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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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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作者:墨清/淡墨清蘅(黑帮强攻强受,完结+番外)

《四少》1-50+番外 BY 墨清

1-2
阳光四射,碧空如洗。
本城最昂贵的咖啡吧里,钢琴声优雅悦耳,催人入眠。
领桌的那个男人已经看了我第四眼了。
有些无聊,我换了个手撑住下巴,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
一成不变的海景,虽然蔚蓝色的大海如同天空一样美丽,可天空拥有的是明丽,大海的美却是深幽的朦胧的,让人防不胜防的。
就像他一样。
侍者给我换上了第四杯咖啡,前面的三杯早已冷却,我依旧一口都不喝,看着他们不断地端上咖啡,冷掉,再换上。
无聊!
我勾起嘴角,突然有些坏意地朝那个男人瞟了一眼,果然他面色微变,过了一会儿,终于按耐不住地起身朝我这里走了过来。
还没到我身边两米的地方,尽职的保镖早已拦住了他,口气礼貌但却隐隐有些威胁的意思。
"……请您止步,谢公子,这是四少的人。"
那男人果然面色一僵,模样十分精彩,好像再也不敢看我一样,转回身体刻意的忽略我的位置,走到原来的桌子前,埋单走人。
这人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他。
本城有名的刚刚海归的贵公子,星辰银行四少爷——谢秉纯。
可惜他这个四少不如我所熟悉的四少。
人家可以轻松地呼风唤雨,只手遮天,而谢秉纯,果然是秉性纯然,竟然都搞不清楚我是谁,就敢过来搭理我。
本城稍有些头脸的人谁没见过我,谁不知道我是四少的人。
谢秉纯刚刚海外归来,一切都还不知,带着些欧洲人特有的单纯拘谨,很可笑。
我坐的桌子是通往门口的必经之路,他匆忙付帐而出时,我对他嫣然一笑,他面色转白,几乎是夺门而出。
我大笑,捧着咖啡杯笑得前俯后仰,没人敢质疑我为何笑得这么开怀,因为——我是唐四少的人。
唐四少排行老四,可头上三个哥哥都死了,唐家富可敌国的财产和从黑道漂白的家产全都落到了他一人的手里。
他是乾坤独握,所向披靡。
把撒了一大半咖啡的杯子放回桌上,我拍拍手站起来,不怎么文雅的伸了个懒腰,和这个高雅幽静的地方格格不入,兴味索然的开口对着跟在旁边的那群木头说道:"走吧。"
"林生,你去哪里?"
我停下脚步,斜斜地看他,"我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么?"
"那就回家吧。"他打了个手势,一群保镖围了上来,护送着我去停车场。
坐着车子回到大宅门口时,偌大的停车坪上已经停满了黑色的奔驰车。
今天,他回来的倒早。
踩着洁白的大理石走近客厅,除了站在四周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之外,竟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保镖们尽职的默然站立,佣人们做着自己本分的事情,来回的穿梭于豪宅。
只是没人会向我投来视线,仿佛我已入空气一般。
我格格地笑了起来,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就因为我做了那些事情么,可笑,他们那个刀枪不入的主子,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刺痛到他。
何况比起我所做的那些,他对我做过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出格呢。
拐上楼梯,走到书房门口,果然传来嗡嗡的说话声音。
四少家大业大,下面等着仰仗他吃饭的人不计其数,哪里会有像我这么好命,可以不用劳苦工作,每天照样生活的滋润奢侈。
里头传出一个声音,疲倦低沉,"北区的货都没问题了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大家散了吧。"
声音到后面已经有些气力不济,里面的众人也不敢怠慢,赶紧都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门打开,看到我微笑着端着冰凉的香片,众人都微微一怔,然后也似咖啡店里那个男人一般,刻意地避开我的视线,迅速离开了。
杯中雪白的花瓣受了擦肩而过的弱风微微振荡。
我敛目一笑。
慢慢伸出手指,指尖微微一挑,将那片摇曳不定的花瓣挑了出来。
竟然心已不定,何必再身处其中呢。
"……小寒,过来。"
这年头敢这样叫我的只有他一个了,别人对我的称谓向来都是林生,林少,能把我林暮寒叫的这样恶心的也只有他了。
迎着他淡淡的目光走了上去,屈膝跪在他身边,摸着他的腿,"今天感觉怎么样,累么?"
他直直地看着我,尽管已经很累了,可是那双黑色的眼眸依然深邃清凛,让人不敢逼视。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小寒,你的眼神控制的还不够好,话说的温柔,可是眼睛却又凶又亮。"
我的手一抖。
果然他叹了口气,慢慢说道:"怎么都学不乖,把我推到卧室吧,你自己去戒堂领二十鞭子,然后洗干净包扎好再来叫醒我吃饭。"
说完,闭上眼睛似乎已经开始入睡。
我抿紧嘴巴,咬着牙齿推他去卧室,他的头似乎不甚疲倦地后仰,纤细晶莹的脖颈正好对着我的视线,只要三秒钟我就可以紧紧的掐住他,然后再等三十秒,我便能够得到向往的自由。
可是,我不能。
这个豪宅里面至少有二十个保镖,立于不同的位置,基本上我们的动作是不可能出现盲点的,而且还有精密先进的监控设备,三十秒,就足以让这些保镖用枪把我射杀十次。
我就是再蠢也不会用这个法子来获取自由。
现在就当作在心里过过干瘾好了。
总有一天……唐四……我会让你后悔这样子对我!
扶着他上床时,有些惊醒了他,他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我,乌黑的眼珠子有些茫然,但是转眼又恢复了清醒,深幽难辩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警惕地看着他,后背的汗毛开始一根根的往上竖起。
"……去吧。"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轻声说了一句,然后闭上眼睛,再不看我。
莫明其妙,真是莫明其妙!
怎么也算是同床共枕一年多了,有什么好多看的。
我摸着后背才长好的新肉,慢吞吞地朝着戒堂走去。

3
戒堂的鞭子一点也没有变过,执行的总是那几张老面孔,熟的不能再熟了。
这短短一年来,我有几个月几乎隔天都能和他们见面。
"林生,请把衣服脱掉。"
一本正经的口气,就像是对着死人在说话。
不过今天本大爷心情不爽,故意脱得慢慢的,"为什么一定要脱衣服行刑呢,难道你的鞭子不够快狠么,那么薄的衬衣都打不破么?"
丝质衬衣慢慢的沿着肩头滑下,我侧过身子低下头,斜斜地往上看他。
这个姿势是唐四喜欢的,他曾经摸着我的眼睛说过,"小寒,你的眼尾上挑,再用这种姿态看人,实在是即无辜又撩人。"
可是今天的这块木头不知怎么也有些火气,面色微微一凝,很快一鞭子就抽到了我脱了一半的肩头。
似乎我的肩头和他有仇似的,每一鞭子都清晰的落到上面,很快肩头就血迹斑斑,我死死咬住嘴唇,双眼冒火。
一顿鞭刑下来,二十鞭全部打在肩头,脱到一半的衬衣却一点没破,只是吸满了血迹,肩上又痛又麻,几乎挺不起来。
"你可以走了。"
冰冷的声音,我垮着肩膀,僵着身体刚走了一步,钻心般的疼痛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不知怎的眼前忽然一黑,"嘭——"的一下重重摔倒在地。
面颊贴到冰冷的大理石后突然清醒过来,费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双苍白秀气的手正伸过来,像是要扶我的样子。
见到我醒来,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我站起身子,看着他微微变色的脸,心中终于有些得意起来,脸上却故作平静,一眼都不去看他,艰难地走了出去。
那件无力披上的紫色衬衣如同凋零的花瓣一般,在我身后辗转落地。
回到房中,我不由对刚才的举动有些后悔起来。
那个木头可是难得一见的失神,这么大好的机会竟然被我给浪费了。
他从小就是跟着唐四一起长大的,唐四对他们几个是出奇的信任,而他们对唐四也是崇拜敬重。
如果可以获取他的同情……那么事情无疑就会顺利许多。
我边想着,边拿起药粉往伤口上洒,"嘶……"手臂才举到一半,就因为肩上的鞭伤怎么也抬不上去了。
我绷紧身体,满头是冷汗,算了,不管它了,血似乎流的慢了些,等明天早上凝结了再说吧。
既然没有办法穿上衣服,当然只能理所当然的赤着上身去叫醒唐四。
他睡的床铺极大,雪白的被褥之中,单薄的身影如同一抹轻烟一般,衬着长睫薄唇,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这人天生就是一副短命的皮相,难怪身体那么差。
他素来浅眠,我只开口唤了声"四少",他便立刻睁开眼睛。
"小寒,来的真快。"他温柔的开口,声音低沉又性感,刚才的疲倦无力似乎已经经过一场浅眠恢复过来。
我俯下身子,温顺的倚在他身边,肩上的伤势却因这个动作又再次裂开,额上慢慢滑落一滴冷汗,我低头不敢再给他看见我的眼神。
"还疼么?"
会不疼吗,真是谢谢你的关心。
我摇摇头,"不疼。"
"好,那就过来帮我穿衣服吧。"
他文雅地说着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鞭笞在我身上。
他把我当作什么人,可以任他打骂,还要去服侍他。
可现在还不是反抗他的时候,悬殊的实力让我再一次决定安于现状,再找机会。
"好。"
我顺从地走了过去,低眉敛目地拿起衣服,家居的时候他从不穿正装,就是很简单舒适的T恤和麻质长裤。
托起他无力的脚,费力的把长裤套了进去,汗珠子终于沿着我的脸颊落到了雪白的裤管上面。
他的手指借力地放到我的肩上,腾起身体,终于让我替他穿好了裤子。
我不由颤抖了一下,肩膀上刚刚凝结的鞭伤又被他按破,鲜血沿着背脊往下流。
唐四细长漂亮的手指慢慢沾了些血,他举起手仔细的看着,又抬起我的下巴,逼迫我和他对住视线。
"小寒,你在怨我对么,为什么你就不能乖乖听话呢?伤口疼成这样,却对我摇头说不疼,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松开我,坐上轮椅,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神色优雅平静,仿如翩翩贵公子。
"快去换件衣服,今晚有人来吃饭。"
因为受了鞭刑,他似乎对我和颜悦色起来,我胆子大了一些,"是谁?"
唐四面色沉静,灯光映在他秀丽如玉的脸上,散出淡淡的滢光,姿容绝俗。
他淡淡开口,"你和他白天已经见过了。"
我眉尖微微一皱,是他,谢秉纯。
唐四看着我,眼底有些嘲笑之意,白天故意去惹谢秉纯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一清二楚。
难怪今天那么突然就有鞭子伺候。
"我能不能不去,我……有些难受,可以早点休息么?"那个谢秉纯是个呆子,与其在那里充当花瓶,我还不如不去,万一那个呆子又一直瞪着我,回头他走了,我再被唐四一顿收拾,这算什么名堂。
他笑了一下,"小寒,你是在违抗我么?"
我瑟缩了一下,连忙笑道:"我怎么敢,这就去换衣服。"
违抗他的下场太恐怖,我承认自己不是吃得了苦头的人,那些痛楚我不想再为了一个莫明其妙的谢秉纯,再去承受一次唐四的怒气。
这么美的人,却是这么毒的心。

4
这么美的人,却是这么毒的心。
而我当初,也是被蒙蔽了眼睛,竟然会就因这绝俗的姿容而心动。
曾经我恨不得就戳瞎了这对眼睛。
却被唐四拦住,淡淡道:"这双眼睛生的还算不错,你若不要,给我也罢。"
我如痴若狂,自己一番心血,最终只得这样数语,终究掩面苦笑,"好,好。"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可以不要真心,只需一双他人的明眸。
为何,难道他自己的眼睛不够明亮么?
那狭长的凤眼,潋滟风流,又岂是一两句话能够描绘清楚其中的美态。
何须我林暮寒的眼睛再来画蛇添足。
门外敲门声礼貌地响起,"林生,四少请你下去,客人已经来了。"
原来我自顾发呆,竟已忘记了时间,看着鲜血淋漓的肩头,想也没想换了件黑色西服就下了楼。
唐四很少说话,一般要他说话时,他都非常的简短扼要。
但是我不知道,他今晚却会对着谢秉纯笑语妍妍。
"……呵呵,你说对么,小寒?"
"呃……啊,"我猛然回神,却看见唐四的一双黑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谢秉纯也是同样微笑地看着我,没有了咖啡店里听到四少大名时的窘态,看来唐四的安抚工作做的很好。
可是……糟糕了,刚才思想一时走神,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肩膀的鞭伤让我的身体一阵热一阵冷,头也是突突的疼着,很难打起精神陪着他们两个。
"……对。"不管唐四说什么都是对的,刚才的那顿鞭子又再一次的提醒了我。
不料谢秉纯突然大笑起来,前俯后仰乐不可支地笑道:"妙人,四少,你身边果然都是妙人。"
我扎眨眼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走神的时候,两位少爷在谈论我?
也许是有外人在场,我的胆子大了一些,侧过头看着唐四。
唐四勾起嘴角,轻声道:"没听明白么,刚才谢四少问我,为何你的眼眸像块看不通透的琉璃,我说是因你每晚都枕着琉璃睡觉,那是件上好的琉璃,对么?"
我心底一颤,若不是他提醒我差点就忘记了。
但是我枕着睡觉的琉璃不是东西,是个人,活生生的大美人。
她曾经是唐四给我指定的心理医生,后来我们两个在每天的心里辅导课上眉来眼去,直到一起滚上床单。
没多久琉璃就被唐四下令处理了,我不知道是处死还是怎么样,反正再也没见到她就是了。
可笑的是,我当初竟以为唐四是在吃醋,竟以为他会些许的在乎我,我和别人至少还有些不同,可现在看来,我真是大错特错,高估自己。
唐四不喜欢的仅仅是脱离他掌控的感觉。
他决不允许任何事情脱离他的控制。
现在唐四把话说了出来,我若还拎不清,就实在是太傻了。
"是的,我的眼睛就是四少的,四少说像什么就是什么。"
谢秉纯愣住了,他直直地望着我,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而唐四脸色平静,姿态闲雅,"谢少,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小寒去你们银行学习学习么,他年轻聪明,跟在我身边怕是误了人材,你瞧着如何?"
说罢,眼光朝我这里若有若无的一瞟,我立即会意,甜甜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谢少,林暮寒不懂事,以后请你多多照顾了。"
可怜谢秉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唐四手中的另一颗棋子。
以后两人之间就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内容大的吓人,动辄就是数十亿资金的运作,唐四现在已经是资本运作的高手,遇上银行界海归回来的高手,一时间,两人竟给人一种和谐融洽,惺惺相惜的现象。
当然只有我知道是假象。
只要唐四愿意,他会成为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朋友。
他的谈吐,他的风采,他睿智的眼眸风雅的举止,就算是他身体单薄不良于行,照样不会损伤他的丝毫光芒。
可是我已无力欣赏,身体越坐越冷,几乎快要僵硬。
黑色的西服压在身上很沉,不知是没有凝结的鲜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的眼前有些发黑,也许是忽然想起了琉璃离别前,最后的那一眼,似乎遇见了我的这种下场。
"林暮寒,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也会下地狱的!"
那日她被带离之前是这么说的,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让我每次想起都会涌上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
我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粗暴的带离。
地狱么,琉璃你不知道,我早已身处其中!
眼前越来越黑,终于我再也坚持不住,"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所有意识全部失去。

5
昏迷再清醒,这种过程我早已熟悉很多次。
而清醒与否对我来说也并不是特别重要,因为我早已失去了做美梦的资格。
自从家里出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再做好梦。
现实与梦境都同样的残酷。
唐四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秀丽的面容隐在半昏暗的灯光下,他在认真地看书,我也没动,很久都没有这样平静的时候了,平静的我忘记了肩上的疼痛,带着几分恍惚地看着他,沉静如水的秀颜。
上一次这样望着他已不知是多久之前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空有一腔复仇热血的愣头青。
家中遭逢惨事,父亲一生在黑道里沉浮,老来得子晚年竟想要漂白自己,给自己的娇儿美妻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但这种事情又岂会尽如人意,手下一干强将自然不肯,内部的哄乱加上外部的拼杀,父亲最终无力回天,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可怜我的母亲,虽是容貌绝色双目失明,这些年委实被巧取豪夺的父亲所感动,父亲出事,她竟可以毅然赴死去陪他,这就是我看似柔弱无能的母亲留给我最深的回忆。
她亲吻着我的额头,冰冷的手指摸索着擦去我颊上的泪痕,语气哀绝,"原谅我,小寒,你爸爸一个人去太寂寞,你已长大,不再需要照顾了,我却实在少不了他……别为我们复仇,记住,就让那些事情随着我们的离去而消失,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小寒,从明天起你就和黑道无关了,继续做无忧无虑的你吧。"
不,妈妈,这样的仇如果不报的话,我还算是男人吗?
我知道你心疼我不懂许多黑道的规矩,因为在我的人生前二十年里,我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有钱少爷,你怕我轻易涉险,怕我看不破人心险恶……可是妈妈,别担心,我不会莽撞到去和他们直接对抗,我会想办法,我会用脑子,我一定不会让你们白死!
在我为家仇痛苦的时候,那时候唐四已经是黑白两道的后起之秀了。
我一共选了三个有足够实力可以帮我复仇的人,可是最终我权衡下来,还是决定去找唐四。
因为这三个人之中他最年轻,和其他两只老狐狸相比,他无疑会显得好说话一点,毕竟大家都是年轻人不是么。
我动用足了那些还给父亲几分薄面的长辈们,等待了一百零三天之后,终于在一天晚上见到了唐四。
初次相见,看到坐在黑色大办公桌后之后的人时,我足足愣了三秒。
我不是没有幻想过唐四的样子,可是他行事低调诡异,从没有半张照片留在外面。
我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姿容清丽的人,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唐四!
身后的保镖粗暴地推了我一下,我踉跄地站在他面前,他慢慢地抬起长睫,眼中犀利异常,"你就是林暮寒。"
我点头。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原来黑道中传闻并不可信。"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但是字字掷地有声,我的脸唰的就红了。
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父亲在世时,对我的桀骜从不管教,反而引以为荣。所以外界相传,林少喜欢开最快的车,喝最烈的酒,抱最美的女人,可喜欢赌最大的筹码。
幸而我的手气一直不错,不然的话,纵使是有万亿家产也照样被我输的精光。

6
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父亲在世时,对我的桀骜从不管教,反而引以为荣。所以外界相传,林少喜欢开最快的车,喝最烈的酒,抱最美的女人,喜欢赌最大的筹码。
幸而我的手气一直不错,不然的话,纵使是有万亿家产也照样被我输的精光。
但是现在被他这样淡淡地说出来,却让我觉得有些羞耻。
是了,原本就是我上门求人,还有什么自尊可言。
于是我镇定了一下轻轻笑了,我非常自信我的笑容,要做一个富有盛名的浪荡公子,一张好的皮相决不可缺。
然后他的眼眸一清,在我还来不及分辨的时候,他竟然也笑了一下。
我跟着笑得更加欢畅,果然是同道中人,彼此只要对一下眼神就可以知道对方的心思。
唐四,我一直以为你是潜龙,现在看来不过是凡夫俗子而已。
我扬起脸庞,"只要四少能够助我复仇,你要什么我都给。"
他眼中充满嘲讽轻蔑,口中却淡淡说道:"你留下吧。"
可是谁知道,自那以后,自那以后我被他百般玩弄欺凌,就是迟迟不见他替我复仇的动作。
我的仇人已经稳坐南区老大的位置,而我父亲的死似乎已从人们的脑海中淡忘。
这种血海深仇每隔上一天,便会在我体内留下更深的痕迹,有时会逼得人绝望。

不知不觉我的呼吸粗重起来,唐四听到声音眼神淡淡朝我望来。
"小寒,你醒了,饿不饿?"
我紧紧闭上眼睛,唯恐露出恨意如刀的眼神,拳头在被子下面紧紧捏着,我好恨,唐四,我恨自己的无能。
"小寒?"
他见我不出声又问了一遍,这次的声音显然已经含有不悦,我努力的克制着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回答:"没有,我不饿。"
他放下摊在膝上的书,按下呼唤铃,语气坚决,"给林生送碗粥来。"
我只觉得自己是这般的渺小,在他面前不敢出声,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睛。
我怕疼,我也害怕受伤。
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疼爱我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一切的一切都必须遵循唐四的意思,吃什么东西,说什么话,有什么心情,甚至就连上床,哪天他有兴趣了我就得随时奉陪。
他有些艰难的自己坐上轮椅,缓缓来到我的床边,手指抚摸着我紧闭的眼脸,"小寒,你哭了。"
我极度想要避开那只伪善的手指,我知道那温暖的下面藏着怎样的冷酷,但是我不敢,不敢扭过头,一次又一次的教训已经告诉了我倔犟的下场。
"你刚才的梦中叫着爸爸,妈妈,是想你的父母了,对么?"
"没有,"我不由拔高声音,听到自己喉咙里涌上的尖利的声音。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资格去想念他们。
唐四的手非常稳健,他覆在我的眼皮上,出乎意料地说了一句,"等你喝完粥,我陪你去看他们。"
去看他们,以我现在的样子,若父母在天真的有灵,也必定伤心不安。
这又是你的玩弄吧,唐四。我的手指抓紧被子,难耐地吸了口气,缓缓将声音放软,"是,多谢四少。"
他叹了口气,"既然口气这么高兴,为何却流这么多泪?"
我闭着眼平静地回答:"确实高兴,只忽然想起严父慈母情不自禁而已。"
唐四嘲讽地笑了起来,"一边落泪一边还说自己高兴的人可不多,小寒,你果然特别。"
我特别?我若真是特别早该把你哄地团团转,替我报仇雪恨了。
倒头来,什么事情都没办,还被人耍的团团转,原来这一切竟是因为我特别。
我忽然大笑,笑的无法抑制前俯后仰,原来我就是个特别好玩弄摆弄的人。
他突然掩住我的嘴巴,"小寒,别笑了。"
我偏要笑,怎样,大不了又是一顿鞭子,这一年来我都已经熟悉了,还有什么怕的。
只要他不怕送个尸体到谢秉纯那里去,坏了他在外的一贯清誉。
不料唐四声音越发柔和,整个人都靠了过来,半抱着我,"小寒……别笑了……你不能这样笑,伤身体。"
伤身体?如果没有你唐四这样费心的照顾,我的身体何至于瘦弱至此!
现在来假惺惺的关心,真是笑死人了!
不过这次,唐四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现在的这副样子,是怎么也不会去见我父母的!
我笑得喘不过起来,渐渐的眼前开始发黑,我依旧大笑不肯停下,任唐四捂住嘴巴,慢慢的开始有些气喘,然后是熟悉的窒息的感觉,我心里微微一惊,却没有做任何挣扎,这病都这么久了,今天终于如愿以偿的复发了。喉咙里开始泛着腥甜,终于一大口从胃里逆涌而上,再也捂不住,我大笑着闭上了眼睛。
我大约是昏迷了几分钟,等到有些意识时,周围都是纷乱的脚步声,然后听到保镖恭敬的说道:"四少,医生来了。"
我的头被平稳的放下,扶住的那双手带着一股熟悉的清香,我一怔,刚才救我的会是唐四?


7

再次醒来的时候,先是鼻端有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我只是微微动了眼睫,便听到旁边有人咦了一声,轻声说道:"病人醒了,去叫医生。"

声音轻柔陌生但很专业,我睁开眼睛,四面是白绿镶边的墙壁,果然是到了医院。

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然后有人扶正了我的脸庞,很仔细的朝看了喉咙舌苔,又听了肺部。

最后他拿下听诊器,以一种极专业的姿势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淡淡的陈述,"林生,你有很严重的哮喘史,以前曾经治疗过对么?"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挂灯,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你曾几乎治愈,但是这次的复发是属于呼吸衰竭的重症哮喘,非常危险你知道么……我的意思你完全明白,对么?"

我淡淡露出一个微笑,"我不明白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医生,"我强调着他的身份,"如果是四少有什么意思的话,你看着办就好了,不必经过我的同意。"

他愣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睛盯着我,斯文的眼睛后面闪着莫名的寒光。

"这么说你非常清楚自己的病情,林暮寒。"

我点头。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想来也是,唐四认识的人中,又有几个我能够惹得起的。

"这次是你命大,在最初的几分钟的晕厥中,四少给你做了非常好的人工呼吸,保护了你的呼吸道,否则的话,你就只能等着插气管用呼吸机了。"

那是当然,我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唐四还没有玩腻,他还要用我去套星辰银行地那个傻瓜少爷呢。

也许是这次我的表情完全外露,他嫌恶地打量着我,"像你这种人,真搞不明白,四少怎么会留在身边。"

我笑笑,今天真不幸,醒来又面对了一条忠犬。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第一次转过脸,认真的正视着他。

他侧过头,避开了我的眼神。

我笑了起来,刚才还觉得他很厉害,其实也就是一个凡夫俗子。

和唐四一样,远远没有想象中这么厉害。

可是,我偏偏会困在这帮人的手里。

想到这些,我就咬牙,"四少呢?"

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非常仔细的把我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边,眼中带着几分复杂,"四少抱住你从床上滚下来的时候,有些碰伤了,我给他打了一针现在还在休息。"

什么样的碰伤那么厉害,还要打镇定。

唐四睡得很少是真的,这家伙,该不会是滥用职权表忠心吧。

都什么年代了,哪里有这么多忠心可言。

"请问医生,我要在这里待多久?四少对我有什么吩咐没有?"

不料他脸色一变,几乎是带着愤怒看着我,"四少为了护着你受伤了,你竟然问都不问,林暮寒,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我微微一怔,只听到他怒气冲冲的继续说道:"怪不得你们林家要被灭门,这么冷血的怪物,怎么会有人死心塌地的跟随。"

我面色一寒,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插进我的胸口一样,嘴角克制不住的抽搐。

"我是冷血的怪物,哈哈,我以为那种怪物只有唐四才能够培养的出来,他……"

话音未落,颊边忽然一痛,一把手术刀就沿着脸颊飞了过去。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危险的银刀,"四少这样对你,你还这样说话,林暮寒,我不管四少多疼你,你再敢在我面前说四少一个不字,就试试看。"

我怒气反笑,冷冷的刺他,"你能把我怎样呢,医生?"

他眼睛微微眯起,我们之间的气氛已经凝结,似乎一触即发。

忽然一个疲倦清润的声音淡淡的在门口响起,"小寒,你又不乖了。"

我打了个寒颤,眼中带着几分绝望往门口看去。

门口果然是唐四一身白色软衣,优雅地坐在轮椅上。

"文思,你辛苦了,先出去吧,我和小寒有话说,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

医生黯然地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再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8
医生黯然地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再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唐四转着轮椅慢慢的行了过来。

看着他略微吃力的样子,我的恐惧似乎少了一些,涌上了一些恶意的快感。

他难受我便快活。

他停在了我的床边,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我,眼底有一抹深深的倦意。

他不出声,我也不敢说话,只是心里在想这次该领多少鞭子,还有刚才那个莫明其妙的医生说的话。

"……四少这样对你,你还这样说话,林暮寒,我不管四少多疼你,你再……"

"……四少这样对你……四少这样疼你……"

……

我有些迷惘,他这样子对我,是在疼我?

那个医生确定眼睛没有毛病?抑或者是唐四的毛病太甚?

"小寒,你在笑什么?"

我笑了么,医生的话太匪夷所思,让我竟然忘记了装模作样。

我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知道,我在想……这次会我要领几鞭?"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文思说的话,让你觉得很可笑,对么?"

他都已经说的这样笃定了,我又何必再去装。

"是啊,他说的那些话岂止是可笑,简直是……"

"是什么?"唐四语气温和没有一丝不悦。

我鼓足勇气,"是荒天下之大谬。"

唐四笑了起来,笑容里全是鄙视。

我的心一滞,忽然无法管住自己的冲动,大声说道:"四少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看上我这种冰冷无耻的小人,我……"

嘴上忽然一软,唐四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随着手指而来的还是那股淡淡的清香。

如牵如萦……

"小寒,你既然精神恢复了,就做点事情去吧。"

"……好。"我微启双唇,随着说话呼出一股湿湿的热气。

他微微一颤,手指有些僵硬起来。

我十分清楚这是什么反应,毕竟是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对于彼此的身体都是熟悉的。

我侧过头,眼睛斜斜的往上看他。

然后半弯起眼睛嫣然一笑。

我依旧不死心,我要知道医生说的到底有几分可能。

9
我依旧不死心,我要知道医生说的到底有几分可能。

唐四看着我,呼吸有些快。

我闭上眼睛索性伸出一点舌尖,细细的沿着他形状美好的手指描绘起来。

滑腻的感觉,每一分温热的肌理都在我的舌尖被品尝完整。

我张开嘴唇,将他的手指含住。

才刚要吮吸,轻轻一触还没有尝到,他便收回了手去。

我一怔,睁开眼睛,他握住自己的右手,扭过头去,白玉般的颈项染上稍许情动的绯色。

竟是容色夺人。

我吃吃一笑,禁不住有些得意起来。

心里也越发的痒了,忘记了身体的不适,声音放软,"四少,现在要我做什么吗?"

他沉默着没动。

难道他会为我动情?自己都为了这个莫名的想法而感到好笑,唐四富甲天下,要什么要的美人没有?只怕是他略勾勾手指,立马会贴上来一大片。

我眯了眯眼睛,又凑了上去,"……你怎么了?"

他忽然转过身体,伸手推开了我。

这么一动一推,我身上原本就系的不紧的丝绸衬衣松开了一大截,露出了脖子和大半个胸膛。

我懒得去拉,反正他什么没见过。

这个身体若是对他有吸引力我早就用了,何必等到今天。

他把我留在身边除了好玩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用处。

他微微蹙起眉头,眼光重新冷淡下来,平静的从我的身体上移开,"小寒,待会儿收拾一下去谢秉纯那里吧。"

我呼吸一滞,这人果然心狠手辣。

"是……不过四少要我做什么呢?"

他轻描淡写的说:"去看看谢家的内部是如何管理。"

原来……他是对银行金融业也产生了兴趣么?

谢家的银行虽然不算大,但是在本地声誉不错,而且东南亚的分支机构也不好,如果唐四拿下星辰银行的话,那么对他来说,洗钱肯定更加方便不少,而且做投资也会方便许多。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摸清谢家的底呢?

谢秉纯宅心仁厚,可是谢家当家的未必就是傻瓜吧,他会看不出唐四的意图?

还有,我凭什么让谢秉纯认可呢?

凭什么就让谢秉纯对我言听计从呢?

我又不是他的枕边人……等等,枕边人!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是变了,心里一股怒气上涌。直勾勾的看着唐四,冲口便道:"怎么去看,四少的意思是要我使出一切手段么,包括……"

话说到一般突然哽住,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激动,只是心里异常难受,从来都觉得唐四厉害,可是这一刻,我觉得他简直就是个冷血的魔鬼。

眼底一阵热辣辣的往上冲,我狠狠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他,缩回被子里面。

唐四,你果然够狠!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加注在我身上的这些全部加倍奉还与你!

