个人盖起来。没有枯枝自然无法生火。
  何蕴风搂着莫飞尘道,"睡吧,我看着骆驼。"
  "蕴风你睡吧,我坐在骆驼上睡了很久了,现在很精神。"莫飞尘反过手来将何蕴风揽进怀里,"你要相信我,我保证你醒过来的时候骆驼还在,水也在。"
  "好,我相信你。"何蕴风靠在莫飞尘的肩膀上,很快便睡着了。
  莫飞尘看着骆驼,偶尔忍不住在他的脸上亲两下,或者观望远方看有没有风暴来临。
  第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当何蕴风醒过来的时候,被子被一层厚砂所覆盖。
  而白天,莫飞尘被太阳一晒,就那么坐在骆驼上睡了过去,一摇一晃,让何蕴风是不是要回头看他。
  正午的日光似乎要将一切都蒸发。
  只听见身后的莫飞尘高喊了"哎呀"一声便从骆驼上摔了下去。何蕴风赶紧冲过来,"飞尘,你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咬了我的屁股!疼死了!"莫飞尘伸手去摸,何蕴风一把按住了他,轻轻撩起他的长裤,一只黑色的蝎子摇摇晃晃爬了出来。
  "是蝎子,有毒。"
  "有毒?严不严重?"不会还没到拜血教,他就被一只蝎子给结果了吧?
  "想什么呢!"何蕴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好笑,"你的内功修炼到了这种地步,被蝎子咬一下和被蚊子咬一下有什么区别?"
  "被蚊子咬很痒,被蝎子咬很疼……"还有……他为什么要咬我的屁股?莫飞尘想要伸手将裤子拉起来,何蕴风却阻止了他。
  "先别,把毒液吸出来再说,不然会一直肿着可能还会溃烂。"何蕴风将他被蛰伤的地方用手指捏住,"趴着别动。"
  莫飞尘还没反应过来,何蕴风便含住那伤处开始吮吸里面的毒血。莫飞尘想要扭动,但是何蕴风却用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腰上让他无法动弹,"你动什么,又不是没亲过你。"
  莫飞尘被他这么一说,脸红的都快冒烟了。何蕴风取了一些清水冲在他的伤口上,然后抹上了一些凝糕状的药。
  "好了,这会儿你得安分点儿,趴在骆驼上吧。"
  "蕴风,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两三天吧。"何蕴风回到骆驼上,不忘回头嘱咐,"好好趴着,不然你的伤口会烂掉!"
  于是莫飞尘就连当天晚上睡觉,都是趴着的。
  另一面,君无霜与陆轻墨也互相背靠背坐着。
  "估计还有多少天?"君无霜将水袋扔给陆轻墨。
  "两天以内我们应该能找到那片绿洲。"陆轻墨喝了一口,"我们还有多少水?"
  "剩下的水足够我们三天以内不被晒成干尸。"君无霜仰着头,"你对拜血教了解多少?"
  陆轻墨将一张地图递给君无霜,"白景溪标出了曲希若可能被关的地方。"
  "这家伙来过拜血教?"
  "恩,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对蛊虫如此了解?"
  两日之后,君无霜与陆轻墨看着眼前的这一片绿洲,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抖落身上厚厚的沙尘,干裂的嘴唇让他们尝到了血腥滋味。
  而绿洲的中部,便是一座宫殿般的建筑,富丽堂皇。它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方是,看不见门。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中原武林人人都想剿灭拜血教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成功的原因了。"
  "因为很少有人能够活着来到这里。"
  君无霜抬眼看了看依旧炫目的日光,"怎么进去?"
  "见解决看门狗再说。"陆轻墨朝前走去,路过那弯水潭却没有停下来,剑气贴着水面滑行,勾勒出一道水纹,紧接着几声响,水潭侧面的林子里几个人倒下了。
  君无霜跟在他身后,两人以轻功去到水潭对岸,绕过那几具拜血教教徒的尸体。
  "我打赌,门就在这附近。"
  陆轻墨弯下腰,本想查探一下那些教徒身上携带了什么,侧过脸看见两座雕像,浅笑了一下,"貌似拜血教也是有门的。"
  绕过那片密林,两人来到了那两座雕像前。
  它们只有人的膝盖高,这也是为什么陆轻墨低□子才看到的原因。但是雕像前依旧是一堵墙,君无霜用手掌灌注内力试探了一下,墙很厚,如果以内力震碎一定会引起注意。陆轻墨细细端详着这两座雕像,左边的那一座是一条蛇,蜿蜒着吐着信子。右边的是一只蝎子,挥舞着钳子。
  "研究出什么了?"君无霜歪着脑袋好笑道。
  陆轻墨的手指掠过雕像上的缝隙,"我想我们要回去问那几个教徒'借'一点东西。"
  他们回到林中,只见无数的虫子依附在那几具尸体上啃食着,白骨隐隐可见。
  待那些虫子散去,陆轻墨折了树枝,挑开他们的衣裳,找到了两把铁铸的牌子,上面有一些特别的纹路,一块雕着蛇,另一块雕着蝎子。
  "看来我们找到拜血教大门的钥匙了。"陆轻墨将其中一把扔个君无霜,两人回到雕像边,将那两块铁牌分别插入缝隙里,同时拧动,而墙壁拧转,一个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陆轻墨正欲提醒君无霜小心机关,对方便忽然出剑,剑气在沿着墙壁消散在黑暗之中。君无霜转过头来笑了笑,便抬脚走了进去,陆轻墨跟在他的身后。
  "你确定那些小虫子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忘记你喝了白景溪给的那瓶粉末冲出来的水了?可以让你在一年以内不受蛊虫侵蚀。"
  当他们走到内部的时候,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
  与其说拜血教是一座皇宫,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座宝库。
  他们进入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抬头看屋顶便是拜血教的至高处,一层一层的分隔清晰可见,而他们现在位于正中央。四周被二十二根立柱支撑着,立柱之间是通向不同地方的长廊。
  墙壁上镶嵌着宝石,立柱表面也雕刻着鎏金。
  "都是毒物。"君无霜扯了扯嘴角,"走哪条路?"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教徒走了过来,两人凭借轻功跃起,藏匿于他们的头顶,待他们分别进入了长廊之后,两人才落下。
  陆轻墨将白景溪的地图打开来看了看,"应该是那边。"
  那条长廊连接到了另一个房间,五六个教徒守在里面。
  君无霜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剑气同时从两个方向冲出去,正好画出一个圆形,瞬间刺穿了那六个教徒的脖颈,他们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便倒了下去。
  君无霜走了过去,陆轻墨环顾四周。
  地面上有一块围栏,西域纯铁所制,围栏下面便是地牢。
  "看见曲希若了吗?"
