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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势攻vs冷漠受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强攻强受/正剧
关键字:米时 严臻明 强攻
有的人遇见了不一定能爱上,有的人爱上了又问当初为什么要遇见,爱与不爱并不由人选择。
人生趋于完美的严臻明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便是遇见了个性懦弱隐忍的米时,
并率先爱上后者,从前掌控大局的人变得要被别人牵著鼻子走,失了本身的谈吐与魄力,下场可想而知。
只是失败之后又该何去何从?是愈战愈勇,还是从头再来?
米时的整个前半生都献给了家族,撞得南墙之后才开始自省,人生苦短,谁才是真正值得他珍惜的
时不明待1
米时看著面前的男人,额头宽而饱满,说明他生得聪明,有大智慧,做人讲信用;鼻梁高,鼻翼丰满,说明他做事主观,且生来富贵;眼长,眼尾略弯,眉尾有痣,这类人易招桃花;上嘴唇薄,下嘴唇厚,说明他重欲薄情;肤色健康紧实,身材高大魁梧,比例尤佳,说明他热爱生活,注重体育锻炼,当然,这个书中没写。
米时不以看相为生,只是最近遇人不淑,为自己惹了不小的麻烦,於是听从助手的建议,去听了一堂识人学的课程。临走时老师送了他一本介绍面相的书,他原本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胡诌乱傍,现在看来,书中说的也不无道理,至少在面前这人身上都行得通。
至少跟外界相传的面前的这人行得通,米时早听过对方的大名,却并不真正了解。
想不认识他很难,在这个拥挤的商界,狭小的上流圈子,更别提对方又是位大名鼎鼎声名远播的人物,想要忽视他,确实有一点难度。也见过几次面,但都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无交谈,今天这次是离得最近的一次。
如果可以,米时宁愿一辈子也不去跟这人打交道,原因很简单,暂且不论别的,对方气场太强,光是坐在那里只字未吐就已经让人无法忽视,亦不敢直视,自己身经百战的贴身女秘书,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被吓得晕头转向,送茶水进来,出去时一头撞在玻璃门上,丢尽公司的脸面。
米时比她强一点,但也强不了多少,宁愿低头看文件,也不愿意过多的把目光停留在那人身上,如果谈生意,这样的姿态气势显然是不行的。
好在两人的生意八竿子打不著,既当不成竞争对手,也无合作的可能。两人都是大忙人,本可以就这麽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你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捣鼓你,如果不是米时有位七世妖孽今世专门来讨债的活宝弟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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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秘书敲门,探了半个身子进来,目不斜视,只对著米时汇报:"总经理,电话接通了,在二线。"
"知道了。"米时拿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宝贝弟弟米嘉慵懒略带抱怨的声音,"哥,什麽事非得在这个时候找我,我刚睡著。"
睡觉?米时满意对方的回答,睡觉是好事,纵使现在已是日上三竿,多睡点觉就可以少一点时间在外面惹事。
当然,现在不是夸奖他的时候,"起来,到公司来一趟,有事找你。"
米嘉有些不情愿,"到底什麽事啊,我凌晨四点才到家,刚躺下睡著,等我睡醒了再说不行吗?"
一直在沙发上坐著默默看著文件的人这时抬起头来,把目光看向米时,一副询问的表情。
米时不再含糊,刻意压低嗓子却又不无严肃地向电话那头的人命令道:"有没有听懂我的话,起来,到公司!马上!"
米时刚把电话挂上,一抬头,刚刚还在沙发上坐著的人这会已到眼前,顿生一股压迫感,不著痕迹的把身子往後退了退,"严总?"
对方居高临下看著米时,礼貌地问:"令弟是否方便,还是我下次再来?"
"不,不。"米时站起来,"他在家里,马上就赶过来。"
那人点点头,接著问了一句:"去我家途中需路经贵府,要不我们先过去,接一下令弟,说不急,其实也有点急的。"
米时有些错愕,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怎麽途经?不过这丝错愕转瞬即逝:"当然,这种事情,自然是越早──"米时在这里打住,脑筋飞快的运转,想著怎样的措辞才最为恰当。解决?不行,好像把对方当成了麻烦。弄清楚?不行,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米时假装咳嗽了一声,按了按自己的嗓子,接著道:"越早让当事人见个面的比较好,毕竟是他们年轻人在谈恋爱,他们怎麽想,我们也搞不清楚。"
说得像是自己有多老,言下之意无非有两个:首先,这是谈恋爱过程中发生的小意外,两人没有事先计划,跟负不负责任没有关系,年轻人总爱一时冲动做点糊涂事,还请莫怪!再者,这是年轻人自己的事,还得由他们来解决,我们做家长的,最好不要插手。
对方轻声附和:"那是自然,难得米总如此开明。"平和的语调中,听不出是赞同还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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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刚到大厅,严臻明的车子已在门口停稳,外围站著两个保镖,司机打开车门。
上车之前严臻明想起点什麽,转身询问道,"就坐我的车子吧?"末了似乎又觉得不妥,加了一句解释,"省得麻烦。"
自己理亏於人,米时无法拒绝。
途中,见米时太过紧张,严臻明安慰道:"医生还未检查过,是不是真的怀孕还不清楚,不用太过焦虑。"
米时微微皱了皱眉,略微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心想,还没真正弄清楚,就找上来门来兴师问罪,未免过分了点。
那人明白其中的意思,继而解释道:"她手中拿著刀子,以死威胁,不让任何人靠近,也没法检查。滴水未进已经一天了。"
米时顿愕,对方来时只说要与谈谈关於他妹妹与自己弟弟的感情问题,米时当时的脸色暗了暗,默默安慰自己,只是'谈谈'而已,无需太担心,无非是自己的花心弟弟,在外偷吃没擦嘴,惹恼了人家的掌上明珠,人家不甘心找上人门来,最多陪个礼道个歉也就算了,没什麽大不了的。後来,对方说,对方的妹妹怀了自己的弟弟的孩子,米时的脸色再次暗了暗。
怀孕了?这事可大可小。
如果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米时会给她两条路让她选,一:孩子打掉,拿钱走人。二:孩子生下来,是米家的血脉,米家养,母亲拿双倍的钱走人,双方签下保密协议,今生母子不许往来,不许向第三方提及,包括米嘉。不是米家的血脉,一毛钱也拿不到,并且从此休想在本市立足,米家最痛恨受人要挟,特别还是把主意打在米家最宝贝的人物──米嘉身上。
想要母凭子贵,以此进米家的门?天方夜谭,不光米时不会答应,米家老太太也不答应,不能坏了米家的规矩,到时随便什麽阿猫阿狗,都以为只要怀了米家的种,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天下还不乱套了。
米嘉何时结婚,跟何人结婚只可能由他自己做主,他求婚的地点,可能在埃菲尔铁塔下,可能在泰晤士河上,可能在爱琴海边,可能在自由女神像前,惟独不可能的就是在谈判桌上,写成白纸黑字的形式装订成册。
但是这位毕竟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你得承认,人和人之间,是有著莫大差别的。这位含著钻石出生的人,很可能从小到大皮都没被蹭掉过一点,让她去把孩子打掉,绝无可能。
米时在思索著此事该怎麽解决,否认?此时最不能就是否认,人家正主可能会因为自身的修养不会将你怎麽样,但是难保他身後跟的那两个保镖不会因为自家的小姐被人言词侮辱,愤怒至极顷刻间让你人头落地。负起责任?结婚?米家同意,对方不一定同意,再说,这样急急的把事敲定了万一生下来不是米家的种,米家就等於吃了一个哑巴亏。这种亏,米家不能吃。
这会听到对方说要死要活?米时才真正黑下面孔,头晕目眩,难怪以对方那样尊贵的身份,会主动找上门来,原来是被逼无奈。米时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他开始为米嘉担心起来,如果对方死了,米嘉也很难活下去,他甚至起过马上让米嘉跑路的念头。
继而米时又想,想严臻明这个人,自己的亲妹妹在家里自杀,他还能这麽沈著淡定,怎麽可能不成为个人物?
对方似乎是知道米时在想什麽,"她不是真的想自杀,搞出这麽大的动静,无非是想让我来把令弟给请回去,令弟不到,她死不了。"
米时自觉惭愧,自己的弟弟搞大了人家妹妹的肚子,人家尚能以礼相待,凡事不露声色,而自己呢,一紧张,喜怒全写在脸上,全被对方捕捉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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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明待2
"怀孕?不可能!她不可能怀孕,就算怀孕,也不可能是我的种。"
米嘉大声的叫嚷,十里八乡都能听得见,更何况是门前等候的那几位,米时恨不得当场把他踩在脚底下,给他几个大嘴巴。他自己不要命了,自己再怎麽保他也没用。
好在严家的人修养极好,听了这样侮辱自家女性的话也全都当了耳边风,依旧面不改色,目不斜视。
米嘉要回屋里,被米时拽了出来,一路拖著,直接扔进严臻明的车子後座。米嘉开了车门想出来,被米时一脚踢了回去。
"回去!坐好!"
这一脚踢得力道不重,只是看起来的架势不小,是踢给别人看的。但是米嘉从小被人捧在手心,从来只有他教训欺侮别人的份,哪轮到别人对他挥拳踢腿,更别提是来自自己的亲大哥,自然是分外委屈,捂著被踢到的肚子,气红了眼。米时也很无奈,但是自己亲自动手,总比别人动手来得好,等到别人动手,哪里还会手下留情。
刚进严宅,便听见一连串尖锐的女声:"出去,出去,我谁也不见……我不吃,不吃,拿开……我哥呢,我哥哪去了,让他来见我……"
一路走过,大大小小的佣人全都在一旁笔直站好,低眉顺眼,静默无声,对於自家小姐的疯狂主动,没有一个人皱过眉头,一看就是大家庭里出来的人,受过良好的培训。
米时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额前滑下两滴冷汗,暗自叹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要发起疯来,温婉娴雅的大家闺秀也跟街边的市井泼妇没有两样。
米时下意识瞧了一眼前面领路的人,那人脱了西装外套,松了领带,递给一旁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有何异样,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天塌下来,甩甩衣袖,抖抖灰尘,他仍旧还是他的翩翩贵公子。
终於,来到了当事人房前。
严臻明小声询问在房前伺候的女佣人:"小姐还是什麽也没吃?"
中年妇人并不抬头,小心应道:"是的,大少爷。"
严臻明了然地点点头,"让厨房的人都歇著吧,别做了,端碗白粥上来。"
说完转身看向身後的两人,冲米时无力而又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对著米嘉,语气诚恳的请求道:"还得劳驾你了,米少爷。"
米嘉翻了翻白眼,一脸的不情不愿,硬著头皮推开房门。
米时在一旁看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平时见到米嘉这副调调,并不觉得有什麽特别不对,但今天跟严臻明一对比,才觉得自惭形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两人年纪也差不了多少,怎麽比起来就成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米家好歹算是书香世家,怎麽就出了一个这样的人物。
"谁叫你进来的!"
刚把房门推开,一件器物飞掷过来,米嘉机警,顺利的躲开,但是米时被挡住视线,没有及时做出反应,不幸被射中胸口。好在只是把开信刀,只能用来把玩,伤不了人,难怪自家亲妹妹在家要死要活,他严臻明还能如此从容淡定,手持这样的钝物扬言自杀,确实没有什麽说服力,也就是为了吓吓人。
"琪琪!"严臻明厉声喝道,继而转向米时,担心写在脸上,将米时上下打量了一遍,见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询问道:"你没事吧?"
米时笑著摇摇头,捡起地上的器件置於一旁的书桌上。
"太不像话了,还有没有点样子!"严臻明怒斥道,他从来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哪怕是上门兴师问罪,也没说过一句重话,这是米时第一次看他发火,没想到是对家人。严臻明还想上前有所动作,被米时拉住。
"算了,小孩子。"米时严肃地看著严臻明,果断地摇摇头。
严臻明这才作罢,又对米时道了歉,然後瞟了一眼楼下,示意两人先下楼,把空间留给两位当事人。
米时眨眼表示同意。他当然知道知道严臻明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对自己的亲妹妹怎麽样,所以他适时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他也常常这样护著米嘉,尽管米嘉大多时候并不能理解,这麽做,算是将心比心。
年轻娇小的女孩子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虽蓬头垢面,却难掩与生俱来的清新秀丽,地下上有碎了的灯具和水晶饰品,显然是她不允许有人进来打扫。她没有理会兄长的呵斥,眨了眨眼睛,看清所有来人,当看见米嘉时,目光不再转动,身子颤抖著,眼里流出两行清泪,"你怎麽都不来看我?"
米嘉也有点愣住了,他是出了名的喜新不厌旧的人物,见到自己曾经心爱的姑娘,变成这副惨淡的模样,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张了张嘴,试探性地叫了一句:
"Little Angi?"
时不明待3
楼上的两个人关起房门正在倾谈,楼下客厅的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不知道楼上的结果如何,无法进行实质性的交谈。对方不想冷了场面,失了主家的风范,含笑问道:"这茶可合胃口?"
米时从不喝茶,不知该如何评价,顿了顿,答了句:"很好。"
对方点头,嘴角含笑,没有接话。
米时的外行,怕是通过那简单的两个字已经泄露出去,但是对方修养极好,没有当面揭穿,也不继续追问。
米时与严臻明这短短时间的相会相识,对严臻明的为人已有了大致的了解,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夸张,做事雷厉风行,长袖善舞,毕竟还没有开始真正的谈判,对方在商界呼风唤雨的能力和过人的手腕还未见识到。但单就为人处世这点,米时已深有感触,心中感叹,三代出一个贵族,米家满打满算的只有两代,自己这代,一半不到,所以米嘉偶尔举止粗鲁不能怪他。
场面再次冷了下来,对方再次提起话题,还未开口,先摇头笑笑,似是有些无奈:"小的时候像天使,好似插对翅膀便能飞走,放在摇篮里睡著了,还得派几个人在旁边看著,生怕一醒来就不见了,谁知大了这麽麻烦。以前还能听听我的话,现在一句也听不进去。"说的是自己的宝贝妹妹,严家琪。
严家兄妹两人名字都取得好,严臻明,严家的美好明天。家琪,家中的宝玉。
严臻明的心情,米时了然於心,自家那只何尝不是一样,小的时候跟在自己後面,哥哥,哥哥的叫,叫得自己心花怒放,就巴不得有人找他麻烦,自己好有机会替他出头,以尽自己做兄长的责任。谁知几年一过,曾经胖胖乎乎只知道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小不点,大了之後个头比自己还高,却偏偏只是空长了那麽高的个,头脑依旧简单,只会给自己和家人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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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心想,这次的谈判,不外乎是两种结果,一种是严家琪真的怀孕了,按照她刚刚的表现,似乎是非米嘉不嫁,那麽自己得马上回家禀告奶奶,筹备他二人的婚礼。第二种结果,就是没有怀孕,那麽一切就好办多了,虽然从道义上说,米嘉确实应该为他的前女友的寻死觅活负点责任,但是严格说来,既然都已经分手了,那麽他人的死活与米家并没有多大干系。自己大老远来解了人家的燃眉之急,算起来,严家算是欠了米家一个人情。
还好,结果是第二种。
米嘉从房间里出来,伸了个懒腰,一脸的得意,迎来米时探究的目光,回了他一个万事OK的手势。一旁的佣人从米嘉手中接过刚刚送上去的瓷碗,里面的稀粥被吃得干干净净。
谢天谢地,是第二种结果。
米时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由得面露微笑,自己的宝贝弟弟虽不务正业,却是个情圣,这没什麽不好,至少不用担心他讨不到老婆,不愁他因为追不到心爱的女孩子而要死要活。
就这一点,米时觉得自己比严臻明强很多。
米时笑过之後又觉得不妥,及时收住锋芒,毕竟还是在人家家里,纵使严家琪不是真的怀孕,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小姐,发生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不会好听。
米时用余光瞟了一眼严臻明,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觉自己的想法,那人的脸上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哪怕是现在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的欣喜来。
严臻明起身,看向一旁的米时,眼神真挚,"实在不好意思,劳烦你跑一趟,有机会一定登门致谢。"
米时赶紧起身接上对方的话:"哪里的话,都怪我们家那小子不懂事,平时就爱胡闹,没有一刻消停,都是被我给惯坏了,做起事来无法无天。不过对於男女交往,他一向都很认真,只是年轻人难得定性,这才闹出了这麽多事,伤害了令妹的感情,怎麽说都是他不对,严总你想怎麽处罚他都是应该的,我绝不偏袒。"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人家想发火都找不到契机,只能自认倒霉,加上把米嘉往死里踩踏,也断了人家想要招他入赘的念头。
严臻明是何许人也,岂会不知道米时的用心,"既然都说了是年轻人的事,又有什麽对不对的,米少爷风流倜傥,多有女孩子对他倾心,也是应该的。"
米时还想说点什麽,见米嘉已经下楼,便又打住了。
严臻明略微对他点了点头示意,继而转向刚刚下楼的米嘉,"麻烦你了,米少爷!"
米嘉倒也不知道客气,大大咧咧的坐下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不麻烦,这种事我经常干。"
米时闭了闭眼,再次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严臻明倒不甚在意,依旧笑得悠扬含蓄。
严臻明欲留米家两兄弟吃饭作为答谢,不过被米时以晚一点公司还有会议为借口礼貌谢绝,严臻明倒也不再勉强,只是两人免不了又要客气一番,看得一旁无所事事的米嘉哈欠连天,翻了无数个白眼。
最後严臻明说:"两位没有开车,我送两位回去。"
"不用麻烦了,刚司机来过电话,说是已经在外面等了。"米时礼貌回道。自己跟米嘉是被"绑架"著来的,当然得有人在後面跟著。
^^^^^^^^^^^^^^^^^^^^^^^^^^^^^^^^^^^^
回去的途中,米时想,这麽一闹,米嘉长了教训,应该可以消停一段日子了。他问自己的弟弟:"以後还敢不敢胡闹了?"
到了自己的地盘,米嘉再次活络过来,说话再无遮拦,"那个严家琪,是个小疯子,好在长得还可以,又生在个富贵人家,否则真是很难嫁出去。"
自己又一次高估了自己的宝贝弟弟,对方远没有那个觉悟,米时揉了揉额头,闭上眼睛。
算了,这麽多年,米嘉随性惯了,不是自己多教训几次,一时半会就能改过来的,再说,自己也没想他改变什麽,生长在大家庭里本来就诸多束缚,他想怎麽样就随他去吧,出了问题自己帮他顶上就是,否则,要自己这个大哥何用。
时不明待4
而与严臻明,有了第一次的会面与交谈,再深入就不难了。
"总经理,该去酒会了。"助手手持一套燕尾服,敲门进来。
米时点点头,看了看时间,换过礼服,带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出门。
自从米时接手佳皇总经理的职务以来,商会的李老一直对他爱护有加,他孙女的生日酒会,米时是一定要去的,更何况之前李老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孙女喜欢徐志摩,喜欢诗歌,无非是想米时讨个巧,先别人一步,讨得她的欢心。
李老的意思很明显,米时是他孙女婿的头号人选。
李老是业界前辈,声誉很高,他的意思米时不敢忤逆,然而这恰恰是最让米时头疼的地方,因为,米时是个gay,这辈子也不可能娶李老的孙女。
米时是gay,这是米时唯一的秘密,连他的宝贝弟弟米嘉都不知道,如果可以,他只想带著这个秘密直至进棺材。
他不是没喜欢过女孩子,但他也实在搞不懂她们,喜欢徐志摩,却到英国留学,修的还是英国文学,米时替已故的徐志摩感觉可惜,学了三年的英国文学,却没有爱上莎士比亚,米时同样替已故的莎翁感到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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瞟见米时,严臻明有些意外,他不知道那人也会来这种酒会,毕竟从前从来没见过他,现在想想,可能是之前就有遇过,只是自己没有留意。
发觉米时的眼光扫过自己,严臻明很礼貌地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以示友好,继而对自己失恋中的好友道,"我过去一下,打个招呼。"
仲叙探了探头,顺著严臻明的视线望去,冲严臻明摇摇头,"他不是。"
严臻明笑了,饮了一口酒,"他不是什麽?我只是过去打个招呼,之前欠他一个人情。"
"你会欠他人情?"对方抛了一个白眼过来,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
严臻明无辜地摆摆手,"我真只是想去打个招呼,他不是我的型。"
这话倒也不假,他严臻明想要什麽人,无需隐瞒,米时的确不是他的型,原因很简单,这个男人身上透著一股懦弱,眼神飘忽不定,要麽就是心肠太好,要麽就是行事不够果断,亏得他运气好,生在米家,还是作为长子,否则一辈子也坐不上今天的位置。严臻明为米家庆幸,幸亏米家还有一个老太太在,等有一天,老太太撒手人寰,凭著这位懦弱的长子,还有那个只会花天酒地的二世祖,撑不起米家的一片天。
不过严臻明还是有些好奇,他问自己的好友:"不过,你怎麽知道他不是?"
仲叙瘪瘪嘴,似有不悦,"他是我的型,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是,结果吃了闭门羹。"
严臻明低头笑了,"可能只是你魅力不够。"一边说著,一边饮尽杯中的酒,从侍应生那拿了杯新的,朝米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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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刚刚开始,主角尚未登场,米时正经李老的穿针引线,与其他几位同是商会的前辈问好,余光瞥见严臻明在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心里有些紧张,他还是不能适应这个男人的气场。
米时想他应该不是来找自己的,於是侧了侧身子,把背影留给对方,继续与身边的人谈话。
米时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严臻明的眼睛,他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幸亏米、严两家无利益瓜葛,否则,他吃定这小子了。
严臻明本来还想帮帮米时的,介绍他认识一些人,这会想还是算了,不要去打扰他了,不管是提携或是作弄无能的弱者,都不是他的爱好。严臻明这样想著,转身都已经打算离开了,这时候瞧无意中瞥见红光满面的李老,见到他对米时的欣赏照顾,心中萌生一股疑惑。全市有钱有势的人都在这里,其中不乏大把大把的青年才俊,可李老偏偏挑了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这让严臻明非常不理解。
如此,好奇心战胜了对弱者的歧视心理,严臻明走上去,从身後拍了拍米时的肩膀。
"米总?"
米时转过头来,看见是严臻明,有些意外,轻吭了一声,笑著问候:"严总!"
严臻明笑得一派温文,"看身形像是你,就过来打个招呼,上次的事,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这话说得好生亲密,连一旁的前辈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
与米时打过招呼,严臻明又把目光投向李老和其他的几位老人家,轻车熟路的说著些冠冕堂皇的话,不外乎是些互相的恭维和吹捧,但是他技巧拿捏得极好,不卑不亢,不骄纵不浮夸,本是圆滑世俗的话,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格外的贴心。
米时在一旁默默的听著,忍不住再次佩服起严臻明来,自己怕是修炼再久也达不到那人的水准。
等到严臻明走远,李老拉著米时,一脸的凝重:"你怎麽会交他那种朋友?"
在李老看来,严臻明这後辈的能力和手腕都不错,但是名声实在太差,重点表现在男女交往事情上,作为家长,特别是自家有女初长成的家长,最怕受到这种花花公子的觊觎,自然是很难喜欢他。
米时先是听著,而後耐心解释:"我跟严总并不熟,我都没想过他会来跟我打招呼。"
李老听了,满意的点点头,在米时身上,他挑不出一点毛病。
时不明待5
如此,没一会,主角登场了。
李小姐算不上是美人,此刻的光芒四射一半是化妆师的功劳,但是由於出生较好,又受过良好的教育,身上透著一股自信,平添了几分美丽。
这种生日宴说白了就是上流社会的相亲大会,等到众人送过祝福,吹过生日蜡烛,李小姐会先挑一位男士前来跳舞,这位幸运儿,差不多就是她中意的人。
但是在揭晓最终的答案之前,李小姐会先拆礼物,根据各位未婚男士所挑选的礼物,来判断每位男士的心意。
米时的礼物是头版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千金难求是必然的。
米时挑了这麽个礼物,算得上是个恶作剧,是想讽刺李小姐喜爱徐志摩却去学了莎士比亚的戏剧,很明显,他并不想讨大小姐的欢心。二来,米时的礼物还有另一层深意,是为他自己准备的。莎士比亚是著名的同性恋者,这诗集传说是他写给他的同性绯闻恋人南安普顿伯爵的,他们二人的关系一直扑朔迷离,真假已无从考证,但是在米时看来,这段恋情必定是真实存在过的。
李小姐看了礼物,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米时。米时表面上礼貌的回应,心里却在思量:这位李小姐,并不只是个花瓶。
但是李老有些急了,他以为是米时搞错了,因为他的确是告诉米时,自己的孙女在英国读书,又喜欢诗歌,但是那诗歌,是徐志摩的诗歌不是莎士比亚的呀。
这一切被严臻明看在眼里,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对著一旁的好友道:"看来有人是有备而来。"
仲叙只顾著喝酒,他是来买醉的,对於周围发生的一切并不感兴趣,"你送的什麽?"
"不知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严臻明的礼物是他的秘书选的,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拿来了,反正他也不冲著相亲来的,不过是抽了个空前来凑凑热闹,若是好友仲叙不小心掉进酒坛里起不来,他也好拉他一把。再说,就算自己有这意思,李老也不容许。
拆开一看,是一条钻石项链。这样的惊喜,连严臻明自己都有些意外,隐约扬了扬嘴角,新来的秘书才跟自己多久而已,已经变得如此大方。
李小姐看了一眼严臻明,脸上透著甜美的笑意,严臻明非常绅士地点了点头,还礼回去。
"还是女人了解女人。"严臻明不无感叹。
仲叙了解严臻明的为人,懂得他话中的含义,"不过这两种女人,差得也太远了。"
严臻明不以为然,"出生再好的女人也还是女人,骨子里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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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後揭晓答案的时候了,众人翘首以待,谁知李小姐舞池中转了一圈,最终选中了李老,看那意思,势要陪自己的爷爷跳上一曲才甘心,众人会心一笑,当是李大小姐开了一个俏皮的玩笑。
然而,谁都不曾料,李小姐阔别李老之後,接著牵起了严臻明的手。
众人脸上写满意外和失望,毕竟李老中意的是米时,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心照不宣而已。
众人惋惜,惟独米时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可以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如今自己成了受害者,今後便可以名正言顺拒绝李老的热情。那男人要表现,就随他去吧。
这样的处境,严臻明也很意外,但是他的修养不容许他拒绝任何一位淑女的要求。
俊男靓女的组合,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眼球,之前的惋惜已经不复存在。
翩翩起舞之时,严臻明无视眼前炽热的眼神,只在表面上尽量做到礼数周全,不与对方太过难堪。他也有些为难,毕竟自己也有过失,那样的礼物一出手,也难怪对方会错了意。
就如米时所想,李小姐并不只是个花瓶,她问自己心不在焉的舞伴,"你有固定的伴侣?"
严臻明挑挑眉,但笑不语。
她亦心思剔透,"是因为我爷爷?"
"你该多听取你爷爷的建议,他阅人无数。"严臻明诚恳的警示道。
李小姐不以为然,但却仍旧优雅,"你说那个米时?他看起来略显木讷,我比较喜欢有趣的人,人生苦短,刹那芳华,需及时行乐,你觉得呢,严先生?"
严臻明不置可否,对方赤裸裸的邀请他置若罔闻。他并不是在说米时,他只是提醒李小姐听从他爷爷建议,远离自己。
不过听对方提到米时,严臻明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丝丝的涟漪,眼睛有意无意的搜寻,终於在角落里发现了那略显清瘦的身影。
米时从来就不是特别惹眼的人,手工定制的黑色丝绸的燕尾服中规中矩,怕是为了今天的场合才特别准备的,李老正在安慰他,那个懦弱但却不乏英俊的男人的脸上,写满了落寞。
严臻明有些过意不去,很明显,他伤了这位懦弱男士的心,这不是他的本意。
等到一曲完毕,严臻明想去找米时解释,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时不明待6
米时的助手是他大学时的学弟,跟著米时後面久了,他深知有一位工作狂老板,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老板没下班,你总不好意思先离开,老板废寝忘食,你总不能先把自己的肚子给填饱,这些都可以忍,但是老板杜绝七情六欲,这点他可忍不了,他每天上班最期待的就是下班可以回家抱一抱女友,他工作的唯一动力就是有一天可以心爱的女子结婚生子。
他并不是在抱怨,他只是为米时抱不平,堂堂米家大少爷,何苦把自己逼成这样,连个普通的打工仔也不如,不能生病,不能休假,甚至不能有自己的私生活,跟哪些人亲近交好,跟哪些人恋爱结婚,都需要层层把关。
有的时候他也会问米时:"师兄,这麽压抑自己到底为的什麽呀?"
米时每次都只是笑,每次都没有回答。
到底为的什麽?每当米时站在总经理办公室偌大的落地窗前,看著下面来来往往的行色匆匆的路人,暂时忘却身份,忘却工作的时候,偶尔也会想到这个问题。做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过著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挤公车吃快餐买打折商品,为水电费忧心,为房屋涨价烦恼,其实也没什麽不好。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少瞬即逝,他是家中的长子,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他生来可以开名车,享美食,住豪宅,穿梭於大大小小的酒会,人前有人羡慕追捧,人後有人招待伺候,所以他也理应担起肩膀的担子。
一天只有24小时,不会因为米时是新手就多出一分锺来,他的天赋不是最好的,学习能力也不是最强的,更没有人手把手的教授他秘诀,所以他只能比别人多花一点时间,多看一些文件,多尽一份用心。他太疯狂?他不疯狂不行,米家供著一位无所事事,又酷爱无事生非的小少爷,总得有人出来做事,挣钱养家,外带收拾一些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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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一回公司便辞了自己的女秘书。
年轻的秘书有些委屈,严臻明从未挑过她的不是,她还以为他很好打发,谁知她第一次做错事,对方便不再给她机会。
"我不知道,他原来这麽小气。"她有些怨恨的说道。
"他不是小气,是你自己没搞清楚对象,自己的Boss对哪些人有兴趣,对哪些人没兴趣,你得懂得看,如果不会看至少要想个讨巧的方式问,而不是自己擅自做决定。"一位年纪稍长的秘书好心回道,她跟著严臻明的时间比较长,大体摸透了严臻明的脾气。
"我想让他有面子,不能失了身份。"年轻的女人争辩道。
年长的女人摇摇头,连一副名贵的山水画跟一条昂贵的钻石项链之间的区别都分辨不清,的确不适合跟著严臻明。
严臻明致电给自己的好友仲叙,"还在买醉?"
对方没有回话,只打了一个饱嗝。
透过电话线,严臻明似乎能闻到那扑面而来的浓浓的酒精味,不由得摇了摇头,"为了一个男人,何苦这样虐待自己。"
对方理直气壮,"我还懂点浪漫,不像你!"
他们俩人相交多年,但是他们确实不像,至少严臻明不会认为分手以後自甘堕落叫做浪漫,他是那种习惯控制大局的人,不会让任何事情发展超过他的预期,哪怕是私人感情。
所以自己的亲妹妹在家要死要活,他也依旧能优雅从容,找到米时洽谈协商,倘若对方说半个不字,他能立马调头走人,再想其他的办法。他看准了米时不敢怠慢他,但是,他也没想过恩将仇报,抢他的女人,拨他的面子,所以,他觉得自己必须找个机会跟那人当面道个歉。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办个party如何?多找些人,也许能遇上一个合适的,就能帮你忘了之前那人。"
仲叙没有被严臻明绕进去,他精明得很,哪怕此刻已醉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你想邀请谁?"
"佳皇塑胶总经理,米时。"严臻明诚实答道,哪怕知道此举免不了会招来对方的嘲弄。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人拖著一声绵长的嗤笑,"你不注明我也知道他,不是说不是你的型吗?"
严臻明顿了顿,回了句:"他还不错。"以他的经验,大方承认会省去许多麻烦,真正用意如何,无关紧要。
果然,对方不再揪著他不放,只说:"我邀请他不一定会来,他视我为猛兽,否则那个时候我也不会那麽早早就收了手。"
严臻明没空听他的情史,"那麽你便想想办法。"
没留给对方反驳控诉的机会,於是,这事就这麽敲定了。
时不明待7
米时不喜欢跟仲叙打交道,他追求过自己,被自己声色俱厉严词拒绝,好在那人还有点自知之明,以为自己找错了对象,马上道了歉,从此再没招惹过自己。
虽然自己是gay的事情一直被掩饰得够好,但到了同类眼里,就很难不被看穿,第一次自己还能糊弄过去,但是久了怕是再没那麽幸运。
米时平时小心翼翼,尽量不去与仲叙打交道,但是这次是他集团旗下一个分公司的老总发的请帖,米时跟他有些业务合作,也谈过几次生意,对方为人不错,米时不好推辞。
因而,就算明知道酒会的地点是仲叙的家,米时也只得硬著头皮去了,下车时心里想著,只打个招呼就出来,出不了什麽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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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临走被事情缠住,迟了一个小时才出发,到了地点就去寻米时,没寻到,又去找仲叙,把对方从泳池里揪出来,"他没来?"
仲叙翻了个白眼,"怎麽现在才来,他早就想走,硬是被我留到现在。"
严臻明有些不悦,"你跟他说了我要见他?"
仲叙瞪了严臻明一眼,似是非常不满对方刚刚的表现,"当然没有,他一说要走我就跟他讲我失恋的事,向他诉苦,他便不敢提了。这下好了,在他眼里,我俨然成了一个无赖。"
说罢指了指别墅顶层,接著沈到水底,"不许在我这里搞,别让我连著失恋两次。"
严臻明笑著看著水底的人,"等忙过这阵,我陪你大醉一场。"
严臻明抓了抓头发,故意弄出一副颓废的模样,拿了一杯红酒,倒了一半进泳池,洒了几滴在颈边,拿著剩下的一半去了顶层。
到了顶层,严臻明无需再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阳台边吹风的米时。
两人也算是见过几次面了,在严臻明印象中,米时的姿态一直不错,言行举止张弛有度,就算此刻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也依旧站得笔直,没有半点的懈怠。
再细一看,那人有张漂亮的侧脸,鼻梁坚挺,唇形优美,下巴微翘,睫毛纤长,眼里透著柔和的光,然而全身上下却清清冷冷,跟周围喧闹嘈杂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以前虽打过几次照面,但都没有细看,今天见了,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人的确还不错,严臻明暗暗的想,难怪连阅人无数的仲叙也会看错,他身上有股gay的气质,不当gay可惜了。
米时转身,看见严臻明,有些意外,他都忘了,仲家跟严家世代交好。他礼貌的招呼,"严总也在!"
严臻明回过神来,冲米时点了点头,上前几步,来到米时旁边,"嗯,被几个人拉著灌了一会酒,上来换口气。"
米时本来准备下楼离开的,并下定决心不管仲叙说什麽都不再心软,这会碰见严臻明,又停了下来,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提出离开对方肯定以为自己在故意躲他,无奈,只得留下来再陪对方一会。
严臻明向来心思缜密,就算刻意安排的道歉,也要让它来得自然,不给对方任何压力,"一直没有机会说,上次李小姐的事,实在是抱歉,我无意为之。"
米时笑,摇摇头,"说实话,我骑虎难下,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严臻明有些意外,"你不是──?"你不是冲著人家李小姐去的吗,不过这话说出来略显粗鲁,且有窥探别人隐私之嫌,严臻明没有继续说下去。
米时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并不觉得有什麽隐瞒的,"对方盛情难却。"
严臻明笑了,忍不住多看了米时一眼,这人不是gay?才怪了!
他紧盯著米时的眼睛看,米时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别过脸去。这一细节被严臻明捕捉了去,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走过去,一派熟络的搭上米时的肩,"想吹风?我有更好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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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开车来到江边,把车停了,坐在车里,看著隔江的夜景。
米时抚著额头,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他在想著,自己怎麽就跟著他到了这里,这人可是素来有著杀人不吐骨头的"美誉",他在想著找个什麽借口离开,岂料严臻明突然说:"今天是我生日。"
米时愣了愣,接著笑了笑,心领会神:"今年的第几个?"
对方淡淡的笑笑,漫不经心的问一句:"你不相信我?"
米时摇摇头,"有一次,我跟我的同事一起吃饭,他们在讨论追女孩子的伎俩,十个有九个提到这招,传说百试不爽。"
"你的同事?"对方抽了一口烟,低头轻笑,似乎是没想到米时会把自己跟他的同事做比较,但他似乎也并不生气。
"太俗了?那麽我换一个。"严臻明一点抽著烟,一边低头思考,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睛直射前方,"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米时愣了愣,对方直视前方,黑暗中,只能看见他侧脸的一个轮廓,看不清他的眼睛,不知道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所以没有接话。
片刻的沈默之後,米时想补说对不起,对方已经熄了烟,转过头来看著自己,嘴角带著一抹玩味的笑意,问道:"你都跟自己的部下一起吃饭?"
米时动了动干涩的嘴唇,知道自己被耍了,想笑,没有笑出来,想怒,却又没那个立场。顿了顿,缓缓回了一句:"不都是,有时开会晚了,就在会议室里解决。"
严臻明只是听著,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转向别的话题,"那你试过没有?"
米时不明所以,"试过什麽?"
严臻明笑,乌黑的眼里放著光:"那个泡妞的伎俩,你说百试不爽。"
米时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正色道:"他们说的,不是我。"
严臻明凑到米时跟前,不动声色地看著他,轻声问:"那麽,你觉得呢,这个伎俩如何?"说话间,热气扑在米时的脸上,眼神灼灼,原本平和的气氛顿显暧昧起来。
时不明待8(H,慎入)
米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仍然故作镇定,往座位的另一侧靠了靠,侧过身子,看向严臻明,正色道:"你要干什麽?"
对方嗤笑,伸出一只手从後固定住米时的头,不让他有逃离的空间,"你一早不就知道了,骗人上床。"说完倾身过来,作势要吻米时。
米时固执地往後退了退,躲过对方的攻击,皱著眉头,一脸疑惑地看著对方。
严臻明笑了,把手收回,他从来不做勉强他人的事。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而後才看向米时:"别告诉我你不是?"虽是个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话语里透著他严臻明固有的自信。
米时是有些疑惑,首先,他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再者,他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严臻明是个双的,这一点,报刊杂志可不曾提到,足见对方城府之深,手腕之强。
黑暗中,对方眼睛闪闪发亮,紧紧盯著米时,像是豹子盯著自己的食物,稍作歇息,并不急著下手,因为知道对方逃不掉。再近一点看,那人的嘴边带著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透著旖旎的风情,还有那与生俱来的自我与自信,以及由内而外的泱泱贵族之气,更别提是在这样一个极为浪漫的地点,远离了世俗的吵闹喧嚣,静下心来,耳边还能听见江水拍岸之声,那是大自然的声音,人类最原始的呼唤。
当然,如果说还有什麽声音比大自然的声音更加美妙,那便是情人之间的心跳之声,米时刚在宴会上饮了点酒,反应难免迟钝,自制力变弱了,内心的需求再无法抑制,轻松浮上水面。
总之,此时此刻,被严臻明诱惑住实在不是什麽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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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年纪,对於性事,米时早已不再扭捏,反正,他也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解决过生理问题了,猛然碰见一个,对方条件还不错,好吧,对方条件岂止不错,简直是万里挑一,千金难求,这样的情况下,推辞?那是不识时务。拒绝?那是暴殄天物。
米时这样想著,倾身上前,双手扶住对方的肩膀,吻了吻对方的下巴,一直下滑直至喉结,停下来轻轻吮了一口,对方轻声笑出声来,喉结上下移动,显示著成熟男人独有的性感。
米时笑了笑,有些得意,没有抬头,吻继续向下,到达对方的锁骨。
锁骨并不只属於女人,长在男人身上同样迷人,特别是对於gay来说,严臻明并不清瘦,但是他有一对漂亮的锁骨,隐约间还散发著一股极品红酒的清香,米时并不急於向下,停在这里,慢慢轻咬品尝。一面脱去对方的西装扔在後座,继而彻底解开那半松著的领带,一边抬头半眯著眼看著严臻明,一边慢悠悠地解著对方衬衫的纽扣,一路印吻而下。
严臻明笑了,身子向後仰去,拖著米时来到自己身上,抱住米时的头往自己跟前凑,作势要吻对方的唇。
米时突然停了下来,原本撑在对方胸口的手这时变成了推拒,抬头,略含深意的看著对方一眼,与此同时,眼中的情欲有渐渐散去的趋势。
米时的意思很明显,做可以,但不可以接吻,要麽就不做。
严臻明了然,他知道有些人不喜欢跟陌生人接吻,觉得那是情侣之间才有的动作,虽然他觉得这点有些滑稽,床都上了,一个吻有什麽大不了的,但他同样尊重别人的习惯。
他错过米时的唇,转向他的耳垂进攻,一边吸吮,一边拉扯著残留在对方身上的衣物。
眼看车里的气氛越来越浓,喘息声越来越大,很明显已经不是几个吻就能解决的,严臻明及时打住,把米时扶起来,自己也坐正,低沈著嗓音,问:"去哪里?"
米时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笑著凑上去,压住对方,挑了挑眉,而後道:"哪也不去!"说话间,斜倚著身子,咬上对方的下巴,右手撑在座位上,左手已经解开了对方的西裤拉链,隔著内裤描绘著那里的形状。
严臻明那里早已坚硬成形,顶端已经湿润,透过内裤印出来,米时抓住那一点,隔著内裤,用中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圈按摩。
严臻明的软肋掌握在他人手中,被人悉心伺候著,舒服得躬起身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但是面上仍旧笑得不怀好意,言下之意:原来你喜欢这种。
米时并不解释,由著对方嘲弄。
"你说了算!"严臻明哑著嗓子说道,终於再也抵挡不住米时的恶意伺弄,翻身把米时压在身下。
米时肆意的笑著,跟平时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严臻明看得傻了眼,很想透过对方那狭长的眼睛,将对方看个究竟。严臻明并不知道米时在笑什麽,笑自己抵挡不住他的诱惑?不对,是自己先诱惑他的。笑自己自制力不够硬得太快,应该也不是,这种情况下,是个男人都硬了。
米时是在笑,笑有一天自己需要在街边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想起那时跟那个人在一起时,那人从来都是很讲究的,不光是要在家里,而且行事之前必须先沐浴净身,跟他在一起久了,连带自己也惹上了这些毛病。
但是米时也知道,自己必须做个选择,毕竟这个时候打住有点不够仁道。
去自己家里?不可能。
去严臻明家?太麻烦。
去酒店?容易生事端。
最後得出结论,车里解决,不过是两个急於解决生理需求的人互相帮帮忙而已,又不是谈恋爱,无需预订场地,无需分辨场合,无需讲究情调。
时不明待9(H,慎入)
米时的裤子已经褪到膝盖,对方依旧却只是把衬衫拉了出来,解了裤子的拉链,不过米时倒也不甚在意,性爱之中,谁做主导,谁先情动并不重要,两人都能享受到就好。
自己的器物掌握在对方手里,对方的手法不错,轻重缓急拿捏得恰到好处,米时舒服的闭上眼睛,再不考虑其他的事情,一心享受著对方的手上服务,还有那密密麻麻印在身上的吻。
等到快要泄出来的时候,米时弓起身来,握住对方的手,"等,等一下。"可惜这话还是说慢了一步,说话间已经射在对方手里,还有身上。
严臻明笑著看了看自己的手,把衬衫脱下来擦了擦,然後扔到了一边。
米时深深吐了一口气,休息片刻之後,看了一眼附在自己身上的严臻明,吻了吻那人的肩膀,"我来帮你。"说话间已经伸手去脱对方的裤子,他当然不希望只有自己享受到。
严臻明乐见其成,起身给米时让出空间,谁知忘了自己的处境,一下子用力过猛,头撞在到车顶上,这一下撞得不轻,严臻明似乎能听到耳鸣的声音。
严臻明是gay,他享受性爱,不忌对象,不限场地,但他从没像此刻这样,恨透了这种经济型的轿车。他有些委屈的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趴在米时身上,低声笑了出来,笑得身子轻轻颤抖,吐出来的气扑在米时胸口,引起米时全身上下一阵酥麻,下面那根东西跳了跳,再次硬了起来。
米时的变化,严臻明当然感觉到了,他有些得意抬头冲对方挑了挑眉,仿佛这都是自己的功劳。
米时笑著捂住眼睛,躲避对方的嘲弄。自己的确很久未做过了,射得快,食髓知味,硬得也快。
严臻明把米时蒙著眼睛的手拿开,放在嘴边吻了吻,看著对方,"想要报答,我有更好的主意。"说著,就要替米时翻身。
米时当然知道严臻明要干什麽,潜意识里已经阻止了对方的动作,没有任对方将他翻转过去,而是继续面朝对方,嘴边的笑意也已渐渐隐了去。
严臻明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米时,对方亦毫不示弱,看到最後两人都不由得笑了。两个TOP在一起,谁都不肯退让,再没比现在更尴尬的时刻。
米时想,自己唯一能拒绝对方的时候怕也就是现在了,可能他在生意上没有面前这人精明独到,为人处事上也不够对方圆滑世故,但是不代表他在性事上也要趋於对方的身下。
米时很易妥协,面包、牛奶他可以轻松选其一,几次想让米嘉进公司,在他花言巧语之下也都不了了之了,但是在有些事情上,他亦有自己的坚持。
他还想上我不成?严臻明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总不能就这麽僵持下去,他还是做了妥协,引著对方的手,来到自己胯下。
米时不是什麽新手,纵使已经好久没做了,但是手法还在,特别是在某些方面不能满足对方的需求时,他会尽可能使用其他的方法令对方愉悦。
严臻明不能否认,虽没有完全尽兴,但他也享受到了。
这次两人一起泄了出来。
时不明待10
米时正在与销售和市场的几位经理开会,市场部的专员就来年公司即将推出的几款新产品进行提案,这些内容属於公司高度的机密,会议室外打著生人勿近的口号。
女秘书敲门进来,"总经理,您的电话!"
自己的秘书一向严谨,这样的场合,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否则不会轻易打搅自己,但为了给在座的一个交代,米时还是问了一句:"有没有问是谁?"
女秘书顿了顿,回道:"对方只说姓严,叫严臻明。"这样的名号盖下来,一般人承担不起,所以纵使对方不愿再透露过多的信息,但她还是选择及时向上级汇报。
"严臻明?哪个……"说了一半,米时又打住了。
哪个严臻明,还有几个严臻明不成?在座的经理们都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来公司的时日都不算短,从来不知道,米家私下还与严臻明那样的人物有来往……
米时欠了欠身,"我去去就来。"
离那次荒唐的419已经一周过去了,米时过後一直在懊恼,怎麽会想到去招惹那人,这实在不是什麽明智之举?好在那人也没把这当回事,虽出於礼貌,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但也一直未有联系,米时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两人之间当作什麽也没发生过,还像以前一样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安,就算至死不相往来也不会觉得可惜。
他没想到严臻明会这个时候找上自己。
米时做了一个深呼吸,拿起电话:"你好,我是米时。"
"是我,严臻明。"电话那头很快传来那人的回应,声音冷静,声线平稳,"对不起,有打扰到你吗?你的秘书说你正在开会,我待会也要开会,怕你回拨找不到我,所以还是决定先跟你讲一下。"
明明是严臻明无礼在先,但是他巧舌如簧,听起来像是处处在为米时著想。
米时当然不够他圆滑,"没关系,不是什麽重要的会议。"见对方没有接下去的意思,米时不得不问了一句,"找我有事吗,严总?"
"呵──"电话那头的人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没料到米时会这样称呼自己,"没什麽,突然想到了,觉得应该给你打个电话。"听上去像是在怪罪米时一直没有给他电话。
这话说得既暧昧又坦然,极容易让人会错意,米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没人会给419的对象打电话,除非是想进一步发展,但这就更说不通了,据米时所知,那次的经历,对於严臻明来说应该并不愉悦。
"严总太客气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米时回道,既然摸不透对方的用意,最好还是把话题留给对方。他学过沟通的技巧,知道後说话的人容易掌握主动,话少的人比较不容易留下把柄,他庆幸自己在说这话时无需看著对方的眼睛,还能保留一点自己的秘密。
但是对方并没接话,两人之间沈默了十几秒,最後还是米时先沈不住气,"你要没事,我该回去──"
"嗯?你说什麽?不好意思,签了个字!"严臻明笑著道,轻巧的一句话,米时再次处於被动,"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怎麽样?"
"好!"米时想也没想,一口应允,话一出口後悔莫及,正欲补救,对方却未给他这个机会。
严臻明素来喜欢速战速决,"那就今天下班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我这边一个小时能搞定,你呢?"
"可以。"米时无奈的回答,想著吃一顿饭而已,自己无需胆小成这样。如果真像预想的那样,该解决的总要解决。
严臻明似乎挺满意米时的回答,语气轻快,"那好,我定好位子通知你,需要我来接你吗?"
接?米时轻笑一声,就因为跟他手淫了一次,在他眼中,自己倒成了娇弱的女人,难道这就是他严臻明的处事哲学,凡事都要替他人考虑周全。"不用,你将地址告诉我的秘书,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好的,那麽待会见。"
米时还想说点什麽,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米时看了看时间,翻了翻这次会议的议程,还有一半的细节未讨论,一个小时是铁定不够的,本来还想一鼓作气,今天就把事情解决的,现在看来又得挪到明天去了。
进会议室前米时嘱咐秘书,今天会议可能会开到比较晚,让後勤处快下班的时候送些点心进去。
後勤处准时送来吃食,米时见了,一脸的错愕,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这麽晚了吗?"而後对正著手摆盘的後勤人员摆摆手,道:"不用摆了,快结束了。"接著,一副询问的语气看向几位经理,"今天不早了,要不,明天再继续?"
後勤人员在心里嘀咕了:不是你叫林秘书让我们快下班的时候送进来的吗?不过对於他们来说,从来都是领导说什麽就是什麽,照做就可以了,哪还用问一些有的没的。
几位经理免不了有些意外,什麽时候开始,他们的狂人上司也有了时间的概念了,难得大老板心情舒畅,肯早点放他们回去,他们何乐而不为。不过别了上司之後他们又开始琢磨,莫不是BOSS对他们的提案不满意,不好当面指出让他们失了面子,故意多给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让他们再对提案做改进吧?按照米时一贯的作风,今天的事情绝不拖到明天,倒是很有这样可能性,看来回去还得再下番苦工。
时不明待11
米时准时来到指定的地点,是一家日式的餐厅,这让他有些意外,他平时几乎不食日式的料理。
倒不是简单的喜欢或不喜欢,而是他肠胃不好,对於入口的东西非常顾忌,偶尔会有人向他推荐,但他也从未想过尝试,他一向安分守己,对於不熟悉的东西,别人说得天花乱坠,他并不渴望。
有时连他的弟弟米嘉都会笑话他:"这些东西绝对值得你拉一晚上的肚子,干嘛不冒险试一次,胆子也太小了吧!"
米时每次都是笑著摇摇头,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明知是危险的东西,会带来无法控制的後果,纵是再美味再诱惑也不值得他去一试。
进入指定的包间,严臻明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他来,放下菜谱,对他扬起一个笑脸。
"对不起,我来晚了。"米时对一旁穿著精美和服的服务员点了点头,在严臻明对面盘腿坐下。
"没有,是我早到了,请客的人,表现出一点诚意也是应该的。"严臻明笑著道,接著看了一眼一旁的服务员:"待会再叫你!"
服务员识趣地退了出去。
"怎麽样,左拐右拐,很难找吧?老店了,以前位置很好,现在四周都被高楼大厦围住了,客源少了,来的都是熟客,反倒清净了。"严臻明继续说道,说话间带著点狡黠亲密的味道。
米时只笑不语。
电话里只是说一起吃个饭,现在又成了他请客,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要装出一副跟自己很是熟络的样子,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亲密无间,其实算起来大家不过见过三次面,前两次经历还都不算好,第三次更是尴尬。是工作也就罢了,米时大可以拿出专业精神来应付,可偏偏又不是工作。
见米时兴趣不高,严臻明想著他应该也是下班就赶过来,这会肯定饿了,於是停下闲聊,回归正题,询问道:"现在点菜吗,平时喜欢吃什麽?这里的烤鳗鱼还不错。"
"没关系,点你喜欢的就很好。"米时礼貌回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平时不怎麽吃日本菜。"他不想让对方误会他是在讨好他。
严臻明放下菜谱,皱起眉头,倒真是一副很意外的表情,有些懊恼的说了一句:"抱歉,我应该先征求你的意见的,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料理。"虽道过歉,但懊恼之情不减,一手撑著额头,带著点孩子气的抱怨:"说来惭愧,因为我自己很喜欢吃,所以自以为是地认为没人会不喜欢,是我失礼了。"
"没关系,给我点一份乌冬面就可以了。"米时也有不得不陪客人应酬的时候,免不了要来这样的场合,但他每次都只点这一样。
听他这样一说,严臻明放下心来,他本以为米时有文化上的忌讳,现在听他点了乌冬面,知道他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怎麽吃,於是善意向他推荐:"你可以试一下这里的北极贝刺身,食材都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师傅也都是地道的日本人,味道比较不一样。"是这道菜让他爱上这间馆子,所以他坚信,这条定律对米时同样受用。
米时在心底苦笑,在那人眼里,自己倒成了土豹子,不过试回想,自己的确也是这样,无趣得有些可笑可悲。
除了出差,没做过什麽长途旅行,除了工作需要,没读过几本真正意义上的休闲书籍,除了应酬,没真正搜罗过什麽山珍海味,甚至平时的服装,也都是指定的那几个品牌。
抛下工作,感情世界更是空虚得可怜,只跟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发生过关系,多大还是发生年少荒唐时,当时热情无比兴致盎然,睡醒之後很快就忘了,只跟一个人有过固定的关系,维持得并不长久,没留下什麽轰轰烈烈可供言传的事迹。
米时心里虽在自嘲,但在对严臻明的态度却有了一些转变,他说:"跟好不好吃没有关系,有些东西就是不想试。"意思已经非常的直白。
严臻明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看起来温和无害的米时也有拒绝别人的时候,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不再多说什麽,合上食谱,叫了服务员进来。
这种情况下,再多说一句,不管是无谓的道歉还是刻意的解释,都只会让此刻的气氛更显尴尬。
时不明待12
有了那样一个惨淡的开始,两人的心思都不在面前的食物上,颇有点速战速决的意味,只想早点把肚子填满,而後便能一拍两散。总之,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似乎两人的相处,鲜有真正愉快的时候。
出了餐厅,严臻明却并没有要告别的意思,一手扶著米时,一手抚著自己的额头,道:"我喝了点酒,不太好开车,能不能麻烦米总送我一程?"
米时并不觉得那一点清酒会给严臻明带去多大的麻烦,而且像他那样的人,米时不相信他会身边会没个保镖跟著就出门,但是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米时也不好拒绝。
严臻明住得离市区较远,有求於人总不能太过嚣张,因而说了公司的地址。
途中,严臻明问米时:"米总是素食主义者吗?"
"不是。"
严臻明松了一口气,"那其他的忌讳呢,牛排?咖喱?鱼露?玉米片?沙律?……"说话思路明确,吐字清晰,没有一点的醉意。
听著对方列出来的一长串名单,米时不由得笑了,摇摇头,"没有。"
对方一脸的懊恼,"你看,我本可以有那麽多选择,可我偏偏挑了一个最不讨喜的。有那麽多好的去处,我却只想著怎麽样才能特别一点,好证明自己有品位,会生活,现在好了,弄巧成拙,这个世界上再没比我运气更背的人。"
运气背?米时忍不住看了严臻明一眼,看那人一脸认真的表情,免不了在心里唏嘘一番,任何一个人,有你千分之一的幸运都该偷笑了,你竟然说自己背?你嫌自己不够特别,只需站在大街上拉个路人问问就可以了,问问他们全市有几人敢跟你并肩?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人的确是有些本领,本来已经是尴尬得不能再尴尬的情境,经他这样一番顾影自怜的自嘲,倒再次轻松了起来。
本来不是米时的错,但经严臻明这样一说,米时免不了心存歉疚,仿佛自己多不识趣一样,如果这个时候严臻明再提出什麽要求,米时是无法拒绝的。
那人倒懂得利用这样的机会,到了目的地也不急於下车,眼睛看著米时,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透著旖旎的风情,"上去喝杯咖啡?"
那人的脸上分明就是一副诱惑的表情,米时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对方想玩什麽把戏,顿了顿,回道:"很晚了,下次吧。"
严臻明轻笑一声,低下头去,再抬起来时,脸上没了笑意,但是眼睛却分外清澈透亮。
严臻明有著成熟可靠的外表,温和内敛的性格,精明的头脑,但却有著一双不合时宜的眼睛,不是一个成功厉害的商人该有的眼睛,太过纯真无邪,像个孩子。
严臻明说:"我说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著你,你肯定不信,但却是真的。你身上有一种气质吸引著我,我一时半会猜不透,但我想要探索更多。"
像严臻明这种人,做任何事目的性极强,他不会无缘无故找人吃饭,从答应他出来开始,米时便料想对方会有所表示,但是他没料到他会这样坦白,他本以为像他那样处於巅峰的人,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又或是,他看准了米时无法拒绝?
米时得承认,严臻明的确很会蛊惑人,身处那样的一个位置,却难得如此坦白诚恳,一般人早已心动,但是米时毕竟有所不同,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不适合与这人扯上瓜葛,"我想严总误会了,我还不想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对於这样的答案,严臻明似乎并不意外,"我也不想,ONLY FUCK如何?"
米时摇摇头,"你可以找到更优秀的对象,我没有什麽东西值得你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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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回到家,脱了外套扔在沙发,来到卫生间,卷起衣袖,鞠了一捧水洒在脸上,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不由得露出苦笑。
对著这样的一张脸,那人怎麽会有兴趣?
米时素来温和亲民,对任何人都笑脸相对,三十岁不到,眼角已有了笑纹。
gay最在意就是自己的外表,生活在一个封闭隐蔽的空间之中,没有时间供他们谈情说爱互相了解,外表便成了他们判断和认识对方的唯一标准。
米时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有参加过体育锻炼,长时间加班和饮食的不规律也已经在脸上显现,肤色暗沈黑眼圈严重,本来就不是多麽讨好的一张脸再添败笔。他已经算不上是一个称职的gay了,现在偶尔还能拒绝别人,再过一段时日,怕再没这个幸运。
严臻明却不一样,身材匀称,肤色健康,一看便是懂得养身之道的人。他亦懂得怎麽诱惑人,深色的衬衫,借著酒意解了上面的三颗扣子,随意弯曲著长腿,斜靠在座位上,经意或不经意间,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惹人联想。这样的诱惑,米时说自己没有感觉是假,特别是之前有过那麽一次亲密的接触,身体的记忆还在,挑起之後,就很难再忽略不计,但还不至於失去理智。
在米时眼里,严臻明就像是今晚的那道日式料理,珍贵稀有,人人都说美味,看起来也的确爽口,却不是自己的那道菜。
时不明待13
米家的主要产业是佳皇,也就是佳皇塑胶工业股份有限公司。
佳皇的主要产业是工业塑胶,以此为支柱,连带生产一些体育竞技用品以及沙滩和泳池用品,行业里算不得数一数二,但也绝不容忽视。
本就是资源高度集中的行业,产品差异化不大,竞争小,地域性明显,大众能念得出名字来的大品牌也就那麽几家,大家各居一地分庭抗争,彼此牵制。
公司近几年来发展态势平稳,但却没有了新的增长点,虽说按照目前的大背景,能维持收支平衡已实属难得,但还是有部分股东私下在表示不满,他们不光要有钱赚,还要越赚越多。
这几年的经济形势,早已不比老太太在位的时候,光是控制成本、降低价格、加强管理已经起不了大的作用,再没可能一个广告吃天下,再没可能轻易新推一件产品便让销售额翻上十番。
但是这些事情,米时能去向谁解释?谁也不会听他!
米时自己也知道,能坐上今天的位置,是他命好,生在米家,但也正因如此,不管他如何努力,做得有多好,都不会有人真正满意,因为总有人会说:他有什麽了不起,运气好而已,那麽好的根基,谁当总经理都一样赚钱!而只要他做得稍稍有些不尽人意,便会招来无数的口诛笔伐,他能做什麽,也就是运气好而已,如果不是生在米家,你看他能干什麽!
运气好?米时这辈子恰恰输在了运气上,如果生在一个平常人家,他可能只需要花一半的时间在工作上,剩下的时间他可以随意打发,可以环游世界,可以谈情说爱,可以看书睡觉,没有人敢对他说三道四。
每次跟这帮老古董开会都像打仗一样,还总要处於下风,没办法,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他们钻研得比你透,他们有闲心,有逸致,请得起私人理财高手。米时算得上是比较保守的人,这帮人更甚,想赚钱,又怕摊风险,已经收到口袋里的钱再让他们掏出来就好比要剥去他们一层皮。
会议结束,米时也已经身心疲惫,三分之一的规划提案都没有通过,好在米时最为看重的几项都通过了,这就够了,人生有遗憾,需要取舍,他一向懂得知足长乐。
没人安慰体谅他,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虽然他有时不禁会想,自己这个总经理当著有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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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佳皇出来,米时进了一家比较特别一点的夜总会,谣传那里是圈内人士的聚集地。
米时已经很多年没去过这种地方,一是怕曝露身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再者,他也没这个心情。
谁又想得到,像米时这样的模范青年,也有过一段醉生梦死的经历?回想以前,那个人刚刚离开时,米时身心俱疲,为求解脱,一再流连沈迷於此地,不过他很快戒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肩负责任。
然而,上任佳皇总经理职务後,连日来的奋战不休,使得米时的神经一直处於紧绷状态,他实在很需要放松一下自己。
再说,他最不希望米嘉看见自己这副样子,虽然对方是昼伏夜出的典型,两人相遇的机会微乎其微。
那好命的小子生来不知人间疾苦,还以为存款放在银行,便能自动升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米家根基是深是浅,他一概不知,米时也不想叫他担心。
在这里遇见仲叙是米时不曾预料的,他最怕仲叙知道自己的秘密之後,再对自己胡搅蛮缠,好在他身边跟著一位样貌清秀的少年,无暇理会自己。
如此,米时也没有立即离开,只在对方目光探寻过来的时候,低头以作掩饰。
的确,对他们来说,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好地方,但米时不同,他不是来寻乐子的,他把自己埋得太深了,已经很难呼吸顺畅,只想找个地方喝一杯,做片刻真实的自己。
米时把自己隐藏在角落里,忽明忽暗的灯光,蓝丝绒的沙发,震耳欲聋的音乐,惊声尖叫的人群,还有酒精,这些都是米时所需要的,因为在这个时候,思考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几杯酒下肚之後,耳边的喧嚣渐渐淡去,米时开始有些担心:"那人不会也在这里吧?那个严臻明?毕竟他跟仲叙两人走得那麽近,又都臭味相投……"
之前的分别并不算友好,还是不要再见的好,以免难堪。
时不明待14(H,慎入)
仲叙兴冲冲的进了包厢,找到正在闭目养神的严臻明,冲过去摇了摇对方,难掩其中的兴奋,"还真叫你猜中了!"
严臻明有些不满,并不打算理会这人,"不是叫你让我单独呆一会,怎麽又进来了?"
仲叙仍在兴头上,自动忽略了严臻明的不满,"嘿,那个米时,他也在这里,就在外面厅里看表演!"说完有些得意,"我就说,我怎麽可能看错人,是不是gay闻著气味就知道了,还有那屁股,绝对极品。"
严臻明猛然睁开眼,皱著眉头看了仲叙一眼,似是有些不满对方的粗俗,半晌问了一句:"他一个人?"
"一个人。"
仲叙说完,脸上露出一丝不明的诡笑,严臻明不解,问他:"你笑什麽?"
仲叙气焰鼎盛,"这话该是我问你,你笑什麽?"
严臻明不明所以,"我没笑。"
"我认识你十几年,你还能蒙得了我?你脸上没笑,但你心里在笑。"仲叙戳了戳严臻明的胸口,一副你休想骗我的表情,"你们真的什麽也没发生?实在不像你的作风,人都给你带出去了,煮熟的鸭子你会舍得让他飞了?"
严臻明神秘的笑了笑,不置可否,起身到了窗边,拨开窗帘一角,看了一眼楼下,很轻易就找到了米时的身影。以那人的性格,自然不会冲到台前叫嚣,只会选择躲在角落里,顾影自怜,找他再容易不过。不妙的是,对方结了账,似是要走了?
米时还真是要走了,拿了西装外套,领带随意搭在脖子上,不过走之前,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严臻明转身拍了拍仲叙的肩,"我去一趟洗手间。"
在严臻明的世界,煮熟鸭子自然不会让他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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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从单间出来,见到洗手台边正在洗手的严臻明,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半开著门,停在那里。相比米时的拘窘,对方却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无措,大大方方冲米时亮了一个笑脸。
米时觉得自己很窝囊,勉强对严臻明点了点头,来到最右边的一个洗手池,故意与他隔开一定的距离。
洗手的间隙,米时用余光观察者严臻明,那人却目不斜视,完全无视米时的存在,认真优雅的搓洗著双手。米时本以为他是收到仲叙的线报後,故意来厕所堵自己的,这会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米时把目光落在严臻明的手上,那人有著一双漂亮的手,米时能想出很多词来形容,纤细、修长、白皙、笔直、柔和,还有温暖、灵动。是的,米时亲自体验过这双手的魔力,再难忘却。
估计是感受到了米时的注视,那人微微吊起眼皮看了米时一眼,米时一脸被抓奸的狼狈,那人却不甚在意的样子,继而已经再次低下头去。
米时难免再次懊恼,刚想把目光收回,却见对方鞠了一捧水洒在脸上,而後昂起头,闭上眼睛,任水滴顺著下巴脖子流进深色的衬衫里,一边收紧下巴,深深吐了口气,一派享受的模样,这风景,很性感。
Shit!米时转过头,在心里暗骂一句,这人怎麽可能不是故意,他分明就是在诱惑自己,更可恶的是,自己对於这种诱惑,非常的受用。
米时再次抬头,那人已在自己身後,冲自己扬起一个笑脸,极尽魅惑却又再自然不过,"那边的纸筒没纸了。"说话间,便要越过米时去抽纸,温暖的气息打在米时脸上,穿过了米时的心底防线。
米时很难控制自己再不有所动作,他不光是被严臻明诱惑,他还嫉妒,两人年纪相仿,为何自己做起来难於登天的事,这人却能轻松搞定。
米时以前从未想过跟严臻明做比较,毕竟两人的差距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只需默默把那人当做对岸的欣赏风景便可,但自从那人走进自己的视线,走近自己的生活,想要忽视他就变得异常困难。同样是人,身体的构造差不了多少,严臻明可以把对手玩弄於股掌,工作对他来说只是调剂,而同样的事情,却要了自己半条命去。
米时完全失了理智,他反身把严臻明抵在单间的门上,粗著嗓子问:"ONLY FUCK?"
"ONLY FUCK!"
严臻明话刚落音,拽著米时进了单间,把门反锁。
紧闭的门上赫然写著两个单词:NO SEX!
时不明待15(H,慎入)
米时一点一点吻去严臻明胸前的水滴,解了对方衬衫的扣子,对方宽阔的胸膛、坚实的腹肌便展现眼前,一览无余,米时暗自吹了声口哨,那人那麽自信也是应该的,他有值得他自信的资本,而并不只是他非凡的出身和他惊人的头脑。米时单膝跪下,要去解对方的皮带,却被对方止住。
米时有些意外,抬头不解的看著严臻明一眼,起身把对方额前的头发撂去脑後,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透著三分的动情、三分优雅以及四分的得意。米时不以为然,不羞不恼,挣脱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描去对方眉上的水滴,神情坦然。
严臻明低头笑了,握住米时的手,将那根湿润的麽指送到嘴边轻轻一吻,"其实我还不错是不是?"
前不久自己才义正言辞的拒绝过他,现在又经不住对方的诱惑对他投怀送抱,米时不可否认自己很失败,但他还不想认输,摆出一副调笑的面孔,"岂止不错,万里挑一。"
对方似是很满意这个回答,轻笑著用头抵住米时的额头,"能入米总的眼就好。"
米时很不耐烦听到对方的笑声,像是在提醒自己有多失败,更不习惯对方动作中透著的亲昵,闷声问一句:"到底要不要做?"
对方似是有些不满,闷声道:"聊天也是前戏之一。"
"对於七八十的老头子来说的确是这样。"
对方眯著眼睛看著米时,嘴角留有一抹笑意:"你在挑衅我?"
"我在陈述事实。"
"你会後悔的。"
米时莞尔一笑,"试试看才知道。"说罢一并拉下对方的裤子和内裤,对方的分身跳出来,跃跃欲试,米时不疑有他,含进嘴里。
动作迅速连贯,一气呵成,严臻明没有任何反抗制止的余地,不过,他也不想反抗。
米时不常做这种事,但也绝不是第一次,既然是自己主动,那便要主动个彻底,如果侥幸能令对方失控,那便是自己赚了。
对方的性器并不难看,而且按照这段时间两人的接触来看,对方有著良好的卫生习惯,米时亦无需担心安全问题,纵使在心理上还有些微的抵触,亦能克制。特别是发生在这种公共场合,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对於米时来说还是第一次,有些担心,怕自己的秘密被公之於众,但也存著一丝的侥幸,平添了几分乐趣。
严臻明深吸一口气,舒服得闭上眼睛,一心一意享受著对方的服务,温热的口腔包裹,极尽所能的挑逗,恰到好处的舔吮和缠绕,欲望和快感不可遏制的腾升。
严臻明不可否认自己已经动情,但他竭力保全自己的意识,低头看著深埋在自己下腹的人,紧闭的双眼,轻颤的睫毛,嫣红的双唇,无不拨弄著严臻明的心弦,吞噬他的理智。严臻明不由得弓紧身体,紧扣米时的脑袋,将自己更深地送入对方口中。
仿佛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注视,米时睁开眼睛,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送上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三分娇嗔,七分不屑。
他在挑衅自己?是的,他在挑衅自己。
严臻明无所谓服输不服输,特别是在是在性事上,只要彼此享受就好,无所谓谁主动谁被动,刻意的坚持和隐忍都只会令双方扫兴。但他已经习惯了掌握主动,不管是床上床下,从来没有人可以凌驾於他之上,从来没有。
严臻明把米时拉起来锁在怀里,含笑看著对方。在严臻明印象中,米时从来都是一脸禁欲的表情,压抑克制,低调懦弱,谁曾想他也有这样的时刻,那水汽氤氲的双眼,透著一股毫不在意的慵懒散漫,比平时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样子更让人无法招架。
ONLY FUCK?OF COURSE NOT!
严臻明清楚的知道,对於面前的人,自己想要更多,他知道怎麽降服一个人,只要对方还有弱点,这对他来说轻车熟路,在未达到他的目的之前,他绝不允许对方退缩。
时不明待16(H,慎入)
严臻明知道如何令人疯狂,用他那双漂亮灵巧的双手,就算是习惯了节制压抑的米时也不例外。
眼看米时就要达到高潮,关键时刻,严臻明停了下来,米时不解地看著对方,挑起的眉峰透著不悦,略微挺身,拉著对方的手来到自己身下,瞪著眼睛想向对方展现自己的不满,然而潮红的脸色减少了几分说服力,倒多了几分魅惑。
严臻明还算理智,抽回手回握住米时,米时意外,正要出声询问,严臻明的另一只手及时落在他的唇上,示意他听外面的动静。
"臻明?你在不在里面?臻明?你在不在……"
是仲叙。米时很难不去佩服严臻明,这样的场合下,还保留著如此警觉,他很想剖开对方的脑袋看一看,里面是何构造。
声音近在咫尺,滋事者俨然已经进了洗手间,正在挨个单间的查看,眼看就要到了米时和严臻明这间。
严臻明暗自皱了皱眉,他怎麽把那个活宝给忘了。如果不应声那小子说不定会找人把门撬开,以那小子一贯的德行,不无这种可能,他倒不怕自己跟米时的关系就这样曝光,但是对方显然不这麽想,他最怕关系曝光後米时再次对自己敬而远之,毕竟自己刚刚对他提起了点兴致,不想就这麽撒手。
严臻明坐在马桶盖上,双脚悬空,而後拉著米时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双腿盘在自己身後。
仲叙找到了米时所在的单间,敲门无人应答,趴下张望亦无看到人影,不满的留下一句:"靠,门坏了也不修!"说罢朝外走去,一边嘴里还在咒骂:"自己回去了却不叫我,还说什麽要陪我大醉一场,骗子!"
可能是觉得光骂不过瘾,脚上还带著动作,谁知一脚踢在洗脸池上,痛得嗷嗷大叫。
听到这里,米时忍不住笑了,把头埋进严臻明的颈窝。
严臻明赶紧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却被对方的明亮的笑容晃了眼,不由得失了神。米时平时也经常笑,但都是工作所需,笑容里透著三分的虚伪、礼貌和生疏,但是此刻,他的笑容是那样的干净纯粹,就像个恶作剧成功後的叛逆少年。
严臻明不会料到,自己会被一个笑容迷惑,失去理智,他知道米时的忌讳,他一向注重各人的隐私,尊重床伴的各种习性,但是此刻,这些绅士们的框框条条全都被抛诸脑後,他只知道此时米时无法拒绝自己,继而捧住对方的头,吻向对方的唇。
米时有自己的底线,他本可以拒绝的,哪怕存在被人抓包的风险,他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悄无声息的拒绝对方,但是他没有,任由对方长驱直入,甚至在刚开始看似欲拒还迎的反抗之後开始配合对方。
严臻明受了鼓励,加重亲吻的力道,生怕对方後悔。
一墙之隔,米时跟这个一辈子都不想与之有交集的人吻得如痴如醉。若问他何时对严臻明另眼相看,怕是要从这里开始,若问他後不後悔,他当然後悔,就算动情,也不该是在酒吧的公共卫生间里。
门外的人一边揉著疼痛的脚趾一边还在叫嚣,"每次都这样,重色轻友,一遇到好货色就把我丢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算什麽兄弟!"
每次?这个词深深印入了米时的心,使得他有著片刻僵硬。他忘记了,对方是个玩家,而且,自己也是个玩家,现在的情境,好比玩火自焚。
严臻明感觉到了米时的变化,恨不得把仲叙一脚踢到马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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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叙已经走远,躲在单间的两个人对看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尴尬。米时轻吭了一声,一手撑墙,从严臻明身上下来,转身穿好西裤,一粒一粒扣好衬衫的纽扣,领带收在西裤口袋里,外套搭在手上。
似是有些犹豫,离去前,米时转身看了一眼严臻明,给了对方一个笑容,属於米时官方的笑容,算是一个交代,代表'我先走了',礼貌且生疏。
严臻明也已整装完毕,到了收拾残局的时刻,他知道自己理该说点什麽,例如'我再给你电话'、'什麽时候一起喝一杯'、'你有点醉,我送你回去',又或是'我还不错是不是'、'刚刚还没尽兴,什麽时候再继续',甚至可以像第一次时那样,问米时接下来去哪里,你家还是我家?……
说什麽都好,既然不甘心从此不再往来,那便说点什麽,好让下次的见面变得顺理成章,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站在那里,无谓的耸耸肩,回给对方一个笑容,一如既往的含蓄礼貌。
严臻明保持著自己一贯的作风,就算失望也不写在脸上,绝不在面子上给他人难堪,刚刚那失控的一吻是因为米时的笑容让他失了理智,但是这会理智已经回来,ONLY
FUCK,一开始就说好了的,纵使心有不舍,也不该说出来,而且说了也没用,对方的答案毋庸置疑。
当然,严臻明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但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从来没有人对他说不,因为他不会给他人这个机会。
时不明待17
米时被老屋传唤,下班後特意在办公室多留了一会,等晚一点才过去,错过老太太的晚饭时间。
米家是米老太太当家,这不是什麽秘密,就算在外米时是佳皇的总经理,多半也是个挂名的,遇到大事,仍旧是老太太来定夺,老太太说向南,由不得米时说向北。老太太注重养生,身子一向硬朗,无奈一年前一场中风,从此多半时日都坐在轮椅上度过,想继续掌管佳皇,却是心有余力不足,这才会退位给米时。
佳皇是老太太手上起来的,她在佳皇的影响力可想而知,年轻时自是不必说,曾经也是创下传奇留有佳话的人物,如今纵使手脚不再利索头脑却依旧活跃,仍旧是佳皇的主心骨和掌风舵,没有什麽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米家两兄弟都有些惧怕这位资历过人的老太太,米嘉是能躲则躲,米时也一样,但是米嘉尚能躲得过,老太太的话他可以当成耳边风,反正老太太把他当宝,不管他怎麽过分,闯了祸也好,几个月不著人影也罢,老太太都能容忍,开口闭口'我们家的小少爷',生怕惹得他一个不高兴,一去不再回来。如此纵容养成了米嘉无法无天的个性,年纪不小了依旧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不顺意就玩些离家出走的把戏。
但是米时不一样,从小就被严厉要求,委以重任,对他少有好脸色。米时知道他跟米嘉的命不同,作为长子,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与安逸享乐无缘,所以他不想抱怨,也没得抱怨。
老人家喜静,老屋建在半山上,驱车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除了每月固定前来汇报工作外,米时也难得上山一次。当然,老太太临时传召除外。
米时自己开车上山,不巧路上遇上交通事故,一位醉酒的司机打横撞了过来,米时人没事,但车子毁了大半。待交警处理完毕,时间也已经有些晚了,但米时没敢忘记老太太的召唤,重新叫了车,一路狂飙。
到了老屋,迎面遇见服侍老太太的张妈,对方正站走廊上朝门前张望,显然也在等米时。
米时小声问一句:"老太太睡了没?"
张妈心疼这位米家的大少爷,知道他最守时守信,看他这麽晚还没来,生怕他遇上什麽意外,这会看他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刚进去房间,灯还亮著,应该还没睡。"
米时敲门进房间,还未坐定先做解释:"有点工作没做完,来晚了。"
老太太取下金边眼镜,看了一眼米时,不冷不淡回了一句:"工作要紧,我一个无所事事的老太太,等一等,没什麽。"
一句话堵得米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得低头认错。
老太太没再深究,而是合上手中的书放在床头柜上,随口问了一句:"听说你跟严家当家的私交很好?"
米老太太这一问,米时不由得一个心惊,不知道她此问寓意何为,米时清楚老太太的个性,不会无缘无故提到一个人,还是像严臻明这种在生意上没有往来的人,对於自己跟严臻明的事,她又知道多少?
转念一想,自己处事谨慎,跟严臻明仅有的几次会面都很小心,绝不是在那时候被人遇见的,但还是被老太太知道了,那麽问题出在上次提案会议时插进来的那个电话上,知道那个电话的只有销售、市场部门的几位经理和自己的秘书,全都是自己信任的心腹,没想到还是传到了老太太耳里。
"谈不上好,之前米嘉在他那里惹过麻烦,有过些交涉,勉强算作认识。"
米时不知老太太的虚实,不懂如何应对,迫於无奈才把米嘉扯进来,因为只要是涉及米嘉的事,老太太一般都不会再深究。米嘉跟严家琪的事米时没跟老太太报告,一来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出什麽乱子,没有报告的必要,二来是在那之後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使得米时对严臻明心存忌讳,不想米老太太把目光过多投放在他身上,不曾想还是不能幸免。
老太太皱了皱眉,似有不满,却不是对米嘉,而是对米时,"早说让你把那小子看好了,真是一刻不得消停,严家那小子心狠手辣,不能让米嘉惹上他。"
"是,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米时小心应道。他本以为事情就这麽结束了,但是很显然老太太的用意不止如此。
"听说严家在打西北路宝轮胎厂的主意,具体如何,你去打听打听?"
这事米时是有听说过,但因为橡胶生产都是地域性的,西北的路宝轮胎厂不是佳皇的客户,它的存在与否对佳皇都没有多大的威胁,米时听了也就放下了。老太太这一提,看起来不经意,但是心底显然是对这轮胎厂有很大的兴趣。
但是米时还是不得不小心提醒老太太,"轮胎的销售渠道跟我们现在产品的销售渠道有些差别,佳皇暂时还不适合经营这一块。"
老太太挑起眉头,对米时的反驳很是不满,"今年不适合,说不定明天就适合了,形势如何变,谁都说不准,西北是块肥水,错过了可惜。再说,总是像你这样,连具体情况都没了解清楚,就轻易下结论,早晚得吃亏,做生意,不能只盯著自己手上的,别人推一下,你就动一下,得多看看别人都在干什麽,姓严的是什麽人?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他要真插手了,岂会只是个小小轮胎厂这麽简单?"
时不明待18
在日益开放的市场的背景下,众多民营企业迅速崛起和外资的大举进入,佳皇已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虽表面上看起来光辉亮丽,业绩年年攀升,但是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如果再不有所动作,终将沦为别人餐桌上的鱼肉。
这些道理米时不是不懂,但是他一向谨言慎行,上任以来一直都是在做一些小的调整,总想著轨道弯了,把它扶正就是,想法是好的,但是隔靴搔痒,问题的根本没有解决,一直以来收效甚微。真要另辟蹊径?大动干戈?米时还真没想过,光是这一点,老太太就比他有魄力。
插手西北的路宝轮胎厂,就不得不跟严臻明打交道,从他手里抢东西,还真是需要一些胆量与能耐。严臻明是什麽人?用老太太的话说就是心狠手辣,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她严厉禁止米嘉招惹他,却指使自己往他跟前冲,米家两兄弟的待遇,相差也太远了。米时这样想著,不由得苦笑。
米时从老屋出来,迎面冲了上来一个人,一把将自己抱住。
这样冒冒失失没轻没重,除了自己的单细胞弟弟米嘉,还能是何人。
"哥?老六说你遇上车祸了,你没事吧?"
米时把米嘉从身上扯下来,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肩膀,想必是车祸的时候小撞了一下,应该没什麽大碍。纵是这样,当哥哥也还是得有当哥哥的架子,"人家好歹是长辈,开车载你那麽多年,你叫声六叔也是应该的,开口闭口老六,哪有一点礼貌?白供你念了那麽多年的书。"
"想要我有礼貌,就不该送我出去念书,你是不知道,那学校里都是些流氓,我能活著回来,你还能听我叫你一声大哥就已经算是我运气好你有福了!"
米时轻笑,让他好好找份事做他不肯,说起歪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你脸色不好,奶奶没为难你吧?这麽晚找你,肯定没好事,干嘛还要去见她,躲掉算了。"米嘉愤愤地道,担忧写在脸上。是的,他还是个孩子,喜怒形於脸上,老太太担心他也是情有可原。
米时笑著在心里轻叹:你以为都像你,想躲就能躲得掉。
米时板起脸孔教训道:"枉奶奶一直挂念你,要是知道你到了家门口都不进去,指不定气成什麽样。"
"所以啊,明知道她又要念叨,我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想说让她说去好了,反正我也听不见。"米嘉无赖的说道。
米时摇摇头,搭著米嘉的肩往回走。
回去是由米嘉开的车,到了家,米时没脱外套,直接进了盥洗室。
米嘉在外面敲门,声音软软的,有些祈求的意味,"哥,你一个人没问题吧?我没跟我朋友说一声就出来了,这会他们指不定还在找我呢,我可出去了。"
米时对著镜子看了一眼背上的淤青,这便是疏於体育锻炼的後果,随便的磕磕碰碰都会留下不良的後果,自从接手佳皇,基本上也就与健身房无缘了,自己尚还不到三十岁,这样的日子过得著实有些憋屈。
米嘉心已经飞了,指望他帮忙擦药?还是算了吧。
"没事,你去吧,早点回来。"
能让他丢下自己的同伴出来见上一面,说明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这就够了,能跟一个孩子苛求什麽,米时安慰自己。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米时注定了只能独自舔舐伤口,感怀身世,他沈进浴缸底,任水淹没自己。
不满?自己能有何不满?对象是自家的弟弟,年纪比自己少,思想比自己单纯,自己让著他,也是应该的,奶奶偏爱他,偶有遭遇不公,也无需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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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手下有一个团队,专门收购一些效益不好的企业,重新整改,然後分拆出售,赚取利润。眼下他们把目光对准了西北的路宝轮胎厂,毫无疑问,那是个肥差。
业内人士也都知道,路宝轮胎厂产品的竞争力是不错的,一直以来订单不断,只是因为地方政府给了他众多的社会负担,再加上领导层的腐败等其它一些因素,才导致他不堪重负,近年来负债不断。最终,当地政府以负债率高为由,要将轮胎厂出售,目前正在接洽的有几家公司,其中最有实力的最可能收购的成功当属盛达基金,亦就是严臻明名下的盛达投资集团。
盛达基金正是看中了轮胎厂潜在的盈利能力才会收购它,米老太太也一样,米时一直不愿意与严臻明正面交锋,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管是在公司实力还是个人能力方面都斗不过严臻明,但是老太太交待的事,他不敢怠慢。
如此,也只有硬著头皮往前冲了。
这天,米时跟客户在外面吃饭,被迫灌了一些酒,脑子昏昏沈沈,不得不中途离席,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干呕了几声,没吃几口自然也没有什麽可吐的。
米时对著镜子里自己惨白无力的模样叹了口气,这副模样谈生意,哪有一点说服力?他甩了甩头,拿毛巾擦了擦手,转身时,有些意外的看见靠在一旁一手插在西裤口袋悠闲地吐著烟圈的严臻明。
米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自己还想著该找个什麽借口去找他,探些口风,没想到对方主动就送上门来了。
时不明待19
那人似乎永远都是这副模样,姿势随意,神情淡然,仿佛没有什麽事情可以使他失礼,不管是在何种场合碰上何种情境,他都能随机应对,绝不失态,怕是有一天就算他入了地狱,身上也会带著一股既来之则安之的凛然之气,米时悠悠的想。
然而这次,米时看走了眼。
严臻明似乎并不打算正眼看米时,直接丢了烟头,上前来拉住米时的手,拖著他进了一间空的包厢。
对方的名声自己早就有所耳闻,有关他的桃色新闻,报刊杂志随处可见,米时不会天真到以为他因为两次互相的手淫就爱上了自己,但是对方一而再的揪住自己不放,此时此刻让人摸不著头脑的举动,让米时免不了有些担忧:他一直知道,招惹严臻明,绝对不是什麽明智之举。
严臻明没有开灯,对於为何突然把米时拉进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看样子也不打算做解释。是对方先找上门来的,是福是祸,意图不明,米时也不打算开口,两个人就这麽静悄悄的站著。
最终还是严臻明先开口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好歹自己是老板,陪酒这种事情叫下面的人来做也一样,何苦把自己搞得这麽狼狈?"
对方略带关心斥责的语气让米时有些好笑,"米某生来的劳碌命,当然不比严总,不陪客户也有闲情逸致来这种地方用餐。"
黑暗中,严臻明看不见米时的表情,但是他略带自嘲的语气让严臻明有些吃味,他拧起眉头,稍稍顿了顿,接著回道:"我不是来这里用餐的,虽然,我也希望我是。"
这话说的很慢,听起来既暧昧又坦然,不是碰巧,那麽就是故意的了,显然这样的答案米时一时难以接受。
严臻明不是什麽扭捏的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管是男欢女爱还是男欢男爱,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什麽好羞於面对的。
虽然他自己也很疑惑,面前的这人缺点多多,离自己一向的择偶标准想去甚远,但他的确对他有兴趣,暂且不论这兴趣有多大,是否能长久,但是他严臻明一向不会因为害怕未知就压抑自己内心的欲望,既然认准了要有所作为,又有什麽好隐藏的,大方承认便是。
这段时间以来,严臻明刻意留意米时的消息,故意创造机会两人相遇,并主动勾引,知道他出了意外,一时乱了方寸,不惜派人追踪他的下落,知道他来这家酒店吃饭,便马上赶了过来,听人报告过了还不放心,想亲眼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这些举动,对於一向讲究主动凡事胜券在握的严臻明来说有些可笑,但的确是他的所作所为。
虽然严臻明也知道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他跟米时之间存在很大的隔阂,米时对他存有很深的防备,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虽然他一直强调不打无准备的仗,但是事已至此,与其继续遮遮掩掩,不如大方的和盘托出。
严臻明打开了包厢的吊灯,眼睛看著米时,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冷静的开口道:"我看见了你车祸後的车子,说你毫发无损?我不相信,我想亲自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没事,本只想看一眼就走的,没想到──"讲到这里严臻明意识到自己偏移了主题,於是停了下来,对於表白他并不在行。
没想到碰见我醉酒的狼狈模样,便忍不住要指点一下了?米时忍不住轻笑,车祸这件事,自己特地封锁了消息,连奶奶都不知道,可是48小时不到,这人竟然知道了,可见自己决定不去招惹他,是一个多麽英明的决策,可惜按现在的情形来看,已经为时已晚。
米时看了严臻明一眼,似乎并没意识到对方正在对他做深情告白,他的兴趣落在其他事上,"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你不可能收买得了我的秘书。"
严臻明略微愣了愣,他想过被直接拒绝,但没想过会被对方直接忽视,他并不在乎是否会下不来台面,但他不习惯别人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那麽很可能是你的司机。"
米时当即无比肯定的摇头,"你不可能收买得了我的司机。"六叔看著他们两兄弟长大,他的为人米时最为了解。
严臻明忍不住扬起嘴角,很少能见到这人如此坚定的时刻,倒也不失魅力。他并不打算就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与米时产生矛盾,况且他也不屑於做收买他人这种勾当,为了追求一个人做这些,更没这必要。
"这家酒店的股东,是我的朋友。"
仲叙?是的,基本上米时能数得出来大名字的酒店差不多都是仲家的产业,而仲叙跟严臻明就更不用说了,两人是一丘之貉,严臻明出没的地方,很难没有仲叙。
"那麽我不打扰你跟你的朋友闲聊。"
说罢米时便要开门离开,被严臻明从身後拉住,拽回,"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米时皱了皱眉,轻轻拨开严臻明的手,错身避开背上的伤处,"米某醉了,记不清遇见了些什麽人,也记不起他都说了些什麽。"
米时当然知道严臻明那一段话的含义,他选择忽视,自有他的道理。他不想再惹麻烦,他的生活本来就已经够乱了,光是他的宝贝弟弟米嘉,就够他忙活的,更别提还有佳皇,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分配在其他事情上。
严臻明没有错过米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痛苦,"你身上有伤?"说罢就要去检查。
米时轻笑一声,扬起眉头似笑非笑看著严臻明,叫了一声:"严总?"米时的表情,就差没有加上一句'请你自重'了。
严臻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自嘲的笑笑,"你觉得我可笑是不是?我自己也一样,但是我想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我们在一起很合拍,我相信你也有同样的感受?"除了两人都是TOP,而且上一次的接触最终是不欢而散之外。
对於严臻明的问题米时不置可否,而是反问道:"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你?"