不知过了多久,被子似乎被轻轻掀开。

我心微微一颤,耳畔传来的却是保镖冷漠有礼的声音,"林生,四少请你收拾一下,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我忽然间就觉得冷了下去,浑身都被冷的难受。

我松开嘴巴,看着胳膊上鲜红的齿痕,对着他们笑了笑,"让车等着,我要洗澡。"

10
我洗了澡,收拾的神清气爽的才肯出门。

谢家的房子是在半山腰上,面对着偌大的天然湖泊,粼粼湖光幽幽山色,谢家的人倒也懂得享受。

山间绿意莹然,满眼都是青翠欲滴,心境渐渐也平和不少。

谢秉纯一身浅蓝色休闲服,笑吟吟地站在大门口,见到我来了十分欣喜地迎了上来,"暮寒,你可来了,我站的腿都酸了。"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抽出他手中牢握的被自己咬伤的手臂。

这个人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好像忘记了我是唐四的人,那么热络亲近,让我有些吃不准,抑或是……

唐四已经告诉他我的用途,他可以随心的享用?

心里免不了微颤,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他见我不答话也不气恼,依旧微笑着带我走进里屋,"今天正巧,刚好我大哥也在家,暮寒有什么问题可以都问他,我大哥人很随和的。"

唐四派的保镖没有跟进屋子,只是在门口礼貌的说:"林生,我们下午六点再来接你,四少说了,等你回去吃饭。"

我心里冷哼,嘴唇一动,看看前面纯良的谢秉纯又止住了,点点头便跟着进屋。

宽敞的大厅里放着轻柔的钢琴曲,有个男人穿着深色的西装坐在白色的沙发上,姿态优雅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谢秉纯高兴地走到那个男人身边,"大哥,暮寒来了。"

那人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淡定光芒,他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像是审视着,他没有开口,我自然也不方便说话。

他冷冷地扫了我半响,挑了挑眉骨,眼中不掩轻蔑,"原来这就是风流绝艳的林少,四少身边的红人,幸会。"

谢秉纯脸色一滞,显然没有想到他大哥会这样充满敌意,看了看他,又转头焦急地看着我。

想一上来就激怒我?我心里冷笑,唐四虽然从没有这样尖锐,比他有格调多了,但就算是羞辱,我也无所谓了。

现在我最擅长的就是忍耐。

我轻轻一笑,声音圆润清晰,没有一丝的尖锐,"怎么说呢,那是承蒙四少看得起,暮寒年少不懂事,现在也请谢先生多多担待。"

谢秉熙的脸色依旧淡然,不过那双灰蓝色的眼眸略微亮了一下,又认真地打量我几眼,微微让了半个身子,"坐吧。"

姿态高傲优雅,带着一股子矜贵之气。

谢氏的第四代掌门谢秉熙,也是商业圈里响当当的人物了,他执掌谢氏后的那些骄人事迹谁人不晓。

他的母亲是德日混血,因此他继承了欧洲人的严肃冷漠,也同样继承了日本人的嗜血无情。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虽然清澈,可决不是善意的目光。

"林少到我们谢氏来是想学些什么?不知谢氏有什么地方让林少感兴趣?"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就冲着谢秉熙这些年来打拼的战绩,我也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绝非善辈。

"银行,我想去星辰银行看看。"

他突然笑了起来,"外界传闻果然不错,说林少帮着四少这些年来很尽心尽力,从床上到办公桌……从来都不曾让他失望过,对么?"

话说到这里,谢秉纯已经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大哥——"

谢秉熙哼了一声,冷冷训斥道:"坐下,林少都没说话,你急什么?"

见我不说话,又道:"听说以前的林少风姿绝烈,可惜啊,我一直在德国无缘看到,想必那时候林少的英姿如画一定吸引了不少人吧。"

这些年来,我跟着唐四虽然苦头也吃了不少,可是当面被人这样说还是第一次。

不着痕迹地握紧了拳头,我嘴角含笑道,"那时候莽撞无知,被人打了都不知道疼,所以才成了道上的笑柄。暮寒也自知才学不够,所以这次才会央求四少允我过来向秉纯学习点东西。"

你说话犀利无情,难道我就看不出你的心思了。你当我是条毒蛇一定要缠住你弟弟吧。

果然,谢秉纯听到我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欣喜地看着我,而谢秉熙的脸上又阴沉了一分,他看了眼谢秉纯道:"如果你真想要学东西的话,不如就跟着我吧。"

我心里一惊,刚想要推托,不料谢秉纯笑道:"对啊,大哥肯教暮寒是最好不过了,暮寒,我大哥很温和的,你不用害怕。"

我害怕?我怎会害怕?我还有什么可以害怕失去的?

笑了笑:"好,恭敬不如从命。"

谢秉熙站起身,"你跟我来,"又朝着谢秉纯道:"你去瞧瞧中午有什么菜色,不要亏待了林少。"

"是,"他喃喃而去,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再看两眼。

谢秉熙冷冷一哼,抬腿就走,我也只好起身跟进书房。

深黑宽重的梨花木大门缓缓阖上,我看着谢秉熙手里的遥控器,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却独自坐在角落的大椅子上,笑了起来,"我以为你能镇定自若到什么时候呢,还是怕了对么,林暮寒,听说你小时候被人绑架过。"

我暗暗吃惊,这么多年了过去了,这件事情早被父亲压了下去,他又如何得知?

想来他一定在我来之前做了不少准备。

"是。"

"绑架者把你也是关在这样一间黑暗的书房里,整整三天,没有给过你吃的喝的,对么?"

我竭力稳住心神,这个人就在暗处等着看我出丑,等着看我崩溃。

"是,不过,我不知道谢先生现在提这个有什么意思,这些都是暮寒年少时的事情,想起来并不让人愉快。"

"呵呵……"他低沉地笑了起来,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出嗜血的光芒,"虽然是过去了很久,可是,你们并没有找到他对么,你父亲当年还算是叱诧一时了,为何也没有找到幕后真正的黑手?"他手指敲着桌子,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林暮寒,你不去招惹秉纯,我替你揪出那个人,如何?"

我闭了闭眼,为何我当初找的是唐四而不是他。

他爽快果断手段熟辣,怎么看都是那种钱货两讫的人。

谢秉熙见我不说话,独自点了一根细长的雪茄,喷云吐雾起来。

男人就是这样子,烟、酒、色,偏只有唐四三样都不碰,不知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烟雾渐渐漂浮在黑暗中,越积越多,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林暮寒,你辛苦的隐忍了那么久,你的拭父仇人不还照样活的好好的,可见,有人名声虽大,却不愿为你出手,对么?"

他每一个字都刺到我的心里。

我咬牙,却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我说到做到,只要你离秉纯远点,你少时的噩梦就由我来解决,可好?"

我气愠,被人这样挖苦嘲弄,哽在胸口的那口气再也无法忍下。

"谢先生,让我来这里,虽是我的心愿,可也是四少的意思,没有他的话,我不敢答应你任何要求……我……"

呼吸忽然被滞住,一股熟悉的窒息感再度从肺腑里传来,我大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病。

面上努力保持冷静,我不想在这个狠辣的男人面前露出一丝软态,免得被人说成惺惺作态。

手指痉挛着拿到药瓶,可是窒息快速和可怕让我再次领教。

手怎么也无力再拿出瓶子,"当——"一声,药瓶掉落到地上,我连想捡的念头都来不及有,眼前便成了一片黑暗,腿脚一软,再也没有半分知觉。


11

醒过来的时候,耳边仍是嗡嗡声,眨了半天眼睛才发现身下微微晃荡着,窗外明亮的路灯不断的照进来,原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到了车上。

头下枕的软软的,带着熟悉的体温,我心里一惊,顿时彻底清醒了过来。

抬头一看,果然刚才是安睡在唐四身上。

他脸色依旧十分苍白,但是眉眼精致如画,仿佛一朵旷世其葩,在尘世中艰难的孤独开着。

见我醒了,他低柔开口:"好些了么?"

我不禁有些恍惚,上一刻还在生死线之间挣扎,这一刻,喉咙里咝咝凉意,呼吸顺畅无余。

听到他突然说话,身子不可控制的抖了一下,为何我遇到的都是些厉害之人,面上仍然勉强笑答:"好多了。"

他慢慢搂紧我的身体,"既然好多了,为何还不停的哆嗦?"

我咬紧牙关,努力的克制身体的轻颤,但是效果甚微。

在唐四身边这么久了,自以为能够抵御一切的羞辱,可还是被那个叫谢秉熙的男人轻易破功。

好精明厉害的人,仿佛只要说几句话就可以直接要了人的命。

"没有,"我咬牙撑起身体不再靠在唐四身上,本该是意气分发的年岁,却因为遇到唐四变得这般柔弱不堪,毫无用处。

身上的衣服滑落在腰畔,我觉身上有些凉意,低头一看心却骤然一沉,不知何时上身的衣物尽数被人除去,此刻身上仅存的正是唐四的外套。

唐四替我拉上外套,我仍然发怔,心中惊骇无比,脑中也有些混乱。

明明这个谢秉熙对我言辞威逼,没有半点好脸色,为何我的衣服会不见,唐四从来都没有这种随便脱人衣物的爱好,难道说,谢秉熙……灵台突然一阵清明,脑中灵光顿现,一个绝佳的念头在脑中形成,我缓缓的顺着唐四的手重新伏在了他的膝上。

身体因为这个决定而微微兴奋的颤抖。

唐四毫不知情,他以为我还是害怕,口中淡淡的说着我几乎以为是在宽慰我的话。

"谢秉熙是突然回国的,不在我的计划之中。"

"嗯,"我尽量做到口气萎靡,"我明白四少的意思,我会尽力绕开他的。"

他抚摸在我发上的手忽然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的心跳得飞快,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斟酌着开口:"我愿意为四少做任何事情,如果……这次事情做好了,四少能不能允我一个要求?"

"你说。"

"暮寒跟在四少身边也学了不少东西,这次蒙四少看重,委以重任,暮寒必定不让四少失望……但……事情若是成功,暮寒还有心愿未了,希望四少能让我独自闯闯,暮寒事情办成,一定立刻再回四少身边。"

一番话我说的很是动情,还带着几次微微的哽咽,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

唐四果然缓了一下,又问:"你的心愿可是家仇?"

我点着头仰起头看着他,眼中浮起丝丝雾气。

唐四蹙起了眉头,叹了口气,语气疲惫,"小寒,你始终学不乖……谢家你不用再去了,我已决定全面收购星辰银行,不需要你再这样辛苦了。"

"可是……"我完全愣住了,没料到唐四会突然决定这样做,"现在星辰银行的市值很高,四少若是高调收购的话,不是要多付出几倍的代价么?"

他抿抿唇,"还好。"

我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可是心里却越想越气。

12
车子很平稳地行驶着,就在我几乎要睡去的时候,唐四忽然收紧了双手,他身上的骨头搁的我有些疼。

"……谢秉熙说了什么,小寒?"

我摇了摇头,那些话实在不想再去想起。

"小寒……"

唐四拧起眉头,声音已经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平日里最常见的笑容,"你……真的要听么?"

唐四还是平声静气地点头,"说吧。"

我无法抑制的微微一颤,裹住身上的外套从他怀里坐起身来。

再说一次就是再杀我一遍。

好吧,唐四,也许我的惊恐绝望正是你喜欢的娱乐。

我慢慢把脸转向窗外,手指紧紧捏住拳头,拼足力气才把谢秉熙说的话如数家珍的再次重复,只是他那种傲气凌人挖苦讽刺的口吻我无法学会,但纵使如此,我依然觉得眼前似有刀光剑影,将我割的体无完肤。

唐四忽然伸手过来牢牢握紧我的手掌。

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座椅上颤抖地滑了下去。

"好了,小寒,"唐四的声音此刻听来既遥远又冰冷,"……不用害怕了,都过去了,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哪都不需要再去了。"

"别哭……"

我哭了么,我只是喉咙里不可抑制的出现了悲鸣声而已,我没有哭,真的,我不想也决不在他面前落泪。

我的眼泪只能证明我的软弱,并不能动摇他半分,所以,我的眼眶是干涩的,虽然发热但也枯涩到了极点,一滴水份都挤不出来。

唐四,纵使我的人被你操控,但是我的心依旧自由。

我不允许它作出背叛我的事情——让一个禁锢我戏弄我的男人得到我的柔软我的眼泪。

他把我的头按向他的胸膛,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颤抖的不止我一个,他也似乎带着一丝激动。

我听着他的心跳,有规律的跳动着,奇怪的是我剧烈跳动的心竟也跟上了他平稳有力的节奏,慢慢的恢复了神智。

车缓缓地停下来,我坐直了身体,生生咽下耻辱,对他含笑,"……四少,到家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车门从外面被打开,保镖们恭敬地请他下车。

我跟在他的轮椅上慢慢地走进去。

出去的时候还是衣冠整齐的,回来的时候上身只有一件外套,而且还是光着双脚,我是不在意踩在纯羊毛地毯上的感觉,可是下人们看我的目光中出了冰冷又带了一丝鄙夷不屑。

管家恭谨的过来请示,"四少,饭菜都凉了,我立即吩咐重做,您在哪里用?"

唐四略一沉吟,"就放在饭厅吧,做些清淡的,小寒也一天没吃了。"

管家立刻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我去换件衣服再下来,"我看了看厅里的落地金钟,已经九点了,那么晚了,早上送我去的时候保镖还说过要我六点回来的。

难道,是唐四接的我?他特意去接我?

我一边琢磨着,一边上了楼。

唐四和我身量相当,衣服并没有不合身,只是,我不想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更不想沾上。

很快的冲了一下,顺便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身体。

没有任何奇特的痕迹,伤痕吻痕掐痕都没有,整个身体肌理完整平滑,没有一丝异样和损坏。

但是我知道从我晕倒到唐四来接我这么长的时间里,谢秉纯为何要脱我的衣服?

我皱眉对着镜子发呆,里面雪白修长的身体也瞪着一双眼角微翘的杏眼茫然的对着我。

这个身体不管怎么说,也就是一具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

那谢秉熙什么都不做,对着一个昏迷的人发呆,莫非也是脑袋有病?

我对着镜子慢慢的转了过圈,还是非常完整,没有任何的不对,我又不比别人多长了什么,只除了小时候落到绑匪手中,他们曾经用烙铁刺过我的腰部脊髓,留下来桃花瓣状的疤痕。

那时候父母正在国外度假,他们联系上父亲所要钱财,父亲坚持要听到我的声音才愿意相信。

小时候我就是一根筋,倔的任由他们怎么踢打,都咬紧牙关死不开口。后来他们情急之下,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个铁制的桃花瓣状的烛台,烧红了狠狠的在我腰背的地方烙下了印记,那种痛根本让年幼的我无法抵挡,据说那时发出的惨呼声,竟让一贯狠心沉着的父亲当场就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只求他们留我一口气。

心里忽然一阵酸楚,想起往事,还有慈爱的父母,刚才死死忍住的眼泪一下子就流满了面颊。

爸,妈,我真的不孝,不但没有替你们报仇,反而伤害着你们最疼爱的身体。

我……是个无能失败的儿子。


13
我打开水龙头,哗哗作响的水声可以掩住我的哭声。

我不想哭,可是一但往事历历涌上,心里的恨意和挫败感就没有一刻停止过折磨我的心。

身上的鞭伤也好,任何形势的惩罚也好我都感觉不到伤痛,只有心里那恨意随着日子的流逝越发让我觉得疼痛难当。

不是没有想过一死了之,至少不用面对这种耻辱的生活,可是父母大仇未报,我无颜下去面对九泉下的双亲。

我一定要振作……要想出报仇的办法!

浴室的门被敲响了,我草草擦了把脸用浴巾裹住下身拉开了门。

"怎么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出来,四少要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站在外面的男人一身白袍带着金丝边眼睛,斯文中藏着锐利,说话毫不客气,冷漠中夹杂着不耐烦,怎么是他?

我对这位忠犬医生实在没什么好感,之前的对话还历历在目,让我明白了手术刀还真能够当武器的说法,以前我都以为那是人胡诌的。

我也没什么好对他多说的,径自拿起衬衣往身上披,是不是你们都以为我是唐四的玩物,所以谁都能来踩我一脚。

"我没事,不用检查了。"

"少罗唆了,你以为我愿意看你这种身体?"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动作轻盈准确,轻轻一拧,手腕顿时格格作响。

我动弹不得,胸中怒火上涌,"是不是唐四碰过的身体,你都喜欢沾上一下。"

他眉头一挑,口中嗤笑,"我只是替四少不值,你这样的人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把满腔的羞愤化为轻声一笑,"好,原来是你们四少的眼睛有问题,林暮寒从来没有求过他来喜欢,这样的喜欢,没有一个正常人可以受得了。"

他面色一变,薄怒的手指一个用力,只听到"咔嗒"一下,我的手腕扭曲成了一个奇特的姿势。

手腕生生被扭成错位,那种疼痛让我眼前发黑,我仰着头笑道:"原来这就是四少让你来的目的,看我生病对吧。"

他似乎微微一怔,然后松开对我的禁制,但是没有复原我错位的手腕,冷冷地站在一边看着我倒在地板上翻来覆去地扭动,像条快死的毒蛇。

他看了半响,冷冷威胁道:"林暮寒,你之前对四少做的那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像你这种人只有好好的从现在开始伺候四少,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四少纵使再舍不得,当一切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了……更何况,终有一天,他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我大笑:"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你们的王子不是还好端端的活着,每天都滋润无比,我这种蝼蚁般的人物能拿他怎么样?"

他火冒三丈,上前拉起我的头发,狠狠地看着我的眼睛,"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偷偷的把四少接货的地点透露给兴义帮,弄得我们人手不够措手不及,四少也因此负伤,他的腿到现在还没有复原,要是半年之内还不能完全长好的话,他就有可能一辈子离不开轮椅了,你知不知道!"

看着他失去那副冷冰冰腔调激动的样子,我心里竟是难言的快感。

我慢悠悠的说:"那么四少为什么不杀我,呃,死了那么多弟兄,为什么不杀我平复众怨……不是说有调查结果了,是郝三干的……奇怪了,你们自己出了内贼,倒往我身上来栽赃……"

话未说完,肚子上被狠狠地踢了一脚,一股酸涩的胃液冲出了嘴角,呛的气管难受,我无力地趴在地上猛地咳着。

"你放屁!郝三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会不了解他,他一定是受了你的蛊惑,你真是个妖精……"他咬牙切齿的在那骂着。

我冷冷一笑,"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往我身上栽赃,错事都是我林暮寒干的,你的兄弟也是我唆使的,那么我凭什么要他听我的,呃?你们不是发过誓要为唐四死的麽?"

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乐不可支起来,又咳又笑了半天,看他又忍不住狂怒想要动手的样子,斜斜地看着他一笑,"想要打我?来啊,动手啊,把我打死了,一会儿唐四就会知道他的好兄弟是如何替他办事的……这样的看病怕是全世界都找不到吧……你们……还真是唐四的好兄弟。"

他呼呼的直喘粗气,狠狠地瞪了我半响,一把把我拉起来,极为粗鲁用力的替我正了腕骨,又是"咔嗒"一下,我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才控制住了呜咽。

"你心思太狠太滑,留在四少身边终究不是好事……林暮寒,你今日这样误解四少,终有一天你会后悔。"

我松开牙齿,下唇有些麻木了,还有些血腥味,"我后悔,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来找他……这才是我噩梦的开始……你们的四少,实际上我告诉你,他是一个魔鬼,他……"

话未说完,我颊上一热,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他咬牙切齿,"你疯了,林暮寒,你需要看精神病医生,你疯了,这样子说四少,你会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

我哈哈大笑,继而神色一敛,正色对他说道:"你是第二个说这种话的人,文思,我也同样告诉你,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14
我口气郑重,一字一字的对着他说:"你们想要我的命好啊,我林暮寒在此,随时等你们来拿……可是唐涤清呢,你们的四少,你也下的去手?"

鄙夷地看了眼他发愣的样子,我慢慢站直身体,手腕无力只能靠一只手艰难的系上钮扣,怎么他就能那么肯定唐四喜欢我呢,真是奇怪又可笑,我们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怕是全世界都找不出一对来。

喜欢,有可能麽?

……会麽?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不管怎样,你对四少好一些,不要老是让他操心,你记住……"

我眼睛眯起,心里一阵恶心,真是忠心耿耿的属下,"你是在威胁我呢,还是请求我,医生?抑或是这些话本就是唐四让你来说的?"

"你……你……"

他被气得发抖,脸色变换十分精彩,我心里暗自叫好,可惜手掌疼着,不能拍手称快。

我走到门边,风度极佳的替他拉开房门,"我的身体很好,多谢你的检查,医生。"

"你——"他对我怒目而视,狠狠的剐了我几眼才准备离去,没离开几步就停下了脚步,失声道:"……四少?"

我探出头去看,果然走廊上管家推着唐四在那里,看样子似乎已经不短时间了,老人家双手颤抖面色发青,显然被气得不轻,而唐四秀眉低垂,看不清他的喜怒。

既然都听到了,显然是不用再装了。

我耸耸肩,努力忽略自己不住发凉的背脊,慢吞吞的朝着那个熟悉的地方走去。

"……站住。"

就在楼梯的尽头处,轻描淡写的飘来两个字。

我止步,回眸。

"……你去哪里,小寒?"

我冷冷一笑,"我做了错事不都是在那里受罚麽,四少?"

他突然抬起头来,隔的那么远,即使在半暗灯下,我依旧清晰感受到他视线的凌厉。

我心里一颤。

不由咽了下口水,差点冲口而出的话又吞了回来。

唐四的厉害我已经尝过,怎么会被医生几句话挑拨的又变成那热血冲头的傻瓜呢?

他见我不说话,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伸出手,"过来,小寒。"

我慢慢地走了回去,每走一步,脑中便更加清明一分。

现在还不是和唐四翻脸的时候,我什么资本都没有。

我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体,微笑地看着他,好像是一条顽皮的狗等着主人的爱抚。

我应该尽力的去取悦他。

而不是激怒他。

心底已经凉透,身体无法控制的在颤抖,也许他会认为这是害怕,也好,我越弱他便越是放心,"……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望着我的眼睛,叹了口气,语声轻柔疲倦,好像是个头疼的家长在无奈地训着自己的孩子。

"小寒,你不明白……"

"什么?"

他伸手来握住我冰冷湿腻的手心,"你不明白……欢乐虽是容易忘记,有时候痛苦也会容易忘怀……小寒,不要再苦苦纠缠过去……"

说的多么的轻巧,我闭上眼睛,眼前似有红莲重火不断燃烧。

若是你有家仇你会如何,唐四你会善罢甘休,你会安心麽?

我不敢去问他,因为他早在我第一次和他提过之后,就异常严厉的阻止我再说这件事情。

自己的父母被人拭杀,当儿子的却连口都不能开。

这就是唐四订下的规矩。

我只能无语,咬着牙在他身旁颤抖的如同秋风中抖落的树叶。

"小寒,回房吧。"

我一怔,他只有在我们打算上床时才会这样说,我怎么都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在今天的这个时候说。

自从他出事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过床第间的事情。

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突然很有兴致。

我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推他走了几步,忽然眼前有黑影飘过,身子微微一晃,我暗想不好,连忙用力咬牙振作精神。

"怎么了,小寒?"

他见我突然停下,有些诧异。

腹中鼓声如雷,我纵使脸皮再厚,此刻也不禁微赦。

唐四有些惊讶,看了我一眼,好像很高兴,轻声笑道:"我让人把饭放在房里了,我们一起吃吧,你今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一定饿坏了。"

我苦笑,垂头丧气地推着他加快了脚步。

15
桌上的东西很简单,两道清淡的凉菜和一大碗粥。

若不是我日日住在这里,否则他日若有人说,唐四饮食起居极为简朴,我根本不会相信。

这个人拥有亿万家财,仍然刻薄,对自己也是。

"小寒,吃饱了?"

"嗯,"我拿起边上的餐巾擦擦嘴。

那个粥不知是用什么熬的,红红的蟹子、翡翠色的小丸子夹杂在雪白柔滑的米粒中间,清淡鲜香,口感极佳。

我连着吃了三碗,若不是肚子有些撑了,一定还不放过它。

唐四微微一笑,"明早还喝这个粥好么?"

我毫不客气地点头,"好。"

他过来拿起雪白的餐巾替我擦去嘴边的残屑,动作优雅自然。

我微微一怔,抬头看他疲倦的面容和异常明亮的眼睛,心里犹豫是不是现在就要脱衣服上床。

"四少……"

"呃?"

"我去洗澡了。"他既然提出了那个要求,早晚都是要的,何必拖拖拉拉呢。躲不过的事情我历来爽气,不拖泥带水。

他颔首。

我走进浴室,开了水。

我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心里好比似一会儿被烈火辣辣地烧,一会儿又觉得冰冷刺骨无法忍受。

想要呐喊发泄,却觉得心里异常的空。

我不断的交替着花洒的水温,只有滚烫和冰冷,才会令我觉得好受一些。

一直洗到昏沉沉了才出来。

我赤着脚裹了浴巾回到卧室,唐四依旧衣衫洁净整齐的坐在小沙发里看着厚厚一摞文件。

强忍住阵阵晕眩,低眉顺目的到他身边蹲下,"四少现在洗麽?要我帮你麽?"

似乎现在时间还早,抑或是他还有更为要紧的事情,唐四淡淡随口说道:"等一下再说。"

"那我不打搅了,在床上等你。"我乖觉地径自躺到床上。

谁知身体异常疲倦,触碰到香松绵软的床,竟不知觉的想要睡去。

忽然一个激灵,唐四还没尽兴,我这般先睡着了,恐怕不能令他如意,但是睡意和倦意一但涌上,维持清醒就极为不易。

迷迷蒙蒙间,鼻端似乎有些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人轻声的说话,语气恭敬。

"……四少放心,没什么问题了。"

"嗯,辛苦了,文思。"

我心里一惊,骤然睁开眼睛。

李文思收拾着东西恭敬的对唐四行礼,却暗下对着我鄙夷地看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额上传来温润地触感,唐四无奈地声音淡淡传来,"小寒,你这么讨厌文思麽?"

岂敢?

"是医生厌恶我才对吧,"我收回怒视的眼神,"他总是以为我是一条毒蛇,不知道四少养在身边做什么?"

"小寒,你真是被娇惯坏了……你以为自己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么?"

唐四慢慢的压在了我的身上,对着我的耳朵咬了一下。

并不算很重,但仍然让我发颤。

"啊……"

唐四笑了下,"这才对,疼的话就说给我听,明白麽,小寒,你的心承载不了那么多的东西……"

我敛下眼睛,疼的话可以说给你听麽,真是笑话,只怕我疼死的时候,你依旧在一旁袖手旁观。

勉强撑着笑颜摇摇头,"多谢四少关心,还是不用了。"

直到看着唐四慢慢沉下去的脸色,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又犯了错误。

果然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身上的浴巾被他轻易扯去,然后腿被大大的分开。

我仰面躺在床上,再看不到唐四此刻的表情,只能暗自咬牙,手指牢牢的抓紧被褥,希望能够减轻痛楚。

心里有种酸楚的隐痛再次蔓延开来。

下身被他轻佻玩弄着,我闭上眼睛,不断的命令自己放松身体。

可惜效果并不好,他进来的时候,依旧疼的让我几乎晕死过去。

干涩紧窒的体内被强大的凶器一点点的刺穿,然后是毫不留情的掠夺。

头脑渐渐开始混杂,耳边都是自己像是会随时断去的呼吸声,每一下都是那样的声嘶力竭。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唐四停了一下,我睁开湿透的眼睫,他高高在上地看着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动弹不得地看着他。

许久,他皱皱眉头,绝色地眸光潋滟深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抽身退出,明明是欲望高涨,却抱住我,柔声道:"夜了,睡吧,小寒。"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他倒好,收发自如,拥着我不多时就呼吸平稳绵长,想来已经入梦。

剩下我,下身热辣刺痛,略一动身就是钻心般的疼,闭上眼睛又是血色钧天,只能在床上如同尸体一般躺到天亮。
16
看到窗外一点点的亮起,脑中并没有因此而清醒,反倒是越发沉闷气促,最后竟昏沉沉的合眼睡了过去。

梦中繁华如烟,似乎岁月倒转,时空横流,我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那时曾以为自己睥靡众生叱诧风云,呼不完的高朋云坐,享不尽的美酒佳人。直到那一天,遇到唐四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不在云端,分明身下坐的是沙堆,风一吹立即便化为虚无。

而我则被锁在高处,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朋友一个个从容地离我而去,身边越来越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不……别走……"

心底涌上剧烈的恐惧,好像幼年时被绑架那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颤抖着,不顾一切的想要挣脱束缚,口中狂喊:"放开我……放开我……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最后泣不成声,四周依旧空寂,没有人应我,没有人。

有人在身边走动,可都不搭理我,他们要么目中无人,要么便是满目鄙夷的递来眼神。

我垂下头咬紧牙关,泪水在脸上肆意的横流。

忽然有个轻柔疲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寒……小寒……别哭……醒醒……"

那呼声一声比一声响亮,渐渐拉回了我的神智,我满身冷汗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绑在石壁上,而是光着身体裹了一条薄薄的毯子,正被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我大大松了口气,手脚并用地攀住那个柔软淡香的身体,口齿不清的叫着,"妈妈,别,别走,我怕……"

背上的那只手微微一顿,那个声音似乎带着几丝无奈,"小寒,我是唐涤清。"

尽管我的脑袋混沌不堪,可是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还是终于反应过来,我惊慌地告罪,"……对不起,四少,我睡的糊涂了。"

"没关系,"他的口气依旧清缓,可是我却能明显感觉到冷淡了下来,"你有些发烧,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我恭顺的应承,他也没多说什么,径自招了下人进来,穿戴好就出去了。

看到他离开,我才大大地呼了口气。

发烧?见鬼了,这点小病算什么,他巴不得我把脑袋一起烧坏了,好任由他编排。

昨天开始他便异常的忙碌,不知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策,莫不是是真的打算动根深蒂固的谢家?

正在思索间,手机忽然响起,我拿着一看,竟然是个陌生的号码,狐疑的"喂"了一下。

那头传来温和有礼的声音,"请问是林暮寒先生麽?"

这个声音听着真耳熟,于是我答:"我就是。"

话筒里的声音顿时轻快活泼起来,"小寒啊,我是谢秉纯,你……没忘记吧。"

我大笑,"当然没有,谢少。"

谢秉纯也算厉害,这个电话素来就是唐四的专线,没有人知道这个号码,不知他哪里那么大的本事弄来的。

像是知道我的疑惑一般,他笑了几下,"小寒,你在想我是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的对么?"

"嗯。"

"很简单啊,那次你在我家晕倒了,我哥发现你身上的手机,就用那个拨了家里电话,来电显示,很好用的。"

原来是这样……我忽然无力起来。

以前以为他是傻瓜,现在看来我才是最白痴的一个。

他颇为得意的笑了一会儿,才道:"以后我们就可以常联系了,小寒。"

"嗯。"

任由他神经再粗也感受到了我的不正常,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在问:"小寒,你怎么了,不高兴麽?"