  "看见了,不过要救她上来很麻烦。"
  陆轻墨走了过去,从围栏里能够看见一个女子瘫坐在地牢中,低着头看不见脸,而地牢里满是各种各样的蛊虫,缓缓爬动着。大的蛊虫不断吞噬着小蛊虫作为食物,而小蛊虫为了生存联合起来撕扯着比它们强大的蛊虫。但是奇怪的是,这些蛊虫都距离那个女子有一段距离。
  君无霜用下巴指了指她面前的那一个香炉,估计就是那个香炉发出的味道让这些蛊虫没有将她做为食物,而且还能看管着她。
  "这些蛊虫看起来挺厉害。"君无霜的嘴角是玩味的笑意。
  陆轻墨伸手捏住围栏的锁链,咔嚓一声就被他的内力震裂了。将围栏拉起来,两人跳落了下去,分别用内力一震,还没落地,就看见地面上的蛊虫发出嗤啦嗤啦的声音,竟然全碎了。
  曲希若低着头,双手双脚各有一条丝线牵引着,延伸向地牢的四个角落上。
  陆轻墨刚要上前查看,却被君无霜一把拽住了。
  "不管你是谁,在这里等了我们这么久,真是辛苦了。"君无霜的笑容如同刀刃,眼神里尽是寒意。
  陆轻墨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太不小心了。这个女子虽然装着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但是身体看起来却很健康,没有因为被监禁而体现出的衰弱,露出来的手腕和小腿并不消瘦。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一抹艳笑,"还以为骗过你们了呢。"
  陆轻墨蹙眉,"柯摩罗……"
  君无霜轻哼了一声,这个女人果然时间有闲,竟然将自己关在地牢里就是为了引他们来。
  "是白景溪告诉你们拜血教的地牢在这里吗?"柯摩罗缓缓站了起来,墙角的四只蛊虫沿着丝线爬了回来,来到她的手指间,然后钻进了她的袖子里,"他可真是个傻子,也不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地牢的位置怎么可能没有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飞尘快要出定制印刷了,当然是无需脑补版的。




87

第 87 章 ...


  "你们知道我是怎样打伤何蕴风的吗?"柯摩罗撑着脑袋看着他们俩。
  君无霜打量着她,"让我猜猜,还是这间地牢,同样的姿势,唯一不同的是你穿着莫飞尘的衣裳低着头瘫坐在那里。何蕴风下来了,以为是自己心肝宝贝迫不及待地要看看他怎么样了。"
  "所以我就给了他一剑,刺穿了他的气海。"柯摩罗也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君无霜,"你猜的可真准啊,君教主。"
  "好说,因为我也曾经想过要不要用这种方法杀了何蕴风。"君无霜的表情似乎他只是说了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陆轻墨也是叹气之后无奈一笑,他虽然也设想过要与柯摩罗正面交手,但是却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么你是否可以说说看,真正的曲希若在哪里?"
  "我说,她正在假扮我,你们信么?"柯摩罗的话似真似假。
  君无霜向后退了几步,手掌覆在那布满沙尘的墙壁上,"我信。"说完,掌心一震。
  也不知道他使出了几分内力,一条缝隙沿着墙壁直通向头顶,哗啦啦地牢的天花板你便碎裂着砸落下来。君无霜与陆轻墨一跃离开了地牢。
  柯摩罗侧身躲开跌落的砖块,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土,兴致昂然道,"猫捉老鼠的游戏也很有趣,况且还不止一只老鼠。"
  君无霜与陆轻墨沿着回廊疾速奔跑,整个拜血教中只有最顶楼才有几扇窗,君无霜与陆轻墨直接震碎了墙壁,跳了出去。
  他们身在半空中,便感觉到身后磅礴的剑气涌来,两人齐齐转身出剑。
  落地时,只听见城墙倒塌的声音。
  从他们跳出的地方开始,拜血教竟然坍塌了一半。
  柯摩罗坐在那片残骸上,仰着头有些俯视苍生的味道,调笑着说,"别太用力了,压死了曲希若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她的对手?"君无霜很讨厌这日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试一试就知道了。"陆轻墨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和胆怯,仿佛他今日只是要出门泛舟湖上。
  柯摩罗没有离开那里,手指一抬,重钧剑冲出,陆轻墨扬起千云剑抵挡而君无霜则忽然飞跃至与她齐平的高度,束心剑穿刺向柯摩罗的笑脸。
  柯摩罗一个翻身,裙摆划出利落的弧线,但是君无霜那一剑气力非凡,柯摩罗也是再次出剑让它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没入墙壁之中,传来了不断倒塌崩溃的声音,可见这一剑怕是穿透了整个拜血教。
  而柯摩罗那道剑气扫过的地方也是寸草不生。
  "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了,要是我的拜血教塌了,曲希若肯定也给压死了。"
  君无霜侧过头去,伸手拨弄了一下耳际汗湿的发丝,在日光下别有风情,"柯摩罗,其实曲希若根本就不在拜血教里吧?"
  陆轻墨也是挑了挑眉梢道,"她对拜血教这么不在乎,任由我们捣毁,自然是因为曲希若没有被囚禁在教中了。"
  柯摩罗拍起手来,"她确实不在这里面,但是不代表她不在我的手上。"
  "那么你要怎样才会告诉我,她在哪里呢?"