严臻明清楚知道这个问题意味著什麽,他并不打算作答,但是答案毋庸置疑,试问有谁拒绝得了严臻明?
从没有拒绝过你,所以突然有一个人对你不感兴趣你便受不了了?多麽骄傲的人物,米时心想,自家的弟弟也是万人迷,他没有面前的人这麽绅士优雅,但是至少他在被人拒绝之後不会再对人死缠烂打,用他的话说,万千世界,什麽样的人没有,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那麽就当是你拒绝我的好了,我被人拒绝惯了,再多一次也没什麽。"
时不明待20
酒席散了,米时安排六叔送客人回宾馆,正准备自己打车回去,正巧一辆私家车轻缓地驶入他的视线。
车里的人倾身打开米时一边的车门,再探出头来:"你喝了酒,我送你回去。"
米时看见严臻明,不免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都过了这麽久了,这人还没走。时间有些晚了,路上行人不多,这会若是再拒绝严臻明而去路边等车,多少显得有些矫情,也太不给对方面子。
纵是当不成朋友,米时也绝不希望多严臻明这样一个敌人。
上车後,对方递过来一瓶水,并细心询问道:"还清醒吗?"
米时接过水,礼貌性的喝了一口,朝对方露出一记苦笑,"还记得回家的路。"
"西北人?"回程途中,严臻明搭腔问,不等回答又继续道:"他们把白酒当开水喝,喝不过他们也不足为奇。"
听起来像是安慰的语气。
米时揉了揉昏沈沈的额头,用手遮住烧得通红的双眼,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佳皇有意插手西北一圈的事,本不想这麽快叫严臻明一夥知道,不想打草惊蛇,但既然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或许也不是什麽坏事。
"据我所知,他有些特殊嗜好。"过了一会,严臻明突然又说道。说的是西北路宝轮胎厂厂长的儿子王一鸣,也就是今天米时宴请的对象。
正如严臻明所言,米时酒量不佳,不常陪客户,但是今天的这位客户比较特殊,非得米时亲自出马不可。
西北那旮旯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本不是什麽富饶之地,反而是因为地域性的关系,开发有些难度,对於大多数人来说,本不过一块弃之可惜的鸡肋,但是坏就坏在,经大家一捧,癞蛤蟆也能飞上了天。
在今天酒席之前,米时联系过西北轮胎厂现任的老厂长,了解了相关收购活动进度开展的情况,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兴趣、立场。
老人家的意思很明确,与其卖给盛达基金,最终被拆得七零八落,不如卖给同行。用他的话说,卖给同行不过是高层易主而已,至少轮胎厂的根基不会动,一些工人还能保住饭碗,也算对得起他们为他卖命那麽多年。关於这点,米时也做了相关的承诺。但是老人家也说了,现在厂里的事他已经管得不多了,大多交给他的儿子打理,一切还得儿子说了算。
而王一鸣的意思也很明确,买定离手,价高者得。在价格上,佳皇显然斗不过盛达基金,就算拼个你死我活,最後勉强到手了,也必定留下内伤,不是笔划算的买卖,也不是米老太太想要的结果。
但是就这麽放弃,拱手相让,也不是米时的风格,外界都道他懦弱保守,但他亦有倔强不服输的一面。
好歹也是米家人,他这样想。
所以当米时知道王一鸣在本市,便悉心安排了今天的晚宴,并亲自上阵,力争靠一己之力打动劝服对方,做最後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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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修养极好,什麽话从他嘴里出来都变得格外隐约含蓄,事实上王一鸣岂止是有特殊嗜好,该是变态癖好才是──他只对未成年人感兴趣,特别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之前出闹出过一些新闻,但都被压下去了。路宝轮胎厂虽不大,但好歹算是个地头蛇,在当地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每当这个时候,每当看见别家孩子为非作歹目无王法天理的时候,米时都会觉得特别的庆幸,自己的弟弟米嘉虽风流,但绝不下流,虽祸事不断,但还不至於败坏米家的名声,任何时候他浪子回头,依旧是翩翩贵公子一名,依旧能得到无数名门淑女的青睐,依旧是米家的掌中宝,米老太太的心头肉。
米时道:"我们只谈生意,不谈隐私。"暂且把王一鸣的那些癖好叫做隐私吧。
严臻明若有深意的看了米时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加了一句:"他不止对女孩子感兴趣。"
那又如何?米时自嘲一笑,"我已经太老了,他不会有兴趣。"
米时无意妄自菲薄,但是严臻明听来却是如此,他还想说点什麽,心里酝酿了片刻,再回头,却见对方呼吸均匀,像是睡著了。
严臻明看著那熟睡中人,竟又片刻的痴迷动容,只见他小心把车停在路边,拿开对方遮住眼睛的手。
米时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醒著的时候隐忍清澈,睫毛浓密纤长,就算睡著闭上了也隐藏不住。难怪他会把眼睛遮住再睡,怕自己看过之後更加迷上他,严臻明忍不住这样想。
严臻明下车,靠著车子抽烟,透过车窗看著车里的人。
醉酒的人睡得最熟最安稳,熟睡的人自有一分可爱,没有了清醒时的争锋相对,尽显平和安详,而此刻的米时,疲惫中带著一股迷人的落魄气息,只让人想亲近抚慰。
有的人,当你没有注意他时,他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人物,别人向你提起时,你甚至懒得多做评价,而一旦你开始注意他,就会发现,他身上无处无地无时无刻不在透著诱惑。
米时之於严臻明,便是这样的人物。
到了目的地,严臻明叫醒米时,问道:"能自己进去吗?"
米时自朦胧中醒来,乍看到面前的人,倒也未表现出多少的意外,半响之後点点头,道了声感谢。
他有些醉,但还至於不能自理,他还有些分寸,酒席之前特地知会了斟酒的服务员。酒席中途的醉酒是必须的,客人尚清醒,真醉假醉对方一看便知,更何况自己不醉,客人不会尽兴,但最後的醉态不过是做做样子。
临下车前,严臻明突然道:"那些拒绝过你的人,是他们的损失。"
米时顿了顿,并未回话,脸上未表现出过多的表情,继续开门下车,直到跨进公寓大门,一直未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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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著脸皮:看完了文,别忘了投我一票,飘走……
时不明待21
王一鸣属於头脑简单那一类型的人,他不讲交情,不讲道理,不讲道义,只讲金钱,只讲交易,这种人往往是最好打交道也是最不好打交道的。也就是说,米时没能说服他。
如此,唯有想其他的办法。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例如,米时的助手就向他推荐了一个:我们都知道他的特殊癖好,不如投其所好?
米时静静地看了自己的助理一眼,时间不长也不短,却足以令这位资深的助手心虚汗颜,坐立难安。
他深知米时的为人,绝不屑於做这类偷鸡摸狗的事,但是他也很清楚,这就是商场,做生意,有时需要不择手段,人们看中的是事情的结果,没人关心你过程如何。
但老板终究还是老板,经验也告诉他,决不能与自己的老板唱反调,但正当他准备道歉的时候,米时开口了。
意外地,米时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说:"我考虑一下。"
助手离开了,米时却陷入沈思。
他感到有些疲惫,总是有些他力所不能及的事,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能得到预期的结果,他一再的妥协退让,一次又一次的面对他原本看来荒谬至极的选择,投身於他并不热爱的事业,他差不多已经彻底抛弃了自己的个性,遗忘了自己的原则,但是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
也许奶奶说得对,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米时很难不这样想,细看自己的周围,就连一个助手的资历都比自己高,比自己懂得经商之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姓米,可能一辈子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不可否认,有很多的人仰视自己、羡慕自己,但是这样的尊贵,要来有什麽意思?
米时把脸埋入掌心,做了一个深呼吸,其实答案已经显而易见,有些事情必须去做,他没得选择。他想到严臻明,那人必定没有这样的烦恼,他一定无需面对这样的选择,从来都是他去控制别人,操纵别人,所以他能够随时随地的优雅从容。
米时顾自纠结,直到秘书提醒他,米嘉来了。
米时收起低落的情绪,准备好了面对米嘉。他想,或许自己不是一个好的经理人,但绝对是一位好大哥,他是米嘉的支柱,他乐意当米嘉的支柱,因而就算偶尔受苦受累,也都认了,米嘉才能尽情的做他自己。
米嘉笑嘻嘻地探了半个头进来,"你找我?"
看见米嘉一如既往嬉皮笑脸的模样,米时不由得冷下脸孔,他想起了叫米嘉来的初衷,指了指面前的座椅,沈声道:"听六叔说你昨天喝醉了,大半夜在路边发酒疯,他送客人的途中,碰巧看见你了,这才把你拉上车送你回家的,否则可能到现在都还没人知道你睡死在哪里,可有此事?"
米嘉顿时哭丧著脸,半匍匐在米时办公桌上,做讨饶状,"哥,我错了。"
没有比米嘉更识趣的人,认错比谁都快。
米时又问他:"错在哪里?"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四处鬼混不回家,不该跟一些没有前途的人来往交朋友,不该喝酒打架,不该……。"这类话米嘉常说,早已轻车熟路。
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米时一直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给了米嘉列了这麽多禁忌。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算不上是一位好大哥,一直以来支撑著他坚持下去的信念砰然倒塌,他感到自己快要被沮丧淹没。
其实米时很想说:我并不是要限制你的自由,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每天活蹦乱跳的出去,然後毫发无损的回家来。
但是他不想给米嘉压力,他知道自己定的那些规矩,米嘉都没有照做,其实他也没指望米嘉能够做到,他不过是偶尔摆摆大哥的架子,他希望米嘉想到什麽就做什麽,无需像自己一样,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考虑再三。
米时还在想著,这次是不是该给这小子点教训了,总放任他也不是办法,就是因为自己平时一直姑息他,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线,才让他越来越过分,越不知天高地厚,再这样下去,怕是都要忘了自己姓什麽。
米时还在犹豫中,直到他收到消息:王一鸣来访。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虽然米时很清楚王一鸣的为人,如果不是有了新的要求,他绝不会登门造访,但不管怎样,既然自己还想成就这笔买卖,能谈就是好事情,表示自己仍有机会。
米时挂了内线电话,看著面前可怜兮兮做委屈状的米嘉,无奈地摇摇头,"写篇不少於一千五百字的检讨,不写完不许离开。"说罢起身去贵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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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打人?说出去谁都不会信!所以当严臻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即也愣了几秒,先问他是否受伤,得到否定答案之後,当即松了一口气,随即询问事件的详情。
"被打的是西北路宝轮胎厂厂长的儿子,王一鸣。"下属汇报道。
严臻明皱了皱眉,他最坏的猜想应验了,王一鸣那小子倒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真以为自己手上握著的是块宝,凭著那垂死的小厂就可以为所欲为谁都不放在眼里了。後来一想不对,以米时的脾气秉性,就算王一鸣对他图谋不轨,他也不过是轻巧地闪躲拒绝而已,绝对不会到动手的程度。
"原因了解过吗?"
下属自然也是有备而来,"据说是王一鸣想打米总弟弟的主意,这才惹恼了他,当即给了王一鸣一拳,场面闹得很凶,最後还是被下属拉开的。米总的那个弟弟本来就是个顽主,惹上这种事也不新鲜,他在圈子里很出名,人人都知道他,叫什麽米──"
"米嘉!"严臻明脱口道,一说边,一边皱著眉头若有所思,淡淡加了一句:"我知道他。"
米嘉?又是米嘉!当然,除了他,还有谁能让那个一向低调隐忍的人失态失常。严臻明不由得笑了,看来自己当初饶过那不知死活的小子是对的,那时只是不想让家琪知道,以为先等到她到了国外再慢慢收拾那小子,後来是因为米时的关系,才渐渐把这事给忘了。试想如果自己当初真的教训了米嘉,那麽按米时的个性,还有他一心护犊的作风,自己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他有亲近的机会。
见严臻明心情不错,下属有些得意,继续道:"不管如何,如此一来,佳皇是别想打西北那块的主意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严臻明看了自己的下属一眼,嘴角裂开一个弧度,怨不得这人只能当个部门经理,自己老板的心思都摸不清,如何能有大作为?
时不明待22
米时觉得,他并不了解严臻明这个人。
对於他之前的表白,米时把它当作那人一时兴起开的一个玩笑,直到现在米时仍旧这样认为,像严臻明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自然是从未尝过拒绝的滋味,偶尔有一次有人拒绝他了,便如鲠在喉,难以下咽,势要做点什麽,重夺主权。
然而,给了自己这个大一个好处,米时以为他会马上跑到自己面前邀功讨赏,可是他没有,他消失得远远的,半个月没有人影。
或许这便是他玩的把戏,一边让你对他感恩戴德,一边又把你高高挂起,只等著你抱著一颗报恩的心对他自投罗网。
米时提醒自己,不能中了严臻明的圈套,然而不幸的是,他的确想过报答的事,如果严臻明站在他面前,要他以身相许,他也不会拒绝。
他不像米嘉,受人恩惠也能心安理得,当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自己生来的福气,米时不习惯欠人人情,能还得了的,他更愿意一笔一笔算清,换得自己一个心中太平。或许严臻明就是摸透了自己这一点,米时不由得想。
所以,他去找了严臻明。
巧的是,严臻明也正打算去找他,可惜的是两人并没有事先约好,好端端的愣是错过了。也就是说,米时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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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米时很简单,不在公司,不在家里,就一定是在回家的路上。
严臻明则不然,他懂得享受生活,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天南地北都可能出现他的身影,因而找他需要一点难度。
米时亦是礼貌周全的一类人,到了严臻明公司楼下,并没有冒失上前,而是提前打了一则电话,名片还是那次在仲叙的聚会上互留的。
米时打的是座机,接电话的是位女士,应该是严臻明的秘书。
对方俨然训练有素,"先生,非常抱歉,严总正在外出差,按计划最晚三天後可以回公司。若是有紧急信息,我可以帮您转告,但是我不能保证严总什麽时候能够回复。"
米时想,自己,自然是算不得急事。
对方继续问:"请问是否方便留下姓名,是否需要我转告严总,您来过电话?"
米时顿了顿,回答:"不用,谢谢。"
米时正要挂电话,对方却突然意外地制止,而且声音略显焦急,"先生,请等一下!不好意思,请问先生是不是姓米?"
米时愣了愣,脸色有些难看,一口答道:"不是。"而後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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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这麽做是什麽意思?米时实在猜不透,有些懊恼,亦有被侵犯之後的恼怒。
米时决定开车回家,小区内一辆运动版跑车迎面而过,这个型号的车国内尚未上市,拥有者不多,在米时记忆里,严臻明就有一辆,米时想也没想,调头追了上去。
追出没多远,米时又把车速缓了下来,有些自嘲地笑了,暂且不说车里的人是不是严臻明,就算是他,自己这麽追上去能干什麽,还想跟他理论不成,问他想干什麽,是不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米家跟他姓严的有关系?别忘了自己还欠他一个人情。米时正欲调头回家,前方的车却停了下来,刹那间功夫,车主已经下车,正朝自己走来。
米时无奈,从车里出来。
严臻明一手插在裤子口袋,朝著米时走去。他刚下飞机,本来只想到米时楼下转一圈就走的,没想被当场抓包,面子上过不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难得他一向从容不迫,也有腼腆无措的时候。
走出没几步,严臻明停了下来,闻了闻自己的外套,不由得皱了皱眉,外套上透著一股很大的烟味,必定是之前开会时染上的,只得脱了扔回车里。
严臻明有些懊恼,毕竟现在的情形跟他计划的有些出入,在他的计划里,今天应该是要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找米时的。
接连开了几天的会,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神色必定不会好,纵是对自己的外貌有信心,但他还是想给米时留个好印象,因为他还不确定米时在意些什麽,对另一半的外貌有没有要求,多留一个心眼总没有坏处。
米时并没想好要说什麽,兀自靠车立著,对方却有些急躁,解释著:"对不起,我没有要监视你的意思,我只是──"说是路过,米时肯定不信,然而纵使牵强也比被当成跟踪狂要好,"我只是──"
然而米时显然误会了对方的意思,他以为严臻明必定是接到了秘书的汇报才前来解释的,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决定不再计较,他有了新的打算。
米时打断了对方的话,笑问道,"都到门口了,要不要上去坐坐?"
严臻明有著片刻的失神,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不知道对方这句话意味著什麽,很可能只是一句客套话,但他心里已经开始有些飘飘然了,脑中闪过无数幻想,不过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自己这一身疲惫模样,实在不适合去他人家中做客。
严臻明无奈地咬了咬牙,"难得听你这麽说,不过我刚从外地回来,身上味道不是很愉悦,不好上门去叨扰,想先回去洗个澡,再来拜访。"
米时浅浅的笑著,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寒舍虽小,但浴室还是有的。"
见到对方那副大无谓的态度,严臻明不由得吸了口凉气,他实在找不到理由再说服自己,也实在很难拒绝对方如此极具诱惑的邀请。
时不明待23(H,慎入)
现在是什麽状态?米时坐在客房的沙发上,就著落地灯看著过期的商业杂志,听著浴室里传出的水声,努力找回一丝清明。
自己之前的邀请用意非常的明显,想必对方也是冲著这点来的,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麽後悔的,若是真如自己打算的那样,要报恩的话,现在是不是该脱衣服了?米时轻笑了一声,暗暗自嘲。
还好米嘉不在家,米时不由得庆幸。
就在一天前,他收到米嘉的留言,跟一群朋友去了外地玩耍,没有个三五天,必定是回不来的。也好,这样难堪的情形,米时最不希望的就是被米嘉碰到,他不希望米嘉知道自己的大哥是个gay,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秘密能保持一辈子。
水声停了,米时知道,无论如何,自己该上场了,这也不是想逃便能逃得了的事情,更何况自己心甘情愿。
如此一来,既能了了那人的心愿,让他不再纠缠,又能还了欠他的人情,从此不必再对他心怀愧疚,就算以後在生意场上再相见,也能坦然面对,多麽划算的买卖!
严臻明自浴室出来,带出一股热气和湿气,原本的衣服是没法穿了,只在腰间围著一条浴巾,赤裸的上半身在诠释性感的同时也彰显著主人良好的健身习惯。一场淋浴洗去了一路的风尘以及身体里大半的疲倦,严臻明原本疲惫的脸色现在已经有所好转,只是那隐隐可见青黑的眼圈还在诉说他这一路来的艰辛。
严臻明左右晃了晃脑袋,向前低著头,用手随意扒了扒还在向下滴著水的头发,看见米时,严臻明停下手中的动作,冲对方扬起一个笑脸,似有感激之意。几绺刘海掉下来留在前额,严臻明并不去管它,径直朝米时所在的沙发走去。可能严臻明本无意为之,殊不知此时此刻,这一系列本不经意的小动作,在外人看来却是凸显著别样的风情。
看见严臻明这副模样,米时没来由地突然有一丝的动容,倒不是真被他所诱惑,而是看见他这副摸样,不由得想起了自家的宝贝弟弟,一样是看起来张狂不可一世的人物,一样是众人眼中的万人迷,其实都只是还未长大的孩子,生怕离了众人注视的目光,想方设法去吸引大人们的注意。
鬼使神差般,米时放下手中的杂志,拿起毛巾,来到严臻明面前,替对方擦起头发来。
严臻明有著片刻的错愕,但也没有拒绝,放松身体迎接米时的服务。他是聪明人,这样温情默默的时刻,说什麽都只会破坏气氛。
上来之前,严臻明也没料到受到这般待遇,要说从没幻想过那是假的,但他也知道,米时主动邀请并不代表他已接受自己,米时这个人很难猜透,他在想什麽自己不知道,他想追求什麽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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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拥抱,翻滚,一切来得那样自然,没有丝毫的刻意,也没有丝毫的强迫。
米时的神智去了大半,斜躺在自家的沙发上任由对方摆布,身上的衣物已经所剩无几,努力定了定神,看著面前亦处动情之中的严臻明,脑中掠过两人之前的两次性经历,一次是在野外空间狭窄的私家车里,一次是在酒吧的公共厕所中,惟独这次稍微正常了些。
几天不知疲休的工作,严臻明无疑是疲惫的,但是这会欲望上来,疲惫早已被抛诸脑後。一想到面前的人是米时,是那个平日里永远摆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动情时却风情无限的人,是那个看起来宠辱不惊凡事谦逊忍让实则保护欲极强的人,是那个唯一一个挑起了自己的兴趣却胆敢拒绝自己的人,严臻明心里便不由得一阵激荡,充满了成就感。
虽然严臻明非常清楚米时的忌讳,知道他跟自己一样只做TOP,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尝试的决心。
严臻明亦有自己打算,跟以前的那些一夜情,只求暂时的欲望解放没有丝毫情感纠缠不同,他心里非常的清楚,自己跟米时不再只是露水情缘而已,之前只有他自己这麽认为,现在他相信米时亦是如此认为。
既然还有後续内容,就不可能每次都是口交便能了事,总得有人妥协,既然自己不想做下面的那一个,那就只好委屈米时了。不过,严臻明没有丢弃自己一贯来的绅士作风,在自己有所尝试之前,一定要先把对方伺候舒服了。
严臻明使出了浑身解数,书到用时方恨少,怎麽之前就没请个老师好好教教自己这方面的技术?
米时一直处於云里雾里,直到最後的时刻来临,才终於恢复了一些理智,手下意识地就握住了对方的手腕,阻止了对方的动作。眼神重新明亮,对上对方探究又有些渴望的眼神,终究是败下阵来,片刻地思想挣扎之後,眼睛重新闭上。
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本来也就是这麽安排的,不是吗?
如此,再无扭捏。
从沙发到床上,顾忌到米时的心理,严臻明下手时分寸拿捏得极好,动作缓慢,用力格外轻巧。他本想先用手指扩张,等到对方适应後才彻底进入,然而却被米时拒绝,估计他心理上还有一些反抗,但是这个时候严臻明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箭在弦上,只能先做了再说。
大不了,下次让他做回来便是,严臻明不由得想。高傲如他严臻明,从来不曾居人之下,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念头,想必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虽然米时早有心理准备,但想与做完全是两码事的,直到最後结束,可以说是心理上上的痛苦远大过身体上的痛苦。
时不明待24
对於严臻明来说,这场性爱是心理上的满足大过身体上的满足,征服的快感远大过生理上的快感。
米时不曾做过受,身体心理都有抵触,更受自身性格所限,从头到尾冷冷清清,别提迎合,连起码的配合都没有。
为了顾及对方的感受,严臻明也不曾痛快,但他依旧感到满足,只因身下这人是米时。
一番动作之後,严臻明终於出来了,趴在米时身上大口地喘著气。片刻後,只见他笑著抢在米时嘴上亲了一口,翻身躺在一旁,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态。
米时没有说话,连眉头也不曾皱上一皱,眼睛直视著天花板,眼神却似已经飘向别处。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是终於了了一桩心事之後如释重负,还是对自己把生意跟情事混为一团的行为的失望,是自诩心高气傲却最终屈於人下的懊恼,还是说好了不去招惹这人最终却被自己打破的後悔?
空气中残留著一股迷乱之气,身上也沾满了汗水的黏腻,生理上的不舒适将米时拉回现实。等到他回过神来,面对周遭的情境,脑海中闪过刚刚的种种经历,脸上的表情淡漠,对於发生的一切,他似乎已经能够坦然面对。
米时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如此恶劣的环境,那人却已经熟睡。
米时想:他怕是真的累了,平时看起来极为讲究挑剔的人物,原来也不是特别难伺候,一张陋床,一条薄被,也就将就过去了。
米时捡起散落在地上自己的衣物,抖了抖拧成一团的被子,掀起一角搭在对方赤裸的身体上,继而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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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下楼的时候,米时正坐在客厅的长方形餐桌上,边吃著早餐边看著当日的财经报纸。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合作签约仪式而已,却占据了整个版面,众人都在诧异,佳皇何德何能,能从盛达手中夺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西北轮胎厂?殊不知,是人家盛达拱手相让的。
一切都要拜面前这人所赐。
看见严臻明,米时把报纸反扣在桌上,继续自己的早餐。
见对方正研究著身上的衣物,於是解释道:"那是米嘉的衣服,他没穿过,看你们身形差不多,先拿给你穿了。至於你的衣服,我会让锺点工洗好後让直接快递到贵公司的。"
听了米时的话,原本喜逐颜开的严臻明,好比被人当面泼了一盆冷水,当下止住了面上的笑容。原本兴趣盎然打算坐到米时身边的动作,这会也停了下来,转了个方向,来到餐桌的另一边,米时的对面坐下。
本以为经过昨晚,两人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谁知又回到了原点,严臻明心里难免有些挫败。他从来想要什麽便有什麽,感情上更是如此,从来都是别人挖空了心思来讨好他,各类型的人物物色好了,任他挑选,哪需要他这样去迁就别人?
也就是说,对於恋人之前的那些小把戏严臻明并不在行,正如他猜不透米时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麽。
严臻明本就是极为骄傲自我的人,何从被人这样奚落忽视过,自尊心作祟,言语间自然不肯退让,"那我身上这身衣服,我回去洗後会派人送到府上。"
米时搅了搅盘中的玉米浓汤,漫不经心地回道:"不用了,不是什麽值钱的东西,不必那麽麻烦,严总穿过直接扔了吧。"
严臻明顿觉兴趣索然,两人都不再说话。
再呆下去也没什麽意思,严臻明心里堵著一口气,心想著:我虽对他感兴趣,但谁又能保证这兴趣能持续多久?他米时也不是多麽了不起的人物,最多不过是有著几许清高多了几丝冷漠之气而已,昨夜一试,也不过如此,还真得非他不可了不成?这世上还没有我严臻明非他不可的人!
严臻明正欲起身辞行,刚好这时佣人送上早餐盘,只好又打消了之前的念头,拿起三明治象征性地咬了几口,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翻看,不必言说,恰巧就翻到了佳皇与西北轮胎厂签约的那个版面。
本就不是什麽需要隐藏的事,这会见对方已经看见了新闻,米时干脆把话题摊开了来说。
"这件案子你们研究了半年之久?"
见米时主动挑起话题,严臻明心里闪过一丝得意,合上报纸,半玩笑地答了一句:"早知道佳皇也对这项目感兴趣,我半年前就退了。"
"这样不负责任,怎麽向那些替你卖命的职员们交待?"
"我是老板,何须向他们交待,凡事只要我说了,他们照做就是。"
米时轻笑了一声,其中不无轻蔑。
严臻明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米时一向是注重同事间的平等互重,於是补充道:"这样多好,我给他们的工资一分没少,他们乐得清闲。"
米时不是刻薄的人,说话也一向懂得分寸,但是此刻却藏不住心中的鄙夷,"这就是严总一贯来的行事作风,为了一己私欲,而弃股民的利益於不顾?"
严臻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是莫名其妙,他是因为不想米时受人摆布要挟,更不愿他为了一桩生意便要跟王一鸣这样的歹人打交道,这才好心帮他一把,他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冷嘲热讽。
不过也就这这个时候,严臻明终於看出了点门道:"昨晚你主动邀请我,就是为了抵西北的人情的?"
米时不语,等同於默认。
严臻明在心里暗自自嘲,看来自己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如此的後知後觉。
自己早该想到的,米时是什麽样的人?性格懦弱温吞,凡事迟疑,突然果敢起来必定不是什麽好事,更别提一直坚持做TOP的人昨晚会突然甘心屈居自己身下,还以为他终於被自己感动,原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如果不是米时,严臻明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还有在人前动怒的一天,不过就算是在这种时刻,他亦懂得怎麽克制自己,不过让自己做出太过火的反应。
他只是拎起米时的衣领告诉对方:"我告诉你,我严臻明认定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我得不到的,想跟我撇清关系,门都没有!"
时不明待25
从前百年难得一遇的人,现在到处都是他的身影。
餐厅、酒会、俱乐部,只要米时可能出现的地方,严臻明必定在场,要麽鲜花美酒,要麽特别的节目说乐逗趣,米时从不觉得做男人有何不妥,这会倒也开始羡慕起女人们来,可以肆意享受被追求的待遇。更别提那些送上门的生意,一些之前对佳皇并不热情的客户,现在也纷纷倒向,向米时大献殷勤。
然而,米时毕竟不是女人,他或许曾经被迫低头,但却从不肯承认自己是弱者,他或许曾在与竞争对手交战中失去过一些东西,但却并不表示他是失败者。然而现在,拜严臻明所赐,他有了这种感觉。
严臻明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情圣,米时却有些累了。
直到在商会的李老举办的酒会上再次看见他,米时才真正对他佩服起来,心想著,为了接近自己,这人还真是无所不尽其极。
在米时记忆里,李老并不喜欢严臻明,每次见到他不是吹胡子瞪眼就是不怎麽搭理,特别是上次严臻明搅了李老孙女的相亲晚宴,这口气李老一直没有咽下,从那以後莫说见面,只要旁人提到严臻明这三个字,李老都要冲他翻上个白眼。
然而这会看两人在一起的画面,长者慈爱,後生可畏,谈笑燕燕,其乐融融,哪有半点不和的样子?
连李老那样的老顽固都能搞定,米时实在想不出还有什麽事是他严臻明办不到的。
李老对米时一直是极为关照的,说是亲如父子也不为过,只是那次相亲不成,之後多少有些隔阂,李老觉得对不住米时,米时则觉得辜负了李老的期望。
在米时看来,李老栽培倚重自己,必定是有原因的,这会"买卖"不成,李老怕是再没招呼自己的必要。但是这次收到请帖,米时还是不容犹豫地准时到场,他感恩李老之前对自己的照顾,只要李老还有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米时自己这样推算著,但是李老显然并不这麽认为。
看见米时,李老却显得极为的开怀,远远的招手,"米时,你来了,快过来。"
米时自己或许当局者迷,无法看清,但是外人是但是看得极为通透明白的,李老是真的喜欢米时,能不能当自己的孙女婿似乎关系不大。这里的外人,自然也包括了精明异常的严臻明。
对於严臻明来说,要拉拢一个顽固的老头子,并不是什麽难事,那一辈的人,大多好大喜功,说他几句好话,他便飘飘然了。以前不待见他是觉得没有必要,如今为了米时不得不与他攀交情倒也不觉得丢脸,更何况,念及他一直以来对米时的照顾,真心跟他交好也不是不可能。
米时整了整衣冠,走近李老跟前,"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这时,严臻明从李老身後露出半张脸来,眼里含笑,微微昂首,冲米时举了举酒杯。米时没有与他正视,轻巧地避让。
再见米时,李老显然有不少的感慨,上来就抓住了米时的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简单的寒暄之後,李老依旧没有忘记自己一贯来的义务,抓住一切机会,推销这位後生,"米时,来,介绍严总给你认识。"
说罢,李老腾出了位置,隆重地请出身後的严臻明,"这位就是盛达集团的严总,他的雄心伟志可谓是有目共睹,称得上是真正的实战主义者,我能教你的,恐怕还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你以後啊,要多向严总学习。"说罢,又转向严臻明,"臻明,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佳皇的米时。"
米时想来可笑,自己跟严臻明年纪相仿,奈何他可以跟李老可以称兄道弟,自己则成了两人的後辈。
然而毕竟是在李老面前,米时还不敢造次。他也不想他人知道自己跟严臻明的私交,当成是第一次与对方相识,拿出了自己一贯的谦卑,恭敬地说道:"原来是严总,久仰大名,在下是佳皇塑胶的米时,初来乍到,今後还请您多关照。"
对於米时故意的疏远,严臻明自然不能满意,只见他略微扬了扬嘴角,冲米时点点头,算是招呼。如此不冷不热的招呼,倒也像极了盛达基金的掌门人在一位不知名的小人物面前该有的派头。
米时不以为意,他最担心严臻明不分场合地大献殷勤,惹人注目,如此,倒也趁了他的心意。
只是,严臻明如此冷淡的招呼显然并不能叫李老满意,在他看来,严臻明必定是为之前米时抢了盛达西北轮胎厂的那单生意而心怀不满,於是强调道,"臻明啊,米时可是我最看好的後生,虽说有时行事比较鲁莽,但是用意是好的,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要多担待。总之,就当是卖我个面子,多关照关照他,我这个後生可就交给你了。"
严臻明耸耸肩,一副君子坦荡荡的表情,"李老放心好了,我会帮您照看好他的。"
这话说得略微暧昧,显然意有所指,不过怕也只有两位当事人才能明白其中的隐藏的含义。
这下李老终於满意了,看著两位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年轻人,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商界的未来,就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时不明待26
米时曾经告诉严臻明,自己经常被人拒绝,所以再多一次也无所谓,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从来不曾有人拒绝过米时。
米时不是米嘉,有著万人迷的外表以及道不完的花言巧语,女孩子抵挡不住,他也不是严臻明,有著无人匹敌的身家以及人人称羡的头脑,能够让人对他五体投地。
从来没有人拒绝过米时,是因为他从不追求无望的东西。
他不像弟弟米嘉,他没有米嘉凡事都能豁出去的胆量,他也不像严臻明,他没有严臻明万事运筹帷幄的本领。
他就是米时,就是他自己,任劳任怨,安分守己。他知道有些东西自己可以参与,比如受邀的网球比赛,就算失败了也无伤大雅,有些东西则只能浅尝辄止,比如感情。
严臻明斜靠著门框,看著独立一人站立在开放式阳台上吹著晚风的米时,心里很难不去感慨。
按说米时并没有一颗超凡脱俗的心,也没有生来的仙风道骨夺人眼球,也许是有些过人之处,但是跟严臻明比起来却差了几多个档次,在一些人眼里,他甚至谈不上优秀。
然而,奈何就是这冷冷清清的模样,却能一再撩拨著严臻明一向坚硬抗拒的心。
米时转身,对著不远处的人说,"你想要的都已经到手了,何不给大家一个方便?"
严臻明深吸了口气,踱步来到米时身边,站定以後,才开始问他:"你怎麽知道我想要什麽?"
然而,米时却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提问,而是略带讽刺地说道:"这就是严总行事的风格,认准了,就一定要到手,就算闹到人尽皆知也在所不惜?"
严臻明并不理会米时的嘲讽,语气坚定,"我从小就被教育,认定了一件东西,就不能轻易放手。"
米时不由得皱眉,自己苦口婆心,倒像是在对牛弹琴,"就算你是被奉为神灵的严臻明,也不可能事事都占先机。我的立场已经非常明白了,我跟你的关系到此为止。"
米时觉得累,严臻明同样也好不到哪去,他想将事情做个了结,拖沓并不是他的风格。
严臻明也有些恼了,"你以为我就只能做到这样吗?创造巧合?制造浪漫?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就范,但是我没有,我想证明,我执意对你不放手,并不是因为我的自尊心作祟,更不是因为一时的兴起。我想这次我是认真的。"
後一句话说得极轻,连严臻明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倒不是因为这话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在此之前,他的确未预料过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此时他很肯定,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认真过。
米时没有回应,半晌之後,才说了一句:"那就试试看!"
"什麽意思?"
"你有的是办法让我就范,那就试试看好了。"
严臻明也有些悻悻然,他不是天生的无赖,在遇见米时之前,他一度以优雅绅士著称。正如米时所猜测的,他从没被拒绝过,但是他坚信,就算有人拒绝他,他也只会一笑置之,绝不会对对方纠缠不放。
严臻明觉得自己充满了无力感,他自认无人能够拒绝自己,但是米时的出现,改变了他对自己的认知,米时不是石头,他是海绵,一拳打过去不痛不痒,只是让你陷得更深。
严臻明当初问过自己的好友仲叙,在米时那里吃了闭门羹之後,为什麽没有继续追下去,白白放弃?仲叙只回了他一句:独角戏,唱著没劲。现在,严臻明似乎有点理解当初仲叙的痛楚。
严臻明自嘲地笑了,"为什麽?我就那麽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我们之间不公平。"
严臻明问:"怎麽才能公平?"
米时说:"没法公平。"
严臻明听了这话,再没动静。
还能再说什麽,严臻明不是傻瓜。
说完这话,有些意外的,米时并没有先行离开。两人并排站在露天的阳台,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怕也只有米时所说的那看不见摸不著的"不公平",以及这持久无边的沈默。
直到一声女声传来,将沈默打破,两人同时回头。
"不好意思?"来人举手笑问,像个上课迟到主动认错的女大学生。
是李老的孙女,只见她径直走到严臻明身边,挽住对方的胳膊,朝米时眨眨眼,少女心性,姿态可人,"不介意借他用一下吧?"
米时愣了愣,随即摇摇头。
对於淑女的要求,严臻明自然也没有异议。
临走前,他最後看了米时一眼,出乎意外地,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恨与不甘,而是嘴角上扬,轻轻点头示意。
米时不由得怔住,这表情是如此的熟悉,他记起来,他第一次在办公室里见到为米嘉的荒唐事情找上门来的严臻明,对方便是这样一副表情。他还记得自己那时还称赞过严臻明,说这人修为不浅,就算是前来兴师问罪的,也依旧表现得儒雅从容。
米时何德何能,见识过严臻明失态的样子,不过,如今,一切真的又回到原点了。
如此断然的拒绝,怕是真的惹恼他了,以後少不了争锋相对的时候,还需小心应对才是。
严臻明走後没多久,米时也走了,他甚至没有去跟李老告别,唯一留下也就是阳台上那个空著的酒杯而已。
时不明待27
米时无暇顾严臻明是否会对自己伺机报复,他有其他的事情要烦恼。
米嘉回来了,只是这一次的出行回来,米嘉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完全变了个人,整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米时被自己的弟弟这突如其来的沈寂乖巧给吓坏了。
以前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的人,现在居然窝在家里几天没有出门,吃喝拉撒睡全在高墙内,这太不正常了。
看他一副恹恹的样子,莫不是生病了吧?不过他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对於曾经高烧39度也不忘出去泡吧的人,这种可能性发生的概率很小。当然,他也不会以为米嘉是突然转性了,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米时早就知道了。
米时问自己的弟弟,"你不是又惹了什麽麻烦,摆不平不敢出去吧?"
米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米嘉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翘著腿一边喝著啤酒一边看著重播的NBA的比赛,被突然这麽一问,一口啤酒没来得及吞下去,呛著了。
米嘉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水渍,擦了擦下巴的啤酒沫,倒弄完又躺了下去,一边换台一边怪声怪气地回道:"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没意思,没什麽好玩的。"
米时太了解他的这个弟弟,知道他在说谎,但是他不想说自己总不能拿刀逼他,他相信米嘉不敢乱来,最多就是在自家门前恐吓个小孩子,不敢动真格,而且凭他的个性,也绝不会在外面吃亏,如此一来,自己也就没有什麽好担心的。他只是看不惯这个巨大的单细胞动物整天窝在家里,比看他在外面鬼混还让人烦心,一本杂志砸过去,不偏不倚,刚好中了米嘉的脑袋。
米时不耐烦地骂道:"不是就不要整天窝在家里,看著碍眼!"
"嗷!"米嘉大叫著,回头瞪了自己的大哥一眼,突然间,又像是瞬间充满了气的气球似的,从之前软绵绵的模样一下子跳起老高,抓起车钥匙,冲出家门,一溜烟不见了。
这下米时终於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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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米时需要烦恼的人不只是米嘉而已。
米时正在同市场部的人员开会,秘书突然敲门进来,附到米时耳边轻声说了句,"米总,乔煜少爷回来了,就在外面。"
米时略微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看样子并没有要终止会议的意思,其他人自然也就只有继续下去。
少爷?听称呼就知道这人必定是有些来头的,米嘉来了,米时的秘书也用不著如此惊慌失措,最多招呼一声:米总,您弟弟来了。
对米时来说,难不成还有人比米嘉更重要不成?
如此过了十来分锺,米时差不多已经忘了刚刚的事,抬头看投影,无意间透过窗户瞧见外面,那人蜷在休憩区的单人沙发上缩成一团,俨然已经睡著了。
米时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会到底是开不成了。
米时问眼前耷拉著脑袋的人,"还有几个月就考试了,怎麽这个时候被停了课?"
对方斜靠在沙发上,嘴里打著哈欠,显然还未醒透,"我从学校翻墙出来,被抓住了。"
米时又问,"有大门不走,为什麽要翻墙?"
对方一派不以为然的口气,"快考试了,学校实行封闭,不许学生进出。"
米时是难得温和的人,遇上这种情况也没有表露出半分的不满,只是继续问对方:"既然封闭,干嘛还要出来?需要什麽,叫别人送去不行麽?"
对方翻了翻白眼,显得有些不耐烦,"我就想自己出来,整天教室里窝著都要闷出神经病来了!"
"别人都可以,怎麽就你不行?"
对方暴跳起来,"因为我不是犯人,你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就想把我关起来。"
米时略显无奈,"那是全国最好的中学,别人想进都进不了,怎麽到你那就成了监狱了?"
对方冷笑一声,别过脸去,把脚架在米时意大利进口的茶几上,分外悠哉,"你那麽喜欢那里,怎麽自己不去!"
这样针锋相对的对话,何时是个头,米时及时打住了。他告诉自己,不能太过较真,对方还是个孩子,又处在叛逆的年纪,言行举止过分了些,也不算什麽罪大恶极的事,少他一个人不长进,天也塌不下来。
自己也曾年轻过,自己的弟弟米嘉到现在也还是这样一副调调,照样也挺招女孩子喜欢的,自己实在无需担心太多。
无论如何,总不能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米时打了一个电话给秘书,安排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然後拿了外套和车钥匙,推了推沙发上的人,"好了,把书包拿著,先带你去理个发。"一边说一边暗自念叨:头发那麽长,连眼睛都遮没了,哪有一点学生的样子,怨不得学校会停他的课。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过错,是自己没有看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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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明待28
米时带乔煜理了发,又带他去餐厅吃饭。
乔煜对於自己的新发型并不满意,一路上脸都黑著。
米时有些过意不去,全程都在看对方的脸色行事。他是私下嘱咐发型师把刘海剪短一点,不料发型师误解了他的意思,整个头全剪短了,成了个小平头。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把头发当成命,这样一副模样出来,自然不会高兴。
乔煜火气不小,一直没消,等电梯时,电梯来得稍微慢了点,便一脚踢了过去,嘴里念念有词。
米时无奈,上前摸了摸对方的头,"好了,还生气呢,不是挺好看的麽!"
对方甩掉了米时的手,下巴昂得老高,透著不愿,"你是什麽眼光,你说好看有什麽用?觉得好看自己怎麽不剃!"
米时不由得笑了起来,从他认识乔煜开始,私下里就一直把对方比喻成为刺蝟,这会对方倒真成了刺蝟。
乔煜眯著眼,一脸狐疑地看著米时,"你笑什麽?你敢笑我,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说著抬起爪子就要上来招呼米时,米时怕痒,不觉向後闪躲,笑著讨饶。
乔煜这才爽快了一些,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下巴昂得老高,嘴角带著一抹藏不住的笑意。
米时无奈地摇摇头,搭著对方的肩膀进了电梯。
两人进了电梯,按亮了该去的楼层,转身朝向外面,抬头的一瞬间,看清电梯外面的情景,米时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这时他才发现,刚刚站在他们後面的等电梯的人中,竟然有严臻明。
不过这次人家不是跟著自己来的,他也带著人,是那位李小姐,李老的孙女。
那次相亲也算不得是完全失败,这两人倒真是好上了。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自己,可能还不止如此,说不定自己刚刚与乔煜的对话,也都全被他都听了去。米时暗暗叫苦,他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再与严臻明相遇,一时不知如何招呼,该不该招呼?
相反,严臻明的反应就显然淡定许多,只见他略微向米时点头示意,接著迈步准备进电梯,并没什麽避讳,只是被一旁的李小姐拉住。
"等一等,我的手机好像落在车里了,我得回去拿。"李小姐说道,无辜的表情,像是压根就没注意到米时的存在,不愧是学莎士比亚戏剧的。
如此,米时一行便先上去了。
待到电梯门关上,李小姐甩著手提包,拖长了音调,笑著对身边的人说道:"你太老啦!"弦外之音是指米时喜欢幼齿。
严臻明自嘲地笑笑,"谁说不是呢?偏偏早生了几年。"
"怎麽谢我?替你避免了一场尴尬!"
严臻明耸耸肩,一边按了向上的电梯,双手插回西裤口袋,神色坦然,"有什麽好尴尬的,饭总是要吃的,早晚都会碰上这样的事情,如果因为害怕尴尬就躲起来,那我大可不必出来见人了。"
李小姐用余光瞥了一眼严臻明,见对方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何异样,顿时略感无趣地瘪了瘪嘴。
她早该料到的,这就是男人,一旦决定放弃了,抽身的速度比谁都快。天下乌鸦一般黑,连gay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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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进电梯开始,到饭菜上桌,米时的脸色就一直不对,乔煜终於看不下去了,懒洋洋地问道:"刚刚那人是不是盛达的严臻明?"
米时回过神来,听了对方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怎麽会认识他?"
对方丢了个白眼过来,"难得还会有人不认识他吗?"
米时语塞,自知反应过了头,转而假意教训道:"你只用把自己的授课老师认全就可以了,其他的事少关心,少打听。"
对方只是翻了翻白眼,倒也没有再顶嘴。
米时很难不去想严臻明,之前那样断然的与他撇清关系,多少有点意气用事,毕竟那样的人物,谁都不想惹恼他。然而,惹了也就惹了,不管是何种後果,自己也都认了,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以为他会伺机报复,然而他没有,他又恢复了他翩翩公子哥的形象,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
米时终於可以安心了,这样的结局才是皆大欢喜,不是吗?
米时一边帮乔煜夹著菜,一边交待:"吃完了饭,赶紧回家睡觉,年纪也不少了,逮著地方就睡,像什麽样子。"还是在说下午的事情。
对方语带讽刺地回了一句:"我要回哪个家?旅馆还没定呢!"
米时听了这话,当即回了一句:"当然是自己家。"
对方冷哼一声,"你弟弟不是回来了吗,不怕他遇上吗,你要怎麽解释?"
"他晚出早归,遇不上的,反正你明天一早就要回学校。"
对方听到这里,再没胃口吃下去,直接把筷子扔在了餐桌上,扭头看向窗外。
米时知道对方在气什麽,不过他并不打算心软,也没抬头,继续说道:"刚跟校方联系过了,已经帮你复了课,明天一早打车回去,还能赶上下午的课。"
"我不回去。"
米时难得态度强硬,"这可由不得你,我向他承诺,要保你大学毕业!"
对方暴跳起来,扯著嗓子骂:"承诺!承诺!你的承诺顶个屁!"
此言一出,反响不小,整个餐厅的人都在转头看他们两人。
"乔煜!"米时的脸色变了变,好歹算是个半个公众人物,遇到这种情况,也只得掩面低头,一边低声训斥:"你还有没有一点教养,你爸以前就是这麽教你的?还不快坐下!"
对方却是不依,"我的事情凭什麽由你来安排,你又不是我老子!"仔细一听,声音里竟然还带著一丝哽咽。
说罢,已经卷起背包,夺门而出,片刻便没了踪影。
米时叹了口气,扯掉餐巾,这饭,到底是吃不下去了。
时不明待29
乔煜到底还是回学校去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偶尔可能会跟大人顶顶嘴,闹别扭也是可以的,却不敢真的撕破脸。
乔煜走了,米时以为自己终於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的时候,米嘉又造反了。
只见他不知道是吃错了什麽药,大清早的竟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直接杀到米时跟前,红著眼睛问对方:
"哥,你是gay吗?"
这会米时正在吃早餐,吃完早餐还有一个会议要开,一心想著开会的事,被米嘉突然的一打断,不由得愣了神,拿起的咖啡又放下了。
米嘉突然这样发疯,必定与乔煜那混小子脱不了干系,自己只放他进来住了一晚,谁知就给自己惹下了这麽大的麻烦。
米时看著站在面前的自己的亲弟弟,看见那眼睛里的急切与担忧,那深深的期望与隐隐的绝望,仿佛只要自己说一个"是",便能判了对方的死刑。
米时回答对方:"不是。"
对方听了,一副仿佛大石落地的表情,转身乐呵呵地上楼了。
米嘉是安心了,米时却再难平静下来。
米嘉是那样的信任自己,自己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甚至无需自己解释,然而,自己却骗了他。
米嘉幼年便失去父母,米时知道自己在米嘉心里,远远超过了一个大哥该有的角色,米嘉把自己当成榜样,当成指路的灯塔,当成灾难时的避风港,他不能单方剥夺了这份仰仗与信任。
这个世界上,米时最不想欺骗的人,也就是米嘉而已,如今,这个谎言怕是要一路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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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再次被老屋传唤,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关乎他的终身大事。
米老太太帮米时物色了一位对象。
按说米时年纪不小了,也到了该婚配的年龄,平常人家有这样年纪的子女,家里帮著物色对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原本正常不过的事,到了米家,味道就变了。
米老太太拿出相簿,抽出一张照片递给米时,"是何氏集团的女儿,叫何忻慧,说是在一次酒会上见过你,对你有好感,女孩子脸皮薄,没好意思上前招呼,回家跟自己的姑姑说了,她姑姑用了心,托人来问我的意思。"
米时接了照片,默默听著,没有做声。
"何氏虽不大,但何丽明就这麽一个女儿,早晚何氏集团都是她的,她是学艺术出生的,对经商不感兴趣,生意到底还是要交给女婿打理,这事要成了,我们也不算吃亏。我已经答应下来了,什麽时候安排你们见个面,互相认识──"
米时再也听不下去了,斗胆打断,回了一句:"奶奶,我还年轻,又刚接手佳皇没多久,现在谈这些还早了点。"
米老太太也同意米时的观点,"也没让你们马上就订婚,只是先认识一下,培养培养感情,对方长得也还可以。"
米时很想说,这跟长得好不好看没有关系,而是本身性别上就是个问题,但他哪里敢这麽说。
米时只是回了一句:"关於恋爱、婚姻的事情,我想自己做主。"
这话说得并不怎麽响亮,但是语气却是坚定的,不容置疑。
米老太太当即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一向对自己惟命是从的米时会突然忤逆自己的意思,顿时提高了音量,"你自己做主?你想怎麽做主?"
米时知道自己惹恼了奶奶,低头没有回话。
米老太太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你想自己做主,你要是真能攀上那位李小姐也就算了,我就让你自己做主,可以人家也没看上你。"
"这跟李家没有关系。"
米老太太显然是有些恼了,推了面前的相簿,拍桌子顿足,喝道:"那跟什麽有关系?平时胡闹也就算了,难得你还真想找个男人过日子不成!"
米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gay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原来仍旧是没有瞒过精明的奶奶。难怪奶奶一直不喜欢自己,偏爱米嘉,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米时陷入深深地沮丧,他一直竭尽全力去保全这个秘密,控制自己的生活,压抑自己的个性,甚至伤害过一些人,然而秘密终究是没有保住。他唯一还能庆幸的就是米嘉还不知道。
事到如今,米时也并不打算解释了,因为本身就没有什麽好解释的。奶奶那个年代的人,思想保守,连婚恋自由都需要自己争取,连gay是什麽都不知道,他从来不曾奢望奶奶能够理解他。
米老太太怒气未消,指著米时的鼻子骂:"不要以为你在外面干过的那些荒唐事我不知道,我以为这些年你已经改了,到头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不知上进的东西,米家的名声早晚要败在你的头上。我告诉你,这些事情你最好不要让米嘉知道,免得带坏了他!"
时不明待30(H,慎入)
米时去酒吧喝了些酒,喝多了在路扶墙呕吐。
他可以忍受任何的指责辱骂,只要不是来自家人。
他没想过出柜,他没想过败坏米家的名声,他一直以来规规矩矩做人,小心翼翼处事,为的就是不给米家抹黑,让家人难堪。
奶奶年纪大了,他不想忤逆奶奶的意思,米嘉还未真正懂事,又总是惹祸生事,不知道哪一天才能独立,这个家只能靠他,这一切米时都知道,所以他一向自持自律。
然而,他并不想被当成木偶,他不想把自己的婚姻也写进公司的发展章程,工作跟生活,他极力寻求著一个两全之策,无奈事与愿违,每每越陷越深。
他想起严臻明,那人必定没有这样的烦恼,那人必定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人生。米时说不清自己对那人是羡慕还是嫉妒,他只觉得此刻自己还能思考,必是醉得还不够。
都是因为严臻明,是他打破了自己原本的平衡,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不会有此刻这种挫败的感觉,都是因为他,自己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那样的大,这才感觉到自己是那样的渺小。
米时把严臻明的缺点不是全都念了个遍,殊不知,那人就站在自己身旁,正看著自己。
早在酒吧的时候,严臻明就注意到了米时,他只是按照米时的意愿没有上前去跟他打招呼,但是却很难控制自己的目光从对方身上挪开。他看著他如何把自己灌醉,看著他紧锁的眉头,看著他在痛苦边缘独自挣扎。
这个一向张弛有度规矩得有些过分的男人,原来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刻。
米时前脚出了酒吧,严臻明後脚就跟了出来,他看见米时在墙边痛苦的呕吐,却只能远远地看著,连伸手帮他拍一拍背的勇气都没有。事到如今,他不想再招对方的厌烦。
米时也看见了严臻明,但是他不敢确定,不知面前出现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等确定了不是幻觉之後,他张了嘴,想对对方说点什麽,几次预试,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米时提起衣服,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绕过严臻明,扶著路边的栏杆摇摇晃晃地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严臻明到底还是追了上来,纵使他知道米时并不乐意看见自己,但却无法停止脚下的动作!
严臻明看著米时找到车钥匙,正欲开车门,不由得眉头紧皱,上前握住对方开车门的手,"你醉成这副样子,还想开车?"
米时没有理会他,继续自己的动作。
严臻明挡在米时和汽车之间,搀扶著对方的胳膊,轻声问道:"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麽难事?我不一定要帮你,但当个倾听者还是可以的。"
米时看著面前的男人,这个眉宇间饱含关切举手投足间透著一股凌然之气的英俊男子,在他的注视下,米时再无思考的可能,下一个动作竟是伸手扣住对方的脑袋,狠狠吻了上去。
米时是真的醉了,所以他拒绝不了面前这个人。他不想当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不想总在严词拒绝过对方之後,再对对方投怀送抱,奈何又抵挡不住严臻明的诱惑。
他怎麽可以做到一直那麽优雅不迫?盛达那麽大的企业,业务纷繁复杂,管理起来必定不会简单,他怎麽可以那麽轻松就能胜任?他怎麽可以那麽轻易就能看透一个人?他怎麽可以那麽轻易就俘获一个人的人心?为什麽他就可以自己的生活自己掌控?
米时需要有人来回答他。
呕吐之後的口腔气味并不好闻,对方的动作粗鲁霸道而又急切,毫无章法,几次伤到了严臻明的舌头,牙齿碰到了牙齿的声音,咯吱作响。
但即便是这样的一个吻,严臻明依旧沈醉其中,他一点一点细细品尝著面前的这个人,品尝著他狠毒而又柔软的嘴唇,他那笼罩在一层冷漠寒光之中的温暖的身躯,严臻明很想将之据为己有。
对严臻明来说,这个吻,比他之前经历的任何一个吻都要美妙。
他是多麽的渴望这个人,他渴望读懂他,他渴望拥抱他,这不是想伪装便可以伪装过去的。
面对米时的拒绝,他一度以为自己可以从容面对,他一度迫使自己不再去想念这个人,他一度劝说自己放手,然而这一切决心,都在再次见到这个人的瞬间,戛然而止。
那日在餐厅的大厅无意中见到他与一个孩子调情,彼此是那样的亲昵,姿态是那样的随意,全然不像与自己一起时那样的生硬拘谨。
严臻明从来不知道嫉妒是何滋味,但是那一刻,他深深的体会到了。
嫉妒的滋味,有点酸,有点苦,不是一下子涌现出来,而是一点一点地在口中、在胸口弥漫开来,让人喉根堵塞,呼吸困难,让人五味全失。嫉妒的滋味,越忽视越浓烈,越回味越揪心。
时不明待31(H,慎入)
严臻明没得选择,一路勉强,把这个不安分的一直在向自己索吻在自己怀中翻滚纠缠的人带回了一间邻近的公寓。
亏得不是大屋,家里没有佣人,亏得大门是遥控锁,米时连找钥匙的时间都没给他,再迟上几秒,两人怕是要在楼道里干起来了。
关上房门的同时,严臻明想到对方也是TOP,他有一种将要被人大卸八块的危机感。
米时将严臻明抵在房门上,接著便强吻过来,一面拉扯著自己身上的衣物,一面拉扯著严臻明身上的。
这样脱衣服当然不会成功,反而被束住了手,米时急了,竟然张口咬了过去。
严臻明下巴一阵刺痛,心想这人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莫不是装醉为了咬人吧?就算是咬人泄气也该挑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咬,这叫自己明天还怎麽出去见人?
严臻明经历过的性爱,从来都是自己主导,被人这样强迫还是第一次,也是最为有趣的一次。
对方还在肆意的拉扯,完全不得章法地,一个重心不稳,竟拉著自己向後倒去。
严臻明来不及抓住什麽家具解救这突发的状况,更担心这麽直直摔下去米时会摔伤,只得勉强抱住了对方转了个方向,自己先一步摔在了地上,垫在了那人身下。
上下夹击,严臻明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一般,一片惨淡,叫苦无言。亏得地上还铺著厚重的地毯,否则只怕会伤得更重,更别提还有什麽豔遇了。
严臻明再怎麽乐在其中,也不敢任随米时这样胡闹下去了,到底明天还是要出去见人的。
只见他翻了个身,把米时压在自己身下,双腿夹住对方的下身,稳定住对方肆意扭动的身躯,先著手脱了自己的上衣,又将对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把对方的上衣给脱了,然後再去脱自己的裤子。
谁知自己刚松了腿上夹击的力道,对方便活跃过来,一个翻身又把自己压在了身下,一屁股坐在自己腰上。
严臻明的头当下撞在了茶几脚上,一阵钻心的疼,直让他咬牙切齿,想咒骂几句,然而面对这样一个正发著酒疯的人,他又能说些什麽?
严臻明放弃了挣扎,直挺挺躺在那里,随著米时去折腾,他倒要看看就凭著他一个人能折腾到什麽程度?
这样危急的情形,自然没有功夫去开灯,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月光透著窗户照进来。
借著月光,严臻明仔细打量著坐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
他见过太多张这个人不同的面孔,有懦弱躲闪的,也有隐忍不发的,有善意随和的,有多情魅惑的,也有残忍无情的,这一次,他想看得真切一些,对方到底是何模样?
严臻明的目光略过对方浓黑的眉毛,灵动的眼睛,坚挺的鼻梁,单薄的嘴唇,微翘的下巴,他渐渐眯起眼睛,直至眼里只剩下对方的一个轮廓。
严臻明彻底闭上了眼睛,他无需这样费心去打量对方,似乎对方究竟长什麽样对他来说已经都无所谓了,他只要知道那人是米时就可以了,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米时就可以了。
似乎是没了打斗争抢的对手,坐在身上的那人有些不乐意了,原本激烈冒进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睁大了那双充满不满与疑惑的懵懂无辜的双眼,也在看著严臻明。
严臻明被对方看得动情,再多的不甘不愿也都消失了,再也无法任由这样下去,躬起上半身,一只手撑在地上稳住身子,一只手圈住对方颈脖,凑到对方面前,轻轻咬住对方的下嘴唇,含在双唇间,轻咬拉扯,细细品味。
不过上下两瓣唇而已,同自己的相差无几,甚至不如女人的柔软香甜,充满了男性气息,有些干涩,有些扎人,且并不如女人那般羞涩乖巧,急躁中平添几分霸道。但品尝起来滋味却是那样的诱人,怎麽享受都不够,严臻明第一次有了要将另一个人据为己有的想法。
米时似乎是体会到了这个中的美妙滋味,争相模仿严臻明的动作,执意向前追逐,不肯松口。
严臻明渐渐被放平到了地上,这次米时的动作很小心,没有再伤著他。
两人的裤子都被退了去,米时仍旧坐在严臻明的身上,一手抚著对方的器物,一手抚著自己的,紧闭著双眼,额前发丝凌乱,上下颚紧紧咬合,呼吸粗重。
严臻明看著面前的人,不时躬起身子,凑到米时跟前,两人细细的轻吻。
严臻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递给米时一个套子,随著对方去动作。
就算是在几个月前,严臻明也绝对料不到自己也会有主动献身的一天,对方还是一个不管是在外形还是个性上都跟自己预想的完美情人差别很大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再无意去计较这些。
然而,意外的是,米时并没有把套子套在自己的那根上,而是套在了严臻明早已坚硬如铁的下半身。
严臻明来处在诧异之中,甚至来不及出声询问,对方已经找准位置,一股脑坐了上来。
这人竟然有如此大胆的举动,严臻明倒真是有些意外,想来酒精还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严臻明感到自己的敏感部位正被一团丝绸包裹,温暖而又紧致,舒服得,舒服得他不知要如何用词语形容,如果可以自由动作,他必定要起身跳舞。
还不等严臻明有所表示,对方竟然在没做任何准备工作的情况下,没有预警的,凭著自身的重力,贸然一坐到底。
如此贸然的行动,造成伤害是必然的,对方勃起的性器马上疲软下来,眉头紧蹙,惨白的脸上透著痛苦的神色,严臻明也好不到哪去,甬道里干涩异常,或许是出自疼痛的本能反应,在下去的那一瞬间对方突然夹紧了後方,严臻明的命根子被勒得生疼,却又有苦不能言。
尽管如此,严臻明此刻能想到的,却也只有米时而已。他探手来到两人的结合之处,有些湿润,料想对方是受伤了,想抽出来一点,又怕擅自行动只会让对方伤得更重,正要抚弄对方的前方来缓解对方的疼痛,岂料对方已经放松了身体,自行摇晃起来。
这一夜,严臻明就像是在云中度过的,他料想,神仙也不过如此。
时不明待32
天亮了,米时的酒也醒了,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任何懊恼悔恨的痕迹,这一次,他不再打算逃开。
听见身後声响,米时转过身,背光斜倚著房间的落地窗,看著还在床上躺著的严臻明,问对方:"想知道我之前为什麽拒绝你吗?"
严臻明没有回话,随著米时继续说下去。
"因为你在这里。"米时伸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比了一个位置,而後又伸出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胸前比了一个位置,"而我在这里。我再努力,也高不过自己的头顶,而你,一直在那里,我从来只能对你仰视。如果我想跟你在一起,就必须使劲往上爬,一直到越过头顶,可我不可能爬到那麽高,就算勉强爬上去了,早晚也得摔下来,摔得很难看。"
严臻明最怕听到米时说这样丧气的话,像是下一秒便会告诉自己,对方即将离开,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错误,然後让自己再不要去找他。
"那现在呢?"严臻明问他。
米时露出一记苦笑,缓缓道:"平路走多了觉得没什麽意思,突然想尝尝从高空坠地的滋味。"
严臻明听後,只觉得一阵揪心的疼痛,赤裸著身子从床上爬起来,上前试探性地抱了抱窗边的人,见对方没有反抗的意思,才进一步将对方抱进怀里,下巴摩挲著对方的额头。
怨气幽幽地问:"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尝试叛逆吗?"
那我也太不值了一点,严臻明自嘲的想,我严臻明好歹也算是位成功人士,可供利用的地方多了去了,只要还在商场上混的人,多少都要卖我个面子,任何时候需要牵桥搭线,只要知会一声也就可以了,就算再不济,只剩下这个姓氏,这副皮囊,也都还是有点用处的,实在不该只是被当成一件试验品。
米时任由对方这样抱著自己,回了一句:"算是吧,从来没有叛逆过,就算知道不妥,但也还是想试一试。"
严臻明听了这话,只觉得,值了,什麽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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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要走了,严臻明总觉得不安,不知这一别下一次见面又要等到什麽时候,是不是又要等到米时下一次自暴自弃的时候才行?
严臻明送米时到门口,忍不住问了一句:"什麽时候我再去找你?"
米时回头看了看他,回答道:"你随时可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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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跟严臻明玩起了地下情,对於米时来说,这已是历史一大创举了,所以严臻明也没什麽好抱怨的。
然而,毕竟两人都不是闲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圈子,有各自的事业,一个星期能见上两次面,能一起吃顿饭,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虽然米时说过,自己想找他随时可以,但是严臻明可不敢轻易拨这个电话,怕把对方逼得太急,最终适得其反。每打一次电话,都能要了他半条命去,像是要下多大的决心似的。
有时严臻明也会问自己,自己真的有那麽在乎那个人吗,如此兴师动众地去迁就对方?
当然,对方还不一定有时间,有时可能在开会,有时可能马上就要出差,严臻明没得选择,只能尽量调整自己的时间表,去配合对方。
这一天,他刚下班,正准备邀仲叙去喝一杯,地方都选好了,菜也都上来了,突然就接到了米时的电话。
这是米时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自己,严臻明非常的重视,本想找个僻静的一点的地方接的,奈何仲叙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两人不分彼此,本来关於米时的事情自己一直瞒著他就已经有些过意不去了,这会只是一个电话而已,还要出去接未免显得太生分也太小心了一点。
严臻明没有犹豫,当著仲叙的面,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米时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你现在方便吗?"
依旧是他米时一贯的风格,凡事先替对方著想。
严臻明不由得扬起嘴角,刚刚焦虑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方便,已经下班。"
电话那头的人松了口气,"我今天下班比较早,买了便当,一起吃吧?"
严臻明看了一眼面前正在斟酒的仲叙,低声回答道:"好,去我家。"
米时按了按车上的导航仪,"我15分锺之内可以到。"
严臻明看了看表,已经开始起身,"我也正在路上,10分锺能到。"
严臻明挂了电话,暗自松了口气,对方已经在路上了,若是刚刚自己拒绝或是有一丝的迟疑,後果都不堪设想。
严臻明没有时间与仲叙解释,只是语带歉意留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你一个人吃。"
"什麽事情这麽急,我送你过去?"说罢,仲叙也已经起身,转身去取衣架上的外套。
仲叙的车技称得上半个专业人员,这点严臻明也不得不认输,不过这次是派不上用场了。
"不用,工作上的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吃你的。"
仲叙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著正在穿外套的严臻明,"什麽工作,要去家里谈?"一边说,一边皱著眉打量起面前的人,"臻明,你是不是有事瞒著我?怎麽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
严臻明看了看自己的好友,终究是摇了摇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抚,"我来不及了,回头再跟你解释。"
时不明待33
严臻明前脚刚到家,下一秒门铃就响了,只来得及脱了外套跟鞋子,便抢著去开门。
米时提著两个袋子进来,看见满头大汗的严臻明,心中难免疑惑,不过他也没出声询问,径直提著两个袋子到了餐桌。
这餐桌跟这里的厨房一样,只是个摆设,严臻明从不在这里用餐,平时用餐要麽在大屋,要麽在外面,这里只是他工作之余休憩的地方,不想沾染上任何油腻腥气。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麽,随便买了点,有辣的,也有不辣的。"
严臻明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心虚的解释道:"刚健身回来。"一边上前翻开袋子看了看,"看起来挺不错的样子,我辣不辣都可以。"
米时正在忙著把餐盒拿出来,严臻明在一旁看著,既不出声,也不帮忙,嘴边隐隐带著笑意。
米时并没抬头,但似乎已经知道了严臻明在笑,随口问了一句:"笑什麽?"
"快餐可不是这麽吃的。" 严臻明笑著说,上前脱了米时的外套丢在沙发上,接著把他拽到厨房,"你先洗手,客厅交给我。"
米时愣了愣,不知道严臻明葫芦里卖的什麽药,不过既然自己是客,主人都已经发话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麽。
或许,这就是众人喜欢米时爱邀他来家中做客的原因,他一向懂得察言观色,说话行事注意分寸,待人接物随和礼貌,绝不会驳了主人的面子,更不会喧宾夺主。
待米时洗完手出来,严臻明已经把餐盒都摆好的,满满的一茶几,而他本人则就著茶几,靠著沙发席地而坐,并给米时留了一个位置。
在礼仪方面,米时从小家教甚严,吃饭时决不许离开餐桌,离了餐桌就不许再吃饭,更不能一心二用,坐席也需长幼有序,这样肆意的举动,也只有米嘉才做过。
米嘉也是从国外回来後,才学了这身的坏毛病,米时说过几次,对方屡教不改,米时也懒得再费口舌了。
但是,总不能把严臻明当成自己的弟弟来教训吧?
看著对方异常随意的样子,看来同样的事情,这人经常干,米时难免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像严臻明那种身份的人,应该事事都是很讲究的,快餐也必定很少吃,看来事实也并非全如自己的想象。
这些米时只在心里想著,面上却不曾流露出来,径直来到空位坐下。
地上铺著厚厚的地毯,倒也不会觉得凉。
米时虽盘腿坐著,腰背却仍旧挺直,双手垂於两侧,保持著他一贯的优雅。严臻明在外也是非常优雅的,好歹是大家庭出身的人,时刻注意著形象,只是回到家中,就变得随意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严臻明的注视,米时略微显得有些局促,轻轻吭了一声,掩饰尴尬。
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米时对严臻明的为人也有了一定了解,知道他并不像自己一开始认为的那麽高高在上,但毕竟是之前关於他的传奇听多了,仍旧是很难适应对方的气场,举止难免拘谨。
严臻明似乎也感受到了米时的紧张,只见他弹了一个响指,屋子里随即便有旋律轻柔的音乐倾斜而出,接著,又见他像变戏法似的,伸手在米时面前晃了晃,而後手中便多了一瓶红酒,酒瓶在对方的手中耍了几个来回,眨眼间米时面前的酒杯就已经满上了。
米时看得眼花缭乱,不由得双手掩面,低头轻笑出声。
因为家庭的关系,处处受著限制,少年的米时没过几天风花雪月的日子,後来又因为是gay的缘故,难得有一段固定的关系,更加与浪漫二字绝缘,自然比不上情场老手严臻明,他简单的一套戏法,米时就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米时也知道,对方同样的戏法,一般是耍给女孩子看的居多,但因为他很少享受这种娱乐,乍一见到,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欢喜,面上就表露出来了。
米时一笑之後,显得不再像之前那麽局促,屋子里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如此,晚餐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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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是否美味要看食客的心情,严臻明此刻就好比置身蜜罐之中,自然吃什麽都是甜的。
虽是难得才能见上这一面,但是如此融洽的相处倒也快哉,严臻明的满足写在脸上,然而,他却不知道对方是否满意?
严臻明一边吃,一边用余光留意著屋子里的另外一人。
米时吃东西吃得仔细缓慢,吃相极为优雅,随时看上去都很赏心悦目,然而,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严臻明不禁有些为难起来,米时的城府或许不及自己,但是此刻自己却很难从他的动作神态,看出他的真实想法。那麽,暂且就当他也满意吧。
这两人是快活了,自有暴跳如雷的人。
严臻明想起了仲叙,就那麽把他丢在那里,那小子肯定气坏了,回头又免不了一番逼问,得先想好托词才行。
严臻明自然是非常信任仲叙的,并不想瞒著对方什麽,但毕竟事关米时,不好草率行事。他也很能理解米时缘何如此小心,两人都是有身份有拖累的人,彼此的关系若是传出去,免不了一番大乱。
他试探性的征求米时的意见,"你记得仲叙吗?"
"仲叙?"米时一听到这个名字,本能性地皱了皱眉,而後才回答:"记得,怎麽了?"
这细微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严臻明的眼睛,他赶紧打住话题,"没什麽,突然就想到他了,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他举办了那次酒会,我也就不会认识你了。"他当然不会告诉米时,这都是他的安排。
米时略微回想了一下,做出总结:"他倒也不像是坏人,只是有点缠人。"话刚落音,似乎又想起点什麽,放下手中的饭盒,略带歉意的看著严臻明,"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们是很好的朋友,我没有要──"
严臻明只是想: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也只是一个喜欢缠人的人?我跟仲叙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及时收了手,而我却还在继续死缠烂打?
此刻严臻明别提有多懊恼,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提起了这个话题,本来很好的气氛,硬是被自己破坏了。
他赶忙止住了米时的动作,不让他再继续解释下去,"没关系,你说得很对,他就是那样的人。"
当前,还是招呼好米时要紧,至於仲叙那个混小子,平时就没少给自己惹麻烦,晾一晾他也好。
时不明待34
饭後,米时著手收拾残局,却被严臻明拉住。
那人嘴角上挑,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坏笑,不属於他严臻明一贯的动作神态,却别有一番趣味,眼神灼灼,原本平常的拉拽动作也在他指尖的跳动下变得色情起来。
"呆会收拾也一样。"严臻明说罢,随即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显然,还不等米时有所回应,对方已经倾身上来。
刚吃了饭,自然是不适合做激烈运动的,但是严臻明哪管得了这麽多,先捞点好处,当是饭後甜点也好。
米时倒也并未拒绝,搂过对方的胳膊,迎接对方的亲吻。
接吻,严臻明是个中高手,米时也不甘示弱,舌尖你追我赶挑逗吸吮的间隙,两只手也没闲著,已经撩起了对方衬衣的下摆,伸进了对方的衣内,抚摸起对方的身体来。
随著亲吻工作的进行,两人从地上挪到沙发,又从沙发再次滑到地上,如此几次,也再懒得费心思再往沙发上爬了,双双就挤在沙发跟茶几之间的那一块地毯上,面朝著面,彼此亲吻抚摸。
说来也奇怪,两人的手脚都纠缠在了一起,身子也都彼此贴合著,差不多都要融合成了一个人了,却也只是接吻而已,谁都没有提出更进一步的举动。
这一个吻,显得格外温馨而又漫长。
若是累了,两人便停下来歇一会,平躺在地上踹口气,等气缓过来了,互相只需对视一眼,便知道何时再继续。
两人吻得如痴如醉难舍难分,直到门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震了一惊,严臻明的第一反应是不予理睬,无奈米时不这样打算,只见他噌的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一面擦了擦下巴上的口水,一面略带询问地看著严臻明。
严臻明顿觉无趣,只得说了句,"我这里没人知道,可能是找错门了。"
米时姑且也这样认为,没有再作何过激反应,奈何门铃声一直未停,誓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之势。
米时隐隐有些担忧,已经从地上站了以来,开始整理衣裤,扣上衬衫的扣子,俨然是要准备离开了。
严臻明却还坐在地上,点著一根烟抽了一口,静静地靠著沙发,看著米时的动作。他此刻什麽也不想做,只想冲出去痛扁一顿这位不识识趣之人。
门外之人虽可恶,然而米时的反应却也深深的刺痛了他,严臻明意识到,米时就像只惊弓之鸟,他想来则来,却也随时都可能宣布结束游戏,撒手而去,而自己只有接受的份。
两人处在一杆重心极度偏移的天平之上,有生以来第一次,严臻明尝到任人摆布是何滋味,这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
待米时已经穿戴好了,严臻明才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外套帮对方穿上,"你车停在哪里?我送你出去。"
米时还惦记著那些吃剩的饭盒,"垃圾收好了我帮你带出去?"
"算了,就随它摆那里明天由锺点工来收拾。"
如此,米时也不再坚持。
"我送你到门口。"
米时看了看严臻明,对方衬衫的扣子一半开著,皱巴巴挂在身上,头发也是乱的,要出去还得再打理,只得说了一句,"我车就在外面,不用送了,被人看见了反而不好。"
米时既然这样说,严臻明也不再坚持。
谁知两人刚把门打开,门外就已经站著一个人了。
是李老的孙女,李慧妍。
严臻明的手还顺势搭在米时的肩上,不能说这动作有多亲密,但足以让人联想翩翩。
李小姐一抬头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不由得傻了眼,纵使一向伶牙俐齿也不由得牙齿打绊起来,"不好意思,因为上次……我知道你下面电子门的密码,所以就自己上来了,我只是想拿邀请函给你。"
李慧妍看著自己手上的信封,一时语塞。
米时脸色有些难看,严臻明赶紧把手从对方肩上放下来。
李小姐恢复了一些理智,继而正色道:"严先生,实在抱歉,我应该提前打个电话跟你知会一声的,不过我按了门铃,见没人回应,就以为你不在家,本想把邀请函留在门口就走的,没想刚好碰到米总也在这,真是太巧了。"
严臻明打断了她的话,转而向米时伸出了手,"米总,谢谢你能专程来看我,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劳烦挂心!顺便请帮我问候一声米老太太她老人家。"
米时看了一眼严臻明,伸手回握,一边笑著回道:"哪里,上次的西北的事多亏了严总的帮忙,才能那麽顺利,一直没有机会登门致谢,这次趁著这个机会来看望一下严总也是应该的。既然严总还有客人,那我就先告辞了!"继而转别严臻明,对一旁的李慧妍点头招呼,"李小姐,你好!"
李慧妍收起惊讶的表情,大方地回了一句:"米总好,路上小心!"
时不明待35
米时走後,李慧妍进了严臻明的屋子,看了看茶几上的残食,脸上露出一抹坏笑,眯著眼睛看著一旁背身整理衣物的严臻明,"你不会以为我会信你们吧?"
严臻明一边扣著袖子的纽扣一边转过身来,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说:"不是演给你看的,不想他多心。你就当作什麽也没看到,出去谁也不要说,包括你爷爷。"
"多亏了你,我爷爷已经很久都不再跟我讨论感情问题,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对方一脸狡黠,跳到严臻明跟前,拿著一个信封在对方面前晃了晃,"不是说你们不可能走到一起吗?上次在餐厅,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他了?那你之前岂不是白白伤心了一场?"
严臻明没有理会那一连串的揶揄,把信封夺过,放回对方的外衣口袋,继而双手插回自己的裤子口袋,看著面前笑意盈盈的李慧妍,表情深沈,毫无喜色,"李小姐,事不关己少打听,对你跟你们李家都有好处!"
李慧妍被严臻明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所伤,不由得後退一步,只觉得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急忙解释道:"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我想帮你的。"
"我没有八卦的朋友,我的朋友不会不请自来闯入我的私人领域。"严臻明冷冷说道,"你的确是知道了我的一些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从此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
对方争辩,"之前还好好的,我不过是──"
"嘘!"严臻明止住了对方的话头,"说话之前先想清楚。"
李慧妍面露惧色,苦笑著道:"严臻明,你这副样子真让我害怕,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严臻明笑了,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懂得害怕是好事,就怕糊里糊涂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李小姐是聪明人。"
李慧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的确是聪明人,严臻明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识趣就是自讨苦吃,她还不敢斗胆去招惹严臻明。
她原来就听过严臻明的名声,知道对方不是善类,不过经过这段日子相处,只觉得对方优雅随和,对待女士尤为亲切绅士,从没重声对自己说过一句话,却在今天才知道,对方还有这样阴沈凶狠的一面,也算是见识到了。
李慧妍只能暗暗责备自己,只怪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该装糊涂的时候,偏偏多了句嘴,触及了对方的底线,敲响了对方的警锺,如今再难回头。
临别前,李慧妍又多问了一句:"如果是米总再问起呢?"
严臻明也料想米时不会那麽容易安抚,稍作思忖之後,回了一句:"如果是他问的话,你就是装糊涂也好,承认也罢,都无所谓,总之不能让他有後顾之忧。"末了又加了一句:"多余的话,一句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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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慧妍不是傻子,米时自然也不是。
他一向行事谨慎小心,平时连个人情都不愿意欠人家,最不希望的就是有把柄落入他人手中,今天这种场面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虽然之前就料想过同样的事情迟早可能发生,但却不知道会来得这样的快,米时一时还未做好心理准备。他甚至会想,可能等不到被撞破的那一天,两人就已经分开了,同性之间的关系,不过一时的欲望冲顶,不过寂寞时的依偎取暖,还能祈求天长地久不成?传出去都成了笑话。
凡事,总还要自己确认了才放心,如果不能放心,便要想其他的对策了。
米时把车停在待严臻明楼层对面的停车道上静候著,远远看见李慧妍从里面出来,於是亮起了车灯,把车开至对方身边,摇下车窗,探头问了一句:"李小姐?是我,米时。去哪里,可需要送你一程?"
李慧妍对刚刚严臻明的一番警告还心有余悸,她不是天真无邪的少女,不想因小失大,因为一时的好强心,就断送了李家的前程,凭著严臻明的通天本领,自然是什麽都可能发生的,这样的人,惹不得。
李慧妍本来就很中意严臻明,不过话说回来,坐拥那样的身份跟气韵的人,又有几个人不中意他呢?那次在生日会上,收到严臻明赠送的厚重礼物,李慧妍理所当然认为对方也对她感兴趣,後来知道是自己会错意了,严臻明对她礼让恭敬,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她便也不再纠缠。
到底是大家闺秀,名声比什麽都要紧,跟严臻明这种人,做朋友应该比做情人更好。
後来因为一次意外,李慧妍知道了严臻明的一些小秘密,这才跟他走近了一步,本以为可以借机成为他的知心好友,在生意上助爷爷一把,岂料因此惹祸上身,得不偿失。
此刻,她只想离这两个人远远的,从此再不去招惹他们。
她笑著回绝了米时的邀请,"谢谢米总好意,不过我自己有开车过来。"
"李小姐──"米时欲言又止。
对方十分清楚米时想说什麽,按照严臻明的嘱咐,回了一句:"放心好了,米总,我有分寸的。"表情和音调均十分诚恳。
如此米时也就放心了,眉心舒展,轻轻一笑,"谢谢李小姐!"
李慧妍看著远去的米时,不由得想,这人这样懦弱多疑,像严臻明那麽有城府有心机的人,怎麽会看上他呢,还苦苦追求不得?
时不明待36
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米嘉又在抽筋了。
这段日子米嘉倒还算安分,至少没惹下什麽大的麻烦,需要米时来收拾残局,但却依旧不让
人省心,这不,一大清早便冲自己大哥扔了一颗炸弹。
"哥,我觉得自己是gay。"
米时正在一边吃早餐一边看著报纸,被米嘉这麽一打扰,一早上的胃口又没了。
没办法,他们兄弟俩的作息时间刚好相反,一个是早出晚归,一个是晚出早归,通常米嘉要找米时,都会选在这个时候。而米时也习惯了做好准备,他这个宝贝弟弟肯放弃睡眠来找他商量的事,绝对不是什麽好事。
米时抬头来看了自己人高马大却表情愚钝的弟弟一眼,随即又低下去继续看他的报纸去了,随口应了一句:"哦,我知道了。"
说完似乎又想起点什麽,抬头把米嘉打量了一番,看见他身上穿著一件短小滑稽的T恤,整个腰身都露在外面,不免笑出来,"疯得连衣服都没了?"笑完又继续看自己的报纸。
"嗯。"米嘉黑著脸,要死不死地答了一句。
隔了一会,看米嘉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米时不得不放下报纸,拿出只碗来,盛了大半碗汤送到米嘉面前,"要喝汤吗?玉嫂昨天做的,还剩了点。"
米嘉苦著脸趴在饭桌上,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大哥,带著哭腔问:"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米时也不否认,"是。"
是的,米时根本不相信米嘉的话,又或者说,就算他相信米嘉的话是真的,也认准了他不会长久。
米时还记得,米嘉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後他跑来告诉自己,要娶自己的音乐老
师,还口口声声说她是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如果不是她,他将终身不娶。米时当时信了他的话,一想这还了得,自己的弟弟差点要打光棍了,於是想破脑袋的帮著他出谋划策,全然不顾那位音乐老师已经三十多岁了,有老公不说,另外还有一个正念著小学的孩子。
米嘉兴致勃勃,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米时便陪著他向家里人摊牌,恶言恶语随之而来,拳头来袭时,米时出身挡在弟弟前面,事情闹开了,学校要开除那位音乐老师,米时便组织学生向学校示威抗议……
结果呢,三个月不到,米嘉厌了,不再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但事情却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可以一走了之逃到国外,而米时却要被迫留下来收拾他的那些烂摊子。
那年米嘉17岁,转眼六年过去了,米嘉的生活作风依旧没改,依旧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厌一个,米时凭什麽相信现在的他在对待爱情上会有所担当?说自己是gay只怕也只是一时的兴起,用不了三天就会忘记。
米时已经不再抱希望於他。
跟米嘉认识的,没从他那里吃过亏的人,是少数,但是像米时这样,吃过这麽多亏的,也是少数。好在米时迷途知返,决定不再著米嘉的道,他要怎麽样,都由著他,衣服丢了没关系,只要还知道回家来就成。
米嘉顶著一张惨兮兮的脸,可能是想著反正已经起来了,不如坐下来吃过早餐再睡,喝了一口米时盛的汤,眼看就要伸手去拿三明治了。
米时有些看不下去,把对方的手拍了下去,然而说来说去也还是那句:"手不不洗,牙也不刷,逮著就吃!"
这样不痛不痒教训的话,米嘉早已听得耳朵生茧,置若罔闻。
算了,眼不见为净,米时收了报纸,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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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虽嘴上说不相信米嘉,但却不敢不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弟弟,他的性取向如何,关乎著米家传宗接代的大事。
米时暗暗思忖:米家有自己一个gay就已经够了,决不能再多一个。
他越想越不妥,这天,趁著工作的间隙,米时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查查米嘉最近都在跟哪些人来往?做成简报,每周汇报一次。"
米时挂了电话,无意中不知触到了什麽键,屏幕上跳出严臻明的名片,还是很早之前输入,署名为:盛达集团严总。
米时想,自己跟那个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上次在对方家中,自己那样匆忙的离去的确不够妥当,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不该只由他严臻明一人担当。回去之後米时做了些反省,但却一直没有再与对方联系,主要是心里的顾忌还在,那次是碰上了通情达理的李小姐,暂时逃过一劫,但谁也不知道下次两人还会不会这麽好运?
两人的关系,犹如风雨中的摆渡,摇摇欲坠,不知何时是个头,不如,就这麽算了?
不过最终,米时还是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米时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拒绝过那人太多次了,这一次,他想把叫停权留给对方。
时不明待37
严臻明正在开会,看清是米时来电,很快接通了电话。
"忙吗?"米时首先问。
严臻明笑笑,这个电话他等得太久了,再忙也不忙了,不过,还未弄清对方打这个电话的初衷,极有可能不是什麽好事,於是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还好,老样子。"
米时又问:"几时能下班?"
严臻明一边从会议室走出来,一边示意其他人继续,到外边後看了看手表,才知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严臻明不想显得自己太过急迫,选了个比较安全的时间:"半个小时吧,最多。"
米时翻了翻手中剩下的文件,"嗯,我这边也差不多那个时间。如果没有别的安排,下班後一起吃个饭如何?"