我头痛欲裂,实在打不起精神来应付这位少爷,淡淡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别不高兴,唐四没有限制你的活动吧,你能出来麽,我在上次遇见你的咖啡馆等你好么?"

这算什么,私下幽会?

不知唐四知道了,我是不是又会挨上一顿鞭子。

"那个地方不好。"

他考虑了一下,再次欣喜建议,"不如去个养生的地方,我知道半山那里有间私人会员性质的温泉馆,很安静静谧,你的保镖也不会跟你进去洗澡吧,不如我们去那里见面?"

我想了想,慢慢回答,"……好。"

17
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依然觉得头痛欲裂。

谢秉纯见到我十分高兴,欢畅笑道:"暮寒,快来,我等了好久了。"

我有些奇怪,怎么冷酷无情的谢秉熙会有这样一个弟弟,口中淡淡道:"不好意思,来的晚了。"

能够出来已经不易,费了好大周折。

唐四早上那句"你好好休息",如同圣旨一般,谁敢违抗。午饭过后,我说身上湿冷粘腻要洗温泉给唐四打了电话,他可能正忙着,也没空理睬我,保镖们这次允许我出来。

谢秉纯笑道:"差点以为你出不来了,你看,"说着举起泡的发白的手臂,"我这也算是温泉水滑洗凝脂吧。"

他的手指因为浸的时间过长都起了皱。

心里微微一叹,所有人都因惧怕唐四的势力离我而去,为何独独这位谢家少爷对我格外热心。

若错过他,我些许再无翻身机会。

"抱歉,你知道我……"话语微哽,我垂下眼睫别开脸去。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小寒,"他急急地走到我身边来,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小寒。"

头痛愈加厉害,我勉强忍住,戏还要演,

"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他拉住我的手,掌心暖和,"小寒,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快些把浴袍脱了,一起下来泡泡。"

身体浸在温润的水里,也没有感觉好多少,只是似乎没有那么冷,我长长吁出一口气,看着他。

谢秉纯这次倒没有避开我的目光,只是脸上渐渐红了起来,带着几分羞涩,"小寒,上次你来我家,我哥他……那样子对你,真是对不起!你别放在心上啊……"

那天的事情一直绕在我心中,我忍住头痛,认真听他说话。

"……我进去的时候你已经晕了过去……大哥说你是哮喘引发的窒息,他怕你难受,所以解了你的衣裳……"

我冷笑连连,难受,便需要把上身的衣物都脱光麽?

谢秉纯看我一眼,"小寒,你别生气,我也知道大哥这是个借口,不管怎么说,他……我想他没有恶意……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其实今天也是大哥让我来找你的……"

我靠在温润的石头上面,慢慢阖上眼睛。

原来,今天的碰面是谢秉熙的意思,"他想要做什么?"

谢秉纯听出我语气中的不快,连忙说道:"我们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那天四少来的时候,你还没有醒,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你的那些保镖忽然就冲了进来,手里都是真枪荷弹……我惊呆了……然后是大哥出去和四少解释……可是四少的那个眼神……"

我长叹一下,伸手拍了拍这个有些吓坏的富家公子,"唐四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而已。"

他竟慢慢回抱住我,"小寒,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我站的远,不知大哥和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后来大哥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第二天,我们的星辰银行突然被人高调收购……"

我点点头,这个事情唐四和我说过,他改变了注意决定直接收购。

"可是到了今日……小寒,不过几天的时间,我们谢氏所有的产业都受到了排挤和波及,股票开始大幅滑落,我们……"

我忽然觉得有些厌烦,他抱得太紧让我透不过气来,"我对这些东西并不懂……唐四也从来不让我涉及他的事情……谢少,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

怪不得这几天唐四这么累,原来在忙着这件大事。

谢家也是本地世家,岂是这样容易扳倒。

谢秉纯一滞,尴尬有焦急地澄清,"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寒,我只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冷冷一笑,"我明白的,可惜我真的帮不了你什么,抱歉了。"

"不,小寒,你误会了,"谢秉纯急红了脸,咬住嘴唇,"我怎么可能因为家业的缘故来让你为难呢,小寒,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大哥千万嘱咐我不要说起现在公司的状况,都怪我,一时嘴快……让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我只是明白,身处在这个地方,谁又是省油的灯?

唐四和谢家大少自不必说,恐怕这位谢四少,也是我一直看低了他。

"那么你今天约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静了静心,沉静开口。

"小寒,我大哥想要见你,他说要告诉你那次绑架的真相。"

18
我低头思索了一下,那天谢秉熙拿着这件事情作为条件,要我离开他弟弟,现在又突然把我约出来,再次提出这件事,他是什么居心?

难道说他会良心发现?

……对我?

自嘲一笑,我抬起头来,"真相不管是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来,还有再弄清楚的必要麽?"

谢秉纯抿着嘴唇笑,"小寒,大哥说你防备心很重,我还不相信呢,"他再度挂在我身上,轻声道:"小寒,大哥要我问你,还有什么比呆在唐四身边更加糟糕的麽?"

我心里咯噔一下,谢秉熙果然厉害,让个纯朴的谢秉纯过来,按照他的意愿带着我兜兜转转,再一步步地走入他早已筹划好的圈子。

我点点头,"你大哥说的没错,可是如果你不告诉我谢家想要做什么,我宁可呆在唐四给我的金屋里。"

谢秉纯一笑,大眼睛略显可爱的眯起,脸上那种拘谨的样子早已不复存在,"你真有趣,暮寒,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冷冷一笑,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那次初见面时,他装的那副纯朴老实样。

他浑似没有见到我沉下脸来,依旧格格笑道:"这年头,只允许唐四漂白,就不许谢氏改走门道?"

我一惊,"你们想走黑道?"

"对啊,暮寒真聪明,"他嘴角勾起,原本就端正的脸上更是显得贵气风流,怕现在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谢四少吧。

我真是愚蠢之极,堂堂谢家,怎么可能孕育出泛泛之辈呢?

我浑身发颤,头痛欲裂,禁不住俯下身去牢牢抓住石壁。

他见状,温柔抱起我,"暮寒怎么了……呀……怎么就哭了?别哭别哭……我可不喜欢眼泪,暮寒的笑容多美丽啊。"

我用力推开他,咬紧牙关,还是止不住哆嗦,骗子,这些人都是骗子!

他毫不在意,依旧把我抱住,不满地皱皱眉头,"暮寒怎么越来越轻了,上次抱着还没这样轻……看来唐四对你真不好,还是去我那里吧。"

"你……放开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软弱,一直可以倔犟着不在唐四面前留下的眼泪,此刻似乎再也控制不住,滚滚而落。

他抱我到边上的软床,伸手擦去我腮边的泪珠,停顿了一下,慢慢才道:"暮寒,是我伤了你的心麽?"

你,怎配?

我从他手里夺过毛巾,擦去头上的冷汗和脸上的狼藉,一言不发。

他给我披上浴衣,默默的在我身边坐了一会儿,才道:"暮寒……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是这种性子的人……原来真正心思纯净的人是你……我不能说自己无意骗你,但是……我可以保证,从现在起,我对你说的句句是实话。"

我越来越难受,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有着和谢秉熙同样的深沉,让人无法琢磨。

"不用了,我……没有兴趣再和你们打交道了。"

"难道你还想回唐四身边?"他扯出我的手臂,不让我离去,眉眼间渐渐冷厉,"你就这么甘心放着家仇不管,作他的玩物麽?"

我呼吸一滞,一股熟悉的腥甜又涌上喉间,勉强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却无法开口说话。

果然是兄弟,一开口都会要了人的命。

我抿着唇侧过脸看着他,神色已是非常不快,他若是再不放手,我便要开口叫保镖了。

不料他再度欺身前来,手中拿出一块手帕突然用力掩住了我的口鼻。

一时间,冰冷奇异的香味刺入肺腑,我哆嗦了一下,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的软软朝后倒去。
19
我渐渐转醒,口中似乎有根热热的东西在缠住我的舌头,还有一股热气从鼻端喷在脸上,让我极不舒服。

皱皱眉,睁眼,果然是谢秉纯。

他见我醒来依旧不愿放开,伸手扣住我的下巴,吻的更加深入。

麻醉的劲还没有过,我浑身绵软没力气抗拒,索性放弃挣扎,松开牙关。

他见我不反抗,舌头卷的更加卖力,呜呜啧啧的好半天才放开,"暮寒还是睡着的时候好。"

我点点头,"那就把那手帕再拿来。"

他笑了,"暮寒说话真正会气死人。"

我看他眉眼俊朗风流,一派智珠在握的模样,和记忆里的样子实在差的太远,不由一叹。

他十分敏感,立刻追问:"暮寒为何叹气,是怀念以前的谢秉纯?"

见我沉默不语,又笑道:"……其实也不难……只要暮寒肯对我笑一笑,我还如之前那样待你。"

我斜眼睥他,嘴角冷冷勾起,"这种骗人的小把戏很好玩麽?你多大了?"

他也不恼,伸手摸着我的眉毛眼睛,"暮寒,我真有些后悔了,或许我应该学唐四,直接把你按倒……"

我又恼又怒,"你们没一个是好东西!"

他啧啧两下,"暮寒这话说的不对,他是他,我是我,别把我们混为一谈。唐四的那些手段我学不来,也不屑去学,我只愿……谢家能够在我手里,攀上最顶峰,不管是用什么手段。"

"任何东西都有盛衰,就算谢氏能够所向披靡,又能坚守多久?你又能保多少年?"

"这话是不错,可是……那种睥睨众生的感觉,将会是多么的美妙……"

看着他一脸的向往,我只觉得恶心,唐四虽然已是稳占黑白两道,可也从没这样狂傲过。

"似乎现在谢氏的掌权人还不是你吧,"我不由讥讽他,"你大哥肯让位麽,等你先在自己的集团站稳了脚再说吧。"

谢秉纯一笑,"我大哥?只要我要,你觉得他会不给?"

说着眨眨眼睛,双眸狡猾如狐,我心里暗自叹息,为了那个看似很强势厉害的谢秉熙。

什么东西就怕动情,他对自己弟弟的感情恐怕远不止兄弟亲情这么简单。

"那好,"我点点头,推开他坐起身来,"什么事情都似乎在你的算计之中,你果然厉害,那么请问谢四少,把我带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我已经家破人亡,恐怕没有什么可被你利用之处。"

他像是听到大笑话一样,仰头哈哈大笑,"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自己呢,暮寒,你怎么会没有价值,你难道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价麽?"

我哑住喉咙,"……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他突然欺近,一双有力的手钳住了我的下巴,眼眸中透出嗜血的光芒,"看来唐四是真的很疼你啊……可惜他自作聪明妄作小人,偏偏我们林少爷不领情,对么?"

我怒极反笑,"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如果你们是因为唐四收购谢氏而绑架我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唐四根本不会因为我而改变主意,我只是……"

剩下的话被她的手指用力全部格格的哽在喉咙口,我挣脱不了,只觉得他不断地靠近,阴冷地开口,"他会的,暮寒,我可以和你打赌,他一定会的,而且你的价值还远远不止这些,想知道是谁杀了你父亲麽,当年杀他的人……"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从远到近,非常的沉稳。

谢秉纯松开了手,任我跌落在地上,不断的扶着床边剧烈的咳嗽。

门被打开了,我听到谢秉纯又用他以前那种特有的善良热情的语气叫道:"大哥,你来了,暮寒醒了。"

一双高档的牛皮皮鞋走到我面前停了下来,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冷冷的光。

谢秉纯又说道:"大哥,暮寒似乎有些不开心,我正在劝他呢,对了,我去找些药来,他还有些发烧……"

那双鞋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就听到一声清冷的"嗯",谢家老大不知为何让我觉得有些古怪。

可没料到的是,紧接着更为古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忽然俯下身子,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我怔怔地看着那双离得很近的蓝灰色眼眸,很清澈很透明,可就是没有温度。

谢秉纯大概也没想到,他愣了一下,连忙凑过来帮我盖上被子,眼睛骨碌碌的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谢秉熙的表情。


20
谢秉熙依旧那样沉着冷漠,略微侧过脸看着谢秉纯说道:"那就去拿些药来吧。"

谢秉纯嗯了一下,敛目而出。

在他大哥面前倒也装得老实,可惜真正的模样我已经看过,再看现在这副面孔不免有些反胃,转过视线,不料却正好撞入谢家老大的眼中。

凌厉又深沉……

对于他,我实在没有什么好感,这个冷酷的男人有着铁石般的心志,决断狠辣的作风。

他却看我良久,慢慢说道:"秉纯还是孩子脾性,林少多多担待。"

我一怔,早已做好了被他冷嘲热讽的准备,突然之间来了这么一句,到让我诧异不小。

"我担不担待有用么?"我冷笑连连,把至今没有恢复力气的手臂举起,"你们费尽心思把我弄过来,就没必要假客气了。"

他依旧表情沉静,没有半点初见面时的挖苦尖刻,一双灰蓝色眼眸清澈明亮,很是莹然剔透。

他微微蹙眉,似是心事重重。

没一会儿,谢秉纯就拿着药过来了,"大哥,是不是这个药,你看看。"

那种热切单纯的语气格外刺耳,我只恨不能掩上耳朵。

谢秉熙接过药瓶,仔细看了一下,点头道:"就是这两种,对哮喘和抵抗力下降会有用。"

他的口气非常笃定和专业,我暗自狐疑,便听到谢秉纯笑着解释:"暮寒放心,大哥以前在德国有过行医执照,不会有问题的。"

我冷冷一笑,不由讥讽,"那也算是救死扶伤了?我不会吃你们的东西,拿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不然的话,以唐四的实力,恐怕你们没有那么多功夫能够浪费。"

谢秉熙没有做声,谢秉纯依旧装疯卖傻,格格笑着叹气,把药倒在手心人便扑了过来,"暮寒快吃,不然的话,我就用嘴巴喂你。"

说着还嘟起红润的嘴唇,作势便要过来。

我心里又怒又气,反是冷笑连连,"随便,我就当被野狗咬了。"

"暮寒……"谢秉纯停了下来,仔仔细细的观察我的表情,委屈地看着我。

我哪里有心情陪他演戏,身上还是觉得发烫,头脑也昏昏沉沉的。

一直看着我们没有作声的谢秉熙,忽然淡淡说道:"他不能激动,秉纯,去吩咐厨房弄些粥来,我来劝他吧。"

谢秉纯瘪着嘴心有不甘地走了。

我撑起身体,"说吧,到底要用我做什么?"

谢秉熙凝目看着我,良久之后才说道:"替你报仇。"

我瞪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的眼神渐渐变换,似冷漠又似轻柔,"你没有听错,是替你报仇。"

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也不至于傻到相信他。

"为什么?"

他看着我,反问我:"什么为什么?"

"给我一个理由,你突然变化的理由,总不会是良心发现吧。"

被我挖苦他也不动怒,依旧淡定从容地坐在我身边,"没有理由,暮寒,任何理由你都不会相信,所以也不用理由,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好了。"

我点头,"好,我不问理由,那么你要我做些什么,谢先生,"我一字一字慢慢地说:"我们没有交情可言,所以请你和你的弟弟不要那样矫情的叫着我的名字。"
21
他看了我良久,似乎嘴角勾起一絲的弧度,"好。既然林少這樣爽快,那我就直說了。"
他長身而起,身型高大健美,東西方結合的臉英俊逼人,也冷酷逼人。
"我替你報仇,不過,希望將來由謝氏接手南區的生意。"
"你在和我商量麽?"我失笑,"我一無所有,哪里可以幫到堂堂的謝氏。"
謝秉熙搖搖頭,"林少太謙虛了,從林少昨天昏睡開始,謝氏的五家上市公司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失,各支股票也是慘跌一片,就連大盤也會受到波動……還有我們連夜挪了三個窩……,其中的第二個我們甚至沒有能呆上三十分鐘,唐滌清的動作真快,不是麽?"
我怔住了,沒料到唐四的動作那麽快,那麽狠。
這樣一來,將有多少無辜的人受到殃及。
面對這雙可以洞悉一切的灰藍色眼眸,我呐呐道:"其實……唐四只是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他牽動了嘴角,像是笑了,可是神情讓人覺得害怕,"如果你只是一樣東西,那麽我早就砍下你的手送給唐四了。"
我皺皺眉頭,沒有弄明白他的意思,不過心念一轉忽然想到很重要的一點,開口就問:"你怎麽替我報仇,現在我的殺父仇人已經坐大,你們謝氏再厲害不過還是白道,哪里能夠明白怎樣去真刀真槍的硬拼?"
謝秉熙忽然擡眼看著我,目光炯炯,灼熱的讓人心驚。
他一字一頓的說:"我們不需要明白,只要唐四少明白就行了。"
我大驚,"你想讓唐四幫你去幹,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我求了那麽多次,甚至賠上自己的身體,唐四憑什麽會聽他的?
他微微一笑,眼神寒冷,輕言細語的說道:"那就是你的價值啊,林暮寒。"
我渾身顫抖,心似乎被重重擊到,冷汗一身身的往外急湧,有什麽東西就在嗓子口了,快要呼之欲出。
一直以來,在唐四身邊,我始終耿耿於懷的那個事情……難道真的會是那樣,不會的,不會的!怎麽可能!
早在唐四用那樣輕蔑的眼神說出"永遠不會替你報仇"之後,我對他的那種淺薄無恥的愛慕便早就已灰飛煙滅了。
我不過是他的一時性起的玩物,還能夠有什麽價值可言!
謝秉熙見我哆嗦的模樣走了過來,手勢輕柔的把被子拉上,"先睡一會兒,別把身體嚇垮了,你的價值還不止這些呢。"說到這裏他慢慢伸出手指,摩挲了我的嘴唇,"恐怕也只有你自己不知道了,heidenroeslein。"
我渾身冒著冷汗,哪里能夠安心睡覺,謝秉熙似乎很欣賞我這樣戰戰兢兢的樣子,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才舉步離去。
沒多久,謝秉純就端著熱粥走了進來。
"暮寒,你很熱麽,看看那麽多汗。"
我看到兩人微微相似的臉,真恨不得再度暈過去。
這兩個人走馬燈似的在我眼前兜來轉去,明明沒有一個安的好心,可笑的是嘴裏總是挂念著我的身體。
我失去了冷靜和耐心,冷冷扭頭避開他擦汗的手。
他毫不在意,左手用力鉗住我的下巴,右手卻溫和的替我擦去汗珠,口中輕聲抱怨,"暮寒怎麽都學不乖的樣子啊,真奇怪唐四怎麽來的這麽好的耐心。"
我忽然想起唐四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他總是用一種疲倦無奈的口氣說著,然後就是懲罰。
鞭子雖然疼痛入骨,可也好過面對眼前這種假情假意令人作嘔之輩。
"你出去吧,我要睡覺。"
"剛剛大哥說的話讓你不舒服了嗎,我可都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謝秉純輕巧地伸手撫摸我的臉頰,"暮寒,知道剛才大哥說的那句德語麽?呵呵,他其實是在讚美你啊,絕美又熱烈,天真又誘惑,你有著與生俱來的吸引人的放蕩本質……知道當初你爲了報仇而打算用上自己的時候,有多少人都在垂涎欲滴嗎,真是便宜了唐四啊……這樣一朵養尊處優卻又處處透露野性難訓淫美的野薔薇,怎麽不讓人心癢難耐呢?"
22
我咬紧牙关,胸口异常烦闷不由咳了几下,面上却还能微笑,"我从来就对歌德的诗歌不感兴趣,倒没想到谢先生还是这么风雅的人……不过,这次你们敢和唐四叫板,我很想要知道,谁能够笑到最后?"

"谁能够击败唐四……会是谢家麽?"

我满意地看到他脸上的陡然变色,笑着裹紧被子,调整了姿势便沉沉睡去。

接着几日,我开始享受着这种类似逃亡的生活。

之所以说是类似,因为谢秉熙看起来依旧从容淡漠,没有一丝慌乱。

而谢秉纯更似乎每一刻都能带着三分笑意,不管是在保镖的保护中匆匆撤离,还是听到谢氏股票狂跌的消息,他都风度极佳,面容轻松。

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笑得出来,未免显得太过做作。

我看了眼很沉的住气的谢秉熙,又打量了几下故作轻松的谢秉纯,摇头轻叹。

"暮寒,在想什么?"谢家的两个都十分灵敏,谢秉纯是直接就问,而谢秉熙则投来关注的目光。

"你们这样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南区的那个位置?"

谢秉纯微微一怔,没料到我突然提起,兄弟两个相视一眼后,他慢慢开口,"大哥的意思是南区的地方虽然不算最大,可有港区,将来我们的货物进出就方便很多,而且也没有直接触及到唐四的地盘。"

你们也知道自己羽翼未丰,不敢直接和唐四对着干?

那为什么又虏走我来激怒唐四?

这般行事岂不前后矛盾,抑或是其中还有我所不知晓的隐情。

我点点头从柔软的座椅中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外面已是日落西山,金色的晚霞将屋外屋内都染成一片醉人的颜色。

现在我们在一间日式的庭院里,前后人烟稀少,十分幽静。

非常适合隐藏,同样也很适合思考。

这些天来,我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地想了好几遍和唐四在一起的日子,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他给我的只是痛苦和迷惘。

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把我狠狠地推开,又在我痛苦的时候冷冷旁观。

竟然还会有人说这种样子叫做疼爱?

我想自己怕是收受不起这种奇特的做法。

我对他应该只剩下忿恨和怨怒。

所以不管这次唐四和谢家对峙,是输是赢,都与我无关。

我只要做好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管用什么方法,谁能帮我达到,我就站在谁那一边。

打开窗户,用力吸了几口充满着草木芬芳的新鲜空气,我转身回来,对他们微微一笑,"我在想,与其和你们对着干,不如我们坐下好好商量一下。"

话音一落,谢秉熙和谢秉纯都有些微微变色,似乎没料到我的忽然转变。

隔了一会儿谢秉熙沉声开口,"不知林少要和我们怎么商量?"

我暗暗握紧拳头,想到唐四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众多痛苦,不由哑声道:"我清楚唐四的脾气,也知晓他帮中的事物,如果……我可以帮到你们,希望等到事情平息后,你们能给我一个自由的去处。"

"自由的去处麽?"谢秉熙眸光闪动着,灿金的夕阳映入他的灰蓝色的眼眸,竟然褪去不少的冷酷之气,"好,我答应你,如果到了那时,你真的想要走,我便负责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谢先生真是快人快语,"我嫣然一笑,头一次真心地对他们笑,"我对你们谁踩着黑白两道不感兴趣,我只是希望家仇得报,如此而已。"

谢秉纯眯起了眼睛看着我,似乎窗外的夕阳格外刺着他的眼,"暮寒肯帮大哥是再好不过了,可是,暮寒真以为世上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麽?"

"这是后话了,现在不必细说了,"凉爽的风吹过头发,让我觉得心里舒畅不少,轻声一笑,"我怕了你们,自然不会把唐四的事情全都和盘托出,不过,你们也且放心,只要等到手仞凶手的那一天,我便会告诉你们全部然后离开。从此之后,这黑白两道的风浪都与我林暮寒无关。"

屋内静默了一阵,窗外的清风出入,吹动的是三个人怀着的不同心思。

良久之后谢秉熙微微叹道:"凡事做到最大最强,未必都好,也许到了那时,谢氏就真的是众矢之的了。"

我侧过头看他,讽道:"你们费了那么多的心思,难道不愿意做到最大,现在,你们以为自己就不是众矢之的了?"

谢秉纯低着头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可是他嘴角的一抹弧度让我觉得十分碍眼,似乎充满了讥诮,难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麽?

他低头沉吟,等到扬起脸的时候面上已是纯善的笑容,"大哥,不管怎样,暮寒看来帮我们那是最好也不过的了,若是真能乘机扳倒唐四,对谢氏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23
按照我对唐四行事的了解,大胆的猜测了几个他可能会采取的动作,让谢秉熙他们先准备着。

第二天,街上的报纸都披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谢氏旗下的几家市盈率非常不错的公司,正准备要寻求合作伙伴。

消息一出,谢氏立即收到好几个大财团抛来的绣球,表示愿意和谢氏谈并购。

受其影响,谢氏的股票也停止了下滑,市场投资都纷纷表示十分看好谢氏的前景。

"暮寒,"谢秉纯倒了一杯白兰地给我,笑道:"敬你。"

我伸手接过,不知为何,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愉悦,反而觉得有些沉重的意味。

我不是天才,只是看唐四做的事情多了,对他的习惯多少有些了解。

"怎么了,不高兴麽?"谢秉纯扳过我的脸颊,皱眉道:"脸色那么差,你就不能多吃一口饭麽?"

我扭过头,挣脱他的手指,喝了一口水晶玻璃杯中的酒,一股热辣呛进喉咙,不由咳了起来,"你……咳咳……大哥呢?"

"不知道,刚才有一个重要的电话,这会儿在书房里吧,"他拿走我手中的酒杯,忽然凑近我,"暮寒,你在生我的气麽?"

我看着离得很近的那双黑嗔嗔的眼眸,里面深幽难辩,我根本看不清楚也无力去琢磨,"那不重要……我关心的是,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什么?"

和我装傻?我压着怒火,冷冷道:"别忘了,我们之间是有承诺的,我给你们一周的时间,一周之内,我要看到朱锦男的尸体。"

那个拭父仇人的名字,早在我心中不知滚了多少遍了,每说一次,我都觉得眼前犹如烈火汹烧,恨不能将一切都毁灭。

这个让我坠入地狱的男人,现在还稳稳当当的坐着他南区老大的拿把交椅上。我无法容忍也决不允许他这样子逍遥。

谢秉纯轻轻笑道:"这好办。"

遂即拿出怀中的手机,摁下号码,贴在耳边,姿态风流自若。

"喂,四少麽,我是谢秉纯。"

我由狐疑转为大惊,不由瞪着眼前这个笑得十分邪恶的男人,他竟然敢直接打电话给唐四,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多谢四少对谢氏的关心了……嗯,谢氏也算将有百年了,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们手里……是……承教了……"谢秉纯的声音从兴奋渐渐转为低沉,脸色也是越来越差,说到后面已是手指颤抖,也不知道唐四在电话里头说了些什么,让他的脸色阴暗的吓人,但口中犹自撑着,"……那个事情啊……希望四少能够按照我们的意思去做……不不,我们怎么敢命令四少呢,只是大家都是手下众多,那么多人实在不好养活……四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这样做根本没有动摇到你的利益……我们只是想……"他喘着粗气,忽然脸上暴戾之色闪过,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恶狠狠的把手机塞到我的手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憋出来的,"你听,他要和你说话。"

我的心一阵狂跳,几乎拿不住手里那部轻薄的手机。

刚贴到耳边"喂"了一声,竟然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咳了好久,那边也没有声音,只是听到我安静下来,许久才传来一声轻轻的低叹。

我原本早已建设好的心里防线就在听到这样一声叹息之后,忽然觉得自己溃不成军,热辣辣的酸楚不断的涌入眼眶,我紧紧咬住嘴唇,不敢被他听到。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不想他的,我明明是厌恶着他的。

良久之后,听到他问道:"……身体还好麽,小寒?"

我猛地低下头,一滴水渍落在裤子上,很快被布料吸干。

我尽量用轻快的口气答道:"多谢四少的关心……还好。"

他"嗯"了一声,声音不似原来的那样轻柔明朗,有些暗哑,似是疲惫不堪。

难道说对付谢氏用了他大量的心力麽?

谢氏本来就不容小觑,再加上谢秉熙这两年的经营,更是让谢氏迅速壮大做强。

也是,若没有一点根基,谢氏凭什么敢插足黑道。

我张开口,不知怎么的脑中发热,忽然也问他,"你……嗯……身体怎样?"

他似乎笑了,口气柔和却坚定,"小寒,好好保护自己,至多三日,我一定接你回来。"

24
唐四说完便挂断电话。

我慢慢把手覆在脸上,炙热的液体湿透了我的手心。

心跳动的很快,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说……要接我回去。

我是在隐隐的期盼麽?

不,我明明是讨厌他的。

忽然手上一松,电话被谢秉纯抽走,他冷笑连连,"怎么了,老情人的一通电话就让你激动成这样。"

我没有心思理他,转身倒在床上,拉过被子就想要睡觉。

不料他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拉开我掩面的手,阴冷说道:"你在流泪,为了谁?呃?唐四这样对你,你还念念不忘,那么我呢?"他忽然浑身颤抖起来,怒气冲天的叫道:"我对你百依百顺,你却从不肯真正看我一眼,对么?不管是以前老实的谢秉纯,还是现在为你神魂颠倒的我,你都不屑一顾对么?你这个——"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没心没肺的家伙,"

我没料到他这样激动,脸色铁青地压在我身上,狰狞的面孔让人害怕。

"你……先起来……喂,谢秉纯,你干什么!"

"你不信我对么?"他狂躁异常,手指忽然胡乱地伸进了衣领,"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暮寒,我对你的真心。"

他的手很冷,动作粗暴,我看着他阴霾疯狂的眼神,不知觉就是一个哆嗦。

"别怕,暮寒,别怕,"他把我双手拉过头顶,飞速用皮带绑紧,牢牢固定在床头,"一会儿你就会舒服的叫不出声来的。"

"我一定会让你明白,我比唐四好很多倍!"

"放开我,你放开我!谢秉纯你疯了麽!"我拼命挣扎,扯起喉咙大声的喊,心里还存有一丝的侥幸,希望谢秉熙能够听到来阻止他深爱的弟弟。

"暮寒,你真是不乖,"他拿起刚刚从我身上剥下的衬衣,团起来塞在我的口中,"你这么不乖,谁还会好好待你,帮你报仇呢?"