  "当你们打败我的时候,或者……在你们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柯摩罗从高处落下来,走向他们,"虽然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
  "那就让我们试一试吧。"陆轻墨收起了所有表情,一剑飞去。同温潜流要不断适应千云剑不同,陆轻墨的性格与剑路同千云剑本就相似。若说温潜流能发挥千云剑六成威力,那么陆轻墨能驾驭八成。
  这一剑和着冲开星云之势,既然曲希若不在拜血教中,他便可放手一搏。
  柯摩罗心下微微一颤,算是明白为何温潜流如此嫉妒陆轻墨的天赋了,普天之下他难以想象能有第二人像他这样接受了千云剑的剑种便能应用自如。
  重钧剑也涌了出去,两剑相遇,陆轻墨的剑气与对方相比还是稍弱,就在他被逼退之时,君无霜的剑气压低了气压,冲撞了过去,柯摩罗不由得咬牙,看来她不但看低了陆轻墨还小视了君无霜。
  一场博弈开始,几百名拜血教的教徒冲了出来,君无霜冷哼一声,剑气一个翻转他们尽数倒下。柯摩罗瞥过君无霜的身姿,知道此人与自己的年轻时性格大为相似,挥剑时只图心中痛快,每一次攻击至死方休,周身门户大开,可是当君无霜的敌人想要抓住这些弱点的时候,会发现自己被他的剑气逼迫得只有应对的余地。
  而陆轻墨攻守兼备,以攻为守,易守为攻也在一瞬,让人捉摸不透。
  此二人联手,虽然各自为政,但是柯摩罗却无法找到机会拿下其中任何一人。她有足够的能力挡下两人的同时攻击,却也无法有空隙伤到其中任何一人。
  这是一场消耗战,在沙漠中挣扎着存留了无数岁月的绿洲似乎就要毁在着三人飞扬的剑气之中。柯摩罗暗暗保存自己的力量,消耗着陆轻墨与君无霜的内力。
  只要给她机会,便要将他们一一击破。
  陆轻墨自然看出了柯摩罗的意图,也小心地保持着自己的实力,而君无霜肆意的剑气令柯摩罗不断抵挡却无法预料他的下一剑。而陆轻墨也在君无霜所制造的空隙里出剑,让柯摩罗应对不及,处于下风。
  "陆庄主,搭我的顺风感觉如何啊!"君无霜的语气里没有讽刺倒是多了几分调侃,一剑飞驰出去。
  陆轻墨估摸着柯摩罗的剑势,千云剑也涤荡开尘嚣,"只要我们的目的能达到,君教主又何必斤斤计较!"
  柯摩罗被他二人逼得耐不住性子,剑气滑行,炸裂开来,两人顺势后撤。
  陆轻墨呼了一口气,君无霜的额角出现了一道血痕。
  "啧啧啧啧,这张俊俏的脸以后可就不再完美了。"柯摩罗轻哼了一声,暗自盘算要如何挡开君无霜的攻击同时断开陆轻墨。
  君无霜唇角上扬,并没有伸手去摸额角的血渍,那仪态没有狼狈依旧恣意,他一个翻身,白衣上的沙尘摔下来在空气中如同划破天际的星子,又是一道剑气勾勒出刁钻的角度,柯摩罗御剑抵挡,她暗自咬牙,不知道君无霜这样猛烈的攻击了自己许久,什么时候才会内力衰竭?
  陆轻墨的千云剑也飞袭而来,柯摩罗引来君无霜的剑气将其撞开。
  日光西斜,银月在天空中显现了姿态。
  以一敌二,柯摩罗已经没了耐性。
  她取出腰间的草笛,吹响的音律是常人听不见的。
  一只小虫从她腰间的竹筒中爬向她脖颈后面,咬破了肌肤钻了进去,一直进入了她后脑的发丝之中。霎时间,她的双眼泛红,剑气甩出。
  陆轻墨瞥见她的变化,心下一颤,君无霜出剑硬拼,陆轻墨剑气绕过去,却不想柯摩罗那一剑仿佛酝有天崩地裂之势,将他二人震了出去。
  陆轻墨重重地摔下来,在沙砾与草根混杂的地面上滑行了几丈远,撑住身体的手掌心血肉模糊。
  君无霜落在远处,他承受了绝大部分柯摩罗的剑力。陆轻墨想要过去看他,只见他略微颤抖了一下,撑起上身,血液沿着唇角流到了下巴。
  "告诉你们!这世上没有人是拜血教教主的对手!重钧剑的剑种代代相传,每一任拜血教教主都会比上一任更强大!"柯摩罗的表情十分骇人。
  陆轻墨心中思量柯摩罗突然之间剑力大增,恐怕和她刚才操纵的那只蛊虫有关,只是不知该如何取出。
  "我让你们看!无论是千云剑还是世羁剑,就算落连云从地府里出来我也一样能让她回去!还有何蕴风——无论怎样的武林神话,我都会撕烂他!"柯摩罗难掩得意的神色,"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来?曲希若和你们无亲无故……"
  柯摩罗蹲坐下来,一只手拍打着膝盖,似乎是为了放低姿态与他们二人沟通,猩红的双眼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因为那个叫莫飞尘的小子吗?我听温潜流说过,你们俩都挺喜欢他的——可是他看起来不怎么在乎你们俩,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吗?"
  陆轻墨站了起来,冷月之下,尽管发丝凌乱风采不再眉眼却依旧如同水墨画一般让人细细品味,"君无霜,你不会死了吧?"
  君无霜保持着那个姿势,沉默着什么都没有回答他。
  "不用怕死,我会让莫飞尘同你们作伴,我还要让何蕴风活着——就算他生不如死也无法弥补我们历任拜血教教主的遗憾!"柯摩罗说完,又要出剑。
  陆轻墨已经准备好用尽所有内力来承受。
  君无霜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声音低沉,在这样的沙漠冷夜之中,如同鬼魅,"在你对他怎么样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话音刚落,一股剑气逼开周围的一切,没有迂回掩饰,横冲直撞着出去。
  陆轻墨不管这许多,千云剑附着在束心剑上,二人合力,竟然硬生生挡住了柯摩罗那疯狂的剑气,这一片绿洲在明日日出之前便会成为沙漠中的传说,只有人听过,不会再有人看过。
  剑气消散之时,柯摩罗被逼退到了拜血教的废墟之下。
  陆轻墨收气,看向君无霜,这才发觉他的双眼泛着紫色,这家伙只怕为了提升自己的剑力突破经脉,若再这样下去不但会走火入魔,而且受损的经脉再难恢复。
  君无霜仰起头,下巴的弧度如同冷锋,"放心,我死不了……如果你能借我的东风解决了这个女人,也不枉我自损经脉!"