对方语气不算愉悦,但也听得出来,不会是什麽坏事,严臻明一颗心稍微放下,半靠在墙上,嘴角咧出一个弧度,"好。"
米时欣慰,"那我找好了地方再打给你。"
接著双双都挂了电话。
两人都挂了电话,却并没有继续工作,一齐陷入了沈思。
两人都是明白人,因而彼此心里都很清楚,两人虽是在一起了,但是彼此的关系并不明朗,欠了一个应有的开始,越发显得不明不白,没做过预期,也不知何时会画上句号。
他们都未曾向对方承诺过什麽,彼此间也毫无信任可言,所以就算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李小姐,也能引起两人之间的隔阂。
尽管如此,两人谁也不想终止这场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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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免碰上熟人,两人随意找了一家偏僻一点的意大利餐厅,车子也停得较远,步行过去的。
不是多麽正宗意大利的餐厅,价格也相对实惠,生意自然兴隆。四周的人穿著都很随便,只有两人西装革履,自然分外惹人注目。
米时有些不习惯,想脱掉西装外套,却被严臻明止住,"没关系的,他们会以为我们是销售人员。"
严臻明虽这样说,但是明眼人一看也就知道,普通的销售人员哪有他们这样的风度!他这麽说只是不想米时太过紧张,本来吃饭就是项休闲活动,若是心情不够放松,胃口便减了一半。
米时只得停了自己的动作,不禁打量了对方一眼,指了指对方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领带,笑著道:"太惹眼了。"
严臻明只是笑,"没关系,这里没人认得出,就算认出了,也只会认为是盗版货。"
两人进了餐厅,找了个角落里的位子坐定之後,叫了服务员点餐。
米时中午忙著开会,半下午的时候才吃的中饭,这会还不是很饿,只点了一份意大利面外加一份例汤,严臻明则根据推荐点了一份烤鱼,又要了一些配菜,本想再叫一瓶红酒的,无奈未找到自己心仪的品种,只得作罢,要了一杯清水。
"领带很漂亮!"年轻的女招待从严臻明手中接过菜单,忍不住脱口道。
米时无声的笑了,严臻明则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待女招待走後,严臻明扯下领带,砸向米时,"不要再笑了。"
米时摇了摇头,把对方的领带放置一边,"我不是在笑你,我是在想,难怪总有明星与女招待一见锺情,原来是有原因,只因她们见惯了世面,懂得如何引起他人的注意,又不至於太张扬,这菜单的一传一递间,夹张电话号码最简单不过。"
米时难得开玩笑,但严臻明却不知他此话的用意,隐隐透著不安。他自知自己之前名声并不好,传过绯闻的明星也不在少数,暂不论是真是假,但外界传得夸张,对方说这话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喜欢四处留情?但单看对方此时的脸色,却又看不出有何异样。
没过一会,便要开始上菜了,主菜还未上,先上的头菜,是严臻明点的腊味拼盘,上菜的还是之前那位女招待。
菜上来之後,严臻明迅速叉起一片腊肠尝了尝,边吃边赞赏,"还不错,你尝尝?"说著就又叉起一片蘸了酱送到米时嘴边,脸上的表情坦然大方,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米时愣了愣,见对方并不打算罢休,只得就著严臻明的叉子,咬了一口。
旁边还未离去的女招待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目瞪口呆,莫说调情,再不敢直视两人,低头迅速退至一旁。
严臻明有些得意,扬起嘴角,笑著道:"看来,这一位见过的世面还不够。"
米时只觉得好笑,这人当真是学不会什麽叫低调,别人不过多说了一句话,就要被他捉弄。米时还想说点什麽,却见随身电话突然响起。
米时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分公司经理的电话,不好不接,向著对面的严臻明示了个意:"我先接个电话。"
时不明待38
严臻明无意偷听,奈何米时的声音太过不自然,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
"损失多少?……董事长知道吗?……你先不要通知她,随後我会打电话过去跟她说。"
米时挂了电话,脸色却极为晦暗,严臻明自知不妥,但还是问了一句:"怎麽?"难掩话中的关切。
米时似乎还沈浸於震惊之中,这会抬头看了严臻明一眼,回了一句:"西北那边出事了。"
"严重吗?"严臻明此话一出,立马又觉得後悔,如果不严重米时何至於惊慌成这样子。
米时顿了顿,本来这是属於公司内部的事,不便於向外人说道,但碍於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段他还没有静下心来去思考此时此刻又没有精力与耐心去思考的关系,只得按实回答说:"有一个半成品仓库今天中午著火了。"
严臻明的脸色也不由得暗了暗,轮胎属於高价值产品,本身极易起火,平时堆放时一个连著一个,著起火来必定一发不可收拾,损失可想而知。中午的事情,现在才报,估计最初是想瞒的最後损失太大瞒不住了才会打电话向总部这边求救。
严臻明不禁追问,"损失多少?"
米时默默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继而摇了摇头,"两个看仓库的人被活活烧死了。"
严臻明顿时语塞。
"我得起身马上过去。"米时说罢已经起身。
严臻明跟著起身,掏出钱包先把单买了,一面对米时说:"你先打电话通知秘书订机票,我去取车,你在门口等我。"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
严臻明坚持,"我送你到机场,途中你还可以吃些东西,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少,你总要吃了东西才能干活。"一边说,一边招呼服务员将米时的意大利面打包。
对方分析得条条在理,由不得米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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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一边吃著打包的意大利面,一边同西北那边的负责人通电话,了解详细的情况。
"著火的原因清楚了吗?"严臻明问。
米时重重地吁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前後门都被堵死,是有人故意放火,警方已经在调查,工厂也已停产。"
"王一鸣?"严臻明脱口而出。
米时点点头,"除了他,暂时还想出去其他人。"
王一鸣必定还是为了上次收购的事耿耿於怀,盛达关键时刻意外的抽身,导致他最终不得不将轮胎厂以一个较低的价格卖给了佳皇,他心里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严臻明皱了皱眉,掏出钱包递给米时,"我的身份证在里面,你再多定一张机票,我同你一起过去。"
米时当即皱了眉,把钱包交还给严臻明,语气断定,"不用。"
严臻明有些急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敢在大白天放火,挑衅意味极强,你这样毫无准备的过去等同於自投罗网。"
米时知道严臻明是在担心自己,然而他却无法接受这样的关心。
米时还记得自己刚刚接手佳皇的时候,公司里人人都在关心他,给予他特殊关照,好像人人都知道他很没用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你去了也一样,我是佳皇的总经理,这事必须由我来解决,否则我就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
对方语气决然,由不得严臻明再说什麽。严臻明知道,米时看似举棋不定,实则对於内心坚持的东西非常的执著,对於这点严臻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是登门问罪的,他心里畏惧自己,连正眼都不敢看自己一眼,然而面上功夫却做得极好,尽量保持著米家的尊严,在谈及米嘉的事情时,没有一丝的妥协退让。
严臻明只能说了一句:"万事小心,千万不可以硬碰硬。"
米时看了他一眼,心里有股暖流流淌,最终说了句:"谢谢。"
到了机场,米时因为心急,招呼也没打直接下了车,根本没来得及顾及身边的人,谁知严臻明也跟著下了车。
米时这才想起对方还未吃过晚餐,回头道:"你先回去吧,谢谢你送我过来。"
严臻明点点头,这个时候,他不想做任何令对方分心的事,"若是空下来,随时联系我,我只想知道你的安危。"
米时点点头,没再多说什麽。
严臻明看著行色匆匆走进机场的米时,那人眉头紧锁带著深深的忧愁,步履却异常坚毅,毫不犹豫拖沓。严臻明不由得想,这个人,与其说他懦弱,不如说他韧性极强,是掌是拳,他都能坦然受著。
待米时走远,严臻明随即拨通了一个电话,"我要你为我保护一个人。"
对方问:"怎麽保护?"
严臻明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似乎是跟米时在一起久了,沾染了他温和的个性,又或是这段日子为了讨他欢心,逐渐变得博爱仁慈,严臻明都快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是个商人,该不择手段的时候他从未手软过。
"不管是用何种办法,我要他毫发无损,而且不能让他察觉。"
时不明待39
米时进了机场,才给米老太太打电话,汇报西北那边的情况,米老太太少不了一番斥责,米时也只有默默地听著。
米时没有当著严臻明的面打这个电话,因为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不想对方看见自己无力的一面。
不过,米老太太到底是个精明人,斥责归斥责,这件棘手的事情终究还是得有人去解决的,自己腿脚不变,外人她又不放心,能指望也就只有米时而已。
米时乘机到达西安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倒也安排了人在机场接机,米时连坐下来喝口水的时间也没空余,直接坐了车往厂区所在的县城赶。
工厂现在的负责人陆民保也在往这边赶,两人半在路上碰了面。
"那两人叫什麽名字?"米时首先问了一句。
"嗯?"陆民保一时没反应过来米时的意思。
米时只得又问了一遍:"那两个人叫什麽名字,多大年纪?"
这下对方反应过来了,不过脸色依旧为难,"好像一个叫什麽聂胜勇,还有一个叫──"
米时挥了挥手,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说了句:"先确定了再说吧。"
陆民保只得又打电话回公司查,这大半夜的公司也没人,辗转好一会才叫人调出两位死者的档案邮件传到这边来。
米时看了一下两人的档案,一个48岁,一个50岁,都是在轮胎厂干了超过10年的,以前都是叉车工,这两年才转来看仓库的,以为看他们年纪大了,给他们找个轻松一点的活干,谁知是把催命符送到了他们手上。还好,也有这麽大年纪了,没有老人孩子要供,否则只怕更麻烦。
"家属那边什麽反应?"
提到这里,陆民保才略觉欣慰,"虽说出了两条人命,家属那边反应倒还好,都是乡下老实人,儿子都在外面打工,就老人孩子留在家里,说不上什麽话。更何况公司这边报了警,具体的失火的原因还在查,这次火灾公司的损失也不小,他们还怕公司会不会找他们要赔偿呢,都没敢到公司来闹。"
"是老实人,便可以随便欺负了?"米时问道,声音明显透著不悦。
陆民保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暂时还没考虑到那地方去嘛!这次损失了这麽多货,少说也有几百万,具体数字保险公司跟仓库那边还在统计,客户若是催著交货,还不知道要怎麽交待呢!"
米时也知道对方的难处,"我知道有困难,我过来就是为了协助你们解决这些事情的,客户那边压一压,先把人命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下了车,到了公司,召集相关人员连夜开了会,商量对策。
米时说:
越是老实人,说不上什麽话,便越是需要你们来帮他们来说,公安机关和保险公司那边要尽快跟进,早点把事情真相弄清楚,让逝者安息。
明天找几个仓库的工人,平时跟两家都比较熟一点的,陆经理你也跟著一起,先到两家去看看再说!记得态度尽量谦卑,若是他们真闹起来,你们也得受著,一定不能跟他们对著干。
另外,给他们每家送去一笔安葬费,每家五万吧,让他们先把人葬下去再说,乡下人讲究入土为安,尸体总放医院太平间在也不是办法,等保险公司那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时候。家属那边要是没有个说得上话的人,公司便派几个人过去跟警方和医院方面接洽一下,他们也算是因公殉职的,公司方面做这些事也是应该的,不能落人话柄。
钱给了,但话要说清楚,是公司念他们辛辛苦苦为公司贡献了那麽多年,额外补给他们抚恤金,不是事故的赔偿金,事故的赔偿金要等保险公司做过评估後才能发到他们手上。另外,把事情的起因也跟他们说清楚了,意外就意外,跟他们本身工作无关的,就不要让他们瞎操心。
公司的财务在一旁提醒,"若是抚恤金的话,五万有点多吧,公司规定,超过三万元的支出,是要报总公司那边财务审核的,这样审下来,还要耽误两天时间。"
米时顿了顿,说:"还是五万吧,也不算多了,不用总部那边审了,作为应急款项,直接申请打出来我来签就可以了。"
接著,米时又看向一旁的行政部经理,"媒体那边也不用再费力封锁消息了,死了两个人,就算有些新闻报道也是应该的,若是有什麽不良的影响,也是公司欠他们的,跟他们自身没有关系。总之,那麽多工人看著呢,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都是在逃避责任,寒了人心。"
销售部俞经理清了清嗓子,提了一句:"就怕这事一曝光,客户那边影响不好,对我们会不信任,21号可就要举行明年的订货会了,这事拖不得。"
米时点点头,"订货会的请帖都发下去了,时间肯定是不能改的,只能是媒体那边就多下点功夫,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躲是躲不掉的,尽量往正面的方向去引导。"
"知道了。"行政部经理点头应允,接著又问了一句:"明天要叫上媒体吗?公司领导亲自慰问,发放体恤金,站在公司形象来说,是好事,也许能消除一些负面影响。"
米时的目光关注於手中的保险条款,众人也不知道这话他有没有听进去,但都不敢再说第二遍。
过来半会,只听他答了一句,"等事情查清楚了,真正送赔偿金的时候再叫上吧,别让媒体以为出了人命我们就只是赔个五万块钱了事,到时反而有理说不清了。"
时不明待40
米时凌晨三点多锺的时候才回到酒店,洗漱之後,刚上床眯了一会,就被电话给吵醒了,是米嘉。
米嘉是夜猫子,自然想不到现在正是别人的睡眠时间,说话一惊一乍,"哥,大事不好了,你现在在家吗?快来救我。"
米时一听这话,吓得生出一身冷汗,莫不是王一鸣那小子跑去找米嘉麻烦了,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问道:"怎麽,出什麽事了?"
米嘉很是委屈难耐,"我被奶奶抓回老屋关起来了,说是要禁足我一个礼拜,也没说原因,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著她了。你要是在家的话,赶紧过来帮我说说情,让她把我放了,我明天跟人约好了见面的,可不能爽约。"
米时一颗心落了下来,继而又被其他的情绪占领。
原来奶奶是知道的,王一鸣的事情她一直知道,同样是她的孙子,她可以因为担心米嘉的安危而把他禁足家中,却放任自己远赴他乡处理这事,自己还把这当成了天大的恩典,米时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我现在在外面,一时半会怕是没法去救你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然而去向奶奶认个错,若是说对了,说不定她就会把你放了。"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委屈,"不管我做什麽事她都看不惯,再说,我每天要做那麽多事,哪记得起来到底是哪一件啊,白伤脑筋,我还是等你回来救我吧!你现在在哪,几点可以回来?"
这话米时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後只得照直说了,"我现在在外面出差,估计还有几天才能回去,这事你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啊?你怎麽非挑这个时候出差!"电话那头的人透著不满,"算了,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反正明天我是肯定要出去的。还有,若是等你回来了,没在家里看到我,记得要马上到老屋来救我。"
米嘉一口一个"救",说得米时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奶奶万般维护他,倒成了洪水猛兽。
米时又应付了对方几句,才挂了电话。
看了眼窗外,东方已经泛白了,米时也没心思再睡下去,反正过不了一会又得起床。
他想到了严臻明,那人在离去之前还曾叮嘱自己有空向他报平安,暂且不论这话里有多少真心多少客套,至少那人也曾开口过,不像自己的家人,连一句让自己小心的话也没对自己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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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最见不得哭天喊地的场面,他原本是计划跟陆民保他们一起去家属家里探望的,最後还是放弃了,只躲在车里远远地看了几眼,便叫司机把车开走了。
更何况,他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处理,这事要不解决,他寝食难安。
行政部经理联系了警方那边,初步得到了一个说法:电线走火,纯属意外,之所以那两人没能逃出来,是因为他们在里面睡著了。
这样荒谬的解释,也亏他们想得出来,米时恨不得冲到他们面前质问,如果死去的是他们的亲人,他们还会不会这样想?
"火是大白天放的,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可疑的人物,都说一切正常,监视器也没有拍到,厂里那麽多保安那麽多监视器都是摆摆样子的吗?!"
这是知道火灾的事情以来,米时第一次发火,实在也是这口气在心里积郁太久,由不得他不发出来。
行政部经理噤若寒蝉,"事故现场的监视录像就被人删了,事故发生的时间又刚好是中午休息的时间,保安换班,仓库附近的大部分工人也都去食堂吃饭去了,两位遇难者也是因为提前吃过了留在那里值班才会遇害的。再说……"说到这里,行政部经理突然停住了,眼神略微躲闪。
这人倒耍起心眼来了,米时不由得追问了句:"再说什麽?"
行政部经理这才接著说了下去:"再说,这火到底谁放的,大家心里也都有个数,就算看见了什麽,也都不敢拿出来说,怕惹祸上身。"
米时仍旧有些不愿相信,"真就是王一鸣?"
经理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米时吸了口气,此前只知道王一鸣为人阴险,却不知道大家都忌讳他到了这个程度,"他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行政部经理也不由得面露难色,"只手遮天谈不上,但在小县城里倒也差不多了。公安局副局长是他亲姑父,加上他家里家底殷实,出了事情也都拿钱堵住了,众人都只知道没有什麽事是他干不出来摆不平的,久而久之,也没人敢惹他了。"
米时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过好在他一向不是冲动行事的人,凡事都要三思後行,就像临行前严臻明说得也对,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人家的地盘,绝不能跟对方硬碰硬,更何况以後轮胎厂的生意还是得做的,工厂还是要继续生产,这事若处理不好,後患无穷。
米时只在心里默默念道,两条人命,这事绝不能就这麽算了。
时不明待41
米时一介书生,从来只愿与斯文人打交道,除了有时教训米嘉时有点过,一般很少做什麽有辱斯文的事,如果遇到有理说不清的情况,他通常有几种选择:
第一,置之不理。这个办法对付那些空穴来风的假新闻最为奏效,别人想说什麽随他说去,全当耳边风就成,那些人说累了自然就停下来了;
第二,自认倒霉。有一次,一位骑自行的妇女闯红灯剐了米时的车,那人不但不道歉,反而找米时要赔偿,当众撒泼哭闹,惹来不少人围观,米时无奈,只得自认倒霉,全数赔偿给了对方;
第三,找人求助。打架骂街从来不是米时的专长,如果无法讲理的时候,他通常都会找人求助,求助的对象可能是警察,自己的助手,也有可能是家里的律师、法务部门的同事,甚至可能是米嘉。
没办法,除了爱玩闯祸外,在找人晦气方面,米嘉亦毫不逊色。
记得那时米时被乔二小姐苦苦纠缠,对方信誓旦旦,非君不嫁,米时屡次严词拒绝均不得法的时候,无意之间向米嘉诉苦,米嘉热血冲头,欣然前往为大哥出头,米时拦都拦不住。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米嘉三言两语便将这位以任性著称的大小姐治理得服服帖帖,从此她再没找过米时的麻烦,米时最後一次见她还是在对方的婚礼上,距离她放弃米时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米时从未问过米嘉都跟她说了些什麽,在对付女孩子方面,米嘉有著了不得天赋,一般人学不来。
然而这一次所面对的对象,以上的三种方法都不可取,因此米时不得不打破自己的惯性思维,跟"敌人"硬碰硬的来一次了。
所以,当米时接到王一鸣的饭局邀请时,毫不意外地,他与陆民保一起,应邀前往了。
该来的总要来,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不如一次来个干脆。
当然,米时也不是毫无准备就去的,事先做好了充分的计划,心里打算著,就算讨不到好处,也不至於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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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著你去?我哪有那个胆!再说了,我要你的命干什麽,命没了,就不值钱了。"
包厢内充满了王一鸣放肆的笑声,说他蠢,其实也不然,他早就将米时的个性摸得透彻,知道他最怕什麽。
米时也是一时脑袋发热,才会说出'有什麽不满就冲著我来'这样的话,他还是爱惜生命的,只是仗著自己的身份,量王一鸣不敢把自己怎麽样!不过这里好歹是别人的地盘,真把对方惹恼了,对方将自己毁尸灭迹,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没胆,那你冲著那些无辜的人算什麽本事?"
对方笑了,剥了一个龙虾扔进口中,"米总,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凭证据的。"
"敢做不敢认?"
对方一副无奈的神情:"是我做的我肯定认,不是我做的米总你总不能严刑逼供吧?"
米时没有功夫陪这人耗下去,直截了当问了一句:"这麽说你是要钱了?"
王一鸣笑了笑,支走了服务生和跟班,米时也使了个眼色,让陆民保先去外面等他,如此,诺大的包厢就只剩下了他跟王一鸣两个人。
"钱当然是好东西,不过我想通了,赚钱的机会多的是,但是有些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比钱好了不知多少倍。"王一鸣一边说,一边慢步走到米时面前,笑得格外淫邪,"我想要什麽,米总还不知道吗?"
米时一看对方那淫邪的表情就不由得火大,一手拽住对方的衣领,一手抡起了拳头,作势就要挥过去:"你好大胆子,还敢米嘉的主意!"
王一鸣笑了,虽然之前在米时这里吃过亏,不过那是在米时的地盘上,现在到了自己家门口,他才不需要再畏惧什麽,他看准了米时不敢对自己出手。
"米总要是舍不得弟弟,自己上也行啊,你虽在外型上比不上你那好弟弟,但也别有一番风情。你上次给了我一拳,我至今还在隐隐作痛呢,不还回去心里不安哪!"
米时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看那拳头就要挥下去了,却在最後一秒生生收住了,松开了王一鸣,冷著面孔,问:"如果我答应你了,你保证以後不再到轮胎厂找麻烦?"
王一鸣笑了,心想著还以为这人有多正派,原来也不过是假正经,"身上舒服的,心里的怨气就少了,自然就不会到处找麻烦。"
米时抓住这次机会,"那你是承认这次的火是你放的了?"
对方才不管这里是不是公共场合,有恃无恐,"是又怎麽样,不是又怎麽样?你还能把我抓起来不成?"一边说,一边抽出米时藏在上衣口袋的微型录像笔,"别跟我耍花样,你以为凭这些小把戏就能把我扳倒,做梦!就算我承认那火是我放的,那又怎样?你要拿著这小证据是报案吗?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地盘,没人会听你放屁!"说罢竟然将那支微型录像笔,又还给米时了。
米时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只得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见米时被自己唬住,没了言语,王一鸣莫名有些兴奋,说话也变得放肆起来,"我跟你明说好了,你最好乖乖就范,从了我,我高兴了,还能考虑放你们佳皇一马!别以为自己是大老板就有多了不起,还不是要看天吃饭,说到底也就那麽回事,一闭眼也就过去了。你要是不乐意,想来硬碰硬,也行,反正我王一鸣活这麽大还没怕过谁!不过我告诉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你一辈子就留在这里了,否则你前脚离开,後脚你那轮胎厂就得关门。"
米时从没受过这等侮辱,奈何只能苦苦忍著,心里头不是滋味,脸上的气势却并不见减,保持著米家人该有的姿态。他说:"我还要再考虑考虑,考虑好了会你联系你。"
王一鸣仿佛已经预示到了自己的胜利,迫不及待摆出一张得意的嘴脸,"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我这人耐性很差!如果让我知道你在耍我,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发起火来的时候可是什麽事都干得出来的!"
时不明待42
真要随了王一鸣的心愿?当然不是!米时之所以说要考虑考虑,只是为了稳住对方,上一场火还未彻底冷却,来年的订货会迫在当下,他不想在这麽艰难的时刻,再生出什麽新的事端。
但是米时心里很清楚,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答应王一鸣的条件,必须要跟这种二流人物谈条件,就已经是米时的底线了,他还没堕落到要利用自己的身体做交易的程度。
更何况,米时根本不相信王一鸣的承诺,这事远不是靠承诺就能解决的。
米时手中是捏了一些证据,有录像带,也有证词,但是没有用,到了法庭上,通通站不住脚,对方随意找个替死鬼就可以了,万一没有扳倒对方,反而将对方惹毛了,自己将永无宁日。
王一鸣在当地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米时根本斗不过他。
但就这麽干耗著也不是办法,对方迟早会找上门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米时找不出可以依托的人,把宝全都押在了轮胎厂的前任厂长也就是王一鸣的父亲身上。
他就是要看看这位众人口中重仁重义的老厂长到底是真君子,还是假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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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一直未接到米时报平安的电话,心里免不了有些担心,又不好打电话去询问情况,不用亲眼所见,单凭想象便也知道米时现在必定忙得焦头烂额。
好在严臻明早安排了密探在那里,在保证米时安全的同时,米时的任何动向他都清清楚楚。
机场时送行的那句话严臻明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米时从小生活在象牙塔中,不知道外面世界的险恶,像王一鸣这种毫无道德可言、不知规章王法为何物的人,被逼急了,什麽事都干得出来。他相信米时有能力自保,所以当米时拒绝了他同行的要求时,他也不再坚持,但是人就难免会有闪失,他也不希望米时在远离自己的地方,受到不可预知的伤害。
一切看似平静,直到有一天,严臻明接到电话,"严先生,那人不见了。"
严臻明最反感别人说话说一半,等著他去追问,好在这人不是盛达旗下的职员,否则早被炒了鱿鱼。由此延伸可知,向严臻明推荐了这人的那人,必定不会有什麽好下场。
"不见了是什麽意思?"
"他去了王宅,无法继续追踪,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王宅?严臻明不由得眉头紧蹙,"是他自愿去的,还是被迫?"
对方顿了顿,回了句,"看上去像是自愿。"
严臻明微微有些恼了,甘愿放下自己绅士的架子,言语上不再客气,"不要在我面前使用模棱两可的词汇!"
"是,对不起,严先生!"对方赶忙道歉,"可以肯定,他是自愿的。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车子停在宅外,下车走著进去的。"
听到这里,严臻明也不禁疑惑起来,不知道米时此举目的何在?
他最怕米时干出什麽傻事来,万一再像上次一样跟王一鸣大打出手,可就糟了,那人发起狠来,米时远不是他的对数。就算没有跟对方大打出手,冲著对方狼籍不堪的名声,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与置於刀俎的鱼肉何有区别?
"他进去多久了?"
电话那头的人稍微做了个停顿,可能正在计算时间,而後回答:"两小时零十分。"
严臻明心里大约有了个底,"再过50分锺,如果他还没有出来,便想办法进去救人。"
对方有些为难,"这里是王宅,真要?"
对方的担心也属情有可原,这里是王宅,贸然闯入,十分锺之内整个警务分队的人便能蜂拥而至。
严臻明再次蹙眉,对这人著实有些恼了,回头更换合作的保全公司是必然的。
严臻明不耐烦地道:"我当然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具体怎麽做,还需要我手把手教你吗?"
听严臻明这麽一说,对方心里有谱了,知道事情可以做到哪个程度,不敢再继续叨扰,悻悻地挂了电话。
如此,又过了十几分锺,严臻明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当他预备采取行动的时候,米时出来了。
那人面上依旧露有难色,衣冠容貌却见整齐,没有打斗或是被胁迫的痕迹。
严臻明听到这样的汇报,不由得问道:"这宅子是不是只有王老爷子住?"
对方回答是的。
严臻明当即了然,只怪自己太过心急,甚至没有去考虑当前的情形,如果换做自己,这个时候必定也会去找王老爷子,而不去是找王一鸣。
不过严臻明亦知道,这个王老爷子也不见得有多深明大义,他只有王一鸣这麽一个儿子,真要大义灭亲也不必等到现在。现如今这样微妙的时刻,米时前去拜访,对方自然会选择避而不见。
时不明待43
严臻明的估计没有错,米时是去找了王老爷子,对方也的确对他避而不见,他有一些懊恼,却并不失望,这样的遭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事情若是这麽容易解决,佳皇也不必这般兴师动众。
在米时到达西北的第二天,私人助手就跟著过来了,他走得匆忙,换洗的衣服都没来得及带一件,更不知为这事还要留在西北多久,文件资料、工作备忘、生活琐事,都少不了需要人来打理。
米时刚从一位规模较大的区域代理商那里连夜赶回来,虽累却也值了,至少先把对方安抚住了。
到了公司,助手拿来干净的衣物,米时也懒得再回酒店,找了间会议室,就预备换上。
衬衣的脱到一半,便听见敲门声大作,米时无奈,一边把衬衣穿回,一边急忙去开门。
门外的是轮胎厂的负责人陆民保,刚刚还急得跟火烧屁股似的,这会见了米时,竟又躲闪起来。
米时对这人多少有些了解,之前是轮胎厂的副厂长,为人比较中庸,没什麽担当,升他是因为他对这边的情况比较熟悉,又在厂里干了那麽多年,有著顶好的人缘跟声望。
米时收购轮胎厂後,按照之前对老厂长的许诺,没有裁员,没有撤掉一条生产线,但是领导班子却来了个大换血,唯一留的也就是这个副厂长,留他也就是因为他能力不大,没什麽野心,也没网罗什麽人员,安排他做一些内部管理工作还是可以的。现在厂里跟外部联系最多的,是公司的副经理兼销售线的经理俞文华,这是从米时亲自从佳皇挑选调过来的,是米时较为看中和信任的人之一。
米时侧身让陆民保进屋,一边继续换衣一边问:"怎麽了,陆经理?"
陆民保这才说道:"死者的家属闹到公司来了,在一楼大厅又吵又闹,要求赔偿,原本给他们的五万块钱,也都如数退了回来,说……"
"说什麽?"
陆民保无奈,只得如实禀告,"说我们草菅人命,五万块就想了事。"
米时这时倒冷静下来,"什麽叫草菅人命?公安机关那边不也说了吗,这次的事件纯属意外。"
"正式鉴定文件还没下来,做不得准。"
原本不是挺快的吗?这会又慢下来了,肯定是有人在作怪。怕是那人等不急了吧,迫不及待要给自己点颜色看看了。
米时心里这样想,没有说出来,只是继续问:"不是说都是老实人,没一个说得上的话的麽?"
"本来是这样!"陆民保也很懊恼,"谁知那两人的子女一回来,风向就变了,看样子,像是受了人蛊惑。"
米时没有理会他後面的话,只问一句:"他们要多少?"
"每人60万。"
米时咬咬牙,"给他们。"
陆民保一听,急得恨不得跺脚,"不能给啊,米总,这次火灾,公司损失少说也有五六百万,两家保险公司,加起来也陪不到一半,再把这些人的钱给赔了,公司以後还怎麽运转哪!再说,这也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头开不得,一旦开了这头,工厂以後就不好管理了啊,下面的那些工人,都会以为陪上条命,就有大把的钱好拿了,都争赶著去求死,那还怎麽得了。"
米时不禁愣了,呆在那里,他还没想到这一层。
他当然想不到这一层,他把人的性命看得比什麽都重,殊不知这世上还有人为了钱连命都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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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把临时会议室安在5楼,就这高度,依旧能听到一楼的哭喊叫骂声,各楼层都站了保安,否则,这些人早就冲上来了,不是在一楼叫骂,该是指著米时的鼻子叫骂了。
这样无情的场面,不知哪家把孩子也带来了,扔在那里不管不顾,点大的小孩,什麽也不懂,看著这些大人的战争,哭得撕心裂肺。
米时最怕孩子哭闹,哭得他心神不宁,整张脸惨白毫无血色,一分锺比一天还难熬。米时只觉得这些人又可怜又可恨,不分青红皂白,什麽理都不讲,只以为把事情闹大了,问题就能解决,为了博取同情,连孩子也能利用。
这也怪不得米时,他生在米家,虽限制多多,却衣食无忧,自然不知道贫穷无知的可怕。
米时又翻看了一些资料,按照法律法规的要求,还有其他公司发生类似事件做参考,这种工伤死亡,赔偿金也就是10-15万之间。他从来不知道,人命是这样的卑贱,甚至敌不上米嘉一台好一点的座驾。
米时自认不是什麽大慈大善的人,刚开始的内疚怜悯,这个时候经这些人一闹,也已经麻木了,他只是有些庆幸,处理这事的是自己而不是米嘉,他希望米嘉永远也不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麽一个残破不堪地方,永远活在他美好的海市蜃楼里。
佳皇总部那边派了两个法务部的同事过来,一个在一楼跟那些人周旋,一个在五楼听候米时的差遣。
经过大略的计算,丧葬费、被扶养人生活费、死亡补偿费、精神损失费以及受害人亲属办理丧葬事宜支出的交通费、住宿费和误工损失等其他合理费用,所有费用加起来,也才20万不到,跟他们要求的还差得太远。
快中午的时候,陆民保吩咐後勤部门准备了快餐,亲自送了进来,米时哪有什麽胃口,看著油腥就觉得反胃,浑然不知饥饿。
米时想到一楼的那些人,也不知食堂有没有给他们安排吃食,赶紧招呼陆民保去安排,让他好吃好喝伺候著这些人,最後能赔偿多少钱是一回事,基本的礼数具不具备又是另一回事。
米时站在窗边,看著窗外郊区的一排排粗糙破旧的民房,有的看上去像是一场暴风雨就能使其坍塌,几个无知的孩童就在危险的民房之间追赶打闹,惹得鸡鸭四处乱窜……
米时的心口徒然添了一股气,堵得他半天无法呼吸,他想到严臻明,如果是那个人,他会怎麽办?是破财免灾求个安宁,还是一切按照常规手段来处理,对那凄惨场面视而不见?
米时知道,给不得,就算他想给,这钱也给不得。
时不明待44
米时联系了一位相熟的当地政要,在他的干预下,公安机关终於把这次火灾事故的鉴定书送来了,到底是有了个说法,跟草菅人命挂不上钩了。
米时叫编辑部的人写了篇稿子,准备发到明天的报纸上,一边又叫行政部的人联系了几家报社跟网站,尽量把舆论往好的方向引导。
这段时间,轮胎厂出了太多的负面新闻,弄得整个厂区内人心惶惶,无人不在讨论这件事情,猜测流言满天飞,大家都在等著,不是等著看逝者能不能安详离去,而是等看闹剧如何收尾。
米时正聚精会神地翻看著事故的鉴定书,其中有一张现场的照片,东倒西歪的轮胎残骸中,依稀有两条被隔出的窄道,俨然是两条防火带,米时忍不住皱了皱眉,招呼过来陆民保,"仓库里的这两条防火带是之前一直就有的?"
陆民保看了一眼,回道:"之前没有的,前不久俞经理去查看库房,觉得那些半成品没有包放火材料那麽成堆的堆积太不安全,这才带著他们移出两条防火带出来,没想到这次事故中这两条防火带还真起来了一定的作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火势的蔓延,大大减少了公司的损失。"这话说得句句恳切,并不随便贪功。
听了这话,米时心里有了些想法,赶忙交待陆民保,"你去查查这事都有哪些人经手了。"
陆民保很快便回来报告了,後面跟著销售经理俞文华,後者汇报道,"当时经手过这事的除了我,就只有平时看仓库的两个人,也就是这次遇难的两人。"
米时听了这话,心里的想法落实了,招呼陆民保道:"陆经理,你把行政、财务、法务部门的人都召集到会议室,准备开会。"一边说一边招呼俞文华落座,"你们先到会议室稍等片刻,我跟俞经理还有点事情要谈,随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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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又去了王宅,王老爷子依旧还是避而不见,招呼米时的仍旧是上次那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对方自我介绍姓刘,没有介绍职务,不过看上去应该是老爷子的心腹。
这次米时没有再继续等下去,留下句话就走了:刘先生,既然老厂长身体不舒服我也就不打扰了,麻烦你等他身体稍微好了点之後帮我转告他一声,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他老人家一声,後天是这次火灾事故中遇难的两位员工的葬礼,都是为厂里贡献超过10多年的老员工,其中一人还曾评过劳模,跟老厂长在一个车间工作过,老厂长在位时,最欣赏忠心敬业的人,这样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不知他老人家是否要前去祭拜一下?
对方表示一定负责将话带到,米时完成了此行的任务,正预备走了,岂料被人拦了去路。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匆匆归来的王一鸣。
王一鸣笑著道:"刘叔,你也太失礼了吧?像米总这样的贵客驾临,怎麽都不通知我一声,岂不是怠慢人家了。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你就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接著附到米时耳边小声说道:"我还想著上哪去逮你,你自己就闯进来了。躲?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以为你躲得掉吗?"
米时笑了笑,"我没有要躲你。"
"那样最好!怎麽,上次的事情考虑得怎麽样了?"
米时皱了皱眉,一脸的疑惑,"上次什麽事情,王总?"
除了轮胎厂,王一鸣亦经营者本地的几家酒店、KTV等娱乐场所,依旧是个小老板。
王一鸣一听这话,当即有些恼了,上来单手掐住米时的脖子,"米时,你什麽意思?我白白忍了这麽多天,你少跟我装蒜!"
米时皱著眉努力回想,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王总说的是那件事。"
"怎麽样?"王一鸣一脸期待。
米时面露难色,"王总,真是不好意思,关於那件事,米某回去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觉得不能答应王总的条件。"
王一鸣总算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这下是真恼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米时抵到墙上,嘴里恶狠狠地道:"敢耍我?我要让你死得很难看!"
米时不再戏耍对方,恢复正色,虽身体上受制於人,但气势上却并不输给对方,眼睛紧紧盯著对方,毫不退缩,"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麽样,是再放一把火,还是直接沈到鱼塘底?"
米时早已摸清了王一鸣的底细,之前有一位养鱼的年轻人,就是因为得罪了王一鸣,被後者沈进了鱼塘。当然,这事最後被压了下来,成了无头案,不了了之。
王一鸣冷笑一声,"这一次,我有更好的方法!"
王一鸣说著就要拽著米时的衣领往外去,米时自然不会束手就范,全力反抗,拉扯间,杯子、花瓶了掉一地,乒乓之声不绝於耳。不过,王一鸣是街头混混出身,米时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眼看就要被对方拉进院子的车上了,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声音赫然传出:
"住手!"
这声音虽不响亮,但威慑力极足,两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声源的方向。接著,米时看见王老爷子举著拐杖咳嗽著从里屋走出来。
米时一直以为王老爷子是为了躲自己而装病,这会看了老人家的脸色,才知他是真的病得不轻。
对王老爷子,王一鸣倒是有些忌讳,悻悻地抛下米时,上前去搀扶老人。
王老爷子的身子微微颤抖著,脸色不善,一半是病的,一半是气的,只见他一把推开上前搀扶的王一鸣,举起拐杖,直接朝後者双腿砸去,砸得对方跪倒在地,接著扔出来一盘录像带,嘴里骂道:"孽子!"
接下来是别人的家事了,米时不好插手,将目光转向别处。
"米总,你没事吧?"问话的是那位姓刘的中年人。
米时摇摇头,用手背蹭去嘴角的血迹,在对方的指引下,出了王宅。临走前,米时用余光瞥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录像带,正是自己之前送来的那一盘。
一直到出了王宅,米时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松懈,吹了会晚风,感觉到丝丝的凉意,这才知道後背已被汗湿。他不敢想象,如果刚刚不是王老爷子及时出手制止,迎接自己的,会是何後果?
这一次,米时豁出去了,跟老天爷赌了一把,好在老天爷是站在他这边的。
时不明待45
随著厂方与遇难员工家属就火灾事故的赔偿达成书面协议,事故的真相也被披露。
这次事故是由於电线走火引起的,纯属意外,并非之前盛传的两位遇难员工操作不当所致。
两位员工未能及时逃生也并非由於库房设计不科学,而是他们在火势蔓延的危机关头,没有选择仓皇逃生,而是不顾生命安危开辟出了两条防火带,及时阻止了火势的蔓延,避免了公司遭受更大的经济损失。然而此等英雄壮举,虽成功挽救了公司的财产,却另他们错过了逃生的时机,最终惨遭意外。
轮胎厂感恩他们的无私壮举,分别授予两位遇难员工家属每户50万元现金的赔偿金,其中15万是此次意外事故导致人员伤亡的赔偿金,还有35万是工厂每位遇难者的额外奖励。
除了金钱奖励,轮胎厂还为两位遇难员工分别颁发了优秀员工奖章,并在工厂为两位员工的子女安排了满意的工作。
此事件被媒体大肆宣扬,都道轮胎厂有著一股不可估量的凝聚力,员工有著视死如归的敬业精神和向心力。一时间轮胎厂也掀起了爱岗位学先进的风潮,原本默默无闻两位低层员工,就这样成为了全厂的学习楷模和精神领袖。
外行的人看够了热闹,暗叹轮胎厂走了狗屎运,找了两个好员工,否则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热闹之後,继而又看出了一点门道,大家都知道了,如今的路宝轮胎厂到底是不一样了,自从有了佳皇撑腰,原本抠抠紧紧的厂子竟然变得财大气粗起来,死了一个看仓库的,随便一赔就是50万的现金,真是钱多得没处花!
话虽说得势利难听,却也达到了米时想要的结果。
至此,这场突如其来的在社会各界产生巨大反响的路宝轮胎厂的火灾事故已经接近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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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爷子拖著病重的身子去参加了两位员工的葬礼,磕了头上了香,蹒跚著来到米时身旁,两人坐在一条长板凳上,与死者的亲朋好友一起,默默地观礼。
葬礼是按当地的风俗进行的,请了和尚诵经超度,亲朋在一旁围著聆听,王老爷子身体不好,坐了一会便坐不住了,头开始发晕,米时扶他到偏屋坐了坐,避避太阳。
米时边斟茶边劝说老爷子早些回去歇著,今天这边结束了,明天还有下一家呢。
王老爷子的这场病来势汹汹,离上一次收购谈判才过去多久而已,老人家的原本硬朗的身形已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眼里已无多少生气,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撒手离去。
王老爷子撑著拐杖坐在主人家的长凳上,看著米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最终说了一句:"我是过一天少一天的人了,就只有这麽一个儿子。"
米时知道王老的意思,转身透过简陋的木窗指了指灵堂前跪著的一家人,缓缓陈述道:"她只有一个老公,他们只有一个父亲,他只有一个弟弟。"接著,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照片,"他只有一个儿子,他也只有一个女儿,他们去的时候,一个26岁,一个14岁不到。"
王老爷子看著照片,灰蒙蒙的双眼噙满泪水,梗塞呜咽,久久不能言语。
米时预先想好的说辞远不止这些,他还想说:这位年轻人才26岁,他去的时候妻子刚做过手术还躺在产房休养,没人敢将这个噩耗告诉她,怕她一口气缓不过来跟著他去了,他们早产的幼儿尚在繈褓之中,他甚至还来得及看上一眼,没能享受一分这世间最珍贵的天伦之乐,便已是天人相隔,一个家庭的幸福,就这样生生被剥夺。这位小女孩,她还不到14岁,人生还未正式开始,便已草草结束,谁人能有这个权利,去剥夺一位无知懵懂少女的性命?连老天也不忍心……
然而这会,望著王老爷子憔悴如枯槁一般的面容,米时没来由的一阵心酸,生生止住了这些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未曾有机会体验父子之情,却也知道虎毒不食子,哪怕那子是一头恶狼,做父亲的还是有庇护他的权利。
自己如此费尽心机下狠心去逼迫一位行将就义的老人,跟那王一鸣有何区别?米时悠悠地想,罪恶感从天而降。
直到葬礼结束,人群渐渐散去,米时都没有再开口,看著王老爷子在私人医护的搀扶下,离开了现场。
次日,米时接著参加了第二位遇难员工的葬礼,却没有再见到王老爷子,想是身体更差了。米时有心想去探望,不过这样敏感的时刻,倒有逼迫之嫌,只得作罢。
米时召集轮胎厂的领导层开了一次会,分别就这件事故做了一次思想汇报,讨论了後续事件处理的注意事项,又听取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按理说,西北的事情已经处理结束了,米时也该回去了,不过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有著落,米时心有不安。想到王一鸣仍旧逍遥法外,想到轮胎厂今後可能面临的居多隐患,米时无法下定决心离去。
他尝试著联系了一些人,不过敷衍的多,回复的少,就在这时,他收到消息:王一鸣因教唆他人犯罪被公安机关收监。
这个时候米时的心情,不能单用喜或忧来形容,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恶有恶报,这应该是安慰亡灵的最好的方式。
时不明待46
轮胎厂所在的小镇没有五星级酒店,路宝的区域订货会是在当地最好的一家四星级酒店里举行的,租了最大的大厅,摆了十几桌宴席,请了当地电视台著名的主持人做司仪,多家媒体到场采访。米时更是亲临助威,给足了面子。
会议中途,米时被邀请上台讲话。
这次事件之後,他俨然成了轮胎厂成了佳皇的公关代名词,员工争相欲睹,客户翘首仰望,这样敏感的时刻,他必须说点激励士气的话,由不得他乐意不乐意。
他本不是喜欢四处抛头露面的人,更多时候宁愿屈身幕後工作,虽进入佳皇之後,这样的时刻经历了不少,仍旧难免紧张。
好在他个性温文,举止得体,每每事先都有所准备,因而掩去了大半的紧张。说到底,一场讲话下来,是优雅有余,霸气不足。
米时知道,自己没有弟弟米嘉的豁达自信,米嘉虽不务正业,却天生一股骄傲霸气,有吸引众人目光的本领,又生得巧舌如簧,有著过人的耍宝讨喜的能力。
如果不是因为米嘉不争气,屡教不改,否则这个佳皇总经理的职务,理应由他来当的。那小子亦懂得拣轻巧,多次安排他去公司,都被他逃掉了,成天只想著享乐胡闹,麻烦全丢给自己,真是前世欠了他的,自己才会甘之如饴。
最後订货会的成交额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较去年同期涨了十多个百分点,米时看到这样的业绩报告,一直紧绷的神经终於能够松懈,一直憋在胸口的一口气,终於可以缓缓倾吐出来。
米老太太在电话中得知了这个消息,闷了半晌,最後说了一句:砸了那麽多钱,自然是得有点成效的。随即挂了电话,半句体恤嘱咐的话都没多说。
米时听了,不恼反笑。他感到无比的轻松,可以说是他继任佳皇总经理职务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仿佛老太太认可与否,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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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刚刚挂断暗线打来汇报米时平安抵达的电话,接著就接到了米时本人的电话,一时未反应过来,竟然有些措手不及。
电话那头的人闪著别样的神采,从声音也能听出一二,"我回来了,你下班没有?"
严臻明按了遥控按钮,看了看窗外,这才发现天已经大黑了,自己窝在这格子间里面竟然没有察觉。
米时不在的这段日子,严臻明并不好过,替对方担心不说,心中堵著气无处发泄,脾气也见涨。
米时这一趟外出,前後半月有余,这麽长时间,米时没有给他打过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如果不是自己早有安排,这会对方是生是死,自己都不知道。
两人的关系特殊,算不上情人,互相没有责任,甚至连朋友也不是,因而对方此等举措也没有什麽大的过失。再说,对方并不是出去度假,有实质的工作要做,他并不埋怨对方,只是心里略微有些不满。
不过这种不满,在这一刻,已经得到了安抚。自己是他下飞机後第一个联系的人,得此地位,夫复何求?
严臻明合上面前的文件,起身来到窗边,轻声回道:"还在公司。"
话一出口,竟然有种丝丝的甜意在口中弥漫,严臻明也曾交过几个男女朋友,最难应付的就是对方的无端猜忌还有无止境的独占欲,他一直不知道,向人汇报行踪是一件这麽幸福的事情。
本想邀对方一起出去用餐的,继而想到对方刚下飞机,必是非常疲惫,继而作罢,这麽多天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一天,於是改口道:"还有点事情没忙完。"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随即说道:"我去公司找你,你的地址是多少?"
严臻明没料到会收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有点愣了,不经大脑报上了自家公司的地址,而後才想起来说:"你在机场等我,我去接你。"
对方婉然拒绝,没过多久,已经有的士特有的提示乘客系安全带的女声传出。
米时说:"不用了,你忙你的工作,我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你那里。"
严臻明挂了电话,不禁有些懊恼,早知米时急著见自己,就该告诉对方自己已经下班,免得他还大老远的跑过来。
一想到那人刚下飞机便迫不及待想到见到自己,严臻明有些得意,有种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侥幸,又有一些坐立不安,不能怪他杞人忧天,实在是米时的个性太令人难以捉摸,那麽多日未见,不知中间有没有什麽变故?
严臻明不知自己将要迎接的,究竟是喜是悲?
时不明待47
严臻明还在踟蹰之间,米时已经到了。
严臻明提前知会过楼下的保安,所以米时很顺利地就进来了。
米时也并未打算大张旗鼓,他还忌讳著两人的身份,不想惹是非上身,就算旁人猜不出他们的这层关系,光是佳皇和盛达两大老总密会的消息,传出去,也是个不小的新闻。
米时独自进了大楼,按照门卫的指示,找到了严臻明的办公室。到了地方,却并不进去,只在门外站著,顺便歇口气,看著处於沈思中的男人,直到对方也注意到了他。
两人原本就并不亲密,加上太久没有见面,这会双双看著对方,竟然都有一些局促,不知该说些什麽。
虽然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神采奕奕,不过这会见了面,严臻明俨然知道,米时仍旧是那个米时,虽然面上难掩倦容,却一如既往的谦逊得体,一如既往的含蓄隐忍,喜怒哀乐宁愿放在心里独自品味。
严臻明起身从办公桌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寒暄问道:"挺快的,路上没堵车吗?"说著已经来到米时面前。
米时听了,只笑不语。
那笑中带著一丝狡黠,几分善意的嘲笑,严臻明从没见过米时这样笑过,不由得心生疑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看不出有何异样古怪的地方,只能问道:"怎麽了?"
"我没说我在机场。"
严臻明这才反应过来,是的,米时并没说过他在机场,但是刚刚在通话过程中,自己却说要去机场接他,摆明了有监视对方行踪之嫌。不过从米时的神色来看,并没有怪罪不满的意思,严臻明稍稍安心。
做了坏事,被人当众揭穿的滋味不好受,严臻明的脸上难免有些讪讪的,自己就失误了那麽一次,便被对方抓了典型,严臻明暗自检讨自己的大意。
严臻明刚刚还在感叹,米时自西北一圈回来个性一点没变,这会他不再这麽认为了。米时当然不一样了,这事若放以前,就算他识破了自己的伎俩,碍於礼貌情面,也必然不会当面揭穿。
然而虽然被人揭了短,严臻明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有些飘飘然,在他看来,这样的互相取笑,无形之间,让双方的关系更加亲密。
好歹是商场中人,严臻明装佯扮傻的功夫也是一流,只见他不慌不忙,面不改色,暗自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你当然在机场,我还算认识一些八卦无事之人,知我跟你有仇,都帮我关注著你呢,没理由你回来了,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这话说得极为耍赖,堵得米时没了言语。
米时也不与严臻明理论,昂起下巴斜眯著眼看著面前的人,勾了勾嘴角,丢了手提的公文包和外套,进而上前紧紧圈住了对方的脖子,面对面将对方推至室内,抵在墙上,另一只手带上房门,接著双手圈住对方的脖子,狠狠吻了上去。
收获这样热情的攻势袭击,严臻明有些受宠若惊,他一直少有机会体会常人的温情冷暖,心里暗自念叨:难道这就叫小别胜新婚?以後真该多安排一些才是。
心心念念之人的投怀送抱,严臻明自然是万分乐见其成,哪怕略显被动也无所谓,放开姿态,大大方方随著对方去动作,之前的那顾虑担忧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唇舌交错,津液流转,一个轮回已过,两人都有些气喘,停下来额头对著额头,鼻尖抵著鼻尖,一起换气呼吸。
久别重逢,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严臻明已经心满意足了,他原本做过最好的打算,也不过是一个报平安的电话而已。但米时还未有熄火之意,歇够了,竟又开始了下一轮。
显然,米时的这个主动的强吻并不打算是浅尝辄止,越吻越投入不说,手上也没闲著。
米时一只手臂抵在严臻明的胸前,将对方的身体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臂和墙壁之间,意欲控制对方任由自己摆布,另一只手空了出来,竟是在解对方的皮带,用力拉扯对方的衣物。
遭此礼遇,严臻明哪有半点反抗的意思,两手早已伸进对方衣内,牢牢抱住了对方的腰,蹂躏够了,竟又有接著往下的意思,片刻间,已经到达了对方的臀缝。
米时显然对这动作不是很满意,停下来瞪了对方一眼,把对方的手抽出来,重新放回自己的腰间。
这一眼风情无限,像是在说,谁许你这样做了,这之後的动作也著实有趣,倒有几分女孩子的娇羞之态。严臻明不恼反笑,干脆罢了手,随对方去摆弄。
这连串的动作显得极为霸道,一点也不像清醒状态下的米时所为,严臻明略微抽神,下意识打量了对方一眼:是的,是那人没错,那眉那眼,那神态,那气韵,再难找出一个相似的人来。
严臻明突然有了种要探究面前这人的念头,想知道他在西北的经历,可曾受到欺侮,想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如此热情的原因,想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认知,想将他刨根究底……
只是此时此刻,严臻明无暇顾及其他,只忙於热情回应。他就像只偷了腥的猫,心身都欢快无比,就差没有喵喵叫上两声,以示欢欣。
时不明待48(H,慎入)
在恋爱一事上,严臻明的名声一直不算好,他虽不像米嘉那般见异思迁,也不像仲叙那般来者不拒,但被他始乱终弃的少男少女,也不在少数。
他虽出身名门,却从来不惧外界眼光,然而做事无章无度,随心而欲,别人猜他不透。
几个娱乐圈中的绯闻女友,为做宣传将他送上报纸头条,也未曾将他惹恼,但前些日子,李家小姐只多说了他跟米时的闲话,便惹得他翻脸不认人,叫对方苦不堪言。
但严臻明也绝不是什麽荒唐之人,公私还算分明,极少与自己的秘书下属插科打诨,在办公室里胡搞,今天绝对是第一次。
但此刻他却有些後悔,怎麽就没学那些懂得享乐的人,在办公楼里修间休憩室,安身小床,就算平时放置不用,至少此刻不必这麽纠结苦恼。
好在那办公桌还算宽敞,跟一般的双人床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只是难为了那些办公文件、书籍资料,全部被扫在了地上。
有谁会料到严臻明也有这样一天,被人赤条条地被放倒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他竟然还乐在其中?
相比之下,米时就好了许多,虽衣衫不整,但双脚还在落在地上,只倾了上半身半压在底下那人的身上,手臂撑在对方胸口,那半眯的眼睛、微昂的下巴、扬起的嘴角,处处都透著一股得意之色。
严臻明有什麽好抱怨的,米时难得有这样心情好的时候,能见到他这幅自在的模样,自己不管付出什麽都值了。
米时自行脱去贴身的圆领汗衫,余光瞟见地上的文件,微微皱了眉,问道:"严总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吗?"料想是心情好,话里带著丝丝的揶揄玩笑之情意。
严臻明乍一愣,一抹坏笑爬上嘴角,只见他躬起上半身,面对面抱著另外的人,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额头抵著对方的脖子,笑著回道:"既然是工作,就难有忙完的时候,不过此刻我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不是吗?有位稀客到访,非常非常的尊贵,一般情况下请都请不来,难得他屈尊贵驾,必须要我身体力行,亲自侍候陪伴,亲身操劳取悦才行。"
严臻明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别看他平时在外表现得儒雅绅士,一心秉承儒家思想,主张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半句越矩的话不多说,半点不合礼数的事不做,但真要比脸皮厚的话,米时自然是比不过他。
米时听了这话,当即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不甘示弱。只见他往後靠了靠,拉开与严臻明的距离,眉峰上扬,道了句:"严总从小学的就是这样招呼客人的吗?卑躬屈膝,坦诚相见?"
随即低眉,不冷不热加了一句:"米某受教了。"
严臻明倒很坦然,回忆了一番,认真回道:"倒也不是人人都有这待遇,要看亲疏关系,容貌姿态。"
"哦?原来严家待客还是有标准的。"
米时回答得仍旧不咸不淡,严臻明却有些急了。
"米总还要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吗?"严臻明咬牙切齿地说道,边说边撇了一眼自己半勃起的下半身。
米时好似来了兴致,反问一句:"不该是以客为尊吗?"
"是!事无巨细,悉听尊便。"这次严臻明回得倒干脆,盘腿坐在办公桌上,赤裸裸面对著米时,重要部位曝於人前,也无半点羞涩之意,随口说了句:"想聊什麽,米总直说便是,若是没有,严某这里还有一个建议,就谈一谈这段时间你在西北的事情,怎麽样?"
米时听了这话,失神了片刻,接著也坐上了宽敞的办公桌。
严臻明没有错过米时那一瞬间的恍惚,暗自定了定神,知道必是触到了对方的内心深处的记忆。他起先只是玩笑,他对米时在西北的行程了如指掌,对於对方一路来的艰辛心知肚明,这会却是真的想听听对方此行的感受。
接下来的时间,米时大体向严臻明讲述了这段时间西北发生的事情,忽略了中间遭遇的种种困难,强调了王一鸣最後的结局。
严臻明默默听著,中途没有打断。
他没料到米时会如此避重就轻,本不是那麽容易摆脱的事,被对方轻描淡写就带过去的。他原本还以为对方会有一些感慨,甚至是一些抱怨,他很少有机会也没有这个耐心去倾听别人的抱怨,但是他并不反对抱怨,如果是出自这人之口的话,就算是这等危急的时刻也无所谓。
此时此刻,恭喜的话说出来似乎不太妥当,宽慰的话更不知从哪里讲起,严臻明略微无措地摸了摸鼻子,最终说了一句:"难为你了,这样的事不是谁都碰得到,也不是谁都应付得来。"
米时笑著摇摇头,"发生这样的事情,能有这样的结果,没有什麽可抱怨的。"
严臻明亦有同感,是啊,发生那样的事情,能有这样的结局,佳皇实在是没有什麽可抱怨的。米老太太该庆幸的,两个孙子中,
除了一个不学无术的,还有一个是她能够指望期盼的。当初她提拔米时的时候,很多人是持怀疑态度的,现如今事实证明,米时对得起她的那份信任。
时不明待49(H,慎入)
米时贵就贵在不张扬。亲近米家的人,都被米嘉的光芒讨巧所吸引,而忽略了这位中规中矩甚至是碌碌无为的长子,众人只见识到了米老太太精明要强,而忽略了这位新晋总经理的细致务实。
严臻明何德何能,有幸认识到这人的可贵之处,并有幸打破他的防线亲近於他。
纵是此时此刻,他解决了佳皇的一项危机,最该得意的时刻,也只是说了一句:发生这样的事情,能有这样的结果,没有什麽可抱怨的。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安静恬然,这样的一个人,你无法想象他张狂时暴虐时是何模样。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怕是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一类人。
严臻明年纪不算大,但由於出身的关系,交往的形色的男女并不少,称得上是阅人无数。这其中不乏一些能人异士者,或惊才绝豔,世间少有,或七窍玲珑,体贴入微,米时不及这些人一半的风采。
然而之前的这些人,就算偶有心动者,严臻明也未曾真正放在心上,但是面对如此米时,他却很难抑制不对他动容流连。
没来由的,他就有一股想到保护这人的冲动,纵使他知道,这人最不需要的便是他的保护,最看不上眼的也是他的保护。
严臻明上前,一手搭上另外一人的肩,吻了吻失神的人的脸颊。
米时回过神来,对著严臻明展颜一笑,有几丝不经意的赧然,有几丝为自己失神的歉意,但却再无揶揄取笑对方之意,一手攀上对方的後脑勺,扬起下巴迎接对方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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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拥著侧躺在宽敞的办公桌上,一边亲吻著一边褪去对方身上残留的衣物,整个过程不急不躁,温情而流畅,直至双双坦诚相见。
米时一个侧翻身压在在了严臻明身上,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轻巧地吻了吻对方的嘴唇,接著一路印吻而下,从胸口到腹部,最後来到对方大腿根部,双手紧抱对方的臀部,将对方那半勃起的硬物含在嘴里,辗转吸吮。
严臻明是何许人也?生来那样的位置,觊觎眼红的人不会少,可他却从来如鱼得水,步步为营,半点不见吃力,该威逼时绝不手软,该利诱时绝不含糊,使得一干人等对他服服帖帖,由此可见再没比他更精明狡诈的人。
他不会不知道米时那一眼所代表的含义,然而此情此景,却也容不得他拒绝。
起先,严臻明带著一丝垂死前的挣扎,也曾试过反压,试图掌控主导,不过又都被米时压了回去。
米时也不是吃素的,这一次,他似乎是铁了心了,要一夺高地。如此,严臻明也就不再尝试。
米时的技术不算赖,又带著几丝的目的性,表现得更加卖力,吸吮含揉,花样百出。
严臻明收获此等美妙服务,只觉得心中无比甘甜,神经紧缩,呼吸逐渐粗重,一时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几个回合下来,严臻明终於意识到,这一次,自己是非献身不可了。
他将一手枕在自己的头下,另一只手抚摸著卖力服侍自己的米时,五指插入对方发中,本能地将他压向自己,夺取快感。
米时感受到了这股压力,略有不适,却并未反抗,知道对方已经动情,相反更加卖力。
严臻明拨开对方额前的黑发,他很想看看对方,对方亦心有灵犀,在这个时间向上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相汇,严臻明先是一惊,接著一声轻叹,为何并不美貌惊豔的人,却偏偏生了一双清澈闪亮的眼睛,平时隐忍不发,让人忍不住探究其中奥秘,动情时顾盼生辉,每每总能让人沈醉其中,无法自拔?
严臻明这一叹气,米时只当他是心有不愿,不得不缓了动作,拭了一下嘴角,眼中带出几丝歉意。
都到了这个时候,看他样子,竟是准备收手放弃了?没办法,米时便是这样的人,纵使一心想成事,纵使是对方欠他的,却仍要求是你情我愿,绝不会强迫他人。
严臻明很想再次叹气。他想说,面前这人最不懂得谈判技巧,最不懂得花言巧语,最无心机最不懂得利用时机,却偏偏戳到了自己的软肋,让自己心甘情愿为之臣服。
严臻明再无他想,双手抱著另外一人的头,把他拉至自己跟前,在对方唇上狠狠吻了一下,低吼道:"进来!"
两个面对面对望著,米时看著对方的眼睛,被其中的坚定无畏所感染,上前吻了吻对方的眼睑。
眼看就要到了最後关头,米时胜利在望,却又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停下来,问:"安全套在哪里?"
严臻明一阵错愕,当即回了一句,"我这里没有安全套。"
米时尚处迷茫之中,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你都没有准备吗?"
"我怎麽知道你会来!"严臻明没好气地回答道,细听竟有几丝嗔怒埋怨之意,语气像个终年独守空房的怨妇。
"你怎麽也没准备?"
"我才出差回来。" 米时理所当然答了一句。
米时越是答得理所当然,严臻明就越是觉得欣喜,忍不住轻扬嘴角。心想,自己禁欲的这段日子,并不吃亏。
紧要时刻,米时不免有些急躁,起身问道:"这不是你的办公室的吗?"末了又加了一句,"你怎麽会没有那个?"
米时随口一说,但是在外人听来,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像你严臻明这麽"滥情"的人,怎麽会连个安全套都没有?
当然,就算米时真是这个意思,凭著严臻明之前的名声,他也没得什麽好解释的。
纵使厚脸皮如严臻明者,此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半晌回了一句:"我怎麽会在办公室里准备那种东西!"
时不明待50(H,慎入)
"直接进来!"严臻明如是道。
两人额头抵著额头,鼻尖抵著鼻尖,身体同样燥热,呼吸同样急促,都处在动情之中,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米时看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动作缓慢却坚定。
两人并排躺在办公桌上,相视而笑。
他们都是成熟的同性恋者,早过了冲动无知的年纪,知道如何保障自己与对方的安全,更知道彼此的安全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严臻明暗暗转过头去,把脸侧向一边,稍稍松了一口气。
待他再回过头去看米时时,见对方脸上并无惋惜顿足之意,又觉得很不是滋味。
自己主动献身,对方至少该表现出一些感激的,能上他严臻明的人,对方还是第一个。最後献身不成,错失这个机会,对方就该表现得极具懊恼的样子,而不是像此刻这样舒适坦然,像是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严臻明眼中的怨意,米时未能体会,相反还冲他亮了一个笑容。
严臻明心有不甘,一个劲头冲上去,在对方唇上狠狠吻了一下。
米时牙齿嘴唇被撞得疼了,一边捂著一边不解地看著另外一人。
此时严臻明又觉得好笑,拿掉对方捂著嘴巴的手,用麽指在对方的伤处轻轻蹭了蹭,说了一声:"对不起。"
两人69式相拥在一起,为对方口交,直到一齐达到高潮。
米时倒在办公桌上,他的嘴角,带著一抹不明的笑意,他的脸上,是严臻明从未见过的满足与欢愉,严臻明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他的笑容不一定是因为自己,但是他却感觉到由衷的满足。
不同於生理的欲望发泄之後的满足,这种满足,来自於身体内部,突然就有一刻,从腹部开始,有一股暖流卓然而生,缓缓升起,一直温暖了整个胸膛。
他的满足来源於米时的满足。
由不得严臻明不肯承认,他爱上了这个他最初称为懦弱不堪的男人,由不得他不承认,他深深地爱上了这个与他处在不同世界里的男人。
料是之前的严臻明,绝对想不到,自己在这个年纪,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不是没有爱过人,曾经也有过想要与人共度终身的冲动,但却从未像今日一样,体会到那种苦涩与甜蜜并存,欣喜与忧虑并存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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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穿好了衣服,并排坐在办公室宽阔的窗台上休息,两人身体没有紧挨在一起,而是隔著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严臻明打开窗户,顾自吐著烟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眉头深锁。
米时不抽烟,他有著非常干净笔直的手指,他正侧头看著窗外的繁华夜景,可能在思考什麽,也可能什麽也没想,脸上的表情恬静安然,眼角却透著隐隐的神采。
烟头已经燃到尽头,烫到严臻明的手指,他虽没有嗷嗷大叫,但在疼痛的驱使下匆忙将罪魁祸首扔出了窗外。回身时,无意间瞥见身边许久没有动静的人,很自然的,倾身轻轻吻了吻那人飞扬的眉眼。
──上部完
时不明待51
人人都道米时行事懦弱,没有担当,其实他也不是天生就这样,他也曾年轻过,敢做敢当,胡作非为。
米家的子孙从来重生不重养,自你能跑能跳开始就放任不圈,随著你自己去折腾,你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好,成了街边的小混混也罢,全靠自身的修养跟造化,家人不会强求,不会生搬硬套给你画出一条既定的成长线,如此,最後脱颖而出的,必定不是一般人。
当然,不管你是龙是蛇,只要你还姓米,自有一份基金在那里,为你养老送终,不会让你饿著。
如此娇生放养的手法,成就了米家两位绝世人物。从小米家两兄弟便臭名昭著,米嘉狠在脸上,看他那龇牙咧嘴的模样,一般人也都不愿意去招惹,米时狠在心里,他一般不会跟谁过不去,但谁要敢说他弟弟的半句不是,必叫那人头破血流。
米嘉比米时小了四岁,这样的年龄差距在成年人身上显现不出来,但是放在孩子身上就特别明显,当米嘉还在流鼻涕尿床的时候,米时已经长成小男子汉了,米嘉在学校跟人打架受了欺负,不会想著报告老师报告家长,只会去找高年级的哥哥诉苦。
米时那时才多大的年纪,也就空比米嘉高了一点个头,智商基本处於一个水平。这样年纪的孩子,少不了都有一些大侠情结,哪料到会受到这样的'器重',更何况是来自自家的弟弟,自然是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当然,最後闯出祸来被罚站的只有米时一人,打架之後衣服破了不敢回家的也只有米时一人,跟米嘉没有干系,谁让他年纪小,不懂事!
在米时眼里,为弟弟出头,是做兄长的责任,偶尔挂彩也是光荣的,因而多少年了,米嘉大小麻烦不断,米时从来没有抱怨过。
谁说米时没有担当,在米嘉眼里,没有比大哥更有担当的人。
所以,凭良心说来,米嘉需要人帮忙'擦屁股'的毛病,是从小就有的,全赖米时给惯坏了。米时任劳任怨的毛病,也是从小就有的,全拜他的宝贝米嘉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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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世上哪还有比米家的二公子米嘉福气更好的人,什麽都不用管不用愁,只顾惹是生非就可以了,出了事,自有大哥米时顶著,米时不行,还有米老太太顶著。
其实,说有米老太太顶著是假,不是她不愿意,而是米嘉不给她这个机会,有个年龄相仿的凡事理解自己偏袒自己只需知会一声就能替解决问题的大哥,谁还愿意去找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太太求救,没准事情没解决反招一顿数落,从此扣了零花钱被禁足家中也不一定。
所以说,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修罗转世半刻不得闲的弟弟,米时从小便被迫担当重任,比平常人家的孩子早熟。
当然,也有米时力不能及顶不住的时候,就好比米嘉高中那会。
那是米时栽的最重的一次,很长一段时间,还留著这个後遗症。
米嘉一直纳闷,为什麽自己出国之前,大哥跟自己一样,能玩能闹能闯祸,标准愣头青一个,而待他回国後,大哥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成了佳皇的总经理,众人眼中的有为青年,人也变得呆板无趣,变得隐忍克制,还总爱搬出一些大道理来教训自己。
就算是出身社会进了公司任职的缘故,就算是在此期间,奶奶病重,佳皇岌岌可危,他不得不临危受命撑起米家的一片天,就算是彼此六年不见,也都不该有这麽大的转变。
若说大哥是有了心上人,准备成家立业,变得成熟稳重倒还可以理解,偏偏家里连半个女人的影子也没见著。
这些问题,米嘉不是没问过米时,不过都被米时搪塞过去了,他是脑子不会转弯的人,心思又不在正道上,自己尚有一堆麻烦不能善後,这些琐事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後了。总之,这些疑问,必将成为米嘉心中永远的迷。
是的,像米嘉这样的单细胞的动物,自然是不会料到,大哥米时身上发生的一切转变,都要拜他所赐。他被米时和米老太太包裹在象牙塔中,怕是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当初那不负责任的一场闹剧,闯祸之後仓皇无知的逃离,很多人的命运因此改变。
时不明待52
严臻明驱车送米时回家,为避免熟人撞见,只送至对方房前的分叉路口。两人虽无正式承诺仪式确定关系,但对彼此的认知与定位已渐渐明朗,这会分离时,竟似有些不舍。
严臻明先行道别,"明天见!"
米时回望了对方一眼,不知该作何动作,末了,竟也像普通情侣一样,来了一个吻别。
道别之後,严臻明坐在车里没动,米时下车,去後车厢拿了行李,刚关好车厢盖,正欲转身回家,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起先他以为是严臻明,而後才发觉这人身形单薄许多,借著路灯定睛一看,正是之前的那个孩子──乔煜。
对方顶著冷冰冰的一张面孔,说愤怒不像愤怒,说震惊不似震惊,说难过不像难过,双唇紧闭,不发一语。
米时料想他到这不止一会了,必定看见了自己与严臻明刚刚的举动,也知道自己没有辩解的余地,便也不再做他想。虽说被人当场抓包,苦恼之余却又暗自庆幸,还好是这小子,还好不是别人。
要是个狗仔就麻烦了,少不了天翻地覆一番,不管是自己还是严臻明都不会好过,後续的影响不可估量,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平息。
还好不是米嘉,如是被他遇见,耳根子又得有一阵子不得清净,吵吵闹闹也就罢了,小孩子耍耍性子倒也能够忍受,他最怕米嘉不能理解自己,从此对自己敬而远之。
严臻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他还记得这小子。他当然记得乔煜,得益於他,严臻明生平第一次尝到醋为何味,那麽大的人了,跟一个小孩子争风吃醋实在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於是乎,这事大可不必再提了。
更何况,同样的事情,已经无可能再度重演,这还要得益於米时,得意於他的肯定,严臻明又再次回到了他一贯的无所不能的世界里。
严臻明也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最该做的事就是装聋作哑,情侣之间最敏感的事情,莫过於双方的过去,他自认为不属於迂腐守旧的一族,之前与其他的对象交往时,对对方的过去也不甚在意,这次也一样。
从另一方面来说,严臻明还是非常信任米时的,他相信这样的问题应该是难不倒任何一个成熟的男人。当然,米嘉除外,他也就是外表看起来像个成年人,心智依旧还属於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过当他从後视镜里观察到米时脸上的犹豫,以及瞬间一闪而过的惊恐时,严臻明不由得心脏一沈,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沈迷的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他若是轻易能够拿定主意,自己当初何以至於那麽狼狈。
如此,就由不得他不下车询问一下了。
他一手插在西裤口袋,尽量使自己的步伐看起来轻松自然,慢步来到米时身边,俯身低声问了句,"怎麽了?"
不过,米时显然并未理解他的担忧,"没什麽,一点私事。"
简单几个字,却堵得严臻明没了言语,不过他也并未立即离开,有些赌气地来到另一边,背对著另外两个人,找出烟来抽。
米时无暇理会他,暗自清了清嗓子,面对面前的年轻人,"你怎麽会在这里,不是快要考试了吗?"
年轻的男孩抬头看了米时一眼,眼神阴森渗人,继而又非常无所谓的低下头去,闷声回了一句,"考试昨天已经结束了。"
米时被对方看出一身的寒意,进而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赶忙道歉,"对不起!前阵子太忙,把这事忘了,我──"
乔煜不等米时说完便打断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一副事外人模样的严臻明,怪声怪气的说了一句,"忙著干什麽,跟这臭名远扬的人渣乱搞吗?"
米时的脸色当即有些难看,他回头看了眼严臻明,严臻明也正看著他。
严臻明当然也听见了这话,不过他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相反还回头冲乔煜大度地笑了笑。
他已不是20出头,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不会因为一句不敬的言语就恼羞成怒,或许这便是成熟男人跟毛头小子之间的区别。
严臻明不笑还好,这一笑,在乔煜看来,就好比当面扇了自己一耳光。
处在偏激年纪的男孩,主观地就把对方的善意的一笑当成了是一种嘲讽,当即有些恼了,"你笑个屁!"
严臻明一脸坦然无辜,米时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一下乔煜,"你是怎麽说话的,他是你的长辈!"
乔煜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向一边,"哼,他也配!"
"乔煜,你还有没有一点教养!"
乔煜回头狠狠看了一眼米时,甩开对方,"教养?我要教养干什麽?这是你们米家人才需要有的东西,我不需要!"
米时有些难堪,想著这小子倔劲来了,怕是一时难以安抚,这是自己的私事,不好把严臻明牵扯进来,只好转向严臻明,"要不,你先回去?"
虽是个问句,却不容严臻明拒绝。本来严臻明还一心想要提供援助的,这会一盆冷水泼下,再无这样的心思,毕竟也是骄傲惯了的人,这会再无借口留下。
严臻明当即驱车掉头离开,远远听见年轻男子的叫嚷声:
"我警告过你,少管我,你又不是我什麽人!"
时不明待53
现如今,见到米家两兄弟的人,都会有所感慨,怎麽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品行却差了千里之远?米时就像是一棵长在堤岸上优雅挺拔的白杨树,看著令人赏心悦目,而米嘉则是根长在墙头肆意蔓延的野草,瞅著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那只是今时今日而已,两人都是从一颗果实里面蹦出来的种子发芽而成的,从一块土壤里面滋养孕育出来的,从里到外,相差无几。
米嘉如今干的这些荒唐事,米时不是没干过,只不过他觉悟得早,收手得早罢了,不像米嘉,仍旧没长大。
米时当然也荒唐过,也曾有过年少轻狂目中无人的时候,曾不著边际地抽过几次筋,也曾狠狠栽过几次跟头,男孩便是这样长成男人的。
米时当然荒唐过,米时若不荒唐,怎麽对得起别人强加在他身上的纨!子弟的名声?
米时若不荒唐,从小就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的米嘉又怎会唯他马首是瞻?
米时若不荒唐,就不会至今还落著一块还未愈合的疤。
或许正是米时经历过这些荒唐,也经历过荒唐之後的幡然醒悟,品尝了其中的辛酸,所以他才能容忍了米嘉无休止的闲混胡闹,容忍乔煜无遮拦的倔强无礼,他不想他们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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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还记得自己干的第一件荒唐事,就是为了替米嘉出头。
那时的米嘉才多大的年纪,话都说不大利索,他说的话米老太太听不懂,米家的佣人听不懂,但偏偏米时听得懂。可就是这个流著鼻涕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东西,没真正认得几个人,却已经懂得告状了。
正是他哭著告诉米时,有人抢了他的便当,惹得作为大哥的米时热血沸腾,自告奋勇替他出头,这才开启了兄弟了两个长达几十年的擦屁股工程。
有人抢了自家弟弟的吃食,这当然是无法容忍的,自家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吃的怎麽行?重夺米嘉的吃饭权,这个大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他这个当大哥的身上。
米时那时年纪也不大,更不是什麽打架的行家,但因跑步速度快,在体育课上被老师夸了几句,一心想进学校田径队,却因身体太过瘦弱,几次被拒,小小年纪,一心想为校争光,苦无机会。
不过米时也并未气馁,每次体育课,依旧非常积极,津津有味地站在一旁看田径队的同学练习,课後帮忙搬垫子,整理仓库。然而,虽然他的上进心大家都看见了,却并未受到待见,因为正是他,阐释了什麽叫做越帮越忙。
然而,米时就是顶著他那搬垫子都嫌碍事的身躯,打著为弟出头的旗号,光荣出征了。
幸运地,米时几番打听,得到了那位欺负米嘉的当事人的信息,不过也听到了一些闲言传言,据说米嘉跟这人的矛盾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在这不大的一块地方早已传得人尽皆知,米嘉之所以针对这人,并不是因为他抢了他的便当,而是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凭空夺去了原本属於他的风头,并夺走了他娇滴滴的女同桌的芳心。
不过米时最终还是找到了这位当事人,相对於一个素不相识的同样是流著鼻涕的娃儿,米时当然是更相信自家的那只。
只可惜他还没近到对方的身,就被那小屁孩的大力保镖拎起来扔了几米之远,连个仇人的正面也没见著。
米时灰头土脸的回了家,见到始作俑者,对方不但不知悔改,反而添油加醋,说自己也曾被这样粗暴地对待过,撞了後背,现在还在疼。
对自己的弟弟动粗,这下米时是真被惹恼了,制定了一套周详的讨债计划,守了一个多月,终於让他逮到了那小子独自一人的时候,将对方锁在了小厕所的单间里,兜头泼了一盆脏水下去,彻底解了米嘉的心头之恨。
最後事情当然是败露了,米时被罚扫了三个月的操场,小手饱受摧残,罪魁祸首米嘉只空流了几滴猫尿,米时便把嘴巴咧得老开,觉得什麽都值了。
不过那小孩骨头倒也真是硬,愣是在单间里挨了几个小时的冻,没有发出一声求救,最後还是他的家人把学校翻了个边,才把他找出来。
这是米时後来听说的,那小孩还来找过他,可能是想复仇,米时有些怕了他,远远看见了拔腿就跑。对方却追了上来,米时一时心急,跑错了道,跑至一处铁栅门处,眼见对方快要追上来了,竟然急中生勇跃过了栅门,小小年纪,好不吓人。
那小孩赶来,只来得及抓住米时一个的衣角,米时极力挣扎逃生,对方哪里肯松手,米时急了,捡起一块石头向对方砸了过去。
就这样?那小孩也没松手,硬生生把米时的灯芯绒背心扯了一块去。
如此一来,米时的下场可想而知,学校田径队再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之前半个月的垫子也白搬了。回头想想,米时的田径梦若不是这样白白被扼杀在摇篮之中,说不定现在也会是个名族英雄。
现如今,快20年过去了,米嘉还在做著同样的荒唐事,并乐此不彼,米时一路帮他清扫路障,竟然也未厌倦,两兄弟就这样彼此依赖守护著对方,以这种方式,维护著兄弟间的亲密。
时不明待54
上次分离时,严臻明虽说了明天见,其实"明天"是见不了的。
他当时说这话时,的确是怀著真心与期待的,并不只是客套,只可惜後来遇上乔煜,就一切都变了。
这场恋情从一开始就不容易,发展成今日情形已经是个奇迹,未来仍旧充满变数,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似乎是要等到彻底决裂的那一天,才算是个结束。两人都不是能够容忍拖沓冗杂的人,真到了那个地步,也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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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自那时送了米时回来,心里就一直赌著一口气,当然,这也在所难免。在新欢与旧爱之间,米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後者,还是当著自己的面,这让严臻明很是吃味。
他不算是善妒的人,在遇见米时之前,从来不知嫉妒是何滋味。更别提天生的傲气自信,气场逼人,从来只有别人对他仰望,亦不会无端自怨自怜,现如今,也忍不住要重新审视自己。
"难道我老了很多吗?"
严臻明对著办公室的落地窗,咂著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瘦削挺翘,没有多余的脂肪,依旧很完美……
接著,他又拂去额前的碎发,看了看额头与眼角:皮肤紧致,没有皱纹,跟几年前相差无几……
继而,他脱去西装外套,抽出衬衫,露出腹部的肌肉,正面、侧面分别看了看:耗费在健身房里的时间没有浪费,身材依旧很惹火……
严臻明眯著眼睛看著镜子里的人,实在是挑不出来任何令人不满意的地方,末了默默念了一句:I wanna fuck you!
综合以上,严臻明心中的困惑依旧没有解开,他实在找不出米时不对自己痴迷的理由。
一时大意,未经敲门便先推门的女秘书,被大老板这诡异的一系列动作惊呆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动作,张大了嘴巴,呆愣在那里。
难怪她这副表情,要不是她自己亲眼所见,其他任何人说了她都不会相信,自己那从来成熟睿智优雅迷人俘获无数男女芳心的大老板,竟然还有这样可爱惊人的举动?
严臻明发觉了来人,倒也不觉有何尴尬,拎了办公桌上的外套扔去一边,自己坐回位上,看向来人,笑著问了一句:"对你看到的景色的可还满意?"
"不──"女秘书回过神来,失口便想否认,继而意识到错误,及时打住,表现出该有的成熟姿态,一派大义凛然的模样,"非常满意,严总。这里有几份销售合同,需要您签字确认。"
严臻明倒没理会那合同,他在琢磨其他的事情。
他问另外一人,"你到公司几年了?"
"到这个月满五年半,严总。当您的秘书,也快一年了。"
"五年前我是什麽样子?变化很大吗?"
能当是总裁秘书的女人,何其聪慧,想到刚刚严臻明的举动,脑中灵光一闪,回了句:"依我看,就是发型变了,其他没什麽变化,个头好像是比那个时候高了不少。"
再怎麽没变化,也不可能跟十六七岁的孩子相比,那个年纪,就算是几天几夜不睡觉,也看不出有黑眼圈,也照样能上山打虎下海捕鱼,精力何其充沛,就怕没有地方发泄。
这一点,严臻明心里自然也清楚,无奈地摆了摆手,把女秘书给打发了。
女秘书从严臻明办公室出来,不禁吁了口气,在感叹自己逃过一劫的同时,又为自己的老板今天诡异的举动所困惑。继而又找了个窗户往外看了看,莫不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盛达集团的严臻明竟然也有不自信的一天?最後她禁不住感叹一句:
看,并不只有女人才那麽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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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灵机一动,恶整严小攻一把。
话外:自恋的人,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时不明待55
米家两兄弟的感情很奇妙,对於米嘉来说,米时亦兄亦父,而对於米时来说,米嘉亦弟亦友。
米时的出身、自身的性格以及後来选择的gay 的这条崎岖道路,都使得他没有机会交到什麽知心好友,最为亲近的也就是米嘉而已。
米家两兄弟从小跟著米老太太长大,身边缺少男性榜样,米时在米嘉的生命中,或多或少扮演了一些父亲的角色,光辉形象谈不上,但他竭尽所能,保护米嘉免受伤害,正确引导谈不上,但他至少将後者看住了,这才使得根基恶劣唯恐天下不乱的米嘉不至於误入歧途。
而在米时的生命中,这个角色却是缺失的,没人教导他是非对错,没人替他扫除後顾之忧,他从来都是自己摸索著前行,出了问题还得自己解决,唯一的目标也就是保护米嘉而已,整个心思都投在了他身上。
然而就是在米嘉出国的那几年,米时彻底落了单,一下子失了方向,也就是在这时,他遇见了那个人。
回到米嘉一直困惑的问题,米时怎麽能在短短时间成熟起来,变成今时今日的米时?那麽答案是:
最好的成人礼,便是爱上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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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不是天生的gay,在遇见那个人之前,他也交过女友,他第一次见到那人时,身边就跟著一个女孩子。
米时是从学校档案处要到那个人的地址的,接著便兴冲冲地去了,但到了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进去了,女孩子留在外面望风。安排的倒也周到,找个人帮他看著,若是出了乱子,算是个目击证人。
本是兴师问罪去的,想就米嘉的事情讨一个说法,所以进门的之前,故意扮得凶神恶煞,捋起袖子,卷著裤腿,下巴朝天,双手叉腰挺著肚皮,把门敲得犹如山崩,竖起眉毛等著人家开门。
过了半个小时,米时出来了,不似进去时那麽气势汹汹,衣著回归正统,不再强装凶恶,低眉顺眼,不时回头四处张望,像个夹著尾巴的狐狸。
女孩子问他:"谈判得怎麽样了?"
米时挠了挠脑袋,支支吾吾回了一句:"那女人不在,下次再来。"
不在你还里面呆了那麽久?
这是女孩子想问的话,但是一看米时躲躲闪闪、一派心虚的模样,想他在必定是在里面吃了什麽亏,不好意思说出来,最终还是作罢,没有追问。
下一次再来的时候,米时没有再带其他人一起来,这次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些,但是依旧没有见到该找的人,於是又为下下一次的拜访找到了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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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曾听那个女人说过,她之所以出轨,只因从未曾在那人那里听到过一句情话,她是女人,是个热爱浪漫的女人,她需要别人的肯定,需要听到夸奖,需要有人时刻给她自信。
米时一直无法理解她的话,米嘉是生了一副抹了蜜的嘴,开口便是天花乱坠,让人不忍拒绝,一头扎进去见不到底。米时天天跟米嘉在一起,对米嘉的习性了如指掌,知道这家夥满嘴胡言,大半不可信,也依旧是戒不掉。
但是那个人不一样,那个人少有言语,但是米时觉得,跟米嘉在一起,不及跟那个人在一起时的十分之一。
那个人在看书的间隙,偶尔会抬头看看你,看你是否睡著,看你是否无聊,这个时候若你也在看著他,他便会冲你抱歉的一笑,这一笑,胜过所有的情话。
米时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那个人更温和,更谦逊的人。
爱上这样的人,再容易不过。
有人会说,那样大年纪的傻小子,懂得什麽是爱,不过一时昏了头脑。其实真正遇到了,很容易便会知道,不需要旁人来教。
米时一直觉得,爱上这个人,是他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只是相守的时间太短太短,这是米时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时不明待56
严臻明心中不好受,这便苦了他下边一干人等,因为不知道什麽时候大老板又会无端挑刺,不想无辜被牵连,人人自危噤若寒蝉,下班时间刚过,整幢办公楼走得空空如也。
严臻明想喝咖啡,未找到地方,踢翻了几间休憩吧的门。
严臻明现在的状态再简单不过,他在期盼著米时的召唤,他已不知不觉地陷入爱情的迷魂阵中,唯有米时才能救赎。
谁能料到高不可攀的严臻明也有这样的一天?想著之前多少痴男怨女抵不住他的蛊惑,自愿追随其身後,由他摆布,叫始叫停全由他做主,如今真叫人大快人心。
就连一直围著严臻明打转的仲叙似乎也收到了消息,躲得远远的,不再与严臻明联系,严臻明邀他出来喝酒解愁,到现在也未收到回复。
从前觉得自己掌控著世界,现在竟然掌控不了一个人,这是踢穿多少扇门都不能改变的事实,严臻明怎能不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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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懊恼的事莫过於一直等著一个人的电话,而那人打来时,自己却错过了,严臻明便是其中一个。
当他看见PDA上显示的米时的未接来电时,无疑是兴奋的,不过由於之前的疙瘩没有解,心中的怨气还在,他愣是迟了半个小时才给对方回电。
然而这会电话打过去,那头却是无人接听,米时不是那种放任有电话不接的人,严臻明觉得事出蹊跷,於是打去佳皇的秘书台询问,得到的消息却是米时去了外地出差,归期未定。
严臻明知道这只是个托词,米时若是离境,自己怎麽可能一点消息也未收到?他也知道从秘书台这里问不出个究竟,悻悻地挂了电话。
严臻明独自在办公室里踱步打转,不禁有些懊恼,米时主动给自己打次电话并不容易,方才看到对方的来电记录时,就该及时回过去才是,两人几天未见,若是因为自己的小家子气而错过了什麽,必是不可原谅的。
严臻明再次拨通了米时的电话,响了很久仍旧是无人接听,他不禁有些紧张,又拨了几个电话,折腾了一圈,仍旧是未搜罗到米时的最新消息。这帮人平时号称无所不知,真要用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
严臻明忍不住开始不安,原本的紧张变成了对米时的担忧。
生活中的各种意外严臻明虽经历的不多,听到的却也不少,莫不是米时遭遇了什麽意外,打给自己求救,而自己却未接到?
米时是太过於温和的人,凡事迁就忍让,不喜与人争论冲突,然而偏偏就是这种人,最容易吃亏。
严臻明脑中闪过之前的一起绑架案,当事人的年纪与米时相差无几,他不由得一阵心惊:若是因为他漏接了那个至关重要的电话,导致米时有何不测,他将後悔莫及。
严臻明不是擅长等待的人,一贯主张主动出击,如此也就不再迟疑,抓起车钥匙便下了楼去。
他对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做了一个计划,第一站当然是米时自己的宅子,若是那里没有,下一站便是米家老宅,他需要马上找到米时,哪怕是为此要去求助於对方那不争气的弟弟,严臻明也都认了。
下楼的途中,严臻明越想越怕,脸色已经不可抑制起了变化。一直以来,他习惯了运筹帷幄,凡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就算是那时宝贝妹妹严家琪谎称怀孕,他也不曾有片刻的惊慌错乱,也只想著,真要成了事实,生下来便是,自己养著,而且他有的是办法叫米嘉那浪子就范。
从来从容不迫的严臻明,何曾体会过什麽叫煎熬?