我惊恐愤怒地瞪着他,呜呜作声,却避不开他越来越放肆的手指。

他伸手摸着我的眉眼,轻笑着,"暮寒,我最喜爱你这样的眼神,无辜又倔犟,就像是一匹不肯被驯服的漂亮马驹,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好好征服一番。"

我紧紧闭上眼睛,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他褪去我的长裤,手伸入内裤尽情的揉捏,手法纯熟,还不断笑道:"暮寒的腰身真是细致,简直是占尽天下风流,我早就想要尝尝了,那次在浴室,若不是时间紧急,我是不在乎抱着一具没知觉的身体的……如果现在你觉得难受,就当自己已经死了也一样。"

就当作自己死了麽?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

胸腹内一阵发热,我只觉得一股熟悉的腥甜涌上喉咙,却因为口中被堵,在喉咙口格格作响。

"暮寒的皮肤真白,好可惜啊,这么久都被唐四一个人占去……"

我眼前越来越黑,不能晕……千万不能晕……

尽管我再也的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可耳畔的声音终究开始远去,只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声,和气竭的喘息声。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发病,因为身上那个狂乱的人说,就算是一具尸体他也照样抱的下去。

但是,鼻端不再涌进新鲜的空气,我在窒息中渐渐痉挛,但愿被他强迫完的身体,永远都不要再醒过来。

25
我陷入了半昏迷,身体麻木而沉重,没有一点力气和感觉,但是意识也留有一丝,只是脑中无法反应。

口中被塞进的衬衣被人拿了出来,有人不断的在拍打我发麻的脸颊,"呼吸,暮寒,呼吸。"

我半睁着眼睛,身体被晃来晃去,但就是眼前发黑,看不到东西。

耳边自己的心跳声似乎越来越闷,越来越慢了,声音既远且近,隆隆喊道:"暮寒,想想你父亲的仇,你不能就这样放弃,林暮寒,想想你的父母,大仇不抱,妄为人子……"

我昏昏沉沉的没有力气思考,身体里好像有个黑洞在不断的吸附着仅有的力气,变得越来越麻木。

父亲的仇……

对不起,我再也无能为力了。

有一股气流从喉咙口被用力的压送进来,我轻轻一颤,好久没有呼吸的胸腔因为这一口的气息变得敏感,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等待着下一口。

这样的空气不断的在涌入,不知过了多久,我无力地眨眨眼睛,发现耳边的嗡嗡声小了许多,眼前也似乎明亮了起来。

"暮寒,呼吸,听好了,吸气……对,就这样……呼气……再来,吸气……"

身上的麻木迟缓渐渐褪去,脑中开始恢复了清醒。

谢秉熙焦虑地看着我,见到我缓了过来,才长长吁出口气,放松的笑了起来,蓝灰色的眼珠子如同透明的水晶一般透澈明亮。

他拿过一支细细的针筒,轻声说道:"暮寒,你心绪太过激动,这是用来扩张气管的,不疼的。"

我冷冷看着他给我消毒,注射,尖锐的针头刺入皮肤几乎没有什么痛楚,这个谢家的大少爷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我给秉纯打了一针,一会儿他就会醒来,但是刚才的事情他可能不会记得了,暮寒原谅他好么?"

"你……什么意思?"喉咙口很干涩,说出来的声音嘶哑难听。

"暮寒,你不觉得麽,秉纯其实没有骗你……"谢秉熙长长一叹,转过去看着在沙发上沉沉入睡的弟弟,俊挺的面容上浮现出惆怅,"秉纯曾在年少时受过很大的打击,心智受了损伤,有时候就会出现意念和妄想……其实这些都是症状,他不是存心那样对你的,暮寒,我想他是太喜欢你了,接受不了你的冷淡。"

"我曾在德国学医也就是想要能够控制住他的病情,必要时可以采取外科手术……我曾经劝过你,让你不要离他太近,你还记得麽?"

我闭了闭眼,点点头。

豪门世家都是外表光鲜亮丽,最怕家庭成员闹出丑闻。想来谢秉纯在国外念书云云,也是一个借口掩人耳目而已。

看来这个谢家的大少爷早就知道了一切,他对幼弟能做的似乎也只能是不断的包容。

"秉纯从小就心高气傲,他很聪明,可惜就是心眼太死,暮寒你的父亲将你保护的太好,你一定不知道以前黑道上有个非常出名的人,人家都尊称他龙少。"

这个人的名声如雷贯耳,我多少都听到过一点,"我知道一些,他和你们谢家也有关系麽?"

"怎会没有关系,龙少脚踩黑白两道叱诧风云,人长得也是极为美貌,但手段狠辣眼高于顶,能被他看上的人并不多,而对他痴迷的人却数不胜数……秉纯就是其中的一个……虽然龙少的年纪已经够当上我们的父辈,可是他的模样,只要见过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为他倾倒……而你……长得很像他。"
26
我不由愣住,我怎么可能会长得很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有幸见过他几面,因为从家父开始,就希望谢氏涉足黑道,所以和龙少有过几次见面,不过那时候他已经过了三十,美貌丝毫不减,眸色更是锐艳夺人,可神情却寂寞如尘……老实说你和他在气质方面又不太像……"他顿了一下,看着我的脸,神情有些恍惚起来,好像回忆起了那段往事,"……于是,就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秉纯喜欢上他了,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我知道,秉纯从来没有对人这样的热切过,那年他十五岁,就懂得运用一切手段想要留在龙少身边。"

听他这样淡淡的陈述,我心中一动,脱口问道:"那么谢秉纯的病是因为龙少而起的麽?"

"是的,他的那些动作怎么能够瞒的住我们大家,龙少当然更不会去理会他这种幼稚的冲动,秉纯在一次又一次的碰壁后,几欲疯狂……他知道龙少有意在他四个弟子中挑出一个来继承时,做了一件很大的傻事……"

谢秉熙低下头,脸隐入阴影中,"龙少一身寂寞,已经无意与江湖,所以他挑选了四个资质极佳的孩子,想从中间挑选一个来继承事业,所以那段时间,他所有的时间都是陪着那四个孩子的……秉纯他拿着枪偷偷跑去他们那里,他以为只要杀了那四个,龙少就会对他正眼相待,不会再向以往那样,对他不屑一顾了。可是,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怎么可能到龙少的地盘里去做这样的事情,可怜他还没有见到那四个孩子,就被大门之外的保镖们擒住……龙少让手下把打昏的秉纯送回谢家时,带回了一句冷冷的话:十年内,不愿再在本城看到他。"

"嗯,"我点点头,虽然是别人的故事,但听起来依旧精彩无比,好像那个睥睨众生的龙少的眼神就在眼前一般,这个神情……和我认识的人……好像。

轻柔淡定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霸道而不留余地。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唐四。

"我明白你说的了,我虽没有见过那个什么龙少的,但是谢秉纯既然那么久都忘记不了他,可见他真的不凡……好吧,我不介意了,如果你是要我原谅谢秉纯刚才做的事情的话,但是我这样子再在他身边也会很危险,不如……"

谢秉熙摇摇头,"不仅仅是这件事情,暮寒,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想要我放你走,可是我现在办不到,对不起。"

我一下子泄了气,胸中怒火涌了上来,"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弟弟喜欢什么龙少,难道唐四也会喜欢麽,我这张脸还有这个作用麽?"

他丝毫不介意,依旧保持淡雅的微笑,"暮寒,你发怒的时候特别漂亮,真的……虽然你生的和龙少相像,但这般热烈真是……"

我懒得听他废话,直截了当问道:"请把话说说清楚,为什么你们会固执的认为,我对唐四有牵制作用,还有,小时候绑架我的到底是谁?"

他风度极佳的站起身来,摊开双手,"暮寒,问题要一个一个的回答,我先回答你后面的那个问题吧。"

"当年绑架你的人……就是龙少。"

我茫然的一头雾水,"这……他为什么要绑架我,就因为我和他长得像?"

谢秉熙忽然笑了起来,"具体的细节涉及到龙少的诸多事情,我也不是十分的清楚,不过,有一个人肯定清楚。"

"是谁?"

"唐涤清。"

我疑惑地瞪着他,为什么要去问唐四,那时候他也最多是个半大不大的少年,怎么就会知道这许多事情。

谢秉熙笑着抚摸我的脸颊,被我侧过脸避开,他失笑,"暮寒,你就单纯的像个孩子……把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为什么唐涤清会知道,这个答案就是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因为你对他而言非常的不同。"

我起身走了几步,倒杯热茶抿了一口,缓缓问道:"……唐四和龙少是什么关系?"

谢秉熙赞赏的看着我,"暮寒的脑筋转的好快,当然是有关系……"话还未说完,腰间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

里面传来急促的汇报:"谢先生,唐四少亲自来了,兄弟们快挡不住了。"

谢秉熙面色一端,立刻沉声道:"立刻从后门撤。"

说着保镖们便涌了进来,两个人小心地抱起尚在昏睡的谢秉纯,而谢秉熙则是一把拉住我,快速的朝后门走去。

我有些迟疑的被拖着走,谢秉熙回头看我一眼,"暮寒是想看到唐四麽?"

我一怔,直觉回答:"不是。"

他笑了,"那就快快地走。"

我手腕一翻,挣脱了谢秉熙的桎梏,"给我一辆车,我要自己走。"

他坚决摇头,"不可能。"

保镖们都上了车,谢秉纯已经上了前头的那辆车,而下我和谢秉熙站在后面的一辆车外。

我冷笑,"跟在你身边做你的棋子和呆在唐四身边有什么两样。"

谢秉熙淡淡道:"别以为我会对你心软,最后一遍,暮寒,自己上车,否则……"

我尤不死心,大声道:"你看唐四根本就没有按照你们的意思动手,反而是天天咬住你们,这就证明我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筹码,你为什么还要带着我?"

他陡地沉下脸,做了个手势便俯身钻进了谢秉纯的那辆前车。

我忽然觉得后颈一痛,身体顿时软了下来,可意识还在,就是浑身无力,只能被保镖半抱着进了后面的那辆车。

后座已经坐了一个人,可是我根本身体无力,车子一动,便软软地倒在他身上,颈后火辣辣的痛。

没几分钟,车子忽然加速,然后是连着好几个急弯,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才恢复了之前的平稳。

抱我进来的那个保镖坐在我的右边,忽然开口道:"四少,没问题了。"

被我靠住的那个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浑身一僵,脑中根本无法反应,心忽地跳得飞快,几乎要破腔而出。

27
车子开得很平稳,只有我克制不住的轻颤。

好半天身上才略微的恢复了一丝力气,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安分的在边上坐好。

可是,那熟悉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清香,依旧萦绕在鼻端。

我偷偷打量着,他似乎都没有反应,漂亮的手指依旧在腿上交握着,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会轻柔地扶我一下,而是淡淡注视着窗外,只留给我一个秀雅绝伦的侧面。

从饱满的额头到唇形优美的嘴唇,我直直地看着他光洁如同玉雕一般的容颜。

……在谢家的那些日子,我几乎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他。

现在的再次见面,我的感觉……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

我努力忽视突突乱跳的心脏,轻轻说道:"四少。"

他长长的眼睫未曾动过半分,对我的说话恍若未闻,我怔了一下,这才发现他的脸紧紧绷着,整个人都散出薄怒的气息。

一下子,车厢里的空气也好像冷了下来,仿如凝固一般。

我忽然想起来,自己是私自跑出去的,并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现在更是让他费心费神的亲自来救我。

我骤然失去了那种淡淡的欣喜,不再对他左顾右盼,像往昔那样正襟危坐乖顺无比。

车子停了下来,保镖们谨慎轻柔地把我扶了出去。

他略微低了头从容地从车中走出,步伐不快,却从容淡定。

文思的医术不错,他的腿终于是大好了。

我眯了眼睛走了几步,混沌的脑袋被冷风一吹,胃中突然如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我挣开被人扶住的胳膊,踉跄地走了几步,"哇——"的一下,酸苦的胃液冲了出来。

刚才一下把我击倒的保镖是唐四的人,他怕演的不真实麽,下那么重的手。

也许,是代唐四出气。

吐了几口,身上更加绵软无力,冷汗一身身的往外涌,我难受地捂住肚子轻颤。

"林生,你怎么了?"

一只冰冷的手搭了过来,捏住我的手腕,巧劲一拉,我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

这人的手指又冷又硬,让人极为不适,我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仿佛刚才呕出的不是胃液,而是全身所有的力气。

眼前一阵阵的发花,似乎看到走在前头的唐四停了一下,侧过头来略略凝眸,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我笑了起来,对着那冰冷手指的主人说道:"那要问你,打我那么重做什么?"

满意地看到那人脸色一僵,我笑着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无边的黑暗中跌落。

我睡了一觉,醒来觉得浑身舒适,睁开眼睛,果然又回到了自己一直睡得那张床上。

雪白的床单,天蓝色的丝被,柔软又干净。

屋内安静无声,我四下看看,一个人也没有。

原本想要先洗澡的,可看到身上早已换上了白色的丝绸睡衣,料想这个身体已经被打理过了,省了不少事情,索性打开房门,对着外面嚣张无比地叫道:"来人,我饿了,那些吃得上来。"

也许是我很久没有这样张狂过了,保镖们的神色都是又惊又怒,但唐四似乎吩咐过了,他们也不敢把我饿死,没多久,我便饱餐了一顿。

无所事事的一直到晚上,还没看到那个清瘦贵雅的身影。

我心里不安定,好像是快要被判刑的犯人,一切刑具都已备好,但大法官却迟迟不得露面。

我大摇大晃的去了戒堂,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进去。

所以邵阳的脸色也十分精彩。

上次我被他鞭打倒地时,他曾经伸出过援手,这就证明他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冷酷,也许从他这里我能够知道一点事情。

"你……"沉默寡言的他竟然破天荒的说了一个字,足以证明他的惊讶。

"呵呵,好久不来了,看看你,也许过两天又要麻烦你了。"

他沉着脸抿紧了嘴唇,似乎对我的笑话一点都不赏脸。

"最近有没有进什么新的刑具啊,我听说有一种鞭子,上面装满了倒刺,每打一下都会有那种剐骨般的痛,你怎么不试试?"

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了我很久,才低声道:"……早就有了。"

我一怔,继而讪讪笑道:"那……倒没有用在我身上。"

他摇摇头,"给你用的鞭子才是特殊的,那是四少小时候用过的,这里除了那根鞭子之外,每一样东西都足够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见我不以为然,他叹了一声,"四少说你顽劣不堪,略施薄惩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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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嗤笑道:"把人打到快晕过去还叫略施薄惩?"

邵阳淡淡看我一眼,"……你自小都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得起什么苦。"

我冷笑,"那么你们四少真辛苦,这般苦心雕琢我,真是让他费心劳神了。"

他闻言面色一沉,带着几分怒意,"文思说你这人不识好歹,果然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见他终于动了真怒,心里暗暗高兴,果然一说唐四的事情,这几个人都会失去冷静,这么一来,我想要问出些东西就容易多了。

我吊着眼角满不在乎地看他,"我不识好歹?难道说唐四无缘无故的对我百般刁难,不是厌恶我?"

"厌恶,决不可能,"他摇头,"四少若是厌恶一个人,这个人决不会再留在世上,更何况……你这个模样,他怎会厌恶?"

我心念一动,他也说出模样两个字了,看来我的这个皮囊还真为自己在唐四眼中增色不少。

心里隐隐的感觉已经离答案越来越近了,但面上仍是桀骜冷笑,"怎么不会厌恶,那你说唐四这么囚禁着我是为了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淡漠道:"我不该和你在背后议论四少,若你有什么疑问,可以自己去问他……我们只是替四少不值而已……"

我怒极,握紧双拳霍然起身,岂料眼前一黑,差点又一头栽倒,邵阳侧过身,微微扶了一把。

"林生的身体这样还是安稳些的好,不要到处乱跑。"

我冷冷推开他的手,"不劳你关心。"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回到房中,一个人窝着,唐四身边的人个个狡猾,又偏偏对他都忠心的不得了,到现在还没能知道唐四为什么要留住我。

不过,从谢秉熙和邵阳的话中都曾经谈到过我的容貌。

难道那个龙少就和我长得这么相像?

唐四,你会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麽?

唐四回来的时候,看到我的手指头已经被自己啃破了一层皮,不由蹙起眉头。

见我一直不理他,不由轻叹一声,坐到我身边,把那只渗着血的手指头从我嘴里解救出来。

我斜斜的睇他,"四少不是正在生暮寒的气?"

他垂下眼脸,用素洁的手帕把我的手指包起来,

我恰好看到他白皙的额头,浓丽的眼睫。

忍了一下终究摒不住,一把推倒他,用力地吻了上去。

他微微一动,便不动声色的任由我粗鲁的将舌头探入,我们的牙齿甚至都撞在了一起。

后来想想又无趣的很,他未必是真心实意的在吻我,也许……他真正是在像那个人妥协。

见我松开了手,他颇为疑惑地看我一眼,眼眸淡定温和,让我一下子没了底气。

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但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委屈。

和他在一起所有的日子,我的喜怒哀乐都似乎成了一种浅薄的无知,一个笑话。

我以为自己终究有点不同,原来竟是父母给我的这张皮囊。

"小寒,"他反手搂住我,"邵阳说你去找过他了,有什么事情不妨来问我。"

我只觉得喉咙堵的发干,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我……长得像谁?"

29
唐四静静地看着我,眼眸锐利的如星,他放开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谁和你说了什么?是谢秉熙麽?"

我只觉心里一痛,好像那个隐秘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不管是谁,四少究竟想要做什么?若是要我的身体,只要明说,我林暮寒没什么不可答应的,可是……我痛恨这样不明不白的事情,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见他良久不语,我怒火更甚,咬紧牙关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到底是一个玩物还是替代品?"

他却似乎微微惊讶,"代替品,谁给你说的?"

唐四的声音一向低柔悦耳,特别是他与我说话时,语音平缓柔和,很容易让人心神放松,可是这一次我决不会因此而动摇。

我也起身平视着他,淡淡的灯下,他清俊秀美的容颜仿若春光一般滢滢生辉。

我深深吸了口气,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了那雪白的颈项。

力度掌握的很好,时轻时重不急不缓,我不能让他感觉我有些不同,他是个心志坚毅的人,不肯轻易的受人影响。

不过……我对他的身体是如此的熟悉。

果然没多久,我感到手下修长的身体渐渐绷紧,他的呼吸开始有了一丝的急促。

我抚摸上他的背,用含着热气的湿滑舌尖舔过他的耳垂,轻笑道:"四少难道不想我么?"

如火一般的热情,似乎一触既发。

他出乎意料的回答了一句:"……想。"

我微微一怔,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就是这无奈又清淡的一个字,却狠狠地撞入我的心底,让我的心一下痛了起来,你也会想我麽,真的麽,唐四?

努力忽略眼底的酸涨,我用力在他薄薄的肌肤上一咬,他略略蹙眉叹了口气,终于回身抱住我,"小寒,你真的不乖。"

我弯起眼眸,对他微微一笑。

他托起我的脸颊,先是吻了下我的眼睛,然后再慢慢移到唇上。

温热湿润还带着呼吸间的热意,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就在瞬间没有了力气,浑身发软起来,半挂在他身上,体内涌上一股股酥麻的热流。

他并没有进入我的口中,虽然我已经仰面顺从地看着他,可他依旧还是极温柔的吮吸着我的唇瓣,动作不急不缓,却让我觉得心里如同被万蚁在咬噬,又痒又急,下身更是急迫起来。

"你……怎么这样慢……"

他看上去还好,我却衣衫不整地躺在他身下,气息不稳,浑身都叫嚣着想要得到更多的欲望。

他抬起头来,眼中湿润黑亮,显然也是动了情,此刻有些忍俊不禁的安抚道:"小寒……别急。"

我的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刚才都乱七八糟的说了些什么!竟然会这样恬不知耻的像他求欢!

我羞愤之极,决定还击。

毫不示弱地拉出他的衣摆,挑逗着这具总是高高在上的身体。唐四身上的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他的动情和隐忍只会让我更加兴奋。

忽然下唇被紧紧捏住,炙热的舌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卷了起来,细腻热滑的感觉让我的理智彻底失去,五脏六腑都似乎燃烧起来,我颤粟着,激烈的回应着,拼命的想要留住这一刻的亲密无间。

30
他难得的略带凶狠的掠夺却让我甘之如饴,此刻,我最怕的是温存爱抚,越是狠烈,我心头便越是轻松。

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们相互急切的索取着对方的肉体,每一下都是那样的契合,带出无比沉醉的颤粟。

破碎的喘息又像是难耐的呻吟从我喉中断断续续的流出,似乎这样的声音更加加速了他的动作,每一下的冲刺都让我感觉身体快被欲望冲刷到沸腾!

"啊……唐……"

"小寒……"他的声音也被情欲染成了沙哑,越发显得勾人心魂,"……小寒……"

……那一刻仿佛已是永恒。


我从昏沉的梦中骤然惊醒,睁开眼睛,外头还是漆黑一片。

顾不得浑身酸痛,从那人温暖的怀抱里慢慢脱出身来。

带着一丝疲倦的晕眩,我拧开夜灯,朦胧黯淡的灯光下他还在安睡,浑然未觉我的动作。

那漆黑的发丝有些散乱的铺在雪白的枕巾上,虽然面容疲倦,但气质依旧沉静如玉。

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安静的,全无白日的那种带有锐利的威胁。

我忍不住凑近他,细细地看着他。

没有了清醒时候那种一丝不苟的优雅,此刻的熟睡的唐四竟是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纯然,微微启开双唇,莹白的牙齿若隐若现,带着一种别样的诱惑。

谁能够想到这样的人竟然可以叱咤黑白两道,把人命当成儿戏,轻易的捏在手里玩弄。

目光转向他搁在被外的手,他的手生的很好,雪白的五指微张时,若兰花拂水,我看了许久暗暗咬牙,执起他的手腕,把上面的腕表除了下来。

这是他的卧室没有监控器,除了这块腕表,我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可以和外面联系的。

他依旧未醒,连日的奔波劳累加上本身就繁重的事务让他已经精疲力竭,当然这其中还有我刚才用心的服侍。

服侍……我无声的冷笑……唐四,我曾经说过,终有一天,我要把你给予我的全部还给你。

我低头找来一条领带,轻柔的穿过他的脖子,套了一个死结准备慢慢收紧。

今天就让这一切了结吧。

你不愿意放手,我也不愿意做个替代的木偶……不如就这样吧!

唐四,我曾经那样的喜欢你,可你却视如敝履,把我当作你的禁脔,肆意玩弄。你,可曾想过有一天我会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不再去想着什么家仇,只愿能够摆脱你的禁锢,只愿你能够和我一起死去!

因为你,任何的一个人都可以轻慢与我;因为你,所有人都当我是个玩物;因为你,不论谁都能来踩我一脚……

唐四,我恨我孤苦无依,却又身负似海家仇,这一切已经压得我喘不过起来,可你却冷眼旁观,我如同被你牵扯的木偶,一举一动都不得自由。

我虽不奢望有人来疼爱,但我也厌恶被人当成一个仿制品……

谢秉纯痴傻大半生,依旧有人对他不离不弃甘之如饴,而我呢,唐四,你何以要这样对我!

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份真心……一份温存……

所以,就算是你对我是无心的温柔,我也要……把它带走。
31
我摒著气怕惊醒了他,手指慢慢用力收紧领带,直到完全的套紧他的脖子。

雪白修长的颈项,我刚刚还曾轻吻过。

他终於被我弄醒,长睫微颤著困顿地掀开眼睛,迷蒙的样子瞅著我,一时半会儿还没清醒。

那弥漫著雾气的漂亮眼眸完全不设防的样子,竟让我格外的难过。

手指再度收紧,我冷冷道:"唐四,你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他略微一怔,很快的就搞清楚了状况,黑眸再度抬起时,已经恢复了往昔的清明冰冷。

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字如冰霜一般道:"你在做什麽,小寒?这样并不好玩,我给你一个机会,把领带收起来。"

我失笑,"收起来?那麽我接下去该怎麽办呢,是继续过以前那样的生活麽?不!唐四,我受够了!"

他的眼神骤然间冰冷如刀,我的手不由一颤,继而又挺直了背,继续用力紧了下领带。

他微微蹙眉,"那你想要什麽?我的命?杀了我对你有用麽?"

我冷冷说道:"是没有,可是……却了解我这些日子的屈辱!"

"跟我在一起你觉得是屈辱?"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怎麽不是,我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你关著,一举一动都要受到你的控制,我……"

他淡淡出声打断,"小寒,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我又急又怒:"我上来找你是为了求你帮忙,助我复仇,哪知道你竟会把我当作……当作……"

想起这些日子受到的种种对待,我喉咙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唐四却依旧看著我,眼中黑亮异常,"当作什麽,小寒,你说呢,你把你自己当作什麽?"

"我……"我忽然哑口无言。

"你把你自己当作是一个复仇的筹码,"他讥讽的笑了,"……而你,把我当成了复仇的工具,对麽?"

我半张著口浑身发颤,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辩驳他的话。

唐四斜挑起眉峰,整个人显得犀利尖锐,显然怒意已被我激发。

他从下了床,一步步的逼近我,"你动手啊,林暮寒,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真有想对我动手的一天。"

我的手颤抖的几乎握不住领带,一股股的酸热意涌上眼眶,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堪,我狠狠地闭上眼睛,大声喊道:"不是,是你逼我的,唐四,是你逼得我!你想过没有,这些日子我被仇恨折磨的寝食难安!你想过没有,因为你我违心的去改变自己!你想过没有,我为了你作出了多大的改变!而你依然不肯帮我,甚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玩物!让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你……我恨你!"

话音未落脸上忽然一痛,我被一股大力掴倒在地。

整个面颊都麻木不堪,耳边传来唐四咬牙切齿的声音,"很好,小寒,你很好,你的眼里看到的就只有我对你的恶,是麽?你把我当作什麽,呃?你吃定了我会被你所迷,所有的事情都要听你的对麽?不论对错,只要是听从你的意愿就是对的,呃?"

他的声音从凌厉转为低沈,到最後甚至有些暗哑,像是有种说不出的痛楚在里面。

我泪如雨下,根本不知道该怎麽应对。平日里唐四很少说这麽多话,现在被他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通发作,我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只是十指死死扣住地板,不住抽泣。

他很久都没有再说话,我渐渐止住颤抖,抬头看他。

唐四解下了套在颈上的领带,站在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著我,面色异常苍白,额上还突著刚才暴怒的青筋。

他看了我良久,那双璀璨若星的眼眸转过种种情绪,无奈,愤怒,伤心……渐渐黯淡下来直至黑若沈潭。

他後退了几步,缓缓坐到椅子上,慢慢露出一丝自嘲的微弱的笑意,"……原来,是我咎由自取……"

他低低叹了一声,似是不甚疲倦地闭上眼睛,"小寒……你走吧。"

四少 (现代倔受) 32
更新时间: 09/25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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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低叹了一声,似是不甚疲倦地闭上眼睛,"小寒……你走吧。"

他静静地说著,仿佛在说著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听在我耳中,犹如平地惊雷一般。

心瞬间的冷了起来,我不知道是为什麽,仿佛自己出现了幻听。

过了许久,听到自己呐呐的在问:"你说什麽?"

他慢慢睁开眼睛,无奈地看著我,眼神有些飘忽,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良久才低低一叹,"小寒,你自由了,从现在开始,你与我再没有半点瓜葛,你……走吧。"

"好,"我冷冷笑著,"唐四你看著吧,我一定会先复家仇,再来找你。"

听到我说"再来找你"这句话时,他的眼神骤然亮了一下,但很快又平复下去,"你找我做什麽?"

"当然是要一洗雪耻,"我扬起下巴看著他,"唐四,你别後悔今天这样放了我。"

他慢慢摇摇头,落寞无奈的一笑,把目光转向窗外不再看我,
"好……我等著你。"

我恨恨地看著他,眼中酸涩难当,可他依旧不为所动,痴痴看著窗外,直到门被保镖从外面打开,他才淡淡吩咐,"带林生出去……不用再回来了。"

我走到别墅外面,看到唐四依旧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园中那一簇开的正豔的罂粟花。

粉紫的花瓣,墨黑色的花心,强烈的对比,不可忽视的妖娆美豔。

突然之间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独自踏进花圃,把唐四看的那簇罂粟花用力踏的稀巴烂。

保镖们都大吃一惊,不知是否该上前阻止,但唐四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所以也就怔怔地在一边看著我像个疯子一般的发泄。

美豔娇柔的花瓣在我的脚下碾成碎泥,发泄过的身体绵软无力,我喘了几下抬头看著唐四。

他安静地端坐在窗前,容颜绝美,风致如岚。

淡淡的凝眸,愈显姿态贵雅,睥睨众生。

我呆呆地看了半晌,直到眼中忽然的热辣涌入,才不得不匆匆转身离开。

脑中越来越乱,好像这些日子的画面都纷纷涌入脑中……

初见面的那时,唐四含笑讥讽的眼神;

惩罚我的时候,唐四无奈冷酷的眼神;

办正事的时候,他那凌厉冷静的眼神;

还有……在迷乱的夜晚,动情时,他火热温柔的眼神……

眼前忽然一黑,我重重磕在了出门的台阶上。

这一跤摔得太狠,牙齿把嘴唇都磕破了好大一个口子。

咸腥的血液冲进嘴里,才让我的脑子略微清醒了一点,挣扎著爬起来,却不意外的听到远处有保镖的克制不住的轻笑。

是啊,我一定是可笑的吧。

在唐四身边的时候像一条狗,现在离开了,或者说是被放逐了,还会摔成狗啃泥。

不理会心里划过的钝钝痛楚,我咬咬唇,任由伤口更加肆虐的留著鲜血,把腰杆挺直,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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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 (现代倔受) 33
更新时间: 09/30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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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豪宅一路沿著山道走下,因是私家路,所以我这副模样也没有惹出什麽事来。

不过来到搭上驶往市区的巴士之後,引来不少侧目,有青年男女不时侧目或者指指点点。

"这个人……怎麽回事,不会是什麽疯子吧……"

"……有可能,你看他穿的衣服都是破的,身上有血迹也不擦,要不要报警?"

"……啊,别说了,他看过来了。"

我冷冷收回目光,转向窗外。

唐四,你且等著我吧。

我被唐四关了这麽久,几乎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现在想要复仇并非易事,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去找当年父亲的老朋友曾叔。

他老人家虽已退隐江湖,可是老骥伏枥威严仍在,如果我可以得到他的支持,那麽收拾朱锦男无疑就会容易许多,只是……他老人家多年不管江湖的事,不知道我能不能说动他。


找了家宾馆住下,好好收拾了一番,镜中人虽然苍白消瘦,但是眼眸依旧倔强明亮。

是的,我还是以前的林暮寒,我还是林家唯一的後人!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和曾叔见面的过程异常容易。

原本我以为会需要大费周折的。

沈沈暮色中,中式的庭院散发著幽雅宁静的气息。

盏盏水晶烛灯将院落照得通透静美。

"暮寒,这里坐吧。"曾叔一身白衣坐在树下,面容还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样红润敦厚,并没有老了多少。

"是,"道了谢我从容地坐下,迎著对面锐利的眼眸,微微一笑,"曾叔还是老样子,看著身体一定不错。"

"哪里,"他笑道:"你好好的呆在唐四那里,怎麽今天会有功夫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对了,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话给他,让他注意休息,年轻人有的是时间打拼,不要太急於求成。"

我闭闭眼睛,霍然睁开,"曾叔,我已离开那里,再不会回去……这次来是为了请你帮我。"

他眼眸一凝,眸中寒光闪过,"你是偷跑出来的?"

"不,是他放我走的。"

曾叔看了我良久,摇头缓缓道:"没想到,真没有想到……"

我看著他,正待往下说,不料他叹了一声,"既然这样,暮寒,你就好自为之吧,天黑了,我这里也不便留人了。"

我脑中忽然轰的炸开,难道曾叔肯见我是因为卖了唐四的面子,他不是父亲的老朋友麽?

我避来避去,还是饶不开唐四的势力麽?

淡淡一笑,身体却禁不住微微颤抖,"曾叔这是要赶我麽,原来曾叔从未把暮寒当作小辈,今日见面,还是卖了别人的面子。"

他神色冷清,显然并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我不死心又继续说道:"曾叔,我从小是您看著长大,现在家仇未报,若是连您都不愿意帮我……"

他忽然笑了一下道:"什麽家仇?"