  于是,绿洲上的鏖战继续着,胜负难料,生死未测。
  "蕴风……我有一种很害怕的感觉。"莫飞尘骑在骆驼上,看着何蕴风的背影道。
  "害怕沙漠?还是害怕拜血教?"何蕴风的发丝飘洒在和着轻沙的风中,成为这片荒芜中唯一的风景,"因为我说今晚我们就能到达那片绿洲你开始心中不安了?"
  "不是……好像我不快一点,就会失去什么了。"莫飞尘捂住自己的心脏。
  "我会在你的身边。"何蕴风轻声道。
  他们面前是一片阴影下。
  "那是……拜血教吗?"莫飞尘蹙眉,虽然是在夜晚,但是和想象中相差实在太多。
  何蕴风眯起了眼睛,上一次来,拜血教的行宫并不是那样的……
  "蕴风,你听是什么声音?难道是风暴?"莫飞尘侧着耳朵,那种气流相撞的响声沿着空气传来,沙砾也随之弹跳着。
  "不是风暴,是无形剑气的声音。"
  莫飞尘闭上眼睛,在比拼的有三人,均是绝世高手,这样的恶战只怕绝无仅有。他在心中勾勒着那些剑气的气势与剑路,呼吸顿时凝固在喉间,"是陆大哥还有……"
  "君无霜。和他们对战的……是柯摩罗。"
  "他们怎么会来……"莫飞尘急不可待地翻下骆驼,打算以轻功赶过去,"他们应该是在中原才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结局。
另外,征求大家意见,是愿意《入戏》和《飞尘》的订制印刷一起出,还是分成两个单子。我现在郑重声明,所谓放在一个单子里的意思就是一次订两本书只付一次邮费而不是两本合成一本书的意思!我发现自己无论怎样解释总有筒子认为书不是一本一本的,无奈啊……我真的怀疑自己解释问题的能力了。
书是用晋江币来买,要买书的筒子请充足钱,一块钱等于一百个晋江币。然后点击文案里面买书的连接,填入自己的地址电话。没有晋江币的就到群里找怡然或者其他有晋江币的筒子帮忙代购。




88

第 88 章 ...


  "他们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柯摩罗,怕你送死。"何蕴风拉起莫飞尘,两人在沙砾上一点,一跃而起。
  当他们赶到那片已经毁灭殆尽的绿洲时,莫飞尘几乎要惊叫出声。
  柯摩罗的剑气撞开了束心剑擦过千云剑直取陆轻墨!
  何蕴风抬起手来,世羁剑席卷起风暴,与重钧剑相对,改变了那剑气的方向,将它引到了陆轻墨的右侧,只看见沙漠似乎被劈开,延绵起伏的沙丘失去了形状。
  陆轻墨回头,压抑着看着风尘仆仆的莫飞尘与何蕴风,随即弯起一抹笑容,"还是被你们给赶上了啊……"
  而君无霜趁势一剑又一剑地袭向柯摩罗,每一次攻击快的应接不暇,疯狂到难以控制。
  "糟了!他的经脉!"莫飞尘一眼就看出了君无霜的失控,纵身跃入了战局,飞尘剑糅合了青鸾剑的力度,贴着束心剑刺入了柯摩罗的剑气之中,剑风扫过了她的肩膀。
  血液滴滴答答流下来,瞬时便被沙砾吸收了。
  柯摩罗摇摇晃晃站稳,脸上的表情似乎感受不到半点痛苦,下一剑出剑的威力和速度似乎一点没受到影响。
  君无霜又是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在他的剑气被重钧剑消磨的瞬间,莫飞尘出剑补足了那力道,柯摩罗飞身跃起,她身后的废墟被冲撞开来,稀里哗啦的响声在死静的荒漠中似乎重重地落在了人的心坎上。
  柯摩罗还没有落地,何蕴风的世羁剑再度袭过去,柯摩罗御剑抵挡,被撞向后方,落入那片废墟之中,久久没有动静。
  君无霜就似没有知觉一般,一剑又一剑刺向柯摩罗倒下的地方。
  莫飞尘一把搂住他,两人摔在地上,君无霜挣扎着要爬起来,莫飞尘只能死死将他按在地上。
  "无霜!无霜你听我说!"
  君无霜眼中的紫色越来越深,莫飞尘的内力深入他的经脉却屡屡被他凌乱而强悍的真气反噬。
  "无霜!我是飞尘啊!我不要你这样!你来这里是为什么?"莫飞尘就快压不住君无霜了,陆轻墨与何蕴风赶了过来,一人一手扣住君无霜的手腕,将内息渡进去,扼制他纷繁紊乱的经络。
  "如果是为了我……就像我告诉过你的那样,我要你好好的!只有你好好的我才会开心!"
  君无霜侧过脸来,紫色的双目看着莫飞尘,从狠戾到迷茫再到疑惑。
  "飞尘……"
  "对!我是莫飞尘啊!我就在这里!"莫飞尘有些欣喜,"你听我念……"
  他将《清心明智》吟诵了出来,君无霜的目光逐渐柔和起来,呼吸拉长变得均匀,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很轻,"你怎么来了。"
  莫飞尘将他拉起来,"太好了!我真害怕你清醒不过来!"
  "小心!"蓦地,君无霜扣紧莫飞尘,带他瞬间离开了原处。
  而陆轻墨与何蕴风一同出剑,剑气却被远处瓦砾堆中的那个人劈开。
  她额角脸上都是尘土与血渍,那受伤的肩膀也似乎完全不能动了。但是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摇摆着走向他们。
  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胆战,不为她狰狞的表情,而是那种仿佛将她踢下地狱她也会再次爬上来的意念。
  "是拜血教的禁蛊……能让人感觉不到痛苦,功力成倍增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会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何蕴风的手掌朝上,划过小半个圆,那姿态富有力度却不失美感。
  君无霜本就受了伤,有些站不稳,向后跌了半步,莫飞尘赶紧将他撑住。
  柯摩罗发疯一般冲了过来,剑气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何蕴风身形一晃,世羁剑冲了出去,陆轻墨也释放了千云剑。
  一百多年之后,这两柄武林中的绝世名剑终于再度聚首。
  柯摩罗狂吼了一声硬是将这两剑的威力挡了下来。
  是啊,千云剑的剑主已经不再是落连云。而驾驭世羁剑的何蕴风经过岁月的洗礼之后,他也从那巅峰滑落了。
  更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柯摩罗已经丧失意志的身体挥起剑气袭向莫飞尘。
  君无霜想要出剑,经脉中真气虚浮,那一剑擦过重钧剑便破碎了。
  莫飞尘想也不想来到他的身前,飞尘剑爆裂而出,他自己也未曾想到飞尘的剑气能够如此霸道,将重钧剑撞向空中。
  陆轻墨与何蕴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着带着重钧剑冲向天际的飞尘剑,不由得停滞在原处。
  "还等什么!"君无霜一剑迸出,他身形不稳,倒下时那剑气没入了柯摩罗的膝盖,她摔倒了下去。
  何蕴风趁她还没有起来,扣住了她的手腕,以内力封住了她的经脉。无奈在那蛊虫的作用下,她的内息过于汹涌。
  "陆轻墨,快来帮我!"