刚抵达地下车库,严臻明电话响了,是米时打来的,严臻明只觉得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自己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喂,在吗?"
直到听到对方的声音,严臻明才觉得一颗心有了些踏实的感觉。
严臻明动了动喉咙,小声答了一句:"我在。"
电话那头的人微微喘著气,但声音仍旧温和平稳,"出来些突发事件,去了趟外地,刚回来,该早些跟你说一声的。"
严臻明靠在车库的石柱上,听著对方简单地叙述著行踪,只觉得心中无比平静安宁。
一个电话未接到而已,被自己夸大至此,这时严臻明才知道,米时在他心中的位置远超过了他的预期,然而他却并不觉得懊恼,他只是想,就算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并不排在第一,他也都认了,他实在太想拥有这人了,他已经无法想象失去这人之後的生活。
"没关系,现在我知道了。"严臻明这话说得轻巧,却是从由衷的肺腑之言,是的,无论对方去哪里,只要知会自己一声,也就够了。
严臻明又问,"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我现在──我稍後还有点事,时间不多,你在哪里,我过去,一起吃饭?"
对方语中的难色,严臻明一听便知,一想到对方遇到难事仍旧想著自己,而自己却在为一些小事纠结,严臻明顿觉很不是滋味,"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有什麽我可以做到的,尽管开口。"
"不是什麽大事──"对方这样回道,接著又改了口,应了声:"嗯。"
简单的一个字,对严臻明来说好比天籁,还是那句老话,像米时那麽固执的人,能做到这个程度,他已经没有什麽可以抱怨的。
严臻明并不打算就此回去,他必须做点什麽,他是何等的了解米时,对方虽然应下来了,但除非是走投无路,否则都是不可能向自己求救的。
从今以後,他希望米时若是出了什麽事,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他这时才发觉,自己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不过当他来到停车点,看见倚靠自己车身的陌生人影时,似乎是知道米时所指的突发事件是什麽了。
时不明待57
米时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情形,那人戴著一副无框的眼镜,穿著米色的毛线背心,条纹裤,棉拖鞋,略显呆板土气,与时尚英俊挂不上边,却是典型的家居知识分子形象,温润儒雅。
"你好!"
这是那个人对米时说的第一句话,。
打开门,见到一副陌生的凶神恶煞的讨债嘴脸,那人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厌恶与惊恐,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你找谁',而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招呼一声:你好!
米时原本以为开门的会是那个女人,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向她讨个说法,她勾引了自家的弟弟,惹得他要离家出走,犯了奶奶的大忌,於是米嘉有了生平的第一次挨打。
自己的弟弟尚处年幼,分辨不清是非曲直,自然又到了当哥哥的该出面的时候,这样的女人,自己想怎麽辱骂她,都是应该的,米时心里这样想。
然而出乎意料的,开门的却不是那个半老无德的狐媚女人,而是一个模样周正看起来中规中矩的男人,米时的嚣张气焰顿时灭了一半,又想著是不是叫错门了,需不需要打电话回学校再确认一下,杵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对方也在打量著米时,米时被他看得不是心中很不是滋味,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翻著的袖子,卷起的裤脚,越发像个没爹没娘管的孩子,更加觉得自惭形秽,羞於见人。
如此一来,原本兴冲冲上门找茬的人,反而没了语言。
那人倒并不像是有多意外,他似乎是早料到了米时会来一样,开了门将米时引进家去,安排他在沙发坐下,然後去橱柜里拿了水杯,问米时:"喝茶还是喝饮料?"
"饮料。"米时耷拉著脑袋,只觉得跟那人一比,自己好似低人一等。
对方一边将橙汁递给米时,一边郑重地说了一句:"我是她丈夫。"
他应该是把米时误当成米嘉了,却难得还能这样心平气和。
米时乍听到这话,受了不小的惊吓,一时手滑,杯子掉到了地上。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米时暗暗叫苦,他此行的目的只为找那个女人算账,可没想过要怎麽应对她的家人,他只知道她有老公有孩子,老公也是个老师,却不知道这样就遇上了。
米时有些急了,赶忙弓下腰去,拿著餐巾纸胡乱擦著地板上的橙汁,直到那人递过来一条干毛巾,米时才换了用毛巾擦。
"不是让你擦地板的!"那人有些哭笑不得,"别管地板了,先擦擦裤子吧?"
米时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上也撒到了,更觉尴尬,第一反应便是用手遮起来,不让对方看见,而後知道藏不住了,才不得不窘著个脸,拿著刚擦过地板的毛巾去擦自己裤子上的污渍。
米时折腾了半天,仍不见效,对方看不下去了,说:
"你脱下来,我帮你洗一下吧,太阳大,一会就晾干了。"
米时没遇到过这种情形,脸红了大半,哪轮到他说不。
这是米时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最後的结果是,他穿著一条四角内裤,站在对方家的阳台上,并拢著两条光溜溜的腿,看著对方半弓著背给自己洗裤子。
太阳明晃晃的撒在两人的身上,米时的眼里看不见其他的东西,只看得见那人的沾著泡沫的两只手。
米家有佣人,米时从未自己洗过衣服,他是到这时才知道,洗衣服原来是这样洗的,需要用到双手,需要这样揉,那样搓,需要过几遍水,泡沫才会消失,很新奇。
太阳照在他身上,很温暖。
"我不是米嘉,我是他大哥。"米时急急地解释了一句。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强调这样一句话,也许潜意识他就是想让对方知道,不想叫对方误会了去。
勾引了自己弟弟的女人的可怜的丈夫,这是米时最初始对这个人的定义。
时不明待58
"你先去吃些东西,身体要紧,迟点我再跟你联系。放心好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出不了什麽大事。"
严臻明挂了电话,转而看向靠著自己车身正睡得迷糊的人,脏兮兮灰头土脸的样子,倒像是个跟家长闹翻离家出走的小孩。
全世界,就属青春期的小孩最麻烦,特别是还有一点早熟的,就更加头疼。劝不听劝,教不听教,好话坏话统统说不得,他迷上米时情有可原,米时性格太好,有著大把的耐心陪他折腾,但米时怎麽会挑了他?实在太不应该!
严臻明只说挑了,不说迷上,就像挑了件衣服挑了份餐点那样简单,只为果腹保暖,没有更深的意义。米时尚未迷上他,这词在他这里,是大忌。
但既然麻烦在了,当然就得解决,若是自己这里就能把麻烦拦下来,就可以省得米时再操心了。
严臻明可不是米时,没有那麽多的耐心,见对方仍旧未醒,随即踢了对方一脚。
乔煜醒了,一眼对上严臻明的脚,当即跳了起来,"你他妈的想找死!"
严臻明当即笑了,多少年了,敢说自己找死的人,实在少得可怜,当著面的几乎没有,他觉得有点意思,也来了兴致。他往後退了退,斜靠在邻近的一辆车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嘴角带著笑意,一副随意悠闲的模样,只有隐隐下垂的眼睑,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骄傲劲。
他又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乔煜的腰,问:"米时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他没想要对方回答,只是想笑话一下对方。
乔煜果然恼了,"我呸!米时也是你叫的!"
严臻明就怕对方不恼,对方越恼,越说明他跟米时的疏远,越发证明了自己跟米时的亲密。
对方仍旧还在叫嚣,"你要是敢惹他,我饶不了你!"
严臻明还在想著该怎麽替米时解决这个麻烦,这会听了对方这话只觉得更加好笑:到底是个屁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什麽话都敢说。
严臻明问对方:"米时知道你来这里了吗?"
对方瘪了瘪嘴巴,倔强地拧著头,没有回话。
严臻明笑出声来,双手环抱胸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对方,"你连来找我,都不敢跟他说,你凭什麽饶不了我?"
莽撞的少年最经不起激将,严臻明轻描淡写一句话吗,对方已经开始跳脚,开始指著严臻明叫喊,"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有本事咱们走著瞧,看他是在乎我,还是在乎你!"
严臻明没心情跟这个无端冒出来的小孩争论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这只会耽误他跟米时相聚的时间,他只想把这小子拉去他该去的地方,让一向做事有始有终的米时对他的过去有个交待,接著便可以把目光聚焦於两人的现在。
"年轻人对自己有自信是好事,只是别自信过了头,免得乐极生悲。"
"你在威胁我?"乔煜眯了眯眼,略带鄙夷地看著严臻明,"你也是这样威胁他的是不是?否则他怎麽可能跟你这个人渣在一起!我告诉你,他怕你,我可不怕你,有本事你冲著我来!"
到底是年轻气盛,个头不大,嗓门不小,严臻明不由得皱了皱眉,一边夸张地揉著太阳穴,一边说:"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我读小学的时候。"
"什麽意思?"
"幼稚!"严臻明笑著回答,然而说下一句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我真想威胁你,还用得著说出来吗?我要想对付你,难不成还会提前向你知会一声?"
说罢严臻明拎起对方的衣领,把对方扔在车道一边,自行上了车,准备驱车离开。
我真想威胁你,还用得著说出来?
就这一句话泄露了秘密,却恰巧被乔煜抓住,他直攻严臻明的要害:"哈哈,你怕我,是不是?怕我缠著他不放?其实你根本不敢把我怎麽样!"
严臻明内心一阵吃味,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乔煜是对的,对严臻明来说,要对付一个乔煜,他有的是办法,但是他拿不准米时会作何反应,一时束了手脚,不知如何下手。
严臻明没有理会乔煜的嘲讽,推开对方把著车窗的手,"你以为我会怕一个未成年的小毛孩?笑话!我只是懒得耽误我的时间,既然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根本没必要去理会。"
乔煜眼看著严臻明将车窗升起,不由得冷笑一声,"过去式?他是这样向你介绍我的?他介绍得也太简单了吧!"
时不明待59
那个女人早已经不回那个家了,这是米时第一次登门造访之後就知道了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第二次踏入这个屋中。
所幸那个人也并未拒绝他的到访,那是个耐心和包容心都超乎异常的人,米时一度怀疑他是否曾拒绝过他人的请求?
米时是带著伤去的,他拖著一条打架後颓废的伤腿,不敢回家,倒去找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他帮自己洗裤子的情形深深印入了米时的内心,知道他是个老好人,潜意识里,米时已经把这人当成了可以信赖的人。
那个人实在是当老师当得习惯了,有著一颗心怀天下的心,不管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班上的,只要找上门来了,哪有把他拒之门外的道理?
总之,当米时来找他的时候,他毫无芥蒂地收留了米时,鞍前马後照顾有加,这在一定程度上纵容及鼓励了米时,米时尝到了甜头,知道这个人好欺负,更加肆无忌惮,这才使得今後发生的那些事变成了可能。
有第一次之後很快便有了第二次,米时来这里的次数渐渐多了,久而久之,这里不再只是一个避难所,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带同学来这里打游戏看碟,这些都是米时在自己家中无法做的事,对他而言,这里倒更像是个家了。
然而每当他看著那个人毫无怨言地收拾他们打闹之後残局时,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可能这个时候米时的心里已经开始变味,只是他还未察觉而已。
渐渐熟悉之後,米时的角色也在改变,不再像个专横无管教的流氓学生,专门来这里蹭吃蹭喝捣乱,他会时不时跟那个人聊聊天,时不时帮那人一把,拎个袋子,递下抹布,扶下楼梯,跟那人站一起,倒更像是朋友。
有的时候,米时会忍不住问到关於那个女人的事情,然而叫米时意外的事,当说到自己负心的妻子时,那个男人的眼中没有怨恨,他说:
不能全怪他,我当初向她承诺的,的确也没有全都做到。
我们一毕业就结了婚,房子、积蓄什麽都没有,对女人来说,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而且当初是我更不想打掉孩子,并没有完全尊重她的意见。
在说这些话时,那人身上笼罩著一股深深的自责,而且他更害怕从那个人眼中看到留恋,从此,他再不问关於那个女人的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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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米嘉尚未成年,因而最後担下骂名的只有那个女人。
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是米时。
米时还记得那个夏天,有一天米嘉放学回家,眼巴巴告诉自己,说他爱上了他的音乐老师,对方三十多岁,有老公有孩子。
米时只当他是闹著玩的,根据没有放在心上。这小子有太多次的前科,哪次不是无疾而终,留下一堆的麻烦,就连一向视他作宝的米时都很难信任他。
然而当米嘉信誓旦旦地声称她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说非她不娶,否则就去当和尚,就由不得米时不信了。
米时害怕了,自己就这麽一个弟弟,万不能让他出家当了和尚的。
他是为了弟弟愿意赴汤蹈火的人,就连一向最为敬重的奶奶的命令也敢违背。
米老太太从来不刻意束缚这两兄弟,但是这一次,奶奶第一次打了米嘉,并将他禁足家中。是米时把他放出去了,让他去跟那个女人见面,鼓励他们私奔,而後自己去老太太那里领罚。
那个女人,她是真的爱上了米嘉,为了他,不仅离了婚,辞了工作,连家也不要了,义无反顾,只为成就这段禁忌之恋。
可是谁又会想到,当初那个最信誓旦旦最不可能变卦的人,最後会一走了之呢?
米嘉不是怕了,他只是厌了,如同之前无数次无疾而终的恋情的重演,他厌了。留下残局无法收场,米老太太一纸机票将他送去了国外,从此与这些荒唐事再无瓜葛。
而留下的人却没这麽容易摆脱,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那个女人既无颜面再回学校,又难再回家面对丈夫儿子,最後选择了投河自尽。
众人不知前因後果,只当是她单方面引诱了米嘉,只道是她自作自受。
若是米嘉知道,自己曾经深爱的他承诺过非卿不娶的女人,是背负著这样的骂名死去的,他会作何感想,好在这些他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时不明待60
"过去式?他是这样向你介绍我的?他未免也介绍得太简单了吧!"
乔煜的话中带著极大的嘲讽,听得严臻明很不是滋味。
打严臻明第一次见到米时,就觉得这人眼中有故事,虽是外表看起来最平常不过的人物,但是只要细心留意,就会觉得这人躲闪的眼神中夹杂著一丝不屈的倔强,低卑的姿态中暗藏一股强大的隐忍,让人很想揪出一二。
可是两人相处这麽久,严臻明对於米时的过去一无所知,对方不曾主动提及,他也不会主动去调查,可这始终是哽在他喉中的一根刺,刺得他浑身不舒服。
而这横空冒出来的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顶著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脑袋,操著一副大言不惭的语气,竟然比自己更了解米时的过去,严臻明心里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是的,严臻明可以对情人的过去不甚在意,自己的过去同样不是清清白白,有些报纸杜撰出来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不堪回首,他也不会傻傻地为自己过去主动向米时认错忏悔。
说什麽?说很抱歉,在认识你之前,我没能很好的把持住自己?说很惭愧,在认识你之前,我先认识了其他人?说对不起,我不该把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的情话说给别人听了?
两个大男人,又不是在演言情剧,实在不必如此煽情造作。
但是,严臻明虽能这样想,心里还是不能释怀。就算他的情感之路盘根错节劣迹斑斑,他仍旧觉得光明磊落,因为他已经完全放下了,如果米时想知道,他随时可以向对方和盘托出。
但米时不一样,他将自己埋得很深。
严臻明可以不去追究双方的过去,但对方的刻意隐瞒,又会让他觉得有失尊重。不可否认,严臻明开始在乎了,不光是关於两个人的未来,而是有关这个人的一切,他都想了解,他想完全拥有这个人。
两个人刚刚确认关系不就,或许还远未到需要向彼此交心交底的程度,但是显然严臻明已经准备好了,而米时还未准备好,这是严臻明的纠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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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地板上的鞋印,严臻明不觉有些头痛,为了了解米时的过去,就将这来路不明的臭小子带回自己的家中,实在有些失策。
那小子也不知在外流浪了几天,瘦得好似吃剩了的玉米棒,一进门就翻箱倒柜找吃的,只可惜折腾一圈,最後是一无所获。
严臻明很少在这里留宿,冰箱橱柜只是个摆设,自己又不会下厨,厨房更无用武之地。
回想一番,这里也就是上次带米时来过,还是因为这里少有人知道,不用担心两人的关系被抓包。
乔煜那小子倒也不懂得客气,找不著吃的,随手柜子里拿了一瓶洋酒,打开了仰头就喝,全然拿自己不当外人。
一边喝一边来到沙发上躺下,双腿架在茶几上,全然一个大佬,问道:"说吧,你能给我什麽好处?"
严臻明心想,奇了,这臭小子原来也不笨,但他还是回了句:"我凭什麽要给你好处?"
"你有求於我,不给我满意的好处,你以为我会帮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必定不会安好心,名声在外的严臻明也有求於人的一天,实属不易,精明的乔煜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严臻明问:"你跟米时认识多久?"
对方答:"比你久!"
严臻明问:"你对他了解多少?"
对方答:"比你了解!"
严臻明气结,如果不是为了米时,他才懒得在这种没相没品的人身上浪费口舌,他直接问:
"你怎麽才能离开他?"
对方这次倒干脆:"不可能!"
严臻明不得不换一种方式问话:"你想要什麽好处?"
"叫我一声爷爷!"
严臻明笑了笑,他早该知道的,这是一个软硬不吃的家夥。
严臻明还在思考著怎麽对付这小子又不至於得罪米时,对方却不知吃了什麽春药,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乔煜说:"不想叫我爷爷也行,上了我!"
这小子说话间已经凑到严臻明跟前,双手圈著严臻明的脖子,低声笑道:"米时有什麽好,像根要死不死的烂木头,了无生趣,上他不如上我,我可比他强多了。"
严臻明被这突如其来的豔遇逗乐了,心里估摸著这小子是喝多了,开始发酒疯来了。他只伸了一个手指,将对方推至自己5米开外。
对方却没有这麽容易打发,继续凑上来,追著严臻明问:"我难道不比他年轻,长得不比他好看,皮肤不比他好?你连他都能上,还嫌弃我不成?"
说著话就要上来缠抱严臻明,推攮间瓶里剩下的一点洋酒直接就倒了严臻明的背上。
事关米时声誉,以为严臻明会勃然大怒,可惜他没有,他只是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轻描淡写回了一句:"你的外表是比他出众,但你也不是最出众的,还远未到达爬上我床的标准。更何况,你身上太臭了。"
时不明待61
那一连串的事件对那个人的打击也不小,死者已矣,再多的谩骂也都抛在了身後,走得干干净净,而活著的人却不得不停下来继续忍受好事者永无止境的指指点点。
不管是之前闹得风风火火的引诱事件,还有之後的私奔风波,抑或是之後那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大家都只看到了当事人的荒唐与挣扎,校方的尴尬与无奈,都只是对著生还的人无尽鄙夷,对著逝者无限唏嘘。
回身一看,其实,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本无心参与这场战争,却要忍受战争遗留下来的悲惨境遇。
原来的学校是呆不下去了,就算学校有心留他,他也不想继续再呆在那里,他已经厌倦了从熟人身上投来的怜悯的眼神。
他辞了职,也搬了家。
那样温和隽秀与世无争的人,实在是被逼到了绝境才会做如此选择。
他有意跟之前的一切断绝联系,搬家的时候没有通知亲戚朋友,当然也不会想到米时,米时再见他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後的事情了。
米时看著他拎著几个袋子从一家超市出来,可能是刚购物完毕,正要去车站候车。
虽有些时日没见,那人瘦了很多,但米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米时急忙别了自己的同伴,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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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一家路边的快餐店,面对面坐著。
米时说:"你搬家了?"
对方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米时便又不知道说什麽了。
那件事情发生後,米时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这人,但是那个时候他自己尚有一堆麻烦,不能自保,根本没有精力顾及他人。
他一心向著米嘉,没有想过後果,最後落得里外不是人,成了米嘉的帮凶。不管是学校还是米老太太那里,都对他恨得肆虐。
米时沈寂了一段时间,等他脱身之後再来找这个人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发生那样的事情,那人会选择逃避,米时并不觉得奇怪。他只是有些害怕,念及那个人的好,他很害怕从此与这个人失之交臂。
这一次,米时好不容易再遇见这人,他只知道不能再错过他,事先没有想好该跟他说些什麽。
米嘉就那样不负责任的走了,米时一直觉得对不起这个人。这个人无条件的照顾自己,而自己那时的行为,很大程度上背叛上这个人。
米时想见他,却又害怕见他。
"对不起。"米时低声说了一句。
经过这件事情,他成熟了不少,他是真的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那人倒要反过来安慰米时,"错不在你,你倒什麽歉。"
"是我没把米嘉看好,如果早些时候我能够制止他,可能後来的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如果不是我一直向著他,他也不会这麽大胆。"
对方摇摇头,"她是成年人了,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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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发生那样的事情,那人的脸上也没有呈现一丁点的愤世嫉俗,一如既往的恬然淡定,与世无争。被这样的人吸引,实在不是什麽难事。
米时借口帮那人提东西回去,他是真的不想再错过这个人。
在那人租来的小阁楼里,米时第一次吻了那个人的唇,那人没有拒绝,像是第一次见面便帮米时洗裤子一样,显得那样从容自然。
时至今日,米时已经无法再回想自己那时的心理,因为一切已经不能再回头。他很想知道,那时的自己,究竟是恐惧多一点,还是期待多一点?他更知道,那时的那人,心里又在想些什麽。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意味著什麽,他知道自己即将趟上的是一条惊世骇俗的道路,他不怕前路如何,他只怕会遭到这人拒绝。
面临这样的选择,任何人都不容易。
但是那人没有,在米时的记忆里,那人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米时知道他必定受了很多的委屈,正因如此,米时每次回忆他时,才会每次都觉得呼吸困难,他多想自己能够早些成熟,早些给这人一点宽慰。
轻轻一吻结束之後,那人对米时说了一句话,他说:"你还小,别做让自己後悔的事。"
米时有些急了,赶忙解释,"我不是米嘉,我不会轻易反悔。"他第一次,末了又加了一句,"我知道自己在干什麽,我想这样做很久了。"
是的,真正做了米时才知道,他想这样做,真的很久了。
那人便不再说什麽,摸了摸米时的头,喃喃自语,像是在说:你们两兄弟,是我们夫妻的劫数。
时不明待62
乔煜问严臻明:"你爱他什麽!"
严臻明笑了笑,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继而反问对方:"你又爱他什麽?"
严臻明不回答,但也没否认,显然是承认了他爱米时,乔煜听了这话,看起来有些乐,咧开嘴亮出洁白的牙齿,吊起眼皮斜视严臻明,其中不无鄙夷:"谁说我爱他!"
严臻明亦不是好惹的货色,"你不爱他,这麽要死要活做给谁看?"
严臻明心中无比清明,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思维仍停留在孩童阶段,总以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哭哭闹闹撒个娇便有了。如果不是知道米时找他找得辛苦,他不会这麽得意,他摆明了是要做给米时看。这样的角色,如何能跟自己比?还妄想找上门来,企图给自己难堪,简直可笑。
乔煜果然是有些恼了,狠狠地瞪了严臻明一眼,"谁要死要活了!我想怎麽样去哪里是我的事,你怎麽不问问他,为什麽总缠著我不放?"
"不想他再缠著你,那麽你就停止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像个男人一样,输也要输得有风度。"
"输给你?哈哈哈哈……"乔煜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捧腹大笑,直至笑得蹲在了地上。
严臻明不由得皱了皱眉,对面这小子笑得太不怀好意,像是捡了多大的便宜,他虽不惧怕他,但是对方掌控著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这场谈话不再是由他掌控大局,这种感觉总归并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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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郁闷不减,对方却已经恢复正常,至少不再笑得那样惊心动魄,叫严臻明咬牙切齿。
不知道那小子又想出了什麽新的花招,欺身上前时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眼里多了几分异常神采。
"看来你真的很想一脚把我踢出去?我明摆著告诉你好了,就算我想抽身,米时也不会同意的,他爱惨了我了,一天见不著我一天睡不安稳。"
他说这句话时,两只胳膊吊在严臻明脖子上,身子也半挂在对方身上,摆明又想勾引对方。
严臻明由著他去动作,他料想对方也不是真的想跟自己上床,只是想恶作剧一番,自然也就不必急急地撇清关系。
"跟我上床吧?"对方又说,说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严臻明的下巴,眼中笑意盈盈。
严臻明虽不对这小子感性趣,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还是有几分魅惑的,严臻明不想跟他继续玩下去,想解了对方扣住自己脖子的胳膊,无奈对方扣得很紧,动弹不得,只得一手抵住对方又要欺上前来的嘴巴,"我说了,你还不到爬上我床的标准。"
乔煜不气不馁,"你不是想我消失吗?要麽跟我上床,要麽把我分尸,随便你选。"
乔煜从外界听来的,自然是严臻明这个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但是严臻明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明确,"我是个商人,不是刽子手。"
"那麽就是选上床了?"乔煜乐道。
说罢趁严臻明瞬间的不注意,嘴巴直接冲上来,舌头伸进来对方嘴里,一番狂轰乱炸,昏天暗地的胡搅。
别看这小子瘦骨伶仃,没什麽力气,嘴巴却像个吸盘似的,严臻明一时难以将对方推开。
严臻明是有些恼了,他恼的是米时怎麽会看上这个人,像他那麽温柔清明的人,不是一般凡人能够配得上,而这个人跟流氓没两样。
严臻明出了右手,虎口抵住对方的脖子,"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麽样!"
对方却不觉受了限制,舔了舔嘴唇,一边使劲咂嘴,好一副色欲熏心的模样,"滋味不错,难怪米时会被你骗了。怎麽样,我跟他比如何?像他那样死板不知变通的人,做起来多没意思,何不跟了我,我什麽样的都敢尝试。"
严臻明想反驳,对方却不等他有这个机会,一手悄悄放下,一把抓住严臻明的下面,而後大笑,"哈哈,你硬了,就你这样,也敢说爱米时!"
敢情是场老套的勾引游戏,谁动性谁就输了。
严臻明这下真恼了,不再含糊,两手反锁住对方的胳膊,膝盖用力顶向对方腹部,末了再加一个肘击,彻底让对方歇菜。
严臻明经常健身,力量自然是不必说,乔煜也不知多久没有进食,哪经得起这样折腾,一口苦水喷出,同时也溅在了严臻明的身上。
乔煜半跪在地上,携了携嘴角,表情有些痛苦,仍旧笑道:"既然想做就做了,怕这怕那的,也配叫严臻明?"
严臻明恢复宠辱不惊的神情,理了理崩了纽扣的袖口,道:"就算我换个名字,我也还是我。"
乔煜憋了憋嘴,从地上爬起来,直接脱了身上的T恤,"没劲,衣服脏了,借个地方洗下澡。"
说话当真去了洗漱间。
严臻明以为对方会怒冲上来,跟自己搏命较量,岂料对方突然来了这麽一招。想将对方踢出去,又觉得对方青了一块的肚皮确实有些可怜,无奈收了声,只觉小鬼难招,难怪米时拿他没办法。
严臻明脱了被乔煜吐了苦水的裤子扔在一边,在客厅坐了片刻,期间抽了根烟,继而去了房间找了条裤子,正欲换上,进而听见门铃声。
他觉得蹊跷,顾不得把裤子穿好,随便套了一下,光著个脚前去查看,刚到客厅便看见乔煜,对方一手把著半开的门,进来的那个人,很不幸,是米时。
严臻明看见米时的同时,对方目光也刚好落在自己身上,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在场的人,唯独乔煜最为坦荡自然,他转过身来,冲严臻明解开浴袍,露出里面赤裸潮湿的身子和大一号的四角内裤:"我的内裤脏了,借一条你的穿一下。"
时不明待63(H,慎入)
那个人,他不像严臻明那麽凌厉霸气,也没有後者睿智圆融,不像後者那样出身名门,生来高人一等气质超然,也不像後者本领通天,可以在商场情场张扬肆意无所不能。但是他的眼神温和,对人和善,相比严臻明的咄咄逼人让人望而却步,他更善於将心比心,时时为他人著想,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觉得有压力。
这样的人,纵使不做任何承诺,但他的心意早已心照不宣。他可以细心地替你操持好一切而又不会让你感觉有压力,他乐於给你自由成长的空间,而不会让你觉得不被重视。
他从不逼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他不会把你当成自己的附属品,他也不会拒绝示弱,而这些恰是严臻明做不到的。
辞了学校的工作之後,他接了一些编写教学材料和辅导资料的工作,不再需要抛头露面,也省下了与人交际周旋的烦恼。
他是真正能够静下心来做学问的人,博览群书,文化底蕴深厚,谈吐优雅,声音朗朗动听,节奏分明恰当,听他说话,是种享受。
那样的人,光是站在那里,无需有何动作,无需只言片语,便能让人感觉到安心温暖。
米时毋庸置疑会被对方吸引,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可以吸引那个人?
那时的米时就如同所有同龄的年轻人一样,少了基本的实干精神,除了对未来的美好空想和上天厚爱的乐观主义精神,其他一无所有。也没有基本的经济实力,拿著每月家里给的零花钱,甚至不能带对方去高档一点的餐厅,送对方一件像样的礼物。
两人相处之後,第一次提出性事方面要求的是米时,但是对方也未拒绝。
在那之前,米时想这事想了很久,但一直不敢说出来。对方较年长,他以为对方会先提出,因而一直憋著,後来实在憋不住了,才不得不说问出了口。
那天他从床上爬起来,到了厨房,只觉得对方一个大男人,系著围裙替自己准备早餐的模样格外性感,再加上清晨小家夥本身就格外兴奋,荷尔蒙高涨,一直忍著的欲望便忍不住一触即发。
他从身後抱了抱了那人,把头搁在对方肩上,那人想要洗手,他不许,那人想要回头,他也不许,那人问他原因,他又抵死不说,对方便知晓了他的意思。
那人拍了拍米时圈在自己腰间的手,顾自解了围裙,对米时交待了一句,去了卫生间。
对方洗了很久才出来,米时一度以为对方是不是反悔了,想要临阵脱逃?
米时经常遇到喜欢临阵脱逃的人,米嘉就是其中一个,明明说好两人一起旅行的,机票也都订好了,出发前米嘉反悔了,打死赖在床上不起来。明明是对方要将头发染色,染色剂都调好了,对方临阵变卦了,最後染成功的只有本不想染发的米时。
虽然提前就做足了功课,又值青春少年对性事满心的期待,但真要真枪实弹披挂上阵的时候,米时又有点慌了:那麽小的地方,怎麽可能进得去?
试了几次不得法,两人都很难受,後来勉强进去了一点,却又再难往深处进入,堵在中途动弹不得,急得米时满头是汗。
米时累得趴在对方後背上,歇了口气,想要再继续的时候低头往下看了一眼,这才知道那人的後方不知开裂,透著隐隐的血迹,这下米时就更加不敢了。
那人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米时看不清他的脸,越发觉得对方一定很难受,他上前吻了吻对方的背。
米时不得已退了出来,遗憾是有的,倒也并不觉有多懊恼,只觉得有些丢面子,他原本预想了这事是很美好的,希望日後能有所怀念。
米时看起来像要哭了一样,他摁了摁鼻子,起身拿了短裤准备穿上。
这时那人翻身拉了米时一把,对方想了想,去床头柜抽屉取了一瓶面霜丢给米时,转而又趴下了。
米时大体知道了对方的意思,把穿了一半的短裤又丢下了。
米时知道了对方没有叫停的意思,心理不再那麽担忧,加上有了面霜的润滑进去时不再那麽生涩。
刚开始抽插的几多下不怎麽顺畅,後来才好了一些,米时有了快感,对方也不再那麽疼痛难忍。
米时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心里琢磨了好些姿势,好些情话,只可惜没有派上用场,因为他很快出来了。
不过好歹是年轻气盛,看著对方赤裸的身子,米时没多久又硬了。於是两人又做了一次,这一次米时没有遗憾。
等到卧室恢复平静,米时也已心满意足,他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gay了,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但他却并不觉得苦涩,相反还有些庆幸。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看著那人赤裸裸蜷缩著的身子,脸部成熟清晰的轮廓,不停抖动地闭著的眼皮,有些细纹的眼角,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米时心想:自己上辈子必定是做了什麽好事,今生才能遇见这人。
时不明待64
米时把目光从严臻明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乔煜:"闹够了吗?闹够了那就回家吧。"
乔煜顾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虽然是他把米时招来的,也是他帮忙开的门,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米时一眼,他说:"那是你家,我又没家。以前我没爹没娘,但好歹还有套房子,也算是有个家,现在好了,房子也没了,哪里还有什麽家!"
"不住那里也行,重新给你找个地方,想住哪里都可以。"
"不用麻烦你了,我给自己找了个靠山。"乔煜回道,他指了指一旁的严臻明"这人,他说对我负责,以後我就凑合一下跟著他了。"
严臻明早知道惹上这小子没好事,说的谎话连他自己都要信了,就是不知道米时是怎麽想的。
这种场面,严臻明自然是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解释会显得自己心虚,也减了自己的气势。他一直以来都认为,出了意外急忙解释的人最滑稽,不想今天自己也遇上这种事情。但是不解释,又怕对方误会,米时是什麽人,误会了也不会说出来,但是心中清明得很,每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等到秋後算账的那一天就晚了。
换做以前,严臻明无需有这样的担忧,有的是人捧著他奉著他,小心翼翼地揣摩著他的心思,生怕他有丁点的不顺心,从来只有他对别人爱理不理诸多责难,哪还需要他这样去讨好别人?
如今到底是风水轮流转了,严臻明也到了十年河西的时候,而显然他心里是偏向解释多一点的,只是他的动摇,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他此刻只想把乔煜这小子拎起来从窗户扔出去,一了百了。
"他什麽都不清楚,你又何必把他拉进来?"
这话一出,乔煜没什麽反应,倒是严臻明吃味了,在一旁憋了憋嘴。
乔煜对著米时吼道:"是我找他的吗?是他找上我的好不好,要不是我机灵,你以为我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你也不用找我了,等著我被你的好情人分尸好了。"
米时脸上有些挂不住,这里是严臻明的家,在别人家里大呼小叫、对著主人口出不逊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米时上前拉了拉陷入沙发里的人,被对方甩掉了,米时无奈,好心劝了一句:"有话回家说。"
"都说了那不是我的家,我不会再回去了。你回去哄好你的米嘉的吧,少管我,跟这个变态狂呆一起都比跟你呆一起强!"
米时急了,不把这家夥制住,指不定他接下来会冒出话来。
他强行把对方从沙发拉了起来,地方极力不从,也不知是谁一个劲头过大,拉在一起的手脱了,米时往後退了两步,被严臻明扶住,另一个却倒下了。
只见乔煜在地上打了个滚,抱著肚子在地板上蜷成一团,头脸都埋著,不说话。
严臻明暗叫不妙,世上最不好惹的便是演员。
米时脸色微变,上前查看。拨开地上那人额前的头发,这才见到对方满头的汗滴,以及紧抿的惨白的双唇。
米时知道这人的前科,"你又没好好吃饭?"
对方懒懒地没说话。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
话没说完,被对方暴力打断,"谁说没吃,吃了!"
米时只好闭了嘴。见对方一直捂著肚子,便要去摸,对方不肯,米时哪还依著他,强行掀掉了对方的浴袍,看著对方乌青的肚皮,不由得脸色大变。
米时有些过意不去,这孩子总归是他的责任,"怎麽会弄成这样?"
乔煜狠狠瞪了他一眼,"问你的好情人!"
米时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严臻明,虽未出声质问,但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严臻明也有点恼了,也不解释,把脸转向一边。
两人都得罪不得,米时夹在中间难做人,一边把乔煜从地上扶起来,一边问,"你打你,你会不还手?"
乔煜来劲了,"他何止是打,你不来,他还想吃了我呢,我怎麽打得过他那种禽兽。"
米时认识乔煜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夸大其词,"你不招他,他怎麽会打你?"
这话把严臻明逗乐了,但是乔煜不高兴了,他冷笑了一声,怪声怪气道了一句:"这麽快就向著他了,你以前只让我不要去招惹米嘉,现在是不是还要加上这个人了?"一边说一边还在龇牙咧嘴。
"疼就不要动来动去。"米时没好气回了一句,说完转而又看向严臻明。
米时还没问,严臻明就已经知道他要问什麽,"没有,我去买。"
说罢不等米时回答,拿了钥匙便要出门,出门前转身前回头看了米时一眼,对方也正在看著他。
严臻明像是在说:你是相信我的吧?
米时像是在说:你应该能理解我吧?
总之,双方都从对方眼里得到了肯定答案。
就这一眼,便足够了,一句多余的话也无需累赘。
时不明待65
米时第一次遇见乔煜,只以为他是那个人的弟弟,两人除了容貌有些相似之外,哪有一点父子的样子?
周日的午後,他自己开门进来,个子很高,单薄清瘦,脸庞白净略显稚嫩,但是眼睛里透出来的那种冷漠成熟,完全不像个只有10岁的半大不小的孩童。
他的脸部轮廓跟那个人有点像,额宽鼻翼坚挺,但是眉眼修长,带些女气,更像是遗传自母亲。
他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带上房门。没多久又出来了,出来时肩上的书包不见了,也没有再穿校服,一手抱著一个足球,一手多了一瓶可乐,边喝边来到玄关,坐在地板上换了双鞋,直接出了门。屋子里坐著两个人,他不打声招呼也就算了,连看都没看一眼,从头至尾,如入无人之境。
那个人冲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晚上有客人介绍给你,早点回来吃饭!"
乔煜依旧没有回头,远远听见一句:"我去同学家里吃。"
那个人还想说点什麽,已经见不到後者的人影了,只得作罢。他又转身跟米时说了些什麽,大体是希望对方不要太介意的话,米时笑著摇了摇头,对於这种场面,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後来米时知道了,乔煜根本熟到一起吃饭的同学,他那时并不知道米时跟他爸爸的关系,但是他对米时的第一反应是排斥。
米时那时不过20岁出头的年纪,自己尚还是个孩子,怎麽又懂得去讨好另一个孩子?但他是真的在乎那个人,才有心接纳那人的一切。
在精神上,那个人从来都是把米时当作大人对待的,像对待朋友一样尊重他,米时是心怀感激的,他希望能做点什麽来回报那个人。
20岁出头的年纪,最美好的事莫过於爱上一个同龄的异性,共同享受属於那个年纪的羞涩、懵懂、担忧与冲动,但是那时的米时没能爱上一位可爱娇羞的少女,倒是爱上了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同性,性向是上天的安排,不是米时能够左右的,米时认了。
然而对方年长自己很多,不管是在对待问题还是看待事理,都比自己睿智成熟,自己在他面前犹如少了根弦,但如若不是这样,自己也不会迷上他,因而这点米时也认了。
然而对方结过婚有个10岁的仔,是弟弟米嘉的情人的丈夫,米家欠著对方的一份债,在某种意义上,自己曾经背叛了他,这才促成了那场悲剧的降临,这些对於20岁的米时来说有些沈重了。
20岁出头的年纪,还未学会如何当个合格的情人,还未学会当个合格gay,还未学会怎麽面临未来,便要当人的'後妈'了,这就太过沈重了,但却是米时不得不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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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若那个人是第一受害者,那麽正值青春期敏感迷茫焦虑的乔煜,便是第二受害者。
他不能理解母亲的所作所为,不能理解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眼光,更不能承受任何的口诛笔伐。
他父亲搬了家,他同样也转了校,对於一个青春期的孩子,没有什麽比失去朋友进入陌生的环境更容易使人沮丧无助的。
让一个刚刚遭遇家变失去母亲的10岁孩子接受这些,实在有些残忍,那孩子眼中的冷漠,怕是如此得来的。
因而对於乔煜,打从一开始,米时就是抱著同情讨好的态度,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管对方如何非难,他都不会做任何反击。
然而对於这位突然出现的、常住家中的与自己的爸爸亲密得有些过分的同性友人,乔煜却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成熟。
他没有敞开双臂拥抱米时,偶有刁难,但是也没有过多的责难,这已属难得。
他跟米时的关系一直不亲密,但也没有刻意冷漠,十天半个月能主动说上一句话,已是难得。米时也曾送过他一些玩具,他每次也都收著,也说谢谢,但是米时从未见他拿出来玩过。
越是沈闷不语的孩子,越是难以捉摸,刚开始米时以为他对自己有成见,後来才知道他对谁都不怎麽热情,米时从未见他带过同学回家,也从未见他去过别人家留宿,有次有位同学找上门来,在楼下叫了他一下午,也未见他有何回应。
他跟那个人的关系也不亲密,可能是男孩子的关系,从小跟妈妈比较亲,妈妈突然离去,他一时难以转过那个弯来。
亲子难教,耐心如那个人也不例外。
刺蝟!这是米时对乔煜的整体感觉。
时不明待66
米时说:"他叫乔煜,是我儿子。"
严臻明好似被人当头棒喝,晕得七荤八素,难怪乔煜笑得那样猖狂得意,严臻明以为他在勾引自己,想看自己的笑话,原来他更想陷害自己,自己一旦跟他有了任何牵扯,米时必会怪罪在自己头上,从此对自己敬而远之。
以米时的年纪,不可能生出这麽大的儿子,更何况他也不姓米,不管他跟米时是何关系,总之不会是恋人,这让严臻明稍稍松了一口气。
严臻明想到自己之前无端吃的那些醋,有些可笑,面上有些挂不住,好在从头到尾只有他自己知道。
回头想想,明眼的人,早该看出了点端倪才是,聪明如严臻明者,却一直被蒙在谷里。想必只要是事关米时,严臻明就会被蒙了眼睛,做出错误的判断,如何不成为乔煜的笑柄?
若乔煜是米时的儿子,不管是亲是疏,严臻明都觉得自己刚刚下手有些重了。刚刚那几下子,一半是因为怒一半是因为妒,严臻明妒对方以那样的德行也能赢得米时的好感,而自己煞费苦心,几经辗转,才得到今日的待遇。
纵使有愧,但是骄傲如严臻明者,不容许道歉的话从自己口中说出。
"那麽我进去了。"米时指了指房间,这会乔煜正躺在床上,哀声叫苦连连,几分真几分假无从考证。
严臻明一时没有回话,米时也并不打算守在那里等对方回应,毕竟突然冒出这麽一句,对方一时难以接受理解,也是理所当然。他是怕严臻明误会,才专门出来说了这句,这事不是一两句话便能够解释清楚的,他并不希望这个时候对方就这件事作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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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煜背对米时侧卧於床上,整个身子包括头都埋在被子里,可能又有什麽事惹著他了,在生闷气,米时立在一旁,没有吭声,神情无措。
严臻明只在一旁冷眼看著,既不搭手,也不搭腔。
纵使乔煜不再是他的情敌,但那小子对他怀有很深的敌意,企图挑战他的权威,还妄想陷害他,严臻明仍旧是难以喜欢这小子。
米时掀开被子,看见对方微微耸动的孱弱身躯,突生一股怜悯。
他是答应了那人要好好照顾他的,然而他却并未给这个孤独无助的少年多少的帮助,在那个人刚刚离去他深陷绝望的时候,反而是这个像刺蝟一样将自己层层包裹的少年反过来安慰他。
他捋了捋病中少年汗湿的头发,像个父亲一样,将对方抱在怀里。
少年起先有些不愿,企图挣扎,随後反将米时紧紧抱住,苍白的脸上透著一股霸道霸气,透著一股并不易见的占有欲。
严臻明知道这小子又在做戏,少年时期,为了博取同情,做出一些伤害自身身体的事也不算稀奇。他干脆将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框上,摆出一副看戏的架势,看著房中温馨眷眷的两"父子"。
少年也注意到了严臻明,像剑一样凌厉的目光射向後者。
严臻明以为对方会很得意,会抓住机会嘲讽极力自己,谁知对方憋了憋嘴,只是瞪了自己一眼,接著把脸投向了另一边,根本没打算理会自己。
严臻明起初认为乔煜是在做戏,这会细看才知,那少年的表情是真的悲切,脸上的委屈是真的委屈。
到底还只是十几岁的年纪,到底还是个孩子,为了吸引大人的目光,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也不是不可饶恕。
严臻明顿觉无趣,何必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赢了讨不到好,输了倒要被人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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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从房里出来,轻声带上房门。
严臻明递给对方一罐啤酒,引著对方到稍远的客厅说话。
米时抿了几口啤酒,酝酿许久,艰难地开口:"乔煜他想留在这里,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先留他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我找到更合适的安排,再将他接走?"
严臻明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乔煜这小子不是什麽好鸟,一定想要赖著自己,必定没安好心,今後少不了一堆麻烦。
但是米时都开口了,严臻明哪有拒绝的道理,巴巴应了下来。对付一个五谷不分智商不全的浑噩小子,他还是有信心的。
米时放下心来,没留一会便提出要走。
家中乱成一片,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死小子在,不知何时会醒来,上演另一番戏码,严臻明也不便久留对方,於是提出来:"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他哪里有开车来,这麽说不过是他一贯的礼貌推辞。
严臻明已经取了外套,只说了一句:"我不曾拒绝过你,也请你不要拒绝我。"
时不明待67
米时跟那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这是米时最珍惜也是最难忘却的一年,多少年了,米时至今也不能心平气和地回忆起这段往事。
那个人给予了米时太多的东西,他是他生活中恋人,是他精神上的支柱,也是他心灵上的导师。
跟那个人在一起後,米时也不是一下子就成熟的,他也犯了一些错,也因为年少的一时冲动,尝到了一些苦果。然而那个人,他没有责备米时,他给予米时正确的指导成熟的建议,却没有将自己的经历经验强加给米时。
他像尊重自己的同龄人一样尊重米时,但却没有像要求同龄人一般要求米时,这或许就是他们那麽大的年龄差距而他们的爱情却仍旧能够延续的原因。
他允许米时犯错,不管是在感情上还是生活中,他给予米时平等成长的权利,只在对方受挫後,提供给了对方一个供以休憩的港湾。
米时有时也会问他,你明知道我那样做会出问题,怎麽不早点提醒我?
他说,有些错误是年轻人必须犯的,你一次错误的教训,远比我的100句说教管用。
那个人教会了米时什麽叫做责任,同时也教会後者如何承担责任,米时不再是从前那个一心想要维护弟弟而走得跌跌撞撞的兄长,他开始努力变得强大而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米时从小在富裕家庭中长大,虽衣食无忧,却少了一些生气与温暖。米老太太是个忙碌得有些过分的女强人,严厉是必然的,否则也撑不起米家的一片天地。她提供给了两兄弟富裕无忧的生活,却素来对他们不闻不问,偶有的慈祥都给了米嘉。
自米时记事开始,因为米嘉的捣乱胡闹,米家平均每年需要换一次保姆,如此高频率地更换保姆,导致两兄弟少稍有机会体会到真正的关心和温暖,也少了与他人建立长期感情的能力。
米嘉从小就仰仗米时,说来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他没有其他可以信赖、求助的人。
总之在米家,只要是事关米嘉,不管大事小事,全都落在了米时头上,米时也乐於维护自己那长不大的弟弟,一颗心全系於後者身上。
然而米嘉的问题解决了,那麽米时的呢?
米时不是生下来就是个大人,他也需要一个後盾一个榜样,他徘徊无助时又该去找谁求助?
虽然跟米嘉比起来,米时应该算是乖巧的一类了,偶有小打小闹,却一直不曾偏离轨道,引起过大的关注纠纷,但其实他的成长道路是缺失的,只是暂未显现而已。
米时身上的硬伤一直都在,就像是一个潜伏在他身体里的定时炸弹,直到那个人的出现,修复弥补了这块硬伤。
那个人,他在给予米时平和安定生活的同时,也安抚了他那颗年轻而又嘈杂不安的心。
他补充了米时生命中缺少的那个父亲的角色,不知不觉中,米时在向他靠拢。
正是因为那个人对米时是那麽的重要,以至於後来失去他时,米时才会觉得生活暗无天日,彻底失了方向。
那人去了,米时便成了他。成了今天的米时。
(8鲜币)时不明待68(H,慎入)
米时知道自己不能就这麽一走了之,他素来考虑问题最为周全,不会厚此薄彼,偏偏对严臻明,少了一些公允,该有的坦白没有坦白,该有的交待没有交待。
是的,他怕过界,时至今日,他仍旧不能准确地定义他跟严臻明的关系。
夜已深,两人再次来到江边,看著夜景,听著涛声,却都没有说话。
这是情侣之间最为微妙的阶段,不同於朋友时期的若即若离,不同於兄弟之间的互尊互重,算得上是已经确定了对方,却没有认定对方。也许只是时间的问题,也是彼此少了必要的分享,两人的关系才会一直停滞不前。
那麽何时应该保持隐私?何时又该互相分享?何时必需关心?何时又是过界?这方寸之间,你很难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当然,若是你问米嘉,他会告诉你,任何时候都是需要隐私的。
若是问之前的严臻明,他也会告诉你同样的答案。因为两人都是玩家,一个是害怕承担责任,巴不得把自己隐藏得越深越好,恨不得连真实姓名也不告诉对方,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从来不能平等的与他人分享。
在米时看来,有的人,你很容易能够定义两人的关系,很容易就能规划出两人的未来,比如那个人。而有的人,你甚至很难计划两人的明天,比如严臻明,实在是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落在两人身上的条条框框太多,不安定因素也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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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连著抽完了两根烟,仍旧没有压制住内心的狂躁,对米时的眷恋好比一张血盆大口,正在吞噬他正常思考的能力。他是严臻明,他习惯了主导,从来无需诸多顾忌,他不像米时那麽隐忍,多少的故事都能憋在心里。
他想起第一次跟米时来这里的情景,同样的景色没有改变多少,两人的心境却是不可同日而语。当时他对这人感兴趣是真,但是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一场ONE
NIGHT STAND,所以他随口编了那个半真半假的谎话,倒是被对方认真的表情逗乐,当时只觉得这人懦弱可笑,如今才体会这"可笑"之中暗含的可爱与珍贵。
而今半年的时间已经过去,谁也料不到,两人的关系会发展至今天这番局面?
严臻明掰过沈思中的另一人的头,对著对方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既然过去已经无法改变?那麽就随它过去吧,谁让自己没有先别人一步认识他?
舌头伸进对方口中,挑逗著对方的唇舌。
谁没有一个过去?对方不愿意分享,或许正是因为对方已经放下,自己本就不该如此纠结,反显得自己小气,不够豁达。
嘴唇来到对方下巴,感受著对方残留的胡渣,一边吸允著对方的喉结,一边动手褪去对方的衣物。
不管他的过去属於谁,至少此时此刻他属於自己。
将对方放倒在後座,含住对方胸前的红豆轻咬,极尽舔弄。一手来到对方臀部,使对方紧紧贴向自己,两胯互相摩擦,让对方感受自己的热情,感受紧绷的胯下。
不必去烦恼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未来有那麽多的时间可供自己争取,只要自己认定,就没有自己攻克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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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整个身子覆在严臻明身上,右手挽住对方的脖子,使对方贴近自己,左手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向後紧绷,喉咙咕隆一声,颤抖著射了出来,全堆积在对方的腹肌上。
对方固定住米时的腰部,低吼著一阵强劲的冲刺,最後也射了出来。
米时挺了挺自己的腰,让对方从自己体内滑出,却没有马上起身,而选择休憩片刻再做打算。车里空间本就狭小,对方又选择用这种体位,对双方都是个挑战,因而此时难免疲惫酸痛。
对方闷闷不乐的表情,突如其来的激情,有些不可理喻。然而对方一直绅士,如今会有如此表现,必是事出有因,因而米时并没有拒绝。
当然,米时之所以没有拒绝,其中有一部分原因牵涉到乔煜。
不过,如果说米时仅仅是因为对方解决了乔煜的问题,感恩於对方,而接受了这次性爱未免又有失公允。
他或许曾经一次次拒绝过严臻明,但最终选择跟对方在一起,并不是一种感恩或是施舍。
他是抱著尝试一段感情的态度而接受了对方,但同时不可否认,他也被对方吸引。
那样高高在上,随时随地自信满满,翻云覆雨无所不能的人物,米时承认自己很难不被对方吸引。
米时看了一眼身下的人,对方紧闭的双眼,颤抖的眼睑,流露出的竟是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脆弱。
米时脱口而出:
你,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注:关於米时过去的特别介绍,到此结束,接下来回归正常写法,全力著笔於现在进行时。
(11鲜币)时不明待69(H,慎入)
米时说:"你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严臻明听了这话,半睁开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正试图从对方眼中捕捉一点什麽。
很不幸,他很轻易就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了一种怀念与伤感,甚至是一种迷恋,这种复杂感情的对象只可能是恋人。
两人此刻肌肤相亲,赤身相对,这种怀念与伤感不会是因为自己,因而严臻明无需仔细考究也知道对方口中的'一个人'是什麽身份。
米时将严臻明与他的前任做对比,作为现任的严臻明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严臻明若是大度一点,就该一笑置之;严臻明若是理智一点,就该置若罔闻,可他偏偏没能抑制住自己,问了一句:
"哪里像?"
米时回过神来,自知失言,握拳掩面轻吭一声,明显有了防备。
他翻身从严臻明身上起来,一边理著衬衫,一边用余光看了一眼另一人,顿了顿,回了一句:"乍一看眼睛有点像,不过细看也不是特别像。"
严臻明跟著米时的动作坐起来,拉上裤子,调整好座椅,光著上半身,拿出一根烟来抽。
米时这话明显是在敷衍,严臻明只觉得自己有些窝囊,有著丝丝的心寒,不过他也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追问。
米时自然不会错过对方轻扯的嘴角时所泄露出的那一点的轻蔑,他自知理亏,没有立场与对方叫嚣。
米时再次忆起那个人,严臻明跟他不管是在相貌、家世还是性格作风上都有著天壤之别,没有丁点的相同之处,自己刚刚怎麽就觉得这两人有点像呢?
他知道严臻明为什麽不悦,他只是还没有做好同旁人分享有关那个人的记忆的心理准备。
那是米时藏了多少年的秘密,从来酸甜苦辣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品尝独自承受,早已习惯。本身就不是可以拿来四处诉说的感情,他从未打算它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他并不愿意同他人分享这段经历,特别是严臻明。
严臻明跟那个人的生活观还有价值观相差太远,他不认为严臻明能够理解自己与那个人的人生抉择。
"我送你回去。"严臻明说道,一边掐了烟头一边扭头倒车,没有给身边的人一个交流询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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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是你没得选择的,你不能像向上天要公平。
当那个人离开时,米时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
像那个人那样与世无争的人,也仍旧没能挡住命运的召唤,彻底离米时而去,从此再没有什麽事能让米时纠结不解,他已经学会了笑对一切的悲欢离合,学会心平气和地看待命运的不公。
但是严臻明不同,他同样也不是好抱怨的人,是因为他从小求仁得仁求志得志无需抱怨,因而米时对他的漫不经心看起来无伤大雅,实则堪称残忍。
严臻明都已经调好了车头,正欲回程,又被米时拦住了。
严臻明转头看了一眼拉住自己胳膊的人,又很快地转过脸去,无意间扯了扯嘴角,以为他是不耐烦,其实他是不甘心。
只听他随口问了一句:"怎麽了,有什麽问题?"
米时被对方的这番表情逗乐了,不由得好笑:这样身份的人,从来是以睿智成熟大方得体著称,竟然也有这麽孩子以及气蛮不讲理的一面,米时怎能不乐?
严臻明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一笑晃了眼睛,一时半会有些呆了,不会料到对方是在笑自己。
米时的这一笑,透著几分的打趣,透著几分的"嫌弃"与无奈,更透著几分亲昵与亲近,严臻明本以为对方有意拉远两人的距离,这会见了对方的这多情的一笑,显然有些无措。
要留住严臻明并不难,最简单最有效的是性。
米时渐渐敛住笑容,闭上眼睛,吻向对方迷惑时微微皱起的眉间,吻向对方不情愿时微微翘起的嘴角,一手圈住对方的颈项,将对方用力拥向自己。
这一连串的亲吻,起先是轻柔缠绵,继而是强劲霸道,似是透著浓浓的欲望,等待宣泄。
米时主动求欢,严臻明乐意之至。
比起自己主动时不同,对方主动,总是让人分外的满足愉悦,严臻明似乎又恢复他一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显得有些飘飘然,哪还会刻意去追究对方此等动作的动机。
刚刚结束的一场性爱,更多的是严臻明对於米时的不满的宣泄,而这一次则不然,是两情相悦。
米时主动时,一切都是那麽的新鲜与美妙。
原本隐忍含蓄轻易不发的人,当他主动褪去你的衣物,恋恋不舍地看著你赤裸的身躯,当他主动亲吻你的全身,带著一种顶礼与膜拜,当他主动抚摸你,像是要将你印在记忆深处,当他主动含住你勃起的坚硬,卖力的逗弄讨好,当他主动将你纳入自己的身体,极尽的激情……
严臻明的欲望被挑起,这会有点嫌弃对方太过轻柔,一个翻身将米时压在身下,两手掐住对方的腰部,固定住对方,同时加大力度动作。
狭小的空间里,只能感受对方逐渐上升的体温,只能听见彼此越来越沈重的喘息。
激情的动作之余,严臻明不忘睁大眼睛,看著处於自己下方的人:对方紧紧握住的拳头,紧绷上半身曲线,上下滚动的喉结,咬紧的牙关,微微拧起或是舒展的眉宇,动容时颤抖紧闭的眼睛……
只要是与米时有关的,严臻明一个细节也不想错过。
这样的激情不是第一次,然而每一次却都有些不同,有时是公式化的应付,有时带著一些试探,有些透著道不清的若即若离,有时则纯粹是欲望发泄,而今次,严臻明相信是真正的情到深处。
似乎是感受了严臻明炙热追随的目光,米时睁开眼睛,带著点埋怨地瞪了对方一眼,压制住对方握住的双手,翻身处於上方,半趴在对方身上,自行动作。
那紧闭的双唇,紧绷的下巴,轻扬的嘴角,仿佛是要下定决心要严臻明好看!
这一切的一切,怎能不叫人分外动容?
严臻明是彻底感受到了,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9鲜币)时不明待70
严臻明送了米时回去,临告别前,米时说:"乔煜是有些调皮,但到底还是个孩子,本身心术不坏,只是遭遇了一些常人不常遇见的事故,防备心比一般人强,你多顺著他一点,他会记得你的好的。他父亲是……我受了他父亲之托照顾他,不能食言。"
严臻明顺了心意,这会心情大好,恢复了一贯的可靠稳重,干脆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放心。"
至於米时的旧情人?乔煜的父亲的身份,米时跟他是何关系,为何如此重视对他的承诺,把对方的儿子认作自己的儿子,还如此上心?两人现在的关系?……一概问题全都随它去了,一律不予追究。
最多不过是旧情人吧?像米时那样的人,就算是彼此分了手,对方有何请求,自然也是不会拒绝的。
对方既然有这麽大一个儿子,自然已经不再年轻,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严臻明安慰自己。
米时见了对方的模样,又有些想笑了,他怎麽又觉得严臻明有点像自己家的那位单细胞弟弟,都喜欢死缠乱打,却又都那麽好打发?
从前米嘉在这人面前,痞气幼稚不讲理的主动,只让米时觉得自惭形秽,恨不得亲手了结了干脆,这会才觉得两人也就出身不同,选择的职业与追求不同而已,情商基本处在差不多的档次上。
要知道那原本是多麽精明无比的人呀!铜墙铁壁一般,仿佛谁也不能动他分毫,谁也不能让他奈何!
要知道那人一直都是众人追捧拥护的对象,而尔等凡人,从来只能远远地仰望,仿佛就算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够不著对方的一截衣袖!
终於,高高在上的严臻明也有坠入凡尘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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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又去了一趟城区的公寓,既然答应了米时要把乔煜看好,那麽就一定不能食言。
这小子不是什麽省油的灯,严臻明自知需要小心谨慎。他是为了米时才不得不收留这小子的,他可不想没讨到什麽好,反惹得一身的骚。
严臻明打开公寓的大门,看见客厅里边看碟边抱著一桶外卖鸡腿啃得津津有味的乔煜,哪还见半点刚刚要死不活的模样?
见严臻明进来,对方伸出油乎乎的手,在严臻明进口的布艺沙发上擦了擦,伸长脖子咧开嘴冲严臻明打著招呼。
"欢迎回来!"
严臻明不由得笑了,真像米时所说,对方到底还是个孩子,也就有这点能耐。你惹著他了,他自知打不过你,於是只能背後骂你几句,往你杯中吐口口水,也要让你像他一样不痛快?
严臻明扔了外套,来到客厅,与乔煜并排在沙发坐下,忖头沈思。
乔煜等了半晌,见对方一直没有动静,有些急了,怪声怪气地道:"别以为你装深沈我就怕了你,老男人!"
严臻明笑得更欢,"你看准了他不会放弃你,所以才这麽为所欲为?还是你以为凭他一句承诺,就能赖著他一辈子?"
对方亮出明媚一笑,"这是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
他倒是懂得怎麽激怒严臻明,不过严臻明这次没有著他的道,只冷静地回了句:"他不过是看在故人的份上,受命照看你,真正意义上,对你是没有责任的。"
米时让他多顺著乔煜,严臻明虽应下了,却不会照做,他最了解乔煜这种类型的小孩,你越顺著他,他越往你头上爬,只有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才能真正臣服於你。米时就是心太好,才会被对方耍得团团转,以为对方受了多大的委屈,没见到对方此刻是多麽的欢畅。
乔煜听到这里,不悦起来,扔了手中的鸡腿,"你给他喝了什麽迷魂汤,他连这也跟你说了?"
"我们是伴侣,当然得彼此坦然相对。"
乔煜盯著严臻明看了一会,继而摇摇头,回头继续吃自己的鸡腿,"别装了,你蒙不了我,他什麽也没跟你说。"
严臻明被说到痛处,却仍旧不动声色,"我们是什麽关系,你比谁都清楚。"
乔煜被激怒了,扔了手中的食盒,上来掐住严臻明的脖子,口中念念有词,三字经一连串,"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严臻明是什麽人,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他反扣住对方的双手,郑重道:"小子,这人你爱不得!"
少年极力隐藏的心思被人猜中,恼羞成怒,"你放什麽屁!"
"我说,这人你爱不得。"
"你知道什麽,你才认识他多久而已,我认识他快七年,我了解他比你了解他多得多,我告诉你,他随时可能抛弃你,但是他永远不可能抛弃我。"
严臻明摇摇头,推开因委屈无助有些无措的少年,自行站了起来。
他说:"你错了,他随时可能爱上我,却永远不可能像你所希望的那样爱你。"
严臻明说了这话,随即离开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这句话一直伴随在严臻明耳边。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乔煜是对的,米时永远都不可能抛弃他,他永远都有机会呆在米时身边,而自己则不然,米时任何时候都有可能跟自己说分开,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像对方那样缜密小心的人,一旦说了分开,可能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说到底,刚刚经历的,是一场安慰的性爱。
(9鲜币)时不明待71
严臻明素来最怕麻烦,那个时候搭上了一位当红的歌星,也算是下了不少的功夫,亲自开飞机带著对方去看了一场网球比赛,又新购了一艘游艇带著对方出了一次海,更预约了足以照亮半个城区的烟火,作为给对方的生日惊喜,仲叙等熟悉他个性的人,看他这等用心,还以为他打算长久,少不了一番奚落,严臻明统统听了受了,且乐此不疲。
谁知那人只是无意间提到严臻明正准备投资筹拍的一部大制作电影,想必也是想参演一个或是半个角色亮个脸。凡是唱歌唱得好,长得也不赖的,谁不想上大屏幕露个脸?对方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对热恋中的男友提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然而严臻明毕竟不是凡人,当即对对方失了兴趣,从此再无下文,让人无尽唏嘘。
这便是严臻明,让他当个情圣可以,他也乐於给人制造一些幻想,表演给众人看,但是一旦想要介入他的工作,他的私生活,只会让他对你敬而远之。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他巴不得掺和米时的事,他的想法非常简单直接,自己介入对方的生活越多,给对方的影响越大,对方就越难离开自己。
乔煜无疑是颗定时炸弹,偏偏又丢弃不得,严臻明不放心这样的炸弹跟在米时身边,只好自己随身带著。
因而他默许了乔煜住进自己的那处闲置公寓,并安排他进了自己的公司实习。
乔煜是个闲不下来的主,把他放在眼前依旧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乔煜变著法的想要找严臻明的麻烦,令对方难堪,决心势不可挡,反正他无需害怕挑战对方的底线。
严臻明同样不是坐等蹂躏的主,在自己的地盘,还斗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成?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出手,随口吩咐了下去,下面自有一干人等著替他分忧,想方设法地对付乔煜。
乔煜到底还是心思不够,被折腾得够呛,还有苦难言。
其实两人的心理都很简单,都不愿意得罪米时,互相叫著劲,只想著对方急了,自己便赢了。
这天,乔煜穿著一身新衣裳红光满面从外面回来,故意去严臻明办公室前晃了一圈,找著秘书办的几个小姑娘聊著天,似是变著法地要跟对方斗斗法。
严臻明没打算理会他,乔煜也不急,这一聊便是半个小时,几个小姑娘知道他的来头,不是她们能够得罪的,有苦难言。
最後,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里面传来大老板半笑不笑的嗓音,"叫那只花蝴蝶过来瞧瞧。"
乔煜兴冲冲地去了,大大咧咧在老板桌前的皮椅坐下,双脚架在对方的办公桌上,好不自在!
严臻明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眼睛好似扫描仪一般,将对方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通,最後赞赏地点了点头,"衣服不错!哟,头发也剪了?"
对方明明得意得要命,却硬要摆出一副不屑说道的架势,"他也就只有这点眼光,好在我天生丽质难自弃!"
严臻明不置可否,回了一句:"我也该给家父打个电话了,该理个发了!"
一句话噎得对方好似活吞了一只苍蝇,有气无处发。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较劲不是一日两日,早将对方的优势弱势摸得一清二楚,可以变著法的打击踩踏。
乔煜还想说点什麽,严臻明电话响了,伸手对对方做了一个停得手势。
乔煜不得不住了嘴。
是米时,不过严臻明没有叫出来,只问候道:"你好!"
那头的米时有些疑惑,不过到底是个聪明体贴的人,"不是很方便吗?我迟点再打过来?"
严臻明忍不住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正了正身子,扭头朝向一边,"没事,你说。"
米时这才犹豫著继续道:"刚给乔煜买了些东西,他不是很喜欢,赌气跑了,他要是回去了,你告诉我一声。"
严臻明不动声色应了下来。
严臻明挂了电话,看著面前别扭的小孩,越发觉得好笑,却又忍著不发。
乔煜尚不明真相,只说:"你就承认吧,其实你心里恨我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我消失得远远的,跟米时直说了就是,何必为了讨好他,搞得自己这麽狼狈,你不是从来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吗?"
严臻明没有回话,看著对方,只是笑。
乔煜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你笑什麽?"
严臻明说:"我从没把你当成我的威胁。我原来还以为你会是个隐患,现在我知道,是我多虑了。"
听了这话,乔煜当即恼了,"噌"地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著对方的鼻子叫骂,"你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也就是比我早出生了几年,别搞得自己就比别人聪明多少一样,看谁都低人一等。"
"我只是比你空长几岁吗?"严臻明嘴角挂著一丝若无若无的笑意,无比惬意,"不管我是不是比你年长,至少我从来无需在别人办公室里,冲著别人叫嚣。不怕告诉你,我在你这麽大时,所取得的成就,你这辈子也不可能达到。"
乔煜同样不甘示弱,"我像你这麽老时,所经历的事情,你下辈子也别妄想。"
两人咬牙切齿怒目相视,看上去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实则不像仇人,倒多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在空气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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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忙著对付乔煜,米时同样也没闲著,他就是个劳碌命,除了乔煜,还有一个常年不得解决的麻烦,等著他劳心劳力,那就是大闲人米嘉。
用一句话来形容米嘉再恰当不过,那就是人闲是非多。
投胎真是门技术活,有的人生来不得安生操劳致死,有的人生来享尽富贵安宁长乐,米家两兄弟就是最好的证明。
人若活得像米嘉一样,倒也是个极致。生在富贵之家,没有金钱上的的压力,不用朝九晚五出去打拼;生得油头粉面又长著一张抹了蜜的嘴,从来泡妞不走空,也没感情上的烦恼;还有一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兄长,没那富贵之家兄弟间的勾心斗角。
人若活得像米时一样,也算是个极致。虽说生在富贵之家,却担当著养家糊口将家族发扬光大的重任,没有半刻得闲;没有生得歪嘴斜眼缺胳膊少腿,却偏偏丢了有为青年不做,当了个gay,感情路上一波三折,虽说近来找了一个神仙似的人物,却是殊途殊归,前程未卜,怎麽也高兴不起来;还有一个麻烦不断的典型二世子纨!弟弟,从来不知安分二字怎写,三天一小事,五天一大事,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那个时候当米嘉告诉米时,他觉得自己是个gay的时候,米时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态度的,但是面对宝贝弟弟米嘉他不敢有半点马虎,专门找了个可靠的人盯著後者,稍有不对劲及时汇报。
不过之後恰巧碰上西北那边出了事,昏天黑地折腾了半个月,没有丁点心思理会其他的事,後来从西北回来了,乔煜那边又不安分,同样也没落闲。
一连串的突发事件猝不及防,倒把这件原本很重要的事给搁下了,若是米嘉因此入了旁门左道,米时还得自责。
现在乔煜有严臻明在管著,暂时无法兴风作浪,米时终於有机会也不得不把目光投向自己那宝贝弟弟了。
上一次接到米嘉的电话还是米时刚去西北出差那会,对方被米老太太抓住护在家中倒像是遭了多大的罪一样,电话里可怜兮兮地找米时求救,米时生处外地力不能及没能帮上他,之後对方就一直没有人影,也没回米时的公寓,也不知他从米家老宅逃出来了没有。
按米嘉的个性,是不可能在老宅按捺这麽久的,想必是早已"脱离苦海"了,这麽久未联系,必是有了什麽新的乐趣,乐不思蜀无暇顾及其他。
米时收了一叠下面人送上来的调查报告,没来得及看,当事人自己送上门来了,米时顺手把资料丢去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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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第一次在公司里看见米嘉,还是大上午的时候,倒也觉得新鲜,对方一身火红赛车服,与整幢办公搂的千篇一律的黑白灰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米时心想,这必定是自家的弟弟没错了。
没看见对方的时候,米时头疼,不知道对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又在捣著什麽乱,心里总惴惴不安,这会看见对方,米时也头疼,这个小兔崽子,平时生拉硬拽都不来公司,今天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必定不会有好事情。
米嘉当然知道米时在琢磨什麽,被对方看得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一脸沮丧,"你不要以为我只会闯祸可好?"
米时摆摆手,"你要只是为了找我吃个饭聊个天,那更好。"说罢作势要继续埋首工作。
米嘉哭丧著个脸,手软脚软摊坐在皮椅上,脑袋搁在米时办公桌上,一脸没精打采的模样。
米时最见不得对方这幅哈巴狗似的可怜模样,"有什麽事就直说吧,跟大哥还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对方这才抬起头来,咧著个嘴,把此次拜访的主要目的跟米时说了一通。
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甚至算不上什麽坏事,米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米时在米嘉面前说得轻松,仿佛天塌下来了也能帮他再撑起来一样,其实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米嘉惹上什麽他不能解决的麻烦,到时他又该去找谁求助,无论如何,是不能把自家的弟弟推出去不管的。
米时听後忍不住笑了,第一句就问:"又是为了追哪家的女孩子?"
米嘉瘪著个嘴,低眉顺眼,偷看了米时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挠了挠头,小声道,"这次不是女孩子。"
米时脸上的笑意不再,他早就知道米嘉找上门来不会有什麽好事情,但是这次的问题显然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那时当米嘉告诉米时觉得自己是gay的时候,米时可以当成他是在开玩笑,可以认准了他不会长久,但是当米嘉为了一个男孩的考试成绩来找他寻求帮助的时候,他显然无法再冷静。
但这到底是自己的弟弟,自己就这麽一个弟弟,无论他犯了什麽错,也不能舍了他不认。
更何况,米时自己就是个gay,知道性向是最不能选择和改变的,说到底,米嘉虽然干了不少混事,而这次可以称得上最混的一次,但却并不能算是犯错,只能怪老天作弄。
对方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米时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知道对方仰仗著自己,最希望看到自己的首肯和支持,然而这一次,米时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不讲原则不讲後果的支持对方了,这太难为他了。
米时说:"我还以为你那时是跟我开个玩笑的……"
米嘉觉得委屈,"我一直都没有开玩笑,是你不信我。"
米时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一时无法思考,无法应对,"你别急著下结论,这种事。"
见米时这幅模样,米嘉更觉得委屈难耐,破天荒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头倒在办公室另一侧的沙发上,一脸的沮丧,"不过,哥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是不是gay都不重要,那小混蛋把我当成杀父仇人,见到我就跑,是我一厢情愿要帮他,自己找罪受。"
听米嘉这麽说,米时稍微宽了心,他安慰自己,米嘉只是迷上了一个小孩,恰好对方是个同性,跟他迷上那个音乐老师迷上那个穿了舌环的混混女情形差不多,刚开始信誓旦旦,用不了多久便会淡,完全忘了之前说的话。
米时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首先他想到的是米老太太,"这事你一定不能让奶奶知道。"
米嘉是米老太太的命根子,她已经有一个同性恋的孙子了,要是让她知道她的另一个孙子还是同性恋,非要了她的老命不可。
米嘉拍拍胸口,做了然状,"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可能让她知道的。"
米时一脸黑线,自己怎麽才能做到像米嘉这样没心没肺,把任何事都看得这样简单呢?
临走前米嘉又一次确定:"你确定能搞定的吧?速度一定要快,我可是跟他打了包票的。"
米时无言以对,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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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塌不下来。以往米时每每遇到难题,都这样告诉自己,这次他同样这样做了,却收效甚微。
这一次的难题,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难题都叫人揪心无措。
米时的想法很简单,米家有自己一个gay就已经够了,决不能再多一个,米家的形式不容许,米老太太不容许,自己也不容许。
米时因为自己是gay,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纵使再小心谨慎,早晚也有公布於众的一天,因而米时早就预备著有退居幕後的一天,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米嘉身上。他虽总是替米嘉收拾残局,一再姑息纵容後者,其实心里是期待著後者能够早日回头是岸而後接管米家大局的,他同样坚信米嘉拥有这样的能力。
然而现在他得知米嘉也是gay,这就如同断送了他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这让他一时如何接受?
米时翻看著下面的人送上来的关於米嘉的行踪报告,从开始跟踪记录的那天起,米嘉大部分时间都在围著一个年少的男孩子转悠,对方还是个学生,生得唇红齿白白皙纤瘦很是耐看,想必就是刚刚米嘉求著自己帮助他的那个男孩子,也就是那个让米嘉改变了性取向的人。
整个行踪记录横跨了半月有余,这还不包括之前没有记录的那些时日,这麽长的时间,米嘉的热情一直没有缓解,按照米嘉一贯的行事风格,这实在不是什麽好的现象。
若是刚才米时还存著一丝的侥幸,祈祷米嘉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过不了多久热情便会褪去。这会米时的心已凉了大半,他已知道,这一次的难题,怕是再没那麽容易打发。
若是对方是一个女仔该有多好,米时必将烧香还愿,米家祖先有灵,米嘉终於到了洗心革面的一天。可偏偏对方是一个男孩子,这世上总是有那麽多事不能如愿。
其实米时早该想到的,米嘉第一次告诉米时,他觉得他是gay的时候,是抱著怀疑的态度的,他虽这样说,心里却并不确定,他也在疑惑著,等著米时给他解惑。然而这一次,他告诉米时他是gay,心里已经十分确定了,来这纯粹是为了通知自己的大哥一声,即是已经既定的事实,米时认同与否,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米时忍不住想,如果米嘉那个时候告诉自己他觉得他是gay的时候,自己不是把这当成是他的疯言疯语一笑置之,而是引起了高度的重视,如果自己能够及时扼杀米嘉的这个思想,将他往他该去的道路上引导,很可能之後的这些事都不会发生。如果自己不是去了西北,早日看到这份报告,早日敲响了警锺,自己的弟弟可能就不会变成gay……
米时不是傻瓜,但只要是有关米嘉的事,很容易就遁入了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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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沈浸在深深地纠结与自责之中,偶然听到门外有打斗之声,难免心烦意乱,再细听其中好似掺杂有米嘉的声音,就顾不得心烦了,赶忙起身去查看。
其实米时用不著说好似,敢在这幢楼里大声喧哗的,估计也就只有米嘉了。
米时出去一看,果不其然,当事人之一就是米嘉。
此刻米嘉正背对著米时的办公室,提著另外一个人的衣领,看起来气得不轻,嘴里咒骂著,"你个小兔崽子,敢偷听我讲话,我上次是怎麽跟你说的,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那野蛮骄横的模样,哪有一点米家少爷的样子,如此屡教不改,米家的脸早晚被他丢尽了。
好在是在米家自个的大楼里发作,这要是在外面,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米时看到这里,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忘了刚刚gay不gay的问题,大声喝道:"米嘉,你在干什麽!你别告诉我你在外面都是这幅德行?"
米嘉听到大哥愤怒的声音,还是有些忌讳的,不服气地稍微松了松手,但却没有完全放开,扭头冲著自己的大哥告状,"这小子他偷听我们讲话!"
米时这时注意到了这次纷争的另外一位当事人,是理应呆在严臻明那里的乔煜,不比米嘉的狰狞狂躁,乔煜此刻笑得云淡风轻,全然没有小命被捏在别人手中的危机感。
米时侧头揉了揉额头,这两个活宝,怎麽让他们凑到一块了?
两人都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间疾苦不知谦虚忍让的主,从来以自我为中心,没几个人能入他们的眼,让他们较上劲,不天下大乱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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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看了一眼乔煜,他当然知道这家夥也不是什麽乖乖仔,上次就只是让他去自己的宅子住了一晚,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招惹米嘉,看见後者能绕著走绕著走,不能绕著走就把自个藏起来,不曾想他还是就把米嘉惹毛了。
两人就那一次照面的机会而已,也不知发生了什麽事,结下如此的深仇大恨,米嘉看见他会激动成这样,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米时只是给了乔煜一个警告的眼神,继而把目光回到米嘉身上,"他还是个孩子,你也个孩子吗?"
米嘉拧著头,不肯轻易罢休,势要追问到底,"他在这里干什麽,你上次不是说他只是你同事的小孩吗?跑到我们家里去不说,还跑到公司来?是哪门子的同事,什麽职位?也太大牌了吧,充其量只是个打工的而已,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这也是我的公司,我不许他来。"
米时之所以决定先教训米嘉再对付乔煜,一来米嘉是自己的弟弟,自己教训起来有立场,二来也是因为米嘉比乔煜年纪大,理应更加懂事,这会听了米嘉这番言语,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米时的怒意写在脸上,他示意办公室的其他人退下,转头厉声对米嘉道:"他来这里是为了工作,他才多大而已,都知道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实习,你呢,长这麽大,都干过些什麽,可曾自己赚过一毛钱?"
米嘉没有料到自己的大哥会这样说自己,一时间愣在那里。但他也知道,自己毕竟是来求人办事的,不是来捣乱的,就算心里有气也不好发作,咬咬牙,忍住了。
这时米时也意识到自己说过了,米嘉从小被他捧在手心,他何曾这样严厉地批评过他?今天实在也是气不过。
这一连串的狂轰乱炸,米时很难再剩下多少理智。
米时上前去拍了拍米嘉的肩,以作安抚,"好了,先回家去吧,你刚说的事情我会帮你安排。"
米嘉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领情,一抖肩膀,甩掉了米时的手。
他指著乔煜的眉心,留下一句:"你给我小心点,别再让我看见你!"说完昂了昂下巴,大大咧咧地走了,把门关得轰轰作响,好不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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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看著米嘉离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米家的宝贝疙瘩,怎麽就不能多长进一些,让做大哥的省省心呢?
米时是个商人,必要的手段自然是有的,米家也还算是顶有实力,应米嘉那点要求倒也不在话下,重要的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
米嘉只道自己的大哥一向开明,又总是护著自己,所以他理所当然认为不管自己是不是gay,他大哥都一定会支持他。但是这次,显然他错了,米时可能支持他任何事,却惟独在这件事上,米时犹豫了。
米时魂不守舍地回到办公室坐下,乔煜从身後凑上来,趴在办公桌上米时面前,坏心眼地说了一句:"你不打算帮他是不是?"
米时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往後滑了滑办公椅,拉开与对方的距离,"你又知道了?"
乔煜笑了,拿起办公桌上摆放的米家俩兄弟的合影,怪声怪气道:"米时,你不是有恋弟情结吧?他都那麽大个了,你还整天像护犊子一样护著他?同事的儿子,说得真好听,如果有一天他不小心知道了真相,你猜结果会怎样?
米时不由得心里一冷,皱眉看著面前的人,"乔煜,你答应过我的,不去招惹他。"
乔煜摊开双手,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招惹他干什麽?我是在帮你,如果你不帮他的那位小情人──"
米时打断他,"小心你的措辞!"
乔煜根本没把米时的话放在心上,相反脸上的笑意更浓,"如果你不帮他的那位小情人,麻烦才真是大了。你知道,青春期的孩子,都很叛逆,你越不让他干什麽,他越是要挑战你的极限,相反,你越是支持他鼓励他,他反而没了兴致,只想草草收场。"
"他早就过了青春期。"米时没好气地说。
乔煜摇了摇头,很是不屑地看了一眼照片中肩搭肩搂著的两人,把相框反扣在桌上,"他这种年纪,别人是早该过了叛逆期,但是他,我看还远得很。"末了补充一句,"你放心好了,他的那位小情人我见过,凭你弟弟的智商,搞不定他的。"
乔煜的话不中听,但是米时也不得不承认,他分析得有道理,自己的宝贝弟弟,的确是空长了那麽高的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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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从对米嘉的忧心与无奈中回过神来,刚好看见一旁一脸幸灾乐祸来不及藏起的乔煜,对方被抓了包,索性也不掩饰,大大方方冲米时咧著个嘴,肆意地笑著。
米时这才想起审问乔煜来:"你来这里干什麽?你不是该在盛达实习吗?怎麽会跑来这里跟米嘉打起来?"
乔煜一脸坏笑,他根本没打算回答米时的问话,只见他笑眯眯地说:"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那麽看中我?难怪,跟你那宝贝弟弟相比,谁都称得上是个人才。"
乔煜嘲讽完,接著学著米时的音调,将米时刚刚训斥米嘉的话学了一遍:'他来这里是为了工作,他才多大而已,都知道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实习,你呢,长这麽大,都干过些什麽,可曾自己赚过一毛钱?'
米时真是太好脾气,才能纵容出米嘉和乔煜两个活宝,一个是混世魔王,人见人怕,一个是地狱幽灵,人见人逃。
米时说:"我是怎麽跟你说的,让你不要去招惹他,你都干了些什麽,他对你生这麽大的气?"
乔煜冷哼一声,"我哪敢招惹他?是他招惹我还差不多,我可是听了你的话,就算被他打死也不还手。"
米时只觉头大,"我什麽时候让你死也不要还手了?"
乔煜挑挑眉,不置可否,继而想起点什麽,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档案袋递给米时,"你不是问我来这干嘛吗?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你这麽看重我,我当然得发挥点作用。"
米时一脸狐疑,接过档案袋打开一看,不禁大惊失色,"你哪里弄来的?"
见米时这等反应,乔煜更乐了,大言不惭地道:"偷来的。"
米时气结,"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乔煜有恃无恐,"他严臻明要有本事,就去法院告我,我会怕他?"
米时看著手上的东西,顿觉无语无力,米嘉跟乔煜这两个人,真是没有一个人让人省心的。
(10鲜币)时不明待75
米时再次被老宅召唤,不得不推了晚间与严臻明的约会,整理了著装,去会深居简出的米老太太。
自从知道米嘉的事後,米时格外害怕被米老太太召唤,生怕对方要问他点什麽,他不像米嘉,不擅长对米老太太撒谎,但又惧怕米老太太知道真相後,一时不能接受,身体再突发什麽意外。上一次的中风,只是要了她的半条命,再一次的话,只怕得要了她的整条命不可。
米老太太叫了老宅的司机专程来接米时过去,老人家特别讲究这些,面子,排场,说是养了那麽多司机不用,养来何用?
米时不同,凡事若能亲力亲为决不麻烦别人,说到底,也是个怕麻烦的人。
途中米时一半的时间都在打电话讲工作,司机老六看在眼里,他呆在米家三十年有余,看著米时长大,最为心疼这位从小没爹没娘的大少爷,或许正因如此,他才看起来比同龄的人老成许多。他看著米时一路跌跌撞撞成长至今,米家没人不夸他好的,只是不懂米老太太为何要对他那麽苛刻,少有好脸色?
米时挂了电话,透过後视镜发觉前排的司机在看著自己,颇有些不自在,半寒暄状地问了一句:"六叔近来身体可好?"
老六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把目光看向前方,"好,好,多谢少爷挂念!"
"孙女都要上学了吧?"
对方受宠若惊,脸上神采奕奕,"下半年刚上一年级,少爷好记性。"
米时回味著两人之间这简短几句的谈话,总觉得有些别扭,似是少了一些亲近,多了一些敬畏。
米时从前与这些跟随米家成长的老人家们的关系都是极好的,只是近两年去老宅去得少了,与这些人也都生分了,顿觉有些伤感,不再搭话。
过来一会,米时才想起来问,"老太太呢,身体还好吗?"
"还是那样,天气渐凉了,腿脚关节不是很好,病也好得慢些。"
米时附和著点点头,接著问:"胃口可好?心情如何?"
对方兴趣积极,答:"老太太胃口一直都还不错,一餐能吃半碗米饭,汤能喝大半碗。心情也好,前几天米嘉少爷才来过,不知从哪谋了一只鹦鹉来,毛色漂亮,声音清脆,老太太很喜欢,专门找了人看管,没事就要逗两下。"
米时微微扬了扬嘴角,没有再接下去,小声应了一声,闭眼倒靠在汽车後座,看上去,倒像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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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到了老宅,果然见到米老太太正在逗趣一只鹦鹉,看见米时进门对方才收手,差人把鸟笼拿了出去。
米老太太拿了老花眼镜戴上,一边招呼米时,"来了?过来坐吧。"
"是,奶奶。"米时应声,毕恭毕敬来到米老太太身边坐下。
自有女仆送上点心、茶水。
米老太太问:"晚饭吃过了没有?"
米时老老实实地答:"吃过了。"
米老太太又问:"吃的什麽?"
米时跟老太太的关系一直不算亲近,但至少外人看起来米家一片和睦和气,直到那次米时是gay的事情被老太太知晓,两人为这事闹出一次不愉快,从那之後祖孙俩的关系就一直有些紧张,就算是之前西北轮胎厂的那次事故,米时处理出色,米老太太也不曾对他有过半句夸奖,似是对他还有成见。
今天米老太太突发善心,如此体恤米时,米时自然有些受宠若惊。
米时照实回答说:"公司食堂随便吃了点。"
米老太太轻叹口气,似是有所感触,"让你们陪我吃个饭,怎麽就那麽难?"
你也没嘱咐我一定要回这边用饭?米时虽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如同一直以来他所表现的那样,老太太说什麽,他都虚心受著。
米时一面低头应著,一面又在想,看来米老太太最近心情确实不错,对自己关心得这样仔细,如此看来,米嘉不光只会贪玩,还是能发挥点作用的。
米老太太掀了掀盖腿的毛毯,随口问了一句:"听说米嘉想买台车,你没同意?"
米老太太这话说得随意,米时却不由得心里咯!一声,很是不安。
米嘉之前的确跟自己提过这事,米时不想他那麽小年纪开著太贵的车子四处炫耀,像是一切得来都很容易,以後更加不上进不珍惜,更怕他跟一些无法无天的富家子弟搭上关系,生出是非,因而没有应承,谁曾想那兔崽子告状告到奶奶这边来了,难怪他会好心送老太太鹦鹉,原来是另有所图。
米时没有回话,老太太似乎也没打算解释,只说:"只要不是太离谱,他想买什麽就由他买吧,他虽没有职务在身,但是你别忘了,佳皇有一半是他的。他虽是你弟弟,你管著他有理,外人也不好说什麽,但他也是米家的少爷,别每个月一点零用钱就给打发了。"
听老太太的意思,倒像是米时有意专权,克扣了米嘉的钱财,这样的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米时一时难以承受,却又无从解释说理,心里很不是滋味。
米老太太从来也是谨言慎行之人,这样的话说出口,怕是早在心里酝酿已久,米时更觉得胆颤,他刚刚还在因为老太太那几句体恤的话感慨良久心生温暖,这会只觉得自己悲哀讽刺。
米时原来以为他对米嘉的好,是路人皆知的,现在才知,原来在外人眼里,是他米时一手霸占了米家的大权,处处压制米嘉,不给後者上位的机会。
外人这样以为也就算了,连奶奶也这样想,甚至为此出言警告自己,米时只觉得心里阵阵寒意,他也不过是想努力当好米家的子孙,怎麽就这麽难?