我愠怒起来,父亲的死震惊了整个黑道,他怎可能不知,"曾叔有话还请明说。"

他默然半晌,才缓缓说道:"也罢,你既然都来了,就坐下吧,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这麽多年,也轮不到我这个老头子再来多嘴,不过……如果再让你这样下去,保不定还会做出什麽样的傻事来。"

我忽然打了个寒颤,一直以来心底隐隐就有种感觉,似乎父亲事情的後面还有著许多的事情,那些事情异常隐秘,不但关系重大,而且还似乎……与我有关。


四少 (现代倔受) 34
更新时间: 10/03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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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打了个寒颤,一直以来心底隐隐就有种感觉,似乎父亲事情的後面还有著许多的事情,那些事情异常隐秘,不但关系重大,而且还似乎……与我有关。

他看著我慢慢说道:"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帮派里的小头目年轻气盛,自以为很了不起了,带著人到处放火打劫,弄得那一片街区乌烟瘴气,触怒了很多人,大家都决定要彻底的铲除这个帮派,那小头目在被追得没办法了,就逃到另一个街区的民宅里,那里面住著一对母子……那女人心地善良,就收留了他……後来没过多久,他就娶了她,而且还异常神秘的一跃成为了南区的老大。"

我心头一颤,如何肯信,"你别胡说,我父亲的位子是靠自己打拼而来……"

他淡淡打断我,"我没有说那是你父亲,只是和你说一段江湖的往事而已,你若不相信,就把它当作故事来听好了。"

我站起来後退了一步冷冷道:"曾叔不愿出手相助也就算了,不必再拿著我父亲来说事。"

他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暮寒,你戒心太重,我劝你还是好好呆在四少身边,你这个样子,怕是要出大事。你信不过我,信不过四少,难道还不相信你母亲?你母亲在你父亲死後,曾有过一封信给四少,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把手撑到桌上,手脚发冷,"你的意思……唐四收留我,是因为我母亲的信?"

曾叔见我这样惊愕,笑著点头,"不然你以为是什麽,暮寒,真是你这个翩翩贵公子无往不胜的魅力?"

我完全怔住,脑中纷乱异常,无暇去顾及他略带讥讽的笑声。

母亲为何会写信给唐四?难道他们认识?

母亲在临死之前让我好好的活下去,不要为他们报仇,这一点和唐四
说的一摸一样。

为什麽不让我报仇?

是为了保护我还是有别的原因?t

但是唐四的所作所为是在保护我麽?

为什麽我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心中越来越悲痛疑惑,我抬头看著曾叔,沈声道:"多谢曾叔的故事,只是……我父亲就算得罪过很多人,但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我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他慢悠悠地问道:"你想要怎麽做?"

我双手慢慢捏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去找朱锦男。"

"南区的老大不是这麽容易见到的。"

"所以暮寒来求曾叔帮忙。"

他怔怔地坐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成了,我老了,还想过几年清静的日子。"

我展颜一笑,故意用话激他,"曾叔若真想要卸甲归田,今日就不会见我了,不管是不是唐四的面子,至少说明曾叔还是心在江湖。"

"曾叔手里大好的江山,真的要拱手让人麽?"

他面色骤然一沈,仿佛心事被人揭穿,阴郁地看了我良久,半晌面色才缓缓转好,又仔细地来回打量著我,"暮寒真的长大了,很好,看来呆在四少身边没有白过……这样吧,只要你安安静静在我身边呆上几天,替我做几件事情,我会让人安排你和锦南见面的……不过,这一切都是你要求的,现在想清楚了,将来可不能後悔。"

我略一迟疑,终究点头。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是我最需要的应是朱锦男的人头。

江湖的规矩,各取所需。

我看似平淡,其实忐忑不安的在那里住了几天,就在第四天的上午,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林生,这有样东西,曾爷让你带给朱老大。"

来人身著白衣黑裤身材挺拔,据说是曾叔得意的门生。

他相貌平平,年轻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眸倒是精光四射,不似凡物。

我接过盒子,左右看了看,"这是什麽?"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记得送去就行了。"

我深吸一口气,笑笑,"我想知道送过去这件东西之後,我还有没有命回来。"

他有些意外地挑挑眉,看著我说道:"现在才考虑这个……林生来找曾爷之前没有想过麽?"

"不一样,"我慢慢笑道:"那时是我自愿的,现在我是替曾叔做事,当然得要保好性命,免得曾叔的声誉受损。"

他哈哈一笑,眸光闪烁,"怪不得曾爷要我不能小看你,你虽看似风流纨!,但实际上却对任何人都存有戒心,林暮寒,你果然有意思,和你爹一点都不像,那个粗粗糙糙的林老大哪里生的出你这样精致聪明的儿子。"

又被人再一次的提及父亲,我面上的笑容顿时挂不下去,"家父已经作古,家仇未报,还请秦先生不要随便打趣。"

他敛了笑意,凝视了我一会儿,"好,我不说了,你去吧,到了朱锦男那里,你会知道一切,而且……还会见到你想见的人。"

我强自镇定心神,"什麽一切,我想要的就是朱锦男的人头。"

"是麽?"他淡淡一笑,"但愿你去了还能够这样认为。"

我被他这样故弄玄虚弄的有些火大,正准备离去,不料被他拦住。

他手腕一翻递来一样东西,"拿著。"

"做什麽?"银白色的匕首,即使是白日依旧散出冷冷寒光。

"不知道,"他撇撇嘴,"我突然觉得你挺可怜,这是我的防身武器,也许……你这次去会用的到。"

他拿著匕首扣在我的手腕上,那是精钢所制,柔软又锋利,扣在腕上如同一个铂金的腕镯一般,浑然天成看不出破绽。

"我以为只有女人才爱带这种玩意。"

他竟然面色微红,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林暮寒,留著一条命回来,要是没人要的话,我会考虑你的。"

我大笑,"可惜我不会考虑你,秦熙你太小了。"

看著他冰山般的脸上终於露出孩子般又气又恼的笑意,我不由暗叹。

他的年龄看著比我还小,却已经能够自持到这样地步,简直就像是另一个唐四。

心中忽然微微一酸,唐四……他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麽?

拿著曾叔给的盒子,我终於来到了南区的一幢海边别墅。

朱锦男就在那里。

四少 (现代倔受) 36
更新时间: 10/11 2007
拿着曾叔给的盒子,我终于来到了南区的一幢海边别墅。

朱锦男就在那里。

经过保镖们的重重检查,我没有带枪,手腕上的酷似手镯的匕首他们没有发现,我被允许进入。

大厅是米黄色的大理石作基调,配以墨绿色的厚丝绒窗帘和古典雅致的家私,整个大厅呈现出一种欧洲中世纪的气派和典雅。

──也是我生活了整整二十年的地方。

我慢慢地踱了两步,在这熟悉的地方,可是却早已没有了熟悉的气息。

父亲……母亲……t

周遭的空气陌生寒冷,有股强烈的逼迫感,四下随时保镖林立,可全都没有一点声音,这个房子就寂静的有些可怕,好像是一个活坟墓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我皱皱眉,良久终于有人迎了上来,"林生,这边请。"

我被带上了楼,就在二楼通道尽头的那间卧室前停住了脚步,"朱先生就在里面等你。"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忽然有些慌乱起来,这么长时间的忍耐和等待,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推开门,我走了进去,不料先闻到的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再定睛望去,大床上躺着一个人,不,不能算是一个人,他瘦脱了型,全身都插满了各类管子,身边还放着不时鸣叫的仪器。

这人,就是朱锦男?

任我怎么猜想都没有想到朱锦男会是这个模样!

他不是杀了我父亲,得意洋洋地坐着南区老大的位置么?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我慢慢走到床边,他是醒着的,看到我,眼皮无力的微微一抬。

我竭力稳住心神,沈声道:"你就是朱锦男?"

他勉强睁大眼睛,眸光浑浊黯淡。

"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点点头,费力地开口道:"……知道。"

他的气管似乎坏了,那声音一!!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一般的沙哑。

我弯下腰去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为什么还会要见我,你不知道我的来意么?还是曾叔的面子这么大?"

他微微摇头,"……早晚都要见的。"

我轻笑问道:"不是见面,朱锦男,是我找你复仇,是你杀了我父亲。"

他面色一变,目中忽然暴出寒星,吓人一跳。

"杀……林天龙的……怎会是我一个……"

"住口!别想狡辩,我知道是你杀了他取而代之,你想这个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闭了闭眼睛,只有瘦骨嶙峋的胸膛在激烈的起伏着,"……你看……我的样子……我没有几天可以活了……什么南区老大的位置……有谁想要就尽管拿去……"

听他的口气好像南区的这个位置现在有很多人眼热,想来曾叔让我拿来的东西也有这层意思在里头。

可是他们要追求的东西和我无关。

我要的是眼前这个人的命。

"我不感兴趣,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朱锦男。"

"好……你动手吧……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保镖?杀了我你以为自己……能活着出去?"

我挑挑眉,"我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能不能手仞你。"

"……好,"他吃力的笑了起来,空荡荡的胸腔里回响着一种恐怖的声音,"林天龙……虽不是我杀的……但他的死……确实和我也有关……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样子……咳咳……不死不活的拖着……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我皱皱眉,看着他一身嶙峋的骨头,不知是什么样的病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他顺着我的眼光看到了自己的肩胛骨,居然还笑了起来,"你知道么……我怎会弄成这个样子……咳咳……这可不是病……"


四少 (现代倔受) 37
更新时间: 10/15 2007
他顺着我的眼光看到了自己的肩胛骨,居然还笑了起来,"你知道么……我怎会弄成这个样子……咳咳……这可不是病……"

"是什么?莫非是你自己碰的毒品?"我冷冷说道,心中却不知为何不安感愈来愈烈。

他大笑,几乎喘不过气来,边上的仪器也跟着发出刺耳的蜂鸣声,他才渐渐止住了笑声,用那种干涩到极点的声音说道:"是你的父亲啊,林暮寒,你一直以为的好父亲,我只是没有做好他吩咐的事情,他就那我去试最厉害的大麻……那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

我惊怒道:"父亲怎么可能这样,他说过他从不碰毒品。"

朱锦男仿佛听到了笑话,鄙夷道:"黑道中有谁不碰毒品?林天龙想要当个好丈夫好父亲,怎么可能告诉你们真相?"

我极想出口反驳,可忽然想到自己幼年时曾经看到父亲在书房里独自对着锡纸在闻着,当时年幼被随便几句话就唬弄了过去,现在他这样一说,倒让我想起了往事。

见我默然不语,他继续说道:"林天龙对手下素来刻薄残酷,早就有人不满了,若不是背后一直有人罩着,他早就该死十七八次了,这次动手的也不止我一个人,只是这些人之间,我伤的最重,所以大家都让我坐南区的这个位置……其实我已经快要死了,坐不坐都一样,只要看到林天龙死了,我就可以瞑目了。"

我怒火中烧,恨恨指着他道:"原来你还有帮凶,说,还有谁,纵使父亲有所不是,可他终究是我的亲人,父仇不共戴天,我会找到你们全部,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闭上眼睛呵呵地笑了起来,"在江湖上走……谁不是谨言慎行,唯独你这个大少爷脾气,被四少管教了这么久……咳咳……还是没怎么变……不过,这份不顾一切的勇气倒也可嘉……我问你一个问题,林暮寒,若是你父亲没死,你还会找我寻仇么?"

我扶着床边的栏杆,手开始颤抖,"你说什么?他,他没死?"

怎么可能,父亲大殓都是我一手安排的,遗容也是我亲自整理的,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

不料他下面的话更让我大惊失色──"林天龙是死了,可是你的父亲却没有死!"

我劈手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道:"你疯疯癫癫的在胡说些什么?"

他说道:"很简单……林天龙……不是你的父亲。"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我嘶声道:"不会的,你胡说!"

他淡淡一笑闭上眼睛,我上前一步厉声道:"你若是再胡说我就……"

"……我为什么要胡说?"

我粗粗地喘着气,双腿几乎难以支撑自身的重量,脑中乱七八糟,好像是很多东西都涌了上来,又快又急让我根本无从辨别。

"你、你害死了他不算,还想要诬蔑他!"

朱锦男仔细地看了我几眼,"你和他完全不像,难道你自己不觉得么?"

"光凭这一点你就随便乱说么?"怒气在我的胸腔里膨胀,我咬住嘴唇,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

"你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么?"他咳了几下,突然语气变了,变得客气而柔和,没有和我说话时那种冷冰冰居高临下的强调,"他信不过我,不如还是四少和他说吧。"

我瞪大眼睛,顺着朱锦男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屋子对角的落地窗前还坐着一个人。

他眸光凝冷似深潭,秀眉清雅俊逸入鬓,对于我的激动视而不见,轻声道:"多谢朱叔给我一个面子,他素来都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打扰很久了,我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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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光凝冷似深潭,秀眉清雅俊逸入鬓,对于我的激动视而不见,轻声道:"多谢朱叔给我一个面子,他素来都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打扰很久了,我也该走了。"

我的眼睛忽然酸涩起来,眨眨眼睛用力的去掉里面的水气,我竟然天真的忘记了那是个什么地方,就愣愣地问了一句,"唐四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样鲁莽的问话,他似乎也微怔一下,抬眼看了我,眼神漆黑深亮,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在里头。

他很快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显然并不打算和我多说,长身而起对着床上的朱锦男微微点头,"我走了。"

看着他冷漠的样子,我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慌,头也不回的跟着他的脚步走了出去。

走到屋外,他略微收了脚步,"你跟着我做什么?"

"呃,我,我……"看着他挺秀的背影,我忽然张口结舌,是啊,我跟着他做什么,他让我走给我自由,让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我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莫非你是现在就要找我报仇?"

我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我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想要……你来告诉我……"

他轻声嗤笑,"以前和你说的那些,你不是都听不进去么?"

我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以前……那是因为……唉,唐四,唐涤清……"

他似乎没有什么耐心,抬脚就走,我又怔了一下,连忙赶上去,以前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面对我的挑衅,要么是一言不发,要么无奈又温和的说:小寒,你真不乖。最多,只有我闹得太过的时候,他会要我去邵阳那里领几鞭子。

可是像现在这样爱理不理却让我面色一白,差些挂不住面子。

我捏紧拳头咬牙道:"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与你无关。"

"你是不是……因为曾叔的信,是他要你来这里的么?"

"他?"唐四眉尖冷冷一挑,"他也配来命令我?"

"那你为什么要来?"

"不为什么。"t

我急了,大声道:"唐涤清你来是不是……是不是……来看我?"最后三个字我说的很轻,但是脸上却红辣辣地烧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竟然会忘记了一切。

他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身来,口气还是那样淡淡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么,小寒?"

小寒,他终于又叫我小寒了!

我鼻尖一酸,脸上却微微笑了起来,"因为……这一切比我想像中还要复杂,可是我想你知道全部,唐四,能不能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包括我母亲写信给你的那件事。"

我的眼睛忽然酸涩起来,眨眨眼睛用力的去掉里面的水气,我竟然天真的忘记了那是个什么地方,就愣愣地问了一句,"唐四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样鲁莽的问话,他似乎也微怔一下,抬眼看了我,眼神漆黑深亮,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在里头。

他很快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显然并不打算和我多说,长身而起对着床上的朱锦男微微点头,"我走了。"

看着他冷漠的样子,我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慌,头也不回的跟着他的脚步走了出去。

走到屋外,他略微收了脚步,"你跟着我做什么?"

"呃,我,我……"看着他挺秀的背影,我忽然张口结舌,是啊,我跟着他做什么,他让我走给我自由,让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我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莫非你是现在就要找我报仇?"

我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我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想要……你来告诉我……"

他轻声嗤笑,"以前和你说的那些,你不是都听不进去么?"

我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以前……那是因为……唉,唐四,唐涤清……"

他似乎没有什么耐心,抬脚就走,我又怔了一下,连忙赶上去,以前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面对我的挑衅,要么是一言不发,要么无奈又温和的说:小寒,你真不乖。最多,只有我闹得太过的时候,他会要我去邵阳那里领几鞭子。

可是像现在这样爱理不理却让我面色一白,差些挂不住面子。

我捏紧拳头咬牙道:"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与你无关。"

"你是不是……因为曾叔的信,是他要你来这里的么?"

"他?"唐四眉尖冷冷一挑,"他也配来命令我?"

"那你为什么要来?"

"不为什么。"t

我急了,大声道:"唐涤清你来是不是……是不是……来看我?"最后三个字我说的很轻,但是脸上却红辣辣地烧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竟然会忘记了一切。

他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身来,口气还是那样淡淡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么,小寒?"

小寒,他终于又叫我小寒了!

我鼻尖一酸,脸上却微微笑了起来,"因为……这一切比我想像中还要复杂,可是我想你知道全部,唐四,能不能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包括我母亲写信给你的那件事。"

他略一沉吟,点头道:"好,我会派人把信送给你。"

我面上越来越烧,这样追着别人还是头一次,"可是……我想听你说。"

我心念一动,"你是不是曾经和别人允诺过什么。"

他依然冷着脸不理我,"这是我的事情。"

我走快两步拦在他身前,"可是,我们现在说的是我的事情,我想我也有权知道。"

我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是,我就是不想看到他离开,也许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果然他皱起好看的眉头,似乎那我这种孩子气的举动没有办法,我微微一笑,刚待开口,眼角忽然瞥到海上来来往往的游艇中有一处亮光一闪,如同钻石那样刺眼,又透着不同寻常的危险讯息。

不好!直觉告诉我那不会是普通的玻璃反光!

我一把拉住唐四,刚想要挪动身体,不想他的动作更快,把我扑倒在地,迅速的翻滚到路边!

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快的不可思议!

几乎同时,耳畔传来有利物划破空气的闷声,而我们原先站的地方,则是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弹痕。

我愣了半晌,原来刚才的反光竟真的是狙击手的瞄准镜。

不远处的保镖们已经快速的围了过来,另一拨人则训练有素的朝着开枪的游艇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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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四伸手将我拉起,仔细的看了我全身,然后松手,"好了,就这样吧。"

那一阵暖意袭来,我如何还肯罢手,手腕一翻索性拉住他的手背,"等下。"

唐四神色厌厌,身边的保镖们也犹豫着不敢上前,只有一个的身影慢慢走近,语气恭敬道:"四少,这里不大安全,不如换个地方再说。"

来人眸光冷冷眉清目秀,正是邵阳。

以前我恨他恨的要死,可是现在,我忽然发现这个家伙识趣的很。

唐四看我一眼,缓缓说道:"……不用了,你派两个人送林生回去吧,"我刚待说话,他反握了下我的手,然后慢慢松开,"就这样吧,小寒,你要的东西我会派人送来,朱锦男你也见到了,至于你找不找他报仇那是你的事情了,我没什么可以帮你的了,你……也不用再拿以前的那套做派来对我,那是……浪费了。"

我的心一紧,嗫喏道:"我没有……唐四,你以前说过……"

以前他难得高兴的时候也会抱着我说:小寒,别皱眉头,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或者是轻轻的叹息:小寒,别想那些仇恨的事情,有时候忘记也会很容易。

或者无奈的看着我:小寒,你让我拿你怎么办?连个慌都不会撒,人家看你的脸色就都知道了。

明明知道我弄不来假,可是现在,他却说我是故意做给他看。t

"唐四,我只是想要你告诉我真相……我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

他疲倦地摇摇头,然后说:"我说的话你会信么?"

眼看他又要转身离去,我心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用力之大,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身子微微一颤蹙紧眉头,我忽然发现手中的衣袖有些粘湿,摊开手掌,赫然是鲜红的血迹!

刚才的狙击竟然伤到了他!

身边的邵阳也微微变色,"四少……"

唐四摆摆手,"小伤而已,被划到了一下,走吧,我们回去。"

我看着鲜红的手掌,脑中忽然有些混乱。

那温热鲜红的液体,刺的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唐四究竟为何而来?

他是来找朱锦男的么?

那为何我和朱锦男说完话他就急着要走?

他是怎会知道我要去……还有刚才的狙击手……一切都是发生的这么巧,好像有人存心的安排一样。

我摇摇头,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唐四不会那样傻,明知道曾叔让我来是个圈套,还赶来做什么。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就是一个饵,曾叔想要钓的人就是唐四。

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你不能走。"

看到邵阳投来疑惑关注的眼神,我精神略微一振赶紧对着唐四道:
"不能回去,唐四,我怕这是一个圈套,你不能再照着原来的路线回去,太危险了,那些人分明是有备而来的,你要立即改变你的计划。"

唐四沉默片刻,然后宛如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你要的东西我也一定会给你的,小寒,你应该放心,我从不食言。"

我深吸一口气,原来他竟以为我的关心是为了图母亲给他的信。

我又气又急,心里一阵刺痛,"唐四,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却没有回头,也不再开口说话,迳自朝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我跟着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本想要再上去阻止他的,可是现在以他对我的态度,不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看着他慢慢地走远,眼中突然涌上浓浓的酸热,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为什么,明明他还是关心我的,为何现在又能走的这般坚决。

他,为何而来,为何而走?

保镖们很快就上前簇拥着他坐进车里,邵阳慢吞吞的落在后面,不断回头看着我,然后忽然又折回了几步,轻声对我道:"……他这是怕连累你。"

40
感激地看了一眼邵阳,可他依旧淡漠的朝前走着,仿佛刚才的耳语只是我的错觉。

快步往前,唐四已经坐到车内,外面的保镖们看着我走过去,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放我过去。

我微微侧过身子,还是没能避开保镖,手腕被他们牢牢抓着。

"四少?"保镖们询问着唐四的意思。

墨色的车窗玻璃缓缓下降,唐四抿着嘴唇,看着我。他目光淡淡,却带着审视的味道。

"小寒,你还想要做什么?"

我低声道:"我有话和你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些,决不能让人听出一丝软弱的颤音。

别拒绝我,唐四……

我咬住嘴唇,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给我……一点时间吧。"

他微微叹息,似是无奈的淡淡道:"好吧。"

那双忧郁的漆黑眼眸慢慢掠过我,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忽然发现自己能够感觉来自他身上的情绪,像是无奈,更像是心伤,以前我所看到的锐气凌人的眼神似乎已被这种情绪所掩盖。

"带林生上后面的车。"

唐四淡淡吩咐着,然后又对我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先处理,你先回去等着,邵阳会和你在一起,若有什么疑问你也可以先问他。"

他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只能愣愣地看着车队地快速离去,原地只剩下孤零零一辆车和邵阳。

我的脑中还有些发昏,刚才唐四的举动让我有些不明所以。

看看身边的邵阳,他正襟危坐的看着窗外,没有半点想要搭理我的意思。

但是他刚才的举动已经让我知道,这人也就是面冷而已。

"邵阳……刚才谢谢你。"

他轻轻"哼"了一声算作是回答。

听上去语气不善,我努力地笑了笑,找着我所感兴趣的话题,"邵阳,你们怎么会来的。"

"……还不是为了某个傻瓜。"

这么说,唐四真的是为了我而来的。

保镖们很快就上前簇拥着他坐进车里,邵阳慢吞吞的落在后面,不断回头看着我,然后忽然又折回了几步,轻声对我道:"……他这是怕连累你。"

我微微一怔,邵阳的话好似给我麻木冰冷的心里注射了一股活力,让我瞬间获得了生机。

感激地看了一眼邵阳,可他依旧淡漠的朝前走着,仿佛刚才的耳语只是我的错觉。

快步往前,唐四已经坐到车内,外面的保镖们看着我走过去,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放我过去。

我微微侧过身子,还是没能避开保镖,手腕被他们牢牢抓着。

"四少?"保镖们询问着唐四的意思。

墨色的车窗玻璃缓缓下降,唐四抿着嘴唇,看着我。他目光淡淡,却带着审视的味道。

"小寒,你还想要做什么?"t

我低声道:"我有话和你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些,决不能让人听出一丝软弱的颤音。

别拒绝我,唐四……

我咬住嘴唇,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给我……一点时间吧。"

他微微叹息,似是无奈的淡淡道:"好吧。"

那双忧郁的漆黑眼眸慢慢掠过我,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忽然发现自己能够感觉来自他身上的情绪,像是无奈,更像是心伤,以前我所看到的锐气凌人的眼神似乎已被这种情绪所掩盖。

"带林生上后面的车。"

唐四淡淡吩咐着,然后又对我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先处理,你先回去等着,邵阳会和你在一起,若有什么疑问你也可以先问他。"

他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只能愣愣地看着车队地快速离去,原地只剩下孤零零一辆车和邵阳。

我的脑中还有些发昏,刚才唐四的举动让我有些不明所以。

看看身边的邵阳,他正襟危坐的看着窗外,没有半点想要搭理我的意思。

但是他刚才的举动已经让我知道,这人也就是面冷而已。

"邵阳……刚才谢谢你。"

他轻轻"哼"了一声算作是回答。

听上去语气不善,我努力地笑了笑,找着我所感兴趣的话题,"邵阳,你们怎么会来的。"

"……还不是为了某个傻瓜。"

这么说,唐四真的是为了我而来的。

我心中微微一动,他还肯为我而来,那他分明还是放不下我,却不知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那现在,他让我们回去,那他要去哪里?"

邵阳斜斜看我一眼,"现在知道关心四少了,"语气转而一凉,冷冷道:"这个我不能说。"

我眉尖一挑,心里一阵愠怒,想到他前面的举动又忍了下来,"邵阳,唐四刚才说过,有什么我想要知道的你要告诉我。"

"那是指你自己的事情,不是四少的事情。"

"好,"我暗自咬牙,"那就说我的事情吧。"

想到即将要接触到的话题,我心中免不了一颤,"为什么有这种传言,我不是林家的孩子?"

"这个不是传言,是事实。"

"什么事实,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了,为什么都不说?"我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轻颤。

"这个问题不在我的回答范围之内,林暮寒,你就继续一厢情愿的误解四少吧。"

他似乎也有些动气了,别过头开着窗外不再理我。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不可避免的有些拔高,"我误解他,我怎么误解他了,他行事诡异,我从来就不明白他在做些什么!"

"所以你就随意的说他,"邵阳回过头来狠狠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自从你第一次来,大家都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了,四少是那种会被你利用的人么?你骄矜狂傲,从来不把谁放在眼里,还自作聪明,四处惹事。四少起初对你的好言相劝,你都认为是别有用心,不想让你报仇,甚至一直误解他,不惜把帮中的机密泄露,让我们遭受损失,来报复四少。你以为没人知道是你干的么,可是四少还是不断的维护你,只是回来让我给你几鞭,那是给整个帮里人的一个交待,你就这样恨他,林暮寒,你不配拥有那样的感情。"

他慢慢靠近我,手抓紧了我的肩头,"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谁才是最关心你的人。"

41
我别过头去,脑中有些混沌。

在父母逝去的那些日子里,每天都好像是被一种冷意包围着,阴冷的感觉从充满恨意的骨子里流出来,纵使恨意似火,依旧掩不住周身彻骨的冰冷。

白天还就罢了,晚上更甚,总是翻来覆去的失眠,到了天快亮时才蜷起身子睡去,但朦胧间,总有一双温暖的手,好像反复抚慰着自己,让我慢慢放松下来,得以沉睡。

我曾经多么希望那是唐四的手,可每一次睁眼都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床上,而他则沉静地坐在一边看著书。

虽然有些距离,可那时我心里也觉得不再那么寂寞了……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我对他也许不会那样。

我们之间……t

思维越来越乱,脑中纷乱异常,好多画面都突然涌了上来。

一会儿想到的是父亲小时候看我的眼神,出了宠爱之外,我总觉得还有些别的什么……母亲和父亲相处的模式也很奇怪,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对着母亲,一点都不像是平常的夫妻。

现在这一些日常的琐事被慢慢的从记忆的深处挖掘出来,原来我是那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属于我的精彩生活,享受着属于我的万般宠爱。

直到有一天这一切突然从身边都失去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一无所有、一无所知。

"喂,你怎么了?"

就算是邵阳平时再怎么冷漠无语,这下我的举动肯定给他带来不小的惊讶。

是的,我是个无能的男人,总是免不了会在人前露出我的软弱,虽然我自己万般不想。

将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我紧紧闭上眼睛,任由脸颊上慢慢流过温热的液体,"别理我了……请你。"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然后慢慢转大,最后竟如倒水一般的滂沱起来。

车轮忽然一个打滑,车身顿时倾斜,隔着车窗已经看不清外面的景物了,只觉得自己能感应到的似乎只有这么一小块车厢的天地了。

外面看不清的世界里,有一种危险的压迫感正清晰的传来。

邵阳紧紧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探向了怀中,我知道他要准备拿什么。

"待会儿如果车停了,我冲出去,你过一分钟之后再出来,"他简短的对我说。

"不行!"

没去理会他惊讶的眼神,我继续快速的往下说:"请你把你宝贵的生命和忠诚留给你的四少,花在我林暮寒身上,不值得。"

他一愣,继而一笑,说实话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个人是不会笑的。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他松开我的手,另一只手也从怀中拿出一把乌黑的手枪,"林暮寒,我这还有一把枪,你该会用吧。"

"不会,"我撇撇嘴角,算是一笑,果然邵阳明显一怔。

"我父母从不同意我碰这些,不过,"我深深吸了口气,"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一会儿你离我近些,别跑得太快就行了。"

邵阳看着我,眼神有些古怪,"黑道老大的儿子竟然不会用枪,你果然是个大少爷。"

"呲──"一声尖锐的响声从车底传来。

我和他对望一眼,车胎爆了!对方终于动手了!

司机猛然踩下刹车,熟练的将车子一个180度的大转弯,邵阳乘机护着我,打开车门翻滚了下去。

尖利刺耳的枪声随即传来,震响着我的耳鼓。

真是一片混乱!我们狼狈的在雨中飞速的奔跑,幸好高速公路边上是茂密的绿化带,我和邵阳别无选择的一头扎了进去。

"现在怎么办?"雨大的几乎让人无法睁开眼睛,我气喘吁吁的被邵阳拉着在树林中狂奔穿梭。

"等待,"邵阳的声音隔着雨水传来,似乎枪声离我们远了一些,这算是暂时逃脱了么。

"什么?"我焦虑的四下张望,虽然看不清什么,可是被一群人追杀,这样子还要等待,实在让人绝望。

"我们的车里有通讯器,四少很快就会知道,林暮寒,别紧张,放松些。"

"不是紧张,"我不由苦笑,"原来车内有通讯器,那么我们起初的对话他也能听到?"

邵阳没有回答。

我继续道:"你的那些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是他还是我?"

邵阳似乎有些烦躁,不悦地开口:"说给谁听得很重要么,反正我不愿意看到你们两个这样子下去……喂,林暮寒,你从来都不是多话的人,怎么突然之间那么多的疑问。"

"动动脑筋……对身体有好处……"脚下一个不留神,差点摔倒,幸亏邵阳拉紧了我,我死死咬住嘴唇,克制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呻吟。

他忽然停下脚步,害得我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林暮寒……你是不是受伤了?"