  陆轻墨赶过来,两人一起封闭了柯摩罗的经脉,压抑的非常用力,他们俩仅剩的内力几乎全部进入了她的身体。
  "飞尘!你去她的气海毁了重钧剑!"
  莫飞尘不说二话,手指点住柯摩罗的经脉,渗入她的气海,"我要怎样才能毁掉重钧剑?"
  "飞尘,剑不在形而在于意,即使是在狭小的经络之中也并不代表你不能使用剑气。"何蕴风解释的并不清楚,莫飞尘理解的懵懂。
  君无霜摇晃着走过来,扣住他的手腕,"剑气既然无形,便能渗透到任何缝隙中,也能从任何地方冲出来。"
  莫飞尘闭上眼,感觉束心剑带着他的飞尘剑涌入柯摩罗的经络之中。束心剑将那些零散的真气压制在经络中让飞尘剑保持着态势注入到气海中的重钧剑中。
  蓦地,飞尘剑从内部四散开来,重钧剑碎裂着逆冲向陆轻墨与何蕴风,两人不由得松开手。
  莫飞尘向后一仰被君无霜抱住。
  柯摩罗呆然地躺在沙砾中。
  "我要杀了你们全部……"
  "重钧剑是天下无敌的……"
  "我不会死!我绝对不会死……"
  她挣扎着还要爬起来,事实上她也确实爬起来了。
  瘸着一条腿来到莫飞尘的面前,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想要去掐他的脖子,"你死了……他们就都死了……"
  莫飞尘仰着头看她,眼神中有一些悲悯。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要什么,付出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是拜血教的教主。遏罗多死后的每一位教主都会告诉他的继承者,你们要攻破中原武林,为遏罗多一雪前耻。"君无霜嘲讽般扬起了唇角。莫飞尘这才想起,这也是君无霜作为镜水教教主所受到的教育。
  柯摩罗的手指最终还是没能掐下去,她脱力般倒下去,沉重地呼吸着。
  冷风扬起了暖意,快要日出了。
  轻悠的草笛声飘摇而来,和着驼铃的响声。
  一个男子的身影在风沙中显出了轮廓。
  陆轻墨叹了一口气,"白景溪。"
  随着那草笛声,那只蛊虫从遏罗多的后颈中爬了出来,一直爬向白景溪。
  他抬起脚来,毫不犹豫地踩下去。
  不过一阵风拂过,那蛊虫便被黄沙掩埋住了。
  柯摩罗的身体开始颤抖,因为疼痛以及某一个时刻的来临。
  白景溪在她的面前跪坐下来,"我送这只蛊虫给你,不是为了让你这样做的。"
  "那是……为了什么?"柯摩罗的眼神开始迷离。
  "为了帮你离开拜血教。"
  "我永远都离不开。"柯摩罗闭上眼睛,唇角的那丝笑意苦涩的如同这片沙漠。
  白景溪将她抱了起来,留下了一个竹筒给莫飞尘,"它能帮你找到藏匿曲希若的地方。"说完,便转身离去。
  他将柯摩罗扶上了骆驼,行走在那片风尘之中,不知道去哪里也无所谓去哪里。
  陆轻墨将那竹筒接过来,打开盖子,一直小虫飞了出来,里面还有细而长的丝线嵌在竹筒的底部。他们跟着那小虫,一路向前,穿过了拜血教的废墟,看见一片荒漠。
  小虫向下飞去,似乎很努力地想要钻进沙砾中。
  "在下面!"莫飞尘意识到什么,动手开始刨沙堆。另外三个人也跟着他挖了起来,很快便露出了一层铁皮。
  将那铁箱撬开,曲希若就躺在里面。
  莫飞尘把她捞出来,探上她的脉搏,这才发觉已经没有起伏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救你……"莫飞尘抱着她,想起曲少峰的遗言还有乌青言的双眼……但是想也知道,正常人被封在这密闭空间里这么久,哪里还有命活?
  "别急,柯摩罗是不会让曲小姐死的。"陆轻墨的手指按在曲希若的颈间,白景溪给的那只蛊虫便爬了下去。只见曲小姐的鼻腔中,另一只蛊虫爬了出来。
  曲小姐就似憋了一口气终于能呼吸了一般,胸口一阵剧烈地起伏,猛地睁开了眼睛。
  "希若——"莫飞尘差一点喜极而泣,将一脸懵懂的曲大小姐紧紧搂住。
  她身体虚弱,许多天滴水未进,何蕴风与莫飞尘渡了一些内力给她,这才勉强撑住了。
  还好在一片沙漠中,骆驼也无处可去,它们一直趴在距离绿洲不远处,也是这一夜发生事情唯一的见证者。
  何蕴风吹了一个口哨,骆驼们便起身走了过来,他将干粮取下,与众人分食。
  曲希若身体虚弱,只是少少地吃了两口。她清醒过来之后,问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自己在哪里或者发生了什么,而是李渡怎么样了。
  这让莫飞尘哑然失笑,他这个兄长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荒漠,结果这个妹妹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放心,只要能回中原,我倒贴给李师兄八抬大轿让他娶走你!"