(10鲜币)时不明待76
该问候的问候了,该警告的警告了,该训斥的也训斥了,米时本想著今天的谈话到此应该结束了,做准备起身告别,谁知老太太还有其他的训示。
老太太问米时:"听说佳皇也竞标了承建NUV的大型体育场项目?"
米时先是一愣,随即明了:老太太是什麽人?任何家事国事都抵不上公司的事情重要,前面所讲的那些都只是无谓的寒暄,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才是今儿个把自己叫来的真正目的。
米时点点头,"是的,不过只是以鲲宇建筑合作夥伴的身份参与的而已。"
佳皇的确是对NUV的这个足球场的兴建项目感兴趣,但是毕竟实力有限,也不专攻此类别,对手又都很强大,想插手却苦无机会。
後来有家参与竞标的承办商主动邀请佳皇作为合作夥伴的身份,共同参与竞标,佳皇正愁没有一个缺口,何乐而不为?
鲲宇虽规模不大,但却为了这次竞标做足了功夫,佳皇塑胶也是他们的卖点之一。
对方看中的是佳皇在行业内的地位,米时看中的是对方的信誉和诚意,以及潜在的合作机会,说到底也是互相利用,是个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对策。
不管怎麽说,佳皇参与此次竞标更多只是为了一试,运气好的话,能分一杯羹也不错,算是为以後的发展打下基础。
谁知後来盛达也进了这个项目,盛达虽然也不主攻这个领域,但是人家有建筑行业的成功经验,更重要的是人家财大气粗,实力雄厚,他们一旦介入,佳皇中标的机会就变得微乎其微,所以米时才没有向米老太太汇报这件事。
米时原本还以为老太太是怪他没有及时汇报这事,谁知米老太太话锋一转,倒称赞起米时来,她说:"我也赞成佳皇参与这个项目,现在国家有意发展体育事业,但硬件设施一直跟不上,以後这样的体育场兴建计划肯定不会少,我们及早介入,积累一些经验,肯定没坏处。"
米时心中自有分寸,"但是现在盛达也介入了,我们赢的机会不大。"
老太太有些埋怨,"你就不该只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这样我们很容易吃亏,我们的立足点跟那些竞标企业不同,我们不是他们的竞争对手,而是很好的合作夥伴,我们只是卖我们的产品,谁中标了对我们来说都一样,我们是要争取跟中标的单位合作。再说,这次的事情,你插足插得太早了,做决策之前,先观察好形势要紧,不是以为以合作夥伴参与竞标是我们占了他鲲宇多大的便宜,我们的产品不差,性价比高,对付这样的项目再合适不过,没准还是他们占了我们的便宜!就算没有鲲宇,照样有其他的企业找我们谈合作,你一早就把其他的路给堵死了,错失了多少潜在的机会?!"
老太太说得在理,米时没得狡辩,低头认错,"是,我记住了。"
除了鲲宇,的确也有其他的竞标企业找米时谈过关於合作的问题,关於跟哪家单位合作,米时也是再三考核之後再做的决定。他跟鲲宇建筑的老板之前就认识,对方是个诚实守信之人,米时乐於跟这样的人合作。但是这些话米时没法向米老太太解释,说出来老太太又该怪他优柔寡断,任人唯亲。
盛达是後来才进入这个项目的,米时也未料到,再说,就算他一早知道了,按他一贯的性格,为了避嫌,也不会同意与盛达合作的。
米时虽认了错,老太太却并不满意,不冷不淡回了一句:"总说记住了,也不知真正有多少进了肚子,亏得你姓米,否则哪有这麽多次机会供你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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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悻悻地从米家老宅出来,看了看表,时间尚早,他的车还停在公司,於是差了司机老六送他回公司。
他本来约了严臻明晚间面谈,为的就是这次竞标的事。
今天上午乔煜来找他,拿了一份文件来跟他献宝,便是盛达参与此次竞标的商业计划书。
说来乔煜在盛达的实习没有白干,没有为盛达做出什麽贡献,倒是一心向著米时了。
乔煜这小子在盛达别的没学会,旁门左道倒是一点就通,看似少不更事,嗅觉却异常灵敏,他知道佳皇也参与了这次竞标,因为想方设法偷了盛达的商业计划书来给米时,也不管有没有用,先拿了再说。
暂且不论乔煜这样的举动是对是错,这东西确实是有用的,所谓知己知彼,米时有了这份计划书,就算彼此实习悬殊,要赢得这次竞标也不是没有可能。
米时在关键时刻收到这样的大礼,却笑不出来。这事非同小可,若是被人抓牢,告上法庭,乔煜必定难以逃脱。乔煜可以拿自己的前程当作儿戏,米时却不能这样做,因而他拿到这份东西之後的第一想法便是马上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只希望严臻明能够看在两人交好的面子上,不予追究。
然而,就算严臻明能够对此视而不见,乔煜小小年纪染上这样的习性与心计,也不是什麽值得骄傲的事情。
一直以来,米时为自己未能给乔煜一个安定和谐的成长环境,未能给他立个好榜样,已是非常自责,觉得有愧故人之托。这会要他为了一己私欲毁了後者的前程,米时绝对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不会容许自己以如此卑鄙的手段赢得这个项目。
那人走後,米时按那人的心愿,收养了乔煜,但是对待乔煜,米时一向却是以安抚为主,强行教育为辅,但是这一次,他被气得不轻,狠狠批评了乔煜一通。
少年一心想讨好大人,却受到这样的待遇,一气之下甩门跑掉了,留下一句:我做什麽你都看不惯,还留著我干什麽,碍眼!
同一天里,米时最在意的两个活宝纷纷在佳皇的大楼甩门而出,倒落得米时里外不是人,叫苦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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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鲜币)时不明待77
米时回到公司,想起抽屉里躺著的那份盛达的商业计划书,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又回了一趟办公室,把文件收好。待他到了办公室,看见办公桌上高高垒起的文件,想著米嘉现在必定还未归家,自己现在回去一个人也没事可做,不如趁著夜深人静无人打扰,把手头一些白天无暇顾及的散事处理一下。
米时正忙著,接到严臻明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问:"在公司还是哪里?"
米时用肩膀夹著电话,一边还在敲电脑,"在公司。"
"我从你公司附近路过,想著你若是还在公司,不如见一面?"
米时听了这话,顿了顿,而後停止了敲电脑,看时间也不早了,於是回道:"稍等,我收拾一下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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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直接乘电梯来到公司後门,严臻明就等在那里,米时朝四周张望了一眼,见除了路人之外,没有什麽可疑之人,这才走近对方的车,敲了敲车窗。
严臻明正躺著小憩,听到敲窗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看清来人是谁,这才放松下来,打开车门,邀请对方上车。
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都有些疲倦,严臻明问:"找个地方喝一杯?"
米时摇摇头,"算了,都要开车。"
对方既然这样说,严臻明也不强求。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热恋之中原本该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人,就这样并肩坐著,无话可说,显得格外的冷清怪异。
有那麽一刹那,两人已经很亲密了,似是差一点就能交心了,然而一个转身,突然又莫名其妙地疏远起来,谈恋爱谈成他们这样,倒也是史无前例。
"我之前找你──"
"你之前约我──"
两人一起开口,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严臻明先笑了,"你说。"
米时跟著笑了笑,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到底是笑不出来了,取了之前的那份文件给严臻明。
米时虽觉得惭愧,但还是不得不为乔煜辩护,他也从未打算把这事隐瞒下来,"是乔煜拿给我的,他还是个孩子,只是一时淘气,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请你不要跟他较真。"
'他还是个孩子',不管是乔煜还是米嘉,每次只要他们犯了错,米时都是这样为他们辩护,他们哪里还是孩子,说多了米时自己都有些寒碜,但是除了这,哪有更好的托词?
严臻明打开文件看了一眼,很快又合了起来,对於米时如何拿到这份文件,似是并不吃惊,只问了一句:"内容你看过没有?"
米时摇摇头。
严臻明不必问,也能猜到一二,这人就是太过刻板,摆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业圈里,倒显得有些懦弱胆小,一些好事之人见了,便说他愚笨可笑,严臻明当初可不就是听信了这些谣言?
然而,这不正是自己迷恋他的地方吗?严臻明就是见多了爱好耍阴谋诡计的人,这才觉得这人犹水般清冽难能可贵。
"你现在看,我等你。"
严臻明说罢,打开前座的车灯,把文件递给米时。
米时一时有些茫然,以他对严臻明的了解,对方一向慷慨大方,因而就算是如此重要的文件被盗,应该也还不至於冲自己兴师问罪,但也没想过对方会摆出这样的好脸色,甚至把文件大大方方呈给自己。
严臻明知道米时在想什麽:"这文件就在我桌上,我知道是那小子拿了,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他做什麽我都一清二楚。不过这文件本来就是我准备好了要拿给你的,他帮我代劳了也好。你先别问那麽多,把文件看再说。"
对方看上去不像是在玩笑,米时便不再推辞。佳皇不是直接参与竞标的,鲲宇的计划书也不是由米时所写,因而他若只是看一下,不泄露出去,倒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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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很厚,米时花了十分锺左右的时间,把中心战略部分细读了一下,其他的只是粗略地过了一遍。
不可否认,计划书写得很好。米时没看过鲲宇的计划书,但也零零碎碎几次听对方提起过,其中创意部分,远比不过盛达的这份,而这正是NUV的人最为看中的。
关於这份计划书,米时挑不出毛病来,只能承认严臻明的确养了一群能人。
米时刚刚合上文件,严臻明便迫不及待地问:"只说好或不好?"
米时点点头,"自然是好的。"
严臻明有些得意,"跟鲲宇的那份比呢?"
米时顿了顿,想是有些顾忌,耐不过对方的恳切眼神,开标在即,彼此的悬殊心知肚明,自己知道的那些已经算不得什麽商业秘密了,因而米时也不再保留。
"你们的报价高出很多,但是你们方案的也好太多,NUV方面不缺钱,你们的胜算更大。"
严臻明当然明了盛达的优势所在,然而能够得到米时如此夸赞,严臻明仍旧是喜不自胜,早已盘旋於心中的计划脱口而出:"简单点说,这次的竞标盛达十拿九稳,我想邀你跟我一起实施这个项目,我可以提供给佳皇更圆融的合作方案,报酬也更丰厚。"
严臻明是被内心无限膨胀的优越感冲昏了头脑,彻底得意忘形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米时漠然地看著对方,不像是在考虑对方的提议,倒像是在审视对方这个人,末了回了一句:"佳皇实力有限,盛达有更好的选择。"
严臻明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误,然而後悔为时已晚,急急地解释,"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看了我们的方案,报价在那里,别家的产品可能有更好,但绝对是佳皇产品的定位最为合适。当然,我的确存著一定的私心,我希望能够跟你一起合作,这也不是什麽错事。你无需考虑太多,这次的机会难得,佳皇能尽早介入这个领域,对以後的发展有好处。"
这人早已看透了佳皇的现状,连带佳皇的未来也都规划好了?
严臻明的想法跟米老太太的不谋而合,真要应了他的提议,对佳皇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也能顺了老太太的心意。然而,米时亦有自己的顾忌,他这人千好万好,就是太过较真,有时没有省去麻烦,反而令事情更加难办。
米时说:"我既然已经答应了跟鲲宇合作,就不会再考虑其他的。"虽然米老太太给了他很大压力,但米时亦有自己的原则,鲲宇方面是其一,他最不愿意的,是佳皇在严臻明的施舍下求生存。
严臻明有些无奈,自己不过说错了一句话,触了对方的软肋,就被对方一棒打死,好心倒成了恶人。
严臻明说:"我没有让你背弃对鲲宇的承诺,这事本来就还没有定论,你们也不可能已经签署了供应合同,最多只是签了一份友好协议,只要事情没有最後拍板,就算不得准。"
米时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严臻明确是好心想帮自己,只是方法不对而已,"但我毕竟跟他们达成协议在先,我现在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已是对他们极为的不尊重,失了商业道德。"
严臻明知晓米时,这人看似好说话,实则非常固执,一旦认准了一件事,绝对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说服改变的。
严臻明说:"你不必太早下结论,等到竞标结束後再讨论不迟,那时鲲宇失了标,你们之间的约定也就不存在了,那时你再考虑我的提议,这个位置我会一直给你留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米时暂且应下。
(10鲜币)时不明待78
米时接到助手电话的时候还躺在自家的床上,没有彻底醒透,米时的助手跟随他时日已久,沾染了他谨慎的个性,做事一向周全,会这个时间打电话必定事出有因。
米时不由得涌起一丝不安,听了对方的汇报之後,更加印证了他的预感,急急忙忙穿了衣服赶到公司。
米时的助手就在公司楼下等他,两人一同进了电梯。
对方这才拿了当日的报纸,翻到相应的版面,递给米时,米时将文章逐字逐句看了两遍,期间没有任何过激的动作,但是眉头一直紧锁。
出了电梯,米时的助手将米时引进一间会议室,那里早有合作的公关公司的负责人等候在这里,米时的助手同他一起,详细解说了这次的事件,把可能牵扯到的厉害关系全都分析了个遍。
这次的事件不比西北的那次,西北的那次虽然事件更为严重,但好在发生在一个小地方,消息传播速度慢,影响相对较小。而且西北轮胎厂只是佳皇的一个小分支,它的成败,对佳皇整体的影响并不大。
而这一次,事件发生在佳皇总部,连带总经理米时也牵扯在内,事关佳皇的名誉和米时个人的信誉,此次事件处理不好,以後谁还敢找米时找佳皇合作?
公关公司已经联系封锁了几个大的搜索引擎的网络搜索关键词,但是下一步如何走向,需等待米时决策。
来公司的途中,米时就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却没有一个定论。
虽说事情已经发生,再去追究源头为时已晚,然而此刻米时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事到底是谁兴起的,他抱著何种目的?
媒体自己跟拍得来的几率很小,照片是在自己公司的楼下被拍的,那些媒体真若有心挖新闻,直接蹲点盛达楼下即可,何必跑来叨扰佳皇?
若说那记者是跟著严臻明来的几率也很小,严臻明出门一向有人跟著,就算那天是独自出来,以他的警惕,不可能有人跟著还不自知,而且米时上车前特地四处张望过,并没有可疑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文章中提到了一些此次招标项目的内幕消息,非业内人士无法得知,必是有人有意为之。
盛达的掌舵人和佳皇现任的负责人私下见了个面,交换了几分文件,这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坏就坏在两人本该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又处在开标在即这样微妙的时期。
这样的事件经媒体一曝光,一渲染,事态就变得严重起来。
报道中这样写道:原本佳皇与鲲宇两家珠联璧合,对这次的体育场兴建项目志在必得,谁料到盛达最後时刻也在官网公布将参与竞争这个项目,形式无疑变得复杂起来。後天即是最终开标的时间,而这样关键的时刻,盛达和佳皇两家企业的负责人秘密会面,佳皇难避见风使舵之嫌……
报道中还写道:昨日上午,盛达集团的发言人针对盛达为何参与竞标做了解释,似乎对赢得这次竞标信心满满,这会不会跟两位负责人秘密会面有关?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後日便可见分晓。
总之风向非常明确,矛头直指佳皇。特别是第二段,字里行间暗指米时出卖消息给盛达。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米时最忌讳什麽,偏偏就来什麽!
佳皇一向中规中矩,少与人结怨,米时个人更少与人为敌,有谁会专门针对佳皇花如此心计和大手笔去炒作这事?米时实在不得而知。
现在急需一个解决方案,但米时总觉得,只有弄清源头,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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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别了助手他们,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一句:媒体那边你们去应付,别让事情扩大,後天就开标了,先熬过这两天再说。
後天就开标了,毋庸置疑盛达会最终中标。说佳皇见风使舵,米时出卖消息给盛达?大不了佳皇拒不插手盛达的承建项目就是,反正米时本来就不准备同意严臻明的提议。
最主要的还是佳皇信誉的问题,既然已经答应了要跟鲲宇合作,又与盛达私自接头洽谈,实在有违商业道德,到头来项目没做成,反落得一个坏名声,实在得不偿失。
米时来到办公室,还未坐定,电话便响了,来电的是米老太太。
米老太太有早起的习惯,想必早米时一步已经阅读了报纸,这会必定是兴师问罪来了。
米时刚把电话放至耳边,便听见那边一声叹息,"你太大意了!"
米时被这一声叹息压得久久不得回神,不知身处何处。这一声叹息,仿佛是在告诉他,他从来就只能让家人失望,仿佛是要告知他,他不配做米家的子孙,佳皇迟早要败在他的手上。
米时已经厌倦了解释,老太太失望就随她失望去吧。
他自知能力有限,抵不上老太太的十分之一,今生怕是很难令对方满意,也难怪她会一再对自己失望。
奶奶不是有意责难自己,爱之深,责之切,是自己不够长进,奶奶才会对自己如此失望,米时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米老太太在电话中表示自己的失望痛心之余,同样也下达了任务:既然盛达有意要跟佳皇合作,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务必要争取到手。这是一个划时代的项目,有了这次合作,佳皇以後的发展必定顺风顺水。第二,务必消除一切负面的影响。佳皇是四十多年的老企业,还从未如此受人非议过,佳皇的信誉不能丢,米家的信誉不能丢。
米时自己也不知道,佳皇的名声绝不能败在自己手上。
米时刚挂了米老太太的电话,第二个来电又响了,这次是鲲宇的执行总裁杨文胜。
若说刚刚米老太太的电话是来兴师问罪的,那麽这个电话便是来讨伐的。
到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无处可藏,米时不得不接。
(12鲜币)时不明待79
杨文胜的无奈多过愤怒,他同样是商场混久了的人,知道游戏规则,也知道媒体的话,多半不可信。
他说:"米时,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信任你。"
米时跟杨文胜经人引见,结识在高尔夫球场,相识时间不久,但几次相处下来,对对方的人品修养都不抱任何怀疑,彼此志气相投,算是相见恨晚,按说杨文胜年长米时几岁,米时还得尊称对方一声大哥。
听到杨文胜这样说,米时松了一口气,但又更觉惭愧,这次的事件,同样把鲲宇推至了风口浪尖,令对方无辜受连。米时若有一丝选择,宁愿自己多受双倍的罪,也坚决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米时还未回话,杨文胜接著道:"但是我手下的人不这麽认为,他们替我卖命,花的心血出的气力都比我多,我需要为他们向你讨个说法。"
米时心里一紧,答了一句:"我既然已经认定了鲲宇,就不会再考虑其他,既然已经开赌,输赢都是注定,哪有中途换牌的道理。照片上的事是个误会。"
杨文胜大笑一声:"好啊,米时,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对鲲宇来说,此刻同样是个艰难的时刻,然而对方仍旧笑得出来,米时只能佩服。
米时想起严臻明,他也是那样乐观的人,任何时候都能宠辱不惊,只有自己,一点小麻烦便乱了阵脚,与他们相比,差了几个境界。
杨文胜还在线上,他说:"米时,我当你是知己。抛开生意不谈,作为一个朋友,我想跟你说句实话,这次的项目,盛达一旦介入,我们赢的机会非常渺茫,你及时改变策略也是对的。他们现在还没有选定合作的供应商,若是有意想跟佳皇合作,找你洽商,你不必顾忌我,只管应下。"
看得出来,杨文胜是真心替米时著想。他跟米时家庭情况极为相近,也有一个武断专制异常严厉的父亲,因而最能理解米时的艰辛。不过,与米时不同的是,杨文胜早年脱离了家族的管制,独自创业,他今日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努力得来的,因而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潇洒。
米时则不然,米时自觉没有对方的勇气与魄力,更没有对方的抱负与胆量,只能靠著米家的根基过生活,因而对对方的成就也只能望而兴叹。
米时本以为对方此番来电是来讨伐的,结果对方如此通情达理,处处为自己开脱,米时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对方确是实话实说,设身处地为自己著想,米时也不再刻意隐瞒,将自己的焦虑与担忧和盘托出:"盛达的确是跟我谈了合作的事情,但我本来就无意跟他们合作,现在经这麽一闹,更加不可能了,生意以後还有的是,但是佳皇的声誉不能丢。"
对方亦同意米时的说法,"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样机会确是难得,失了可惜。有件事很古怪,我一直在想是否该问你?"
米时端正坐直,"陈总有事直说,不必顾忌。"
杨文胜这才继续道:"事情本不该发展至此的,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我看这次是有人故意针对你?"
米时苦笑一声,暗自自嘲道:"我自己都还在想这个问题,只可惜苦思不得其解,只能指望他玩得累了,能站出来跟我对峙一番,有什麽不满当面跟我说清楚,免得连累了佳皇。"
对方也笑,"你会得罪人?我不信。"
两人又就这次的事件做了一些讨论,各自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杨文胜也知此时米时需要烦心的事必定很多,於是也不久扰,留下一句:"我知道你一向谨慎,但有的事情不是光靠谨慎就能避免的,凡事还是多留一个心眼为好,别得罪了什麽人还不自知。"
是的,米时终日与人为善,不攀龙附凤,不欺凌弱小,却仍旧难保不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得罪什麽人?他已经足够谨慎小心,却怎麽也敌不过一些人的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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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挂了杨文胜的电话,能得到对方的体谅,心里颇觉宽慰,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该怎麽做。老太太给他布置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好是坏,他总得给她一个说法。
正忙著,严臻明的电话又来了。
到底还是打来了!米时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缓解压力,顺便解乏。
米时隔了很久才接通电话,对方的声音颇为焦急,"我刚到公司,才听到消息。"
米时兀自笑了笑:这人倒懂得享受,半上午的才开始上班,到底是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人物。
米时没有回话,对方有些急了,"我不知道这些人是怎麽拍到的,我出门的时候,未发现可疑。"
米时不怀疑对方的话,但这事却由他而起,米时不免有些埋怨,纵使他也知道这样的埋怨毫无道理。早知跟这人牵扯,便少不了这样的麻烦,但真正降临的时候,米时难免有些悔意。
这一次是公事,那麽下一次轮到两人性向的事情,该如何收场?米时不敢想象。
米时说:"我知道,这事不怨你。"
听米时这样一说,严臻明才稍稍放心,转而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同样的话杨文胜可以问,但是从严臻明口中说出,却让米时有些反感:他问自己得罪了什麽人,怎麽不问问他自己有没有得罪什麽人?城里的大小商家,谁都要忌讳他严臻明三分,为何这家敢刊登他的新闻?
"暂时还没有头绪。"
严臻明当然也听出了米时的低落,"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不再考虑我之前的提议?"
米时没有回话,算是默许。
严臻明也有些低落,他原本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从来天之骄子自以为无所不能,还未曾体验过如此患得患失束手无力的时刻。
严臻明说:"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插手此事,也就不必给你惹来这麽大的麻烦。"
他之所以插手这个项目,是看在佳皇赢的不大,想加入助佳皇一臂之力,却不曾想将佳皇推至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米时到底还是心软了,见不得对方如此内疚,"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就算盛达不插手,鲲宇赢的几率也不大,这事总归没有佳皇的份。"
听得出来,米时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项目。
严臻明有些急了,"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
解救的办法当然是有的,严臻明早在拨米时的电话之前就想好了,但真要说出来的,还是有些犹豫的,他知道米时的忌讳,但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
米时果不其然打断了他的话,无奈地说:"佳皇的事情,是好是坏,还是由我自己解决吧,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说完,便以有新电话呼入为由,要求挂电话。
严臻明知道对方的脾气,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得说,"晚上一起见个面,去我家?那里不会有麻烦。"
米时想了想,最终还是回了一句:"算了,等风头过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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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鲜币)时不明待80
开标按期进行,盛达顺理成章成了最後的赢家。
米时在新闻里听到这个消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让他意外的是,鲲宇根本没有参加最後的开标陈述。
米时正准备致电杨文胜询问这事,这时他的助手闯入他的办公室,通知他将电视调至了另外一个台。
另一个台里,鲲宇总裁杨文胜正在接受采访,他表示:关於NUV的体育场兴建项目,鲲宇早在盛达加入竞标前,就决定了将退出这个项目角逐,这是综合鲲宇下阶段的发展计划,慎重做出的决定,跟盛达的加入没有关系。鲲宇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就已经跟合作夥伴佳皇达成了共识,因而之前盛传佳皇背信弃义事件,纯属无稽之谈。鲲宇下阶段将主攻……
米时皱著眉头看完了新闻,继而拨了电话给杨文胜,"杨总,我刚看到新闻,这是怎麽回事?"
电话那头非常嘈杂,想必那人此时也正被多人纷扰,但对方还是抽空接了米时的电话,"我也正准备打给你,现在太乱了,中午一起吃饭吧,边吃边说。"
於是两人约了时间地点,中午一起用餐。
席间,杨文胜问米时:"兄弟,恕我冒昧的问一句,盛达的严臻明跟你是何关系?"
米时心里一颤,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不知对方意指何事,不敢贸然回答,反问道:"怎麽说?"
对方摇摇头,似是还在感叹,"他真的很看中你,他说只要我肯自愿退出这个项目,并帮佳皇消除负面影响,他甘愿把另外一个抢手的项目让给我。新闻上我可不是大夸海口,那个项目不比这次的差,鲲宇得此项目,可歇三年。"
米时听了这话,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对方只当米时有意隐瞒,也不再追问,"你不方便回答就算了,不管外界怎麽说,我知道这些都是你应得的。盛达实力雄厚,得此靠山,佳皇未来必将一帆风顺,我祝贺你,兄弟!"说著便要和米时碰杯。
米时不知如何应对,干脆只喝酒,不说话,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严臻明啊严臻明,你明知道米时最忌讳什麽,为何就是没有学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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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米时便收到盛达那边发来的关於合作的邀请,米时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安排了专人负责接洽。
然後一个下午的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开灯,不接电话,不见任何人。
如此本该欢庆的时刻,老板却如此消极低迷,助手急在心里,又不敢轻易打扰,整个下午,都在米时办公室前来回踱步,势要磨平新铺的地毯。
米时一直等到整幢楼的人都走光了,才拖著一身疲惫,起身准备回家。
看表,已是凌晨。好在明天是周末,无需早起。
这时,米时收到短信,是米嘉发来的,米时只看了前几个字,大概是说晚上有事,不回家了,住朋友家里等等,米时料想他借口多多,此刻也没有心情去管,手机直接塞到了衣服兜里。
米时从办公楼里出来,他中午喝了些酒,现在还不敢开车,等著司机把车开来。
此时已是深秋,处处透著寒意,米时双手抱至胸前,缩了缩肩膀,收拢了风衣,习惯性地看了看四周,视线落至马路对面时停了下来。
路灯下,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矗立在那里,寒风中,发丝凌乱,似是已经等候已久。
对方此刻同样在看著米时。
两人就这样遥遥相望,对视良久,没有语言,没有任何的肢体动作。
虽相隔较远,但是严臻明却似乎能够感受得到对方眼里的哀伤,这人一向隐忍坚强,这少有的哀伤却因自己而起。
严臻明能感受得到对方此时此刻身上所散发的一种气息,他熟悉这种气息,早在很久之前李老孙女的生日晚宴上,严臻明就曾经感受到过。那时的米时周旋於众人之中,身上却散发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息,正是这种气息,深深地吸引著严臻明的目光,让他一再地探索,不辞辛苦。
然而,一切已成定局,他没得选择,或许真到了该告别的时刻?
此时,米时的车到了,司机非常周到地下车帮米时打开了车门,米时最後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严臻明,径直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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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出没多久,米时叫了司机靠边停车,打发司机回去了,自己亲自来开。
他没有回家,而是就近找了地方停车,进了家小酒馆。
反正米嘉也不在家,回家同样清冷,不如找个人多的地方,喝杯酒,暖暖身子,同时抒发内心的愁苦。
米时叫了些酒,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独自品尝。
米时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能耐,但也从未感觉如此的挫败。
是的,他埋怨米老太太,埋怨对方为何总是这样逼迫他,他这个米家的长孙,当得一点也不轻松,如果有得选择,他宁愿不当;他埋怨严臻明,埋怨他总让两人处於不对等的位置,看似互敬互重,其实毫无公平可言;他最想埋怨的,还是他自己,他埋怨自己为何这样无能?为何自己闯下的祸,要别人去收场?
这次的合作只是一个开始,他米时失败人生的开始,这仿佛在告诉他,从今往後,他米时都要靠著严臻明的庇护过日子,如果非得如此的话,他宁愿离开佳皇,离开严臻明。
(14鲜币)时不明待81
米时觉察到面前有人,抬头一看,竟是乔煜。
他此时喝得半醉半醒,话都说不利索,根据没有立场教育乔煜,也没有追问对方为何出现在这里,只挪了挪位置,找了个地方,让对方坐下。
乔煜大咧咧地坐下,叫来服务生,"没看见桌上酒都没了吗,不知道上酒啊!"说话间,故意摆出一副小流氓的蛮横劲。
对方倒也识趣,一个恭敬地屈身,问:"先生,你需要点什麽?"
乔煜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倒也厚实,於是指著酒单,胡乱地点了些喝的。
米时斜了一眼乔煜,"你未成年还敢喝酒?"
乔煜横了回去,"谁说我要喝,都是给你点的,再说,我们都喝醉了,等会谁开车!"说罢,嘱咐服务生再加罐可乐。
米时不由得笑了,"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开车?"
乔煜绷著个脸,"开个车而已,能有多难?"说完暗自嘟囔一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著呢。
过了一会酒上来了,乔煜替米时满上,而後开了自己的可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倒也津津有味。
米时看著乔煜一连串的动作,只是笑。
乔煜问:"你不是该哭的吗?怎麽还这麽乐?"
米时更笑了,"我为什麽要哭?"
乔煜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而後又收回视线,顾自转动著面前的可乐罐,"我不知道你为什麽要哭,但我知道你难受的话就肯定会来这里。"
米时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该哭该笑。不曾想自己尽力隐藏的心思,最终被一个小孩子看了去。
当那个人刚离开时,米时有一段颓废沈沦的时候,整日流连在外,醉得不知日出日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是乔煜,一次次找到他,把他带回家中。
乔煜没有一次埋怨他,也从来不曾试图劝说他改正,但是只要他醉了失了回家的路,後者总会找到他,带他回家。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米时在自己家中醒来,看见睡在自己床边鼻青脸肿的小乔煜,无法想象他小小年纪,小小身躯,是怎麽把自己弄回家来的?
父亲的骤然离去,对於这个刚刚失去母亲多愁敏感的男孩来说,才是最艰难最需要关怀抚慰的时刻,而自己不但没能帮助他,反过来还要他照顾自己,让他为自己担惊受怕,米时顿觉羞愧难当。想到那个人的临行之托,知道自己不该纠结於寻求一个解释,凡事只要发生,总有它的理由。
就在那一刻,米时幡然醒悟,戒了所有的不良嗜好,认真完成学业,继而担起继承米家大业的重任。
转眼四年多过去了,当年有些早熟的小男孩已经渐渐长成了一位翩翩美少年,米时也早已不是当年的米时,然而为何当年的情节,会在今日重演?
乔煜把酒醉不醒的米时扶上车,把对方安置至副驾驶座位上,系好安全带,而後自己来到驾驶座,再次检查了一遍对方的安全带。
趁著清晨朦胧的光亮,乔煜有些贪婪地看著熟睡中的人,迟迟没有发动车子,脸上的表情颓然而感伤,透著一种散不开的忧郁。
半晌,听他低声呢喃了一句:"我知道你不属於我,但是求你,别让你这副样子,让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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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的头痛得好似要裂开,半睁眼,看见的是熟悉的家具电视,颇觉欣慰。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喝醉了,但是喝醉之後的记忆基本丧失,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家的。
他隐约记得像是遇到了乔煜?那麽应该是乔煜把他带回家来的吧?
可是面前这位眯著眼睛看著自己像是自己欠了他几百块钱的人又是谁?
而且那人显然并不打算做自我介绍,米时也不强求,顺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向不远处的餐桌,那底下有两个模糊的两个身影正纠缠在一起,看上去似乎是正在相互较量,嘴里手上动静都不小。
米时眯了眯眼,发觉其中一人看起来有点像自己那无法无天的弟弟,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试探性的叫了句:"米嘉?"
可惜对方并不打算回应他。
米时尚未彻底酒醒,却还是支撑著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那正在咆哮的人可不就是自己的弟弟米嘉,而被压在地上的那人,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乔煜。
应该是乔煜送自己回来时,被米嘉碰上了,两人必定是又发生了什麽口角,这才打了起来。
米时已经没空分析原因,因为他发觉躺在地上的乔煜,差不多已是血肉模糊。
"米嘉,快住手!"米时的酒全醒了,大喝一声,踉跄著冲了上去,想要拉开纠缠中的两人,却被米嘉一个拳头挥过来,击倒在地。
"米嘉,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一向斯文忍耐的米时终於也忍不住咆哮起来了,"你是流氓吗?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武力才能解决!你是想要把他打死还是怎麽样?"
米时了解米嘉,从此刻他那恨恨的表情,看得出来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米嘉万分委屈地看著米时,显然他有必须使用暴力的理由,他说:"他占你便宜,打死了活该!"说罢又挥了一拳上去,正打在底下那人的脸上。
米时听了这话,脸又黑了一层,不过他没空深究,拽著米嘉,把他从桌子底下拖了出来。
米时不是第一天认识乔煜,也不可能感受不到对方传达的浓浓眷恋,却一直没有多想。乔煜小小年纪失去父母亲人,跟随自己长大,对自己偶有依赖也是正常,却万万不曾料到出现今天这种状况,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而如今更是被米嘉碰上,米时不知该从何处辩解。
"他没有占我便宜!"米时情急之下说了一句,话一出口又意识到不对,转而喝道:"你以为你是谁?是黑社会呀?开口闭口死不死的!"
米嘉听出了点端倪,再无心恋战,撇著嘴,一脸委屈与不可置信地紧盯著米时,像是要用眼睛从对方身上剜出个洞来,"你什麽意思,你告诉我你不是的,你不是的……"
米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以为他这个弟弟脑筋迟缓,其实也还没迟缓到那个程度,索性摆了摆手,向客房走去,"你跟我过来。"
米时这等反应就等於判了米嘉的死刑,後者一米八几的个子,这会坐在地上似是要哭了出来。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人物,从来不在乎自己是不是gay,因为上面有个完美的大哥顶著,自己怎麽样胡闹都没有关系。然而现在,这条信念没有了,他便一下子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想找个人来狠狠揍一顿,但是对方是他大哥,一直以来无条件支持他替他解决了无数麻烦的亲大哥,他下不去手,只得把气撒在躺在地上看上去已经死了一半的乔煜身上,在米嘉看来,自己大哥变成这样,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於是又补了一脚过去,怒道:"你等著,早晚要你好看!"
说罢,米嘉拍拍屁股爬起来,跟著米时往客房走去。他等著米时给他一个解释,不是解释他为什麽是gay,而是解释他为什麽不跟自己说实话。
进去客房之前,米时想起了客厅里还有另外一号人物。
米嘉顺著米时的视线望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朋友。"接著,见他撩起衣服,仔细擦了擦血淋淋的手,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而後走到那个男孩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在这等我,另外,别跟那狗杂种说话。"
那个男孩眉目清秀,从始至终冷冷地站在那里,全然不关心同一间屋子里,其他人正在发生著什麽。
只见他挪了挪肩膀,躲开米嘉的手,接著耸了耸鼻子,露出一脸的嫌恶。
"你快点,我要回去了。"
米嘉咧开嘴笑了,看起来像只大哈巴狗,"放心,我很快的。"
见米嘉这等反应,米时大抵知道了那男孩是谁,想追问详情,此时此地,怕是有心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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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家俩兄弟关在一个房间里面对面对峙,形同谈判。
米嘉问:"哥,你是gay是不是?"
米时再无丁点酒意,无奈地点头。
这个时刻,米时没有任何可供狡辩的余地,他一直极力维护的那个秘密再也藏不住了,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花费那麽多无用的气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说,碰运气的事情,尽量少做。
米嘉急得红了眼,像是随时要哭出来,"那个时候我问你,你为什麽否认?难道你不信任我?你是我大哥,你做什麽我都会支持你的,你为什麽都不跟我说,我有什麽事都会第一个告诉你!"
米嘉字字珠玑,米时自知理亏,连看都不敢正眼看米嘉,亦没有回话。
米嘉从来头脑简单,自然不会理解米时的苦衷,站在米时的立场,对这个唯一的宝贝弟弟说谎,远比对他诚实要困难得多。
"他是你男朋友吗?"米嘉意指屋外的乔煜。
米时摇了摇头。从来只有他审问米嘉的份,终於也轮到米嘉来审问他了。米时第一次觉得两兄弟在一起,自己更像是弟弟。
米嘉又问:"你有男朋友吗?"
米时第一感觉是否认,继而他想到了严臻明。两人的未来本来就不明确,经过这次事件,两人的关系更加虚无缥缈。
虽然不知两人的未来会走向何处,但哪怕还存在一天,米时也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欺骗米嘉,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
米时点了点头。
米嘉急了,一米八几的个子的人了倒像个孩子似的,急了就要跳脚,"他不是你男朋友为什麽还要让他亲你?他不是你同事的孩子是不是!"
多情浪荡的名声流传在外已久的米嘉问出这样的话著实有些好笑,但也难怪,放浪形骸只是别人对他的评价,他自己本身可不这麽认为,在他自己眼里,可能自己还是个痴情种呢。
再说,不管米嘉自己感情观如何,在他的眼里,大哥米时一直都是很纯情的,岂容他人如此亵渎,特别还是跟他有过过节的乔煜。
米时还是点头。
米嘉是真的要哭出来了,不过当他听到客厅传来的打斗声,又生生止住了,赶忙跑去了客厅。
就这麽就没了?米时一个人站在客房,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米时原本也想过会有这麽一天,米嘉知道了他的性向,知道他对他说了谎。以对方的火爆性子,刚开始必定会死缠乱打质问自己,接著会自我委屈一段时间,进而会发一段时间的脾气,会想方设法跟自己找茬……
却不曾想,如今简单几句质问便结束了。
米时不由得感慨,曾经跟在自己後面流著鼻涕叫哥哥的小不点,到底是长大了,终究是到了那麽一天,自己在他心里,不再是最重要的人,取而代之,是客厅里那个眉目清秀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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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嘉没有跟米时打个招呼就走了,米时也没追问,开车载著血淋淋的乔煜去了医院。
当然,他也没追问米嘉乔煜占他便宜的事。关於这事他仍旧是不知如何应对,干脆就当作什麽也没发生,等待时间来处理。
他不提,乔煜自然也不会提,这事真的就跟没发生过一样了。
乔煜伤得不轻,需住院休养几天。
米时说:"回头我找个人来照顾你。"
乔煜气呼呼地扔了吃了一半的香蕉,"我不需要别人来照顾。"
米时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继续说道:"最近公司事多,没时间顾著你──"
话说到一半,被乔煜打断,"谁要你顾著了?我一个人不知道过得多好。"
说罢赌气似的翻了个身背对米时,撞到了受伤的脑袋,也都咬牙忍著,吭也不吭一声。
米时深吸了口气,继续削著苹果,"先找著吧,反正等你出院了,还用得到。我给你找了个房子,就在你报考的学校附近,出了院直接去那里吧。严臻明那里就不要去了,东西我去给你收拾。也不要再去我那里了,免得再遇上米嘉,他脾气拗,一根筋,你让著他点,能不遇上就别遇上吧。"
乔煜没有应声,只是背更弓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孱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米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对方就是不肯回头。
米时想再说点什麽,最终咬牙忍住了,放了削好的苹果在床头柜上,拿纸巾擦了手,起身取了外套。
"苹果你睡醒後再吃了,我先回公司,下班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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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嘉在外混了几天,最後还是回家来了。
想也知道是心不甘情不愿回来的,脸色不见好,仍旧是一脸苦哈哈的。对於米时欺骗他的事,仍心有顾忌。直到看见车库里的新车,脸色才有所好转。
米时到底是随了他的心愿,把那车买给他了,也省得他再去米老太太那里叫穷。
米嘉坐上新车,摸著方向盘座椅後视镜,似是想到了什麽好点子,忍不住嘴角上扬,脸上尽是得意。
米嘉别了车子,进到屋内,一眼瞥见坐在沙发上的米时,忍不住憋了憋嘴,也没有主动招呼。
米时叹口气,放下手中的文件,招呼米嘉一起过去坐,後者懒洋洋地丢下一句'不了',径直上了楼。
米嘉上楼上到一半,似乎又觉得不妥,扭头又下来了,来到米时旁边坐下,酝酿了半天,张口来了一句:"一定不能让奶奶知道了,她肯定又要大发雷霆的。"
米时愣了愣,随即苦笑,奶奶不喜欢自己,连很少回老屋的米嘉都知道了。
米时回了一句:"知道。"
米嘉仍旧有些委屈,不过也没再说什麽,米时拍了拍他的肩,他也没躲开。
这事算是就这麽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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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双手抱於胸前,倚在客房门边,看著米时来回穿梭於客房与客厅之间,打包收拣乔煜的行李。偶尔经过严臻明身边时,脚步便会缓下来,也不多说什麽,只是静候著,这时严臻明便会侧一侧身子,让出点空间来,给对方经过。
因为太过沈默,空气中有一种异样气息在流转,像是要扼杀了两人的呼吸能力。
两人都未点明,但是两人都已心知肚明,这段关系,已经到了滑坡的边缘。
严臻明想,这便是米时了,就算是要分开了,也不会有过多的粗言恶语,甚至可能不会向自己通报一声,只是刻意对你疏远淡漠,彼此逐渐不再往来而已。他不会突然与你断绝联系,只是不会再像以前那麽亲近,他不会删了你的电话,只是再不会拨出。
而今,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划清与你的界限,将两人生活中重叠之处,如抽丝剥茧般一一了结。
良久以来,严臻明第一次感受到了米时的残忍。他一早便知这人克制冷漠隐忍异常,他以为是他把自己隐藏得太深,他以为他只是外冷内热,他以为凭著自己的努力,终能打动对方,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己在对方心中已经占下了一席之地……
在米时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那个夜晚,这一切都被改写,时至今日严臻明才发现,从来入戏的只有他一人。
严臻明终於意识到,米时不是石头,他是海绵,一拳打过去不痛不痒,只会让人越陷越深。这人,是没有感情的。
严臻明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挫败来形容,他做了他认为对的事,不曾想收获这样的结果。
关於此次的招标事件,严臻明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已经不重要了,在他看来,两人的关系已经严重的偏移,米时说合便合,说散便散,根本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严臻明也是骄傲优越惯了的人,以爱之名才会一味的谦让讨好,然後他主动降低姿态并没有得到对方的认同与感激,不免有些灰心。
严臻明从来不是什麽痴情种子,把名声看得很重,就算是心有不甘,也不会纠缠著对方不放,跟对方要死要活。
严臻明到底不是个情圣,曾经一度以为非对方不可,誓要夺取对方的倾心,便前方百计去做了,曾经也试图迎合对方的个性脚步,为对方做了改变,然而现如今他发现他没有得到他应有的回报,他便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付出,到底值不值得?
如果真这麽结束了,严臻明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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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收拾好了乔煜的东西,准备走了,路过严臻明身边时脚步缓了下来,礼貌性地向对方打了声招呼:"我走了。"
严臻明直了直身子,一手仍旧插在裤袋,一手去提对方的行李,一边说道:"我送你。"
他仍旧是严臻明,任何时候不会丢了风度。
米时想推托,话还没有说出口,两人的手先一步握在了一起。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短了,然而除了在上床,两人却少有如此亲密的举动,乍一碰到,彼此对望了一眼,都有些失神。
对於同性来说,牵手比不亲吻拥抱,亲吻拥抱可以是为了SEX,因而可以不甚在意,而牵手,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的,都是只有恋人们才会有的举动。
米时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两人一直称不上是真正的恋人,对於这一点,显然自己难逃责任。
当初米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尝试著严臻明走在一起的,他厌倦了一直以来畏首畏尾的生活,想要做些改变,而严臻明恰是另一个极端。
然而他虽嘴上说要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事实上却一直未曾真正放开自己去接受严臻明,对於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他并没有真正放下,对於自己的生活态度,也并没有多少的改变。
如此,又怎麽能去要求对方呢?
米时一向严於律己宽於律人,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对严臻明过分苛刻了些,他埋怨对方一再挑战他的极限,他觉得跟严臻明在一起能力一再受到考验,自尊被无畏的践踏,然而他又何曾给过机会让严臻明去了解他?
一路回首,严臻明所作的退步远多过他。
米时的胸口涌起一股浓厚的自责,细细观察著面前的人,这才觉得这人较初次见面时,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
这人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亲妹妹遭遇那麽大的麻烦尚能面不改色,任何时候举手投足尽显高贵优雅,何至於落得今天这番愁容?
严臻明被对方盯得很是不自在,不明白对方此番哀伤无助的眼神所为何事,进而问了一句:"怎麽了?"
突然有那麽一刻,米时很想拥抱一下对方,拍一拍对方的臂膀,给对方一些抚慰与温暖,表达自己长期以来的歉意。
可他又怕此番举动太过突兀,只得暂时放下手中的行李包,环视一圈,转而问了一句:"有啤酒吗?反正不用开车,一起喝一杯再走吧。"
严臻明被米时忽冷忽热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回了一句:"我去冰箱里找找看。"
严臻明检查了冰箱,并没有找到啤酒,嘴角不免轻扬,看不出来乔煜这小子那麽调皮,其实并不叛逆难教。
"没有就算了。"米时在身後说。
"你等等。"严臻明显然心有不甘。
严臻明说完去了另外一个房间,翻腾良久,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瓶香槟,"只有这个了,如何?"说话时眉眼都皱在了一起,显得分外可怜。
米时看著对方夸张的举动,不由得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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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大忙人,难得有这样无忧闲适的时刻,坐在阳台,对著月色喝香槟。
夜风是冷著,夜景闪耀,但是两个人的心,却出奇的平静。每当这个时刻,就会觉得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不过是庸人自扰。
其实仔细想想,很多东西都是可以抛下的,名声利禄,不过身外之物。到了他们这个身份,至少无需为衣食担忧,为前程受怕,何不丢下束缚,轻松上阵?
然而,两个人却都没有勇气做这份尝试,都是聪明得有些过分的人,却偏偏转不过这个弯来。
很多事情,都是说起轻松,做起来不易,简简单单去爱一个人能有多难?却偏要给自己定诸多的规矩与枷锁,彼此互相折磨。
若说米时有错,其实不然,他只是如同大多数平常的人一样,还没彻底悟透。
经历过的人都会知道,真要放开自己,去接纳另一个人,其实并不容易。
米时问一旁闭目的严臻明:"你是什麽时候知道自己是gay的?"
严臻明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先扬起,转过头看了一眼问话的人,而後才笑出来,思忖了片刻,而後娓娓道来:"小的时候转校频繁,很少有什麽朋友,後来遇见一个男孩子,长得特别好看,人缘也特别的好。我羡慕他被众人围护,想与他交个朋友,但不知是何原因,他对我怀有很大的敌意,我很想向他讨个说法,自己到底哪里惹人讨厌,但对方特别的倔,根本不让我亲近他。後来我去了他处求学,不能与他再见,心里失落了很久,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的睫毛比一般人长很多,前一秒扑闪扑闪委屈得紧,下一秒便要掀女老师的裙子,抓对方的胸部。後来大了,认识的人也多了,开始接触女孩子,也会有SEX。女孩子娇气可爱,哄起来有意思,笑起来悦耳动人,抱起来是软的,亲起来是甜的,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麽,像是只能抱著哄著,不能有所共鸣。国外要开放许多,高中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有很多这类型的同学,大家并不刻意隐瞒性向,其他人也不会特意避讳。那时看见同性在一起拥抱接吻,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但是并无心动,也没想过尝试,直到有一次跟朋友去加勒比海,遇见赤身的男子在沙滩上奔跑,身材堪比内衣MODEL,便觉得内心躁动,很是渴望。第一次跟男子便是在那里,酒吧里遇见的,对方是个老手,一起去了酒店,但是心里仍有顾忌,只是做到口交。刚开始并没那麽确定,顾忌到家里,也曾有过挣扎,但好在父母都很开明,不曾限制我的选择。後来了解得多了,就会觉得性别并不重要,感觉到了就好。"
是的,严臻明是多有幸运,才能拥有一个开明的父母,和一个开放的环境,在那里他可以随心所欲,而相比之下,米时的道路就显得波折许多。
严臻明说完了,又反问米时,"你呢,你什麽时候知道自己是gay的?"
米时啜了一口酒,看著前方夜空,做了一个深呼吸。
是的,轮到他来分享了。
米时只说了一句:"那时我还在读大学,他比我年长很多,我是因为他,才知道自己是gay的。"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蕴藏了太多的故事。
严臻明的故事的主角是他自己,而米时的故事的主角却是他人,这其中相差太多。严臻明知道的米时,是一个有些克制的人,是什麽样的人,才能让他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改变自己的性向?
严臻明听完的话,问了一句:"乔煜的父亲?"
米时点点头,"乔煜的父亲。"
严臻明喝了一口酒,转过头去,没有再往下追问。
虽然他很想知道米时的故事,但他也了解自己的爱人,对方若不想说,他不会强迫对方。
米时今天能够主动谈论这个话题,严臻明已经觉得难得,这个人一直不愿意分享他的过去,现在算是一个开始,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急迫,令对方刚刚开始又缩了回去。
严臻明以为这个话题就这麽结束了,但是米时显然并不这麽打算,停顿良久,米时又继续了自己刚刚的话题,"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有离婚,他是一个好人,只是好得有些过分,常常方便了别人,难为了自己……"
良久以来,米时第一次同人说起关於那个人的故事,从刚开始两人的相遇,直到最後那人的离去。
米时一直不愿意同人分享关於那个人的故事,他把这当成了自己最大的隐私,只容许他一个人独自品味,以这种方式,来怀念那段感情。
终於,他发现,与人分享,也不是那麽难以容忍的事。或许,真到了该跟过去告别的时刻。
如果不是米时自己说出来,严臻明永远不会知道正是这段过往的经历,造就了对方今日的克制与隐忍。
严臻明有种预感,似是今晚的这段分享,会令两人的关系,登上另一个台阶。
世事就是这样难料,严臻明本以为两人的关系已经山穷水尽,谁知转眼间又是另外一村。
虽然他已做过分开的打算,但是既然对方没有喊停,那就再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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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家认为,一段成熟称得上真爱的恋情,必须经过四个阶段,那就是: 共存、反依赖、独立和共生。
第一个阶段共存是指热恋时期,情人不论何时何地总希望能腻在一起。
鉴於米时跟严臻明两人古怪的恋爱方式,显然不能以常理来论,两人虽认识已久,却是连最低的标准都未达到。好在两人都不怎麽信赖心理学,更无力气把心思用在这些地方不切实际之处,否则又是一桩烦恼。
说他们未达标准是因为两人不够投入实在有些冤,不是他们不愿意时时腻在一起,而是真的是两人都太忙了,少有闲暇相聚。
刚接手佳皇那会,米时差不多是空中飞人,现在也好不了多少。佳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正值上升日期,自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去张罗。
盛达的情况相对稳定,但到底是摊子大,事情多,身为掌门人的严臻明依旧不得闲,好在他是懂得享乐的人,凡事能避则避,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天前,难得凑齐都有空闲的午休时间,聚在一起匆匆吃了个午饭,之後米时就被公事召唤,去了外地出差。
米时这会接到对方的电话的时候才刚下飞机,正在回家的路上。
对方第一句话就是问:"在忙吗?"
米时笑著摇摇头,纵使对方看不见,"没有。"
严臻明会心一笑,顿时心情大好。难得这些日子大家相处还算融洽,虽对两人的发展模式仍未理清头绪,前途依旧渺茫,但既然还在相处中,彼此有机会磨合共存,总归是个好兆头。
严臻明向米时报备道:"接下来要去首都几天。"
米时自然而然接了一句:"亚太区联合会?"到底是圈内的人,哪处发生哪些大事,当然也知道一些。
"嗯。"严臻明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米时不由得笑了笑,这人这副不得已的态度,有些人想去还没资格呢!这会米时虽会去过,却也知道,像这种会议少不了一番争论,偏又躲不掉,难怪严臻明如此泄气。
严臻明长嘘了口气,"不说我了,你呢,吃晚饭了没?"
米时一看表,已经近7点了,难怪对方这样问,如实答了句:"飞机上吃了些。"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米时如此回答,声音突然高了一个调,惊道:"你回来了?之前不是说还有几天吗?!"
对方的语调听上去略带埋怨,米时不由得好笑,回道:"事情差不多了,就提前回来了,这边也离不开。"
凡事公事摆在第一位,米时就是这等无趣的人。
好在严臻明并不计较这些,只见他听了米时的回答,急忙问:"你现在在哪里?"
米时说:"刚下飞机,正要回家。"
电话那头的人颇为兴奋,"我也在去机场的路上,你到了哪里?"
米时随即说了一个地址,严臻明马上接著道:"我还没到那里,我在路边等你,你下了高架就能看到我。"说完便呼叫司机停车,急急地挂了电话。
米时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只得打发了司机,自行开车回去。
米时一下高架,便看见等候在路边的人。这人气场太强,光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都能显出一派轩昂之气,想忽视他有些困难。
对方双手插在外衣口袋,竖起衣领,缩著脖子,像是很怕被人认出。
米时只觉得好笑,这人大可不必如此胆怯,就算有人注意到他了,也不会把他跟严臻明联想在一起。
尊贵如严臻明者,不被人前呼後拥也就罢了,怎可能被一个人丢在路边吹风!是个人都不会抱这种想法。
米时继而又想,这人真是有些大胆,此处地处市郊,现在又天色已晚,附近少有人经过,他衣著华贵独自站在路边,也不怕出点什麽意外?身背重要使命,本该处处小心谨慎才是,偏偏做事只凭一时兴起,此等任性妄为,枉费那麽多人为他的安全殚心竭虑!
严臻明也看见了米时,米时向对方招了招手以示招呼,谁知对方应示随即小跑著往这边赶来。
米时把车停在路边,严臻明没有立即上车,而是指了指米时,示意他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去。
米时打开车窗,只听严臻明说:"你刚下飞机,我来开车。"
米时忙碌了一天,接著又忙去赶飞机,这会确实有些倦了,不适合开车,於是听从了严臻明的建议,下车去了副驾驶座。
严臻明上车後第一句话便是:"没想到外边这麽冷。"
这人养尊处优惯了,当然不知道外边是何年月,不知平常人的劳累辛苦。
米时调高了车里的空调,一边问:"不是要去开会吗?"对方正要去机场,怕是行程都定下来了,这会怎好突然变卦?
严臻明随口应道,"那种会议不去也罢!"说完似乎觉得不妥,意识到这样的话说出来太过孩子气,继而又补充道:"已经有人先过去了,开幕式只是个过场而已,我不到也没多大关系,结束的时候再去一样。"
米时不好过问对方的工作,主动停止了这个话题。
车开出去有了一会,到了路口,严臻明试探著问了一句:"去我那里?"
米时明白对方潜在的意思,虽意识到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情悬而未决,但还是回了句:"好。"
严臻明就盼著对方说这麽说,这会听了,内心更是欢欣雀跃。但面上却未表现得太过欢喜,微微扬了扬嘴巴,眼里藏不住一抹得意的神采。
两个人个性使然,出身使然,注定了谈不成一场简单的恋爱,但无论如何,两人都在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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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小别胜新婚,其实也不无道理,米时跟严臻明今日便亲身印证了一回。
两人多日未见,夸张一点说便是:看见对方便觉得内心有说不尽的悸动与欢喜,这会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温存一番,诉诉连日来的劳苦与相思。
但无奈两人都不属於行动派,说不出这样赤裸裸的话语,一个不善於甜言蜜语,一个习惯了隐忍不发,因而一切都暗藏在了两人初见那一刻彼此交汇对望的眼神里。
好在,这并不妨碍两人对於目的地的统一。
两人先是去了严臻明位於市区的公寓,到了门口,被保安拦下。只见那保安低头小声跟严臻明说了些什麽,严臻明脸上尽是不悦,随即便打道往回走。
米时站在大厅的角落,接到对方眼神的示意,提前乘电梯去了停车场。
到了地下停车场,严臻明并没主动解释刚刚为何被拒,米时也不打算问,两人坐在车里,都在为接下来的去处烦心。
米时不像严臻明,狡兔三窟,全城只有一个住处。但是去他那里,肯定不合适,不说一定会遇上米嘉,但万一遇上了,总归说不清楚。那小子脑子少根筋,前段的时间的风波刚刚平息,这会火气未泄,还是少惹为妙。
去严臻明那里,也不合适,一大家子的佣人,免不了许多是非。
去酒店?还是算了吧!万一被拍,一张照片便能引出一百种猜测,你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两人都是过来人,之前没少被盖一些乱七八糟的帽子,不愿再冒这个险。
两个都是非富即贵的人,这会竟然找不到一处容身之所,传出去,不知该被多少人笑话。
就这麽干坐著也不是办法,米时说:"要不,我先回家,明天下班再一起吃饭?"
这麽一来,又要隔一整天才能见面,见完面严臻明还得赶去首都参加那该死的会议,他当然不很乐意,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建议,被迫无奈,只得掉转车头送米时回家。
如此三番五次,严臻明不免有些厌倦了,性取向不同而已,又不是作奸犯科,何须如此躲躲藏藏,有多羞於见人似的。为了他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影响了自己的生活质量,实在没那必要。
但是严臻明了解米时,知道他有诸多的顾忌,不是自己一两句话便能改变的,而且现在两人关系刚有好转,也不是向外公布的最佳时刻。
米时也感受到了严臻明的不悦,当然,主要还是後者太不懂得隐藏。他虽满心内疚,却没有严臻明的豁达无畏,不敢冒险。
途径盛达楼下时,严臻明灵机一动,缓下车速,询问身边的人道:"上去坐坐如何,这会办公楼里也没人。"
米时想,这里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在这里被拍,可以解释说是为了工作,再者,他实在也不好再拒绝严臻明,毕竟後者为了见自己一面,弃了那麽重要的会议。
最终,两人达成一致,去了严臻明办公的办公室。
自从有了那次睡办公桌的教训之後,严臻明叫人将自己办公室隔壁的书房改造成了一间休息室,房间本不大,最夺人眼球的家具是一张双人床,被单被褥呈深海的蓝黑色,看似崭新。
严臻明径直将米时带进了休息室,刚进去开了灯,又觉得很不好意思,站在那里咧嘴挠著头。房间最主要的家具就只有一张床,这意图未免太过明显。
倒是米时不甚在意,主动脱了外套,上前解去对方的风衣,双手环在对方的腰部,额头抵著额头,像是在试对方的体温。
如此,严臻明也不再扭捏,忍耐已久,动作也不温柔。
两人吻得如火如荼,意识已经七零八落,眼见该有进一步动作了,米时突然推开严臻明,搭著对方的一只胳膊,低头半弓著腰咳嗽起来。
"怎麽了?"严臻明一手搀住对方,一手轻轻拍打著米时的背,一边询问。
米时直起身,清了清嗓子,而後才回道:"飞机上睡著了,可能有些受凉,应该没什麽大碍。"
看米时的意思,似乎并不想两人因为他的小不适而扫兴,还想把刚才的事继续下去。
严臻明到底不是个禽兽,纵使再怎麽饥渴,这会也没了多少兴致,拉了对方到床上坐下,"你先坐,我去给你找点药。"
米时更加觉得内疚,"药就不用了,给我杯热水吧。"
严臻明暂且应下。
严臻明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好歹是对方来到自己的地盘,总需要招待一下的,只是倒杯热水而已,绕著楼层转了个圈,才找到茶水间,等他回来时才发现米时已经躺在床边睡著了。
这人连睡著的时候都是这样规矩,手脚平放,身子笔挺,仿佛用尺子量好了,绝不超出床沿一寸来,见到这副场面,纵使对方跟自己一样是位成熟的男性,严臻明心里也不免生出一股怜惜。
这人是真的累了,难为他这个时候还想著自己,严臻明不由得有些动容,不忍心打扰熟睡中的人,找了一条毛毯盖在对方身上,调整了空调的温度,轻手轻脚关了房间的大灯,开了一盏台灯看文件,间或看看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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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鲜币)时不明待87
米时一觉醒来,看见角落里的严臻明,继而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位置,反射性地揉了揉眼睛额头,冲对方歉意一笑。
"几点了?"米时问。
"快1点了。"严臻明丢下手中的文件,起身回道,说完递上一杯热水。
都这麽晚了?米时一阵苦恼,刚开始不过是想躺著伸个懒腰,不曾想就那麽睡著了,还睡了这麽长时间,看见身上的毛毯,想到严臻明一直陪在旁边,觉得心里暖暖的,更觉得内疚,"抱歉,就这样睡著了。"
米时的这一觉确实有些长,连严臻明也这样认为,继而又想,这人定是很久没能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好好地睡上了一觉。
米老太太雄心勃勃,佳皇的担子不会轻巧,一项项的任务压下来,只会苦了米时。之前也曾听了一些对於这人的质疑,外界都道他懦弱无能,遇事瞻前顾後举棋不定,没有米老太太的雄心魄力,殊不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事事平衡样样兼顾,才是最难做到的。人们都以为他只是命好,因而年纪轻轻便能凭著米家长子的身份登上佳皇总经理的宝座,没人去关心他的能力如何,他为米家付出了多少,反正最後的评价对他只会是四个字──碌碌无为。
严臻明也是直到这会才知道,这人著实不容易。不过这样也好,米时的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严臻明来到米时旁边坐下,"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该道歉的是我。"不过现在不是为这个争论的时候,严臻明转而问道,"嗓子还是不舒服吗?"
"睡了一觉,好多了,可能也不是受凉,只是这几天没怎麽休息好的缘故。"
米时说完,肚子竟然咕咕叫了两下,当即脸便有些红了。
飞机上只是随便吃了一些,之後又长长的睡了一觉,这会肚子自然有些饿了。
难得见到米时如此腼腆无措的时候,严臻明不由得笑了笑,"我也有些饿了,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
"这个时间怕是不好找地方。"
严臻明亦在为这事苦恼,"我这里没备什麽吃的,要不我去秘书办找找,女孩子们总喜欢存些零食,先拿来抵一下饿,再迟一点,该有早点店开门了。"
米时摇摇头,"算了,女孩子的东西,还是不要去动的好。"
严臻明只得作罢,突然又想起点什麽,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包,拆开来竟是一盒巧克力。
"生日的时候,一个秘书送的。"为避免米时误会,严臻明解释道,一边说一边剥开了一颗,连著包装纸一起递给米时,"就著热水将就著吃两颗吧。"
米时也不挑剔,当真接过咬了一口。
米时连著吃了几个巧克力,暂且不谈口味,饥饿感确实好了许多,想起刚刚对方的话,心情不免有些沈重,"你什麽时候过的生日,我竟然没留意,对不起。"
严臻明笑笑,"没关系,生日而已,每年都有。"
米时不再说抱歉的话,低头若有所思,末了加了一句:"来年我一定记著。"
严臻明应了一声:"好。"
虽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也算是个约定吧,听起来暖暖的。
作为gay,无法谈婚论嫁,因而无需时时关於未来的计划,加上两人身份特殊,世事瞬息万变,两人都不敢谈未来,这一次所做的关於一年後的计划,算是最长远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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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麽?"严臻明问道。
米时摇摇头,笑著道:"没什麽。"
严臻明可没那麽好打发,"你这样就不厚道了。"
米时这才道:"想到很早的时候去参加一个客户的聚会,跟你遇见,然後一起去江边那次……"
严臻明当然记得那出,自己随口编说那天是自己的生日,想吸引对方的注意,没想到对方一直还记著。
严臻明心里暗自琢磨:仲叙是自己的好友,就是因为当初他骚扰过米时,米时到现在都还不愿意提及他的名字,可见这人真是不能惹毛了,记仇记得凶著呢。
过去信口雌黄无所顾忌,现在到了秋後算账的时候,严臻明苦著个脸,"只是个玩笑而已。"
米时点头表示理解,"我本来就没当真,你还说那天是你父母的祭日呢。"
"那天的确是我母亲的祭日。"
米时当即愣了愣,显然这次严臻明并不是在开玩笑,不由得脱口道:"你母亲──"
米时会如此惊讶也不难理解,据他现有的了解,严臻明的父母都在美国,严父由於年迈已经退休,而严母在盛达的海外事务部还有著职位呢。
严臻明淡然一笑,介绍起自己的出身来,"我父母高龄生育了我,母亲因此落下病根,因病去世时我不满三岁。现在的严夫人是我父亲的第三任妻子,也是我妹妹家琪的生母。"
这事算不上什麽秘密,米时很少关心八卦,才会不知道。
"对不起。"米时沈思良久,只回了这麽一句。
良久以来,两人最大的矛盾,是彼此身份的悬殊,进而造成了价值观和处事方式上的不同,严臻明的强权强势,让米时觉得自己不被尊重,现在他知道了,原来他对严臻明的事情才是真正的知之甚少。他自以为对方出身显贵,自小到大便会一帆风顺,事业骄人,便少有烦忧,殊不知光鲜的背後暗藏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
米时怨严臻明不够了解体谅他,自问他又花了多少心思在对方身上?
严臻明摇摇头,"没有什麽好道歉的,我并不会刻意规定个日子去纪念她,那天只是凑巧重合了而已。事情过去太久了,我都已经记不清她的容貌,偶尔怀念起她,只是让自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生母。家父待我不错,现在的严夫人亦待我不错,她虽称不上是个完美的母亲,却是个好妻子,这便已经很难得了,他前後送走两任妻子,需要有个人能陪他白头到老。"
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的严臻明,原来也有如此鲜为人知的一面。他说这话时并不悲伤,这才让人更加的动容,米时没有回话,轻轻上前抱住了面前的人。
(11鲜币)时不明待88(H,慎入)
虽相里上说上嘴唇薄下嘴唇厚的人重欲薄情,但严臻明自问不是个重欲的人,但是能跟爱的人在一起,性总是格外的美好,严臻明有所期待,也是应该的。算起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尽兴的H过一次了,严臻明正值盛年,有所渴望,也在情理之中。
严臻明在电话中听到米时已经回来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去与对方见面,哪还顾得了什麽工作。後来提出在路边等对方,纯属思念所至,想与对方见上一面,才会脱口而出,绝没抱任何不轨的心思。当然,後来提出到自己的办公室去小坐,免不了是带著些歪心思的,实在是到了那个情境,由不得他不去考虑。不过严臻明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了,总不能只靠甜言蜜语过日子。
在未认识米时之前,严臻明没少经历过同性间的性爱,年少时也曾有过一些疯狂的举动,来者不拒夜夜笙歌,什麽样的对象什麽样的招数都敢尝试,反倒是跟米时在一起後,节制收敛了许多。现在回想,之前的那些疯狂举动,更多时候只是为了寻求刺激,当然比不上如今跟米时在一起时,两人的心意相通。
之前几次跟米时在一起的性爱经历,严臻明都觉得格外的满足,仿佛只要是跟这人在一起,内心便格外的迫切,还未正式开始,心里便涌出阵阵暖意,一场欢爱下来,对方满不满意总是摆在首位,自己尽不尽兴反倒排在了其次。但这同样揭示了一个问题,两人相处这麽久,坦诚相见的时候很少,自然不乏新鲜感,但若作为一对恋人,论两人相识的时间,实在少了一些默契,换句话说,两人的相处,一直忽远忽近,忽好忽坏,何时能规律一些?
两人面对面相互拥抱著接吻,从开始的缠绵抚慰,到後来的激情迫切,紧密相贴的怀抱的温暖,手掌急切抚摸之下的触感,舌尖的探索,粗重的呼吸,一切是那麽的真实而美好。
严臻明双手扶在米时的腰侧,趁著接吻的间隙,睁开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对方双眼微闭,偶尔眼皮用力带动睫毛扑闪扑闪,显然也沈醉在这美好的氛围之中,严臻明难以抑制内心的欢喜,双手紧紧地勒住对方的腰,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怀抱之中。
米时亦感受到了严臻明的兴奋,睁开眼看了面前的人的一眼,一手攀上对方的脖子,轻轻一带,两人转而跌至床榻。
在身体接触床的那一刻,对方突然一个用力的拉扯,两人的牙齿、鼻子都碰在了一起,米时吃痛的皱眉,却又瞧见身下的人那肆意张狂的笑脸,气无可气,只能跟著无奈的一笑。
严臻明玩心不减,拽著米时的衣领,将对方拉至眼前,吻了吻对方的下嘴唇,咬了一下对方的下巴,进而缓缓往下滑动身子,隔著对方凌乱的衬衣一路向下亲吻,直到来到对方小腹时稍作停顿,解了对方裤子的皮带,连带内裤一并褪下,双手掐著对方的两胯,将对方的坚挺含至口中。
由於身处下方,严臻明省了很多的力气,动作起来更加方便,也可以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取悦对方身上。米时亦然,由於身处上方,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不论在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有了更多的快感,激情深处,已经顾不得对方的感受,情不自禁地挺起下腹,往对方口中抽送,直至最後倾泻而出。
米时之前一直是TOP,因而严臻明不能保证对方是否能从受中获得快感,因而每次总要让对方先出来,自己再动作。只见他翻身将米时压在了身下,手已经探至对方的身後,朝接下来将要用到的部位摸索。
米时的脸上似乎还留有刚刚高潮的余韵,并无多少的反感,相反还挺动身子,配合对方的动作。当严臻明进入的瞬间,他放缓呼吸,闭上眼睛,试图享受这个过程。
房间的温度急剧上升,暖气熏得米时的脸红彤彤的,跟平日里温润平和无欲无求的样子相比,别有一番风情,严臻明看得动情,下身越发大力的动作,在最後高潮来临的的那一刻,他情不自禁的喊出米时的名字。
严臻明从米时身体里退了出来,侧躺於米时身侧,一手挽过米时,两人面对面拥抱,鼻子对著鼻子,额头对著额头,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起。
米时仍旧闭著眼睛,他的相貌跟严臻明初见他时没有多大的改变,仍旧不会让人一见惊豔二见倾心,却能令人有种说不出信赖与安心。或许严臻明至今也很难以猜透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至少这一刻这人是属於自己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与他亲近。
严臻明有著难以抑制的动容,内心酝酿已久的情愫脱口而出,"我爱你!"
这是严臻明平生第一次用中文清楚地说出这三个字,骄傲於他,更是第一次主动向他人说这话,他是真的爱上了米时,想要长久拥有这人,他甚至预计了双方的未来。
眼前的人动了动眼睛,却没有睁开,也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只见他抬起下巴蹭了蹭面前的人,把头埋於对方的颈项。
收到这样的反应,严臻明难免有些挫败,却也并未觉得有多麽的难以接受。没办法,这便是两人的相处方式,这便是恋人之间相处的方式,总有一个人主动,一个人被动,总有一个人先交心,一个人後交心,不可能那麽凑巧,事事同时发生。
是的,严臻明的一言一行,毫不掩饰自己对米时的爱意,但是却未收到对方任何确切的回应,仿佛两人的关系还停留在最初的尝试阶段,对方任何时候要叫停,都是可以的,无需承担任何的责任。
当然,严臻明心高气傲,也不容许自己出口向他人索爱。
沈默半晌,米时动了动,问了一句:"要不要拿纸巾擦一下?"
严臻明拉住准备起身的人,让对方跌至自己身上,嘴里说著:"不急,隔壁盥洗室有热水,一起去洗。"
严臻明嘴里虽这样说,嘴巴却没闲著,埋头在对方胸口探索,最後咬住那挺立的红豆,开始吸吮,双手肆意在对方赤裸的身躯上游走抚摸,势要再次挑起对方的欲念。
严臻明抓准了米时的软肋,米时没一会就被他挑得情动,打消了去洗漱的念头。
既然不能动口向对方索求爱意,那麽就将需求付诸行动吧。
(9鲜币)时不明待89
米时第二天还得去公司报到,大半夜的也执意要回自己那边,严臻明知道劝不住这人,只得跟著起身送对方回家。
米时一边穿衣服一边阻止另外的人,"你就别起来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可以了,你刚刚也没睡一会,趁著还有一会天亮,先休息一下吧。"
严臻明却执拗了起来,"我送你吧,反正我一会也还要回家。"
米时料想对方不想被人看到在办公室过夜,只得随了对方去。
眼看快到米时的宅子了,严臻明在路口边停下,询问身边的人道:"抽个空一起出去度个假吧?"
米时知道对方的意思,大家这麽总是偷偷摸摸的,连个正经约会的地方都没有,总也不是办法,既然决定在一起了,那麽彼此再不是单个的个体,需对对方负一定的责任。
米时说:"好,你什麽时候有空,我回头安排一下。"
听到肯定的回答,严臻明难掩心中的兴奋,"你只要告诉我你什麽时候有空,其余的我来安排。"
这人从来下惯了命令,总是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他的大男子主义,米时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在意,"我回去让助手查了行程,到时通知你。"
严臻明这下彻底满意了,嘴角上翘,眉眼飞扬,极尽神采。他示意了一下眼前的路,问:"你自己开回去,还是我送你进去?"
严臻明知道米时的个性,这人一向行事小心,总担心被人撞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其实这深更半夜的有几个人还在外面触摸,可能撞见的还有谁?不外乎那个外界盛传的米家夜不归宿的二世祖。
米时这才意识到对方没有开车来,总不能让对方在这深更半夜打车回去,若是出点什麽意外,自己可担待不起,只得说:"你开我的车回家吧,我自己走回去。"
严臻明这才从车里下来,一边说道:"我已经叫了人在路口接我,怕是快到了。"
严臻明大少爷出身,从来指使人指使习惯了,一时半会怕是很难改不掉这毛病,大半夜的把人叫起来好似理所当然,不过这是他的私事,米时也不好说什麽。
米时跟著从车里出来,转身去驾驶座,严臻明从後座拿了外套穿上,两人擦肩的那一刻,彼此拉了一下手。
严臻明想到接下来还要去首都参加会议,又有好几日不能跟这人见面,有些不舍,把对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亲完又想去拉对方。
两人现在的主动倒有些像大学时女生宿舍楼门口恋恋不舍的情侣们,也不看看两人如今的年纪身份,竟然还想个孩子似的,米时有些好笑,轻轻推了对方一把。
正在这时,一辆车子急速驶来,急转打横擦著米时的车就过去了,撞在路边的绿化带上停了下来,米时跟严臻明都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只看见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来对著严臻明的脸就是一拳。
那人嘴里谩骂著:"他妈的,我操你妈。"
严臻明曾经练过几招防身,这会事发突然他又顾忌著米时才没有及时做出反应,被那人偷袭了一拳去,不过接下来可没那好事,他抡起拳头就要回手,被米时一把拉住。
就这阵势,米时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谁,能干出这等事情来的怕也只有自家的那只做事从来不经大脑的家夥?
上天总是格外垂青米时,从来不让他安生,他怕什麽,就给他来什麽。
米时拉住了严臻明,却没有拉住米嘉,趁这个空隙,米嘉另一拳又上来了,米时试图制止,慌乱之中,对方一拳就落在了他的脸侧。
米嘉没能及时收住拳头,眼睁睁看著拳头挥在了自家大哥的身上,不禁有些懊恼,来不及思考对外,一心想著自家的大哥,"哥,你怎麽冲过来了,伤到你没?"
严臻明亦无心追究其他,拉著米时焦急地询问,"打到你没?"
米时低头摆了摆手,"我没事。"
米嘉认出了严臻明,难免惊讶,"怎麽是你?"
严臻明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差异与鄙夷,奈何他又是米时的弟弟,米时出了名的维护这个弟弟,严臻明不能将後者怎麽样,只得怪声怪气回了一句:"怎麽不能是我?"
米嘉到底是个头脑简单的家夥,没听出对方话中的酸味,只听出了对方语中的挑衅,他可顾不得对方是何身份,能不能得罪,就算对方是天皇老子,胆敢调戏自家的大哥,照样是死。
趁著严臻明不注意,米嘉另一拳又挥了上去,这次米时没挡住,严臻明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严臻明愣了:这小子怎麽都不讲理的,莫名其妙?
米时也愣了,当即喝道:"米嘉,你又在犯浑了是不是,知不知道这是谁!"
米嘉可不管这些,继续顶著脑袋向前冲,嘴里嚷嚷著:"我管他是谁,打的就是他!"
米时拉不住那小子,气急之下,一巴掌甩上了对方的脑袋。
这下换米嘉愣在了那里,他看著面前的两人,终於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不是严臻明在调戏他大哥,而是大哥跟这人好上了,"你?你们?"
米嘉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了似的,进而想到刚刚被自己的大哥揍了,更加委屈难耐,"你为了他打我?"
米嘉猛地推了米时一把,接著一溜烟跑回家了。
严臻明扶起被米嘉推倒在地的米时,想说点什麽,米时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说了,"你先回去吧。"
该来的总要来,总归没有几天太平日子好过。
(8鲜币)时不明待90
米时停了车回到家中,灯也懒得开了,直接去楼上找米嘉,那位少爷正闷在房间里发脾气呢,没少砸毁些东西,到头来还不是米时买单,因而米时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安慰这人。
米时到底是个耐心十足的人,凡事逆来顺受,更何况对方又是他千方百计捧著护著的小弟,对方做什麽他都可以忍受。
他敲门进了房间,来到床边坐下,拉了拉埋头於被子里的人,对方翻了个身,把脸朝向另一面,根本没打算理他。
米时无奈,说了句:"对不起,大哥不该打你。"
若说米时习惯了逆来顺受,那麽米嘉则是习惯了暴跳如雷,他本来没打算理会米时,听了这话,闷不住了,从床上跳起来,"谁因为那个生气了,你非要当gay也就算了,瞒著我也就算了,我都不计较。但是天底下那麽多男人你不选,干嘛要跟那个人渣在一起?"
到底是个直肠子的人,肚子里憋不住个屁,有什麽就非得说出来。
这话幸亏没被严臻明听见,否则他有得纠结,他自认为外貌气度样样不凡,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够比拟,奈何乔煜跟米嘉将他一再贬低,均认为他配不上米时。
米时暗暗好笑,严臻明名声不好不假,任何人都有资格鄙视他,唯有米嘉没有资格,可偏偏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异常理直气壮。
米时问:"他哪里惹你了?"
米时跟严臻明认识时间不短了,但自认为还是不够了解对方,但是米嘉跟严臻明不过是几面之缘,却很了解,要他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不是个好东西!问他为什麽?他抢过他的女人。
是的,那时米嘉看上了一位女主播,几欲追求不得手,後来对方被他缠得烦了,公开在节目中表示梦中情人是严臻明,就是为了断掉米嘉的念想。纵使是陈年旧事了,但是米嘉在感情上失利的案例少得可怜,因而一直怀恨在心。纵使严臻明再怎麽本领通天,也不会料到,自己当初一个可有可无的爱慕者,会给他今日的恋情,造成这麽大的一个阻力。
在感情上的挫败,米嘉自然不会承认,只愤愤地说了一句:"姓严的都不是什麽好东西,难怪佳皇跟盛达有合作,是不是他借此强迫你跟他在一起?我就知道他姓严的不是什麽好鸟!"米嘉将严臻明乃至严臻明都批得一无是处,压根忘了他以前也曾追求过严臻明的妹妹,严家琪。
米嘉在外面还有点样子,到了米时面前就一点样子都没了,米时宠他宠坏了,他才能这麽无理取闹。
米时苦笑:"他没想的那麽坏,我跟他认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他也没有强迫过我。"
大哥竟然向著那人?自己在大哥心中再不是第一位,米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一脸的委屈,"你非得跟他在一起吗?重新找一个不行吗?听说他旧情人一大堆,盛达又比佳皇强很多,他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跟著他你会吃亏的。"
非得跟他在一起吗?米时也很想问自己这个问题,若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不是,不过两个怀著不同目的的人聚在一起彼此索求,交易简单而公平,随时都可以分开不再往来。可如今,他已经不能再轻率的给出一个答案,他意识到自己对严臻明的责任,再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米时的犹豫让米嘉如坠深渊,哭著喊著:"你瞒我,骗我,还打我,全都是为了他是不是?"
米时好笑,拉著对方坐下来,"我什麽时候打你了!"
"就在刚刚,你这就不记得了,你看,现在都还是红的,骨头一直疼!"
米嘉顶著脑袋,巴巴地扒开头发露出额头给米时看,势要米时给个说法。
米时看了既好气又好笑,他刚刚不过是一时手快轻轻带了对方一下,对方便记在心里了,殊不知这人小时候玩火烛,烧伤了他的後背,米时的後背上现在都留著一块疤,米时可从来没说过米嘉什麽,米父怪罪下来,米时还帮他瞒著,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是啊,那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米父米母尚还健在,米嘉怕是已经都忘记了他们的样子了吧?
想到过世的父母,米时再次心软,想著若不是他们去得早,米嘉没人管教,也不至於老大不小的还这麽不懂事,自己也不至於早早被推入佳皇,归根结底是命。
米时软软地安慰对方:"大哥不是故意的。"
米嘉哪有讲理的时候,只仗著米时对他千依百顺,丢下一句:"我不管,总之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否则我就去告诉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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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鲜币)时不明待91
米嘉抓住了米时的软肋,米时也拿他没办法,来软的,这小子不听,来硬的,米时舍不得,万一惹恼了这小子,他做起事来可是不经大脑的,真让他把篓子捅到米老太太那里,惹恼了米老太太,不值当。
米嘉掌管了米时的行踪,时时刻刻监督著对方,总之不许他去见严臻明,这还不算,他还不知从哪里找了几个人来追求米时,米时怕得罪人更怕把事情闹大,不得不逐一小心回绝,几次下来,弄得米时苦不堪言。
米嘉这小子不务正业吃饱了撑的,从来做不出什麽好事!米时心里不满,却又想不出好的对策,也只好决定暂时不再见严臻明。
这头严臻明莫名其妙被晾了在一边,心里自然不爽,後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找了米嘉谈话,米嘉回来後主动找米时道歉示好。
米时料到米嘉不会自己想通,强行追问之下对方才把严臻明抖了出来。也不知严臻明使了什麽魔法,竟然把这软硬不吃的臭小子给搞定了,不过,显然这不是米时最关心的!
很不幸,严臻明再一次踩中了米时的雷区,他应该知道的,米时身边谁都可以动,唯独不能动的就是他那单细胞的宝宝弟弟。
米时平日里温和惯了,不会为了点小事斤斤计较,但一旦有人触了他的底线,他也不会听之任之,真反击起来力量不可小觑,之前的王一鸣便是最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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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找到严臻明,直截了当问後者:"你跟米嘉说了些什麽?"
严臻明扭头不回话,米时就在一旁一直冷冷地看著他,严臻明被看得有些火了,忍不住道:"他也老大不小了,你这麽惯著他只会害了他!"
米时不由得冷笑,回道:"这麽说你这样做还是为我们兄弟著想?"
严臻明嘴上没答,但显然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米时说:"他是我弟弟,我都没有权利要求他做什麽,你凭什麽去干涉他的行为自由!如果现在是我找你妹妹谈话,你会怎麽想?"
严臻明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说了句:"对不起。"
严臻明从来运筹帷幄,行事一向得体,唯独事关米时时,便顷刻没了主意,常一时冲动,留下诟病。这一次,他虽把事情做好了,使得单细胞的米嘉突然开窍,无奈仍旧是个错。
米时斜靠车身目视前方,他的心胸到底没有面前的这江水广阔宽容,他的气愤并没有因为对方不情不愿的一句道歉而缓和多少。他从来把家庭和个人分得很清,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影响到家人,影响到佳皇。说到底,米时对於自己的gay的身份,一直有顾忌,就担心著有一天大白於众之时,无法收拾残局。
严臻明虽道了歉,却心有不甘,"如果你弟弟一直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是不是我们就要分开?"
米时愣了半晌,又沈默了半晌,而後才轻声答了一句:"当然不是。"
米时还在犹豫的时候,严臻明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拍,最後听到何种回答已经不那麽重要了。
他米时把自己的弟弟当宝,把米家、佳皇当宝,把别人都视作草芥,严臻明已经厌倦了一味的委曲求全,他也是骄傲惯了的人,何曾这麽卑微过。
严臻明看透了米时,这人看似温和好相处,实则比谁都心狠。
两人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如今再次陷入僵持,说到底,还是因为该解决的问题没有解决,两人少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都抱著走到哪里算哪里的心思,遇上岔路,难免产生分歧。就算是没有米嘉的阻挠,也还会有其他的问题出现,比如两人的关系公布於众的那天。
严臻明问:"如果那天撞见我们的不是米嘉,而是媒体,是不是我们的关系现在已经结束了?"
米时很想回答说不是,但是心里早已做出了选择,米嘉尚不能独立,为了米家,他别无他选,只能牺牲自己。
米时不答,严臻明就当作他默认了。
严臻明有著严重的无力感,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凭著他的手段、身家与相貌,什麽样的人要不到,他早知这个男人懦弱,举棋不定,但还是爱上他了。他以为自己吃定了对方,谁知自己才是陷进去的那一个。
他曾经以为,就算自己不能找一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人,但至少对方是一个极为坚定果敢的人,而远非米时这样,遇事一再徘徊。他见了太多米时自怨自艾举棋不定的时候,对於一向干脆利落的自己,他很想知道,不过一个决定而已,能有多难?
米时说:"总会有办法的。"他也不想做无谓的狡辩,只是不想让严臻明太过失望。
严臻明苦笑著摇摇头,他说米时举棋不定,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倘若当初他能下定决心放弃米时,又何来今日的这些烦恼?
"不必这麽难抉择,反正迟早要断的,不如趁早,也省了一些麻烦。"
严臻明说完这句话,没有再等待对方的回复,先行驱车离开。他也是少爷出生,他也有自己的脾气。
(11鲜币)时不明待92
当初两个人能在一起不容易,严臻明花了不少的心血,做出了很多的行动与改变,米时亦下了很大的决心,做出了不少的妥协与让步,那麽这会分开也不会容易,不会因为严臻明的一句半句的气话,便从此不相往来。
当然,严臻明的不满与失望也没那麽容易消去,总得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才行,否则还得撒在米时的身上,使两人的关系恶化。之前两人约好有时间一起去度假的,这会恼了,这个约定怕是又会被暂时搁置,本是打算借这次旅行增进两人的感情,这会严臻明只能一个人去了。
严臻明想的很明白,这次出去,无非为了消散自己的怨气,等他心态平稳了,回来後免不得又得花心思去讨好米时,使得对方回心转意,他不求别的,只愿这事过去後,两人对彼此的关系能有一个切实的计划,能有一个可预见的明朗的未来。
严臻明的好友仲叙闲来无事,知道了老友的烦恼,自告奋勇陪他一起去度假散心。仲叙对於玩乐有一套自己的心得,严臻明懒得操这份心,干脆全部丢给前者安排,自己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顾自冬眠起来。
严臻明来到异国他乡,沐浴著温暖的阳光,看著沙滩上来来往往身材比例尤佳、面容英俊、笑起来阳光四溢的男子,心里没有多少的冲动,相反竟禁不住又怀念起米时来。
那人从来笑意融融待人周到,看似热情,实则少了一些真心,除了佳皇除了米嘉,严臻明数不出来还有谁是他真正上心的,那得体的笑容之下,藏著的是一颗冰冷而疏远的内心;那人异常低调,任何时候都不会抢当主角,实在不适合当企业领导人;那人亦十分含蓄,就算不是上班,也很少穿件低领轻便的汗衫,要他学这些人赤身下海冲浪,想都不要妄想;那人皮肤异常白净,一次参加慈善自行车赛顶著骄阳晒了一天回来也不见有任何黑去的趋势,羡煞不少人,他的白不像米老太太,也不像他的亲弟弟米嘉,估计是遗传自母亲。
严臻明料想便是这类似女孩子的白净使得米时身上徒增了一股书生气,使得他看起来更加温和无害,让人过目之後忍不住淡忘,又让人熟悉之後忍不住亲近,毫无疑问,自己便是受害者之一……
是的,严臻明埋怨米时,怨後者的付出不与他对等,同时也怨自己一味迁就的後者,但他却无法阻止自己深深地迷恋著这人,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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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懒於下海,只在酒店的露天泳池游了几个来回,上来後马上便有人来向他搭讪,他眯著眼睛看了对方一眼,甚至懒得出口回绝人家,只是出於礼貌才不得不开了口说了句抱歉,但是顿时便觉得无趣,早早结束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仲叙见严臻明回去了,自己也跟著回去了,以为对方的低落时因为不满意自己的安排,询问道:"不想下海?要不我们去滑雪?"