四少 (现代倔受) 42
更新时间: 11/05 2007
我也不想让自己在这种生死关头有那么多的废话,何况是那样猜忌唐四,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一点意思都没有。

可是我不能停下,说说话至少还能分离我的注意力,肩上的枪伤也不会那么的痛。

"……还好,不严重,你说邵阳,我们这是摆脱了追杀呢,还是被人请进了瓮中?"明明刚才还算密集的枪声突然一下子没有了,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邵阳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诧异,摇摇头老实说:"我想可能是后一种了,对了林暮寒,其实你还不算太笨。"

这算是表扬么?我苦笑,再度努力的忽视着肩头越来越尖锐难忍的疼痛,深吸一口气,"之前,你们可都是一致认为我愚不可及,白白辜负了你们四少的一片苦心。"

他被我说穿,眼眸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我的视线,嘀咕道:"人难免会看走眼的。"

忽然他浑身绷紧,然后向后猛地缩了一下身子,几颗子弹呼啸着从他面前飞速掠过,邵阳十分敏捷的回手开了几枪,便拖着我换一个方向继续奔跑。

可惜我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林暮寒……坚持不住……就和我说一声。"

暴雨声,还有我耳边越来越响的轰鸣声,都使得他的声音听上去遥不可及,断断续续。

我似乎觉得身体晃了几下,连忙紧紧咬住嘴唇,试图让自己坚持清醒,"……嗯。"

这时邵阳腰间的仪器忽然发出一声鸣响,然后隔着偌大的雨点还有枪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冷静而温雅,"小寒,再坚持一下,
我到了。"

声音虽是隔着无线电传过来的,可语气是这样的胸有成竹,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在里头,奇异的抚平了我的焦燥和痛楚。

我不由微笑起来。t

他还是在乎我的。

"好,我等你。"

"嗯,"唐四这才转过话题,"邵阳,你那边情况如何?"

"听枪声似乎有二十个人左右,但是四少……您不用亲自出面,既然已经决定要做那件事情,最好还是……"

唐四淡淡打断他,"我自有分寸,邵阳,保护好你们自己。"

我明白邵阳的意思,唐四带着恒天要漂白,自然不能再出现在枪林弹雨之中,他现在应该是一个商界的领袖而非黑道的大哥。

天地间越加昏暗,疾风骤雨间忽然发现身后的枪声似乎又近了许多,邵阳拉起我继续朝着前面奔去。

肩头越来越麻木,那种麻木感甚至延续到了我的腿脚和唇舌,意识开始远离。

"邵……阳……"

"呃?"

嘴唇费力的开合着,我其实已经听不清晰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心里的一些话突然就是想说出来,我怕自己再没有机会去说了。

"……其实,我……知道你们说的都对,我不是林家的……儿子……可是……我总是那样傻……会自己欺骗自己……我不想承认……我拥有的一切其实……其实都是一个泡影……呵呵……我真是一个傻瓜……"

身体突然被人用力的抱起,邵阳紧紧地抱住了我,声音竟比之前柔和了不少,"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可是千万别睡着"。

"……邵阳……你有过那种体会么……不被任何人……需要的感觉……"

肩上的血不停的在流,身上的力气似乎都随之而去,眼角有些湿润起来,也许雨实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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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邵阳似乎微微一震,然后低头看了我一眼。

大雨依旧猛烈的下着,浑身上下湿透冰冷,挑这个时间动手,对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可见非同一般。

枪声越来越密集了,我咬咬牙,"邵阳……放我下来。"

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一起送命,我扭着身子站到了地上。

"不行,你……"邵阳有些气喘地瞪着我,本来对方人手就超过我们,现在已经耗了那么久,邵阳还要带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我,躲避
起来格外的吃力。

"没事,"我笑了一笑,可惜英雄还没有充好,眼前骤然发黑,竟然险些一头栽了下去,一双手从后面稳稳的扶住了我,接着身体一轻,赫然又被人抱起。

就算是隔着这么大的雨,隔着湿透的衣服,我依然能感觉到那人稳定从容的气息。

心里一颤,眼光往后看去,却忽然看见树丛中伸出的几支乌黑的枪管,正散着邪恶阴冷的气息,不由惊道:"当心,唐四!"

身侧的身躯就在同时也略微紧绷,一个侧身轻巧的闪到灌木丛后面,躲过了狙击手的射程。

我仰着头只看得见他抿紧的双唇,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此刻一定非常的不悦。

因为,那熟悉的身上流露出一种我从未感到过的凛厉的杀意。

唐四脚步一顿,和邵阳简短的交汇了一个眼神,然后抱紧我直直的朝着西面敏捷地窜了出去。

后面枪声顿时大作,还不是传来闷哼声。t

我昏沉沉的被他抱着,想要伸头去看,可委实没有多余的力气,"……邵阳……他……"

"放心,小寒,他不会有事的,马上就会有人来接应他了。"

我点点头,心里仍有些不安,"我们这是……去哪里?"

"你家。"

"……呃?"是不是我昏沈了,还是没有听清。

"你家原先的别墅下面有一个地下河的通道,你知道么?"

风雨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虽然唐四的肩膀为我挡去不少风雨,但也许是失血的关系,我从先前的瑟瑟发抖转为昏昏欲睡。

"唐四……我家的事情……你怎么……偏偏知道的……那么清楚?"

身体蜷在他的怀里,随着他的奔跑而起伏,像是一叶孤舟。

"小寒,小寒?"

没多久他已经猫着身体钻进了那个隐藏在树丛之间的暗道入口,大概是我很久没有出声,他有些担忧地低下头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必定好不到哪里去,果然他用了些力把我抱得更紧,一步步趟着及膝的水朝着里面走去。

"小寒,不要睡着。"

我咬住嘴唇努力保持清醒,可是耳畔噪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远……真的,好想要睡觉……

"我……让我……睡一会……求你了……"

唐四停了下来,找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面虽然湿润但所幸还未被水浸到。他扳开我的牙关,皱皱眉头,"别咬这么重,小寒,疼的话就告诉我。"

我感觉到他细长的手指在检查我肩上的伤口,勉强笑了笑,"不疼……真的……刚才很疼……可是……现在一点也不……"

刚刚被子弹打中时那种鲜活剧烈的疼痛,连着四肢百骸都这剧烈刺激而抽搐,这会儿,我竟然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他的脸色大变,果断地拿出通讯器,我只能感受出那冷厉的声音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眼前越来越黑了,我喘了几下,胸口处又传来熟悉的抽痛和窒息的感觉,好巧……莫非真是天要亡我?哮喘这捞子病还挑时间的一起发作了!

我喘着气,身体因为缺氧而发颤,语声模糊不清,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对他说:"……以前我说过的那些话……不算……恨你的话……都不算……涤清……我……我其实……一直都……喜……欢……"

眼前骤然一黑,再也看不清东西,唇舌都麻木的再无感觉。

还好,把最想要说的已经都说清楚了,总算来得及了。

就在意识抽离前的最后一刻,我忽然想起母亲临去之前,露出的温柔憧憬的笑腼,那一刻,是因为决定追随心爱的人,才能笑得这么美丽吧。

而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此时此刻,有唐四在身边陪着。

我尽力地让嘴角上扬,唐四你能看见么,我的笑容?

四少 (现代倔受) 44
更新时间: 11/15 2007
我记不清楚究竟是怎样脱险的。

身体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很麻木很冷。呼吸极不顺畅,反复的窒息、然后肺部被迫涌进空气,呼吸,再窒息……

我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晕了多少次,但是每次有点迷迷糊糊的知觉时,身下总是有一双手,稳稳的抱着我,不曾远离。

就好像是童年被人绑架的那次,回来之后,母亲也是那样紧紧的抱住我,任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我那温柔失明的柔弱母亲,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力气,紧紧地拥着我,似乎不那样做的话,下一秒我就会消失不见了。

我被那样一直抱着,直到麻木的身体因为精疲力竭而沉沉睡去,但那双手却给奇异的给我的心带来了温暖感。
t

雨声一滴滴的打在窗子上,窗外的淡淡的光线透进来,照在米白色的墙上,有一种清寂的味道。

我眨眨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间,思维却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

我被父亲从绑匪手中救回来,当伤口渐渐痊愈落痂,我照着镜子告诉母亲,那是一块状似桃花的烙印时,她的面色骤然变了。

不敢置信的皱紧眉尖,慢慢的摸索着我的伤口,一字一句地问我绑匪说了些什么,问了些什么。

我曾经挺起腰杆骄傲地告诉她,她的儿子是多么有骨气没有求过饶时,母亲却一反常态,没有温柔地笑着表扬我,反而沉默着,半天不语。

最后她轻轻地叹息,慢慢把我抱在怀中,过了好半晌,才轻轻说了一句:"小寒……别让人看到你的疤。"

我曾以为母亲是觉得那是块耻辱的标记,至少原先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可直到有一天──我意外地发现唐四右手的手腕上方,也有一块这样类似的标记。

当年的事情难道与唐四有关?

我皱皱眉头,不想再往下想。

身体绵软无力,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想要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一双稳健的手把我轻柔的扶起,素来清冷的声音里竟含了几丝愉悦地笑意,"小寒,醒了,这次可睡得够久了。"

我面上微微一烫,回避了他清远明亮的目光。

有些话我当时说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才横了心厚了脸皮说出口的,可是现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我离开之前。

唐四还是高高在上的四少,整天事务缠身保镖如云,而我在别人眼里
也仍然是个小小的禁脔。

苦涩一笑,人生真会兜兜转转。

他起身打开房间让医生进来,回来见我仍是闭着双眼,轻轻摇醒我,"不能再睡了,小寒,再睡可就要醒不过来了。"

我扭过头,仍是闭着眼睛,"那正好。"

这时边上插入一个冷冷别扭的声音,"四少,我看他是不想要见我。"

说对了,就是看到你这副样子烦。

喜欢还不敢明说,天天搬出一副忠犬样,看到唐四对我好一些,他心里差不多快要憋死了吧。

唐四轻叹一声,声音中有几丝无奈的纵容,"文思你先去吧,待会儿让Dr.陈来给他扎针。"

下巴被人捏着慢慢转了过去,我睁开眼睛,正好对着唐四洞悉的眼睛。

幽黑明亮的眼睛,带着耐心和温柔的注视着我,我的心忽然怦怦直跳。

我无意识地舔舔嘴唇,喏喏地说了几个字,"那个……那句话我记不得了……唔……"

忽然嘴上一紧,已被人牢牢吻住,炙热浓烈的气息,像是要夺走一切般的狠狠将舌尖卷入,用力吮吸,缠绕着不放手,直到我再度差点因为缺氧而气急,他才放开我。

"小寒,你知道自己出了多少血么,除了伤口的血之外,还不断的吐血,一口接着一口,我差点以为你真的就……"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紧紧的拥着我,而我竟然能感觉他正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是我不好,怎么真能让你一个人出去。"

我原本还微热的心慢慢冷了下来,身体僵直着,张开口好久才找到声音,艰涩暗哑,"所以……我还是只能待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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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 (现代倔受) 45
更新时间: 11/21 2007
稍稍有力挣开他的怀抱,不算大的动作却让我觉得天旋地转,"算了,唐四。"

"什么意思,小寒你想要做什么?"

我淡淡一笑,身体快被虚汗浸透了,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放了我吧,唐四,请你。"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漆黑的眼眸中那温暖的柔和慢慢冷下来,"放了你么?"

没等我回答,他又轻叹一声,"小寒,你的脾气一直都改不了了。"

我摇摇头,"不是,我只是不想要再过那样的生活。"转过脸仔细地看着他,看着那俊秀的容颜有些苍白,这些天他必定也是操劳的,眼眶里充满了血丝。

唐四,我知道你有说不出的苦衷,以前的我会误会你,会怨恨你,可是这次的事情,你那样不顾一切的过来,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呢,但是……

手摸上肩头的绑带,"我不愿意再那样无能的待在你身边,当你的……附属。"

室内安静下来,只余下清浅的呼吸声。

唐四及其罕见的怔住,沉默良久后竟然没有动怒,而是露出一丝冷冽笑意,"小寒,难道你的意思是,我把你留在身边一直把你当作是附属?"

我静静地看着他,清浅的天光下,他乌发漆黑生亮,衬的脸庞雪白俊秀,双目深邃如寒星,挺直的鼻梁下,淡红的嘴唇微微抿着,怎么看都是一个完美的男子。

可是,就让我那样子依附与他,在他身边当一个傀儡工具,我却敬谢不敏。

于是我点头,"不错,难道是我领会错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双目似乎要往我的灵魂深处去探究,让我忽然觉得局促起来。

"小寒,你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么,还是你觉得,这样子待在我身边很屈辱?"

他素来清朗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丝苦涩,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避开他的视线,喘息片刻,我狠狠心,一字一句道:"唐四,以前的那种相处模式,我难道不应该觉得羞辱么?"

他的表情未变,但眼眸却猛地一缩,清澈的眸光变得晦暗不明。

"也许我是被父母从小宠坏了,什么都不懂,就这样热血冲头的跑到你这里来,可是唐四……有什么是不能说清楚的,你若真喜欢我,就该告诉我一切……"说起那段经历,我依旧觉得心里难受。

"告诉你一切……"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带着某种决断,"好的,小寒,只愿你听后不要后悔。"

说着,他俯身把我抱起,往外头走去,沈声道:"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你一直都想要知道的。"

外面阳光灿烂,虽然被他温暖的抱着,可我依旧觉得好冷。

是的,我在害怕,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从他刚才的话中让我感到了一丝难抵的冷意。

我们穿过了那片种满玫瑰花的庭院,来到树荫茂密的深处,那里有一间小小的房子,红色的屋顶,小巧精致地落在浓荫之中,仿佛童话一般。

这个地方,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唐四熟练的在门上输入了一长串密码,一阵清脆的金属鸣声过后,木质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感应灯光也慢慢亮起。

屋内的摆设非常简单,但却让人觉得舒适雅致。

这是什么地方,我疑惑地看了唐四一眼,发现后者薄唇抿紧,显然还处于不悦的状态。

我只好继续闭上嘴巴,用眼睛打量着周围。

房间虽然整齐,但长久的不通风和阳光骤然照进后,飘起的浮尘都说明这个屋子平时没有人来。

这样一间神秘的屋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四少 (现代倔受) 46
更新时间: 11/23 2007
他把我放在一边的小沙发上,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拥着我,而是独自来到墙边,望着那上面的两幅不算很大的照片,怔怔出神。

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两幅都是两个人的合影,一幅是两个清俊的男子,而另一幅则是两个孩子。

不知为何,那照片上的人看着有些眼熟。

"小寒,"唐四洁白的指尖轻轻拂去相框上的灰尘,同时也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你知道这是谁的照片么?"

果然是和我有关的,我凝了凝神,专心地看了几眼,"左边的男子好像和我长得有点像,右边的那个……"

右边的瓜子脸,大眼睛,那个若不是剪了一个很短的发型,加上眉毛浓黑修长,我几乎会以为那是……我的母亲!

母亲的气质偏向柔弱忧郁,而相片中的男子则是清透明朗,但两人都长着一张精致无比的面容!

"他很像你母亲对么?"唐四没有回头,但他仿佛是能够看到我此刻讶异的眼神一般,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是谁?"t

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升起,那人是谁?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从照片上看,两人眉宇之间的那种温馨合契的感觉,都说明他们之间绝非朋友那么简单。

唐四转过身来,眼眸清澈如水,声音沉稳,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他们都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小寒,你那样聪明,早就猜到他们中的一个是你的父亲了吧。"

我不置可否的弯弯嘴角,算是回应,笑意却达不到眼睛。我抬头望着他,凝神聆听,"还有那个是谁?"

"或许你应该称呼他为……舅舅。"

舅舅,这么说他果然是母亲的兄弟,可又为什么会和我的父亲那样熟捻?若真是那样的话,我的出生又算作是什么呢?

被亲生父亲抛弃不算,竟连出生都是不值得期待的么?

我避开唐四凝视的视线,心里心潮翻涌,已经连最初的冷静都伪装不了了,我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手紧紧抓住了沙发上松软的布料,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们把我送给林家,是因为我的存在妨碍了他们么?"

"你怎会这样想,"唐四缓缓摇头,迎上我疑惑的视线,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指着另外一张相片说,"小寒再来猜猜这两个孩子是谁?"

两个孩子一个看上去三岁的样子,一个显然才几个月,胖乎乎的留着口水对着镜头笑。

我皱皱眉头,不怎么确定地说,"难道这其中的一个会是我?"

"不错,"唐四看着那两张并排挂着的相片慢慢说道:"你父亲那张相片的拍摄时间早于你那张五年,在这五年中,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生下了你,我们也不愿意多去猜想,只是你舅舅在拍完那张相片的两周之后,听说是一次道上的火拚,那时候龙叔才刚刚接手,帮派的力量也不强,经常会出现为了抢夺地盘生意的拚杀,而你舅舅……在那次的枪战中,救了你父亲,但是他却跌入大海,失踪了。"

"是……生死未卜?"t

"其实是凶多吉少,那次的事情发生在冬季,海水的温度只有三度左右,听说你父亲找了七天才被劝罢手,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撑过七天呢?"

那么我的父亲,这个别人口中龙少的男人,当时一定非常伤心吧。

我仰起头嘲讽地笑了起来,"……看来这就是我出生的原因吧。"

一个男人失去了爱人,于是开始对长相相似于爱人的女人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情。

但──决不会是爱情,若是,我和母亲也不至于流落在外。

他沉默了一下,也许是没有反驳的理由,过了一会儿才轻叹着把我搂进怀中,"不要总是把事情往坏处想,别把你自己逼得太紧,小寒,你在发抖……心里很难受么?"

我在发抖么?我正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痉挛般的扭在一起,身体也不受控制的轻颤。

脑中有些混乱又似乎很清明,就像是在迷雾中走了太久,突然看见一束猛烈的光线时,一下子都难以适应。

我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淡然,我不愿意在唐四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

也许是我所有的软弱都会被他轻易看到的原因吧,在他面前我总是那样的无措卑微,尽管我不想让自己变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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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要谢谢俺家老婆夕夕的调教哟!
今天俺们讨论了剧情,接下去的事情……嘿嘿,就这样办了!
票~

四少 (现代倔受) 47
更新时间: 11/28 2007
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其实也就是这样了。

早就想过很多遍,被亲生父亲遗弃的原因,就算是再自欺欺人,也明白终究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而现在,不过是证实了,曾经奢望的那种隐隐希望被现实破灭了。

"没什么,你费尽苦心的瞒着我,就是为了不让我知道么,我是被亲生父亲都不需要的人,所以你们也就连带的以为,我给养父报仇都是可笑的么?"

话语出口,连自己听着都有些心惊,这般的苦涩酸楚的话是我说的么,我垂下眼帘,再也微笑不起来。

看来是父亲风流成性,而我又是计划外的产物。

"你错了,小寒,"唐四的声音从没有像这样低沈严肃过,"你误会了龙叔,他不是你想的那样,谁都不会想要抛弃自己的骨肉。"

"你看看那张有两个孩子的照片,那个小的婴儿是你,而那个大一点的孩子,是你的哥哥。"

我竟然还会有个哥哥,原来我还有一个亲人!

"他在哪里?"完全的黑暗的心里好像有了一丝光明,突然我有些庆幸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唐四伸手摸了下我的脸颊,手指温暖而干燥,柔和的目光中带着几丝怜悯,"小寒,他……早就不在人世了,你出生没多久,就遭到了一次袭击,那一次龙少恰好出去拿货,没有在你母亲身边,就是在这里在这间屋子里,你的哥哥被杀,而你母亲为了保护你,头部中弹,后来虽抢救过来,但她的眼睛却永远地看不见了……"

"从那以后,龙少就决定要给你们母子一个平安的生活。"

"他把你们母子安排生活在外,尽量不和他多接触,那时候我们刚刚从黑道兴起,仇家太多,如果你母亲跟在龙少身边,那么每天都会是腥风血雨,太过危险……再后来,南区突然崛起一个老大,林天龙,很神秘,没人知道他的家底,他似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已经轻松做大,你知道为什么么,小寒?"唐四抚摸我的手力道重了几分,还带着微微的颤抖,显然他的心绪也有些激动,"因为龙少把他辛苦拼来的东西全部拱手给了林天龙,就因为他要求林天龙能够护住你们母子平安,所有的拚杀枪战,都是我们出面,而林天龙则轻轻松松一天天的做大做强……小寒,这样的父亲,你能够说他不够爱你么?"

这一袭话如同平地惊雷般地打在了我的心上,我紧紧闭上眼睛,心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如果,唐四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的父亲,这个男人,当初又是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包袱,活的那样的艰辛!

就好像当初我第一次看到唐四,看到这所大房子里面的布置,心里还曾有过暗暗的不屑,因为盛名远扬的唐四竟然过的这样简朴,甚至还不如我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那般奢华舒适。

难道我一直心安理得的那一切,都是我的亲生父亲在背后默默付出,浴血奋战的成果么?

唐四的呼吸就在耳畔,轻柔湿润,柔柔的唇瓣擦过我的眼皮,留下无声的安慰。

"你曾经问我为何知道你家的暗道么?"

"……嗯?"我记起来,那天被人追杀的时候,是唐四抱着我,熟悉地找到那条暗道,成功躲过了狙击,我当时很诧异,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那是属于我的小秘密,曾经还问过他。

"那是因为,很多次,有一个寂寞的男人带着他的弟子,站在那里默默注视着他的骨肉,他虽然满心爱宠,可却不能上去抱抱他,因为他不愿意把孩子带到这种环境中来……多少次,小寒,我早就见过你,那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么讨厌你和羡慕你。"

"像我这样的孤儿被龙叔收养,每天都活得异常的辛苦,每一天都在为了明天而拚命,可你……却如同一个水晶般美丽干净的小王子,在属于自己的城堡中无忧无虑,你不明白自己的快乐,需要别人花多少的努力才能换来……"

我仿佛可以看见那道落寞的身影,心狠狠的被刺痛着,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

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那么你,又为什么不让我早点知道?为什么让我一厢情愿的误会着自己的父亲?"


48
"因为那是龙叔的意愿,他在离开的时候说过,不愿意看你也卷入这些纷争中来,他想要给你的是和他们完全不同的人生……可是今天看来,我做的并不够,不是么……"

我开始觉得心里有一个角正在慢慢的被一种叫悲伤的情绪所蚕食,但又不知究竟是为了谁?

父亲?母亲?舅舅?唐四抑或是我自己?

曾经以为的真相会是那样的不堪,可真正的事实却让人更加心碎。

耳畔听到唐四轻声道:"小寒,别这样,想哭就放声哭出来,这样就会好受些,你身体还太弱,压抑着更加不好。"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吸着鼻子,那温暖清新的体味,让我眼眶酸到再也忍不住,默默地流着眼泪,沾湿了他的衣服。

自从母亲死后,一直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宣泄过自己的情绪,但我也下了决心,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富家子弟了,我应该学的
和他们一样坚强。

"我父亲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谢秉熙说他脚踩黑白两道叱诧风云,人长得也极为美貌,但手段狠辣眼高于顶,还有说对他痴迷的人却数不胜数……唐四你是他一手带大,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他为什么要绑架我?"问题问到这里,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不会是为了试探林家吧?"

"因为林天龙越来越狂妄,龙叔担心他不会好好照顾你,所以就把你绑来,试试他,还有一点,他也想看看他的儿子像不像他,是不是吃得了苦。"

我想起小时候在黑暗中的经历,不由苦笑,我这个父亲行事真的很诡异,让人捉摸不透。

"那背后的那个烙印……"

"你看,"唐四卷起手臂,露出修长光洁的手臂,上面赫然也是一个红色花形烙印,"我也有,也许龙叔还是想让你以后都一直带着他的记号吧,你毕竟是他的孩子。"

"嗯……"我的父亲,这样的一个奇怪的男子,为何会挑桃花作为标志,我忽然很想去见他,"他人呢?"

意外的,这次唐四并没有回答我,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一些,绵密炙热的吻落了下来,"说了太多话了,小寒,先休息一会儿,等醒来后再告诉你吧。"

我一怔还来不及思考,就被他全然吻去。

呼吸越来越急促,舌尖之间的相互嬉戏吮吸,让我越来越迷糊,半眯着眼睛,看着他清俊的面容上也慢慢染上一种叫情欲的表情,禁不住心跳加速起来。

好半天他才松开了我的嘴巴,转而含住了耳朵,温热湿润的舌尖只是轻轻一触,我顿时没了力气。

酥麻和颤抖一直从耳根涌向四肢百骸,浑身更是软的如同一汪春水。

而他则是更加专心热烈的啃咬着我的耳朵,任由那种奇异的刺激感,一路直窜到下腹,化成熊熊欲火。

这样的亲昵,我不由有些恍惚。

以前我只当是自己偷偷喜欢他而已。

但现在,方知两情相悦的珍贵。

越发紧的回抱着他,恨不得把自己揉进他的怀里才好。

这样一个凌厉又高贵的男子,谁能够想到竟然是自己值得他倾心相待!

唐四微微一震,我听着他悠长的气息凌乱起来,不由微微一笑,可他却缓缓放开我,"小寒,你的身体……"

"唐四,你总是这样啰嗦!"不听他说完,便凑上去吻住了那两片薄唇。

他素来都是沉静而淡漠的,只有对我似乎无可奈何。而我现在,正是情动方浓,哪里管他这许多,持宠而骄的话也脱口而出,"今天你若是不做完,哼哼,传出去的话会怎样呢,四少?"

唐四停顿了一下,终久是纵容一笑。

而我竟然看见他颊边有个浅浅笑窝,平添几分甜蜜的稚气。

情潮汹涌而至,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拉下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

灼热的感觉从身体深处传来,似乎就要烧毁一切般的火烫,毕竟我们分开那么久了,而唐四也格外体恤,总是用那沾染了情欲的沙哑嗓音再三确认,"小寒,行不行,可以么?"

眼前金光乱闪,欲望似乎就要爆发,我弓起身体咬住嘴唇,为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觉得开心,"快点来……好……嗯……很好……啊……"

当高潮来临的时候,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像是被电流猛地冲刷了一遍,神魂俱醉,就好像是所有的烦恼都随之而消失,身体轻盈的慢慢飘起……

49
我站在落地的镜子前,左右仔细地看着自己。

"这样可以了吧。"我喃喃地对着镜子里的人说道,里面也回应我一双迷茫的眼睛。

休息了好几周身体终于好了很多,今天对我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我要代表唐四,去参加一个商务谈判。

我真的可以代表他去处理好事情么?

"当然,"门轻轻被打开,唐四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西服走了进来,衬着水晶的袖扣,真是风度翩然,无懈可击。

他来到我身边,轻轻搂住我的肩,"我的小寒总是最漂亮的,别担心,你会让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

浅浅的打趣轻易的消除了我的紧张拘束,我斜着眼睛睇他,"真的,可为什么我们两个出去,人家总是盯着你看?"

唐四雍容一笑,"那是因为有我在,没人敢那样明目张胆地看你。"

"乱说,"我终于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双手圈上他的脖子,"谢谢你,涤清,我已经不紧张了,相信我,能够把恒天的事情办好。"

"我信你。"

心里一阵激动,忍不住裂着嘴巴对着那两片薄薄的红唇用力亲了上去,"那你就乖乖在帮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宠腻,"好,可是我要出去一趟,也许八点前能赶上回来陪你吃晚饭,如果太晚的话……"

"我等你,"不等他把话说完,我就急急的打断他,"不想让我饿肚子的话,就抓紧回来。"

我不想让他总是忙于处理各类公事,手指抚摸上苍白俊秀的面容,"以前你一个人一定太过辛苦,现在有我们两个人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出力帮你分担一些的。"

回答我的是一个炙热又不失温柔的吻。

柔软的舌尖在我唇间逗弄,有点痒,又有些酥麻,还夹着浓重的深情,都一并在我口中融合,让我不由自主的晕眩陶醉。

就在我脑中一片空白的时候,他慢慢的松开了我。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已经全部挂在了他的身上,清浅的天光下,映着那俊秀的眉眼,勾出浓浓的温柔和淡淡的倦怠。

我心中一阵莫名心跳,忽然之间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用他的整个生命来看着我。

"去吧。"t

"嗯,"我有点舍不得,巴巴地瞅着他,问了一句傻话,"唐四,你事事聪明,怎么会看上了我?"

若说容貌,可能我是比他略微更胜一些,可是他的气韵风度,沉静内敛又凌厉,谁都无法比拟。

果然他大笑,好一会儿才摸摸我的脑袋,"不知道,可是小寒,就算你再不好,也是我喜欢的人啊。"

于是,我就傻笑着被他推出了门。


我是头一遭出面,好多人都不认识我,幸亏唐四让邵阳跟着我,给了我很多方便。

下车的时候,邵阳快我一步下车,把门打开,微微躬身恭敬道:"林少,请下车。"

邵阳是跟着唐四的老人了,即便是唐四亲自出马,也不过如此。有他这么一番俯低的做法,边上的人都收起了轻视之心,态度也跟着恭谨起来。

我心里感动,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眼神温暖,"林少,这边请。"

有了邵阳的帮衬,事情要好办许多。

邵阳显然是见惯这种场面的,处理起来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而我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虽然面上保持矜持的微笑,可暗地里却丝毫不敢松懈,任何提出的问题都要再三斟酌,和约上的条款也是再三衡量。

这样一天下来,整个人都觉得人仿佛要散架一样。

"邵阳,现在我终于知道唐四为什么总是那样疲惫了"。

车子平稳地开着,我懒懒地靠在后座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再去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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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天下来,整个人都觉得人仿佛要散架一样。

"邵阳,现在我终於知道唐四为什麽总是那样疲惫了。"

车子平稳地开著,我懒懒地靠在後座闭著眼睛,什麽都不想再去思考了。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邵阳的声音才慢慢飘进耳里。

"四少少时受过重伤,身体一直不算太好……你也知道原本龙叔有四个弟子,若不是前三个都遭了黑手,这麽大的帮派哪里会传给身体最弱的他……这些年来,四少劳心劳力,即便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只要不病的趴下,也都咬牙撑过去了,後来文思当了医生,一直都强制著他的作息,调理了这几年,才算是好一些……可是现在,四少在走一条很少能够走通的路……"

我明白,要把一个最大的黑帮漂白决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

帮中的内讧,其他帮派的觊觎,还有商界的险恶,这一切都让唐四应接不暇。

忽然就想起了上次在树林中遭到的伏击,我问他,"上次的事情查清楚了麽,到底是谁干的?"

邵阳却笑,"岂止是查清楚,敢把你伤成这样,四少已经让人把他的老窝都端了。"

我睁开眼睛,"是谁?难道是……曾叔?"

他挑挑眉毛,"那个老狐狸人老心不死,还想兴风作浪,四少早就警告过他,可他偏偏不听,竟还敢来招惹你……呵呵,这不是自找死路麽。"

敢招惹我的,唐四都不会放过麽?那麽还有谢家的那两个呢?我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索性坐正身子,兴味盎然地看著邵阳准备再问,车内的通讯器响了起来,然後唐四的声音缓缓响起。

"小寒,我到家了,你呢?"