  他们实在太累了。
  莫飞尘倚着身后的乱石,眼皮子开始打架,"终于可以好好歇一会儿了……"
  在这一片荒漠之中,拜血教的残骸在晨曦下并未有破败萧瑟之感,仿佛有什么会从这废墟中破土而出一般。
  何蕴风将水袋递到了莫飞尘的面前,他懒洋洋地接过来饮了一小口,便睡了过去。
  风和着砂也不再有那种要将一切磨平的锐利感。
  "这样真好……"莫飞尘喃语着。
  无论是何蕴风也好,君无霜也好还是陆轻墨,他们都活着,此刻也都在自己的身边。
  他忽然想起张无忌曾经说过自己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冰火岛上,当他心中挂念的四个女子都在他的身边。
  也许此刻,就是他莫飞尘的冰火岛。
  他只想这样闭着眼体会,和睦的靠坐在一起,没有纷争,没有江湖。
  
  尾声
  定禅寺的钟声悠远。
  每一声似乎都定格了一段时光。
  君无霜仰头,看着定禅寺的幽幽台阶,目光沉敛。
  他选择来到定禅寺,选择在这个清静的地方聆听佛音,希望能洗去身上的戾气,恢复凌乱的经脉。但是却不知道多久。
  "无霜……"莫飞尘叫住了他,但是叫住之后又能怎样?
  君无霜就似知道莫飞尘的想法,只是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
  "飞尘,无量大师说过要我放下执着。既然是执着,那当然是放不下的……因为放下了你,我还剩什么呢?"
  莫飞尘张了张嘴,君无霜的背影曾经有太多的颜色让他琢磨不透,而这一刻又回归了洁白。
  "飞尘……我与何蕴风还有陆轻墨都不一样。何蕴风对你的感情很柔软,小心翼翼不会伤害你,用沉淀了一世的智慧来引导你。陆轻墨包容你,和他在一起你永远不会累,因为你想做的他都会为你做到哪怕伤到他自己。但是我不同,我是一把双面刃,固执的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结果也只是划伤你再划伤我自己罢了。"
  莫飞尘骤然上前,抱住了他。
  君无霜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要留住此刻的温度。他的手指嵌进莫飞尘的指缝中,"飞尘,你一定要快乐。等我……能够控制自己的执着时,我一定会去找你。"
  他缓缓掰开莫飞尘的手,信步朝着台阶的最高处走去,那里无量禅师正双掌合十等待着他。
  莫飞尘仰望着。
  这才发觉其实君无霜从来都是那个倚靠着客栈围墙侧目轻笑的少年。
  定禅寺外,陆轻墨飞身上马,何蕴风一把拉住了缰绳,"你不等他吗?"
  "等什么?又不是再不相见了。"陆轻墨挑眉一笑,悠远山水黯然失色,"我只是要去雪山寻找一味药材来救温潜流罢了。"
  "其实你什么都没有欠过温潜流的。"
  温潜流经脉反冲之后,不但武功全废神智如同七八岁的孩童,而且失去了行动能力终日趟在床上哭闹。
  "我自己知道我欠他的是什么。"陆轻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个冬日里唯一的一点温暖他永远还不清,"我也不打算治好他,只是想他能下床走动跑跳,做个快乐的孩子。"
  "但是雪山紫竹十年才结一次果,你确定你能等到?"
  "十年而已,你等飞尘等了百年。"陆轻墨笑道,洒脱如清风。
  "但是你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要……"
  "我会陪在飞尘身边,但是我做不到让他不想你还有不心疼。"陆轻墨拍了拍何蕴风的肩膀,淡然到了句"再会。"
  何蕴风对他说了一句话,陆轻墨的表情如同绽开的水墨,笑容淹没在风中,回过身策马而去。
  莫飞尘红着眼睛来到定禅山的山门处,看见何蕴风站立在那里,浅笑如昔。他三两步跑过去,却没看见陆轻墨。
  "陆兄已经走了。"
  "走了?"莫飞尘发怔,随即缓过神来释然一笑,"不愧是陆轻墨啊,只可惜我一句道别的话都没对他说呢。"
  "我替你对他说了。"何蕴风牵起他的手,向前走去。
  "咦?你替我说?说了什么了?"莫飞尘有些好奇。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那是莫飞尘曾经随口对何蕴风念过的,只是没想到他能记得如此清楚。
  何蕴风点了点莫飞尘的脑袋,"怎么了?舍不得他们两个?别担心……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回到你的身边。"
  "我才没去想'总有一天'的事情呢!我只知道此刻你在我的身边,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莫飞尘握紧何蕴风的手,拉着他快步向前走去,"回家了回家了!我娘说做了很多点心!我要马上回去吃!"
  "那不是为曲小姐出嫁而准备的喜饼吗?"
  "哈哈,李渡本来是我师兄,这回我做了他的大舅子,我们俩辈分总算扯平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秀水宫啊?清宇写了好几封信催你回去呢。"
  "唉,我本来就是赖着不回去盘算着让那小子继任宫主呢!所以管他呢!蕴风,活着的最高境界可就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啊!"
  "你这又是吟了谁的诗?为什么你说的这些诗人我都没听过?"
  ……
  


89

番外 ...


  我觉得有些冷,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但是只有她的脸庞却依旧清晰,仿佛我经历了一场镜花水月之后,唯一真实的只有她而已。
  "蕴风……蕴风……"她垂下脑袋,眼泪落在我的脸上,温润的,只属于我的眼泪。
  "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你只要好好地睡一觉,一觉醒来……我们会相逢,然后……然后这一次我们可以一起去做想做的事情,没有江湖,也没有拜血教……我们一起去西域领略风沙的狂躁……去雪山看那峰顶的日出……"
  她给我描述着美好的画卷,而对我而言,最美好的时光也只是此刻躺在她的怀里。
  我笑了,不知道她是否能看懂我笑容里的无奈,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那些刻骨的瞬间却从来与爱情无关。
  如果可以,我不需要醒来。
  因为此刻,我可以欺骗自己,她是爱我的。
  我的身体沉入"良玉"之中,她的内力缓缓注入,让我感觉不到寒意,只是沉沉地睡去。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一年……两年……或者十年二十年……我一直闭着自己的眼睛,不问世事沧桑。
  我没有思考,也不再想念,时光从此停滞。
  直到某一天,那一缕火光晃过了我的脸,我听见了一个孩子的声音。
  "为什么你已经死了……我却觉得你还活着?"