严臻明点著一根雪茄,"玩得也差不多了,明天回去吧。"说完去了套房的阳台,随手把剩下的雪茄也一起带上了。
阳光是好的,沙滩也不赖,酒店环境更是没话说,说到底什麽都对,只是人不对而已。
严臻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扫兴,仲叙却有些不满:"我失恋时你连醉都没陪我醉过一场,你失恋了我却要丢下工作大老远地跟你出来度假,你还不领情,没有!"
严臻明回头看了对方一眼,缓缓道:"第一,是你自己主动跟来的,我从没求过你;第二,你没有什麽正经工作;第三,我跟你不一样,我跟他的关系是很成熟认真的关系,不要拿我们与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相提并论。"
仲叙无缘无故被奚落一顿,又见严臻明这个时候还在维护米时,实在看不下去了,怪声怪气道:"他米时到底有什麽能耐,把你迷成这样!不过是个小经理,据说能上台还是因为──"
他这会说得轻巧,全然忘了他当初也追求过米时,而且对方根本不曾搭理他。
仲叙说到一半,被回过头来的严臻明看了一眼,一股寒意逼得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悻悻地叫了客房服务,而後去了浴室冲凉。
仲叙冲过澡,接著一杯红酒下肚,彻底忘记了刚刚严臻明对他的数落,忍不住又凑了後者跟前。他从小就跟著严臻明,已经习惯了凡事都听後者的。
两人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姑且称作在看风景。
中途仲叙去接了一个电话,接著来阳台找严臻明,把电话递给对方,"找你的!"
严臻明有些不悦,"什麽事竟然还找到你那里了?就说我没空,再重要的事也等我回去再说。"
严臻明料想是公司的事,他从来最反感此类事情,想自己做到这等职位,竟连休个假也不得安宁,下面那帮高薪雇来的人要来何用?按照他们的薪水,该是天大的事情都能独自撑著才对。
仲叙本就不是什麽敬业的人,最烦工作上的事找到他,把严臻明的原话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遍,继而顾自挂了电话。
半夜睡下了,仲叙跑来敲严臻明的房门,"臻明,你睡了吗?"
严臻明也睡下了,懒得起来,只问了一句:"有什麽事快说!"
门外的人酝酿半天,这才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我中午接的那电话好像是米时打来的。"
严臻明开了房门,眼里投射出来的光芒好像预示著他要将仲叙生吞活剥,仲叙赶忙求饶,可怜兮兮地道:"我也不敢确定,是个陌生号码,我也没注意,一开始我以为是你公司的人,只是後来越想越不对劲!好像不是你公司人的口气,仔细一想,又好像有点像他的声音……"
严臻明懒得听对方废话,问了一句,"他怎麽说的!"
"他就说了句'盛达的严总是不是跟你在一起?能不能帮我找他听一下电话',就这一句,其他什麽也没说,可能不是他,我也只是猜测。而且就算是他,可能也没什麽事,不外乎看你不在,有些担心你!"
就这说话的口气,是米时不会错了,严臻明气得火冒三丈,"你就不能稍微动动脑子,他没事会找到你?!他连提到你的名字都觉得心烦,我现在知道了,就他妈该这麽对你!"
仲叙又愧又恼,跟在後面大声喊,"你们不是都分手了吗?你还理他干嘛!谁让你把自己的电话关了的,冲我发什麽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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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这趟远行,没能把之前的怨气缓冲过来,不料却招惹了更大麻烦,之前的那些小怒小怨全都他抛在了脑後。
严臻明从仲叙那知道米时试图寻他之後马上联系了对方,可惜没能联系上,只从助手那了解到事情的缘由。
事情是昨天晚上开始的,有人拍了他跟米时在江边约会的照片传到了网上,一晚的时间便引发了网友的疯狂传阅,点击过千万,两人暧昧的举动,诸多大胆的猜测随之而来,直指二人的性取向。
难怪米时会通过仲叙来找自己,两人一直极力避免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那人定是亦乱了阵脚,想找自己商量对策,严臻明无法想象自己竟然把对方独自丢在国内面对这起事件。
严臻明粗略算了一下,米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迪拜是中午,算上时差,国内该是下午,这人独自撑了一天,实在撑不下去了才会找自己求助的,而自己竟然没有回应他,严臻明从没像此时此刻这样恼恨自己。
而那边仲叙已经联系好了回去的航机,客机最快得等到第二天中午,只有一架货机可用,而且需要到香港转机,好在到了香港,基本上等於到了严臻明的地盘。这虽是最快的回国安排,但客机的安全性和舒适性毕竟有待考证,仲叙有些担心,可严臻明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只想尽快回去,不疑有他,当即让仲叙定了货机的座位,即刻起身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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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到了香港机场,有朋友携了私人架座亲自到机场相迎,刚好这时严臻明接到米时的回电,连尊贵的朋友也顾不得了,朝对方摆了摆手,去到一边接电话。好在仲叙及时跟上,向对方解释了现在的情况,圆了严臻明的傲慢无礼。
电话那头的人还未说话,严臻明便急急地解释,"我不知道是你在找我,我我听到消息马上往回赶了,现在人还在香港。你不用太心急,我看了照片,并不能直接说明什麽,会闹这麽大,不过是因为一些好事者的恶意跟风,一旦有新的新闻出来,没人再去理会这些捕风捉影的旧新闻。"
电话那头的米时并无多少的激动,停顿了片刻,最後问了一句,"我只是想知道,这事跟你有没有关?"
严臻明愣了愣,问了一句:"你这麽问什麽意思?"
"我们俩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会闹这麽大,肯定有原因。"
严臻明一阵苦笑,"你不信任我,觉得我会把这种事情四处宣扬?还是你觉得我会用这种方式逼你就范?"
米时说:"我不是这样意思。"
严臻明听出了米时的话外音,对方虽说不是这个意思,并不代表他曾经没有这样想,否则也不会问出来。
严臻明连夜的奔波,再遇上这样的质疑,这会身心都有些倦了。他想,与其一再的妥协,把问题憋在心里造成彼此的抑郁不满,不如索性今天把问题全都摆出来,没准能商量出个对策。
严臻明问对方:"米时,你到底在怕什麽,真公布了我们的关系又能怎麽样?我们没有作奸犯科,不会招致口诛笔伐,更不会有天打雷劈。"
米时半晌没有回话,这人真这麽容易劝服,也就不是米时了。米家,佳皇,还有米嘉,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见那头没有回应,严臻明有些恼了,"现在是什麽社会了,你还需要为性取向隐瞒?!"
米时也恼了,"你呢,你要真一点都不在乎,怎麽外界听不到一点你是gay的消息?"
严臻明说:"我无兴趣把自己的隐私拿去给大家做茶余饭後的分享,但我也觉得无需为这个问题隐隐藏藏,像是犯了多大的罪。我不拿这个宣传,是因为我不需要把自己的人生展示给众人看,至少我不会瞒著我的家人。"
严臻明的这句话戳到了米时的痛楚。在严臻明眼中,什麽事都格外的轻松,谁不知道他出身优良,有个体恤他的父母,但是米时不同,严臻明不会知道,米时为保藏这点秘密,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不是米时,他无法体会米时的顾忌。
米时不无讽刺地道:"既然你不在乎你的性取向被人知道,盛达又何必大动干戈,编了一大堆的故事替你遮掩。"
严臻明知道米时说的是这次事件爆发後,公司的人做出了一些小动作来混淆视听,到底是为了说明他严臻明不是同性恋。他自知理亏,半狡辩地回了一句:"我的公关团队,他们只是在尽力维护我的形象。"
形象?私生活乱总好过性取向乱?这人口口声声不在乎自己的性取向被人知道,实则潜意识同样抱著这样的观念。
严臻明说:"等我回来再说吧,总会有办法的。"
是的,对方的乱摊子有人自动为他收拾,而自己的,仍然是一片狼藉,米时摇摇头,"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免得事情闹得更大,也无需再费力解释,这种事,越描越黑。"
严臻明这会已经登上回程的飞机上了,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恼火,说:"有了这次,难免不会有下一次,难道每次都避不见面,如果这样,不如断了干脆。"
那边顿了半晌,回了一句:"那就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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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断,两人当真就断了。
如此一来,严臻明索性也不急著回去,留在香港,找了几个朋友,放纵疯玩了几日,以纾解这段时间心中积累的郁气。
那天傍晚严臻明喝得有些醉了,坐在花园的台阶,问一旁同样有些醉的仲叙,"那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我只告诉过你。"
仲叙起先没有反应过来,後来才意识到严臻明指的是他的米时的事情,一时间暴跳如雷,"严臻明,我什麽时候拿你的事情开过玩笑,你竟然这样想我,算我白认识了你那麽长时间!"
说罢,气呼呼地走了。
严臻明看著老友离去的身影,不由得憋了憋嘴,这人什麽时候也变得这麽小气了?进而想到接下来真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干脆又灌了几口酒,来个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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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分便分了,严臻明可以什麽都不管不顾身处千里之外借酒浇愁,米时却不行,一大堆善後的事情等著他去处理。
米时不比严臻明,在盛达,没人敢嚼严臻明的舌根,但在佳皇就不一样了,米时觉得这事之後众人看他的眼光都变了,多了几分审视,当然也少不了一些闲言闲语。米时也不能把他们的嘴一张张都堵上,堵了人前,也堵不了人後,更何况,自己本来理亏,也没那个立场,只能随著他们去说,只愿流言止於智者,说著说著,这些人觉得无趣便不再说下去。
生意合作上当然也有影响,商业圈本身不大,其中不乏一些对的人。幸亏佳皇还未上市,否则股市少不了一番动荡,是好是坏,全凭舆论导向,因而米时此刻的立场和作为就显得尤为重要。
本来米时攀上严臻明,或多或少能借点盛达的东风,对佳皇来说是好事,但盛达及时的避嫌,无疑将米时置於了一个难堪的境地。直到近日盛达才又放出风声,字里行间暗示了两人虽不是恋人,却交情匪浅,之前的合作今後还将继续。盛达再有这样的举动必定是受了严臻明的指示,他虽跟米时分手,但见对方处於水深火热之中,还是忍不住出手援助对方一把,也算是延续了他一贯绅士的名声。
然米时也不想借此事炒作,公关团队便建议他这段时间不要过多抛头露面,业务上的事就交给下面人去做,但是米时又觉得这麽躲避也不是个办法,於是该自己出面的事也不刻意逃避,只是免不了多费几句口舌,一面撇清自己跟严臻明的私交,一面为自己的私生活对彼此的合作造成的困扰表示歉意。但却并不解释自己的性取向,一来划清了私生活跟工作的关系,二来没有直接声明自己不是gay,对公众便不算欺骗,米时落得一份心安。
严臻明说得对,米时便是那种,一旦分手就会老死不相往来的人。
几番下来,众人评价,较刚接手佳皇那会相比,米时此次的举动,倒显出了一些老练成熟,还说他带领下的佳皇,正在向正轨迈进。说来,米时算是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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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米时承受的压力,主要还是来自几个股东以及米老太太。
几个股东,虽没有直接对米时的私生活发表谴责,但已明确表示了他们的不满,希望米时不要因为个性的私生活影响到公司的形象,影响佳皇的声誉。尽管收到不少苛责,但这些人毕竟年纪不小了,思想保守,跟米时预期的相比,已算温和了。当然,也可能是更多的不满都撒去米老太太那里了,关於换人的传闻,米时之前也不是没有听过,这下更多了些,若不是米嘉不争气,米家後继无人,米时也撑不到今日。
这些人,一面对米时、米老太太施加压力,一面又在旁敲侧击,探询米时跟严臻明的真实交情,想知道能不能从盛达那里捞点好处,想必是尝到了之前NUV体育场承建项目的甜头。
在商言商,米时自己也不是真正打心底尊敬爱戴这些人,因而他们的贪婪丑恶,米时大抵还能忍受。
但是米老太太不同,米时是真心拥戴自己的奶奶。
对於这次的事件,米老太太同样少不了对米时一番斥责,米时一一受著。
米老太太说,"当初我反对你选择同性,就是害怕有这样一天,影响佳皇的名声不说,同样也影响了你自己的前程。这样的事情,摆在十几年前,走在街上,别人是要对你扔臭鸡蛋的!"
听了奶奶的话,米时更加觉得心中酸楚难耐,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人道出了他内心的感受,还是来自於自己的亲人,米时更加觉得难得。
他没有米嘉的无畏与胆量,没有严臻明的力量与豁达,他就是米时,只能把所有的怯懦藏在心底,所以才会一直徘徊不前。要知道gay这条路,并不是他自己选的。
米老太太还说:"谢天谢地,这次的事情没有对佳皇造成多坏的影响,否则你让我将来到了地下怎麽面对你的爷爷,怎麽向你父母交差?以後你要多加小心,这事公开不得,你弟弟还小,奶奶还得倚重你。"
米时点头谨记。奶奶苦口婆心,每当这个时候,米时就越发觉得家人永远是最重要的,而他为米家牺牲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然,米老太太免不了也要问,"米时,你跟奶奶说实话,你跟盛达的严臻明到底是什麽关系?"
面对的是自己的奶奶,米时不忍欺骗,更何况,她还是少数知道自己底细的人,米时亦不能敷衍。
米时这样回道:"起初是因为米嘉的事情,我才跟他认识的,後来偶尔有联系,交情……一般,前段时间承蒙严总厚爱,帮助我们赢得了NUV的体育场承建项目,彼此算是合作关系。私底下,我们勉强称得上是朋友。"
是的,米时可以向米嘉坦白,但却不能向米老太太坦白,因为在米嘉眼里,严臻明只是严臻明,在自己眼里,严臻明也可以只是严臻明,但是在旁人眼里,严臻明再不只是严臻明而已,他还是盛达的掌门人,这其中蕴含了太多的利益关系,其中包括自己的奶奶。
米时心想,反正他跟严臻明也结束了,只要米嘉不说穿,这段别扭古怪的关系,将成为永远的秘密,实在无需再劳烦奶奶操心。
对於米时的回答,米老太太并未多做评价,只见她闭了眼睛靠在深厚的沙发里,一边对米时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吃了饭再回去吧。我累了,叫个人进来扶我去休息。"
米时忙起身道:"奶奶,我扶您过去?"
米老太太摆摆手,"你回去吧,米家养了你,不是让你来做这些的。"
"是!"米时不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思,小心翼翼退出了老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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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跟严臻明当真就这麽断了,两人原本的生活圈子八竿子打不著,一旦断了联系,看来真是得陌路不可了。
对於这些,严臻明是早有计划的,他早就计划著要多多地介入米时的生活,让彼此有更多的牵扯,如今看来,他介入得还是不够深入。
乔煜一心上学去了,差不多已经忘了曾经在盛达实习过,也忘了严臻明这个人,就算记得,没有幸灾乐祸就算对得起严臻明了,绝不会念他的好。
就算两家公司业务上还有合作,但都有专门的人员在负责接洽,用不著两位大领导时时操心。等到明年,这一档项目过去了,就算严臻明有心,米时却不一定有意,他是个出了名别扭的人,接下来两家能不能合作还是未知数。
米时有张罗不完的事情,无暇思考回顾这段感情,揪出其中的对错得失,严臻明同样也不是闲人,他原本以为离了米时,他会吃不下睡不著,现在发现,也没坏到那种程度,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严臻明,除了米时,其他万物仍旧唾手可得。
都是有些高傲并高度自制的人,为争一口气,就算对方的联系方式摆在手边也不会去联系,就算心里不舍,也不会主动承认。两个都是过分的理智人,一旦这份感情发展超过了自己所能接受的范围,一旦继续发展下去弊大於利,那麽就只能丢弃了。
两个原本异常亲密亲热的人,真要冷却下来,说快也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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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没有告诉米嘉自己与严臻明的状态,当然,除了前段时间脑子发热追踪了米时一段时间,这会米嘉现已没有这份闲心去关心自己大哥的感情生活,他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活。
米时同样如此,自己的麻烦尚不能解决,也没有精力去管米嘉的事情,只不过松懈了几日,後者便带著新的麻烦找来了。
这天清晨,米嘉带著一股寒意从外面回来,径直来到他大哥米时面前,洪声道:"哥,你陪我一起回家见奶奶!"
米时放下碗筷,问了一句:"见奶奶干什麽?"
米嘉耸著脑袋不说话,米时已经猜到大半,嬉皮笑脸的米嘉一旦认真起来就是要人命的时候。
米时问:"你要去向奶奶摊牌?"
对方不语,算是默认。
"是为了上次来过我们家的那个男孩子?"
米嘉点点头,"他叫春寒。"
米时暗自思忖,而後回道:"听说还是个学生,不如等他毕业再说吧,免得影响了他的学业。"
米时这麽说算是个缓兵之计,一来那孩子尚读大二,谁知道两年後米嘉的心在哪里?这人还未定性,不到对自己负责的时候,不能太早让他对自己下结论,能拖则拖。二来米家老太太最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前几日米时去见她,老人家的气色越发不怎麽好,可受不了米嘉再去打击。
米嘉拧著脑袋回了一句:"我没准备带他去,我就自己去,我的性取向是改不了了,我想趁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告诉她一声。"
米时听了这话大为恼火,这人真是悠闲惯了,把什麽都当作儿戏,怒道:"你说了试试看,奶奶不死也被你气死了!这麽多年疼你白疼了,做事之前也不动动脑子,自己想怎麽样就怎麽样。"
米嘉被米时的话震得愣了愣,很是委屈,道:"我不想骗她,奶奶她还等著抱曾孙呢!"
米嘉的话倒是点醒了米时,他在这里训斥米嘉,可曾想过,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是gay的时候,因为怕奶奶生气,千方百计瞒住了,可结果怎麽样呢,奶奶还是知道,该生的气还是生了,还落了一个不诚实的罪名,说到底,是给米嘉竖了一个坏榜样。
终究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与其奶奶自己发现,不如主动向她坦白,现在米嘉自己既然也提出来了,那就随他去吧。奶奶一向疼爱米嘉,希望不会为难他。
米时顾自叹了口气,"你可想清楚了,奶奶虽然疼你,却不可能事事都依著你。"
米嘉咧嘴笑了,"不会的,奶奶说他什麽事都依著我。"
米时也笑了,这小子,从来不知道天高地厚,心中无畏惧两字,倒也活得简单快活。
米时知道拦不住米嘉,索性也不抵死拦了,他这个恶魔转世的弟弟从来没安分过,米家也就他一个人可以这麽随性,他想怎麽样,就由他去吧,大不了,天塌下来自己顶著就是,真被赶出米家,自己一个人养活这个混小子,应该也不成问题。
米时叫了米嘉在餐桌坐下,"吃完早饭再去吧。"
过了今天,不知还能吃几次安分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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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家两兄弟齐齐跪在米老太太跟前,个个一脸的大无畏。
米老太太听了米嘉的性情"宣言",怒不可赦,再也坐不住了,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同时举高了手。米嘉都已经做好了受教的打算,谁知道她老人家最後一巴掌打在了米时脸上,"你答应我好好看著你弟弟,你就是这麽看著他的!"
米嘉急了,拖著米老太太的手,"奶奶,我做不做gay是我自己的选择,跟大哥没关系,你打他干什麽?"
米老太太半抱著米嘉,眼里含泪,"我的好孩子,你怎麽这麽糊涂啊,现在还护著他,知不知道都是他把你带坏了!"接著又转对一旁的米时破口大骂:"我早知道留著你没好事,你就是不想让我顺心是不是!"
米嘉还想解释,米老太太哪里还听得他说些什麽,一口气没喘过来,晕了过去。
米嘉吓坏了,就差没哭爹喊娘,赶忙上前扶住米老太太,又是用力摇又是掐人中,一面还在召唤他失神的大哥,"哥,你怎麽了,快来帮忙啊?"
"嗯?"米时这才回过神来,前去帮米嘉的忙。
这一巴掌把米时打醒了,他现在知道了,奶奶喜不喜欢自己,跟自己是不是gay没有关系,米嘉做什麽都是对,自己做什麽都讨不到好,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达到米嘉在她心中所处的位置。
(12鲜币)时不明待96
米家两兄弟守在医院病房的走廊,米嘉耷拉著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从一匹害群之马变成了一只无害的无尾熊,他问一旁的米时:"奶奶会不会醒不来?"
米时有些好笑,这小子这会终於知道害怕了,却不忍再吓他,安慰道:"不会的。"
米嘉又问,"奶奶醒来後会不会把我们赶出去?"
米时心想这家夥到底还没长大,他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老太太怎麽舍得他吃半点苦头,回说:"不会的。"接著又问,"奶奶醒不来,奶奶醒来後把我们赶出去,你更怕哪一个?"
米嘉顿了顿,回了一句:"我害怕奶奶又要怪罪你!"
米时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能低头苦笑。米时一直觉得米嘉这小子脑子少根筋,其实也不完全对,他也有看得清楚明白的时候。米时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另外一人,心想对方是自己的弟弟,是个没心机没城府的家夥,跟他争宠,情何以堪?
米嘉替自己的大哥叫屈,"奶奶也太偏了心,怎麽老是针对你,你赚钱养家,我什麽也没干!"
米时摇摇头,"你年纪小,小时候又总是调皮,经常磕著碰著,奶奶偏心你也是应该的。"
米嘉说,"我要是会做生意就好了,就可以去公司帮你的忙。"
米嘉难得有这麽懂事的时候,米时之前有再多的委屈这会也觉得值了。其实米时也知道,米嘉只是随口一说,自己不能当真,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听著就是舒服,估计这也是他调皮捣蛋仍旧讨人喜欢的原因吧。
米嘉向来野惯了,平时通宵是家常便饭,这会又坐不住了,在那直打哈欠。
米时心疼他,劝说道:"你先回家吧,奶奶还不知道什麽时候能醒,这边由我看著,等她醒了,我再打电话叫你过来。"
米嘉摇摇头,"我跟你一起等。"
这小子难得孝心大发,米时也不好拦著,再说奶奶若真醒了,最想见的人肯定也是这小子,不会是自己,只得由著他去。
米时说,"我去给你买点热饮暖暖身,这边人来人往有风,你好好坐著,别睡著了。"
米嘉满口答应著。
米时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米嘉一眼,那人歪著脑袋,眼皮已经快合一起去了,自己说的话,他哪听了半句进耳朵里?
这麽多年来,米时一直保护纵容米嘉,後来认识乔煜,又一直姑息纵容乔煜,其实是有原因的,潜意识里,他一直想要回到他们这个年纪,回到什麽都可以不管不顾,可以肆意妄为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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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米时买了热咖啡、三文治回来,尽管他事先叮嘱,米嘉仍然横躺在走廊的长椅上睡著了。
米时无奈,铺开从车里拿来的毛毯盖在对方身上。
半杯热饮下肚,米时的四肢渐渐恢复知觉,去到楼梯间打了一个电话,打给的是米家老宅的司机老六。
老六在米家当了30多年的司机,看著佳皇一步步发展壮大,米家日渐的兴旺,同样见证了米家两兄弟的成长成人。小的时候米时有什麽困惑,总会去找他,现在大了,偶尔有疑惑,米时仍旧选择找他。
两人约了在城中一处的大排档吃老式火锅,老六赶到时,米时已经叫好饭菜,甚至叫了两瓶对方甚爱的二锅头。
老六之前好这口,後来出过一次事故,从此再没沾过。
米时打开酒瓶盖替对方斟酒,"六叔,多少年碰过喝酒吧了,今天老太太住院,不会再用车,您老难得有空,喝一杯吧。"
老六受宠若惊,"多谢少爷!难得少爷还记得。"
老六端起酒杯咂了一口,心中似有无限无味,"这酒啊,真是个好东西又是个坏东西。"
米时笑,捧起自己的酒杯敬向对方,"我敬您老一杯,谢您老这麽多年的照顾。"说罢不等对方回应,先干为敬。
老六想制止,见米时都已经干了,只得把自己的那杯也干了,一边喝一边摇头感叹,"好东西啊,好东西。"
米时替对方夹了一筷子菜,"六叔,您慢点喝,多吃菜。"
老六甚为感动,他在米家呆了30多年,知道这位大少爷是真正的好脾气懂礼貌,很像他那早逝的父亲,哪像那个小的,就跟街上捡来的差不多,蛮横得很,可偏偏──唉,实在是说不出的苦啊……
米时说:"小的时候,我来过这里,是我妈带我来的,那时米嘉还没多大,还在手上抱著,那时好像还是您老开车带我们来的,六叔可还记得?"
老六点头,"好像是有这麽回事。"
米时笑,"我妈她很喜欢这里,说是有家的味道,但也只来过那麽一次,老太太不喜欢她来,嫌丢了米家的面子。"
老六陪著笑脸,没回话。他是敦厚的人,从不说主家的闲话,估计这也是米老太太这麽多年一直都能容得下他的原因。
米时又给对方斟了一杯酒,笑说,"没关系,老太太也不在这里,听不见我们的话。我妈老家就是个开火锅店的,也没什麽丢人的,如果不是这,他还遇不上我爸呢!"
老六笑了笑,他当然也知道米时父母的故事,道:"少爷说笑了,少奶奶是个好人。"
米时顾自感叹一句:"是啊,她是个好人,我听说她是因为有了身孕才嫁进米家来的,是吗?"
老六怔了怔,表情有些不自然,放下碗筷回了一句:"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米时顾自吃著菜,一边说:"六叔跟我还不肯说实话麽?怀胎10月,是不是足月数一数不也知道了,这也没什麽,米家讲究门当户对,若不是有了身孕,米老太太估计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老六看了米时一眼,看不透对方心里想的什麽,有些警惕,害怕说错话。一面心里在想,都说大少爷性情温和,其实不然,他可懂得利用别人的弱点了,当他一双眼睛看著你的时候,哪里还轮到你说不?
老六说,"回头想想,少爷当初好像是不大足月,可能是营养没跟上,早产了吧。"
米时的脸色暗了暗,放下碗筷,看著面前的老人,"六叔,你跟我说实话,其实我不是米家的孩子是不是?"
老六听了这话,完全怔住,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愣在当场。
米时说:"六叔,您老就告诉我吧,我也被瞒了这麽久了,该知道真相了!回头我去问奶奶也一样,奶奶不说,跟米嘉DNA一对比,也都知道了。"
是啊,老六在米家呆了30多年,米家大大小小的秘密又怎麽会有他不知道的,只是他守得紧罢了。他看著米时长大,知道这孩子乖巧懂事,最为心疼他,这麽好的孩子,跟早逝的少爷性格那麽相像,怎麽就不是他亲生的呢?
老六把头转向一边,低头抹了抹眼泪。
米时再坐不下去了,他捂著胸口,向面前的人鞠了个躬,"六叔,您老慢慢吃,我还有事,就不陪您了。帐已经结过了,剩下的钱,你老吃完自己打车回去吧。"
米时说罢,跌跌撞撞离了坐席,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11鲜币)时不明待97
米时上了车,开出没多久,撞在了路边的防护栏上,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空空如也,反应异常迟钝,没有剧烈的疼痛,但四肢亦感觉不到力量。周围有群众报了警,不消多久,警察便会来,自己刚刚喝了一些酒,难逃被测查的厄运,醉驾不是小事,这个时候米时想不出别人,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唯有严臻明而已。自己的举动有违厚道,只望对方可以不计前嫌,救自己於危难之中。
等待的时间异常难熬,米时想到了很多的事情,甚至想到了死亡,若刚刚不是这层防护栏挡著,直接飙进马路边的人工湖里,就这麽一去不返也不是没有可能。
米时进而回想自己的整个人生,回忆更多是停留在小的时候。他在米家出生,米家长大,父母均对他疼爱有加,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份,那个时候父母健在,後来米嘉又出世了,母亲地位巩固,一家人拥有享受的不尽天伦之乐。
然而父母突然的离世,犹如晴天霹雳,给了年幼的米时最沈重的打击。老太太个性要强,从不肯诉苦示弱,年迈神伤仍旧独挑米家的大梁,却无暇再顾及米家俩小兄弟的感受,米时从这时起便很少体会到家庭的温暖,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自己的热情与精力全都投入米家事业的发展之中,为此他不惜牺牲自己的自由、个性与情感。
在这期间,米时也曾做过两次出格的事,一次是在读书的时候,糊里糊涂扎进了gay的圈子,与大自己10多岁的男人相恋,最後的结果是恋情不成,年纪轻轻多了一个半大不小的跟班乔煜,从此也多了一份责任。还有一次是在任职佳皇总经理的时候选择了跟盛达的掌门人严臻明在一起,开始了与这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缠,他半生谨慎,唯独做这个决定时,凭的是一时冲动。
米时至今仍旧同意自己当初对严臻明的定位,这人招惹不起,选择跟他在一起,等同於选择麻烦。只是明知是万丈深渊,谁又能抵挡得住那人的诱惑?
那人永远高高在上的自信随意,卓然超凡的气度神韵,不经意流露出的绅士谦卑,已经将人俘虏。
米时心想,如果自己今天就此而去,多年以後尚肯怀念自己的,除了米嘉乔煜,怕也只有严臻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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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接到米时的电话,知晓情况不妙,即刻赶到了事发现场,无奈仍旧落在了交警队员之後,花了好大的功夫,费了不少的口水,才把人从对方手里讨了过来。
现场亦有救援人员在,米时被安在救护车上,严臻明上前查看了米时的情况,见无明显的外伤,这才稍微安心,继而询问随行人员相关伤情。
对方亦让严臻明宽心,除了额头有擦伤,手臂有划痕,其他并无大碍。
"那他怎麽一直昏迷不醒?"
对方再次检查了一遍米时的心跳脉搏,回了一句:"应该是睡著了,若是不放心,可以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严臻明又好气又好笑,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架著对方的胳膊,把人扶起来挪上了自己的车,同时留了人善後,自己准备驾车先走。这事若被媒体拍了登报,引来猜测声一片,少不了又是一桩麻烦,还是先闪人为妙。
严臻明在替米时系安全的时候闻到对方呼吸中的酒味,不由得暗骂一声:"Jesus,你到底喝了多少酒,这样竟然还敢开车!"
严臻明毫无办法,开车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这人最近清瘦了不少,架起来倒也轻松,想必还在为之前被拍的事情心烦,严臻明少不了有些怒气,无端又有些心疼。
这人总在喝醉的时候才想到自己,严臻明觉得有些冤,又有些庆幸,至少这人喝醉的时候想到的是自己,不是别人!
严臻明难得这麽绅士,当起别人的老妈子。他脱了米时的外套鞋子,将人平放在床上,又盖了被子,正欲关灯离去,最後扭头看了对方一眼,这才发觉那人的眼角好似有些湿润,闪著亮光,走近一看才知连睫毛都有些湿了,几根几根沾在一起。
严臻明越靠越近,对方不禁放慢了呼吸,严臻明这才知道这人不是睡著了,他只是不愿睁眼面对这个世界。
严臻明虽不知道米时身上发生了什麽事,以致他会失望至此,念及两人如今的关系,严臻明若是知趣,这个时候就该关门离开,把空间留著对方,只是面前的是他曾经爱过而且至今仍旧爱著的人,他又怎麽忍心留对方一个人在此黯然神伤?
严臻明关了房间的大灯,而後脱了鞋子,钻进被窝里,侧躺著紧紧抱住了另外的人。
那人起先没有回应,良久之後才紧紧回抱住了严臻明,把脸深深埋入严臻明的肩膀,手臂力量之大,以致严臻明似乎听到了骨头转动与摩擦的声音。
严臻明感觉到肩膀的湿润,感受到怀中之人的微颤,却不曾听到一点悲泣之声,这人怎麽可以连伤心都这样的隐忍?
严臻明很想知道,是什麽样失望,什麽样的悲痛,才能使得这位一直隐忍至极的人,伤心至此,甘愿一头撞在路边的防护栏上,甘愿装睡也不愿多看一眼这个世界多说一句话?
严臻明该知道的,这该是个多麽倔强不屈的人,既然已经说了分手,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想到求助自己。
之前两人说断便断,毫无预警截了退路,严臻明并没有撕心裂肺叫苦连连,如此他以为日子久了自己便能放下这人,这会他才知道,他根本没有忘记面前的人,他无法停止深爱对方,否则看见对方如此伤心,他也不会心如刀绞,一心只想替对方承受磨难。
之前严臻明抱怨对方不够坦陈,使得自己无法完全解读对方,这才造成了两人之间的隔阂,这会他知道了这是根本无需存在的隔阂,他想说:米时,不管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都已不在重要。他爱的就只是面前这个人而已。
他暗暗起誓:我严臻明愿意竭尽所能,只愿面前这人不再伤心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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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鲜币)时不明待98
米时早晨醒来接到米嘉的电话,"哥,你哪里去了?奶奶醒啦!"
米时看了一眼身旁的严臻明,翻身去跟米嘉讲电话。
这个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厚平和,昨晚的伤心痛楚已经不复存在,他跟米嘉说:"我这就过去。"
米时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严臻明,对於两人为何会呈现现在这幅状态,昨晚事情的前因後果,後者没有追问的意思,米时也不准备主动解释,似乎要当成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米时起身背对著严臻明整理衬衫衣物,一边说:"方便的话,我想借你这里住几天。"
严臻明跟著起身,没有追问原因,只是答道:"密码你知道的,钥匙在鞋柜上,你想住,随时都可以,多久都不成问题。"
时至今日,严臻明已经不再掩饰他对米时的爱意,他巴不得赤裸裸告知後者:不管做什麽,你尽管去吧,我是你最坚强的後盾。
米时点头,临行前回头看了另外一人一眼,没头没尾丢出一句,"回头再跟你解释。"
严臻明应了声"好"。两人都明白,现在不是最好的倾吐心声的时刻,眼神交汇之时,两人难得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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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别了严臻明,昨天的车被收了,这会只能打车到医院见米老太太。
米嘉难得有这麽孝顺的时候,规规矩矩守在病床边喂老太太吃水果,老太太自然是心情大好,不过一见到米时,脸色立即难看起来,怪声怪气对米嘉道:"算命的说奶奶老了没人送终,可不还有你?算是这些年奶奶疼你没白疼,知道奶奶要死了,还能守著奶奶!"
米嘉圆滑得很,回说:"才不是,哥哥说奶奶要长命百岁的呢!"
老太太笑著白了米嘉一眼,瞥了一眼米时,把目光转向一边。
米嘉回头冲米时做了个鬼脸,米时笑著摇摇头。
米家老太太到底是有福之人,地府不愿收她,鬼门关前再一次大难不死。
米时不理会老太太的冷嘲热讽,只在病房一角的沙发上坐著,等米嘉喂完食,打发了他先行回家,然後来到病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坐著,双手覆於腿上,正襟危坐,抬头面向老太太,这麽多年唯唯诺诺惯了,难得有像现在这样不燥不怯不屈不卑的时候。
老太太是精明异常的人,见到米时这等反应,大抵知道了他想说些什麽,取过餐巾,擦了嘴角,静候米时的质问。
米时想也知道司机老六必定在自己来之前就已经向老太太汇报过两人昨日会面的事情,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进去主题,问:"以您老的性格,知道我不是您的孙子,该是马上把我送走才是,为什麽还留我在米家这麽久?"
米老太太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论心机城府,米时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她说:"米家本就人丁稀少,那次飞来横祸,我儿一去不返,佳皇形势危急,单留我跟嘉儿孤儿寡母必定受人欺侮,你好歹算是个男丁,留著别人总算还有些忌惮。米嘉那时年纪还小,对你这个兄长尤为依恋,没了父母他尚能接受,再连你这个大哥也没了,他未必承受得住,他是米家的独苗,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再有丁点闪失。"
米时苦笑,本痴望自己生养在米家那麽些年,老太太对他能有些感情,这才把他留在米家,原来不过是个凑数的。
米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从来都要得益於米嘉,老太太早就盘算好了,由他担当佳皇的总经理不过是权宜之策,总有一天,他现在掌管的一切都要还给米嘉。米时从来不争什麽,这个时候也难免苦涩,他从来把米嘉和米老太太当成自己最亲的人,为了米家,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却不料收到这样的回报。
这个时候,米时也有了自己的私心,"不怕我占著佳皇的位子不让吗?"
米老太太摇摇头:"这不是你的性格。"
米时苦笑,是的,老太太一直抓著他的软肋呢,米老太太是什麽样性格的人,他还能不清楚?若不是早把他看透,又岂会容得下他?
米老太太接著说:"再说,你的性向早晚瞒不住,以你的性子,届时就算佳皇留你,你也不会同意。你自己不也早就把退路想好了,否则也不会跟姓严的在一起。"
米时一阵错愕:"我跟他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米老太太笑得高深,"我岂会把佳皇交给一个我不了解的人?念书的时候跟那个老师,後来养了一个臭小子,你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进了佳皇,我以为你会改正,终是烂泥扶不上墙,又搭上了那个姓严的,我念在他能给佳皇带来点好处,这才没有阻拦你们。"
米时不禁苦笑,只能用深呼吸来缓解心中的积郁之气。这麽多年,他一直知道老太太不喜欢他,但他自问也未做什麽讨人喜欢的事,後来进了佳皇,他努力干出点成绩来博後者的一点欢心,终是不能如愿。这会他知道了,老太太喜不喜欢他,跟他努不努力是否争气没有关系,他这麽多年,一直做的是无用功。
回头细想,很多一直困扰著米时的问题亦迎刃而解。那个时候投标SUV的体育场项目,佳皇因涉及商业信用问题被大肆批评,米时被推至风口浪尖,以及後来跟严臻明在江边见面被拍,米时一直被追问,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米时百思不得其解。这会他知道了,除了米老太太,还能有谁?他怎麽也料不到,他得罪的那个人一直就在他身边,是他最信任最尊敬的亲人。
米时心想,老太太为了打压自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牺牲佳皇的利益,就是为了将来米嘉上台做铺垫,算起来,一直煎熬的不止自己一人。
米时问:"这麽多年,我为米家鞠躬尽瘁,就没能换来你的一点怜悯?"
老太太冷笑,扬声道:"我怜悯你,谁来怜悯我?!那场意外,我不光死了一个儿子,我还死了一个孙子,我是见了他的遗嘱,才知道原来你不是我米家的子孙,我被自己的儿子欺骗,疼一个野种疼了那麽久,我恨你入骨。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我的孙子。"
米时沈默良久後起身,对著病床上将近癫狂的老人鞠了一个躬,说了一句:"我也很高兴,因为我再也不用把你当我的奶奶。"
(13鲜币)时不明待99
米时从医院出来,第一次以不是米家的子孙的身份来面对这个世界,心中涌起无数的感触,他刚刚失去了最亲近的人,这会难免酸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不过是一个谎言,自己一直以来的付出变得毫无意义,心中徒生一股凄凉,然而,当他走出医院,面对广阔的天地今後完全自由的生活,竟不知道改何去何从时,才真正感到有些茫然。
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在米家的阴影下过生活,已经习惯了以米家的价值观来判断事物与要求自己,如今在脱离米家掌控的同时,也脱离了米家的庇护,此时此刻,他伶仃一人,又能去向哪里?
米时的整个前半生都在为米家操劳,於情於理,这会都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一下了,然而,未来的路在哪里,他并不知道。
从前保护米家是他的方向,振兴佳皇是他的方向,但如今,他的方向又在哪里?
无数的问题被抛向米时,他不是轻易便能抛弃一切重新开始的人,总是有些东西是他无法说放就放的,这也注定了他必需遭受一些不必要的精神禁锢。
米时接到米嘉打来的电话,对方问:"哥,奶奶有没有为难你?"
米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是的,米时怨恨米老太太,但他并不怨恨米嘉,只是这会,他还未想好该如何面对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弟弟,就算他离开了米家,米嘉也始终是他的弟弟,他又怎能做到从此跟米嘉再无联络,又该如何向後者解释正在发生的一切?
米时徘徊在医院大门前,直到严臻明的出现。
严臻明打开车窗,叫了一声彷徨中的米时,说,"才记起来,你没开车来。"说罢,打开车门,邀米时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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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坐在窗台,环抱双腿看著窗外,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太久了,从严臻明从外回来看见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变化,严臻明不知他已经多久没有进食了,买了食物却又不忍打搅对方。
严臻明知道他在思考今後的路程,他了解米时,这人把是非曲直分得很清,既然知道了自己不是米家的子孙,佳皇他是绝不会再回去了,若选择出走,也定不会带走米家的一针一线。当然,凭他的实力,离了佳皇重新找份事做并不太难,远比现在在米老太太的高压之下束手束脚的时候做得要好。然而,严臻明害怕的是,一旦米时的身份曝光,难免招来旁人的一些闲言闲语,这人最怕众人的异样眼光,为避是非,很可能选择离开这里。
严臻明这会知道了米时并不是米家的子孙,了解到他在米家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他知道爱的人活得并不轻松,却不知道他原来一直生活在老太太的操纵之下,饱受蔑视与不满,严臻明为爱人不平,空有一腔愤怒,却无处发泄。全世界只有他最清楚米家在米时心中的分量,因为也只有他最能体会米时此时的绝望与心伤。
米时今早走之前留下一句'回头再跟你解释',其实他的解释不过一句,他说'原来我不是米家的亲生的',其余的是,是严臻明从他处了解来的。
其实严臻明回想起来,这事并不是无迹可寻,那个时候盛达跟佳皇均参加了NUV投标项目,他跟米时私下会面被拍,米时面临诚信危机,若不是米老太太提出要将米时的位子撤掉以换取与盛达的合作,他也不会选择跟鲲宇总裁杨文胜私下交易,米时的职位虽保住了,却也惹得他对严臻明极大的不快,两人的关系差点崩盘。
那时严臻明只叹米老太太的心狠手辣,为了企业连自己的子孙都能利用,说弃便弃,却没想过原来米时并不是米家的。
严臻明看著笼罩在夕阳之中的另外的人,他的眼神无助而又分外清明,似乎在寻求著他人的指引帮助,却又像是已经看透了凡尘的一切,总之,米时虽遭受种种的不平待遇,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反抗与报复之心,一如既往是属於他米时式的温和无害,此时此地,却又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这人实在是太过隐忍,太过仁慈!
严臻明从不怀疑米时的能力,他一直觉得,这人身上有著一股让人觉得亲近的东西,如果要形容的话,两个字最为贴切──可靠!
米老太太觉得他可靠,所以放心把公司交给他打理,是因为她知道米时忠心且没有野心,任何时候浪子米嘉回头,要拿回公司,米时都不会不给。李老觉得他可靠,所以一度要把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许配给他,就算最後买卖不成,也依旧把他当作弟子看待,对他照顾有加,看中的就是他懂得知恩图报,而不像商场中多数人那样唯利是图六亲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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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孤零零站在那里,两人此时的关系,显得分外尴尬,情人不是情人,友亦非友,严臻明没有立场给予意见,米时正处在混乱时期,他不想给他增添哪怕一点的压力,虽坐拥无限权力,此时却无法给心爱的人提供丁点的帮助,旁人无法体会严臻明的煎熬。
严臻明知道米时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时间,他需要时间去抚慰他受伤的心,也需要时间去规划未来的路,因而严臻明心中虽有无限的疑问与安慰,却还是选择把空间留著後者。他再次看了一眼窗台上的人,放下手中的食物,准备离开。
似是听到响声,米时回过头来,看见严臻明,起先眼中有些迷茫,良久之後恢复清明,朝後者亮出一个笑容,从窗台上下来,"你过来了,怎麽不开灯?"
严臻明看米时这等反应,知道他已经设了防备,却并不打算揭穿,只亮了亮手中的便利袋,道:"路过,顺便给你带点吃的。"
两人围著茶几吃著外卖,此情此景,倒有些像两人刚开始认识时那会,只是少了一些言谈交流,更别提分享。那个时候两人对彼此并不了解,却拥有不少的话题,这会了解应该够多了吧,却反而不能沟通了。
用餐完毕,严臻明简单做了收拾,而後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炽亮的灯光下,偌大的客厅,更加显得静悄悄的。
严臻明两手交叉在一起,暗自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问:"今後你有何打算?"
米时顾自笑了笑,"总得把佳皇的事先了结了再说,至於以後,天大地大,想来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这人当真是这样想的?这人当真准备在了结一切之後离开?严臻明不可抑制的愤怒,他很想问:那我们呢?这段关系也要被你留在这里?
他很想出声挽留,然而今时今日,他的挽留已经没有意义。以前米时顾及到米家的声誉,两人不能在一起,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顾虑,他依旧选择离开,自己再挽留又有何用!
严臻明心中激荡,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两人又坐了一会,严臻明拿了垃圾袋,准备离开,却意外被米时拉住了胳膊。
严臻明回头,对上的一张扬起的笑脸,还有一双迷情的眼睛。
严臻明熟悉这种表情,那是一种迷惑的信号。这种时候?就在刚刚已经讨论过那样的话题之後?他当真不知道这人在想些什麽,他实在摸不透这人的想法,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但是,他又如何才能拒绝这人?
两人一路亲吻爱抚到了床上,无论是何原因,米时显得兴致颇高,可能,他急需做些什麽,来摆脱对残酷现实的不满吧。
严臻明被米时压在身下,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对上对方猩红的双眼,终究是选择背过身去。
(14鲜币)时不明待100
米时辞去了佳皇总经理的职务,众人哗然,纷纷猜测原因,有说米时是受了之前同性恋传闻的影响,在米老太太那里失了宠,有说是米老太太一直都比较中意小孙子,米时让位是迟早的事……
众说纷纭,但是谁又能猜得到米时被下台的原因,竟是因为他不是米家的嫡系子孙?
这是一个埋藏了多年的秘密,米老太太不想它曝光,怕那段不光彩的往事被牵出损了米家的名声;米时也不想它曝光,是不想因此惹来更多的麻烦与口舌,他是出了名怕麻烦的人,凡事能避则避。
另一方面,米时不想身世曝光是因为他不想米嘉知晓此事,这个单细胞动物脑子简单,哪能思考这些复杂的事情,他怕两兄弟从此生出芥蒂。米时的人生中,米嘉始终处在第一位,米家就这一位可以随心所欲的人,就随著这位单细胞动物继续单纯下去的,这是米时最後能为米家做的事。
然而只要米时还在这个城市,关於他的离职、重新就职的传闻就一直不会间断,直到他跟严臻明前後进入餐厅、会所的照片被拍,之前关於两人断背的传闻,再次兴起,真相亦渐渐浮出水面。
众人了然:原来米时真是个同性恋。一经联想,之前他主动辞职的原因不言而喻。
米时不止一次被媒体追问此事,他不解释,为了米家,他压抑得太久,这会他再无顾忌,终於能在阳光下坦白自己,他何乐而不为?
严臻明亦不做回答,对於两人的关系,算是默认。能够跟米时就这样一直过下去,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他又怎会否认?
都说两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则两人的关系并不明朗,他们常常一起吃饭,一起出动,一起做爱,但却并不交流。关於未来,两人并没有商量出一个一致的目标。
对於这点,严臻明亦能够理解,米时最近经历了太多,尚处在混沌当中,自然没有心情对未来多做谈论,等到对方收拾好了心情,一切自然就明朗了。他愿意给予对方时间,他乐於为此等待。
当然,严臻明不会料到,米时找到新的人生方向的那一天,也是他将要离开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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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真正的朋友不多,鲲宇的杨文胜算是一个,两人之前的合作承建体育场的项目未成,但好在两人都是明事理辩是非的人,事情过去,两人的私交照旧。
米时最近来电接得少,打来的多是嚼舌招是非的人,米时不想去应付,但是杨文胜的电话他没有犹豫的接了。
对方说:"我最近多在外面,才看到你辞职的消息,我知道你现在心事多,我就跟你说两件事,第一,外界传闻是真是假,我不做理会,不管你是何身份,我们的情义照旧。"
米时连日来遭受了太多的是非,後来又听够了旁人的闲言闲语,这会听到这样体恤的话语,感叹知己难得,深受感动。
对方接著说:"第二,我知道你还目前还未有安排,兄弟若还有经商的兴趣,不嫌弃大哥这庙小,就来鲲宇试试看,权当帮大哥一把。"
米时最近没少收到这样的工作邀请,大抵看在他还是米家的少爷,又跟严臻明亲近,不乏拉拢的人,不过米时一律都回绝了。
但杨文胜跟那些人不同,两人的家庭背景相似,对方亦有被赶出家门白手起家的经历,因而真正了解米时此时的难处,真心替米时打算。
米时当然理解杨文胜的良苦用心,只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又不习惯麻烦别人,否则鲲宇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米时回复道:"多谢杨兄的好意,只是小弟心中已经有了安排,接下来可能会去西北,米家在那里有个轮胎厂。"
米时刚刚才做了这个决定,自己也想不到第一个告知的人竟然是杨文胜。
既然米时仍有为米家劳苦的打算,杨文胜自然不好再说什麽,两人又做了一些谈论交流,继而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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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得知米时要走的人是米嘉,大少爷难得牺牲了白天睡觉的时间,出来跟米时见了个面。
米嘉哭丧著脸说:"奶奶真要把你罚去西北去吗,那里渺无人烟,有什麽好?"
米时听了米嘉这话不免好笑,一来,既然是罚,自然是没有好的地方可去,二来,一向不学无术的人竟然会说渺无人烟这个词语,倒也难得,三者,去西北不是老太太的指派,是米时自己要求的。
米时不是米家的子孙,吝啬的老太太又怎麽会许诺他什麽?西北那厂是米时自己争取来的。米时当了半辈子听话的乖孙子,为米家劳心不少,这会拿些他应得的,也是情理之中。米老太太再怎麽不愿,也无可奈何,真要撕破脸了她没多少好处,现如今米时再不是以前对她言听计从的米时,她可以失去的,远比米时多。
当然,米嘉不会知道这些,不管是米老太太还是米时,都不会把这些内幕告诉米嘉,米时的身世之谜,注定了要被尘封。
"你以後去了就知道,那边倒也没你想的那麽差。"
米嘉满脸惶恐,"奶奶以後是不是也要把我罚去那里?我们俩都走了,她老了,谁去服侍她?"
米时再次觉得好笑,米老太太现在也老了,几时见到米嘉服侍过她了?
米嘉到现在都还以为米老太太不喜欢米时是因为後者是gay,总想著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到那样的下场,而不知他跟米时有著本质的区别。
米时笑著摇摇头,"我是说你去那里看我,放心好了,只要你不再惹祸生事,只是因为性向的事,奶奶不会罚你的。我是大哥,奶奶要求严格些,也情有可原,再说,是大哥自己想去西北,跟奶奶没关系。"
米嘉想了想,仍旧愁眉苦脸,"你总要回来的吧,说得好像你去了就不再回来了一样。还是你回来看我吧,我听说过那厂,据说很偏僻,我可不要去那麽偏僻的地方!不过我可以带个人一起去,他一向爱好独特,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那里!"
说罢,刚刚还愁眉苦脸的人这会顾自乐了起来。
米时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对於分离,少了些概念,不知其中的凄苦,估计这也正是大家爱他的原因吧!不愁人间疾苦的人,谁不爱?
米时不由得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家弟乱糟糟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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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从公司出来,去饭店拿了预约的食盒,接著去往米时那里。米时并不挑食,但却对这家菜色的情有独锺,严臻明并未事先通知对方,预备给对方个惊喜。
途中严臻明接了个电话,没说几句便挂了,神色不变,继续开车。
到了地方,先是叫门,无人回应才自行拿钥匙进了门。屋里也没见到人,倒是瞧见角落里的行李箱。严臻明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但是这次,他似乎已经预示到了灾难的来临。
将近午夜,严臻明才等到他要等的人。
对方进了门,见到黑暗中的人影,停在原地,没有开灯,两人在黑暗中对视。
严臻明纵是再怎麽自信豁达,这会再也笑不出:"是不是我不来,你就准备这麽不声不响的走了?"
米时半晌没有吭声,末了回了一句:"我给你家中答录机上留了言。"
严臻明觉得好笑,良久以来,他竭尽所能去打动这人,摒弃了自己的个性,妥协了自己的骄傲,他以为对方看得见,会感动,不料长久的付出,最终得到的是一通留言。
这个时候严臻明能说些什麽?他还能说些什麽,对方已经做好了决定,并未留下商榷的余地。他之前不是没有收到消息,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还能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人,还能有人比自己更能打动这人?这人若这麽容易接受一个人,也就不是米时了。
但如今,事实胜於雄辩,由不得严臻明不信。
严臻明只问:"他是谁?"
"他是乔煜的父亲。"
──中部完!
(9鲜币)时不明待101
严臻明飞去法国参加小妹严家琪的婚礼。
严家琪嫁的先生是位法国人,对方高大英猛胜过严臻明,看到自己曾经捧在手心分外宝贝的小人物终於长大成人,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庇护,严臻明难免有些唏嘘,心里很不是滋味,作为家长发言时,难免罗嗦的几句,失了他一贯严大少简明扼要的风采,多了几分老态。
当然,严大少这辈子也没多少这样动情难耐的时刻,少有的一次,也是可以原谅的。
严家琪则不这麽认为,在她眼里,大哥严臻明从来都是雷厉风行自命不凡惜字如金的主,是她从小崇拜的偶像,哪会如此多愁善感,再联想到大哥在一年多前有过一段时日的低迷堕落,据说是失恋的产物?
像大哥那麽完美的人也会失恋?严家琪之前是不信的,这会信了,本没想在大喜之日落泪的,这会忍不住为大哥掉出几滴泪来。
欧洲人不习惯在婚礼上见到此类的温情戏,纷纷表示疑惑:这新娘莫不是被逼的吧?只有少数在场的国人,懂得其中的玄机,默默道:严家的女儿在国外呆得久了,却也没有忘记祖宗的传统,难得难得……
严臻明下了发言台,无心招待宾客,径直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旁的严父看了他一眼,显然是有话说,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严家父子向来聚少离多,彼此感情不算深厚,虽说严父也算是位了不起的商人,自身修养与成就均是不凡,但在更加成功的儿子面前,说话依旧有所保留。
严臻明似是看出了一些苗头,侧头对著自己的父亲道:"我听说小妹跟妹夫正在积极造人,想来您老不久便有孙子抱了,可了您老的心愿。"言下之意,要老人不要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严父尴尬回道:"那可真是喜事。"
老人家一早知道儿子的性向,并不奢望他娶妻生子,可如今科技发达,严家不缺金钱,找个优秀的代理孕母生个十个八个继承家业也是可以的,这会听了严臻明的这话,知道这事渺茫,也就不再提起。
好在严家还有个女儿,严父又是思想开放的人,并不执意纠缠此事,拍了拍严臻明的肩,算是对他行为的应允。
严臻明最近遇事不少,颇多感慨,虽说自己的人生理应由自己决定,却也难得家人如此通融支持,心中生出一股感动,亦回抱了老父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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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琪自己嫁了一个欧洲人,便觉得所有欧洲人都是好的,念及严臻明最近的状态,想方设法也想把严臻明拉拢下水。
严家琪从一批高大俊朗的伴郎里挑了几个满意的,批量介绍给了严臻明,一脸贴在严臻明身边耳语,"法国帅哥个个都愿意为你上山采玫瑰,下水拉小提琴。"
严臻明扫了一眼面前的阵仗,亦贴近严家琪耳边,用法语笑著问:"大哥什麽时候沦落到需要你来介绍对象了?"
严家琪顿时没了下文。
为期三天的婚宴散了,严臻明送了严家琪去度蜜月,送了两老回美国,自己终落清闲,回国前一夜,去了一家夜店玩乐解乏。
严臻明自身气度不凡,分明标著凡人勿近的字样,却依旧阻挡不住一些人的自讨没趣,接连拒绝了三个人之後严臻明有些恼了,正想愤然离席,刚一转身便与一位来人撞上了,严臻明撞在了对方的眼睛上。
对方一边捂著眼睛,一边尴尬笑道:"要走了吗?还以为请你喝一杯?"
严臻明虽心中已是不满,奈何他从来优雅自持,不与人交恶,正欲道歉离开,适逢对方放下捂眼的手,中东人,却意外生了一双清澈迷人的眼睛,严臻明当即被震了震。
严臻明未及时回话,对方以为他不会法语,立即又用英语问候了一遍:"你好,我叫Stan,很高兴认识你。"
严臻明随即用法语回了一句:"我住的酒店离这不远,那里不缺好酒,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去?"
对方释然,两人一起乘的士离开。
严臻明很久没有释放过,不是刻意压抑,而是很难提起兴致,国内少有不认识他的人,看他时颇带点异样眼光,扰了他的心情。
这回在异国他乡,难得碰见一个不太讨厌的陌生人,严臻明自然不会刻意拒绝。
两人连做了三次,除头一回是急急了事,後两回均玩了些花样,花了些心思,有暴烈有温情,总的来说也算尽兴。
对方对这场性事似乎也颇为满意。
完事後严臻明拿出烟来抽,顺带给了对方一根。
对方凑到严臻明跟前来点烟,却未立即退回去,而是笑著问:"你不是巴黎的常客?若是度假,我可以做你的向导?"
严臻明抽了几口烟,随即掐灭,起身穿裤子,留下一句:"我明天就离开。"
那人还想说点什麽,严臻明已经拨了客服服务的电话要求换床单,那人了然,只笑著摇了摇头,无奈跟著起身。
(9鲜币)时不明待102
回国的飞机上,严臻明结识了一位美女,对方博学幽默,两人相谈甚欢,下机时亦彼此留了号码。
过後没几天,对方主动电话来找,约了一起打高尔夫,严臻明一直被公事缠绕正觉无趣,欣然应邀前往。
打球时严臻明心不在焉,成绩平平,岂料对方却是个中高手,打得严臻明落花流水,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对方亦聪慧贴心,看出严臻明兴趣恹恹,及时载誉收手,去了室内喝茶。
两人相约在下午,打完球喝完茶差不多已是晚饭时间,然而散夥时对方却没有提出下一步的去处,严臻明亦兴趣乏乏,不打算主动建议。
结账时对方执意单独支付账单,严臻明不习惯与女人争论,只得说下次由自己请客。无意间瞥见对方签名的姓氏,才知此女不简单,心中已有估量。
没多久两人又出去爬了一次山,不如严臻明所预期的那样,爬的是真正的高山,下山时双双筋疲力尽,自然不会有进一步的进展。
两次下来,严臻明大抵知道了此女想玩什麽把戏,然而他只是想找个人打发时间疏解欲望,并无兴趣与对方谈情说爱,下次对方再来电话时,严臻明直接借口有事推了。
岂料最後竟然在一场宴会上碰上了,严臻明自觉理亏,以为避而退场,对方却大方迎了上来。
严臻明只得招呼道:"欧阳小姐!"
对方一派笑意,"本来计划约你一起看比赛的,不想你没时间,我一个去也没什麽意思,只好来了这里,没想到还是碰见了你,看得我们的缘分确实不浅。"
严臻明笑著回说:"这家的主人是我好友,我答应他在先,否则宁死也不会扫了欧阳小姐的兴。"
欧阳菲是聪明人,知道严臻明疏远自己的原因,也知道严臻明这话多半不可信,却并不打算深咎,两人算是摒弃前嫌。
宴会进行到一半,两人默契一致,提前离场,前後脚去了酒店。
一番云雨下来,两人靠著床头休息。
严臻明最怕这种时刻,不是情侣,无法甜言蜜语,却又念及对方是位女性,两人交情尚可,不好提前离场拂了对方的脸面,只得闭著眼睛,等著对方先穿好衣物。
欧阳菲看了一眼装睡的严臻明,虽未明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能说明一切:传说中绅士优雅的严臻明不过如此,只顾自己享受,并不照顾伴侣!
此处一别,欧阳菲再未主动联系过严臻明,严臻明也未主动联系过她,但是说到底,还是她把严臻明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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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圈子里便流传出了一句话:严臻明床上功夫很差!
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床上功夫差是个禁忌,如此,亲近严臻明的人少了许多。
而严臻明虽是第一次被批床上功夫差,竟然也不甚在意,外面传闻满天飞,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不在意,却急坏了一贯与他志趣相投的好友仲叙。
仲叙约了严臻明在外见面,说:我替你寻了个人,你见了一定喜欢。
严臻明见了那人,知晓了仲叙的用心,那人眉眼跟米时有好大的相像,只是年纪小了些,是个学生。
严臻明却并不打算领情,打发了那小孩走人,转身告诉自己的老友:"我还没那麽失败,失去了一个人,然後找个相似的替著。再说,我爱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相貌,光是因为他的相貌,我不会爱上他。"
仲叙一脸疑惑:"他那个人笑的时候还好,不笑的时候阴气沈沈,行事唯唯诺诺,有什麽好爱?"
严臻明失笑,"那你当初缠著他干什麽?"
仲叙脸上有些过意不去,"我可没有缠著他,也就约了他几次而已,他没答应叫缠,他答应了就叫两情相悦了!我就是觉得他有些特别,另外眼睛挺好看的。"
严臻明无声地笑了笑,没有回话。那人的特别之处,岂是一般人能够了解到的?那人的好,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光是自己知道他的好,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好,仍旧是没用的,当旧爱出现时,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旧爱。
严臻明自信可以赢任何人,却赢不了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人,他可以提防任何人,却无法提防一个他原本以为已经不在人世的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严臻明输了也情有可原。
严臻明也曾问过米时这个问题,米时给出的回答是:我也以为他已经不在了,谁知他回来了。
是的,米时没想过那个人会回来,他以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严臻明才有跟他发展的机会,如果那人还在,严臻明是丁点机会也不会有。
严臻明暗暗自嘲:其实自己大可不必那麽惊讶,自己跟他那样贴近,早该发觉的,这个人一直停留在过去。
仲叙见不得好友这样没落,忍不住问:"米时,你还爱他吗?
严臻明沈默半晌,末了摇摇头,"我以前是真的爱他,但我没兴趣一个唱独角戏唱那麽久。"
认真过,投入过,颓废过,追忆过,对於严臻明唯一一次正式认真的恋情,得此华丽的过程也够了,结果从来不能强求。
说到底,既然不打算就此终结,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总不能因为掉过一次茅坑,便从此呆在里面不上来了。
(7鲜币)时不明待103
身处严臻明这样的位置,几世几代都无需为吃喝忧愁,上无讨悦老人的压力,下无抚育後代的烦恼,最容易的事莫过於当个纨!商人、花花公子,与众富家子弟为伍,与模特明星为朋,终日挥霍买笑,饮酒作乐,过著醉生梦死的生活。
严臻明身边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仲叙便是很好的一个,以往严臻明不觉得他的这位死党在爱情观上有何可取之处,如今却觉得,像他这样打著享乐主义的旗号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也没什麽不好。自己娱乐自己,总好过被他人娱乐。
人生在世,总得有些追求,有人追求成功金钱,有人权势名望,有人追求艺术美女,然後到了严臻明的高度,金钱权势显然已经不在他的追逐范围内,而名声名望不过是过眼浮云,谁又会真正在乎?
如此,不如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博美人一笑。
这些,在未认识米时之前,严臻明也不是没有试过。曾经也有无比的癫狂的时候,就好比那时千金散尽捧一位三线的电影明星上位,将对方从默默无闻捧至双料影後,他亦赢得情圣的称号。人人称道两人郎才女貌,多次被拍一起出街,就在众人以为两人好事将近的时候,严臻明当众将後者弃於街头,从此落得一个薄情无义的名声。
严臻明的情史中,像这种开始时费尽心机,最後又始乱终弃的例子,多了去了,那些暧昧不清的传闻,更是数不胜数。
对於这些,严臻明从不解释,他何需解释?前面千万人倒下,後面自有千万人不知死活继续往前,他无需解释。
试想,有几人能够拒绝严臻明的魅力?凡是被他看中的人,有几人能逃脱他的追求?因而素来他亦有著吃人不吐骨头的美誉。
曾经试过的,如今再回去亦不会太难,贪图享乐谁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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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重回玩乐圈,最高兴的莫过於仲叙,他一直不缺"堕落"的夥伴,但是哪个夥伴能跟严臻明相提并论?
别的暂且不说,谁家的家长会放心自家子孙不务正业整日在外玩耍?可仲家的家长但凡知道仲叙是跟严臻明在一起混,一定会少去许多担心。
仲叙自己则不然,家族的角色与使命他早就撇得一干二净,他是真的佩服严臻明拿後者当朋友,因而他更开心的是严臻明终於脱离失去米时的阴影,重回自己的怀抱。
他并不否认自己当初对米时的好感,但那人纵是再好,若是与严臻明匹配,仍旧是差了好大一截。更何况据他所知,这两个人相处的那一段时日里,一直都是米时在支配和主导著严臻明,想必这才是仲叙最不能容忍的。
但严臻明到底是严臻明,仲叙尊重他,因此绝口不提他与米时的半句不是,但心中难免为严臻明叫屈抱不平。这下好了,仲叙如愿以偿,这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反反复复终究还是分道扬镳,谁甩谁不要紧,重要的是严臻明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终日与他"出双入对",对酒当歌享乐人生,好不快活。
只是严臻明这次稍微改了改规矩,不再垂青女色,而是只混gay圈。
仲叙问他原因,他回答:女人话太多,麻烦。
仲叙知道严臻明指的是之前欧阳菲那档子事,说这人没变,其实是有些变了的,他之前绝不会在意这些。但仲叙只是听了,未发表任何意见。
只听严臻明接著说:"米时就特别反感这类人,按他的个性,巴不得做什麽都静悄悄的。"
听到米时的名字,仲叙不由得心中一冷,却仍旧只是听著,不发表意见。一边听著,一边替严臻明倒酒,说些圈里有趣的新鲜事。
是的,严臻明虽决心忘记米时,却不会那麽容易,需要一些时间,他何尝不明白。
严臻明就只跟仲叙出去了一次,但Gay的这个圈子小,消息传得快,严臻明复出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
对於他跟米时的事情都知晓一些,大家一致唏嘘:如此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後也没能逃脱分手的厄运。难得严臻明也有被甩的时候,他到底还不是圣人!
(9鲜币)时不明待104
严臻明当真是要回到以前了,闲来便与仲叙一起厮混,後者倒真是懂得享受生活,每天的节目不带重样,两人一起为伴,过得倒也新鲜快活。
仲叙最近正跟一位颇具人气的新生model要好,对方出了名的难搞,但仲叙正在兴头上,对那男孩子分外宠溺,找了家顶级的娱乐会所,包了整个场地替对方庆生。
对方倒也不客气,要了跑车当礼物,不管是能不能叫上名字的,只要有个脸熟的,都邀请来参加party。
那男孩子出生不错,这会仗著有些名气,更长了几分傲气,见了严臻明也不打招呼,对仲叙亦没有多好的脸色。
严臻明觉得有些意思,於是故意打趣道:"昨儿个头发还是黄的,怎麽今天染黑了?还是昨天的好看。"
仲叙知道严臻明想干什麽,苦著脸无奈地看了好友一眼,做了一个抱拳拜托的姿势。
严臻明正觉无趣呢,对仲叙的求饶不以为然,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等著看好戏的架势。
可谁知那男孩根本没把严臻明的话放在心上,像是压根没听见似的,顾自招呼著一起来的兄弟姐妹,俨然一位得体的女主人。切蛋糕时,照样在众人的起哄下,跟仲叙来了几个缠绵冗长的kiss,大方秀著甜蜜。
严臻明在一旁看著,莫名有些伤感,是啊,大家心中无比的清明,不过逢场作戏而已,真心几分?是否唯一?没有人会真正放在心上!
严臻明看著自己身边围绕的那些陌生的天使面孔,回想自己身边的朋友,每次带在身边的以及此刻相拥的来来去去多数不带重样,再回想自己之前与米时的种种行为,不禁感到可笑,身为gay,竟然奢望天长地久?!遭受挫败也不奇怪。
严臻明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顾自挑了挑眉,找了个角落独自饮酒,偶尔有人过来搭讪也不拒绝,若是容貌不差便顺势搂在怀里。
严臻明此刻正跟一名气不小的化妆师聊得兴起,听他数落著圈中不少大牌的面容死穴,忽见舞池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眉头一皱,当即丢下身边的人冲上前去,抓住那人。
"乔煜?你怎麽在这里?!"
那人回过头来,当真是乔煜,虽许久未见外形上改变不小,但那小脸上愤怒倔强而又目中无人的气质,跟一年多前相差无几,绝不会弄错。
乔煜看见拉住自己的人是严臻明,不禁扯了扯嘴角,嘴里轻哼一声,带著几许轻蔑,"这里又不是你家,我想来便来。"
严臻明已经习惯了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并无奢望得到多高的待遇,他无心追究对方对自己的轻视,只因内心思绪澎湃,有更重要的问题想要验证。
你回来了,那麽米时呢?
这个问题在严臻明心中乱窜,眼看就要脱口而出了,却又被及时恢复的理智狠狠压制住了,落回了肚子里。
严臻明还不傻,被甩也就算了,被甩之後还对之前的人念念不忘,就只有贱了,严臻明还不想被面前这个毛头小子奚落耻笑。
乔煜见严臻明拉著自己半天没有说话,不禁有些恼了,甩开严臻明,嘴里骂了一句"神经病",而後带著自己的夥伴走了,转身时火气仍旧不小。
乔煜的夥伴见乔煜这等反应很是疑惑,问道:"那人不是严臻明吗?你怎麽会认识他的?"
乔煜照例用鼻子哼了一声,怪声怪气回了一句:"老男人一个,有什麽好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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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没有继续去追问乔煜,而是转回去找仲叙,这人历来消息灵通,如果米时回来了,他肯定知道。
可就在离仲叙只有几步远的距离的地方,严臻明生生止住了,他不得不意识到,自己跟米时已经分手一年半了,是对方甩了他,没有留任何後路,他早该忘记这个人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拿著鸡毛当令箭,像个傻子一般,继续追寻那个人的消息,沈醉在他还会回来的幻想之中。
严臻明心中百味杂陈,最终却只能报出一记苦笑,暗自摇头自省。
严臻明回到先前的角落,继续一个人喝著闷酒,之前那位聊得颇为兴起化妆师也已经不在了。
半醉半醒中,严臻明觉察到面前有人,抬头一看,竟是仲叙的那位相好。
严臻明还未来不及做任何表示,对方径直在一旁坐了下来,懒洋洋地问道:"你喜欢乔煜?"
严臻明半笑著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回话。
对方嘲笑道:"那小子疯狂得很,就凭你的床上功夫,满足不了他的。"
严臻明亦讽刺道:"你怎麽知道他疯狂,难道你还上过他不成?"
对方咬咬牙,没有回话。
严臻明喝了口酒,接著用轻蔑的口气丢出一句:"你怎麽知道我床上功夫如何?你又没上过我的床!"
对方怒目圆睁,冲上去掐住了严臻明的脖子,以为他是恼羞成怒,下一秒却见两人已经吻在了一起。
严臻明醉了?醉不醉又有什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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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搭著当晚的寿星堂而皇之的离开了,令众人大跌眼镜,却都只有干瞪眼的份,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腔,就连最有发言权的仲叙也都只能傻眼,一时间呆愣在那里。
两位背信弃义之人,非但没做半点掩饰,脸上亦无半点羞愧之色,相反还都带著点以此行为为荣的态度。
两人出了会所,等待泊车小弟开车来,一边商量接下来的去处。
严臻明点了支烟,问:"你住哪里?"
Roy当场答了句:"我那里不行,我跟人合住。"
不知为何,严臻明听了这话当即觉得有些好笑,如同婊子立牌坊。
"他不知道你是gay?"
Roy脸色有些难看,下一秒又露出一股坏笑,双手攀上严臻明的肩膀,半吊在对方身上,"公共宿舍,去了都没地方下脚,怕委屈了你,去你家里不是更好?"
严臻明只是笑,拎著对方的衣领把对方从自己身上拽下来。
Roy笑得更欢了,"怎麽,害怕了,怕我缠著你不放?"
严臻明抽著烟,没有回话。
Roy 於是说:"放心好了,我要缠也去缠仲叙,不会缠你,他是假花心,你是真狠心,开发他比开发你容易。"
严臻明被对方的话逗笑了,问:"那你怎麽不好好把他把住了,反过来勾引我?"
对方也笑了,朝严臻明抛去一个媚眼,"怎麽成我勾引你了?是你勾引我的啊?!"
两人相继大笑,笑过之後严臻明玩心大起,把对方拉至面前,一手固定住对方的脑袋,口对口传了一口烟到对方嘴里,以为对方会挣扎叫骂,谁知对方借此不松口了,大庭广众之下,两人顺势舌吻起来。
如此劲爆的举止,两位当事人没觉得有何不妥,一旁的泊车小弟看得面红耳赤,只得低下头去,手里拿著钥匙,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严臻明抽空看了看那可怜兮兮的泊车小弟一眼,更加觉得好笑,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币,吩咐道:"上车,送我们去最近的酒店。"接著拉著Roy去了车子後座。
车子开在闹市,另外一人仍旧没有闲著,委身在严臻明怀里,在後者半敞开的胸口上这唑唑,那啃啃。
严臻明半往後让了让,问:"这种地方也敢乱来,不怕狗仔队拍你?"
对方笑答:"怕什麽?全当免费宣传了。"
严臻明听了这话,只是笑,突然间想起米时来,心想,要是那人也有这麽开放就好了?两人之间,也就不会有那麽多无法逾越的鸿沟,从一开始,就会轻松许多。
但严臻明接著又想,幸亏那人没有这麽开放,否则就不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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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仲叙去找严臻明,对昨晚的事情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他说:"你若对他有兴趣直接告诉一声就可以了,不用你开口,我自己主动就让开了。"
严臻明刚起床,披著一件睡袍来给仲叙开门。
那个Roy当真是个祸水,昨晚差点磨得他精尽人亡,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跟自己的好友讨论这事,只一边打著哈欠一边回了句:"我对他没兴趣。"
"那你──"说到一半仲叙停住了。他想说的是'既然对他没兴趣,还带他出去干什麽!',说到一半他意识过来了,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出来玩乐为的是没有拘束,做事凭的是一时的兴起,图的是新鲜与激情,恋人之间多是逢场作戏,没人会当真,又何来追问原因之说?
仲叙有些懊恼,气冲冲的进屋坐下。
严臻明并不打算招呼他,一个人往卧房去,留下一句:"那小子野心不小,你别在他身上花太多心思。"
仲叙听了这话更加恼了,跟著严臻明进了卧房,一边说:"我知道他是什麽样的人,我恼的是你,你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把我的人带走了,把我当什麽了?若是我对他是认真的呢,我们兄弟要因此反目了吗?"
仲叙正处在气头上,严臻明却不以为意,对於这件事的利害他心中清楚得很,"我不会跟你反目,你也不会因为这样一个人跟我反目,而且,你几时认真过?"
仲叙被说得很不好意思,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倒是认真过,结果呢?!你也不是没有为他跟我翻过脸。"
严臻明明显怔了怔。
自从严臻明再次出来玩开始,仲叙特意交待了周围的朋友避免在後者面前提到有关米时的事,因为只有他知道严臻明在这场夭折的恋情中付出的真心以及遭受的打击,他最见不惯好友从运筹帷幄变得自嘲自弃,只想他能尽快从之前的弯路中抽身,现在倒好,不许别人提他自己提出来了。
严臻明回说:"我跟你不同,而且,那事都已经过去了,以後大可不必再提。"
仲叙瘪了瘪嘴,问:"你真的不在意了?"
严臻明只想再回去睡个回笼觉,不想就这个问题再做纠缠,回了一句:"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无需再讨论。"
如此,仲叙倒也安心了。
(10鲜币)时不明待106
严臻明为了个model跟仲叙俩兄弟砌墙的消息在圈中不胫而走,这下人们真的相信,严臻明已经回归了,既然要当玩家,循规蹈矩自然是不行的,当然得干出点荒唐事来的才能算是真的玩家,别人才会服你。
严臻明兜兜转转一圈,末了又当回了他原本祸害人间四处惊豔留情的翩翩贵公子,好在,他亦在行此道。
这天,他推了公司的会议,跟著仲叙一起去参加後者小外甥的满月酒。
仲叙上面有三个姐姐,个个聪明乖巧,精明能干,大姐嫁了高官,二姐嫁了富商,三姐是自小是块经商的料,受命掌管家族生意,招了个平常人家出生的高材生入赘,日子过得同样气派,今天摆宴的便是他三姐。
仲家四个孩子,三个得道成才,偏偏父母期望最大的那个最不成器,真不知是仲家祖上是显灵还是没有显灵?
仲叙特别不爱跟姓仲的人打交道,知道这次逃不掉,只好拉了个垫背的,把严臻明给拐上了。
两人刚从车上下来,好死不死碰上了之前跟严臻明有段渊源的欧阳菲。
之前欧阳菲散步过关於严臻明的谣言,这事严臻明这里算是过去了,但是仲叙仍旧有些不平,当即黑了脸,攀著严臻明的肩膀往宅子里走,一边狠狠瞪了另外的人一眼。
欧阳菲不然,踩著高跟鞋追了上来。
严臻明并不属记仇的人,心疼人家女孩子穿著高跟鞋不方便,停在原地等对方。
仲叙有些不乐意,"别理那些多嘴多舌的女人!"
严臻明笑了笑,"你家中有四位了不起的女性,就没教会你怎麽尊重女性?"
仲叙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受够了她们几个女人奴役荼毒的苦,若不是她们,我兴许还不会成gay!"
严臻明无奈地摇摇头,招呼赶上来的欧阳菲,"欧阳小姐,何必这麽匆忙,时间还早呢!"
对方面露难色,"臻明,那些传言与我无关,我只是跟我的……"
这种事怎麽解释?怎麽解释都是个错。
真相如何严臻明并不关心,他见不得人家女孩子为了这点无足轻重的事愁成这样,内心的绅士分子膨胀,更觉怜惜,轻声道:"算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欧阳小姐把它忘了吧。"
一边说一边腾出一条胳膊来借予美人搭手,欧阳菲这才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心中对严臻明亦有所改观。
三人进了大堂,遇上正在迎客的仲家三小姐,对方先跟欧阳菲打了招呼,并没招呼另外两人。正当两人心中暗自窃喜,以为浑水摸鱼,先行溜进去时,被那位三小姐给喝住:
"你们想往哪里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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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叙无奈,掉头往他姐姐那里去,一边还想拉著严臻明一起,为自己壮胆。
可惜严臻明下定了主意独善其身,并不理会仲叙哀求的眼神,继续头也不回往正厅方向去。
这时仲家三小姐又开口了,"严臻明,你也给我过来!"
敢直呼严臻明其名的人并不多,仲家三小姐到底不是一般的巾帼,有股男子慷慨张扬的气势。
严臻明瘪了瘪嘴,回过头来,笑问:"三小姐有何赐教?可否等严某吃饱喝足先。"言下之意,再次声明了自己客人的身份。
仲三小姐翻个白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问:"你们真打算这麽一直混下去?你们那些荒唐事我可都听说了,也都老大不小的人,三十好几了,还这样虚混度日,真想到老一事无成被人耻笑不成?"
仲叙小声嘟囔了句:"还不到三十呢……"
仲小姐提高音调:"你还敢顶嘴?!"
仲叙只得又低下头去,到底是家姐面前,少了在外面混场时的那股蛮横霸道劲。
这下大夥知道仲叙为什麽不喜欢跟姓仲的人打交道了?因为任何一个姓仲的人,都有立场出口教训他。
严臻明想出口争辩几句,又怕对方借题发挥,招出更多的不满来,只得像仲叙一样,尽量在心里憋著。
这三人围在一起,组成了一副并不怎麽和谐的画面,远远望去,倒像是家长在教训两个调皮闯祸的孩子。
仲三小姐见有客人往这边张望,亦觉得有些稳妥,於是拖著两人到了花圃边黑暗处,接著训斥:"妈妈拼死拼活要生个男孩,说是要为仲家传宗接代,四处求神拜佛,结果就生出你这麽宝来,早知这样,还不如不生的好!连最简单的传宗接代的事情你也做不到,真不知道养了你干什麽!"
听到这里,严臻明忍不住笑出声来,马上他又意识到了危险,赶忙止住,摆手道:"Sorry,我绝对无意反驳你,我对你的观点没有任何意见。"
仲三小姐却有些恼了,"你还好意思笑,你很得意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以後少跟我弟弟来往,我弟弟在外面鬼混,都是被你给带的。"
严臻明有些委屈,"令弟只是人生观念与常人有些不同而已,并不说明他就是错的,当然,他偶尔行为有些出格,但这跟我有什麽关系?"
仲三小姐恼了,怒道:"我小弟小时候乖得很,就是认识你後,才变坏的。"
眼看两人就要争论起来了,仲叙赶忙从中劝解求和,仲小姐看今天宾客满朋,总不好闹出什麽笑话,只得息怒作罢。临去前拍了下自家弟弟的榆木脑袋,以作警示。
等仲三小姐走远,严臻明攀著仲叙跟著去了厅里,一边走一遍还在笑著,问:"你母亲为了生你,还去求神拜佛?!"
仲叙羞得面红耳赤,怒道:"关你什麽事!"
两人边打边闹进了正厅,看上去哪里像是两个将近而立之年的成年人?分明就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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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鲜币)时不明待107
两个一心不理世事的人,带著一股不正之风,出现在这样高档正式的场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特别是严臻明,顶著硕大光鲜的头衔,却摆出一副纨!子弟的嘴脸,难免招致一些人在背後的指点与非议,他自己倒不以为然,照样我行我素不亦乐乎。
仲叙笑话他,"怎麽不继续扮你的儒雅绅士了?你这突然一变卦,该伤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严臻明笑道:"达到我这种高度了,还要按别人的要求行事,做事瞻前顾後,顾虑他人的心理感受,岂不是打消了那些正在奋斗中的年轻人的积极性?"
严臻明给自己今天的定位是来消遣的,前来插科打诨企图拉拢讨好的人一律不予理睬,随後又看到这麽多人围著一个刚满月的小孩子打转,像是簇拥著个金疙瘩似的,更加觉得无趣,最後干脆自己找了间空房,拿了瓶酒,自斟自酌,自娱自乐。
半睡半醒间严臻明听见有人在说悄悄话,仔细一听,是两位女子,要是按他平时的做派,一定会礼貌地出声提醒对方,但是今天,他还真想当回恶人。
只听其中一位说:"我裙子的胸围有些大了,乳贴都露出来了,不知道被他们看见没,丢死人了。"
另外一位忙安慰说:"没关系,你刚开了内眼角,现在眼睛别提多漂亮了,他们都看你的眼睛去了,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的。"
严臻明没头没尾听了几句,都是些女人之间流传的没营养的话题,甚是无聊,只想著她们能早点离开,自己好尽快脱身。
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才稍微提高了警惕。
其中一位女子说:"你说,严臻明真就这麽消沈下去了吗?"
只听另外一位深深叹了口气,回道:"他被米时伤透了心,一时半会怕是很难缓过来。原本多麽积极向上的人啊,怎麽就变得这麽自暴自弃了呢?!"
听到这里,严臻明不由得瘪了瘪嘴。暗自叹道:怎麽自己在别人心中,竟是这麽可怜的一个角色?自己现在别提多麽逍遥自在,在她们眼里,竟成了自暴自弃?实在是现在的处境不允许,否则严臻明必定要出去和她们理论一番。
严臻明已经等不及她们先走了,见身处的阳台不是很高,下面是一块草地,於是便想试试自己的身手,没经多少考虑,心里便拿定了主意。
严臻明脱了外套拿在手中,爬上阳台,正要往楼下的花园跳去。
临跳下去之前,又隐约听见屋里传出一句话:要是刚刚米时迟走一步,两人碰上了,不知道结果会怎麽样?
这句话严臻明并未听全,但只需'米时'这两个字,便已将他的心紧紧牵动,夺去了他片刻的呼吸。
严臻明原本已经做好了跳跃的准备,但是听了这话,第一反应便是停下来,脚上不由得慢了半拍,但奈何重心已经前倾,一个不小心,就这麽直直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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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还算机敏,翻了个身背部先著地,但是就这麽硬生生地跌在草地上,受伤在所难免,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心里仍在想著刚刚听到的对话。
米时回来了?!
严臻明这才意识到,原来晚宴上,大家对他指指点点,并不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头,失了他盛达领头人应有的大家风范,而是因为米时。这些局外人,对局势的了解竟然比他通透!
他回来了,却没有来找自己,自己还是从别人口中才得知的这个消息,严臻明想到这里,禁不住有些苦涩。
仔细一想,这倒也符合那人一贯行事的风格,在一起时,他不愿占去自己半点好处,一旦分开,便是老死不相往来。
严臻明忍不住苦笑,翻身平躺在草地上,看著郊区清澈的夜空,心里在想:既然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麽要让我遇见他?既然他不是我心仪的类型,为什麽要让我爱上他?既然他不爱我,为什麽要接受我?他既然都已经接受我了,怎麽就不能尝试爱上我?
是的,很多时候,爱与不爱、见与不见并不由人选择。
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严臻明自认为不是痴缠不清的人,绝不做死缠烂打之类的事,他跟米时注定了是无法挽回的,对於这段关系,纵使再不舍,面对命运的安排,也只能是坦然相对,听之任之。
特别是最近,严臻明再次出来找乐,身边来来去去经历了不少人,同时也看到了一些事实,越发看淡了他跟米时的关系,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跟米时是不同的,同是gay,却是两个世界的人。
严臻明选择当gay,并没问过原因,突然有一天意识到自己对男人也有兴趣,可能是gay,於是决定那便是了,意义之大甚至不比换位女友。在这个过程中,他没做过什麽心理斗争,也没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质疑与谴责,没有留下什麽後遗症。是不是gay?在他看来无伤大雅,他有足够的能力与魄力,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活方式。
而米时不同,他当不当gay,并不由他选择。为了偿还宝贝弟弟欠下的一笔荒唐债,他认识了原本不该认识的人,在命运的玩弄下,发生了一段原本不该有的爱情。既然爱了,不管是好是坏,暂且爱著吧,毕竟不到最後,谁也不知道选择的对错。可最终事实告诉他,他的选择是错的,只是面对曲终人散,他已经无法更改自己当初的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他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没有宽宏大量的家人,是不是gay,对他很重要,他没得能力去改变自己的出身与使命,唯一可以改变的,是他自己。他不是没有猖狂过,当他告诉那个中年男人自己爱他的时候,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他曾经计划了跟那个人一起出走,只是好运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罢了。就是这一切幸与不幸,造就了後来那古板、懦弱、隐忍的米时,严臻明无法理解米时的选择,是因为他一直高高在上一帆风顺,无法体会在夹道里求生存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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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米时分开的这段日子里,严臻明渐渐认清了这些事实,认清了他跟米时的不同。在他的世界里,真爱、承诺、唯一、永远这些美好的词汇当然也存在,却无足轻重,不过是互相玩耍取乐的把戏,及时行乐才是大家的一致追求。而在米时的世界,gay是一个非常沈重而又艰难的头衔,选择做gay并不容易,因而相爱意味著一切。
严臻明认识到,米时之所以会跟自己在一起,不过因为是寂寞之後一时的堕落与压抑良久之後的反抗,不过是面对命运捉弄的权宜之策,而跟那个人在一起,才是真正做了天长地久的打算的。
严臻明一度以为,他是真的爱米时,他可以为了对方改变自己,摒弃风流的生活方式,改变强硬的处事作风,不再以自我为中心,多为对方著想,他做好了跟米时永远在一起的打算。严臻明以为自己已经改了,他甚至为自己做了这麽大的改变而沾沾自喜,为後来遭遇米时的背叛而恼怒。
时至今日,严臻明才知道,他失去米时的原因。那个时候他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米时,其实并没有真正体会米时如此性格背後的那些成因,他仍旧是在以自我为中心,他感觉受伤,因为他觉得米时放弃他,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以为自己已经改变,实则他内心的认识没有变,所以米时的离开才会将他打回原形。
他那时选择跟那个人走,是对的,他如今对自己避而不见,也是对的,自己这副浪荡不羁的模样,被他看见,场面只会更加难看。严臻明暗自心想。
如果两人再度重逢,还是做对普通朋友吧,能跟他相对而坐把酒言欢也没什麽不好,好过勉强在一起,最後变成真的仇人。
(11鲜币)时不明待109
"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干什麽?找你半天了!"
严臻明睁开眼,看见是仲叙,停止了心中的念想,借著对方的力从地上起来,外套搭在肩上,一边掏出一根烟来点。
见严臻明没回话,仲叙接著说:"我们走吧,趁我姐现在还忙著,等一会她闲下来,估计又得拉著我念叨,那时可不容易脱身。
"
严臻明一边点烟,一边斜瞟了仲叙一眼,被对方那愁苦怕事的表情逗乐了,弯了弯嘴角,把烟调至左手,右上搭著好友的肩膀,从花坛上往下跳,一边拿腔半笑著道:"那就走吧。"
仲叙对天翻了个白眼,伸手扯了扯严臻明的衣服,"你看你衬衫都沾了些什麽,青不青绿不绿的,还怕别人不知道你很狂妄是不是,出去被人笑话。"
两人说著话网屋外走,远远看见仲家的佣人抱著仲叙的小侄子正往这边走,仲叙想是起了什麽坏心,一个坏笑爬在脸上,拉著严臻明耳语:"她不让我痛快,我也不让她痛快!"