看看窗外一晃而过的大铁门和洁白整齐的大道,我笑答:"已经进了大门,我饿了,晚上吃什麽?"

"随你喜欢。"

"那就吃牛肉吧。"

"好。"

他关了通讯器,我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偷笑,剩下邵阳一脸受不了的模样看著我。

"喂,林暮寒,能不能不要在别人面前笑成这样?"

"我乐意,我高兴,你管!"白了他一眼,车子已稳稳停下,进门的大理石台阶上,果然站著一条修俊的身影。

我笑著下了车,扑进了那个温暖淡香的怀抱。

这一刻,我真的感觉很幸福!

唐四,哪怕要我付出所有,我都不会放弃现在的幸福。

50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邵阳的声音才慢慢飘进耳里。

"四少少时受过重伤,身体一直不算太好……你也知道原本龙叔有四个弟子,若不是前三个都遭了黑手,这么大的帮派哪里会传给身体最弱的他……这些年来,四少劳心劳力,即便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只要不病的趴下,也都咬牙撑过去了,后来文思当了医生,一直都强制着他的作息,调理了这几年,才算是好一些……可是现在,四少在走一条很少能够走通的路……"

我明白,要把一个最大的黑帮漂白决不是想像中那样简单。

帮中的内讧,其他帮派的觊觎,还有商界的险恶,这一切都让唐四应接不暇。

忽然就想起了上次在树林中遭到的伏击,我问他,"上次的事情查清楚了么,到底是谁干的?"

邵阳却笑,"岂止是查清楚,敢把你伤成这样,四少已经让人把他的老窝都端了。"

我睁开眼睛,"是谁?难道是……曾叔?"

他挑挑眉毛,"那个老狐狸人老心不死,还想兴风作浪,四少早就警告过他,可他偏偏不听,竟还敢来招惹你……呵呵,这不是自找死路么。"

敢招惹我的,唐四都不会放过么?那么还有谢家的那两个呢?我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索性坐正身子,兴味盎然地看着邵阳准备再问,车内的通讯器响了起来,然后唐四的声音缓缓响起。

"小寒,我到家了,你呢?"

看看窗外一晃而过的大铁门和洁白整齐的大道,我笑答:"已经进了大门,我饿了,晚上吃什么?"

"随你喜欢。"

"那就吃牛肉吧。"

"好。"

他关了通讯器,我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偷笑,剩下邵阳一脸受不了的模样看着我。

"喂,林暮寒,能不能不要在别人面前笑成这样?"

"我乐意,我高兴,你管!"白了他一眼,车子已稳稳停下,进门的大理石台阶上,果然站着一条修俊的身影。

我笑着下了车,扑进了那个温暖淡香的怀抱。

这一刻,我真的感觉很幸福!

唐四,哪怕要我付出所有,我都不会放弃现在的幸福。

"还要么?"

我摇摇头,肚子已经顶住了,于是坚定地放下筷子,"吃饱了。"

唐四拿着纸巾擦拭了嘴角,看了我一眼,又无奈地指指我的嘴角。

干嘛不动手,是怕边上的保镖看么?

我嘴角一弯似笑非笑地仰起下巴对着他,过了两秒,果然他无奈地笑着伸手擦去了我嘴边的油渍。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轻声问我。

"不要了,"累了一天,我现在就想要泡个热水澡,然后爬到床上,抱着他……嗯,睡觉。

像是感受到我的想法一样,他温和一笑,"那么,上楼吧。"

拉着他光滑修长的手,一步步地上楼走进房间。

我大大呼出一口气。t

"怎么了,小寒?"t

"没事,只是……每天都被那么多人盯着,好难受。"

他含笑关上房门,室内灯光朦胧温馨。

"现在没人了,小寒,你想做什么都自由了。"

我的脸微微红了,这话,说的我好像是色狼一样。

但是灯光下他雪白的面容如珠似玉,莹然生光,实在让人不得不心动。

慢慢靠近他,贪婪地吸着他身上那熟悉好闻的淡香,才一天没见,我对他的思念竟像潮水般的泛滥。

"小寒,累了么,先洗澡好不好?"

"不要,"我埋在他的颈窝赖着不肯抬头,"刚吃过饭就洗澡,对身体不好。"

下额忽然被轻柔的抬起,那双深邃的黑眸就在眼前,带着笑温柔地看着我,"小寒,你的意思是先做点别的?"

"嗯?"

那秀丽的眉睫离得这样近,我恍惚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嘴上忽然一
暖,他迷人的气息瞬间将我紧紧包围。

51

炙热的舌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探入我的口中,肆虐的品尝吮吸。

唔……

我攀住他的后背,头脑又开始微微晕眩。

这一刻是那样的美好,流淌着温馨和安宁,幸福的感觉充盈着心肺。

我高高仰起头,努力的回应着,右腿微微抬起,隔着布料蹭着他的长腿,"涤清……来……"

上一次我大病未愈,他做起来也是万般小心,温柔对待。

但是我知道,真正的情欲不该是那样的,这一刻我恨不得化为扑火的飞蛾,只求能紧紧缠住他,与他共赴云雨。

唐四果然也是知情识趣的人,轻声笑着抱起我,顺势脱掉了我的上衣。

我嫌他动作太慢,索性推开他,自己干脆的宽衣解带,然后横卧在床上,斜斜地睇着他。

"小寒……"他的声音转为暗哑的低沈,带着浓浓的情欲。

口中热热的呼吸尽数洒在我的颈间,有些痒痒的,但带来更多的酥麻。

我竭力忍住想要不顾一切扑上去的欲望,将手指慢慢放到他的脸上细细摩挲。

从深邃迷人的黑眸,到似笑非笑的嘴角,再慢慢往下,挑松他的衬衣,露出一具清瘦却不失结实的好身体,还有……领口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两处淡红色的,已经挺立起来的乳尖……

我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怎样,还满意么,小寒?"耳边传来他忍俊不禁的温柔笑声。

我面红耳赤地嗔了他一眼,"说什么……把我讲的好像色狼一样……"

他微微一笑,伸手在我身上慢慢抚摸,时轻时重,光是被他这般的搓揉,我已觉得浑身软了下去,胸前的乳尖又被他格外关照,熟稔地用指尖挑弄着,一震酥麻从心底涌起,散向四肢百骸,我只觉周身发热,身上软成了一汪春水。

他对我的反应似乎很满意,低头吻住我的嘴唇,如同奖励一般,而我则饥渴狂乱的吮吸着他清凉柔软的舌,告诉他我的难受,我的渴求。

他的手四下挑火,终于来到我早已高涨的欲望之上。

欲望被他握在手中之时,我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震,口中发出一声急喘。

"啊……涤清……唔……"t

"小寒……你真美……"他的手指继续不断的挑弄着我的欲望,我的头脑开始昏沈起来,这世上所有的事情再也无力去想,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爆发!想要和他融为一体!

下身忽然被大力的抬起,他的坚挺抵住了我,在温柔又坚决的进来时,他狠狠地吻住了我,舌不再是温情脉脉,而是如同火焰一般,狂乱地卷走了我的氧气。

我忘记了一切,眼前有些晕眩的发黑,可身体的快感却更为明显,我急切的和他搅缠着舌尖,但他总是比我更快,每一次的吮吸和下身的动作一致,数种刺激同时爆发,带来无尽的销魂。

我仰起头,眼中酸热难当,似乎有液体滑出眼眶,难耐的发出自己都分辨不出是快乐还是痛苦的呻吟,"啊……不行了……嗯……啊……"

耳边是他喘息着的命令声,"小寒……抱紧我……对……"

我低呼一声,用尽全力的抱紧他,任由他将我带到更深的情欲之渊中……

此时此刻,我尽心品尝幸福的滋味,闭上眼睛,我狠狠的抱紧他,涤清,再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了。

51

好像没有睡着多久,第一缕的阳光照在脸上时,我努力地撑起沉重的眼皮。

身边没人,只有我一个人睡着。

摸着身边空空的被窝,我觉得心里莫名的发慌。

是这幸福来的太快,太不真实么?

我是不是有些太敏感忧虑了。

而唐四还是和以往一样,早早就坐在餐厅里了,看着报纸等我下楼。

他背光坐着,浅金色的阳光在他身后镀了一层光晕,使得那清俊的轮廓更加柔和。

我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口,心不在焉的下场就是被狠狠的烫了一下。

嘶……tt

"慢点,小寒,"对面总算是投来关注的眼神,唐四的声音还带着些疲倦的低沈,但我偏偏就觉得性感的要命。

你知道累啊,昨晚还不肯停,弄得我今天几乎下不了床。

"嗯……知道了,你吃了么?"

"刚才也喝了点粥,"他把看好的报纸放在桌上,我随意的一瞥,一行粗黑的大字映入眼帘。

'正在新兴崛起的××集团原是黑道产业'

心里忽然一颤,连忙抬头看唐四的神情。

他还是这么不急不缓胸有成竹的样子,递给我一个浅淡的微笑,竟奇迹般的让我略微的安心一些,"待会儿我要出去一会儿,出了点急事,今天就不去公司了,你也不用去了,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吧。"

他起身穿上外衣,又回过头来淡淡一笑道:"听说你现在正和邵阳学习鞭法,我今天把他也留下了,陪陪你。"

"哦,"看着他欣秀的背影越走越远,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唐四!"

"怎么?"他停在门口看着我,秀雅的眉尖微微一动。

"今天的事情非常重要么,能不能别去?"对着那双清亮的眼眸,我没来由的心里一激动,话冲口而出。

"不行,小寒,我不能没有理由的就罢工啊,"他用着轻松的语气和我说话。

他是看出我的紧张不安了么,所以才用难得调侃的语气。

可是那笑容中的疲倦似乎总也抹不去。

我心里一酸,跑到他跟前,有些忘情的紧紧拽住他的衣袖,"那……你能不能早些回来,我今天不找邵阳练鞭子了,我找王妈学习厨艺,如果你赶的回来吃晚饭的话,那就能够尝到林少爷的独门绝技。"

"好,"他温和地注视着我,漆黑的眼眸波光莹然,"我走了,小寒。"

"那……我送送你。"

我站在门口高高的白色大理石台阶上,看着他被保镖们簇拥着上了车,他坐在里面,面孔似乎转过来,对我微微一笑。

车子绝尘而去。

"林少,进去吧,再看就成石头了。"邵阳手里缠着乌黑的软钢鞭,笑着打趣我。

"嗯,"我没有动,只是注视着那辆黑色的奔驰车慢慢的沿着山路转弯下山。

忽然那辆黑色的车子忽然一个急转,我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隔的太远,只隐隐看到对面似乎有辆白色的车子对着他们冲了过去。

接着的一切就像是电影中缓慢的镜头,每一个细节都是那样的清晰,但是无声。

眼前的景色好像是在浮动着。

我看到黑色的车子打了急转弯,轮胎因为紧急制动在地上拉出长长的黑色痕迹,但仍然没能止住冲势……它摔下了山崖!

邵阳好像是飞快地离开了我身边,我怔怔地站着,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身边的人很快动了起来,又有车子追了出去。

身体忽然被人用力的转了过来,眼前是邵阳铁青的脸。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四少的车子刚才掉下去了,救的人已经过去了……外面不安全,你待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不,唐四在山崖下面,我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我看着他,张口说了一句话。

其实自己也听不清,耳边就是嗡嗡的声音。

闭了闭眼,等着晕眩过去,胸口像被大石头死死压住,气透不过来,但胸腹之间却炙热异常,有什么东西将要呼之欲出。

"……我、要、过、去。"

53

邵阳紧紧的扶住我,一字一句地看着我的眼睛,"你不能倒下,林暮寒,无论四少发生了什么,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加入我们,就要比任何人都坚强。"

我喘了两口气,眼前的景色有些发黑模糊,"我……知道。"

邵阳把我带上了车,朝着唐四出事的地点赶去。

我没有任何的感觉,身体仿佛是僵直的,只有心怦怦地急速地跳着,一次快过一次。
t

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保镖们已经合力把翻倒变形的车子打开,里面的人被小心的救了出来。

我没有围过去,邵阳挑了一块高大的石头,我和他站在上面,看着文思带着顶尖的医护人员在下面忙碌着。

唐四被抬上出来的时候,我定定地看着,眼睛不敢眨。

我看不清楚他是否还有意识,只能看到从他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和文思越来越焦急的怒吼。

我的心仿佛是停止了跳动一般,耳中的嗡嗡声不断放大,齿间溢出几丝腥甜。

邵阳一把扶住了我,纵使我刚才逼迫自己再冷静,此刻看到唐四这般模样,身子几乎要软倒在地。

胸口疼的好像要裂开来一样,我恨自己今早为何不拉住他。

有保镖走了过来,小声恭敬地说道:"文大夫说,要立刻送四少出国治疗,国内目前的医疗水平恐怕治不了。"

我后退了半步,吁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他至少还活着。

邵阳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只听他说道:"那就立刻去机场。"

我缓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根本腿软地站不起来。

"暮寒?"邵阳扶着我,眼中明明白白的是担忧。

我努力挺直身体,对他扯出半丝笑意,"我……总该……去送送他。"

飞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机舱干净温暖,里面的医疗设备一应俱全。

唐四在这里应该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

再过三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我坐在唐四身边,看着他苍白秀雅的容颜。

他的脸上被擦拭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一丝让人心魄惊碎的血迹。

我不管边上有多少人看着,迳自低下头吻了吻他挺秀的鼻子,因为那里有令我着迷的微弱呼吸。

他没有反应,双眼紧闭,那长长的眼睫就像是被冰封了一样,没有半点生气。

"文思……给我一个时间。"我要知道,他究竟需要多久才会醒来,才会回到我的身边。

"这个……目前不好说,"文思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恐惧的压抑,"四少是颅骨骨折,若在国内,恐怕生命都有危险……我已经联系好了在那里的导师,Dr.Mayoclinic,他曾为总统看病,也是最杰出的脑科专家……在他手里,有过治疗的例子……"

我猛地回过头,双目灼灼地看着他,"仅仅是治疗么?为什么不是治愈?"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低下头看着昏迷中的唐四,眼眶渐渐泛红。

我都还没落泪,他倒是一副准备给唐四送终的样子了。

"……暮寒,飞机要飞了,我们下去吧,"邵阳扶起我。

我闭了闭眼,点点头,慢慢地在唐四光洁冰冷的额上印下一吻,嘴里不意外的再度涌上腥甜。

然后我起身深深地看了文思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下了飞机。

什么话也不用多说,我知道文思一定会尽力的去救。

在回去的车上,我看着窗外一言不发,邵阳在不断地打电话,显然唐四出事,里里外外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要去处理。

而他稍有空隙,担忧的目光便看了过来。

"暮寒……你若是……心里难受,不如痛快地哭一下会好些……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哮喘才刚刚好些,最忌心绪激动……"

口中血味弥漫,可我却流不出泪来。

以前,唐四总是笑我太孩子气,有时候不够坚强。

其实,他说的没错,家里的那些事情,我多多少少都在他面前黯然落泪过。

可是这次,我不想。

也不能。t

唐四的位置需要强者才能来接,我不能再让他失望。

只是那些流不出来的眼泪混着口中的鲜血一点点地流到了心里,让原本温热的心冷了下去。

胸口里面空落落的一片,不再有任何温度。

54

"这件事情就这样办吧,"我抬头环视了下会议桌四周的脸,淡淡地开口,"虽然之前四少一直坚持要漂白,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要慢慢来,不是么,在我看来,恒天白于不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在任何一个地方都站稳脚跟。"

听了这番话,他们的脸上都带有一些或多或少的惊喜。

纵使他们全都对唐四忠心,但毕竟是从黑道混过来的人,哪里会舍得自己辛苦搏来的那一块乐土。

想要漂白,无疑等于是夺取他们手中的珍宝。

谁会真的不在乎呢?

这种教训,我在父亲的身上就看到过一次。

父亲用的是激进的办法,唐四则手段高明缓和许多。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的,竟量不会触及到别人的底线。

而我现在,则比他更加灵活,不强求他们跟着自己退出黑道,让他们保留自己的利益。

对着下首的众人,我简单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们站了起来纷纷离去,其中的几个按耐不住激动悄悄过来对我说:"林少……您说的是真的么,我们那些堂口还继续……开着?"

我微微一笑,夹着手里的烟,"当然可以,不过……行事收敛些,别弄出些人命关天的事情就好了。"

"啊,这当然,这当然,我们明白的,"他们笑着恭敬的打了招呼出去了。

会议室里的人渐渐走完,偌大的房间顿时显得空荡起来。

我伸进口袋正要拿住打火机,忽然手腕被牢牢按住,邵阳不悦地说道:"暮寒,你的哮喘才好了几天,就不顾自己身体了。"

我扯扯嘴角,心里的烦躁突起,微微用力挣脱了邵阳的束缚,"别管我,要是没有烟,我撑不下去,你知道的。"

站起身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默默地点上了烟,不再说话。

为什么,唐四,你明明这么狠,又偏偏对我那么好?

你明明有预感会发生什么,甚至都已经签署好了文件,把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

但是,该死的,你却没有对我透露过半点,自以为是的瞒着我。

唐四,唐四,我是该说你算无遗策呢,还是怨你对自己太狠!

在你眼中林暮寒总是一个需要被你时刻保护的人,对么?

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

苦涩一笑,我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白皙修长,每一个手指都是那样光滑优美,实在不像是一双会干事的手。

可是,唐四,如今我却想用我的这双手,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的身边。

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心却怎么也定不下来。

我不知道唐四好些了没有……若是他能够清醒过来或者是……别的,文思必定会打电话过来,现在没有任何消息,其实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邵阳应该是每天和文思联系,但他也没有和我说起唐四的状况,想必也是不愿我听后伤心。

都不告诉我,那我就安安分分的在这里做好我的事情。

只是短短的几周,心就仿佛沧桑了许多。

唐四的这个位置,太冷太孤独,所有人都是仰视着他,等待他的决
策。

现在开始真切的体会,为何他脸上总有挥不去的疲倦和孤独。

邵阳和文思是他身边最近的两个人,但他们是自小就习惯唯唐四之令而从的。

和其他人说话时,那更是要加倍留心,每个人说的话都不是那样简单,稍微说错判断错误,就会被人抓住把柄。

唐四的位置虽然不好坐,可想要爬上来的人真是不少。

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无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就连唐四也没能躲过。

就像这次的事情,幕后黑手我到现在还是没能找到。

心里潮热的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着,我忍不住咳了几下,喉间不意外的又涌上了铁锈的腥味。

打开窗,外面已经隐隐有些亮意,月牙的惨辉还映在空中,东方却已经亮了。

打开床头厚厚的一叠子文件,这是最近半年来,唐四处理过的事情。

我看的非常仔细,他做的那些决定是不是有触及到他人利益的事情,我希望能够找出和他这次出事有关的蛛丝马迹来。

文件上面的签署都是唐四的笔迹,他的字很漂亮,纵横放逸,骨力秀劲,一如他的人。

我摸着上面的字迹,眼前不由湿润起来。

手指微微痉挛,机械般的翻着,忽然,其中的一份标了急件的文件吸引了我的注意。

55

文件上面的签署都是唐四的笔迹,他的字很漂亮,纵横放逸,骨力秀劲,一如他的人。

我摸着上面的字迹,眼前不由湿润起来。

手指微微痉挛,机械般的翻着,忽然,其中的一份标了急件的文件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唐四命人调查谢家的文件。

谢家突然想要涉黑,所做的一切举动当然瞒不过唐四的眼睛。只是谢家一直都是好端端的在做白道生意,不知谢秉熙是怎么想的,突然间以那样强硬的姿态妄图踏足黑道。

还有就是谢家兄弟对我的态度,唐四也下令严查过。

从这份文件的描述中来看,谢家没有什么可以藏的住的秘密了。谢秉纯对龙少也就是我父亲那隐秘的感情……还有他们兄弟对我所做的种种,唐四一定不会容忍。

我想唐四一定动手了,否则那么长时间不会再没有谢家的消息。

抬头看看天色,已然大亮,我打开通讯器把邵阳叫了过来。

他进来的时候显得匆忙,素来清秀的脸上竟然印着睡痕,我不由微微一笑。

可他却紧紧皱起眉头,"暮寒,你抽了多少烟,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淡淡道:"睡醒了自然就起来了,来邵阳,你看看这份东西。"

他很快的浏览完毕,把文件交还给我,疑惑道:"你……是不是觉得……"

"不知道,"我打断他,"只是猜测而已,你知道他们在哪里么?"

我不分昼夜排查了所有的人,只有谢家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联系的到,告诉他们,今晚八点我会去拜访他们。"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在邵阳的目光下我还是艰难的吃了一片面包,牛奶我是无论如何都喝不下去了。

没去理会他不赞同的目光,迳自穿上大衣,我点头,"走吧。"

身边的保镖飞快的走了出去,有人恭敬地拉开了大门,这一切都稀松平常,只是……我身边不再有可以温暖依靠的胸膛。

邵阳站在我身后,他的移动电话忽然响起,急急地乐声让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颤。

他简短地说了几句,面色越来越沈,终于走到我面前,目光迎上我,沈声道:"是文思,四少的状况……不大好……"

耳边轰的一声,我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木然的接过电话,就连唇间都是一片麻木,"……文思?"

耳朵还是嗡嗡地响,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心中狂跳,就生怕会听到一个"死"字。

不,也许不是最坏的时候……我深深吸了口气,竭力稳住心神,
"……请你……再说一遍……"

"……林暮寒,四少一直没有醒过来,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

"要我做什么?"我狠狠咬住嘴唇,咽下喉间涌上的腥味。

"你过来吧……看看能不能够把他唤醒,他那样喜欢你,你的声音他应该能够听见……这也是……最后的希望了。"

最后那几个字实在剐心,我恨不得能立即飞到他的身边,痴痴守护着他。

一如他以前那样默默辛苦的守护我。

但我若是离开,这里怎办?唐四的仇怎么办?

现下唐四不在,群龙无首,我费了多大的心血才慢慢的把人都拢到一起,若是离开,恒天必定如同一盘散沙,怎还经得起外面的滔天巨浪。

那么父亲和唐四长久以来的心血岂不是白白耗尽?

我挥了下手,让邵阳留在车外,独自坐进车内,幽闭的空间只剩我一人。

文思还在电话里哽咽焦急地催促着。t

我闭了闭眼,决然道:"不行。"

"什么?"文思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不敢置信,"你说什么,林暮寒?!"

"我不能来,走不开。"喉间的腥甜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喷的真皮座椅一片猩红。

"你疯了!"文思怒骂,"四少这样宠爱你,现在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你竟然不肯过来,你是不是人!林暮寒,你好毒的心!"

我脱下大衣,顺手将椅子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木然地听着他的怒吼责骂。

"……你大概就在等四少咽气了,对么,你好接手恒天,给你那个什么都不是的爹报仇!"

我静静地喘了几下,力气恢复了一些,便冷冷截断他的啐骂,"用卫星成像传输吧,我会在每天的上午和下午,通过卫星和唐四通话。"

"你!你这个……"

我按下结束键,把他的那些辱人的骂声隔绝了。

56

我没有让邵阳跟来,因为今天的身体状况是在算不得好。

我怕他看出端倪,更怕看到他担忧的眼神。

整个一个上午忙得晕头转向,堂口的,商务的,政府的,内部的……

好不容易透出口气,胸腹间那熟悉的烦闷炙热又涌了上来。

这次我已经有所准备,拿了手绢捂住,一滴都没有弄在外面。

那边的动作也快,秘书端来的热饭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卫星的影像已经传输过来。

一切都是那样清晰……t

那个安静的睡著的人是我的爱人。

我奄奄一息的爱人!tt

心里有种欲望想要发狂的喊他,叫他……

醒来!唐四!唐涤清!──

可是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文思的声音冷冷传来:"我看得见你了,你也应该看到四少了,他为了你们父子落到今天的下场……你竟然还不肯来,林暮寒,你简直不是个人!"

我坐在屏幕前凝然不动,对他的讽刺仿若未闻。

只待身体深处那种麻痹的感觉稍稍褪去,我抽出案上的那本书,慢慢打开,一字一字地读了起来。

"外边夜色正浓。雾比前半夜浓多了。尽管没下雨,空气却还是那样潮湿,出门没几分锺,奥立弗的头发、眉毛便叫四下里飘浮著的半凝结状的水汽弄得紧绷绷的了……他们加快脚步,往左踏上一条大路……奥立弗这时才明白过来……"

"……涤清,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麽喜欢看这本书……现在我渐渐懂了……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内心的追求……纵使外界的条件再艰难……你总是维持著这样的信仰……"

我贪婪地望著屏幕,他依旧沈沈睡著,如同最高贵美丽的王子,沈浸在属於他的美梦之中。

眼中酸涨起来,不知为何眼睛忽然就痛到睁不开。

我慌忙遮住,怕被他看到丑态。

可又放下手,苦涩一笑,他又怎会看得到。

那沈静平和的面容不再有我所熟悉的温柔,也不再有以往那万般宠腻,温存的凝视,只有平静,超越一切的平静……

全无生气。

"唐四!──"

心就像是缺了一个角,痛楚源源不断的往外流著,呼吸已乱,不可抑制地咳了起来,快点醒来吧,唐四,我坚持的时间不多了……

血,穿过指缝,慢慢流下。
56
打开车窗,对着外面候着的保镖道:"进来开车。"

我没有让邵阳跟来,因为今天的身体状况是在算不得好。

我怕他看出端倪,更怕看到他担忧的眼神。

整个一个上午忙得晕头转向,堂口的,商务的,政府的,内部的……

好不容易透出口气,胸腹间那熟悉的烦闷炙热又涌了上来。

这次我已经有所准备,拿了手绢捂住,一滴都没有弄在外面。

那边的动作也快,秘书端来的热饭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卫星的影像已经传输过来。

一切都是那样清晰……t

那个安静的睡着的人是我的爱人。

我奄奄一息的爱人!tt

心里有种欲望想要发狂的喊他,叫他……

醒来!唐四!唐涤清!──

可是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文思的声音冷冷传来:"我看得见你了,你也应该看到四少了,他为了你们父子落到今天的下场……你竟然还不肯来,林暮寒,你简直不是个人!"

我坐在屏幕前凝然不动,对他的讽刺仿若未闻。

只待身体深处那种麻痹的感觉稍稍褪去,我抽出案上的那本书,慢慢打开,一字一字地读了起来。

"外边夜色正浓。雾比前半夜浓多了。尽管没下雨,空气却还是那样潮湿,出门没几分钟,奥立弗的头发、眉毛便叫四下里飘浮着的半凝结状的水汽弄得紧绷绷的了……他们加快脚步,往左踏上一条大路……奥立弗这时才明白过来……"

"……涤清,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看这本书……现在我渐渐懂了……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内心的追求……纵使外界的条件再艰难……你总是维持着这样的信仰……"

我贪婪地望着屏幕,他依旧沉沉睡着,如同最高贵美丽的王子,沉浸在属于他的美梦之中。

眼中酸涨起来,不知为何眼睛忽然就痛到睁不开。

我慌忙遮住,怕被他看到丑态。

可又放下手,苦涩一笑,他又怎会看得到。

那沉静平和的面容不再有我所熟悉的温柔,也不再有以往那万般宠腻,温存的凝视,只有平静,超越一切的平静……

全无生气。

"唐四!──"

心就像是缺了一个角,痛楚源源不断的往外流着,呼吸已乱,不可抑制地咳了起来,快点醒来吧,唐四,我坚持的时间不多了……

血,穿过指缝,慢慢流下。

门外传来清脆的扣门声,我努力镇定心神,关上屏幕,擦去嘴边的血迹,随手将手绢扔到废纸篓,淡淡道:"进来。"

邵阳走了进来,不知今天他遇到了什么事情,清秀的脸上怒气未蕴。

"怎么了?"

他将手里大大的纸盒放到我面前,声音明显带着不悦,"谢秉纯我联系上了,他说今晚会在家里等你大驾光临,不过……"

他指着纸盒,"他坚持要你穿上这套衣服去。"

我疑惑地打开纸盒,里面放着一套黑色的晚礼服,还有一件雪白的丝绸衬衣,带着繁复的花纹简直如同十七世纪欧洲贵族穿戴的那种风格。

我皱皱眉头,想不出他是什么用意。

"这样花哨的衣服,他一定是暗指你是四少的……四少的……"

我淡淡一笑,安慰地拍了拍邵阳地肩膀,后者明显还带着愤怒,那两个字我明白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邵阳,不管谢家想要做什么,今晚我一定要去,至于这套衣服,我也会穿,如果他们是想要籍着这身衣服来羞辱我做四少的男宠,那就让他们如愿好了,我不在乎,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邵阳怔了一下,"暮寒,你变了,你真的变了,若是以前你……"

我笑着摇了摇头,"是,若是以前我的性子一定是不顾一切的去找他们,或者是找个地方暗自生着闷气,觉得委屈难过,可是现在……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没空和谢秉纯这个小孩子生气。"

57

天色微暗,万家灯火已燃。

我打发走了邵阳,又给唐四念了一段《雾都孤儿》,看看时间竟已将近七点,保镖过来请示,"林少,是否现在用饭。"

肚子似乎感觉不到饿,最近这段时间格外忙碌,但身体却异常精神亢奋,鲜少觉得饥饿,也不会觉得睡眠不足。

想来定是平日里我太过闲适,现在倒是将精力都放在最需要的时候来用。

"也不太饿,随意一点就行。"

没时间了,我迅速换上衣服,揽镜自照,竟是出奇的合身。

赶到谢府,时间一分不差,半山腰的大别墅前,一个人影站在那里含笑等待。

"暮寒,你真是准时。"t

谢秉纯独自一人站在台阶上,依旧是俊目含笑,风采宜人。

我扫了一眼他身后,一个保镖都没有,自认识他以来,谢家似乎还从未冷清至此。

想来唐四的手腕让他们并不好过。

我淡淡一笑,把带来的保镖们留在门外,对谢秉纯道:"不敢让谢四少久等。"

他骤然一笑,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走到他身边,连声赞叹:"暮寒真真是风骨绝艳,这身衣服纵是王子怕也穿不出暮寒的味道。"

我微微一笑,眼光掠及一旁的落地镜,里面的人雪肤红唇,衬着墨黑的外套,洁白的蕾丝衬衣,倒有几分吸血鬼的味道。

口中却对答如流,"谢四少这样费心和周到倒让暮寒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遵命的份了。"

他笑着携我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姿态亲昵,仿佛我们之前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就像是一场荒谬的梦。

"许久不见,暮寒想我了没有?"

微笑着抬眼看他,"原本没有,最近开始想了。"

他哦了一下,问道:"不知为何暮寒最近才想?"

我笑了笑,手腕一翻,一把黑色的袖珍手枪赫然出现在掌中。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但面上仍然平静,"暮寒,这是为何?"

黑亮的枪口对着他,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就算是孩子也不会失手。

我抿抿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为何?谢四少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他眸中的热切渐渐淡去,清明的寒光一点点亮起,"……暮寒疑心是我干的?"

我歪歪头思考,枪口也随之震动了一下,"难道不是么?"