  霎时间,我的血液奔涌了起来,那轻灵的声音敲击着我的心脏。
  实在太久的沉寂,让我忘记了心跳。
  "一剑渺然尘世羁,流光莫待倚千云。"
  他吟诵起那一句诗,时光随着他微微拉长的嗓音骤然倒转,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潇羁的风声,还有她侧目一笑的容颜。
  那些布满尘埃的时光就在那个孩子的声音里翻动了起来。
  第一次,我有了挣扎的欲望,想要睁开眼睛,看清他的脸。
  但是剑种还未复原,我甚至连睁开自己的眼睛都做不到。
  他叫我"师祖",声音里有几分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玩世不恭,甚至于我开始想象他眉目间的起伏,眼角的嘲讽,唇边无谓的笑容。
  当照耀着洞穴的火光暗淡下去,我知道他走了,但是我知道他还会再来。
  又或者只是我自己在期待而已。
  除了连云……我没想过自己还会期待另一个人。
  也许,只是时间太长,沉淀到麻木的我忽然惊醒了。只是醒来之后的落寞,可怕到难以言喻。
  于是,一切都是折磨,直到他再度出现的那一刻,他缓缓走来,坐在离"良玉"不远的地方,轻轻叫我"师祖",描述着他在庄里胡闹的情景,说着他的师兄于禁,哼着我没有听过的歌。
  我用尽所有的一切去感受他,仿佛我现在活着只是为了他。
  每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是那么短,而他离开的时间却又那么长。
  有的时候我自己都会想笑,心中有无数的假设,如果当初连云选择的是我,我还会不会躺在良玉中。如果我不曾沉睡百年是不是就不会遇见这只小猴子?如果这只小猴子就这样一直待在我的身边,是否永远无法离开良玉也无所谓?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当我随着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想要喊出来的时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是啊,对于我这个活死人,又怎么能奢求那个小东西放弃挖土豆掏鸟蛋还有他的师兄于禁呢?他迟早会厌烦的,就在某一天……像连云一样,消失在我的时间里。
  一粒飞尘,随风而逝。
  而我却是一个抓不住风的人。
  "弟子有空便来拜望。"他停下了脚步,声音轻轻荡漾着,仿佛良玉在刹时间化成了水。
  我笑了,他的一句话就能左右我的情绪。
  良玉可以让我活上百年,足够很多张童颜变鹤发,青丝化白缎。而当你老去,我却还未醒来,那之后的痛楚,我又要如何承受?
  还未享受欢愉便在害怕失去,如果被连云知道了,她一定会笑的很得意。
  "我以为你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尘世无羁的人,谁知道你会这么执着。"那一日连云执着酒杯,醉眼迷离。
  我碰了碰她的杯子,笑道,"执着的人都很辛苦。所以我努力假装一个什么都能看淡的人……但是假装……更辛苦。"
  然后,我们相视一笑。
  也许,我会这样不可自拔地恋慕上她,就是因为她是这世上最了解我,也是与我最相似的人吧……
  我就这样神游太虚,直到头顶的巨响和走入山洞深处不断接近我的脚步,让我确定,我的存在恐怕已经不是我和那个小东西之间的秘密了。
  有人想要取走我的剑种。
  算了……这个世上总有那么多人把名利看的如此重要,活了这么久,也许确实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就让我的剑种来成全你吧!
  灼热的感觉透过良玉的冰面,让我骤然一阵抽吸,心脏收紧到近乎痉挛,血液奔涌着……那种感觉……
  是那个小东西!
  笨蛋!你怎么……你怎么……
  这个剑种对我并不重要!我已经想要就此结束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我想要拥抱住他,甚至开始憎恨连云为什么要将我冰封在如此坚固的良玉里,明明近在咫尺我却无法触碰他!
  剑种在霎时间充盈,冲出气海,我挣扎着破茧而出一般,终于一把将他牢牢抱紧!
  连云,我知道……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心动。
  很多很多年之后,我搂着他坐在落雨亭,看着黄花飘荡在风中。
  他笑着告诉我,"蕴风,我不入江湖就永远不知道何谓江湖。站在江湖外看,我看见了江湖。入了江湖,我看不见江湖。离开江湖,我看见了你。"
  我淡然一笑。
  傻瓜,我的百年孤独,也只为你。
  




90

番外 ...


  "冷……冷死了……"莫飞尘小声嘀咕着缩在棉被里,两只手抱着膝盖,只讲半个脑袋露出来,就像一只土拨鼠。
  窗外飘着雪,深冬已经到来。
  万籁俱寂,只是竖起耳朵还能听到雪花落在窗沿上的扑扑声。
  何蕴风莞尔一笑,将窗子阖上,走到了床边伸长胳膊隔着被褥将飞尘圈入怀中,一个轻吻落在他的头顶,"今天是掌灯节,你不想去看看吗?"