严臻明笑问:"你确定?他可是你的亲外甥,你真准备下狠手?"
仲叙没好气地推了严臻明一把:"你这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话!而且有一点我得向你申明,他跟我一样姓仲,是我的侄子不是外甥!"
严臻明不经意的耸耸肩,"who care!"
两位"性情中人"当真从佣人手里骗过了刚满月的小孩,藏在严臻明的外套里,抱著往外走。
两人上了车,奈何小孩身材太小,没办法扣上安全带。两人折腾了半天,仍旧不得法,眼看兴致都要磨没了,加上原本熟睡的孩子被他们给折腾醒了,哇哇大哭起来,严臻明有些烦了,推手罢工,道:"太麻烦了,送回去!"
仲叙不肯,把孩子抱起来来来晃了几大圈,丝毫没有效果,那不长眼的小娃反倒是越哭越起劲,仲叙也有些泄气了,最後还是严臻明从繈褓中找了个奶嘴给那小孩咬上,别说,这招还真灵,那小孩当真咬住了,当妈妈的乳头吸了起来。
这一幕连严臻明自己都有些意外,不免又起了些兴致,把孩子从仲叙手中接过来,倒也奇了,那娃娃到严臻明手中,不但不哭,反而还睁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著他。
严臻明平时不喜欢小孩,这会却有些得意,这种成就感不比他平时在工作中得到的,别有一番满足和乐趣,对仲叙炫耀道:"你这个亲舅舅还不抵我呢,一直不知道,原来我还有这种天赋。"
仲叙不以为然,转身回了宅子,出来时手中多了个花篮,向严臻明秀了秀:"如何?"
边说边把里面的花扔了,把繈褓放在里面试了试,倒也合适,当即不再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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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拐著一个孩子就这麽堂而皇之地开车走了,两人也没想好去哪里,干些什麽,只得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了天窗,一起吞云吐雾。
仲叙从车里寻摸半天,最後掏出几根特制的卷烟,问严臻明要不要。
严臻明看了仲叙一眼,又看了看後座熟睡的婴儿,摇头道:"不太合适吧?"
仲叙白了好友一眼,道:"没见你这麽婆婆妈妈的时候!"说罢对著後座的婴儿笑著道:"你奶奶怕你叔叔养不活,我在你这麽大时,连生人也没见过一个,直到三岁才第一次出家门,哪像你这麽好命!今天叔叔再让你见见世面。"
仲叙说罢,点著了手中的卷烟,自己吸了一口,又转交给严臻明。
严臻明并不再做推辞,接了。
没一会,两人都有些Hight了,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响,全当没听见,完全畅想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严臻明琢磨著,自己好歹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有了,本是最意气风发势不可挡的年纪,倒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般变得无欲无求了?
想他曾经也是非常注重个人形象的,无时无刻不在打著绅士的派头,也曾是个热衷运动热衷慈善拥有不少新奇想法与抱负的大好青年,受过不少的政企各界的赞赏与嘉奖,怎的一下子沈沦没落了,仿佛再没了人生的目标?
就因为一个男人?就因为一段不怎麽成功的恋情?一直以来,有很多人替严臻明不值,如今,他也有些替自己不值。
严臻明问同样处於模糊状态中的仲叙,"米时回来了,你怎麽没告诉我?"
仲叙转头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你不是已经忘了他吗?"
严臻明点头附和:"也对。"接著又摇头,"不对,我没忘了他,只是对他有些倦了,没了当初那股热情。"
仲叙回他:"都一样,没有热情,早晚都得忘了。"
"也对。"
过了一会,严臻明又问:"什麽时候的事?"
仲叙不解,"什麽什麽时候的事?"
"米时回来的事。"
仲叙这才道:"前段时间杨文胜的鲲宇公司上市,版权说明书里,列著他的名字呢,那个时候就应该回来了吧。"
严臻明眯了眯眼,没回话。心里一掐算,鲲宇上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当真那个时候就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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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自出生起便被无数人称羡妒嫉的天之骄子,怎的这会看上去似乎都有些落寞?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自己过得好与不好,大概也只有自己知道,谁又能给幸福定个标准?谁规定了只能在十几、二十岁时迷茫,三十岁时迷茫,也是可以的。
两难兄难弟抱头靠在一起,正迷糊著呢,突然就被女人的尖叫声给吓醒了。
仲三小姐指著严臻明问:"是你出的主意,是不是?!"
严臻明连忙摆手,以示无辜,"这麽有创意的主意,我可想不出来。"
仲三小姐这才看向自己的弟弟,对方正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姐,我是他亲叔叔,难怪还会害他不成!既然你不高兴,那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仲三小姐看著繈褓中哭得声嘶力竭的婴儿,默默流出两行泪来,留下一句:"以後我再也不管你了!"
待仲三小姐走後,严臻明问一旁的仲叙:"满意了?"
仲叙仍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满意了。"
这出闹剧算是就这麽结束了。
(10鲜币)时不明待110
严臻明又跟欧阳菲混上了,他原来的搭档仲叙气得不轻,直骂他是过河拆桥。
严臻明回对方:我没过河,何来拆桥一说?
不过这一次到底是跟之前那次不一样了,这次他跟欧阳菲两人一起打球是真的打球,爬山是真的爬山,不像之前,打球爬山的时候严臻明都还惦记著其他的事情。
之前那次的失败经历统一了两人的思想,大家只可能是朋友,互相断了其他的念想。
既然不再存有其他的非分之想,严臻明自然也无需向欧阳菲隐瞒自己的性向,欧阳菲知道後并不惊奇,她也是在富家子弟圈中长大的,各种各样的怪事见得多了,不差这一件。
欧阳菲是女人,既然是女人,不管高卑贵贱,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爱给人拉红线。
这天她约了严臻明一起打网球,进了球场,"偶遇"一位也在这里打球的她的男性友人,连带还有对方的助理,"於是相约不如偶遇",四人干脆凑夥双打。
严臻明知道欧阳菲安的什麽心思,这女人还是没有吃够多管闲事的亏,什麽都想插一脚,严臻明不想当场驳她面子,这才没有当场走人!
严臻明自美国长大,球技自然不赖,欧阳菲同样也是练家子,两人配合默契,直落两局,众人正在兴头上呢,严臻明突然扔拍不干了。
那人哪是在打球?他那赤裸裸的眼神早已经在心里把严臻明脱光光了!
严臻明是gay,却不是说只要是个男人,他都感兴趣。他平日里纵使有些顽劣,在外却是绅士两个字不离口,从来风度翩翩谈吐不俗,最痛恨的便是这种低俗没品之人。
欧阳菲对正在发生的一切了然於心,就怕惹恼了严臻明这尊大佛,赶忙上前道歉:
"Sorry,臻明,我真不知道Leo是这样的人,平时跟我在一起都挺正常。"
欧阳菲解释了半晌,大体的意思是,对方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买卖不成仁义在,希望严臻明能配合打完这场球,和气收场,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严臻明问:"我打完这场球,你今後就不再招惹这些事情?"
欧阳菲信誓旦旦地应允。
严臻明自认能屈能伸,真的配合著打完了这场球,只是在快要结束时,严臻明最後一个发球,直接击在了对方下体,对方捂著下体倒地,疼得哇哇大叫。
严臻明高举球拍,一脸的无辜,"Sorry,我不是有意的。" 眉眼却流露出难掩的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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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助理上前询问了上司的伤势,继而道:"我去开车,欧阳小姐,能不能麻烦您扶我Boss到门口?"
欧阳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严臻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麽好,只得丢了他上前去帮忙。
球场经理讯问也领了几个球童前来帮忙,一帮人手忙脚乱声势浩大往出口去,唯独始作俑者严臻明乐得清闲。
等那些人走远,球场经理小跑来到严臻明跟前,毕恭毕敬问:"严先生,需不需要给您找几个陪练?"
严臻明眯著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嘴角仍旧上扬,半晌回了对方一句:"算了,早没了兴致。"
说罢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叫了辆车,而後一个人慢慢悠悠往球场出口去,却遇见刚刚一起打球对方的男助理。
严臻明逗趣的兴致仍旧还在,揶揄对方道:"你们找不到医院,还要等著我指路?"
对方摇摇头,"我慢了一步,他已经上了欧阳小姐的车。"
"那你的Boss应该是留著你来跟我算账的了?"
对方笑了笑,反问:"算什麽帐?他活该!"接著又道:"欧阳小姐说你是坐她的车来的,嘱咐我一定送你回去。"
严臻明觉得这人有些意思,於是上了对方的车。
严臻明没回自己的住宅,报了仲叙的地址,半路上他问司机:"你对你的Boss有意见?"
对方目不斜视,回:"意见谈不上,工作关系而已。"
严臻明又问:"在他那里吃过亏?"
对方转头看了严臻明一眼,扬了扬嘴角,没有回话。
严臻明见这人有些意思,起了戏弄之心,转头盯著对方左看右看,笑得不怀好意,一边扬声道:"凭你的姿色,不至於呀,我不信。"
对方无奈,白了严臻明一眼,"严先生,我跟我Boss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停止意淫!我们有亲戚关系。"
"亲戚?"严臻明连连摇头,"你们长得可一点也不像。"
"不一定要长得像才能是亲戚。"
严臻明还想继续调侃下去,被对方打断:"严先生,你已经到了。"
严臻明丝毫没有下车的打算,一手搭上对方的肩,手指顺著对方的脖子抚摸上面凸起的经络,一边笑著问:"这麽快就到了,别是地方不对吧?"
"对不对,您看一眼不就知道了。"说著,把严臻明的手从自己肩上拿开,"对不起,严先生,我不是gay。"
严臻明扬眉耸肩,一脸的无辜,"我没说你是gay,我只是想谢谢你。"说罢快速在对方嘴上亲了一口,而後赶在对方发飙之前,扬长而去。
仲叙下楼,看见笑得一脸不明不白的严臻明,不由得一阵恶寒,问:"你又干了什麽坏事?"
严臻明摇摇头,问:"是不是有个词叫良家妇女?"
仲叙一脸狐疑,"是的,怎麽?"随即脸色大变,指著严臻明就冲了上来,"严臻明,你别说──"
严臻明知道对方在寻思什麽,当即把对方制止:"没,我还没那麽大能耐,只是调戏了个良家妇男。"
(8鲜币)时不明待111
严臻明这次惹的麻烦不小,被砸的那位欧阳菲的朋友不是个善茬,据说是新加坡商界屈指可数之人,且政治背景雄厚。对方本身伤得不重,但好死不死伤在重点部位,且始作俑者竟连一句抱歉的话都没有,自然心有不甘,躺在病床上,仍旧扬言要严臻明"血债血偿"。
对於这事,严臻明乐见其成,他最近闲得发慌,正愁生活太平淡无趣,就怕对方不跟他急,正好给他添点乐子。
严臻明当真是财大气粗惯了,从来说话底气十足,自然不怕别人的要挟,可悲的是,但凡任何事,只要跟政治挂上钩了,统统都要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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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严臻明正在家中看著老旧的影碟,仲叙来了。
来了也不说话,学著严臻明背靠著沙发席地而坐,一会看看电影屏幕,一会看看严臻明。
严臻明见这仲叙欲言又止心有不甘的样子有些可笑,勾勾手指把对方唤至了自己身边。仲叙倒也乖乖地过去了。
严臻明一只胳膊搭著仲叙,另一只手抽著烟,两兄弟看上去倒也惬意。
没惬意一会,仲叙终究是忍不住了,指了指楼下,问:"真就扔那里不管了?"
严臻明笑了,抬手弹了弹烟灰,扬起半边眉毛答了一句:"好吃好喝的伺候著,还想怎麽样,难不成再去给他找个女人?"
仲叙听後满脸黑线,一向颇具大家风范的严臻明一旦不正经起来谁也拿他没辙,无奈叹道:"好好的,怎麽惹著那个人了?"说的还是网球场上发生的那档子事。
严臻明有些乐,"哪是我惹的他,是他惹的我!"
仲叙一脸惶恐,"你别跟我说你调戏的那个良家妇男就是他?"
严臻明瞥了一眼仲叙,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问:"就他那德行,哪里看起来像是良家妇男了?"
不是他,那就另有其人了,离了自己,倒也真没闲著!仲叙心想著,不由得憋了憋嘴,没有回话。过来一会,又指著楼下,问:"他也那麽大年纪了,你好歹给他点面子?"
严臻明翻了个身,坐回沙发,脚翘在茶几上,面上仍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笑话,凭他年纪比我大,我就要给他面子?!我还没说他为老不尊,倚老卖老来为难我一个晚辈,凭著年纪比我大,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也不嫌寒碜!"
仲叙对天翻了个白眼,"他好歹是个市书记!"
对於仲叙这没完没了的劝说,严臻明有些不高兴了,"你是怎麽了?你以前不带这样的!"
仲叙被问住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回话,心想: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换做别人我还用得著操这些心?但凡还在商场上混的,都知道跟当官的人疏不得也近不得,哪像你,别人送上门来求你给个面子,你连个面也不露。
不但苦劝无果,仲叙还给找个没趣,只得自己下楼去把那人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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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消息满天飞,众人都替严臻明捏了一把汗,却只有他自己,像个没事人似的,第二天照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去盛达上班。
严臻明还真不打算低调,直接在盛达前门下了车,一路走来昂首挺胸器宇不凡,脸上笑容满面如沐春风,英俊潇洒一如往昔,风采气度可以说是更甚从前,对待员工亦是亲切如常。
是的,众人等著看他的好戏,他并不介意演场戏来给众人看,别人替他捏了把汗,他却当那是小孩过家家,只准备演到哪算哪。
严臻明正准备进电梯,後面一位秘书快速跟上,小声汇报到:"严总,有位李小姐想要见您,等了有一会了。"
严臻明回想一番,想不起来自己跟姓李的女人有什麽交情,一脚已经跨进电梯了,一边回了一句:"不见。"
眼见电梯就要关上了,又被人撑开,只听见一个声音匆忙说道:"严总,我只说几句话,只耽误你几分锺时间,麻烦您了?"
严臻明闻声一看,这才知道那位李小姐是何许人也,正是商会李老的孙女,李慧妍,他当然还记得她,说起来,两人确实有段渊源。
这个时候来找,严臻明想也知道是为了何事,只是不知道她一个女人跟著凑什麽热闹,说起来,两人之前的那点交情,根本不算交情。
严臻明心中已有不快,却不会当面让一个女人难下台,於是扬起一个笑脸,叹道:"是李小姐,来之前怎麽没电话吩咐一声,严某怠慢了。"
说著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李小姐酝酿著想说点什麽,被严臻明制止。
严臻明说:"李小姐,坐下再说不迟,先喝口严某这的茶水先。"
(10鲜币)时不明待112
两人来到会客室,刚坐定,李慧妍便迫不及待想要开口说事,却被严臻明制止,接著内线电话唤了女秘书进来。
李慧妍想说什麽,严臻明岂会不知?必定是昨日那市委书记上门逼宫不成,想起严臻明跟李老一度走得很近,必是有些交情,便又转去拜求李老。严臻明最厌烦这种事,有本事,大家血雨腥风的拼一场,总爱整些不入流的东西,非要把人搞恶心了不可。
女秘书一边斟茶,严臻明一边讲解:"李小姐,这是黄山的太平猴魁,与当年普京来访时我们的主席送给他的茶叶是同一块茶园里采来的,用的是同样的做法,是今年的新茶,李小姐尝尝,请!"
李慧妍平日里不喝茶,今日有求於人,不得已,只得喝了,却是食不知味。
李慧妍看著面前似笑非笑的严臻明,心中不禁忐忑,只觉得这人的风采、架势比两年多前刚遇见他时有增无减,却远比那时更加难以捉摸。
前些日子盛传严臻明跟米时的情事,李慧妍自然也听说了,真相如何并不可知,但这会心中亦有思量,她在庆幸自己当时适时退出,否则掺和其中,必定不会有什麽好下场。只是今日所求之事,不知能不能成?不成的话,只有把他搬出来了……
严臻明追问:"如何?"
李慧妍还在想心事,乍被打断,不免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严臻明问的是茶,只得又品了一口,而後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挺好的。"
两人的交情本就不深,这次厚著脸皮上门来求人,本就难堪,得人家这等"礼遇",只疏不亲,更是让李慧妍有口难开。
严臻明笑了笑,看著手中的精巧茶杯惋惜地摇摇头,"怎麽我就吃不出来哪里好?我听闻李老爷子爱好这些,我这里还剩了两罐,李小姐替我带回去送给他老人家,严某是个粗人,折腾这些,糟蹋了。"说罢,便叫秘书下去准备。
严臻明此话一出,李慧妍心中知晓,今日所求之事,多半是成不了了。对方是何人,又岂会不知自己今日上门所为何事?,却一再阻挠不让自己开口,态度已有所表明。这会又送如此厚礼,等於是直接告诉自己,他跟我李家的交情止步如此,莫再做多余的诉求。
李慧妍并不蠢笨,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却心有不甘,心一横,想,不如铤而走险,把那人搬出来,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反正她瞒著李老自告奋勇来的,若是惹下什麽祸,也没人追究到她头上。
只见她俨然一笑,客气回绝,一边回道:"谢谢严总好意,只是我爷爷他近来身体不是很好,不怎麽吃茶了。前些日子,米──"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严臻明,而後才继续道:"前些日子,我一朋友来看他,盛情也送了些茶叶,却至今还未开封,我要再拿茶叶给他,他该骂我浪费了。"
天底下姓米的能有几人?姓米又跟李老亲近的又有几人?严臻明岂会不知对方所指。
他甚至抽空去看了李老,却惟独没有来找自己?!严臻明虽一直说要忘记米时,可真正做到对他无视却并不容易,如今从李慧妍口中听到他的行踪,更是让他颇觉酸涩,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拳,有苦难诉。
虽心中如此,面上严臻明却是表现得滴水不漏,没事人一般,只见他皱著眉,一脸担忧地问李慧妍:"李老爷子身体抱恙?一直没听说呀,没有大碍吧?是有一段时间不见他老人家了,是晚辈做得不够,得空一定登门拜访。"
米时是去看过李老,可他哪里送过茶叶,不过是李慧妍故意说来给严臻明听的罢了,她以为严臻明会念些旧情,却发现他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提及,她早该知道的,这人的绝情,她也不是没见识过。
李慧妍莞尔开颜,"严总客气了,我爷爷他年纪也大了,小毛病难免多些,不值得严总挂心!"
两人又客套了一会,严臻明才想起来问:"对了,还没问李小姐这麽早登门,所为何事呢?"
"哦。"李慧妍亦恍然大悟,从皮包里掏出几张餐厅的贵宾卡奉上,"不怕严总笑话,我最近开了家西餐厅,正想求人品鉴,讨个喜头,想到的第一个就是严总,这不,一早就来叨扰了,还望严总莫怪慧妍不懂规矩,一定抽空去捧个场,帮我招些人气。"
严臻明小心接过收起卡片,并道:"李小姐放心,既有美食,又有美女,严某一定不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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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前些日子跟仲叙一起去米兰看走秀,定了一批衣服,这会已经到了。
仲叙收到消息,兴冲冲来试衣服。
严臻明挑出一套,穿在身上,问仲叙的意见:"这套如何?"
仲叙只笑不语。
仲叙那不怀好意的笑在严臻明看来很是不爽,不禁问:"你笑什麽?"
仲叙捂头嗤笑:"看你穿起这身,让我想起那个MODEL。"
严臻明亦想起了在米兰的那些荒唐事,追著拍了下对方的脑袋,"就知道你没想什麽好事。"
"你打扮成这样想去哪里?"
严臻明挺直腰板,对著镜子理了理衣领,一边道:"还能去哪里,赔礼道歉去。"
仲叙有些意外,"不是说打死不去吗?"
严臻明笑,"当然是有别的原因才会去。"
仲叙见严臻明笑得这般诡异,就知没什麽好事,又看对方特意的穿衣打扮,忍不住问:"是那个良家妇男?"
严臻明大笑,转身抱著沙发上的仲叙,抢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知我者,仲叙也。"
(9鲜币)时不明待113
严臻明当真盛装去到了医院,准备向那私处伤害的新加坡人道歉,刚进医院,便如愿见到了对方的那位英姿飒爽、秀色可餐的男助理。
对方小跑著前来迎接他,在见到严臻明这种的阵势後,有些哭笑不得,不禁问:"严先生出门一向这麽声势浩大吗?"
严臻明一副意外的表情,看了看身後的保镖群,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我一向当他们隐形的,还请──"说到这里严臻明停了下来,做出一副询问的表情,"还未讨教先生贵姓?"
对方这才自我介绍到:"失礼了,在下免贵姓唐,严先生叫我小唐就可以了。"
严臻明这才继续道,"之前吃过亏,所以才会多留了个心眼,还请唐先生不要介意。"
这位唐助理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严臻明,见这次对方并不像那天晚上所表现的那样,脸上并未带有任何的打趣与揶揄之色,於是道:"严先生,这里说话不方便,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当然。"严臻明说完,把身後的那些人打发得一个不剩。
唐助理对严臻明此等举动非常困惑,按常理说,对於严臻明这种身份的人,出门带几个保镖实属常事,可现在何以又把他们都打发了呢?不过他仅在心中困惑,出於礼貌,并未发问。
严臻明自然知道对方在困惑什麽,主动解释道:"约会的时候我从来不带他们。"
此话一出,对方脸上随即有些讪讪的,清了清嗓子,道:"严先生误──"说到一半意识到越解释只会越尴尬,於是又停了下来,改为:"你不是都当他们隐形的吗?"
严臻明耸耸肩,"我是无所谓,但如果我的伴侣介意,就是我的错了。"
本来深情款款的话,带上一股玩味的表情与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平添了几分不确定感,对方再看严臻明时,眼神中不禁就多了几分审视。
"严先生这边请!"
两人来到医院顶楼,那位唐助理照直表明了自己的初衷:"严先生,不瞒您说,我本是奉命在门口阻拦您的。"
严臻明不解了,问:"我是来道歉的,他为什麽要拦著我,他做了那麽多动作,不是就想我来给他道个歉吗?"
"起先是,但是现在我们的目标变了,我们并不想就这麽和好。"
严臻明无所谓地摆摆手,"那等你们合计好了之後再来找我,我随时奉陪。"说完饶有兴趣地看著面前的人,嘴角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既然你奉命拦我,你拦你的就是,为何又要找我私下谈?"
严臻明嘴角那不明所以的笑,带著别样的深意,让人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唐助理不得不再次解释道:"严先生,你误会了,我对你──"
说到一半,被严臻明打断了:"我知道,你不是gay!"
只是,严臻明虽这样说,可他脸上的表情,却远不是这个意思,唐助理起先确实有些怒了,随即却又顾自笑了起来,"你耍我?!"
严臻明一脸的无辜,"我很抱歉给你这种错觉,我无意轻薄任何人。"
唐助理知道自己中了严臻明的套,不再被对方牵著鼻子走,而是继续自己预先的话题,"我起先以为你不会来道歉,可是现在你为什麽会改主意?我想知道原因。"
严臻明抬眼紧盯著面前的人,半笑著道:"这个问题不像是替你的老板问的,那麽是你自己想知道?"
对方并不躲闪,坚定地回答道:"可以这麽认为。"
严臻明不以为然地道:"我为自己争一口气很容易,可是却难为了那些被夹在中间的人,并非君子所为。"
对方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严臻明笑了,问:"怎麽,我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为他人著想的人?"
是的,在旁人看来,严臻明生在富贵之家,从来养尊处优,又怎麽会了解人间的疾苦,他肯为了些不相干的人,而牺牲自己的自尊?这话太不可信!唐助理自然也不信,只见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说"不是"还是"不知道"。
严臻明却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态度,"那麽你便当做是我故意编来说给你听的好了。"说完,他先行道别离开。
严臻明第二天便接到了那位唐助理的电话,对方邀他一起用餐,严臻明欣然应下,作为地主方,自然得由他确定去哪里,正巧这时他看见办公桌上有一张餐厅的VIP卡,便定了与对方一起去试试。
严臻明刚挂了与唐助理的电话,又接到仲叙的电话,这位出了名的大闲人也是打来问严臻明明天是否有空,想约他一起出去。
严臻明照实说了自己明天有约,却没说跟谁。
仲叙嗅出了其中的异样,追问道:"和谁一起?那个良家妇男?"
严臻明笑了笑,这小子竟然还是一直都惦记著,良家妇男?这个称呼虽恰当,却是不太好听,以後得改,他没有直接回答仲叙的问题,而是说,"吃个饭而已,你想去的话也一起好了。"
仲叙不知道严臻明这话透著几分诚意,赶忙说不,"别,我可不敢打扰你的好事。"严臻明是什麽人?有时连仲叙都摸不准,他嘴里说不介意,没准心里已经在想著接下来了怎麽对付你了。
严臻明知道仲叙是太闲了,不忍心扔下他一个人,於是道:"你去晚一点,我陪他吃完了再陪你。"
仲叙却有些不高兴,"你成什麽人了!"
严臻明却有些想笑,心想自己分了约会的时间给他,这人竟然不领情,看来真是对他好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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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如约与那位新加坡来的唐助理一起吃饭,这次去的地方严臻明自己也没去过,但他是自来熟的人,对著陌生的菜单照样介绍得头头是道,谁人看是得出他在胡诌乱套,凭著他那与生俱来的自信跟魄力,举手投足更带著一股随性坦然,三言两语便足以叫人对他刮目相看,心中暗生佩服。
面前这位唐助理便是其中之一,但佩服归佩服,心动不心动、上不上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严臻明本以为耍些伎俩就能把面前这人收服,显然是失算的,这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麽好打发,虽说把个直人掰弯,这事他之前也不是没干过,但显然就算是他严臻明,也不可能次次都那麽幸运。
严臻明一边跟面前的人聊著天,余光瞥见仲叙那小子到了。
严臻明在心里暗自笑叹,他早知那人没耐心,必定不会等到他先跟这人吃完再去陪他吃,要提前来捣乱,心里估摸还是叫他一起来吃的比较看。再一看,才发现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著个异常亮眼的伴,最跌破眼镜的是,那伴还是个女的。严臻明更小了,是呀,那人混的是百家饭,什麽时候落过单,白替他担心了。
仲叙像是偶然遇见了熟人一样,上前来跟严臻明打著招呼,只是手在对方的肩膀停留时间稍微长了些,比一般的朋友多了些亲昵,透著几许暧昧。
严臻明笑眯眯地看著仲叙,两人用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传递著信息。
严臻明大致是在问:"你想玩什麽花样?"
仲叙回答:"兄弟,我是在帮你。"
严臻明回他:"这点小事,还用不著你来帮。"
严臻明介绍仲叙只说是自己的朋友,介绍唐助理时,也只说是朋友,仲叙良家妇女的"良"字都叫出口了,最终还是在严臻明的警告下,吞回了肚子里,介绍起自己的女伴,只说了三个字"女朋友",毫不拖泥带水。
几个人客套完毕,仲叙搂著自己的女伴去了餐厅的另外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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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叙这颗催化剂到底是起了些作用,那位唐助理有些坐不住了,停下手中的叉子,似是有话要说,严臻明觉察到,亦礼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做询问状:"有什麽问题吗?还是食物不太可口?可需要帮你调换?"
对方赶忙解释道:"谢谢,不用,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说完,停顿了几秒了,又接著问,"刚刚你的那位朋友,他也是gay吗?"
严臻明听了这话不禁笑了,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是不是gay很重要吗?"
对方这才意识到失礼,赶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隐私,只是一时好奇口快,全当我没说过。"
严臻明亦做歉意状,为的是不该直接让对方难堪,"并不是同性恋就只能交是同性恋的朋友,带著女伴的也并不一定都是异性恋。你看那边两位,他们肯定就不是gay。"
那位唐助理顺著严臻明的目光看去,发现窗边的一桌有两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同一边的位置,并凑在一起说话。
唐助理看起来并不相信,"是不是gay你一眼就能看出来?"
严臻明倒也谦虚,回答:"一半一半,对你,我就看走了眼。"
严臻明这话说得格外坦荡,对方听了却是耳根都羞红了,不知心中又是何滋味。唐助理不禁有些气馁,是他主动约的严臻明出来,不料却一直在被严臻明牵著鼻子走。
"只有一半,你也敢试?"
严臻明半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人,笑道:"试了多少还有一半可能,不试就一点可能都没了。"
此话一出,对方更加没了言语,借口喝水。
恰巧这时,之前被他们讨论的窗边的两位男子,之中有一位先行起先离开了。
唐助理叹道:"当真是一半一半。"
"不!"严臻明打断对方,道:"平时是一半一半,这次是百分百肯定。"
"为什麽?!"
"因为其中一位戴著戒指呢。"
说到这里,对方实在忍不住笑出来。
是的,幽默感十足的人,谁也无法拒绝,严臻明深谙其中的道理。
严臻明得了些甜头,更加卖弄起来,他说他能一眼就能识别对方是不是gay,其实也不算夸张,同性恋不比异性恋,因为不是主流,无法明目张胆摆上台面,就算有一眼心仪之人也不能随意搭讪,多半是观察之後对对方的性向有了定位,才会做进一步的考虑。而gay之间的这种心灵感应,靠的是生存的本能。
严臻明继续卖弄道:"再比如,那两个人,他们──"
他们!
他们!
严臻明突然停在了那里。
(9鲜币)时不明待115
对面的唐助理见严臻明突然停在了那里,不禁有些好奇,转头顺著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两位装扮颇为低调气势均显不俗的男子用餐完毕正肩并肩往出口走去,过拐弯处,迎面来了一位手捧餐盘的侍应,其中一位甚至出手护了一下另外一位一下,他的手臂自身後搭在另外一位的肩膀上,把对方往自己那边带了带。如此亲密的动作,两人神色皆自坦然,均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唐助理心想,这两人这等暧昧,肯定是一对了。
这位初来乍到的唐助理自然不会知道,他看见的两人之中,有一位是严臻明曾经的恋人──米时,否则必定不难觉察到严臻明此刻的尴尬与错愕。只见他顾自接话道:"这两人我也看得出来,他们肯定是一对的!"
严臻明这时回过神来,放下尚在手中端著的水杯,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那也不一定,也可能只是好朋友。"
严臻明心中暗自顿首,他怎麽可以忘了,这家餐厅的贵宾卡,是李老的孙女李慧妍给他的,既然能送给他,当然也能送别人。那人是什麽样的人,严臻明又岂会不了解,凡是他人嘱托之事,一律会竭尽所能满足对方,当然,事关他严臻明就要另当别论。
这是两人自分手以来,第一次的重逢,竟然会是在这种地方,并且身边都带著旁的人,这幸亏不是面对面碰见,否则只会更难堪。
说起来,两人分手已经一年多过去了,严臻明有时候觉得这一年多的时间很长,之前的经历的一切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似的,否则再见面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物是人非,有的时候又觉得这一年多的时间很短,似乎只是打了个盹,一睁眼,原本心心念念的人照样还在眼前。但是这会时间到底是长的。
他当真把所有能念出名字来的人都见了,却唯独不来见自己?
李老才给过他多大的恩情?不过是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场合多念了他几句好话,亏他一直记到现在,而这个杨文胜,更不过是从自己这里捡了个人情卖给他,他却感恩戴德万分把对方当再生父母般供著,而自己?自己就差没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双手奉上,就差……到头来,他们都是恩人,只有自己是恶人?……算了,堵心的事,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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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收起苦恼的心事,一心面对面前的人,刚好这时李慧妍照面迎来,看见严臻明,亦一脸意外。
"严臻明?你──李慧妍一脸的惊讶,边说边指了指出口处,说到一半,看见严臻明对面的人,又生生止住了,把手指收了回来,改为:"严总,您来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食物可合您二位胃口,有什麽要求您尽管提?"说话间余光再次撇了一眼严臻明对面的唐助理,眼中别有一番深意。
严臻明当然知道她在说米时,面上却装作浑然无知,尽管落落大方地与对方打招呼。
李慧妍是懂得迎合时宜的人,寒暄了两句便主动请辞,"既然严总您有朋友在,那我就不打扰,您二位慢用。"
这熟人一拨接一拨,这顿饭吃得并不轻松,严臻明没有剩下多少食欲,却不知对面的那位唐助理是何想法,不好做扯盘的打算。
说来,是那位唐助理先约的严臻明出来,可他却没有说明此等举动的用意,当然,他不说,严臻明也不主动问。
待李慧妍走後,唐助理不声不响说了句:"严总当真像外面传说的那样神通广大,到哪都吃得开。"
严臻明知道对方指的什麽,是句奚落的话,严臻明不匆不忙答了句:"我还没挺年轻的,都成传说了,说这话的人怕是在变相折煞我呢。"
饭毕,两人又聊了一会,继而准备离开,严臻明执意以东道主身份独自买单,另外一人也没有严词推辞。
临行前,对方问:"要不要跟你那位朋友打个招呼?"
严臻明摆手,"不必了,他正在用餐,不便打扰,他离开时看一眼我的位置,便知我已经离开。"
两人来到停车的地方,看上去是要就此作别。
严臻明在对方临上车前问了一句:"你的老板可想好了他想要什麽?"
对方停了下来,半靠在车上看了一眼严臻明,问了一句:"他要什麽你都能满足?"
严臻明半笑著到道:"既然是道歉总得表现出一点诚意。"
对方当真有些意外,却没有再问出来,只是说:"若是按照我老板的打算,今後我们这个朋友怕是做不成了。"
严臻明笑著摇摇头,"我跟他是敌人,并不代表我们就不能是朋友。"
"也对。"对方径直上车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这事不必太急,你又没有做错什麽,不必急於认错。"
严臻明送走了唐助理,回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後的仲叙,对方满脸忧心忡忡,一副不吐不快的表情。
严臻明知道他想说什麽,随即摆了摆手,"你什麽也别说,我都知道。"
(10鲜币)时不明待116
严臻明最近越发觉得生活太过无趣,想方设法想搞出点花样来,娱乐自己,顺便也娱乐他人。
按他现在所处的这种高度,大部分人对他的成就都是望尘莫及的,是的,但凡一个男人梦想渴望拥有的东西他都有了,其他一些不该有的东西他也有了,按理说,他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才是,可是他却并未得到该有的满足,相反,还有些惆怅。
起先,他并未觉察到这种惆怅,自以为是太久没伴这才有些孤单了,便跟著仲叙一起鬼混,鱼龙混杂之地,附庸风雅之人,概不拒绝,身边的人走马观花,总之,从来没有落单的时候。
可是一段时间下来,严臻明发觉他内心的空虚并未缓解,刚好这时他碰上那位并不讨喜但却交友广泛的花花名媛欧阳菲,於是他又换了跟她一起各处出入,一段时间下来,仍无多少心得。
直到他在茫茫人海中,觉察到了那位不起眼的唐助理的存在,他才终於知道他少了什麽,是的,他严大少的生活可谓是尽善尽美,唯一缺少的、美中不足的,也就是爱情了。他若是名异性恋,这个时候就该找个家世清白的明星结婚,而後三年抱两,人前人後,尽显其乐融融,可惜他是个gay,简单的性取向之差,生活上的差别却是天壤之别。
严臻明起先并不觉得自己需要爱情,他崇尚自由,反对束缚,崇尚活在当下享受当下,反对腻腻歪歪的天长地久,崇尚随遇而安随性而为,反对循规蹈矩一成不变。但经历了与米时的那场失败恋情之後,严臻明不可避免地在思想上有了一些转变。在经历了米时离去後起先的不甘与愤怒,随即的伤感与落寞,以及之後的自甘堕落这一连串反应之後,严臻明最近终於开始反省。
是的,在两人分开一年多之後,那段失败感情带给严臻明的後遗症开始一点一点显现,严臻明从前没体会过爱情,得而失去之後他发现,心里有个人挂念著其实挺好的,闲来不用思考去处有固定归属的感觉也挺不错,原来,他严臻明也是需要爱情的。米时带给他不少苦头,却也给过他不少甜头,这种甜,一尝再难忘。
是的,严臻明觉察到他少了些什麽,其实是一个目标,一个可以挑战并追求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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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领们下班的时间已经到了,盛达大厦里灯火仍旧通明,其中包括严臻明那间,他正打著电话,仲叙突然冲进来大叫道:
"你怎麽连我也蒙在鼓里?你早就算计好的是不是?"
仲叙气呼呼地来到严臻明面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直盯著严臻明,来势汹汹,面色不善。他在愤愤不平的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与此人是多年的故交,两人又无大的经济利益上的瓜葛,否则必定被他压榨得皮毛不剩。
严臻明继续讲完电话,而後看向面前的人,漠然地问了一句:"你什麽时候开始进房间前不敲门了?"
仲叙的脸被激得羞红,他是家中独子,从小无法无天没大没小,後来被家里逼迫了跟翩翩贵公子严臻明学社交礼仪,才终於有了点名门望族的样子,不过那段经历他至今仍心有余悸,半天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既然不是孩子了,怎麽还不如个孩子?"
仲叙一脸不愿,瘫坐在严臻明对面的位子上,"是我来找你算账的,怎麽你反倒挑起我的刺来了!"
严臻明倒像个老师似的,给仲叙上起课来,"想找人晦气,就不要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中,输了气势,输的是你,倒成了送上门去被人奚落。"
仲叙憋了憋嘴,"我又不做生意,你跟我说这些大道理干嘛。"
严臻明觉得好笑又好气,这人跟自己朋友这麽多年,仍旧是没有一点上进之心,真是自己的一大败笔,一支笔头扔过去,砸向对方的脑袋,"你干脆回家打包了嫁人算了,碰上个政治联姻,还能给你仲家做点贡献。"
仲叙不是一般委屈,"以前我姐她们数落我,你还站在我这边,怎麽现在连你也说我!"
严臻明顾自摇摇头,决心不跟这人一般见识,合上手中的文件,起身坐在办公桌上,看向一旁的仲叙,笑著道:"你来问那姓刘的新加坡人公开向我道歉的事?是呀,我也很想知道,怎麽刚开始是我主动向他道歉,他不肯接受,反而出动各方势力向我压迫,怎麽最後又换成他向我道歉了?"
"你少在我面前显摆!"仲叙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手段厉害,谁关心你这些,我就想问你早就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什麽助理不是一般人,这才向他出手,而後借他来对付那个姓刘的?"
严臻明伸出根手指出来摇了摇,"首先,人家有名有姓,不是什麽这个那个助理,你可以跟我一样叫他小唐。第二,我刚开始接触小唐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什麽身份,只是觉得他有些有趣,身份的事是後来才知道的。第三,我用不著利用他,对付那个姓刘的,对他那种没品的人,我宁愿道个歉息事宁人,也不屑跟他交手,免得脏了我的摊子。"
"有趣!哼!"仲叙再次翻了个白眼,流里流气,非常不屑的神情,"在餐厅里,我也见过他,怎麽我就没看出他哪里不一般?看著贼眉鼠脑的,充其量就是个二流角色,还以为你只是想逗著玩呢!"
严臻明笑了,"他想装谦卑,三句话还可以,五句话就漏了陷。"一边说,一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仲叙的肩,用一种悲戚的语气道:"他身上有股贵族之气,藏都藏不住,而你,则是想装都装不出来。"
一句话惹得仲叙再次大喊大叫,严臻明挺乐,心想,难得这间办公室再次这麽热闹。
(8鲜币)时不明待117
严臻明请了那位来自新加坡的唐助理去了自己的游艇用餐,餐桌上,对方义正言辞地说:"我可不是为了帮你而帮你,我只是看不惯他借用我父亲的名义四处惹是生非。"
那怎麽一开始不制止,反而有些放纵姑息?是的,当初他想看严臻明的笑话,後来倒变成"看不惯"了,这其中的微妙转变严臻明心知肚明,不去点破罢了。
严臻明一派落落大方,"我知道。这餐饭也不是感谢宴,而是出自朋友的角度,真诚地想与你一起,聊聊天,赏赏月。"
严臻明越是这样漫不经心,表现得无所求无所图,对方越是有些急躁。
"你一早就知道我不是普通的助理,是不是?"
严臻明笑了笑,并不隐瞒,"是的。"
对方追问,"你是怎麽看穿的?"
严臻明只笑不语。
还需要过多的原因吗?作为助理,你身上哪里带了半点悲戚之色?严臻明心里这样想著。有那麽一瞬间,脑海中越过一个人在身影,那人本是少爷出身,可是他的身上,却总流露出一股悲戚妥协之色,行事更是处处求和忍让,如此谦卑的举动,哪里对得起他米家大少爷、佳皇总经理的名声?这样的人,本该讨人厌恶才是,可是,他却出奇的好人缘,当然,有人轻贱他,可更多的是真心夸赞赏识他的人,这样一个全身上下毫无出彩之处平凡得有些可怜的小人物,却能轻易吸引自己──罢了,何苦自己戳自己的痛处!严臻明止住思绪。
对方又问:"你是因为我的出身才接近我的?"
严臻明摇头不语。
对方有些泄气,自己也意识问题的拙劣,达到他严臻明这种高度了,自然是想爱谁便爱人,又何须按既定的条件挑人,那是二等的富人才干的事,於是问:"你当真,当真对我感兴趣?"
严臻明点头,对方面露喜色,不料严臻明又说:"感兴趣是真,但我不会勉强你,做不成恋人,做普通朋友也是可以的,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强求不得。"
此话一出,越发把自己显得温和无害,好似他严臻明才是万般无奈可叹可怜的那一个,是对方立场不堪主动坠入他的情网,从头到尾,都是他严臻明一贯的谈情作风。
两人用过餐,赤脚并排坐在甲板上喝酒闲聊,没聊一会,便撂下酒杯,抱在了一起。
是的,这位姓唐的助理一早就声明过他不是gay,那又如何?那是因为他一早没被严臻明看上。
在繁星之下碧海之上风流,倒别有一番趣味,对方是生手,有几分不便,却也多了几分乐趣。到底是花了些心思得来的人,顾及对方是新手,整个过程中严臻明多了几分用心,不急不燥,不强制不自私,当然,也不能说他没有享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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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跟新欢小唐相处也有些日子了,闲来喝茶吃饭打球健身,忙来聊天上床,生活颇为规律,不见有何怠倦之色,使得他越发觉得有位固定的伴侣其实挺好。
那位唐助理也不是千里迢迢专门来谈情说爱的,人家亦有公干在身,不过经过这些天的处理,公事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於是两人抽空相约一起去马场看赛马。
严臻明在马场有赞助了两匹小马驹,一棕一黑,均国外引进,品种皆良,专业人士评论潜力非凡,作为主人的严臻明自然颇为得意,免不了邀请新欢一起去赏玩。
两人骑著马在场地里跑了两圈,接著进了树林。
唐助理一边骑马一边问:"还有多久可以上场比赛?"
"现在就可以!"接著又补充道:"不过他们跟我很像,都不喜欢上场比赛。"
对方回头看著严臻明一眼,疑惑问道:"那你养他们干什麽?"
严臻明朗声笑道:"养马是为了消遣,图个乐子,可不是为了让他们上场比赛。"
花大价钱伺候著两匹马,作为消遣?倒真像是他严大少才说得出来的话。
对方摇摇头,"我看不是你消遣他们,而是他们消遣你。"
"你若想被消遣,就都送你了!"
"我若需要,自己会养,不捡别人剩下的。"说罢,扬鞭远去。
严臻明在後面顾自笑了笑。
(5鲜币)时不明待118
眼见唐助理已经远得没有身影,严臻明也策马追了上去。
追了一会,并不见人影,林子里都是高大的杉树,虽说下半截的枝杈都被修剪干净,但若找人却并不容易。
严臻明知晓新加坡人大半都是马术高手,因而并不担心对方的安全问题,於是干脆下马,牵著马沿河徒步行走。
唐助理只知道严臻明花了大价钱养了两匹名贵却并不工作的马来做闲暇的消遣,却不知这座马场严臻明亦有股份。是呀,曾经的严臻明多麽轻狂,旁的富人也就是赛赛车、跑跑马或去拉斯维加斯赌个几把,他倒好,买了个马场来供自己消遣,旁人喜欢马的速度、品种与野性,他却宁愿看著他们身负本领却肆意随行地活著,而不是在赛场上与其他的马争个高下。
严臻明现在的状态跟他养的这些马何其的相像?是的,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孤独到已经不需要与人一争高下来证明自己,在商界,他早已是不可超越的传奇。
曾经一度,严臻明也体会到了这与众不同的爱好所带给他的乐趣与成就,可如今,这马场早已成了一块鸡肋,少了当初的好胜爱玩的心性,留著它再没有意义,可是就这麽丢弃之,似有又心有不甘。
严臻明独自徘徊,忽听闻马痛苦的嘶鸣声,料想必定有事故发生,暂且不论是否事关自己的新伴侣,当下都决定即时跨马前去事发地点查看。
走近了一看,那半靠著树干席地而坐,身著红色马术服装可不就是那位唐助理,严臻明赶忙下马上前查看,见对方并无大碍才稍稍松了口气,扶著对方小心地站起,一边半抱怨半心疼地来了一句:
"怎麽这麽不小心?"
本是出来散心的,不料发生这样的事情,唐助理的心中也并不乐观,"不是我的原因,是他突然冒出来!"
严臻明顺著唐助理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还坐著一个人,低著头,左手捂著右手胳膊,看起来伤得比唐助理要重些。那人的马已经惊走了,因为本身身著深色的马术服又一直蜷缩在那里,整个人并不起眼,所以严臻明之前才没注意到他。
暂且不论两个人谁该对事故负责,那人受著伤,又孤身一人,作为以绅士自称的严臻明於情於理都不好跟唐助理先行离开,只得走上前去询问,"你怎麽样?"
那人闻声抬起头来,帽子遮掩之下,严臻明看见的是一双极具明亮清澈却又迷茫无助的眼睛,他被这眼睛里投射出的隐忍而又坚韧的光芒所刺伤,只觉得心脏跳动慢了半拍,瞬间愣在那里。
一心等著救援的米时,抬头看见了严臻明,一时间也愣住了。
谁能料到,曾经无比亲近的两个人再次重逢,会是这种场面?到底是造化弄人。
(9鲜币)时不明待119
两人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意外地重逢,想必都是彼此不希望看到的,米时率先回过神来,冲著面前有些陌生的熟悉的人摇了摇头,过後似乎又觉得不妥,加了一句解释,"我没事。"
米时说完,又低下头去,半天都没有再抬头。
严臻明之前一直在暗自懊恼,心想著,要是早知道伤的另外一人是米时,他肯定早就上前询问了。这会收到米时这等冷淡的反应,有点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感觉,骄傲如他又有些後悔了,想著,要是早知道关心之後收到的是这等礼遇,他还不如不上前多嘴一句,直接走了得了。
可是这会毕竟是知道了,严臻明到底还是不忍心把米时一个人丢在那里,他早知米时就是那样性格的人,也不奢望对方能跟自己多麽热切的拥抱交谈、嘘寒问暖。
严臻明只得主动问:"有没有伤到哪?用不用我扶你起来?"
米时这才再次抬头,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说话间,目光自然地落至不远处等候的唐助理的身上。
严臻明也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突然就有种冲动,想要把唐助理藏起来,不让米时看见。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的这种想法是多麽的可笑,既然两人已经分手,早晚各自身边都得换人,这是藏也藏不住,自己跟唐助理的事,圈子里谁人不知道?现在再藏,晚了!只能在心中暗自唏嘘一下罢了。
纵使如此,严臻明还是不希望这种的场面被米时看见,特别当对方正值孤身一人的时候,更别提还受著伤……
是的,一向无所不能、万物皆不放在眼中的严臻明,只有在遇见米时的时候,才显得分外优柔寡断,失了他一贯的果断与霸气。
米时自然不知道严臻明心中的这些纠结,而他自己从来喜怒不形於色,旁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只见他眯著眼睛看了看严臻明,脸上隐隐约约透著股愁苦与无奈之色,说了句:"我没事的,你们先走吧。"
严臻明听了这话,只觉得又可恨又可气,两人那时分手分得平和,就算有恨,也是他恨米时,轮不到米时恨他,可是这会怎麽感觉米时对他连陌生人还不如。
若依他一贯的脾气,这时就该调头离开,可他终究是做不到。
"我也没事,陪陪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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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走到唐助理跟前,打发对方去叫救援。
唐助理愣了愣,对严臻明的这种安排显然是有些意外,却也没多说什麽,眼睛瞟了眼不远处的米时,转身上马走了。
唐助理走後,严臻明一个人来到米时身边坐下,两人虽说不是紧挨著,却也隔得不远,凑近一点,还能闻见彼此身上的味。不过,两人都刚运动过,味道也不怎麽好闻就是了。
米时转脸看了一旁的严臻明一眼,也没说话,把骑马佩戴的帽子脱了,拿在手上。
严臻明拿出烟来抽,顺手也递了一支给米时,没等对方回绝,自己先记起来,这人历来是不抽烟,悻悻地收了回来。继而又想到这里是林区,肯定是禁烟的,干脆把自己嘴里衔著的那支也取了出来,拿在手里。
"不是不骑马的吗?怎麽一个人来了?"
米时半晌回了一句:"没什麽事,就以为出来玩玩,早知道这样,就不出来了。"
严臻明听了这话,很是吃味,想著米时的那句'早知道这样',是指早知道会出意外还是早知道会遇见自己呢?
严臻明问:"什麽时候回来的?"
米时答:"有段日子了。"
这一问一答,都极其简短,仿佛两人之间真没什麽话了似的。
严臻明顾自笑了笑,想让氛围显得轻松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拘束得想让人马上逃离现场:"怎麽也没来找我?"
"本来是准备跟你打个招呼的,後来也没什麽要紧事,你也挺忙的,就没找了。"
严臻明点点头,轻轻扯了扯嘴角,虽知道是对方的托词,却也挑不出毛病。
严臻明又问:"你还跟那个──"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胸口竟然有种刺痛的感觉,再也问不下去了。
米时却像领会了他的意思似的,点了点头,接著又问严臻明:"你呢?"
"我?──"严臻明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以为他跟唐助理的事情圈子里已经是世人皆知,原来还有个不知道的,这人当真把自己彻头彻尾地给忘了,连个路人还不如。严臻明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罢了罢了,倒像是庸人自扰。
严臻明最终回了句:"我还那样。"反正他这麽说也没错,他的确还像以前那样闲散,没事便四处找点乐子,偶尔也找个人陪著,还是没能像米时一样,好好找个人安定下来。
米时顿了顿,末了说了句:"挺好的。"
"是呀。"挺好的,严臻明仰头,对天笑了笑。
两人就那麽默默地坐著,等著救援队的人来。两位虽不曾爱得轰轰烈烈,却也算好歹对彼此许过一些承诺的人,如今坐在一起,当真就什麽话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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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没跟米时一起乘救援队的车回去,自己骑马回去了。
米时只在起身时对严臻明点了点头算作招呼,除此再无其他表示,整个过程中,严臻明都看著他在,可是米时却始终没有再回过头。
到了救援中心,米时跟唐助理分别被在安排在不同的地方做检查,严臻明看见工作人员拿著登记簿在给唐助理做登记,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职,上前做了嘱咐,只说两名伤员都是自己的朋友,让他们检查时多用些心。
严臻明先去看了唐助理的伤情,後者只是一些擦伤,并没什麽大碍,由医务人员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便没事了。
等到两人从里间走出来,严臻明特地瞟了一眼隔壁的房间──那人已经先走了。
到底是连声招呼都没打。
严臻明来到空地上,做了一个伸展了四肢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在腹中,最後不知是叹了一口气还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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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严臻明没有自己开车,特地叫了辆大车来接他们。
偌大的房车中,两人各坐一边,都没有说话,显得有些冷清。
最终还是严臻明先开口,他问:"直接回酒店?"不等对方回答又接著说:"你行动不方便,还是别出来了,晚饭我叫人给你送上去。"
唐助理没有回应严臻明的话题,忽而上来抱著严臻明就是一通暴风骤雨式的狂吻。
严臻明不是不解风情的人,起先愣了愣,不懂对方的用意,不过很快便开始配合。这种时候,谁还会去纠结原因?!
两人不是第一次发生关系,却是第一次在车内,在闹市,虽说车窗是不透明的,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但是动静却还是有的,稍微有点心思的人,上前探究点出什麽,明天必定又是新闻头条。
严臻明从不自诩正人君子,也不想著当什麽道德标兵,可却不曾想对方竟也这麽放得开,让人大跌眼镜。
想一开始,这位唐助理看起来还是非常羞涩、内敛的,严臻明抱著玩笑的心思上去调戏一下他,还得被对方义正言辞地警告训示,谁知跟了严臻明没几天,已是这麽开放了,说到底,还是严臻明的问题。
跟著严臻明这号子没有王法没有纪律的人,能干出什麽好事来?
严臻明看著坐在自己身上顾自动作的人,双手紧紧固定住对方的两只的胳膊,帮著对方一起动作,原本绑在胳膊上的绷带早已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都只想著眼前的快活,哪里还顾得了身上的伤。
及时行乐有什麽不好?没准哪一天就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严臻明看著面前的人,精致的五官上沁满汗珠,却仍旧不失美感。
是呀,自己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比那个人好,何必苦苦纠结那毫无意义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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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车的司机是严臻明的老部,何等了解严臻明的习性,车子到了目的地没有停车又开了出去,绕著宅子绕了两圈,等车里完全没了动静才停下。
完事之後,严臻明见车子停靠在自家的老宅外,於是上前敲了敲前面的车窗,嘱咐司机道:先把唐先生送到酒店。
而後把车窗开了个小缝,两人并排躺著在车内抽烟。
唐助理问:"今天另外受伤的那人就是佳皇的前总经理,米时?"
严臻明转头看了臂弯中的人一眼,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略微点头,"是他。"
唐助理却没有看严臻明,顾自说道:"看起来不像是个当过高管的人,说什麽就是什麽,也不知道自我辩护。"话语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也有一丝不经意的醋味弥漫。
严臻明原以为,像唐助理这样出身的人,不懂得也不需要吃醋,原来也跟一般的俗尘男女没什麽两样。好在,严臻明对这方面也没过多的苛求,找个伴而已,又不是找仙女、王子,世间哪有那麽十全十美的人?那人倒是不吃醋,从不追问自己什麽,或许正是因为他不够在乎自己。
严臻明并不过多地为米时辩护,"他一直都那样,不稀奇。"每个人的出身、教育各有不同,唐助理不理解米时的个性人生也情有可原,严臻明并不为米时开脱,因为他觉得这事并没有对错。
唐助理又说:"我听说过你们的事,听说是他甩了你,你还为此低潮了很久?"
严臻明听了这话,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落魄情史,都传至大洋彼岸了,怎能不汗颜?面色却是不变,答:"合则聚,不合则散,不是我甩他,就是他甩我,谁先主动又有什麽关系?"边说,边看著身边的人:"那事已经过去了,我的风流韵事,可不止这一起,你要想听,我专门找个人给你汇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助理也不好再说什麽,刚好这时车子到了酒店门口,他只著衬衫,下车後才把外套搭在肩上。
是的,严臻明已经把话得再明白不过了,大家都是心智健全的成熟男人,心甘情愿在一起,合则聚,不合则散,大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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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临时去了一趟国外出差,回来後没想直接回公司,而是准备去找唐助理一起用餐,难得还备了一份礼物,想给对方一份惊喜。唐助理什麽也不缺,严臻明特地按著唐助理的风格,为他定制了几款礼帽。
在去唐助理酒店的路上严臻明接到公司秘书的电话,对方声称马场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是严臻明之前跟朋友一起去跑马时落了一只手表在那里,问如何处理。
严臻明不记得自己有掉过什麽,想著可能是唐助理落在那里的,便让对方直接快递到公司去了,他到时候再转交给唐助理就可以了。
刚挂掉电话没一会,严臻明又想起来,那天出去时唐助理似乎并没有戴手表,这才想到,那表,很可能是米时掉的,因为他记得那会他还特地嘱咐过马场的负责人两人都是他的朋友。
到底是谁掉的?这个问题一路上一直困扰著严臻明,最後他不得不打电话给秘书,让马场那边不用寄了,他自己过去取。
到了马场,严臻明找到马场医务室的负责人,拿到了那块表。是只普通黑色的皮带表,样式简单,虽有些档次却不名贵,样子也有些旧了。
严臻明心中大概已经知道这表是谁丢的了,但还是问了:"那天跟我一起来的有两位朋友,是哪位朋友丢的?"
马场的人回答说:"是伤的比较重的那位。"
严臻明心中一凛,急问:"他不是很快就走了吗?怎麽会伤得比较重?"
"是的,就是因为他伤得比较重,我们这边没有把握处理,这才直接送他去医院了。"
严臻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话题,只能问:"你确定是穿黑色外套,戴黑色马术帽的那个人?"
对方回答说:"是的,就是他!我们都很震撼,他的左手腕整个脱臼了,当时我们帮他检查时,他的衬衣都被汗湿了,却一直咬著牙没有呻吟出声。"
严臻明低著头,脸上不知是何表情,只听他沈著嗓子问:"他伤得这麽重,你们怎没通知我?我就在隔壁。"
马场的医务人员也很无奈,都知道面前的是大老板,得罪不得,只得小心翼翼地回道:"我们是想通知你一声的,可是那位客人让我们不要打扰你,也不是什麽致命伤,我们也就……"
这样都不算什麽致命伤?那什麽样的才算?可是面对这些人,严臻明又能说什麽,只得摆了摆手,忧心忡忡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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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当时在他旁边坐了那麽久,怎麽就没发现他的痛苦?他是什麽样的人,自己又怎麽会不清楚,是宁死也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正是因为自己在场,他才会选择强忍痛苦,拒绝出声。他该默默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会把衬衣都汗湿了?
严臻明独自开著车,穿梭行走在人潮密集的市中心,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米时的房屋外。
严臻明下了车,见到屋里一片漆黑,这才想到,那人已经离开了米家,必定不会再住在这里了。严臻明不禁愕然,那人回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自己竟然连他新的住处都不知道,这对自己来说不是什麽难事!
是的,严臻明怨米时无情无义,他自己又用了几分心?
严臻明突然觉得有些无力,一种良久以来不曾觉察的无力,为何自己拥有无上的金钱与能力,被众人追捧、拥护,却无法拥有一个心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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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去找唐助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本来计划的晚饭是吃不成了,但还是觉得礼貌所需,必需去打个招呼。
照例是敲门,对方并未休息,很快便开了门,见到是严臻明,对方并不惊喜,也不意外,随意地打了声招呼,"你来啦。"
严臻明亦无心思留意对方的反应,他还沈浸在对米时伤势的担忧之中,虽身为上帝的宠儿,但却因为不能在感情上也如他所愿,面上涌起一副丧气之相。
严臻明随著对方进入房间,见到房间的床上摆著一个行李箱,对方正在收拣衣柜里的衣物,总算提起了一些精神,惊讶著问道:"你要走了?"
对方这才解释道:"是的,家里出了点事,打电话催著我回去,再说,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也该回去了。"
"怎麽提前没通知我?"严臻明仍旧是惊讶。其实,对方是新加坡人,来这只是为了办公,回去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他严臻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已,所以这会有些愣住了。
唐家在新加坡那边也算是家世显赫,身为唐家独子的,唐助理断不可能为了一段刚刚开始还未定性的恋情便放弃那边的一切,更别提,这段恋情就算成功,也不可能得到世俗的共勉。
严臻明深谙其中的道理,他是讲究风度与礼仪的人,因而也不可能提这样无礼的要求开口让对方留下。
对方还在收拾著,一边说:"以为你还要出差几天,就没打扰你。"等到收拾完毕,对方合起箱子,来到严臻明面前,伸出手,"反正两地离得也不远,随时欢迎你来新加坡!"
严臻明看著摆在面前的手,不知道握还是不握,两人到底也还算是情侣身份,怎麽这会像是两个陌生人在道别?於是一时空无语言表达。
虽说唐助理当初并不是gay,是因为严臻明的"勾引"才变成gay的,但两人走在一起了却是因为兴趣相投,谈不上爱情。可以说,彼此都当对方是暂时的"伴儿",不能说未来没有发展下去的可能,只是要视具体情况而定,合便继续,不合则散。
只是这会有人要离开了,而这段关系仍旧未有明朗的出路,理所应当便要提前画上休止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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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酒店的阳台喝著酒,做最後的话别。
"几点的飞机?"严臻明问。
"11点多的,坐不了一会就该乘车去机场了。"
严臻明不解,亦有些坐立不安,急躁地问:"干嘛这麽急?明天白天走也是可以的,总不急这一会。"
对方笑了笑,说:"不是的,我喜欢晚上上路,人少,清净。"
既然是不能开口留对方,严臻明这会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麽,两人默默地喝著酒。
两人静坐了一会,唐助理看了看表,想是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跟严臻明拥抱道别,在後者耳边轻声道:"我走了,保重!"
严臻明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动容。他对唐助理虽称不上多麽深刻的爱恋,一开始也是抱著一股玩笑的心思,但是这麽久相处下来,对对方还是有些感觉的,并不似一般的露水情缘,过了便算。
严臻明紧紧回抱对方,"你也是,保重自己!"道别的话虽说了,但却不肯放开对方。
难得以成熟冷峻著称的严臻明如此情绪化,唐助理不免有些好笑,挣脱开对方的怀抱,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做安抚状,"早晚得走的!没关系,以後总还有见面的机会。"
话虽这样说,但是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这会大家好歹也算是欢爱过一场,纵是有机会再见面,大家又是另一重关系。
严臻明猛然抱住对方,嘴里说:"不要走,留下来陪我,跟我在一起。"
这话太不像是从一向谨言的严臻明口中说出来的了,虽情势所逼,有些意气用事,但却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真心。
自从跟米时相识、交往及分手受创之後,严臻明前前後後经受了不少的打击,心理有了不小的改变,他以前是个玩家不假,没准经历了这些之後,这会也想学米时,想找个人好好安定下来了呢?
他若真想安定下来,家世清白门户相当外形又相称的唐助理是不二的人选。
唐助理摇摇头,"传闻有些不可靠!"
严臻明问:"怎麽个不可靠法?"
唐助理说:"传闻说你是个玩家。"
严臻明说:"以前是,现在改了。"
唐助理还是摇头,"有可能,但却不是因为我。"是的,在马场森林的那一幕,唐助理看在眼里,他不是傻子,其中的故事一见便知。
严臻明也知道对方指的什麽,但却不肯死心,信誓旦旦道:"不是因为你又如何?我现在想要与之在一起的人是你。"
唐助理笑著回答:"你是不是因为我而做的改变,的确没所谓,我不能接受的是,你还爱著他。"
严臻明听了这话,当即没了言语。
唐助理还是要走,严臻明没有再做挽留,而是送对方至机场。
严臻明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看著黑夜里逐渐升起的客机,心里默想著:我还爱著他吗?
那就还爱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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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有一位不算亲近的友人,近来有些交集,详谈时得知对方信仰佛教,每年必去尼泊尔住上一段时间,虔诚礼佛。对方见严臻明近来情绪低落,不似从前那般激情活跃,便邀严臻明一同前去,按照那人的说法:心正了,心静了,烦心的事自然就少了。
严臻明想著自己在情感的路上一波三折,不得如愿,或许正是因为平时少了些信仰,再加上近来也没有什麽重要的工作,便跟著那人一起去了一趟尼泊尔。
尼泊尔是佛教的起源,当地寺庙不少,人人心存善念,个个懂些佛理,严臻明走在这里,不必他人细说,自然而然收起了自己的浮躁。
严臻明的那位友人对这里相当熟识,严臻明跟著他在一间寺庙里住了两日,吃了两天斋饭,吸了两天佛香,听了两天僧侣的诵经与寺里的古锺,心情当真宽慰不少。深夜躺在床上自省,当真觉得以前的生活太过放浪形骸,想自己身拥万千的金钱和权势,却只顾个人享乐,却并未做多少真正值得称道与赞颂的事,白白浪费了那些资源,内心惭愧後悔不已。
严的那位友人向寺里的大师讲明了严臻明的苦恼,以及他在情感上的不得意,大师抚著严臻明的头顶,传给严臻明一些福气,又说了一些宽慰解惑的话,最後翻译过来只是四个字──顺其自然。
严臻明起先不甘心,想要追问,又觉得失礼,过後自己想了想,觉得大师说得并不是全无道理,不甘心又能怎麽样?最後不也还就是那几个字──顺其自然。
严臻明又在寺里住了两日,第五日清晨,他面对逐渐升起的朝阳,张开双臂挺起胸膛,呼吸著晨间新鲜的空气,内心倍感轻松,头脑分外清明,只觉得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别了友人,独自回国。
到了国内,好友仲叙亲自去接机,问他有何收获,严臻明笑而不语,对方继续死缠烂打地追问,他依旧是说了那四个字:顺其自然。
仲叙摸著脑袋,不明所以,想著严臻明去了五日,最後却只得了四个字,平均下来一天一字摊不到,不明白这人得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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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说:既然我还爱著他,那就爱吧。
是的,按说现今严臻明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曾呼风唤雨不可一世过,也曾目中无人荒唐无度过,如今真爱上一个人了,也没多少丢脸。
旁人是这麽想的,严臻明自己也是这麽想的,为了那个人,放弃也放弃过了,堕落也堕落过了,甚至连诚心礼佛的念头都有了,仍旧没有找到出路,再这样下去,除非上天掉馅饼,其他怕是也没什麽好的结果。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就算最後不能如愿,至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腻腻歪歪,顾影自怜。
严臻明回顾著目前自己的处境,身家他有了,外表他有了,旧情他有了,如今还有一颗真心,再加上一点方法与技巧,什麽人他得不到?
是的,他是严臻明,人人以他为偶像,他哪里比旁人差了差,又何苦在那里自暴自弃?
既然都分析透彻了,那麽便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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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查明一个人的行踪对严臻明来说易如反掌,不过就算知道对方住哪在哪上班,总不能直接找上门去,求著对方接受自己吧?严臻明虽然急迫,却也知道这种时候乱不得,倒贴上门的,总是不讨好。
追求一个人总是需要一些方法,重新追求一个人更需要一些方法,更何况对方现在并不单身。马场的树林里,严臻明问米时他是不是还跟那个老师在一起,对方给出的是肯定回答,他还跟那个老师在一起。
他当然还跟那个老师在一起!严臻明早该知道的,像米时这种性格的人,最可能就是一辈子只挖一口井,他把那老师当成他的精神导师,旁人再难超越,严臻明原本以为这人已经死了,可他偏偏又回来的,其实回想一下,米时的确从未说过那人死了,是严臻明自己理解偏差。上苍在编写剧情的时候,到底不是按照严臻明的意愿在编的。
那个时候,早在米时决定离开之前,严臻明就已经从好友仲叙那里得知,米时跟那会正跟一个男人来往密切,在对方入住的酒店房间共处最多达5个小时之久,可严臻明相信米时的为人,并没把好友带有猜忌性的警告放心上。
严臻明知道那会米家剧变,米时经历了太多旁人无法想象的心里挣扎,是个坚强一点的人也就算了,可米时偏偏性格内向,凡事总要自己先闷在心里三天,伤害自然也就多了三分。严臻明以为米时只是累积了太多的不忿需要倾诉疏解,他也原谅了对方倾诉疏解的对象不是自己,他希望这段关系能够长久,所以放任了对方这种可能不忠的行为。
严臻明相信米时的为人,同样,他不相信还能有人比自己更能打动米时,直到他得知那人是乔煜的父亲,是米时曾经的恋人,那位传说中温文尔雅与米时如出一辙的老师的时候,严臻明当即决定放弃,不再挣扎。
严臻明那会并不知道,他已经爱米时爱得无法自拔,否则,也不会那麽轻易就放米时走了。
他何曾爱一个人爱得这麽深过?深爱对方而不自知,也属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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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这次想吃回头草,就连一向总是支持他的仲叙也不答应,仲叙说:
"姓严的,我有那麽多朋友,现在就数你最丢人,不就是个男人,哪里找不到,稀罕!"
"是旁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他,我最见不得他那要死不死的样子,走了还要回来,就一个字──贱!"
"你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事成了还好,没成最後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你今後还怎麽在这个圈子里立足,难!"
但严臻明的忙,仲叙还是不得不帮。
据仲叙的了解,那个时候米家剧变,米时就得了西北的路宝轮胎厂,经过两年的经营,资产倒也翻了几番,这回他卖了那边的股份,回来参股了杨文胜的鲲宇建设,目前正在该公司任职,主要负责项目策划方面的工作。
虽然严臻明也不明白米时走了为何又要回来,这不是他的性格,想必也是有了周全的计划,但是这会听到後者在鲲宇任职的话,严臻明却一点也不奇怪,是的,那人做销售的确是不在行,谈判桌上讲不出几句有力道的话,但严臻明亦知道,若论幕後工作,没人比米时更适合,严臻明能想象中他写出来的策划书,必定是整整齐齐的点点条条,每一条都尽善尽美。
据仲叙的消息,鲲宇有位董事最近70岁生日,想必会办个酒会,杨文胜最懂得拉拢人心,届时肯定会去参加,米时十之八九也会去,严臻明想要与米时碰面,这次是最好的机会。
酒会的日子很快便到了,严臻明拿了仲叙弄来的请帖,赴约去了,车子到了人家大宅的门口,却又犹豫起来,停在路边,不敢上前。
在严臻明看来,这次碰见不比之前的两次,之前两次都是计划外的重逢,第一次是自己见了他,他没见到自己,第二次更是一场意外,最後两人也不过是打了个照面,有了几句简单的交谈。
这次碰上了,又该说些什麽呢?那位老师会不会在场?他若在场,自己还需不需要上前招呼。
是的,严臻明渴望重逢,却又害怕重逢,他害怕自己迫切的嘴脸被对方看见,又怕看见对方惊愕、冷淡的面孔。
(8鲜币)时不明待125
严臻明并未在大门外犹豫太久,他虽历来不打没胜算的仗,从没像现在这般心虚,可既然明知道这事无法半途而废的,那麽也只有硬著头发向前了。
主人家正在门口迎客,忽见严臻明的不请自来,有著不小的意外,小声问了句身边的助手,助手亦是一头雾水:"记得没给他发过请帖了,怎麽他会来了?"
主人家见势不疑有他,热情洋溢地上前去迎接,"严先生,得您大驾光临,家父一定高兴得紧!"
严臻明亦笑著道:"我从附近经过,听闻今年是老先生的生辰,不忍错过,心想一定得进来打个招呼。"一边把准备的礼物送上。
两人寒暄一番之後,对方亲自领著严臻明去到里屋,严臻明四处张望了一遍,并没有米时的身影,也没有杨文胜,想是都还没到吧。
严臻明的目标却有些大,在场的宾客都忍不住看他一眼,主人家怕人多口杂得罪了这位大神,只得单独将严臻明安置至一安静处,一边说:"严先生,您先坐,我去请家父出来。"
严臻明连忙礼貌回拒,他跟这家没打过多少交道,只想借他的场子会会故人,可不想招什麽是非,再说,今天是人家的大日子,不好抢了主人家的风头,打乱人家原本的安排,连说:"不忙不忙,我只是来凑个热闹,没有其他的安排,别为了我耽误你们的正事,你先忙,不必管我!"
对方似乎也知道严臻明不会是专门道喜来的,必定是有其他的安排,自知这样的大神他们也高攀不起,现见严臻明这麽说了,於是顺水推舟:"那麽严先生您请自便,舍下人微言笨,招待不周,莫要见怪!"
严臻明笑著摆手:"兄弟客气了,跟自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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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去到厅中,找了个视线较好的角落坐下,偶尔有认识的人上来找他招呼,一律都简单地言语打发了,不做深谈。一些人虽对他感兴趣,碍於他一直不苟言笑,摆出一幅生人勿近的姿态,都不好上前打扰。
眼见老爷子已经出来讲话了,宴会快要开始了,严臻明却仍然没有见到杨文胜和米时的身影,这两人今天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严臻明没有心思用餐,只随意拿了杯酒在手中,做做样子,心想著:那两人都不是不守时间的主,这会不来,怕是也不会再来了。
既然米时不来,严臻明再呆下去也没什麽意思,正准备跟主人家打个招呼离开的时候,忽见一个精瘦的中年的男子捧著酒杯,笑容满面的来到他面前,笑道:"严董事长,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鄙人姓祝,名大雷,字争先,这是我的名片,请笑纳。"
原来是个搭讪的!看那一身打扮,想来是个暴发户,还有名有字的,看来还是个有文化追求的暴发户!
严臻明平日里很少遇见这种不懂得看人脸色的人,就算遇见这种情况,也都有助手保镖帮忙挡著,这会独自一人,还真不知如何应对,碍於情面,又不好扶手离去,只得接了对方火热镶金的名片,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道:"抱歉,今天名片没带在身上,要不,下次再跟您交换?"
对方一点不懂客气,"没关系,名片上不就是个电话嘛,我这有笔,你直接给我写上不就得了!"说罢取出自己西装口袋的金笔,交给严臻明,指著严臻明手中的名片:"就写这空白的地方就可以了。"
严臻明看著面前的两样东西,一时间哭笑不得,见对方一脸期待,还真只得把自己的号码写给对方了。
严臻明写完,把两样东西交还面前的人,便急著要走,连主人家那里招呼都不打算打了,刚挪了两步却又被刚刚对方从身後拽住了衣服:"严总,我的名片还没给你呢!"
主人家见这边形势不妙,赶忙上前来干预,严臻明这才得以脱身离开。
严臻明出了正厅,想到自己今日此等狼狈,就为了见一个早已将自己抛至一边的人,只觉得自己的行为又可悲又可笑,一时间生出不少感慨。
刚走到花园,正准备去开车的时候,严臻明忽见到不远处的松柏後面站著两个人影,两人正凑在一起小声说这话,身躯都有些僵硬,气氛似是不太融洽。
再一看,其中一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米时。
(7鲜币)时不明待126
偷听这种事,自然非君子所为,但如今的严臻明也无所谓君子不君子的了,他无法阻止自己好奇的脚步正如他无法承认米时已成为他人生的过去式一样。
严臻明走近了才发现,除了米时另外一人是杨文胜,这倒也不奇怪,这两人如今莫逆得很,要不是杨文胜是个彻头彻尾的异性恋,孩子都有了,严臻明还真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点什麽。
隔著一颗松柏,另外两人并没感觉到严臻明的靠近,依旧还在谈论著:
严臻明最先听到的是杨文胜的声音,"你当真决定了?"听声音,似是有些不甘,接著又听他说:"小时,你听大哥一句劝,暂不说别的,那人肯定不会是一名好的伴侣,他不值得你这麽费心。"
停了一会,严臻明听米时回道:"这种事,不能用好或不好来判断,我自己的缺点同样不少,放在其他人那里,可能早就受够了,他也──再说,这事早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考虑清楚了,我这麽做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欠他什麽,是我自己也想试试。我活了二十多年,一起都在为别人而活,这回也想自私一次,想彻彻底底放纵一次。"
米时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他是为了"他"才回来这里的?严臻明想方设法想把这个"他"往自己身上安,却也理性知道,这人绝不可能是自己。
杨文胜一手搭上米时的肩,说:"小时,我理解你,我虽跟那人相处不多,但也知道他智慧过人,你这人心眼太少,我怕你吃亏上当。"
听到这里,严臻明不由得拧了拧眉,有点讨厌起这个杨文胜来,不是gay,却要摆出一副温柔多情的面孔,著实让人不快。
难怪严臻明吃味,米时何曾跟他这麽亲密无间地交谈过?!
米时笑著问,"我能吃什麽亏呢?他什麽都不需要,还能图我什麽不成?再说,现如今──"
说到了一半,被杨文胜打断,"等等!好像有人!"
严臻明下意识地回撤身体,把自己隐在树影里,同时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在米时心中本来就没什麽形象可言,若是被米时逮到自己偷听他讲话,今後还有什麽颜面在对方面前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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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正准备自己主动现身,想著这样还能保留一丝颜面,却听那边有人在打著招呼。原来杨文胜说的不是他,严臻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严臻明可不准备再继续听下去,当即找到自己的车位,躲进车内。
严臻明刚上车,却见米时也朝这边来了,当即往後靠了靠,躲过米时的视线。还好他没开车灯,否则必被发现无疑,而且这车是他专门定制的,外面看不清里面。
米时这回想必是一个人先走了,他刚把车子开出大门,严臻明後脚便跟了上去,一直保持在对方身後500米左右距离的位置,反正他知道米时要去哪,不怕跟丢。
果不其然,米时没有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家,眼见车子已经进了住宅小区,严臻明也进了小区,却不敢再跟,在路边停下。
米时没有再回之前的住宅,自己在一中档小区,租了一套二室的房子住下。严臻明之前只知道房子的大概位置,这次是头回亲临,心中却有好大不快,这哪算什麽中档小区?门卫就是个摆设,外来车辆自由进去,问也不问,出了事情,找谁担当!
好歹也是少爷出身,杨文胜待他应该不薄,何苦这麽委屈自己!
严臻明顾自顿足发泄不满,却见米时停好了车,没有上楼,反而转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严臻明当即有些慌了,此处路窄,不好调头,前面又有车子挡著,只能眼睁睁等著被抓现行。
米时径直来到严臻明车边,举手轻叩严臻明的车窗。
严臻明无奈,却也知道躲是躲不掉了,只得把车窗开了。
只听米时说:"你一路跟著我干什麽?我──"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想必是见到车内坐的是严臻明,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麽是你?!"
严臻明尴尬一笑,躬身从车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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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著严臻明从车里出来,米时的震惊度不亚於此时惊慌失措的严臻明本人。
当然,严臻明更急於证明自己,"我只是──我没准备──"一向善於言辞的他,一时还真是很难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来为自己怪异的行为开脱。
惊讶之後,米时并没有就这个问题追究到底,而是说:"我就住这里,既然碰上了,如果不急的话,不如先进去坐会吧?"
严臻明正愁没有台阶下,当即应了句:"好。"
到底还是米时,就算知晓前因後果,也绝不会把人置於无法下台的尴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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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小区外面看起来的其貌不扬,严臻明进了屋内,仍旧没有发现有何可圈可点的之处,按照他一贯所闻所见,这地方看起来甚至有些寒碜。
那会严臻明也曾去过米时之前的宅子,虽谈不上富丽堂皇,却也有些品味和讲究,屋子里还能挑出几样精细的东西。而这里,纯粹就是一个临时的落脚之处一样,物件摆设、日常家具都极其简单,每件东西都像是只是为了过日子而不得不备下的似的。
之前听闻仲叙的片面之词,还以为他在离开米家时,有分到一些好处,算是为米家贡献多年的劳苦费,至少账面上还有西北的一处轮胎厂,现在才知道,米时的处境远差过他原本所想。
曾经也是衣食无忧的大少爷,人前人後有人追随侍奉,现在却要未这些忧愁,落差可想而知!
严臻明把目光落回自己身上,更加觉得惭愧,当初米时在离开他时,不曾带走他的一针一线,两人一起相处多时,对方也未曾在他那里求过一丝好处,人生路上,波折必不可少,而他,竟然让自己所爱之人为这些本不必要的事情苦恼,他这个伴侣,当得真当有些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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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引了严臻明到厅中坐下,问:"要喝点什麽?"
严臻明答:"随便。"
米时便给他倒了一杯凉水,两人围著客厅的茶几,比邻而坐。
可是要说些什麽呢?总不能干坐著?一般分手之後的情侣,再次见面之後又会说些什麽?总不会还是追问之前分手的原因吧?
当然不是,恋爱刚开始都是甜蜜的,有些时候分手又是在所难免的,谁都是哭过几次,痛过几次,才找到最後真爱的,分手是必经的,有些问题不必总是追问。
严臻明深谙其中的道理,之前两人是有过一段过去,可到现在都是过去式了,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还是米时先开口了,他问:"最近忙吗?"
严臻明回答:"还行,偶尔要出去,不过尽量会早些回来,近几年越发觉得不比从前了,只想呆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也懒得去适应,没有了从前喜欢追求新鲜的劲头了一样。"他尽量把简单的问题回答得复杂,才使得气氛没那麽拘束,之後又问:"你呢?"
米时扬了扬嘴角,简单答了一句:"我挺好的。"
严臻明想起上次在马场的碰面,米时的手表还在他这里,於是从口袋里掏出来给对方,一边解释道:"马场的人找不到你,就寄给我了。"
米时接过手表,看著严臻明,脸上有意外的惊喜,"都不记得丢哪了,没想到还能找著,谢谢!"
严臻明又问:"手臂的伤,好些了没?"
严臻明这样一问,米时倒觉得难堪起来,只答了一句:"不是什麽大伤,早都好了。"
米时越是这样躲闪,不想麻烦别人,严臻明越是觉得亲近,仿佛想说,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旁人无法与之相比的米时,隐忍之中,自有一股让人亲近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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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有预谋的相遇,却是意外遇见,有过短暂的交谈,但时间较短,话题不多,气氛不算融洽,严格来讲,甚至比不上一次普通朋友之间无预约的小聚,虽过程匆匆,但从严臻明角度来看,却收获不小。
从这短短的会面之中,严臻明得到了三个重要信息:
第一,米时不厌烦自己,他仍有机会。没人会把自己讨厌的人请回家,更何况是斩不断的旧情人,更何况当事人之一是对个人关系撇得极清的米时,对方对严臻明并不刻意疏远冷淡,仍透著亲近,从两人的交谈之中便可以看出,这对严臻明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第二,米时秉性未变,虽冷冷清清的个性不变,却也坚韧独立异常,仍是严臻明当初心仪之人,这更加坚定了严臻明再次追求的决心。
第三,米时现今生活窘迫,正是需要严臻明援助的时刻,两人曾经有过一段来往,严臻明是有些自大的人,於情於理,都会帮助对方脱离困境。
严臻明带著这三个重要信息,从米时的住宅离开,心情远比来的时候要轻松得意许多,只觉得此行虽过程中生了些不快却最终收获良多,这会,心中已有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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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米家家变,老大米时去了东北,众人都以为好逸恶劳却深得米老太太宠爱的老二米嘉会即位佳皇,谁知後者不久後亦去了国外,从此再未在公众面前出现,反倒是轮椅上的米老太太奇迹般地站起来,再次当权,整件事情可谓是一波三折,当真是外人不能道也。
现如今,米时回来後,只是他回来之後,亦多次与米家划清界限,不再与米家人在公共场合碰面,亦不再踏进佳皇一步。
严臻明知道米时的个性,虽说米老太太对他有亏,但是米家对他有恩,因此他不大可能做对不起米家的事,此番绝不是为了报复而来。
那麽他是为了什麽回来的?这是严臻明首先想弄清楚的问题,弄清他此番回来的原因,才能适时适当给予对方帮助。
而现如今,放眼望去,谁与米时走得最近,当属鲲宇的杨文胜。
早在米时还在佳皇任职那会,为使米时成功参与NUV体育场的承建项目,严臻明曾给过杨文胜一个不小的好处,这才使得鲲宇乘势得以发展,不久前更是成功上市,所以如今严臻明有事召唤,杨文胜自然是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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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当真行动起来,约了杨文胜在当地一家"久负盛名"的休闲中心见面,见了面先未说正事,而是先邀了对方一起泡汤、蒸桑拿、搓背、捏脚、听曲、看美人。
严臻明本身并不热爱这些运动,此番安排,有嘲弄对方之嫌,谁都知道杨文胜有家有室,是位绝种好男人,不出席有正经司仪在场之外的场合!
可如今做东的严臻明,又岂容他说不?
严臻明如此安排确实是故意的,一来他不满杨文胜与米时的亲近,在他看来,杨文胜不过是从他那里捡了些好处,转脸却便在米时那里卖起好人来,此等举措严臻明著实有些不爽,想借此小以惩戒;二来,严臻明是想在对方乱了方寸之後,才能更好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算是严臻明也知道,杨文胜跟米时的交情必定不浅,严臻明冒昧去询问,对方必定会对米时有所维护,而对方不乱,严臻明又怎能听到真话?
严臻明亲自出面招呼,算是给足杨文胜面子,杨文胜苦於无借口推脱,只得咬牙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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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时间有些晚了,杨文胜几次有意提前退场,都被严臻明巧言规避,他只闭目享受著足底按摩,杨文胜没得推脱,只得咬牙陪著。
脚也捏得差不多了,严臻明估摸著也该谈些"正事"了,忽觉面前多了个人影,他眯著眼睛一瞧,这才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米时。
严臻明一个激灵,取了头顶的毛巾,看著面前的人,一晚的主动,这会突然被动起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说了句:"你怎麽来了?"
米时还未开口,杨文胜抢著答了句:"是我叫他来的,临时有事需要嘱咐他,刚好得知他在附近,就让他过来了。"说罢,米时凑到对方跟前,两人小声交换著一些信息。
严臻明这会哪还有向杨文胜打探消息的心思,而是迫使自己躁动的内心迅速冷却下来,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错愕,他说:"如果杨总有事,先走就是,不必陪著我。"
杨文胜这会却讨巧起来,说:"严总多虑了,不是什麽大事!再说,有什麽事能比陪严总更重要,严总是我鲲宇的福星,随便沾您点光,都够我们撑,我们想围著您还没机会呢。"
严臻明听了这恭维的话,却著实高兴不起来,余光瞟了一眼一旁的米时,对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异样表情,不知道是喜是恶,严臻明心中更是没底。
这时米时终於开口了,说话语调不似平时那麽卑谦,相反有些强势,他对杨文胜说:"要不你先回吧,反正你交待的事我也办不了,严总这边我来陪他,人虽愚笨,做个传声筒还是可以的,如何?"
严臻明听了这话,既没推脱,也没说不,如此,没多久杨文胜便退了。
剩下来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时还难以从刚刚陌生人的角色转变过来,场面有些尴尬,旁边的捏脚小妹不合时宜的问了米时一句:"先生,要泡脚吗?"
岂料两人声音回答道:
"不用了!"
"也好!"
严臻明不免意外,问:"你要泡脚吗?"他知道米时一向不爱好这些,故意看了看时间,而後道:"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也走吧,一起去吃个宵夜。"
米时笑著摇了摇头,说:"看著有些意思,试试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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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小姐换了旁边原本杨文胜位子上的毛巾,让米时躺了上去,而後问:"先生,是要男师傅帮您按还是女师傅帮您按?"
米时回说:"随便,都可以。"说完无意间瞥了瞥严臻明的方向,瞥完目光继续向前,面上神色不乱。
严臻明脚那头的跪著的是个男的,除了年纪稍微小了些,不像是可以自由打工的年纪,容貌过於清秀了些之外,给人捏脚有些浪费之外,其他倒也没什麽特别之处。米时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却也知道这地方的"好处",名声在外,自然不会浪得虚名。
不知如何,严臻明几十岁的老脸,突然噌的一下就红了,场景颇为壮观!
进来帮米时按脚的是位女师傅,严臻明心中似是松了一口气。
米时第一次按脚,并不习惯,中途忍不住笑场,弄得按脚的和被按的,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均涨红了脸。
一旁的严臻明看了这画面,心中很不是滋味,想说,你放松就好,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话怎麽说都不合适,说出去倒显得他像是行家,说不得!
米时历来是谨慎礼貌的人,觉得这个时候中途叫停是对女师傅不尊重,因而就算偶有不适,也都忍著在。米时自己不叫停,严臻明自然也不好帮他叫停。
当年轻俊俏的女师傅按完了腿,接著按到米时大腿的时候,严臻明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他自认为不是小气善妒的人,曾经甚至还与第三方分享过伴侣,可是今天,当他看到米时只是被人按了几下大腿而已,却有些受不了了,心中好似五味杂陈。心想著,还不抵找个男的替他按呢,就算米时会有别样心思,至少对方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米时估计是痒到了,突然从位子上坐了起来,禁不住拉著女师傅的胳膊,让对方停止动作。女师傅也笑了出来,笑声格外爽朗动听。
严臻明有些坐不下去了,估计也就只有他,才觉得这笑声低俗刺耳吧!
严臻明人生中头一回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真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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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我反省之余,严臻明亦有自己的收获。
杨文胜就那麽先走了,严臻明甚至没来得及问他关於米时的问题,本来想说他一晚的铺垫都白费了,其实恰恰相反,正是杨文胜被逼急之後,这一无心的举动,让严臻明认清了目前的形势。
的确,杨文胜此等的举动,暴露了两个重要信息点:首先,杨文胜别的人不找,偏偏搬了米时做救兵,说明他清楚的知道严臻明跟米时两人的关系,严臻明是因为米时才找上他的,也就是说,米时告知过杨文胜,他跟严臻明的过往。第二,杨文胜明知严臻明是为了米时却找上他的,却还是把米时拖出来当了挡箭牌,这不像是他的所作所为,不符合他一贯维护朋友维护下属的个性,那麽他这麽做唯一的原因,只能是他觉得这麽做,对米时是有益的。什麽对米时有益?让他去见一个对他有歪主意的人?当然不是,除非米时对对方也有想法,杨文胜这麽做,刚好成全了两人!
严臻明何等精明,又岂会不明白这麽简单的道理,再回想他之前在花园里听到的米时跟杨文胜的对话,那时他便知道,'米时是为了一个人,才回来的这里来的',难不成,这个人就是自己?严臻明并不急於一探究竟,因为他心知肚明,无论如何,他总会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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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脚终於结束了,严臻明是一点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呆,只想收拾了残局赶紧带著米时走人。
米时本身就是为了救杨文胜脱身才来这里的,亦对这些玩乐享受的东西没有多少兴趣,严臻明说走,他自然没有意见。
他陪同严臻明一起去更衣室更衣,严臻明一个人进去里间,米时站在门口等候。
"一会去吃点宵夜如何?你这麽晚还在忙,晚上肯定没吃多少东西。"严臻明一边换装,一边转过头跟米时说话。
米时眼神一直看著外面,这会听到严臻明跟他讲话,才把目光转进来,这才发现严臻明脱了外袍,这会正赤著上身。
米时没料到严臻明正赤著上身,虽然他也不是没看过严臻明赤身的样子,但两人现在毕竟不是情侣,米时条件反射,把目光看向地上,
严臻明倒没觉得有何不妥,他在米时面前并不避讳。
米时思忖片刻,而後回道:"你刚健身结束,一小时之内最好还是不要吃东西,再说,时间也不早了,还是下次吧。"
严臻明看了看腕表,的确,时间有些晚了,既然米时那麽说了,他也不强求,"也好,那就下次好了,我知道一个宵夜的好地方,下次提前约你。"
米时没有应声,只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严臻明内心喜不自胜,这麽久赚到一个约会,他自然高兴,接著又问,"你有没有开车,我送你?"
"开了,停在楼下!"
严臻明刚忙改口说:"那你送我一程,这麽晚了,省得再叫司机过来!"
这样简单的请求,米时断然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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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行驶在路上,车里的两个人零星聊著天,话题随意,时事、平日里的见闻甚至八卦传闻,都有涉及,两人都很默契,刻意避讳提到与两人之间关系的有关话题,随意但不亲昵暧昧,乍一看,倒像是朋友之间在谈心。
米时指了指自己的右肩,问另外的人,"肩上的疤,怎麽回事?"顿了顿,又补充道:"之前好像都没注意到过。"
严臻明咧嘴笑了,左手自然地搭上自己的右肩,笑著道:"很早的旧伤了,一般不注意是不大看得到。"
米时随口应了句:"现在还留著疤,当时估计伤得不轻。"
严臻明摇摇头,仰著头,似乎正在回忆,而後笑道:"不太记得了,估计还是读幼稚园那会的事,就记得那小孩挺了得,个头比我还高些,不光砸了我,当时还把我的衣服袖子都扯了半截去!"
米时听了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问了一句:"他用什麽砸的你?"
严臻明回答说:"石头!顶尖的一块石头,砸了就跑了!"
米时一听这话,脸上似乎满是诧异与意外,继而不知是何表情,末了回了一句:"谁让你抢他弟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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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起先不明所以,不过下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惊呼出声:"那时候砸我的人是你!"
严臻明说完,不怒反喜,心里涌起丝丝甜意,想著,多好,原来两人那麽早就认识。
那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严臻明自己都快记不得了,但惟独这一年的事,记得格外清楚。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严臻明小的时候转校频繁,很少有什麽朋友,後来转去一个学校,同班有一个男孩子,长得特别好看,人缘也特别的好,班上无论男女,都格外宠爱他。严臻明至今还记得,那人的睫毛比一般的小孩长很多,脸蛋也比其他小孩的干净,梳著个小分头,看著乖巧讨喜,实则调皮得很,前一秒眼睛扑闪扑闪委屈得紧,下一秒便要掀女老师的裙子,抓对方的胸部。可他嘴甜,女老师们还是喜欢他,就连分蛋糕,也分给他最大块的。
咱的小严臻明自小也是帅哥一枚,自然也深得女老师的欢心,加上严父打点的关系,整个学校的老师,没人不关照他。可是同学们却都不喜欢他,特别是那个长得格外好看的小孩,严臻明最羡慕就是对方能被众同学拥护,想与对方交个朋友,但不知是何原因,对方对严臻明怀有很大的敌意,严臻明很想向对方讨个说法,自己到底哪里惹人讨厌了,可那小孩脾气倔强,连亲近的机会都没留给严臻明,甚至还找了自己的大哥,把严臻明暗算了一顿。
严臻明还记得那时自己被锁在厕所的单间里,身上浸著凉水,又饿又冻,却始终倔强地不肯出声求救,因为他自觉这是很丢面子的事情,他自小被严父教育,作为男人,可以流血,却不能失了骨气,最後还是严家人看他到点没下课,硬是把学校翻了个边,才把他找出来。
严臻明那会才多大年纪,愣在厕所里冻了几个小时,回家便病了一场,可是病好之後,他又去找那个小孩的哥哥,他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势要找对方讨个说法。谁知这次对方看见自己便跑,严臻明只得便在後面紧追,後来对方跑至一处铁栅门处,眼见没处逃了,竟然踩著门上的铁尖翻了过去,严臻明跟上来,拽住对方一个的衣角,死死不肯松手,对方急了,捡起一块石头向严臻明砸去,石头不大,却有个尖角,落下了疤,直到现在。
因为这件事情,严父大发雷霆,虽因严臻明的劝阻,严父没有追究那小孩的责任,但小小严臻明却因此再次转校,不过在新学校里,他认识了仲叙,两人兴趣相投,成为莫逆之交,这个朋友,严臻明一直交到现在,不过,这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总之,现在严臻明知道了,原来那会砸自己的人是米时,那曾经自己觉得好看的坏小子就是米嘉。
是的,那麽小就懂得掀人女老师的裙子,除了米嘉,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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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严臻明的住宅外,在对方临下车前,米时说了句:"对不起!"
严臻明摇头,笑著道:"多久的事了,有什麽好对不起的,不是你提起,我都忘了。"说完又换了一副调侃的语气,接著道:"我还要多谢你呢,因为你我多了一段传奇可以跟别人讲!"
米时亦低头笑了笑。这麽多年了,他一直在为这事苦恼,就因为听信米嘉的谣言,错伤了一位无辜的小朋友,谁曾想这人就是严臻明,这世界,有时就是这麽小!
严臻明早已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可是这会看著面前布满歉意的米时,突然闪过一阵懊恼,抚头伤心地说:"早知那人是你,我拼了命也会拉住你,不让你跑掉的。"
严臻明无意的一句话,但是米时却觉得,这是严臻明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7鲜币)时不明待132
严臻明回到盛达上班,第一件事竟然是把自己的得力助手叫进办公室,要对方丢下手头所有的工作,改去搜索全城最好的吃宵夜的地方。
虽然那会在更衣室里只是随口一说,但不管听的人有没有当真,但严臻明绝对把这已经看成是一项承诺了,既然已经夸下海口,因而必需得是一处绝好的地方,不能将对方失望。
严臻明整个人生道路已经过去小半,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生活是如此的充实,一点点的惊喜,都能让他喜不自胜。
他以前热衷金钱热衷权势热衷地位热衷奢华的生活,他自知出生尊贵,自诩与众不同,定能开拓出最富传奇的人生,只是,当他拥有这些之後,他才发觉自己的人生并不完美。他终有再多的金钱又如何?却买不回心仪之人的真心。
严臻明站在盛达的顶楼──这个象征著成功的地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整个城市,内心感觉从未有过的舒坦安宁,是的,他终於有了自己的目标,比金钱名望更令人向往,只有他自己知晓其中的价值。
恰巧这时,严臻明远在法国的小妹严家琪传来即将生子的喜讯,即将荣升为人舅,更另严臻明生出几分感慨,他甚至想著,以後跟米时在一起了,对方若是喜欢小孩,也不必找人代孕,收养几个便是,什麽性别什麽肤色都无所谓,只要性格也像对方谦虚低调一样就好。
严臻明的助手一向尽忠尽职,接到老板派达的任务,不问原因,不问任务的大小,统统当成重要案子来对待,立即找了一批能人,成立了专案组来负责此事。他们把全城能吃宵夜的地方都列了个遍,按照服务、环境、食物可口度等等要素,挨个品尝评分,把最後加权的结果交到严臻明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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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虽然知道了全城吃夜宵的最好去处,只是,他却没来得及约会米时,因为恰是这时,盛达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项目,就连一向乐於当幕後人员的严臻明,也不得不亲近参与此事。
严臻明得到消息,中东有个财团,计划在中国西部开发一处大规模的原生态度假胜地,严臻明对他们如何兴建的事不感兴趣,只是如果对方这个计划成功,盛达赖以生存的旅游业势必受到影响,很有可能盛达一半的人未来都将没有饭吃,兹事体大,严臻明不得不慎重。
严臻明只身去了中东,只为打探此事。
一周後严臻明回来了,比她们预期的要久一些,而且回来时身边多了个人。
严臻明的助手奉命去机场接机,见老板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心里估摸著很可能此行的事情并不顺利,心里暗自一个警醒。对紧紧跟随老板身边的异国人士,更是充满了好奇,不过老板没有主动介绍,他也不敢主动询问。不过,奇怪的是,自己的老板对这人亦没有多少好脸色,看对方的眼神像在看一只丢不掉的旧包袱。
正因如此,严臻明的助理才会格外注意观察了下那位陌生人,远远看去对方并无多少特别,近处才看出了一些差别,好像鼻梁比自己高一些,眉毛也像要浓一些。对方操著流利的英式英语跟自己打著招呼,不似阿拉伯人的传统打扮,也不会做出一些特有的招呼动作,却有著改良後的阿拉伯人的固有长相,全身上下最为出彩的是一双眼睛,分外清明明亮,引人著迷。
看上去,像是老板锺爱的类型。
严臻明的助手虽跟随严臻明良久,却不会知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严臻明在法国参加小妹的婚礼时,与之发生一夜情的那个中东人──Stan。
不过这会确切的说,应该称呼人家为Stan王子。
(9鲜币)时不明待133
在外面混久了,早晚得欠下一些债来,严臻明之前或许不是很懂得这个道理,现在想必是懂了。
处在严臻明这种级别的人,一直习惯的是向他们发布命令,三言两语之间便主宰了他人的人生,不需要有过多的忧虑,他哪里会料到,异乡的一次一夜情,会给自己留下这麽大的祸害。
这次这人,还真是少有的,严臻明不能得罪的人之一,人家国家虽小,不及中国一个省大,但是人家资源丰富,财力雄厚,人均GDP是我们的百倍,人家虽势单力薄,军队装备落後,但是人家君主独裁,两嘴一张,有的是人甘愿为他卖命,这种主仆体制下的奴役关系,可远比金钱维系起来的关系要过硬得多。总之,这种人,严臻明惹不得。
更何况,如今是他严臻明有求於人家,中华名族的美德是以和为主,严臻明自诩文明人,不主张来横的,再说,来横的也没用,人家连中文都听不懂,用英文跟人吵架,料是严臻明,也觉得脑子不够用。
严臻明从来不缺少投怀送抱之人,因而从来不觉得豔遇是什麽好事,这次同样如此,奈何人家对他一见锺情、情有独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见,魅力太大,不尽然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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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跟著严臻明回来的,若是少了一根毫毛,别人一个国家都不会放过他,但是难题当前,若要解决问题,还是得靠这位主,严臻明如今是留也留不得,轰也轰不得,骑虎难下。
不过作为东道主,他倒是很懂得招呼客人,吃餐饭而已,带著人家绕了大半个新城,路上就赌了2个小时,最後去的地方却是大排档一条街。
到了严臻明这,王子也不一定就有好待遇。
好在人家王子并不介意,相反,人家很通情达理,并且说:"严,我喜欢你的国家。"
严臻明吊起眉梢,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喜欢什麽,交通?"
人家不怒反乐,说了一句:"严,我喜欢你的幽默。"
严臻明一脸内伤,终於,他也有无言以对的时候!
两人找了一处店面坐下。
远道而来的客人,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问面前西装革履器宇不凡的成功人士,"这就是你们这里最好的饭馆?"
严臻明看了看面前服务员摆上来的集中消毒的碗筷,其中的碟子还缺了一个角,他是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不过最终还是拆了,而後看著面前尊贵的客人:"不是最好,是具最特色,你想知道什麽是中国,这就是中国。"
没一会,就有服务员来叫他们去厨房点菜。
"没有菜单吗?" Stan问。严臻明只是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对方便心领神会,急忙道:"我知道了,中国特色!Cool!"
点菜的时候严臻明倒很大方,点了一桌子的菜,只是没有一个是不辣的,外国人哪受得了这些,吃了几口便受不了了。
饭毕,严臻明在保镖的掩护下,带著Stan在拥挤的夜市走了一圈,向对方展示中国式的推销与叫卖,待对方脸上开始出现厌恶时,严臻明开始说了:"你看见了,这里不是开发旅游的好地方!这些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白领,他们每天工作10个小时以上,工作一辈子,却连城市里一幢50平米的公寓也买不起,又怎麽有闲情去消费你们的那些东西!"
对方反问:"那你怎麽成功了?"
严臻明回答说:"我不一样,我做的是平民化的东西,你无法想象这些人的压力有多大,他们需要一些必要的放松,让他们可以暂时忘却烦恼,感觉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而你们计划的那些,他们远远负担不起!"
对方仿佛根本没听见严臻明的话似的,突然就吹了一声口哨,拉著严臻明说:"快看,严,世爵LM85!这车全球限量供应24辆,听说其中4辆就在中国。我终於知道我叔叔为什麽选择在中国投资,这里的人太懂得享受了!"说完,看向一旁的严臻明,"对不起,你刚刚说什麽?"
严臻明再次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严臻明说:"你们觉得东方遍地是黄金,是的,中国GDP名列世界前茅,但是我要告诉你,数字都是狗屁,中国人均GDP只有你们的几百分之一,中国富人比例不到万分之一,能消费得起你们产品的人,只有百万分之一,而且这些人,我敢说,他们不会去你们那里消费!"
"为什麽?"
严臻明轻笑一声,"很简单,中国人的传统思维,家里的花不香!同样的东西,你放在大洋彼岸,他们趋之若鹜,花最多的金钱也在所不惜,但如果你摆在他面前,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Stan皱著眉看了看严臻明,"这是你的国家,你怎麽能这麽说自己的同胞?"
严臻明摇摇头,"正因为我也是中国人,所以我了解他们,我可以这麽说,因为我也是这些所谓的富人中的一员!事物的是非曲直跟爱不爱国完全是两码事,我并不总是以批判的眼光看问题,但这一次,我并不过激!你们想在这里,需要更了解这片土地才行!"
言下之意,是想告诉对方,你们对中国了解多少,还是趁早放手吧!
Stan摇摇头,"我之前在别人那里听到的,完全不是这样的!"
(7鲜币)时不明待134
严臻明最近多了位跟班,对方身份尊贵,严臻明只有把对方摆在自己随时看得见的地方才能安心。
从来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人可不是随便敷衍就能了事的,从前出门不太注重保护的严臻明,现在也不得不重视起来,外出就餐也要前後左右的拥护,何其的麻烦。
不消几日,严臻明便受不了了,决心退而求其次,工作的事情不成就不成吧,到时候再想对策,该来的总要来,他现在只想尽早把这人送回去。
严臻明招呼著办公室一角正在认真研究著墙上字画的贵宾至跟前,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呈谈心的姿势。
严臻明率先说道:"你说你想了解中国,你已经了解了!"顿了顿,又道:"我实话实说,你们不可能把中国的西部复制成第二个迪拜传奇,这里的大部分主力消费军尚在为吃喝住房犯愁,没人欣赏你们的艺术,他们想看潘多拉星球,直接去电影院就可以了,这些人支撑不起你们高额的成本。"
"那是我叔叔需要担心的问题,不是我!"对面的Stan
王子回答道,对方关心的是严臻明本身,只见他紧紧盯著严臻明,那眼神中是赤裸裸的欲望跟占有,他说:"严,我怎麽觉得你有些悲观,这可不是什麽好的信号!"
严臻明没好气地咬咬牙,"比起你们一味的乐观,我的悲观至少不坏事!"
"我叔叔的合作者,他们也是中国人,但是他们对这个提案很有信心。"
严臻明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你宁愿相信那些人?如果不能说服你们,他们哪里来的投资?!"
对方耸耸肩,"我觉得比起你,他似乎更值得信赖!"说完马上又改口,"严,你别误会,我一直比较欣赏你,你的魅力不在此。"
严臻明当然也知道人家千里迢迢来中国,不会是单纯的旅游那麽简单,但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还是任随对方跟著来了,只是这会,严臻明有些後悔起自己的选择来。
"Stan,我想我需要向你声明,生意是生意,我绝不会跟私生活搞混!我跟你,只是生意的关系,不会再更进一步!"
对方举手表忠心,"未来的事谁知道,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不是别人!我知道你有个没有了断的情人,没关系,我不介意!"
严臻明无奈翻了个白眼,"但是我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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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多了这个跟班,严臻明很多的计划都被打乱,最无法让人忍受的是,他不得不把之前重新追求米时的计划暂时搁置一边。
但是私下里关於米时的调查,却没有因此停止。严臻明很想知道,米时在东北的一年多里,都发生了些什麽,像那人那种性子的人,既然离开了,又为的什麽回到这里,另外,那个老师现在人在哪里,他跟米时现在是何状态……
虽然严臻明独自做这些调查,对另外一个当事人来说有违公平,有失他一贯谦谦君子的风范,但是严臻明实在是急於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一直懂得不进则退的道理。
这不,一大早,他的助手前来敲门,"严总,人都已经到了。"
"知道,我马上过去!"
临走前,并不避嫌地招呼助手,指著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吩咐道:"帮我注意著他点!"
助手了然,待老板走後,看向来宾,对方一脸笑意。
对付对中文一窍不通的外国人,唯有这点好,说什麽人家都当是在夸他!
助手用英文问来宾,"需不需要点咖啡?听严总说您喜欢古字画,我们有个专门的收藏室,需不需要带您去看看?"
对方满脸笑意地回绝,"没关系,我更喜欢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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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盛达会议室中空落落地坐著一个人,对方看起来风尘仆仆,面色沈著谨慎,神色显得有些清冷,直到严臻明的到来才有所改善。
严臻明径直走到等候的那人面前,主动与对方握手,一边自我介绍道:"谢谢你远道赶来,我是严臻明。"
说罢来到会议桌另外一边坐下,见对方面露意外的神色,严臻明不禁问道:"有什麽问题吗?"
对方摇摇头,摘了头上的鸭舌帽,一边挠头一边说道:"我没想到委托人是严先生您,更没想到您会亲自来接见我,看来这个人对您很重要!"
严臻明面色沈静,双手十指交叉於胸前,说了句:"这应该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吧?"
对方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Of course!sorry!"
简单的寒暄之後,对方拿出资料,开始说起今天碰面的正事,"我接到的委托是调查米时先生在离开佳皇到达西北之後的行踪经历,米时先生接手路宝轮胎厂之後,首先……"
在西北,资源短缺是肯定的,很多的发展都会受到限制。米家接手路宝轮胎厂本来就没多久,管理上并没彻底理顺,虽转交的事情米时从头到尾都有经历,但这毕竟不是他熟悉的领域,再加上少了佳皇的支持,面临的困难可想而知。米时能在短短时间,将轮胎厂的资产翻了几番,其中的艰辛严臻明能够想象,他也是他严父留下的丰厚资产的基础上,才能将盛达发展至今日的。
只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从别人口中听到又是另一回事。那时的米时面临的是身心的两重伤害,这本是他最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可是站在严臻明的角度,他没能为对方提供任何帮助,这对严臻明来说,是心中永远的一块硬伤。
对方正在陈述,严臻明突然打断道:"等一等,你刚说他把路宝轮胎厂转给谁了?"
"姓乔,乔梦升。"对方这样回答道,一边说,一边递上一叠资料,"这是他的资料和照片。"
姓乔?严臻明听了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心中徒然生出一股寒意。继而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资料,他甚至不需要再去求证,照片中那人的脸部轮廓,跟乔煜如出一辙,除了那个老师,还有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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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严臻明第一次看到那位老师的照片,对方的相貌和气质可以说是在严臻明的预料之中,并不特别出众的中年人的相貌,并未做过精心的保养与护理,眼角、额头都有著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仍然可以看得出原本英俊的轮廓,想必年轻时也曾风靡过不少人。
那人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那股读书人的恬淡气质,那麽多年沈淀下来雍容儒雅之气,旁人无法模仿复制。
米时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人身上的那股气质,才会爱上对方的?严臻明不禁苦笑,自己这一生,赢是赢在自己是个商人,输也输在自己是个商人。
对方继续解释道:"乔先生多年前妻子早逝,有一个儿子,在接手轮胎厂之前,他在厂里没有具体的职位,但是他跟米时先生在六年前曾经是情侣关系,两人分手後,是米时先生在抚养乔先生的儿子。在西北,两人一直也都很亲密。"
亲密?这个词可重可轻,严臻明不禁皱眉,"他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对方当即否定,"不是!乔先生常年定居国外,不过米时先生在西北居住的这段时间里,他经常在西北停留。"
严臻明听了这话,不知是否应该欣喜,而是追问道:"那他这麽长时间,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没有,米时先生在西北这段时间,一直都跟他儿子两个人住在一起的。"
"乔煜?"严臻明知道米时早已收养了乔煜。
可是对方却说:"不是,是米时先生的亲生儿子──"
严臻明好似被人当头一棒,忍不住打断道:"他有儿子?不可能!"
对方继而解释道:"是的,是他还在米家时的私生子,今年大概八九岁。"
他有一个这麽大的私生子?严臻明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短,严臻明从未听过对方提过关於这个私生子的事情,这事非同小可,他怎能轻易相信,可是如今合照摆在眼前!
米时啊米时,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你怎能把自己隐藏得这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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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自己私下做了调查,自己怕是永远不会从那人口中知道这些秘密,就好像如果自己不主动跟对方联系,两人便会永远失去交集一样,在那人心里,自己从来一文不值,严臻明不无失望的想。
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因为米时感觉到挫败,只是内心的失望却没有因此而减少,他很约对方出来把事情说清楚,可是电话拿在手上,却迟迟没有拨出。
真要面对面了,又能说清楚什麽呢?长久以来,对方有的是时间与机会,若想说,对方早就说了,既然米时不想说,严臻明自知就算威逼利诱也都没有用。
严臻明原本想要再次追求米时的想法,再次动摇了,他能接受失败,却不能忍受自己被当成个局外人,自尊心任人践踏。他一直以为,米时对他是动了真感情的,可能比不上对那个老师的感情那麽深刻(这点他认了),但至少真实存在过,这也是严臻明最後的欣慰。如今,难道要告诉他,连这最後的欣慰也都是虚幻的?
怎麽就这麽难以抉择呢?放手,舍不得,不放手,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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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外Stan敲门而入,严臻明赶忙收起思绪,合起面前的资料,面向来人,"有事吗?"
对方笑意盈盈地道:"既然是你在负责我的安全,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来跟你请个假,晚上我需要出去一趟。"
严臻明起身背靠窗户,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意地耸了耸肩,说:"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达成默契,只要你出了我的视线范围,那麽你的安全将不再是我的责任。"
对方无奈地苦著脸,"严,不要这麽小气,我需要你,但是我偶尔也需要出去透透气。我需要去见个朋友。"
严臻明忍不住轻笑,"你还有朋友在这里?难不成就是那个向你吹嘘中国大西北的人,这人确实值得一见。"
面对严臻明的讥诮,对方不怒反喜,惊奇著喊道:"你还记得我说的?你在嫉妒!"
严臻明却是波澜不惊,说了一句:"我也希望我是在嫉妒!"
对方终是泄气,"你真是一点希望都不肯给我。"而後顾自甩甩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没关系,你早晚得对我另眼相看!你以为这样把能我激走,妄想!
Stan 说:"我也想去见识一下你的祖国是不是真如那人口中的那麽美好,虽然从一开始,我就抵挡不住你的诱惑,但是我也知道,你这人心机颇深,你的话,我只能信一半。"
严臻明摊开双手,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您的便。"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守在门口的两位私人保镖,"你一心想去,那两个人借给你。"
Stan 咧开嘴笑了,"严,我知道你关心我。"
严臻明无奈地摇头,笑而不语。
然而Stan告别後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严臻明的办公桌面,一副谨慎的态度。那里摆著严臻明刚刚还在研究的资料,资料夹没有合严实,从里头露出半张人物照片来。
Stan说:"你在研究他?我知道这个人!"
严臻明一直都是一副不经意的态度,不过对方的这句话,显然激起了他的兴趣,他把照片抽出来,送近至对方面前,"你确定?"
Stan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当然,他是我叔叔的朋友,我见过他好几次,就是他向我叔叔推荐了西北的项目,也是我现在要去见的人。"
严臻明这会知道了,原来这老师也这麽不简单,不禁苦笑,刚刚还愁去哪找他呢!
这世上怎麽有这麽凑巧的事,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一帮人,竟然一下子都息息相关起来?冥冥之中,还真似有命运在牵引?事到如今,严臻明不禁要想,难不成跟Stan合作开发西北的人是鲲宇,是米时?
严臻明的脸上分不清是何表情,只见他暗自思忖了一会,而後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攀著Stan的肩往外走,"走,我跟你一起去会会他,看看他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样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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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没有任何犹豫,当他知道Stan要去见的人是那位传说中温文儒雅、魅力不俗、让米时一直念念不忘的老师的时候,当即决定去见一见这位米时曾经的恋人、问题美少年乔煜的父亲──乔梦升。
与情敌会面,严臻明还真是从没有过,难免有些无措。是呀,长久以来,什麽人可以威胁到他的地位呢?他的字典里,哪里又会有情敌一说?
为此,他特地去了领带,解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顺便揉乱了发型,对著电梯里的镜子一看,到底是年轻朝气了些,要是眼周能少些黑眼圈,就更完美了。
是的,凭著他对那位老师的了解,严臻明觉得自己最占优势的,也就是年纪与相貌了。
一旁的Stan有些意外,"你很紧张吗?"
严臻明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不安,不管是对Stan还是对自己,"当然不是,连续加了几天班,有些累而已。"
Stan显然是不够了解严臻明,否则也就不会说出这种必然会招致严臻明不满的话来,他继续说:"没关系,乔是我见过的最随和的人,他最能发现别人的优点。"
严臻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心里想著:我的优点,难道不是明摆著的?懒得跟一旁连中国话都不会说的人理论罢了。
两人出了电梯,刚好碰上一位正等候电梯的盛达的员工,对方碰见大老板,连电梯也不坐了,当即低下头去,做恭敬状。
严臻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平日里不觉得别人对他这等反应有何不妥,今日里听Stan这麽一说,不禁要想:难不成在别人眼中,我是属於难缠的一族,所以他们才会对我敬而远之?进而他又联想到米时:在他心中,我属於何种性格?是否也如他在我心目中一样低调隐忍、坚强谦逊,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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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一行两人去到乔梦升就住的酒店找後者,奇怪的是,当对方打开房门,见到来人之一是严臻明,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外,竟然没有丁点的错愕。
严臻明如今见到真人,才觉得这人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老一些,普通的40多岁的中年人的相貌,不管是笑还是不笑,都逃不掉眼角的纹路,皮肤甚至有些干燥起皮,必是连基本的保养都没做好,身材清瘦,显得两颊更加突出,脸色苍白,典型关门做学问的一类人,怕是也很少运动。
但就是这样一张普通的脸,却像透著随和亲近与耿直正派,让人顿生好感。当然,严臻明除外。
严臻明这才觉得,自己雄心勃勃与这人比相貌,是彻底输了。这人能够赢得米时的倾心,富庶的中东王储的信任,并得到Stan的由衷赞许,肯定不会是以外表取胜的。
之前预估错误,输了也就算了,严臻明不允许自己再输了气势,率先问对方:"您认识在下?"
严臻明这样一问,乔梦升若是承认,就表示米时曾在他那里提起过自己,也算赢回一些面子。
可是对方却避重就轻,笑著答道:"在这里,谁不认识严先生?我也用过不少盛达公司的产品。"一边说,一边把门外的两人迎进屋内,"说起来,Stan在府上叨扰多日,我还一直想登门致谢呢,没想到你们先来了。"
乔梦升这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也暗示著,他是从Stan那里得到严臻明的信息的,与米时无关。
严臻明打死也不相信,对方不认识自己,他坚信米时肯定在对方面前,说起过自己。因此对方这样简单客套的一句话,免不了招来严臻明的修饰与不满,他暗自琢磨著:你这话说得好呀,好像就我是外人似的?接下来,是不是要感谢我帮你照顾米时了?孰亲孰疏还不知道呢!
严臻明一边想,一边没好气地瞪了身後的Stan一眼:我好心收留你这些天,这麽重要的信息,你竟然早不告诉我!既然有靠山,竟然还赖在我这里,看这人毫无惊讶之色,不知道把我的秘密出卖了多少!
那两人在那电光火石,一旁完全听不懂中国话的Stan很是急躁,对於严臻明那无来由凶狠的一瞪眼,更是觉得无辜。
严臻明不急不慢地说道:"没关系,Stan也是我的朋友,他说要出来会友,我刚好要出门办事,顺便就送他过来了。我听Stan说,您是他叔叔的朋友?"
是的,反正Stan听不懂,随便严臻明怎麽胡诌都没有关系。
严臻明刚说完,乔梦升还没来得及说什麽,一旁的Stan跳出来了,他把乔梦升拉到一边,用一种严臻明听不懂的语言叽叽喳喳说著什麽。
这下,轮到严臻明纠结了,又不好上前阻拦,就盼这小子满口跑牙,不要说岔才好。
只见那两人说著说著,乔梦升突然转过头看了严臻明一眼,他的嘴角,有一种严臻明怎麽看,怎麽都觉得诡异的笑容。
严臻明顿时心虚了:是的,对方对自己的了解更多,自己在对方面前装深沈,不可避免就成了跳梁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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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在那边说著话,趁这个功夫,严臻明把身处的地方打量了一番。
能住得起这样高档的套房,想必是无需为金钱犯愁,至少比如今住在普通小区的米时要强一些。身上衣著倒也并不华贵,桌上的公文包跟钢笔却统统价值不菲,到底是常跟中东富饶之地的贵族来往的人,金钱、品味均不差。旅行中的人,无可避免要匆忙些,没有诸多的讲究,可是这房中的私人物品归置得当,床上的衣物叠放整齐,到底是个有条理、讲整洁的人,跟严臻明想象中相差无几。
那两人没说几句,乔梦升便率先停止了交谈,估计也是看在旁边有贵客在,身为主人家,就这麽堂而皇之地说著悄悄话总归是不礼貌的。Stan不觉有何不妥,但中国人最在意这些,自己不方便不要紧,生怕怠慢了客人,在外人前献了丑。
乔梦升转向严臻明,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随便坐。"说著,去了内厅,一边打开冰箱,一边问严臻明:"请问喝点什麽,我这里有矿泉水、可乐,还有啤酒?"
身後的严臻明正看著Stan在,看得後者一身寒意,一脸无辜,小声用法语说了句:"我做错什麽了吗?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严臻明这会知道乔梦升不会法语,於是也用法语回了句:"你只需知道,今天是我第一次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就可以了,当我是个参观者。"说完,用中文回答乔梦升,"水就可以。"
於是乔梦升拿了两瓶水,给了另外两人一人一瓶。
然後大家一起落座,却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不知要从何说起。
严臻明起先说他是出门办事顺便送Stan过来,这会却没有丁点要走的意思,主人家自然也不好催促。他当然是不急的,他此行的目的不过是来打探一下这个人的虚实,见识一下究竟是怎麽样的一个人,才能令米时一直久恋不舍,就这麽耗一晚上也是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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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还是乔梦升先开口了,他先是看了一眼严臻明,然而面向Stan问:"要不,我们用英语交谈如何?"
严臻明这才摆出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抱歉,是我打扰到你们了!"说罢,看了看手表,用英语跟Stan说,"Stan,我去楼下用餐,你这边谈好了叫我!"
Stan一头雾水,他还以为严臻明既然来了,肯定是跟他们一起用餐的,这是因为他不懂得中华礼仪之中的猫腻。
这不,一听严臻明这话,乔梦升当即赶在Stan之前说了句:"反正我们也要下去吃饭的,如果严先生时间方便的话,不如一起吧?"
严臻明一副为难的样子,"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这次Stan抢先回了句,"当然不会,我们谈论的事情,正需要你的意见。"
乔梦升也说:"能跟严先生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
严臻明这才勉为其难地回了句:"那好吧。"
这两人多少对对方都有些了解,这会却要在这里装客套,著实有些别扭。
乔梦升一边拿外套,一边用中文对严臻明说:"对了,我还未自我介绍,我姓乔,乔梦升,是Stan叔叔的朋友。"接著又用英语问:"你们怎麽认识的?"
严臻明笑著回答:"半年多前在法国有过一面之缘,彼此印象深刻,前段时间去阿曼国谈生意,路过他们那里,承蒙他的招待,难得他对我国也有兴趣,特邀请他过来参观。"
Stan听了严臻明这样的话,只觉得心花怒放,自然不会有何异议。
乔梦升也只得感叹了句:"原来是这样!"若要所思地看了严臻明一眼,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悲。
三个人齐齐准备好了去用餐,正要开门时,忽然听到敲门声。
三人面面相觑,严臻明走在最前边,自觉地站到後边来,等著主人家去开门。
门开了,门外的人提著两个食品袋,一边忙碌著,一边解释道:"刚好路过,顺便买了些吃的过来,都是你──"说到一半,看见乔梦升後面的两个人,生生止住了,"你有客人在……"
是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米时。
巧合总不尽然都是好事。料是一心想见米时的严臻明,在这种场合下碰见,一时也有些愣住了,心里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
两人目光遇见,双方的眼睛里都蕴藏著不少的内容,只是来不及传递多少信息,又匆匆撇开了。
米时对著面前的乔梦升说,"抱歉,我应该提前打个电话的。"
是呀,心思缜密的如你这般,也只有在面对这人的时候,才会考虑不周吧?严臻明免不了心里暗暗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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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手上提著东西,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本身就是比较敏感的人,处在这样的气氛,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好在乔梦升及时应道:"你来得正好,我们几个正要去吃饭,刚好一起。"边说,边微微欠身,亮出身後的两个人。
Stan对米时似乎是相熟已久,上去便给了来人一个热烈的拥抱,一边亲切地说:"Steven,见到你真好!"
严臻明这才知道,原来米时的英文名是Steven,另外一件可以确定的事情就是,米时或多或少都参与了跟Stan的叔叔合作开发大西北,否则,两人怎可能这麽熟络!
唯独他,这会才收到消息。
等Stan招呼过了,乔梦升向严臻明解释道:"严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一位朋友,米时。小米,这位是盛达的董事长严臻明,是Stan的朋友。"
米时用他那明晃晃的眼睛,不急不慢地看著面前的人,说不出是喜是悲,只知他并没有急於招呼。
严臻明之前还有兴趣跟乔梦生玩深沈,不过这会他实在是演不下去了,他心里憋著一口气,不吐不快。人家那样"有违常理"的关系都能大大方方见人,自己跟米时的关系难不成还见不得人了?!
严臻明说:"乔先生真周到,不过我跟米时,我们早就认识了。"边说,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米时没有附和,也没有否认。
Stan听不懂中文,好奇而焦急的眼神在几人之前来回打转,乔梦生听得懂中文,只是他的表情,看上去却比Stan的更加忧心无助,他看了米时一时,不过似乎并未得到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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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就近来到酒店的中式餐厅吃饭,米时带来的吃的也没浪费,也都带著在。
餐盒摆在桌上,还未来得及打开,旁边便有服务生上前来制止:
"先生,我们这里不──"说到一半,看见一桌坐著的还有严臻明,生生止住了,"严先生?!您──"严臻明虽不是这里的常客,但是他的好友仲叙酒店的少东之一,所以这里的人多少对他有些敬畏。
严臻明连连摆手,此时此刻,他特别懒得应付这些人,简单招呼了一句:"拿到厨房找几个盘子装一下吧。"说完,又叫了服务生过来点菜。
服务生径直把菜单拿到了严臻明面前,严臻明没接,指了指对面的乔梦生,"外来是客,还是乔先生,您来点吧!"
乔梦生也跟著客气起来,"不,不,我也没在这里吃过,不知道菜的好坏,还是严先生你点吧。"
严臻明也说:"我也没来过几次!其实哪里的菜都一样,主要是看你有没有忌讳,要不,米时你来点?"
几个人这麽来回客气,本来应该是Stan来点最好了,可惜人家看不懂菜单。
最後决定的是一人点两个,乔梦生最先点,点的两个菜却都是米时爱吃的,轮到严臻明时,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吃上,随便点了两个,便把菜单转给米时了,米时则点了份绿色蔬菜,点了道汤。
几个人正等著上菜,一向习惯深藏不露的严臻明莫名就有些火气,看著那面前温和无害的人,更加气不打一处,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乔先生是干什麽的?"
严臻明这话没有多少善意,明显是冲著对方去的,不过乔梦生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随意笑了笑,回了句:"也就是普通的商人吧。"
怎麽,不当老师了?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教师这份职业?
严臻明仍旧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冷不淡回了句:"你跟米时年纪有差,关系却不错,不知道你们是怎麽认识的?"
对面的乔梦生听到这样的问题,似乎有些意外,见一旁的米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得回了一句,"我们算是忘年交吧!"回话时,脸上的笑意仍在,相比之下的严臻明,倒像是一个莽撞不懂事的晚辈。
严臻明有著不可抑制的愤怒,对方越大方,越显得他的小肚鸡肠,他也是从容不迫惯了的人,可这会他偏偏就是无法豁达。
对方又问:"你们呢,你跟小米是怎麽认识的?"
对方还在装蒜! 严臻明不禁紧紧握拳,他现在只想与对方把事情挑明,哪怕是两人要大打一场也好,总好过这样不痛不痒揣著明白装糊涂,何其无聊!他似乎已经不在乎什麽失态不失态的。只是,抬起的胳膊却被一旁的米时拉住了。
严臻明不得以停下来,转头看著一旁一直寡言少语的米时。
对方的眼里,是深情?是恳求?还是抱歉?
是什麽都无所谓了,因为从米时的眼睛,严臻明读懂了一件事情:乔梦生并没有在装蒜,因为米时从来就没向对方提到过自己,对方是真的对自己一无所知。
严臻明顿时身心一凉,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失败,这会看来,之前的那些赌气式的言行,根本不算是出丑,这会他才真的像个小丑。
(8鲜币)时不明待140
严臻明哪里还有什麽心情吃饭,长久以来,他忍受著米时的忽略与无视,但无疑这一次,是打击最重的一次。这一次,他不是被米时的无视打倒,而是被自己强烈的自尊心打倒,预期越高,总是摔得越重,几十年的修养才使得他没有立即离席!
严臻明唯一还能感觉欣慰的,就是米时跟乔梦升此时的关系并不暧昧,乔梦升既然选择住在酒店,而不是米时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之前他对米时的调查中也说了,米时在西北一直是跟他的那个"私生子"住在一起,而不是乔梦升。严臻明不禁要想,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两个人现在其实并没有在一起?
总的说来,严臻明的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连一旁听不懂中文不知中国餐桌礼仪的Stan也看出了苗头不对,视图说点什麽,来化解这有些尴尬的气氛。
Stan喝了口水,而後问坐在对面的米时:"Steven,你认识严吗?"
米时闻声抬头,用余光瞟了严臻明一眼,而後点了点头,"是的。"
Stan兴奋地道:"太好了,你们跟我叔叔合作开发的那个项目,严有不同的意见,他说中国不适合投资兴建这种高档的度假胜地,这里的人们压力很大,消费不起,我对中国不了解,没办法反驳他,你肯定可以帮我反驳住他!"
米时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略微停顿了下,然而才开口说:"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见解吧,我相信各人都有各人的道理,他肯定──"
还未说完,被一旁的乔梦升打断,"米时!"
乔梦升不过是想提醒米时而已,对自己的合作夥伴说这样消极的话,总归是不合适的。
果不其然,对面的Stan不乐意了,皱著眉尖声道:"Steven,怎麽可以连你自己都这麽不自信!你不会现在才告诉我,你跟我叔叔忙活了一年多的项目,其实前景并不看好吧?!"
米时没回,乔梦升替他回了,"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项目,我们自己也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去办这个事,Steven三年来一直致力於这个项目,花了很多的心血,我们当然是有十足的信心才会投入这麽多。我也相信严先生之所以这麽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严先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自然不会觉得这种的形式的娱乐项目有吸引力,但是大多数的国人对这些都是抱有很大热情的。如果你在中国建一个迪士尼乐园,全中国的人都会趋之若鹜,中国人很注重口碑,我们最需要的是有一个正确的风向引导。"
严臻明心想,这乔梦升原本一介老师,应该是个只懂得埋头做学问的人,没想到当了几年商人,口才见长,倒得让人对他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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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n没有直接评价乔梦升的见解,可以看得出他对乔梦升很尊敬,不会直接反驳对方的话,而是转问严臻明,"严,你的意见呢?快跟他们说说。"
严臻明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神色淡然的米时,酝酿半晌,最终却是说:"我觉得这个项目挺不错的,前景非常宽阔。"
严臻明此话一出,不光是Stan,就连米时跟乔梦升,不免都吃了一惊,因为他们俩是非常清楚的,这个项目是建在盛达利益的对立面上的,它若成功,势必会给盛达造成一定的影响。
Stan有点懵了,他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但他知道严臻明一直在极力劝说他叔叔停止这个项目,"严,你之前不是这麽说的!"
是啊,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严臻明不知道米时也参与了这个项目,更不知道米时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这麽多精力!那个时候米时之所以离开他去了西北,如果不是为了乔梦升的话,肯定就是为了这个项目吧?!那样隐忍低调的人物,就算是有天大的隐情也不会自己说出来的。
严臻明心里非常清楚,抛开他盛达的立场,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投资项目,如果这个项目泡汤,那麽米时这麽长时间以来的努力,米时离开他,都将变得毫无意义!所以,为了米时,他必须促成这个项目,至於这个项目的成功,将给盛达的基础领域带去的巨大冲击,他已经无心顾及。他的问题,总是能解决,而米时的机会却可能不会再有。
"我的看法一直如此,你之前肯定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严臻明轻描淡写地说道:"在中国,有钱人多得是,在这个城市,2000人中,就有一个是千万富豪,奢侈消费的投资,没有比中国更好的地方。"
严臻明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而是丢下一句'我出去抽根烟',先行避开。
(11鲜币)时不明待141
严臻明从前不相信劫数,现在相信了,米时就是他的一个劫数,他宁愿自己的利益受损,也不愿这个人的努力白费。他的付出,他的真心,并没有从对方那里得到应有的回报,可他还是选择继续,这就是劫数。
严臻明正站在露台抽著烟,忽觉旁边有人来了,一看,竟是米时,他以为对方是来催他的,当即说了一句:"我马上进去了。"
米时没回应,在严臻明的旁边站住,面向当前的夜景,半晌才说了一句:"饭後抽烟对身体不好。"
严臻明听了这话,当即怔了怔,原本放嘴边的烟没吸了,也没扔,就那样拿在手上。
米时从来说话严谨,很少当面指出他人的不是,倒也不是为人就是这样的圆融,只是一向恪於要求自己,格外注意礼节罢了,两人认识良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严臻明提要求,严臻明不免有些意外。
两个人静静地站了一会,没有交谈,也没有交流,直到严臻明被自己手中燃到尽头的香烟烫到了手,他才意识到应该说点什麽。
"我们──"
他刚开口,米时便抢先说了,米时说:"我没告诉他关於你的事,他知道有你这麽个人存在,但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你。"
严臻明没料到对方会主动谈这个,又不知道如何作答,於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米时接著说:"我没告诉他,是因为我明知他知道後,肯定会阻止我。不光是他,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阻止我。"
严臻明想不出来词语反驳,不禁苦笑,扔了烟头,反问了一句:"怎麽,我就差到这种地步吗?"
米时摇摇头,"不是太差,是你太优秀,我的平凡粗浅在你面前,无处遁形。我整个前半生的命运,大部分时间都在受他人把控,为他人而活,这也导致我有些懦弱不去反抗的性格。我从前觉得自己的妥协物有所值,觉得人生有得有失相当公允,直到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发觉我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珍惜,我心灰意冷,离开米家,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必须做出改变。"
你要独立,你要证明自己,所以你离开我只身去西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大可以向我说清楚,就算让我等你个一年两年,也是可以的。严臻明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却不能拿出来反驳对方,他不是不知道对方的性格,又怎麽去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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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继续诉说著:
"从前我被米家的声明所累,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按自己的真实想法去做,好不容易我脱离了这些桎梏,我很想做一些自己一直想做却又没办法撒手去做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为处理轮胎厂火灾的事情,去到西北,同时见到了那里的落後。民宅普遍破旧不堪,农民衣食不饱,村里学堂简陋,师资薄弱,学龄儿童没地方上学,思想的闭塞愚昧导致了村民素质的低下,一代又一代的人,只注重眼前利益,而不注重长远的计划,更不注重教育。在去到那里之前,我就知道国内还有很多落後的地方,但是都不如亲眼看到时的触动大,那种……"
"还在佳皇的时候,我就试过给予他们一些援助,建了几所希望小学,资助一些贫困学生上学,但都是杯水车薪,佳皇不是慈善机构,老太太同意做这些支出更多的是为了公司形象著想,多了她也不允许。"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落後的根本原因还是经济,後来我又遇到梦升,他说他能想办法给我拉笔投资,但需要有合适的项目。离开米家时,我只要求分得西北的轮胎厂,并再次去到西北,一呆就是两年。那边资源贫瘠,开发少,交通差,我想不出别的,想著原生态旅游业也许会是一个好项目,这行总是需要较多的人力和完善的设施,只要更多的人把目光关注到西北,届时也许会带动一些内需。中东富有,我们的人力成本低廉,他们投资得到回报,我们发展了经济,对双方来说,是共赢。我是带著这个项目去找杨文胜的,也是因为它,才会进鲲宇公司。"
严臻明第一次听到米时的这些计划,他不知道这个项目背後竟然还有这麽多故事,免不得心里一番唏嘘,被对方的良苦用心打动,另一方面又埋怨对方没有早把事情告知自己,"你怎麽不早点告诉我的,我没准能帮帮你。"
米时深呼了一口气,想必还在为同样的事情发愁,他回道:"我知道你站在个人的角度,肯定会支持我,但你毕竟还是盛达的掌门人,你有责任站在盛达的角度处理事务。况且,我至今也没把握这事到底能不能成,仍旧抱著一试的态度,但万一若是能成的话,势必会对盛达的业务造成一定的影响,我不想你为难,所以我才一直没能面对你。"
刚刚在饭桌上的那番话,严臻明更多的是意气用事,在这个问题上米时看得比他透彻。
严臻明还能说什麽,只说了句:"政府都没能解决的事情,个人力量是很薄弱的,这是个长期工程,没有个十年八年,不会有什麽大的成效。"严臻明是过来人,盛达现在同样还在致力慈善,他也有过义愤填膺一心想有番大作为的时候,不过最後终是改为量力而行。
米时摇摇头,"我没想过能有多少成效,能解决一些就业就很满足。"
严臻明不知道该继续回些什麽,面前的这个人似乎还是很久之前就认识的那个人,却有好像不是了,比起刚认识时,现在的他眼睛里多了些坚定,行动上多了些勇气,面上也多了些成熟气质的沈淀,不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明明不确定,明明很胆怯,却还是强装镇定,鼓足底气来跟自己谈条件,却是连正眼看看自己都不敢。
要严臻明说实话,他想说:那个时候米时的样子,有些好笑。
严臻明上前,轻轻抱了抱面前的人,在对方发上印上一吻,"我先走了,你帮我跟他们招呼一声。"
(8鲜币)时不明待142
有了严臻明的推动,本来进度有些落後的米时的西北旅游项目终於走上正轨了。对他来说,要搅黄这个项目或许要费些力气,但若想促成这个项目绝对是轻而易举。
这会整个度假村项目正有条不紊的进行著,规划已经敲定,投资方的前期资金也已经到位,第一期工程已经开始兴建。
因为地域等因素,为西北的广阔天地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站在糟糕的城市进程所留下的种种环境等方面的种种後遗症来说,这对西北既是限制,也是保护。度假村的外围取的是完全没有开发过的原始森林,其中不乏珍惜的树木和野生动物,一条历史悠久的河流贯穿其中,河水是城市的人们所不能想象的干净清澈。
在项目著手之前,米时他们已经对当地政府已经做过承诺,尽量在不破话外部环境的前提下进行开发,这确实存在著很大的难度,好在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金钱和人力。
虽然号称的是原生态旅游胜地,但是在中心建筑的风格上,米时他们没有延续国内公园一贯的"古朴"之风,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粗糙廉价的复古只会显得不伦不类,度假村的中心建筑非常的摩登现代化,以度假旅游休闲娱乐为主体,内部装饰更是极尽的奢华,目的就是要对准国内富豪们的胃口。
值得一提的是,林中有几处湖泊,或景色豔丽或清幽宁静,均是各有特色,米时他们挑了几处,准备临湖建几栋小型别墅,届时绝对是隔世隐居的最好去处。连严臻明见到了,都忍不住有些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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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杨文胜的鲲宇公司承担著大部分的承建工作,这估计也是他接纳拉拢米时的最主要原因,他当然对这个项目也感兴趣,这麽大的工程,够他忙活个好几年。
然而,这头的人忙得不亦乐乎,盛达的内部却是炸开了锅,严臻明这种"吃里扒外"的举动免不了会引起了盛达众股东的不满,自他接手盛达以来,这回还是他头一次成为众矢之的,滋味如何,值不值得?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纵使如此,大家对他还有些敬畏,纵有不满,也不敢当面言说,毕竟他手上还握著大半的股权,更何况这些年,他也没少为大家赚钱。
股东们虽然把怨气憋在肚子里,没有对严臻明造成多大的影响,但这总归不是什麽好事情,万一消息传到外界,势必引起股市波动,更甚一步,这件新闻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利用,说他严臻明涉嫌操纵股票价格,损害股民的利益,没准到时还会吃官司。
第一个向奉劝忠言的人是严臻明的好友仲叙,这家夥虽然不务正业,但对严臻明却是没有二心,对方打电话来,严臻明未接,对方在电话里留言,"兄弟,我还在摩洛哥呢,最近听说了些你的风流韵事,让我很担心啊。我说,你没必要为了个'美人'连自己的江山都不顾了吧,就算对方是天仙下凡也不值当啊,更何况,人家也没准备跟你……"
说到一半,留言被严臻明掐了,他非常明确,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听这个没干过几件正经事、花的不是自己赚的钱、又不识真爱为何物的人的忠告。
第二个来找严臻明的套近乎的人是他新近认识的Stan,"严,怎麽你一直没告诉我,这个项目会给你造成这麽大的困扰?!"
严臻明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看了看面前的人,轻轻松松,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是的,盛达这会的形势风雨飘摇,他却能在这里喝著小茶,哼著小曲,全当与他无关,可他是这里老大,他决定撒手不管,你让别人拿他有什麽办法?
严臻明反问来人一句:"怎麽,我告诉你了,你就能劝服你叔叔停止这个项目?"
对方赤红了脸,想辩解,严臻明先对方一步说道:"这是个很好的项目,叫停了可惜。"
Stan呆在中国已经有些日子了,对这个项目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严臻明说得在理,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悻悻而归。
严臻明压根没把这些的人建议、忠告当回事,他决定了的事,岂是旁人能够左右的!当他决定帮助米时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了可能承担的後果。
只是,有个人的意见,严臻明却做不到置若罔闻。
是的,最後一个无法对他的行为坐视不理的是一向对他少有要求的严父,不过他的建议提得巧妙了些,他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派了自家的小女,也就是严臻明的妹妹严家琪出马。
(7鲜币)时不明待143
严臻明知晓严家琪要来,也知道对方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他竟然──竟然很不负责任的逃去了国外!!
是的,他这个妹妹,自从结婚生子後,对付男人格外的有办法,再不像以前一样,无辜无助可怜可爱有时稍稍有些可恨的小萝莉一枚,严臻明见识过她想出来的整老公的点子,及其的"狠毒残忍",使得严臻明忍不住对这个异国妹夫生出几分敬畏,心里第一次由衷的庆幸,幸亏自己不用娶个女人回家。
毕竟这是唯一一个他无法在对方面前施展自己个人魅力的人,於是,他慌了,逃了……
正如严臻明所想,现在的严家琪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灯,虽没能从严臻明的秘书口中逼出严臻明的行踪,但她并不打算就此辜负严父的期许,她决定在这里蹲点下来了,一直在那里守到严臻明回来,她就不信,严臻明真打算一去不复返了。
等到对方回来,她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逼之以武,总之一句话,保证完成严父交待的任务。
严家琪打定守株待兔的主意,不过几日一过,因想念家中幼儿,听及对方在电话里的哭声,她有些动摇了,几次红了眼眶,看来,新晋辣妈并不好当。
不过,她并不打算就此败北而去,而是灵机一动,把苗头一转。是的,她只想到找自己的大哥把事情弄清楚,却没想到,这事还有另外一个当事人。
对於严家琪的突然到访,米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当秘书通报有位姓严的女士来找的时候,他料想只可能是严家琪,虽有些意外,却没有多少的犹豫,当即决定放下手头的工作,前去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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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琪看著面前含蓄腼腆的男人,这些年来,就是这个男人把自己大哥迷得团团转的?!
然而对方斯文绅士,镇定自若谈吐优雅,与预想中妖娆不羁的形象相去甚远,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派不上用场,於是严家琪一时乱了方寸。
严家琪顾自笑了笑,是的,她真当自己的大哥是鬼迷了心窍!如果不是同样一等一的优秀男士?凭大哥那样见多识广的人又怎会动心,就算是一时迷糊了眼睛动心,又怎至於痴心如此?必定是有他的理由!
她一早知道自己的大哥也爱男人,内心却从未有过任何的质疑与不敬,但知晓对方无结婚无成家的打算之後,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怕他如果不能遇见志同道合心心相依的伴侣,老了没有精神寄托该如何是好,怕他早早失去对生活的期望。
严家琪盯著米时看了一会,突然冒出一句:"怎麽我好像认识你?"
是的,贵人多忘事的严大小姐已经不记得面前的米时了,更不记得她曾经还朝对方扔过刀子,正是因为她,面前的人跟自己的大哥才会相识的,她才是那个媒人。
米时本来想说,'我是米嘉的哥哥',但看了对方手上的婚戒,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对方的生活已经安定,怕是早已经忘记了年少时的种种痴狂与不愉快,米嘉留下的那些烂账,还是随它烂掉的比较好。
米时回话稍微慢了些,对方便不高兴了,皱起粉眉,颐指气使地问:"你怎麽不说话?你爱我大哥吗?你可曾在事业上对他有过帮助?你对他现在正在为你做的这些有什麽看法?你对你们的未来有何规划?……"
一连串没头没脑的问题抛过来,让人哭笑不得,米时不怒反笑,心想,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看似前来讨理,性子却急了些。回了一句,"严小姐,我跟你大哥我们都是成年人,我比你长几岁,你也可以叫我大哥。"
轻巧的一句话,让对面疏於礼仪忘记称呼的富家大小姐面上有些挂不住,当即有些脸红。
待俩人谈话完毕从咖啡厅里出来,服务生开门送客并招呼道:"米先生慢走!
"
严大小姐惊奇地问:"你也姓米?"
"是的。"米时回道,而後略带疑问地看著後者。
对方脸色忽而暗淡,没有继续往下说,径直出了门去。
(9鲜币)时不明待144
严臻明虽逃生到在了国外,但对国内事件的进展却了如指掌,当他正得意於严家琪终於抵挡不住对幼子的思念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又得知她去找了米时的消息,他担忧她会给米时带去什麽麻烦,当即从外面飞赶回国内。
严家琪没有坚持住这最关键的一会,没等到他回来便离开了,他只得又去找了米时。
米时现今的身份今非昔比,脱离了米家长子光环的他,现在跟平常人无异,住平常的商品楼宅,开大众的商务汽车,以及在他人篱下打工。加上他行事低调,少在外抛头露面,外界媒体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再没把过多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但严臻明总归还是个风云人物,两人虽不像那个时候暗地里交往时那样总要躲躲藏藏,但正是因之前有过一段或真或假的传闻,这会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大方方见上一面,却也不是什麽易事。并不是惧怕什麽,或是有意躲避什麽,只是两位当事人自己暂时都很难定义彼此的关系,不想再招来更多的麻烦。
严臻明之前去过一次米时现在的住处,这会他直接到对方的住处找对方。
晚间8点不到,相对於商务人士来说,这样的时间尚算早,难得对方这个时间在家中,严臻明敲门,对方很快便开了门。
严臻明以为还要等一会,谁知对方开门开得这样的快,赶紧掐了手中的烟,一面解释道:
"刚从外面回来,路过,顺便就进来看看!"
米时倒没显露出多少意外的样子,说了句:进来吧,一边敞开大门给对方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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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屋。
米时一边关掉写字台上的台灯(显然刚刚一直还在工作),一边去厨房给严臻明倒了杯温开水,而後两人在客厅沙发比邻而坐。
严臻明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而後说:"我听说我妹妹家琪来找过你,没给你惹什麽麻烦吧?"
米时笑笑,摇了摇头,"没有,就只是聊了聊。"
严臻明知道对方就算有事也不会说出来,才更觉内疚,"她那个大小姐脾气,从来暴躁没章法,都是被我惯坏了,若是说了什麽过激的话,肯定也是没经过大脑思考的,你千万别介意。"
米时回忆起第一次与严臻明会面的场景,正是为了这位大小姐,那时的严臻明也是这样护著自己的妹妹,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那时的严家琪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这会却已经是为人母,米时这才发觉,自己跟严臻明已经认识这麽久了。两人认识以後经历了不少的事,结局说不出是好是坏,但经过却是有些美好的,这似乎是他在米家、在佳皇最後的那段时光里,最值得记忆的事。
米时说:"她做了什麽,肯定也都是为了你好。"
严臻明大体能猜到严家琪都说了些什麽,肯定不会动听,但是若让他这会替妹妹赔不是,似乎又不太妥帖,於是转而问:"项目进展还好吗?"
米时回答:"比计划稍稍有些落後,问题不大。"
严臻明说:"有什麽我能帮到你的,一定要直说。"
米时点头,"你帮我已经够多了,就是因为帮我,才给自己惹了那麽大的麻烦。"
严臻明笑著道:"我那点麻烦算什麽,相信我,很快就能搞定,留点时间,给那些老古董们一点警锺,要不他们还以为现今社会赚钱多容易。"说的是盛达的那些忧心忡忡的股东们,说完,换了种口气道:"我恨不得丢下一切,跟你一起,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
米时摇头,说了句:"你背後养活了那麽多人,已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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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聊了一会,虽不比平常知己好友之前那样随意,却也轻松。
严臻明此番目的已经达到,见好就收,正准备起身离开,无奈肚子很不争气,这个时候"咕咕"叫了一声,这岂是绅士所为,当事人顿时涨红了脸。
严臻明总归还是凡人,需食人间烟火,飞机上心急火燎,再加上食物看相不佳,没吃多少,这会自然饿了。
严臻明拍了拍脑袋,尴尬著道:"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先走了。"
米时却笑了,去了厨房,而後伸出脑袋问客厅里的人:"有剩饭,有鸡蛋,蛋炒饭可以吗?"
这样的场景,严臻明梦里都求之不得,哪里舍得说不。
一盘蛋炒饭,一碟榨菜,一碟酱瓜,严臻明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是从来没有吃过的人间美味。不过,这些东西,他倒是真没吃过。
"你还会做饭?" 严臻明边吃边问。
米时摇头,"平时还要靠保姆,自己就只会这一样,偶尔应付一下。"
严臻明没设想过能有这等待遇,就算折他几年寿他也甘愿。
他这边正吃得欢畅,忽然这时,里屋的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跑出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手上拿著个课本,一边跑一边喊:"爸爸,爸爸,我的作业都做好了,你快检查。"
对方跑到一半,看见自家餐桌上正坐著吃饭气场有些强势的陌生人,慢慢停了下来,皱著眉头,一派少年老成的样子,高昂著下巴问:"你是谁?!"
(8鲜币)时不明待145
能吃上米时亲自烹调的食物,哪怕只是一碗很不起眼的蛋炒饭,与他平日里最差的夥食比起来也都根本不值一提,但严臻明却觉得异常的美味可口,一股暖流一直流淌到心坎里。
只是对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对著自己颐指气使气焰有些嚣张的小屁孩,严臻明也很想问对方一句:你问我是谁,我还想知道你是谁呢!
不等严臻明说话,米时先一步回答道:"这是爸爸的朋友。"而後又转向严臻明介绍说:"这是我儿子,米乐。"
这是我儿子,米乐?!严臻明非常不明白,为何这话从米时口中说出来总是能显得这样轻松?那个时候介绍乔煜时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来了句'他是我儿子',像是介绍晚餐吃什麽那样简单,根本不顾听这话的人,可能被他当头一棒,打击得七荤八素。
虽然在之前的调查中严臻明就已经得知,米时有个私生子,他在西北的时候,一直都跟这私生子生活在一起,可道听途说跟亲眼见到震撼到底是不同的。他跟乔煜到底是有些不同,说他是捡来的,可这还小孩的眉眼跟米时还真有几分相像,没准就是米时在读书时酒後乱性留下的一笔烂帐。
他要是个异性恋就算了,偏偏他是个彻头彻尾的gay,连女人的边都没沾过,怎麽能生出这麽大的一个儿子来呢?!严臻明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苦笑。
米时在那边教育自家的小孩,"快叫叔叔!"
是的,这回的小孩真是自家的,远不像乔煜那会。
那少年老成的小屁孩没有理会米时,而是继续问严臻明,"你姓什麽?"
严臻明觉得好笑,心想这小孩还真不懂得客气,跟谦虚周到的米时哪有一点相似之处,说不定也是个捡来的,但还是回了句:"我姓严。"
对方看了米时一眼,见对方眼神凌厉,这才不情不愿的叫了声:"严叔叔好。"与那老气横秋的表情不对称的是那奶声奶气的音调,严臻明终是觉得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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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时去了里屋,去给小孩检查作业去了,留著严臻明一个人在客厅吃饭。
严臻明哪里还有胃口吃饭,他很想淡定,可是他没办法淡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冒出这样的突发事件了,前两次是儿子,下一次没准米时就要告诉他自己已经在西北娶了个老婆了,严臻明虽一直秉承优雅从容的良好传统,可依旧很难保证自己的心脏能再三承受这样的打击。
严臻明饭毕之後,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这才发现屋子里可以看到一些小孩的生活用品、玩具,书架上亦有两人的合照,只是之前那次来得匆忙,没有留意而已。
难怪米时说他有请锺点保姆,如果是他一个人生活的话,估计也不会请这些。
严臻明心想,等会米时出来,自己需不需要问他关於那小孩的事,好歹是一种关心?末了又想,算了,又不是正常的结婚生子,涉及隐私,人家如果不主动解释,还是不问的好。
严臻明正看得起劲,米时从里屋出来了,看严臻明在翻阅书架上的书籍,也就没有去打扰,径直就去收捡桌上的碗筷。
严臻明听到响声回头,这才觉得失礼,按理他应该在吃饭之後,顺手就把碗洗掉的。不过话说回来,他没过几天平常人的生活,哪里干过这种事情,会有所疏忽也是情有可原。
严臻明赶忙上去帮忙,米时笑著把桌前的位子卡住,"没关系,我来就好。"
严臻明不好跟对方抢活干,只好傻乎乎跟著对方去了厨房,眼巴巴看著对方收拾厨房的残局。
厨房不大,两个人个子不小,堵在一起,倒显得挤了些。
米时一边洗著碗,回头时看见严臻明,很自然的就朝後者笑了笑,那笑容,有几分羞赧,有几分坦然,是那样的随性。
米时说:"你别在这看著,去外面坐。"
严臻明没有理会对方的话,他有几分恍惚,这样的笑容,他以前也常看见,只是对方微笑的对方不是他,而是对方的弟弟──米嘉。
那时的严臻明,何其的羡慕米嘉,心心念念著处事小心谨慎的米时何时才能对自己不再设防?
就在刚刚,严臻明仍还有满腔的疑问,不过这会已经消失全无,再多的疑问,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只盼时间能停止在此刻就好。
他意识到,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拥有面前的人,以致他愿意包容对方的一切。
(9鲜币)时不明待146
一段感情最好定论的,是在它刚刚萌芽的时候,就算那时谈论爱不爱还为时过早,但对一个人有没有好感,是否有继续深交的兴趣,当事人自己心中一清二楚。而对方对自己是否有兴趣,从两人相处时,对方的眼睛里,也能知晓一二。
最近这段日子里,严臻明时常回忆起他与米时的相遇,原本两个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竟然就那样相遇相识了,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原本众人眼里毫不起眼的米时,竟能牢牢锁住一向以挑剔著称的严臻明的视线,不得不让人感叹爱情存在於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原本毫无共通点的两人,在一起之後,竟然也产生了这样的共鸣,著实也让人意外,却也让人欣喜。两人的相遇相知,道出一个道理:爱情由不得个人自己选择。
近日,严臻明主动跟大洋彼岸的严老爷子以及妹妹严家琪通了电话,相当於换了一种方式,为自己之前不妥的行为做了道歉。
是的,就算是他严臻明,也有遇事不愿回应想要逃避的时候。不过他随之也意识到,这本不是什麽需要苦苦逃避的事,进而选择了面对此事。
电话中,严臻明大方向两位至亲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些行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被什麽"乱七八糟"的人迷昏了头脑,才做出这麽荒唐的主动,只是听了朋友的见解,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已。顺便,也道出了一些自己今後的安排,以及怎麽承担相应事件可能带来的後果,免去了家人的担忧。
严臻明是太过有主见,严家人早已默许了他的性向,但对他人生大事的关心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只是当被问到关键"当事人"之一米时的相关信息时,严臻明却选择了回避,他并没有准备在这个时候,把米时推荐给自己的家人。
是的,连严臻明自己,都很难定论他跟米时现在的关系,已经分手的情人,谈不上亲人的亲人,不伦不类的朋友……
严臻明现在是一头热,但是旧情能不能复燃仍旧是个未知数,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这段关系附加任何多余的东西,更不想在家人那里暗示什麽,万一不成,倒让他们空担心。
凡事总会有个万一。
如果是几年前,严臻明肯定会大言不惭地说,拿下米时对他来说犹如小菜一碟。是的,那个时候,拿下任何一人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但是今时今日,他已不再轻易口出狂言。不是他不如那个时候自信,而是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後,严臻明真正在感情变得成熟。
他意识到,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尊卑贵贱,没有一味的索取,没有完全正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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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底去认定一个人,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暂且不谈天长地久,但对现在的严臻明来说,米时是他迄今为止第一次有了渴望,想与之共度人生的人。
米时这边呢?又是一种怎样的态度?严臻明很想知道,但是又怕知道,怕听到拒绝的答案。无所不能的严臻明,终於也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多少次,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严臻明很想说一句:"米时,我们重新开始吧?"
两人现在的关系还算融洽,严臻明最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心急,反而使整个计划泡汤,得不偿失。
未免自己做出什麽过激主动,严臻明甚至去找了一位心理咨询师。
对方见到当事後,说了一句:"这种事,最好双方一起到场。"
严臻明不知道自己的助理是怎样做的预约,但想必对方误会了他的问题,不得不难为情的回了一句:"我们不是couple。"
对方面露疑问,"你们不是couple,但是你又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对你还有感情,你们的关系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严臻明听到这样的问话,当即有股暴走的冲动,但他好歹是理智多过感性的人,既然选择了来这里,就要得相信对方的专业。
严臻明将事情的前因後果做了简单的描述,最後问,"如果我现在去找他复合,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对方反问:"你觉得对方会因为什麽而可能拒绝你?"
一句惊醒梦中人,严臻明在心中思考著这个问题:旁人无法拒绝自己,更多的是自己身上的耀眼光环,光亮的头衔及巨大的利益,但是米时不需要这些,他无欲无求,他需要什麽,自己就能争取得到,所以自己在他面前才会这样不自信。他以前选择自己,是因为不想拘泥於被困住的生活圈子,想要做一段出格的尝试,显然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这样尝试。
对方告诉严臻明:"我只能看到你身上的问题,看不见他身上的问题,所以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先找好自己的问题。先想一想,你能给他些什麽?你就会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的可能的。"
米时到底需要什麽?若是放在以前,严臻明会回答说米嘉和佳皇,的确,那时的米时,的确一门心思都在弟弟米嘉及佳皇的生意上,别无他想。可是如今,米时从米家出走,严臻明能想到的,也只有那凭空冒出来的儿子米乐了。
可是,他又能给这两人带去些什麽呢?
(7鲜币)时不明待147
自己能提供给米时米乐父子俩些什麽?这段日子,严臻明一直都被这个问题困扰著,这同样也影响了他的心情与一贯来的磁场,以致一向以深藏不露著称的他,心中的苦恼,连一个10岁不到的小娃也看得出来。
这日,严臻明约了米时外出,去得早了些,米时还未到家,开门的是米时的儿子──米乐。
两人之前虽已经见过几次,但都有米时在场,对於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孩,严臻明仍然有很多的疑问,但既然米时说他是他的儿子,那麽暂且就当他是吧,反正也都这麽大了,多少年前的旧账,不查也罢。
对方开了门,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来,见到门外的严臻明,当即翻了一个白眼,甩了门,大摇大摆地回到客厅,打开电视,继续玩自己的游戏去了,根本不打算招呼严臻明。
严臻明从没接触过孩子,在应付小孩方面并不在行,自己的亲外甥抱在手中没几分锺也都赶紧放下,生怕对方在自己怀里哭起来。
但是面前的这小孩严臻明却是得罪不得,目前的局势已定,他今後若是"有幸"能跟米时在一起,少不了会有这个小孩的存在。
严臻明正想著要找个什麽话题,与对方套下近乎。严臻明心想,这麽大的小孩子,在学校无非就是个跟屁虫,理应好对付,於是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半说教的口气说了一句:"以後一个人在家,可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要先问清楚了。"
谁料後者倒好,听了这话,当即转头白了严臻明一眼,那眼神,透著十足的不屑。
严臻明虽吃了瘪,但并无气馁,又接著问:"你叫米乐?"
米乐这回看也没看严臻明一眼,只回了一句:"别想问我关於我爸爸的事情,我不知道。"
一句话把严臻明下面的话都给堵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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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也懒得自找没趣,径直来到餐桌旁坐下,从书架上拿了本杂志随意翻看,无意中瞧见书架上摆著一封鲜红的请柬,倒像是一封喜帖。严臻明不记得自己有收到这样的请柬,想必不是两人的熟识的人,心里免不了有些好奇。又瞟了一眼一旁正沈迷於游戏的人,後者没有丁点要分神的打算,遂把请柬打开瞧了瞧。
新郎的名字很陌生,新娘的名字读起来倒有几分耳熟,却想不起来具体是谁,可能也就是上流圈子中哪家的女儿吧,不足为奇。
严臻明才把请柬收好,转身时便看见了一旁直盯盯正看著他的米乐,心中当即咯吱一下,定了定神,问道:"有事吗?"
对方已经关了游戏机,面上仍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待会我爸爸回来,就说我一直在房里做作业。"
严臻明在心里偷笑,心想,好歹让我逮到你的软肋了,原来还是有些怕爸爸的!想必个性谦和好说话的米时,却也是个严厉的爸爸。
严臻明说:"放心,我小时候也经常这麽干,我挺你!"
严臻明想著,若是能跟这小子达成统一战线,对自己的计划有百利而无一害,自己能给米时什麽?他至少能给对方一个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但好歹更为完整的"家",这对於一个单身父亲,无疑是迫切需要的。
岂料那小子并不领情,从那稚嫩的口中蹦出的,却是一些有些过於成熟的甚至有些流里流气的语言:"你不用讨好我,讨好了也没用,我才不会同意我爸爸跟你住在一起!"
一句话把严臻明噎得半天不知道如何反应,若不是对方姓米,真想上前在这小子的屁股上踹上几脚。
没过一会,米时便回来了,先跟严臻明招呼,米乐听见声响,当即从房里跑出来,抱著米时的大腿,不情不愿地嘟著嘴,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嘴里说著又是好想你,又是读书好累,肚子好饿之类的话,跟与严臻明独处时欠扁的模样判若两人,看得严臻明傻了眼。
严臻明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个两面三刀的家夥,哪有半点米时的好脾气跟气度,跟之前以口甜舌滑著称的米家的败家子米嘉倒是有得一拼,都说外甥像舅舅,原来不无道理。
(9鲜币)时不明待148
米时在西北的度假村项目已经开动,号称会最大程度的保护环境,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些质疑之声,甚至有一些当地的志愿者拉出横幅来进行抗议,口号是要保护这最後的净土。
这次的项目是拿到了政府的许可证的,这些志愿者的行为虽不可能真正影响开发的进度,但项目才刚刚开始,便有诸多的非议,总归不是什麽好事。
特别是米时,反观世界范围内各种经济大发展所留下的种种後遗症,对环境的伤害是最不可逆转的,於是他也开始对整个项目的初衷质疑起来,内心的天平濒临失衡,以破坏环境来换取经济的发展,究竟是对是错?
在严臻明看来,米时这种关头的自省与审视,可不是什麽好现象,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程度,再没那麽容易回头。
严臻明特地为项目组推荐了一位生物与环境方面的专家,对方德高望重,是业内的泰山北斗,说话举足轻重,若能得到他的认可,哪怕是几句美言,都会起到巨大的促进作用。
这次,他与米时,便是约了与对方会面。
米时早闻名对方的名号,之前就有意邀请对方一同参与开发,提供环境方面的意见建议,但被对方婉言谢绝,连面都没能见上。这次有严臻明出面引荐,才能约了对方出来,米时自然是很重视,出发前几次看表,生怕过了时间。
"公司有点事情耽搁了,该早点过去的。"
严臻明只能安慰他,"没关系,走高架过去很快的,已通知负责接送的人员,小心掌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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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带了两个学生前来应约,一男一女,都是坐下的博士生,不容小觑。
严臻明介绍说:"米时,这位是陆教授!陆教授,这位是西北度假村项目我中方的负责人,米时。"
对方见面即说:"我知道米先生之前联系过我,被我拒绝,那时我的确很反感这样的工程。後来听了严先生的解释,获悉米先生的初衷,才知是鄙人小人之心,之前多有得罪,惭愧惭愧。"
米时哪敢接受这样的道歉,双方免不了一番客气之言,严臻明则适时点拨,有意拉近双方的距离。
席间,陆教授说:"政府为求经济发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大肆开发,殊不知破坏了资源环境,就算以後花几倍的精力,也再难修复,伤害的是自己的子孙後代,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吃著山珍美味,出门坐著飞机轿车,後代怕是连立足都很困难……"
对方话中提到,自己跟几个学生正有意去西北做趟研究,若是能顺便给米时提供一些帮助,也未尝不可。
米时自然是乐意之至,表示愿意以最开放的态度欢迎各位加入,条件由对方开,绝不做限制。
而对方却有些反感米时这样的承诺,道:"我不求名利,不求金钱,此番实乃严先生所托,另外,也见不得那些明明可以避免的环境伤害在我们周围发生。"
米时连连称是。
最後双方达成统一意见,对方答应带几个学生,以志愿者的身份,常驻西北,一方面为工程提供意见和帮助,一方面做自己的研究,而米时方面只需提供基本的衣食住行即可。
对於这样的结果,米时自然是感激万分,对方这样豁达,米时也不敢再说关於酬劳方面的事情,生怕辱了对方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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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米时一直夸赞陆教授一行人的追求与涵养,另一方面,知道严臻明必定在这事上下了不少的功夫,对严臻明真心道了句:"谢谢!"
严臻明看了对方一眼,回说:"你不用跟我这麽客气,一切都是我力所能及。"
如此,米时也没有再说什麽。
两人都知道,客气多了,就显得生分,就如同两人这会的关系,不上不下,不远不近,比朋友多了份拘束,比合作夥伴多了份亲近,却又不比亲人,隔著一层窗户纸,便很难去定义。
严臻明送米时到家,一直看著对方进楼,对方几次回头催促严臻明快回,严臻明都只是笑笑,并不行动。
严臻明没有告诉米时,那位陆教授的确有几分仙风道骨,但他之所以肯应下这件差事,全然因为他的女儿在盛达旗下做事,在中国,万事逃脱不了"人情"两个字,只是这事,犯不著让米时知道而已。
严臻明心想,这人一心奔著自己的想法去了,那就让他去吧,自己帮他把琐事照看好了,不让他有後顾之忧就好。
整晚,严臻明都没有提关於婚礼请柬的事情,但这事却也没有放下,回家之後,严臻明才回想起来那个新娘是何许人也,是前商会主席李老的孙女李慧妍,说到底,她还是他跟米时的"媒人",若不是她,自己跟米时也没有今日。
难得今时今日,李老还是这麽看重米时,严臻明亦有些感动,这对早已不是米家大少的米时来说至关重要,至少在心理上是种莫大安慰。於是给李老去了个电话,叙了会旧情,李老亦在电话中提到孙女大婚之事,严臻明欣然表示愿意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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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仍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在这个地方,在同样人潮涌动的舞会上,第一次对那个看起来外表平凡个性平庸的人有了兴趣,在嘲笑对方懦弱躲闪、不够果敢坚毅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把新奇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这才有了之後进一步的接触。
如今,时过境迁,可是昨今的情形却是这样惊人的相似,仍旧是同样的女主角,因为做了精心的护理,她的容貌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的改变,高龄的李老仍旧精神烁烁,就连礼服似乎也还是当年的那一套,周围的宾客名单出入亦不大,处处闪耀的是上流社会的光辉,男宾绅士沈著,女宾端庄美豔……
那人仍旧还是那样的守时,早早便到了,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没有多余的浮夸,从他的身上,仍旧看不见一丝的浮躁,从来言行举止谦和得体,不丢主人家的面子,也绝不会夺主人家的风采。
严臻明没早早上前去跟米时招呼,而是依旧与好友仲叙一人端了个酒杯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天,仲叙早已不热衷此类的活动,是被严臻明硬拉来的,他近日感慨较多,行事冲动情绪化,前些日子严臻明才奋力把他从死亡边缘救回,可不想这整日无所事事的傻小子再做什麽傻事,有什麽热闹场合总是习惯把对方带在身边,以免後者再做什麽傻事。
仲叙感叹道:"那时谁能想得到,你们会有所发展?"
严臻明回了一句:"就是要世事无常才有意思,今天就能看见明天後天,这样的生活多无趣。"
仲叙没好气地揶揄:"也只有你,拿著肉麻当有趣!你真打算一直这样,像只丧家犬一样跟著他屁股後面乱转,等著他什麽时候善心大发,赏给你一根骨头?!"
严臻明并不气恼,只是摇了摇手指,"跟你说过多少遍,也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话不要这麽粗俗。"
仲叙有些醉了,半搂著严臻明,把头搁在对方肩上,说:"臻明,听我一句劝,不要去爱那些不爱你的人,可好?"
严臻明面不改色,反问:"难道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些人,他们都爱你?"
仲叙苦笑,"所以我也不爱他们!"
严臻明想回点什麽,岂料仲叙看见那边Stan正往这边走,急著要撤,"你尊贵的小跟班来了,我先走了。"
严臻明问:"你怕他什麽?"
仲叙连连摆手:"吃过几次亏,深知小鬼难缠,你好自为之!"
Stan过来,替了仲叙的位置,跟严臻明靠在一起闲聊,张口就问:"他也是gay?"
"不是!"严臻明一口否决。
Stan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紧张什麽?我对他又没兴趣,我很有原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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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严臻明不愿意承认,但是却逃不掉事实,仲叙的话虽难听了些,却是实话,严臻明此刻的处境可也不就是这样,说好听点,是做了一切准备等著米时回心转意,其实与只摇尾乞怜的小猫小狗,并无多少区别。
只是严臻明并不打算就此认输。
宴会过去一半,新郎新娘已经发表过感言,轮到伴郎,分享著一些新郎追新娘时发生的一些趣事,场面倒也欢快。米时挑了个不起眼的边角细细听著,严臻明不动声色来到对方身边。
米时看见严臻明,难掩惊讶与喜色,"你也来了?"
严臻明轻描淡写回了句:"李老盛情难却,更何况是喜事,反正在家也是无趣,来凑个热闹也好。"
兴许是被现场欢愉的气氛影响,米时难得半开玩笑的接了句:"你也会无趣,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
严臻明正等这句,回:"以前好胡闹,现在觉得修身养性挺好,最重要的是有了目标,其他事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说话间,眼神灼灼。
米时没有接话,把目光转向别处。
转眼宴会已经过去大半,长辈们大都离席,舞池中有堆人伴在一起舞蹈。米时正准备辞别,突然被严臻明拉著一起步入舞池,还未有所反应,便被对方一起起舞。
米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本身就不善舞蹈,更何况是两个男人一起跳,更加显得别扭、不自然。两个男人一起舞蹈,再怎麽赏心悦目也免不了被人说道,不管他人的议论是善意还是恶意,显然两者都不是米时所希望的。
米时只是几次欲退场,又被严臻明给带回了场内,米时急了,小声警告道:"臻明,别闹了,好多人看著!"
严臻明不以为然,把米时圈在自己胳膊内,牵引著对方与自己一起舞蹈,他想这麽做已经很久了,今日终於爆发。再没比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舞蹈更幸福的事,严臻明从不曾有此刻这种强烈的期望,如果两人不是gay该有多好!
"管他们的呢,我们跳我们的,也没人让他们不要跳!"
米时这会知道严臻明是认真的,他多少能猜出对方的用心,不禁有些恼了,直接甩了严臻明快速步出大厅。
严臻明追了出去,追到无人的花园里,从身後拉住米时,"你在逃避什麽?别人的看法对你真有那麽重要?!你在顾虑什麽?我到底哪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可以吗,我来解决?!"
米时没有回答,只是一记苦笑,宣誓著苦涩与无奈。
严臻明亦意识到错误,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面前的人,知道不该以这样的方式逼迫对方就范。
但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他也有的彷徨无助的时候,也有冲动需要抚慰的时候,他从背後半抱住米时,把头轻轻抵住对方的肩背,呢喃著问:"米时,我们重新开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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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急电,Stan终於也到了不得不说离别的日子,他是有些不愿的,严臻明却已经为他整理好了行装,早早道过了离别。
Stan说:"你真狠心,我这样深深爱著你,却要被你当成垃圾一样扫地出门。"
严臻明有些好笑,在他看来,Stan更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没有多少深思熟虑,"你爱我?暂且不说性别,你是中东的王子,我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可能。"
Stan 倔强地反问:"难道你会因为一个人条件合适,就去爱他?"
"不会,但相爱总有理由,中国人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只能说你跟我遇到的不是时候。"
Stan听不懂严臻明的咬文嚼字,但也预示到了,自己的这段还未开花的恋情必将无疾而终,对方心有所属,这是他没办法改变的事。
两人有些失意的人,一起坐在窗边抽著烟。
Stan突然说:"没想到你心有所属的那个人竟然是Steven!"的确,竟然就是他身边的人,他很难不吃惊。
严臻明抽著烟,要笑不笑的表情:"连你都看出来了?!"
Stan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你看他的表情恨不得把他吃进肚子里?"
"是吗?!"严臻明有些想笑,自己已经表现得这样赤裸,再难掩藏。说实话,他也不想再隐藏,心仪一个人,不论对方是男是女,都不是错事。
Stan 又问:"你怎麽会喜欢他,你们看起来不像是一路人?"
严臻明吐了个烟圈,反问Stan :"你对他了解多少?"
Stan 说:"我虽然对他了解不深,但他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生人勿近?严臻明有些好笑,谁都知道,米时是出了名好相处,只是少有人能真正走近他内心而已!
严臻明心想,正是因为他深知那人永远是那样冷冷清清,他才更加觉得自己能够走近他,机会来之不易。可是,他也仅仅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已。
严臻明突然觉得有些苦涩,眼睛像是被烟熏到了一般,有些湿润。
难得一向运筹帷幄、壮志勃勃的严臻明也有如此动容脆弱的时刻,一旁的Stan有些无措,这不是他熟悉的严臻明,却让人有股想要亲近的冲动,他上前拍了拍严臻明的背,劝慰道:"严,别这样,那些不爱你的人,不值得为他流泪!"
严臻明摇头,"我没有哭。"是的,他没有哭,他只是突然有些脆弱、有些感慨而已,纵使是他严臻明,也有不能一些事情如愿的时候。他吁了口气,接著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是爱我的!"
这下轮到Stan大吃一惊,"他爱你?那他为什麽会拒绝你!"
严臻明不是傻瓜,他亦知道仲叙所说的道理,不得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但就算米时没有亲口承认,严臻明亦是知道,米时是爱他的,否则,他也不会回来。
严臻明深知,像米时那样的人,是宁死不会走回头路的,他回来了,说明这里还有东西是他所放不下的。他就是那样别扭的人,就算是爱,也不会亲口承认,别人爱的,他尚且还会做几分努力,但是他自己爱的,他不会主动去争取。他当初肯定是深爱那位乔老师的,但最终两人还是做了朋友,这麽多年,对方音讯全无,他却选择了无怨无悔地帮对方抚养著孩子。
米时有太多的隐忍,太多的顾忌,在他看来,爱无所谓是否能够真正拥有,这便是他跟严臻明的不同。
严臻明半晌回了一句:"他没有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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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米时没有拒绝他,他只是反问严臻明:我们现在不是已经重新开始了吗?
这简单的"开始"二字,对两人来说,有太多的不同。米时现在开始的,是他的另一个人生,不再是之前身为米家长子的人生,而是属於他自己自由支配的、自我主宰的人生。
而严臻明计划开始的人生,跟他之前所经历的也是完全不同的,这种人生,我们称之为相知相守。
米时说这话时,眼睛是看著严臻明的眼睛的,严臻明这会才意识到,时过境迁,人来人往,两人说是没变,其实是变了的,以前的米时断然不会这样落落大方地跟自己说话,从前的自己,断不会向他人乞求怜悯。
米时在反问,其实也是在质问:我们早已经重新开始了,不是吗?
米时是何其敏感而又顾虑周全的人,他短短的前半生,经历了不少的大起大落,谁是真情,谁是假意,他何尝体会不到,正是因为他体会到了严臻明的真心,才会决定回来。
只是要下定决心跟另外一个人开启另一段人生,谈何容易?更何况那个人是个男人,还是大名鼎鼎的严臻明,是一个曾经他只能对其仰望的人,两人站在一起,相形见绌总是他。这些日子,他努力补平这段空缺,如今两人当真已经平等了吗?没有!两人何曾一起开怀畅饮,谈天说地,没有隔阂,不分彼此?何曾真心赞赏过对方的处事方法,设身处地体会对方的顾虑,感激对方的谦让?面对严臻明的过分要求,米时只能选择愤怒摆手。
不以为结合目的的开始他们已经经历过了,没必要再试一次,以结合为目的的开始,则需要更多的慎重,许多问题仍有待解决。很显然,此时的两人都没准备好要走这段路程,何时能准备好?谁又知道呢!
严臻明心想,自己当真是放不下这人,因而极力挽回这段感情,可就算最後做不成情侣拍档,做朋友也还是可以的吧?他只是不想再次与这人的人生失之交臂,做不了情侣,像杨文胜一样,做他的靠山也好!
这麽久的追逐,眼看就要接近尾声了,其实他严臻明也不是一无所获,在遇见米时之前,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商场上的呼风唤雨并不能弥补他个性上的不完整,一向应有尽有的他,甚至不懂得怎麽发现另一个人的好。然而现在,他已经能够称得上一个真真正正心智健全的人了,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因为一股偏执去追求一个人,在欣赏对方之於,如今他已学著打从心底尊重对方。
这一阶段的追逐拉锯,想必是到此为止了,可是就算是要结尾,也只是暂时告一段落而已,严臻明不会放弃,米时亦不会舍弃,未来,两个人都有很长的路要走。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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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追文的亲们,这里很高兴/不幸的通知大家,正文到此截止,毫无疑问,两人最终会在一起,只是目前火候未到而已,至於何时、如何做这个实质性的突破,念及不愿意看见太多两个成熟的大男人扭扭捏捏的画面出现,我已决定不再做文字描述,大家可自行想象。
之後会发几个番外,时间尚不确定。
接下来全力更《春寒无期》,之後也会有一篇新的免费文跟大家见面,不说废话,敬请期待!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1/07/26 at 下午6:11: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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