  "不去不去……"何蕴风传来的温度和他发间的淡香让飞尘心猿意马起来,再露出小半个脸来蹭起对方的脸颊,而何蕴风微侧过脸去含住了飞尘的上唇,一个悠长的吻,仿佛连落雪也融化了。
  "可是我想你去。"何蕴风宠溺地一笑,"从上个月起,你就一直包着被子待在床上,动都不动一下。"
  "谁说我不动啦!明明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你把我……"莫飞尘忽然住嘴了,脑袋再度缩回被子里,只露出红透的耳朵根。
  "我把你怎么了?"何蕴风拖长了嗓音,嘴唇轻轻蹭着飞尘的耳廓,浅吻着,却很磨人。
  "没怎么……"总有一天我修炼到家,也要你今天明天后天被人反过来折过去。
  就像已经猜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何蕴风轻笑道,"别做梦了,快点起来,这么久一直窝在被子里,也不怕长毛。"
  就让我长毛吧……莫飞尘倒回床上,一滚,把自己裹成毛毛虫的样子,贴在墙上不动了。
  何蕴风倾□,沉下嗓音道,"再不起来,今晚我就做死你。"
  莫飞尘抖了抖,他做梦都没想过风度如此的何蕴风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起来啦……起来啦……"嘟嘟囔囔转过身,不情愿地刚将被子掀了一个缝,莫飞尘就冷地缩了回去。只是何蕴风不放过他,看准机会便将他揪了出来。
  "冻死我啦!"莫飞尘的懒骨头被寒冬的温度一激,整个人倒抽一口气。
  很快,温暖的棉袄便罩在了他的身上,何蕴风动作很快将他的胳膊塞进袖子里,连扣子也给他系好了。
  "哪有那么冷?"指尖在飞尘的鼻尖上点了点,何蕴风有些好笑。
  "嘿嘿……"莫飞尘摸了摸身上的袄子,原来何蕴风早就将它放在炉火边烤着了,现在贴在身上,真的很暖和。
  "走吧。"拉起飞尘的手,何蕴风朝着门口走去。
  山间的风总是比其他地方要大,推门的瞬间,冷风迎面而来,莫飞尘一下子就缩到何蕴风的身后去了。
  "不出去了,不出去了……"莫飞尘将脑袋贴在对方的背上,"风太大。"
  "我保证,山下没有这么冷。"何蕴风仰起脑袋,"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掌灯节了。"
  只是这样一句话而已,让莫飞尘的心霎时柔软了起来。
  "好啊,一起去啊。"
  摸了摸鼻子,飞尘拉起何蕴风,朝着山下走去。
  这里的掌灯节和原来世界里的元宵节倒是一曲同工,唯一不同的是,赏灯的男男女女,倘若未婚,会在脸上戴着一个面具,倘若即使不看见那人的外貌都能找自己的心上人的话,便是天定良缘,白头偕老。
  看着眼前的繁华景象,烟火漫天,彩灯纷繁,莫飞尘眨了眨眼睛,他没有想到在这么冷的时节还会有如此热闹的景象。
  人潮汹涌,带着面具的男女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小贩的吆喝声,彩灯的光晕,让他有种完全不真实的感觉,不自然伸手拉进了一旁的何蕴风。
  "想要买个面具戴吗?"何蕴风轻声问道。
  这些面具都制作精巧,上面勾勒的花式多样。
  莫飞尘微微一笑,"不用了,就这样看着那些戴着面具的人……他们还在寻找幸福,而我却已经很幸福了。"
  何蕴风浅笑起来,眉目的起伏让人心动不已。
  "走吧,一会儿我们去溢香楼烫一点酒喝。"
  "好啊。"莫飞尘笑了起来,想起溢香楼的美味佳肴,不自然吞咽口水。吃了一个多月山上师兄弟们做的饭菜,他确实到了该改善伙食的时候了。
  走着走着,前面围了老大一个圈子,似乎是有人正在表演杂耍。
  无聊久了的莫非忽然来了劲头,拉着何蕴风就想往人群里钻。
  "去看看,这么多人围着,他们在表演什么!"
  没两下,他便钻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原来是一对兄妹正在用烟花表演杂耍,他们在烟花燃起的瞬间跳起,做出各种漂亮的动作。这些动作对于莫飞尘这样的高手来说算是小事一桩,但是莫飞尘却偏偏觉得新奇有趣。
  他睁大眼睛不知道看了多久,等到一轮表演结束之后,他侧过头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何蕴风竟然不在他的身边。
  "蕴风……蕴风!"莫飞尘环视人群,却没发觉那张熟悉的面容。他费力地拨开所有人,只看见五彩斑斓的灯市还有戴着面具不断路过的男女。
  "蕴风!蕴风!"
  莫飞尘皱起了眉头,心中一阵紧张,虽然明明知道就算同何蕴风走散了,大不了回去山庄里也能见到,但是心里却就是很害怕。
  "蕴风!"莫飞尘叫着对方的名字,一盏盏花灯掠过他的脸庞。
  然后他停了下来,前方那个背影,熟悉得令他的呼吸停在胸腔里。
  对方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手中拎着一只水墨画的彩灯,款款转身,向他走来。
  莫飞尘的目光无法离开,仿佛自己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
  直到对方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唤出了他的名字。
  "飞尘。"
  莫飞尘仰起了脑袋,满目惊喜随着天空中缓缓飘扬的小雪沉淀了下来。
  "陆……大哥……"眼睛里有酸涩的感觉。
  对方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种眉如墨绽的面容。
  那一刻恍若隔世。
  "你怎么……怎么……"莫飞尘发觉自己竟然可以如此笨拙,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七年没有见过彼此。
  人生又能有几个七年?
  "走啊,去溢香楼。"陆轻墨潇洒如故,执起莫飞尘的手拉着他向前走去。
  "你去哪里了……陆大哥……我有好几次去沐云山庄都没有找到你……"
  莫飞尘的鼻子酸涩了起来。
  "所以,我来找你了。"陆轻墨回首一笑,此去经年在他的眉间发髻游走而过。
  很多时候,不需要问太多,只需去感受。
  "为什么站着不动?"陆轻墨笑着问,此刻,莫飞尘才发觉,自己竟然从未忘记过他的笑。
  "因为冷。"莫飞尘抿了抿嘴。
  肩膀上微沉,他这才发觉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件大衣。
  但是陆轻墨就在自己的面前啊,难道是蕴风?
  莫飞尘回头,却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月白色的外衣,在这一片斑斓之中显得尤为纯净。
  "还冷吗?"对方开口问。
  可飞尘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对方微凉的指尖触上他的鼻头,"我特定从定禅寺来看你,你却一句话都不对我说。"
  莫飞尘的眉缓缓皱了起来,因为要忍耐落泪的冲动。
  "无……霜……"
  "是我。"
  这真的是无霜吗,那个总是执着总是让人心疼的男子,那个每年他借故去定禅寺却从来没有见到的男子?
  "我以为……你会一辈子待在定禅寺里不出来。"
  君无霜笑了,明净如月。
  "傻瓜,那样我就一辈子看不见你,如何舍得?"
  雪花飘摇而下,落在君无霜的发间肩头,莫飞尘伸手拂过他的脸。
  "我在做梦吗?"
  "走吧。"君无霜拉起飞尘的另一只手,"你的肚子早就该饿了。"
  莫飞尘不知道他们要带着自己去哪里,只是自私的希望,这条路能够再长一点,让他们留在自己身边再久一点。
  当君无霜和陆轻墨的脚步停下,莫飞尘心中一紧。
  "到了。"君无霜轻声道。
  到了吗?
  莫飞尘抬头,看见了溢香楼的招牌。
  "今天我们不醉不归。"陆轻墨扬起了眉梢。
  小二热络地将他们三个迎了上去,莫飞尘心里却满是疑惑。
  当厢房的门打开,他看见了何蕴风。
  轻扬的嗓音荡漾开来。
  "你们怎么才来,我连酒都已经烫好了。"
  窗外灯市如昼,戴着面具的男女正寻找着彼此。
  窗内,此夜无终。
  


—— 正文+番外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