他闭上了嘴巴看着我,神情变幻莫测。

"知道那一刻我的感觉么,恨不得自己也跟着他去好了,心碎的滋味,呵呵,都拜你们所赐,所以今天,谢四少应该也不会有冤屈吧。"枪口慢慢贴近他的脸颊,漆黑的金属散着幽冷的寒光,贴在他的肌肤上。

他定定看着我,忽然笑出声来,"好一个没有冤屈,暮寒,你真真是变了,想要知道什么也会转弯抹角了,以前啊……你至多是强忍着自己的好奇……是什么让你变得这样快,一下子变得这样成熟大气,仿佛经历过沧海桑田一般……我好像都不敢说认识你了。"

"认不认识无所谓……你现在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打算告诉我了么?"我淡淡一笑,手腕翻转,将手枪装入口袋。

本就没有打算要杀他,我细细看了资料,唐四出事未必就是他们动的手,因为唐四出门的时间几乎不固定,而且这下山的路早已属于监控范围,能够这样把车开上来的,一定是熟悉唐四习惯和保镖们会忽视的人。

这个人一定是内贼。t

但是,内贼也有外应。

谢家从唐四出事以来,堂口发展的速度快得有些惊人。

更何况……现在我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他见我收好了枪,微微松了口气,"暮寒,随便拿枪指着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你真想要知道什么,直接说就好了,我对你……你还不知道么,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

他离得有些太近了,软软的抱怨带着温暖的鼻息喷洒在了我的脸上。

我一惊直觉地伸手去推,不料他的动作更快,双手用力制住我,红润的嘴唇贴了过来。

我厌恶地撇开头,"谢秉纯,放开我!"

"不,暮寒,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思念你……暮寒,"他更加紧密地贴上我的身体,手伸进衣领,"你不知道我等你等的快要疯了,我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等你来找我,暮寒暮寒,你怎么可以这样的迷人,这样……"

他喃喃自语,仿佛我是他最亲密的情人,火热的嘴唇带着模糊的叹息流连于我的颈项。

他喃喃自语,仿佛我是他最亲密的情人,火热的嘴唇带著模糊的叹息流连於我的颈项。

"你思念的到底是谁,谢秉纯,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你想的那个人麽?"

他微微一怔,我趁机挣开,但又被他一把紧紧抓住,重新搂在怀里,力气大到不容抗拒,"得不到他,至少我现在还能得到你。"

胸腹间因为不断的挣扎,那种熟悉的烦闷感又再度传来,我紧紧蜷起身体,努力压抑著不断涌上喉间的腥甜。

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霎那间所有的灯都被来人打开,屋内顿时灯火通明。

我眯起眼睛,一时间也不习惯这样强烈的灯光,倒是觉得拉住我衬衣的手慢慢松开,谢秉纯喃喃道:"……大哥?"

谢秉熙不动声色地走近,看到我和谢秉纯衣衫不整的模样,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拿起一旁散乱的衣服递给我,"请林生先穿好衣服,免得受凉。"

谢秉纯嘟起嘴巴,拉扯著他大哥黑色服贴挺括的衣袖,"大哥,我想死暮寒了,不要他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不料谢秉熙俊脸骤沈,"不许胡闹。"t

谢秉纯呆了一下,傻瓜都能听出谢秉熙话中的不悦,只是没料到谢秉熙会当著外人的面就发作了自己。

一时间突然委屈起来,怔怔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我看著谢秉熙,後者那双蓝灰色眼眸也正定定地打量著我,眼中满含怒火。

我耸耸肩,看来邵阳的动作真是不慢。

过了一会儿,他沈声问道:"林生就没什麽要和我说的麽?"

我悠然地点点头,"是你干得麽?"

谢秉熙的眼眸一凝,缓缓道:"若是我的答案若不能让林生满意,谢家的所有堂口就都将不复存在麽?"

我讥讽一笑,"难道那些堂口还愿意归在谢家名下?"

谢家才涉足黑道,纵使机会再好,总也根基不稳,父亲和唐四稳坐黑道这麽多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被人取代的?

如今谢家的局面十分尴尬,白道的生意已经被唐四逼得捉襟见肘,好不容易刚刚打开一些黑道的生意又被邵阳派人一锅全端。

最近几天,谢家的股票也是名列十大跌幅的榜首。

不过,我还是没有赶尽杀绝,不然谢家两个今天怎有可能与我对坐而谈。

不是我不愿意逼人太甚,而是他们并不是那件事情的主谋,现在还没有必要把人逼急。

谢秉熙也是聪明人,成王败寇,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当然都能想的明白。

谢秉熙强忍住怒意,一瞬不瞬地看著我,慢慢才道:"好,我明白林生的意思了……四少出事谢家并非主谋,但我们也有参与。"


58
他喃喃自语,仿佛我是他最亲密的情人,火热的嘴唇带着模糊的叹息流连于我的颈项。

"你思念的到底是谁,谢秉纯,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你想的那个人么?"

他微微一怔,我趁机挣开,但又被他一把紧紧抓住,重新搂在怀里,力气大到不容抗拒,"得不到他,至少我现在还能得到你。"

胸腹间因为不断的挣扎,那种熟悉的烦闷感又再度传来,我紧紧蜷起身体,努力压抑着不断涌上喉间的腥甜。

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霎那间所有的灯都被来人打开,屋内顿时灯火通明。

我眯起眼睛,一时间也不习惯这样强烈的灯光,倒是觉得拉住我衬衣的手慢慢松开,谢秉纯喃喃道:"……大哥?"

谢秉熙不动声色地走近,看到我和谢秉纯衣衫不整的模样,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拿起一旁散乱的衣服递给我,"请林生先穿好衣服,免得受凉。"

谢秉纯嘟起嘴巴,拉扯着他大哥黑色服贴挺括的衣袖,"大哥,我想死暮寒了,不要他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不料谢秉熙俊脸骤沈,"不许胡闹。"t

谢秉纯呆了一下,傻瓜都能听出谢秉熙话中的不悦,只是没料到谢秉熙会当着外人的面就发作了自己。

一时间突然委屈起来,怔怔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我看着谢秉熙,后者那双蓝灰色眼眸也正定定地打量着我,眼中满含怒火。

我耸耸肩,看来邵阳的动作真是不慢。

过了一会儿,他沈声问道:"林生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我悠然地点点头,"是你干得么?"

谢秉熙的眼眸一凝,缓缓道:"若是我的答案若不能让林生满意,谢家的所有堂口就都将不复存在么?"

我讥讽一笑,"难道那些堂口还愿意归在谢家名下?"

谢家才涉足黑道,纵使机会再好,总也根基不稳,父亲和唐四稳坐黑道这么多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被人取代的?

如今谢家的局面十分尴尬,白道的生意已经被唐四逼得捉襟见肘,好不容易刚刚打开一些黑道的生意又被邵阳派人一锅全端。

最近几天,谢家的股票也是名列十大跌幅的榜首。

不过,我还是没有赶尽杀绝,不然谢家两个今天怎有可能与我对坐而谈。

不是我不愿意逼人太甚,而是他们并不是那件事情的主谋,现在还没有必要把人逼急。

谢秉熙也是聪明人,成王败寇,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当然都能想的明白。

谢秉熙强忍住怒意,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慢慢才道:"好,我明白林生的意思了……四少出事谢家并非主谋,但我们也有参与。"

我点了头,"是谁?"

"秦彦。"

我呼吸一滞,果然是他!

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心神有些散乱的下场就是被狠狠的呛了一下!

"咳咳……"我捂住嘴巴,可已是来不及,喉间的逆血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喷的手心全是。

脑中有些空白,耳边听着谢秉纯一连叠的惊呼,我没有理会,灵台却清晰无比,果然是他,秦彦。

我记得那时刚到唐四身边时,一心想要报复他,于是勾结过郝三,那个野心勃勃的男子,虽然是唐四的弟兄,但却心狠手辣,他对权利的那种及至的渴望,自然瞒不住明眼人。

我利用他,将唐四交货的地点透出风去,害得唐四受伤,但后来这件事情唐四除了处理了郝三之外,也并没有追究下去。

现在我知道,他是保全了我,可就如文思说的,帮里面并不太平,下面的人多有怨言。

而秦彦在帮中的地位德高望重,他没有子息,唯独一个外甥,就是郝三。

我闭了闭眼睛,胸口越发的闷痛。

原来……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竟是我自己!

"暮寒,你怎么了,暮寒,"谢秉纯见我并不理睬他,转过头去慌忙叫道:"大哥?"

谢秉熙嗯了一声,走到我身边来,细细看了我良久,问道:"林生,
你这样子有多久了?"

我困难地眨了下眼睛,试图凝起自己散去的心神,摇摇头,推开他的手就想要起来。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得抓紧时间了。

"林……"t

我走到大门口,邵阳果然准时,九点不到,车子已在门口等着。

谢秉熙快步走到我身边,声音低了下来,"你可知道,不光是哮喘才会咳血的,你应当立即治疗。"

我点点头,"我浮生薄命,但求把想要做的事情做完就好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一番好意,今日我去,恒天与谢氏之间的纠葛也就到此为止了,希望日后你们好自为之。"

他一怔,继而眼中闪着不敢置信的惊喜,"你,你的意思是不再为难谢家了?"

"主谋并不是你们,况且多一个朋友对恒天来说总是好的,但愿今后我们进水不犯河水,能成为商界好友,恒天初入商界,还要请谢氏多加支持。"

谢秉熙毫不犹豫道:"这是当然。"

我弯身坐进车内,他还带着感激站在门口以目光相送。

我微微一叹,若是之前,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弄出这些手腕。

谢秉熙定是信我了。

我这样说是为了安他的心,也是给自己除去外患。

谁让这个内贼太过强大。

车内邵阳奇怪地问道:"咦,难道不是谢家么?怎么突然你和他们这样热络了?"

我将头靠在椅背上,疲倦顿时铺天盖地的朝我袭来。

只模模糊糊地回了他一句,"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所以敌人也可以暂时成为朋友……"话还没说完,便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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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耳边好像有人走动的声音,还有轻声低语。

"……到底是什么问题……说着话都能晕过去……他的身体不会……"

手臂上骤然一凉,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冲入鼻端,我瞬间清醒过来。

一个护士正拿着针筒准备在我胳膊上抽血,我猛地推开她,对着站在一旁的邵阳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到医院消磨时光。"

他低声道:"暮寒,先抽点血化验一下,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放下衣袖起身就往外走,"等收拾了秦彦,有的是时间呆在这里。"

他不敢拦我,一行人跟在身后快步走出了医院。

天还没亮,但出奇的冷,空中零零落落的飘起了小雪。

邵阳拿着大衣盖在我肩上,保镖们俐落的打开车门,我低腰坐了进去,揉揉疲倦的眉尖,"邵阳,刚才是我口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他轻声道:"不,是我不能替你们分忧。"

我沉默片刻,叹道:"这几日我可能没时间和唐四说话,你抽了空多看他……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立即动身去美国。"

他点点头,"那暮寒你一切小心,秦彦在恒天根深蒂固,你行事切莫太急。"

我哦了一声,外面的冷空气不断涌入车厢,双腿僵冷难耐,"那就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

车子缓缓开动,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小憩。

好像去年的这个时候,天也开始下雪了。我总是一身冰冷的从外面回来,唐四会在屋里留一盏灯,昏黄的光辉融融映在他俊秀的脸上,即便是偶尔地轻抬眼睫,那深邃眼眸中不知所明的光芒都会让我心跳加速。

有时他会握着我冰冷的手,不可察觉地皱起眉头……

现在想来,这目光中的深意,暖手的动作,都是万般宠腻。

可惜当时,他藏的太深,我懵懂无知。

我心头一酸,眼中忽然又酸涨起来。

略有些慌乱地拧开水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沿着我火辣辣的喉咙缓缓滑下,心绪慢慢平复。

唐四,我要让你知道,你爱的人,不会再让你失望。

我慢慢走回房间,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棉花上。

就在要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刹那,忽然想起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转过身,往书房走去。

胳膊被人拉住,邵阳有些焦虑地说道:"暮寒,三天没有合眼了,秦彦的事已经结束了,你还要去做什么?"

我用力眨眨眼睛,看清他担心的脸,口中模糊说道:"嗯……对……我去看眼唐四……就睡觉。"

这整整一个星期,我都忙着和那只老狐狸斗法。

不是不想要休息,而是秦彦太过狡诈,我去谢家他已是猜出大概,动手已比我快了一步,若我再不费尽心力与他周旋,只怕败的就会是我们。

真是万幸……

那一周的惊心动魄翻云覆雨,今后也必定会成为恒天的一段重要的历史吧,可用来育己育人。

我坐在书桌后头,打开屏幕,热切地等着唐四的身影慢慢出现。

今天,我不给他念书了,我想要和他说话,告诉他,恒天还是好好的,就等他回来了。

画面渐渐清晰,还是病房中的景象,可是──

我大骇,心跳骤然一顿,猛地站起来,死死盯着那张床!

床铺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任何人谁过的痕迹!

唐四呢?他明明睡在那张床上的!床边还有很多仪器,它们努力的维持着他的生命!

可如今……空空如也,什么都不见了!

我要紧牙关,不让自己往那个地方去想,不会的,不会的……

唐四答应过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

"不──!"我惊恐万分,声音更是如同破锣一般。

耳朵里嗡嗡地响着,我凑到屏幕前头,贴的那样近,还是那个画面,空荡荡的床铺!

眼前越来越黑,我努力瞪大空洞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唐四,你若真的……不在了,就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心头一阵腥甜,胸腹间更是火烧般的剧痛,我的世界终于被黑暗笼罩。

60

耳边似乎有人在不断地说著话,可我什麽都不想要听。

我不要醒来,我不要听到有人告诉我……那个结果。

我只想要坚强温暖的怀抱,熟悉清淡的暖香,还有那双总是静静看著我的深邃眼眸。

唐四……唐四……

枕边总有湿意,潮潮的,我没有力气抬手去擦拭,但每次迷糊有些知觉时,好像被褥又变成干爽绵软的,想来有人细致体贴的换掉。

我知道他们期待我醒来,我知道恒天不能没有我,我知道,都知道。

可是,我不想听到那些话,我……恐惧。

恐惧就像是毒蛇一般缠绕著我,就算是我无法清醒,可依然有数不尽的噩梦缠绕著我,每时每刻都有无尽的鲜血和黑暗笼罩著我,压迫著我,让我无法呼吸,失声尖叫。

"不──"我用尽全身力气拒绝从梦中伸出的黑手,别把我拉下去,那麽黑的深渊,我掉下去了,唐四再也不会找到我!

眼睛霍然睁开,便真的看到了那双沈静绝美的黑眸。

我怔住了,不知是梦是真,就这样呆呆地看著他。

唐四笑了下,漆黑的眼眸更是柔和温柔,"小寒,你可算睡醒了。"

耳边忽然又嗡嗡起来,我看著他嘴巴轻轻地开合,却听不清他说的是什麽,我只清楚一点,就算是做梦,我也要看著他,不能眨眼。

唐四还是和平时一样,冷静自持的样子,就算是心绪再激动,旁人也很难看出来,当然除了我。

我可以感觉到,他眼眸深处那细微的波澜,就像是微风吹落的树叶,轻轻晃过不留痕迹。

我看著看著,头上开始冒出了薄汗。t

又开始眩晕了,但是我不能不看著他,哪怕是在梦中。

他凑近过来,眉尖微微蹙起,"小寒,哪里难受?"

我可以回答他的话麽?t

依稀记得有人说,梦中是不能对话的,对话就会醒来,美梦不复。

我微笑,虽然眼前渐渐发黑,可我还是看著他,不舍得转开视线。

直到又冲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的声音也很熟悉。

"四少,我看他是傻了,哪里有惊喜。"

唐四看了我一会儿,然後蹙眉把我紧紧地抱在怀中,手越收越紧,把我勒的生疼。

我有些气闷,可依旧不敢吭声。

只听到唐四声音清软的好像浸透了水,"……小寒,是我,不是梦,我回来了。"

心里骤然一滞,好容易忍住的酸楚席卷而来,我闭上眼睛微微点头。

我知道,唐四你回来了,但只要梦一醒……我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什麽时候你才能够从梦中走出来呢?

"小寒,睁开眼睛,不是梦,小寒?"

我慢慢睁开眼睛,果然他离得很近,温暖的呼吸扑到我脸上,潮潮的暖暖的,还有熟悉的淡香。

我动了动嘴巴,却不敢说话。

我真是怕再次失望。

多少次,从梦中笑著醒来,却看著空空的房间,摩挲著那半边冰冷的床单,再也无法入眠。

唇上突然一暖,柔软炙热的舌尖探了进来,温柔又不容抗拒地进入我的口中。

我睁大眼睛,唐四浓密黑长的睫毛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我……甚至是忘记了呼吸……

"……唔,"快要窒息了,我本能的别过头大口的喘气,身体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小寒,不是梦,是我,回来了。"

唐四轻柔地抚摸著我的头发,一边一边不厌其烦地在我耳边重复著相同的话语。

我伸手摸摸他的脖子,温热的颈侧,动脉有力的跳动著。

忽然耳边一下子静了下去,我似乎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和脉动。

隔了好久我终於鼓起勇气,"唐……四?"

他笑著应道:"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不想喜没有看到,这惊却有些过头了。"

我喉咙突然哽住,带著几丝慌乱地低下头,眨眨眼睛,好容易里面终於不再潮湿,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著他。

正想要开口说话,冷不防又触到那双温柔心疼的黑眸时,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小寒……"唐四轻轻叹息,把我抱得紧紧的,如同珍宝,"别怕,我再不会离开了!"


61

等到我恢复力气可以起床,已是三天以後了。

身体不舒服是一些原因,还有就是……小别那个……咳咳……久矿难耐……

我躺在床上做了三天的猪,吃了睡,睡了吃。当然……那个睡觉的内容是多样的。

好像所有的烦心事都离我远去了。

没有恒天,没有仇杀,没有责任。

世界万物,只剩下一个唐涤清。

让我欲死欲仙,共效与飞。

……


一大早的,唐四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想到昨夜,迷迷瞪瞪就要抱住他睡去的时候,他忽然问我,最想要的是什麽。

当时,我正要睡著,不对,或者说,已经迷糊地开始做梦了……梦到的还是在吃鲜奶蛋糕,所以我似乎就说了:"蛋糕。"

"……就这些麽?"他似乎有些意外。

我啊了一下,对啊,太简单了,难得唐四会想要送我东西,於是懒懒加了一句,"你亲手做的才行。"

然後贴著他起伏的胸膛,听著他有节奏的心跳声,安然睡去。

都还活著……真好。

阳光渐渐浓烈了,照进了半个房间,纯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映出一层明亮的金色。

宁静又华美。

我伸伸手,打了个哈欠,正准备拿起一边的浴袍起来,忽然发现自己手臂上有个鲜红的小点。

是针眼。

什麽时候的事情,我怎麽一点印象都没有。

照例说抽血也是不小的动静了,我怎麽就睡得那麽熟。

把胳膊伸到阳光底下,皮肤已经苍白的没有光泽了,青细的血管覆在皮肤下面,看上去瘦弱不堪。

我的身体让唐四担心了麽?

可是他什麽都没有问我,什麽都没有说。

难道是……

我仲怔了一会儿,才慢慢俯下身子捡起掉落的浴袍朝著浴室走去。

他不说定是不想让我担心,我也就装作什麽都不知道好了。

扶著雕花扶手下了楼梯,早饭已经摆放整齐,只有一人份的,看来唐四已经吃过了。

肚子并不觉得饿,所以倒了杯红茶,慢慢地捧著喝。

外面阳光灿烂,碧色的草坪边停著三辆车,我觉得有些奇怪,唐四竟没有出去?但方才去书房转了圈,也没看到他的人影。

正暗自诧异著,边上的侧门走进两个人。

走在前头的是高挑秀气,是邵阳。最近这段时间,他跟著我忙得也够呛,不过此刻他面含微笑,显然心情上佳。後面的那个人见了我总是这一百零一号表情,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当作没看见。

不过我已不是以前的林暮寒,哪里还会为这种小事动气,便抬头对著他们笑了笑,自觉风度极好,"邵阳文思,早。"

"早,暮寒,"邵阳看到我,笑得越发古怪。

我有些莫名,但还是决定先问唐四的下落,"今天唐四不出去麽?我怎麽没看到他?"

谁知我的话一出口,他笑得更加厉害,"哈哈……暮寒,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

"嗯?"我眨眨眼。

邵阳笑得说不出话来,就连一贯冰冷的文思都忍俊不禁,我更加好奇了。

过了好一会儿,邵阳手指指厨房的方向,"你自己……咳咳……去
看……"

我被他们弄出了好奇心,起身走了过去。

打开厨房的门,看著里头忙碌的身影,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脚踩黑白两道、神秘优雅的四少,待在厨房里面,鼻梁上架著无框眼镜,专注的在做蛋糕,是多麽震撼的场面。

62

我没有去打扰他,就一直倚在门口笑吟吟地瞧著他。

唐四微微蹙眉,极仔细的再三确认了步骤,然後不紧不慢地操作起来。

虽然动作生疏,但唐四生来就属於那种举手投足自有韵味的人,所以他低著头忙著打黄油的时候,也是优雅的,当然,我看著更是觉得可爱。

心里暖暖的就这样看著他一会儿加了鸡蛋,一会儿又打半天黄油,一会儿又加面粉,好像不断的在重复著,以前只觉得蛋糕好吃,原来还麻烦的不行。

我知道他对我一直都是默默的付出和宠爱,但真当看著爱人在面前为了自己忙碌时,那种滋味更是幸福绝妙到无法描述。

唐四转身将蛋糕的胚子放进烤箱,调好时间温度,然後转过身来,长睫扬起斜斜睇著我,轻笑道:"站了这麽久,还不累麽?过来,一会儿就好了。"

他清俊的侧面衬著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还真是勾魂。

还用得著他说,我早就自动自觉的把自己送入他张开的怀抱。

"睡醒了,嗯?"t

我点点头,抓住他还带著黄油香的手指亲了一口,唔,甜甜的,又忍不住舔了一下。

这几天脚都几乎不下地,就这样好吃好喝又不用操心的被人供著,哪里还会睡不饱。只是肌肤并没有恢复光泽,始终是苍白暗沈的。

现在握著他的手,倒越发显出唐四的指尖红润晶莹。

"小寒……"他的手微微一缩,似要收回。

"躲什麽,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门关好了。"

唐四脸上又露出无奈的表情,顿了一顿才说:"别闹……马上你要的蛋糕就好了。"

我想了想,就松开了手,偎在他身边。

眼巴巴地等著,唐四的手慢慢抚摸著我的头发,我们几乎没有说什麽话,淡淡的蛋糕香味开始弥漫在安静的厨房里。

也许是坐的时间久了,我的腰侧忽然抽了一下,有种隐隐的疼从身体深处传来。

只是轻轻的皱了下眉头,唐四便立即问:"怎麽了,小寒,哪里不舒服麽?"

"没有,"我打了个哈欠,笑了笑,"闻著味道居然也会犯困。"

他伸手扶住了我,脸色凝重,"累的话就再去躺躺,我陪你。"

我失笑,"才刚起来,怎麽还能睡得著。"

他微微蹙眉,仔细地看了我脸色,才说道:"好吧,若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我乖乖地伏在他怀里,心里一片安宁,竟不知不觉也有些倦意。

半小时之後烤箱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咚",我强振精神,抬头对他笑道:"快点快点。"

蛋糕是否美味已经在其次了,单是唐四亲手做的这份心意,我已觉得无比幸福舒心。

"你也尝尝,"把咬了一半的蛋糕送到他面前,唐四咬了一口,我抢著问道:"好不好吃?"

他一笑,宠腻地看著我,"小寒,你似乎把我想说的说了。"

"因为我觉得好吃的不得了,就和自己做的没什麽两样,谁若敢说不好吃,我就……"

唐四听了大笑,"小寒,你真给我面子。"

我看著他难得这样开怀的样子,一时间心痒难耐,扑上去狠狠把他吻住。

舌尖才探入他的口中,他忽然微微一震,手臂缓缓用力,竟把我推开。

我不由怔住。

昨晚还好好的,可是今天,算上这次,唐四已经连著拒绝我两次。

现在我决不会怀疑他对我的心,可他今日举动奇怪,莫非……

心念一动,我想起了手臂上的那个鲜红的针眼。

63

"涤清,"我伸手摸著他俊雅的面容,"怎麽了?"

他沈默了一下,避开了我的眼神。

我哼了一声,"唐涤清,任何事都别瞒著我。"

屋内静了下来,似乎能够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

"我的身体……我有权知道。"

他点点头,黑眸中闪过一丝痛苦,我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唐四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力气大的似乎要把我嵌进去才好,他的下巴用力搁在我的肩上,微微的疼。

"小寒,你难道没有感到过……肝疼麽?"

耳边忽然空了下去,我原本以为是自己的耳鸣,隔了好久等我感觉到唐四拥著我在颤抖时,我才知道,是他哽咽了。

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我总是觉得右侧腰疼,难怪疲倦总是如影相随,难怪身体深处的那种隐痛越来越厉害。

原来,竟是癌症不知觉地找上了自己。

脑中有些乱乱的,忽然想到以前有个俄国人说过的一句话:生活的迟到者,总是要受到生活的惩罚。

以前自以为是的做了很多事情,也伤害到了很多人,包括辜负唐四的心,现在终於轮到报应了麽?

"我……还有多久?"隔了好久,我听到自己清楚的问道。

肩膀一紧,回过头去,竟是唐四含怒的眼眸,"什麽多久,我不许你放弃!"

心中顿觉一暖,是啊,我与唐四经历了多少事情才能有今天,还没有和死神一搏,我怎能轻易认输?

看著他清减俊逸的侧面,心里微疼,唐四以为我付出太多,我怎忍心让他再为我忧心?

但……终究是世事无常,岂能样样如愿。

我若不在了……他怎办?

若单单论感情,他定会想和我同在,可我明白,唐四还有放不下卸不去的重任!

他放不下恒天,放不下我父亲交给他的责任!

若他真陪著我,那便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唐四少了!

但我又怎忍心让他独自一人在世间默默煎熬。

无论如何,为了他,为了我们,我都应当和这病魔一战!

我点点头著将额头抵过去,对他笑道:"我不会就这样倒下,涤清,你看著我,江湖上的传言有时候也是可信的,我林少没什麽迈不过去的坎儿。"

他一震,轻柔地吻了吻我的额头,坚定地握著我的手道:"好,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强有力的後盾,别怕小寒,一切有我。"


很快的就开始了治疗。

而我的身体似乎是浸透了疲倦,总是觉得没有力气,就连说话都轻如蚊蝇。

"小寒,冷麽?"

我点点头,头还是晕,刚才不知怎的又晕了过去,挂著点滴的手冰凉一片,又不能动,我觉得那条手臂几乎已经麻木。

唐四握著我的手,很小心的不碰那针头。

"唐四……你不忙麽,成天陪著我?"

"还好,"他替我掖好被子,"你睡著的时候,我抓紧著把事情都处理了。"

"嗯,"我点点头,可能是药力的作用,倦意涌了上来,我迷糊说了一句,"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唐四见我就要睡去,轻声应著,门外似乎传来了声响,他起身走了过去。

朦胧中,听到邵阳的声音,"四少,兄弟们在……找到秦彦……怎麽处置……当初林少是为了恒天最後是放了他一条生路,现在……"

我略微打起了点精神,秦彦,就是那个害得唐四出事的老狐狸,我最後还是放了他一条生路,怎麽现在……唐四又在找他麽?

正暗自疑惑著,便听到唐四冷冷道:"害得小寒这般辛劳,怎还能留?"

邵阳犹豫道:"可毕竟也是帮里的老人了……"

唐四声音一沈,再无回转余地,"不留。"

邵阳低声称是,两人的脚步渐渐远去。

我微微一笑,任由自己陷入混沌黑暗中去。

……唐四并不是这般武断冷血的人。

那麽这次……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死亡离我已经不远

~~~~~~~~~~~~~~~~~~
啥米??
四哥哥不和暮寒亲密,咳咳,当然素怕暮寒抵抗不住再H咯,嘎嘎。
暮寒的身体必须静养,哪里还有更多的体力做那个事情的说。

64

  唐四为我选择了治疗方案,先是保守的服药,可惜效果并不明显。

  疼痛总是如影相随,让我无法安心入眠。

  外头开始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似乎是春天就要来了。

  我趴在唐四身边,听他平稳规律的呼吸。

  很疲倦......可还是无法睡著,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可疼痛依旧没有半点减弱。

  我知道他很累了,书桌上总是堆著厚厚的文件等待批示,而我这里的事情,他也从不愿意假他人之手。

  人都说久病无孝子,可惜我这辈子看来也当不成爹了,不然有一个像唐四那样的儿子也是不错的。

  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轻轻地深吸一口气,籍著窗外微弱的夜色贪婪地看著我的爱人。

  他还是这麽清俊,长睫低垂安然睡著的模样,比清醒的时候更要漂亮几分,有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人,这辈子我林暮寒也算是赚到了。

  喉咙里痒痒的,一股热流涌了上来,我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不料气一岔,又咳了出来。

  "......小寒?"唐四猛地睁开眼睛,扶起了我,一口鲜血就这样当著他的面喷到了床上。

  见他神色一紧,我连忙开口,"没事......咳咳......就是心口闷了一点,现在好多了。"

  他素来沈稳的手有些轻颤,扬声对外面道:"快去,叫文思过来。"

  也许是他的声音高了一些,我听著耳朵嗡嗡地叫,不由有些晕眩。闭了闭眼睛,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再睁开时,文思已经过来到身前。

  这些天所有人都被我拖住了,文思一直就住在这里,随时给我做检查。

  "怎麽样?"唐四轻轻拍抚我的後背,让我舒服地靠在他身上。

  文思皱紧了眉头,"还是要尽快地动手术,不能再拖了。"EDD4琴没时我:)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动手术就是要做肿瘤切除......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办法。

  见唐四沈默著,我低声道:"好......我明天就住进医院。"

  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不能流露出一丝软弱和害怕。

  文思叹了口气,也没说什麽只是打了一针止疼的药就出去了。

  唐四的手忽然收紧,非常用力地抱紧我,肩头一沈,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别怕......为了我,请坚持。"


  手术室的无影灯被打开了,我躺在手术台上,看著护士们在边上忙碌,唐四穿上了无菌衣就站在一边。

  手术室里有些冷冰冰,各种金属的手术用具在一起发出冰冷清脆的声音。

  我抬抬头,努力露出一丝微笑。

  "小寒......"

  "呃?"

  唐四目光温和而坚定,"......别放弃。"

  "好,"我点头。

  我不会放弃,唐四,这麽难的路我们都走过来了,到了今天的关口,我不会退缩。

  手术室的自动门打开了,文思竟是难得惊惶失措地跑了进来,"四少!"又欲言又止的紧张地搓著手,面上的神情很是复杂,好像又惶恐又兴奋。

  唐四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转身和他走了出去。

  手术室的一切并没有应为这些而停止。

  麻醉师过来给我做了麻醉,冰冷的麻醉液带著难忍的酸痛极为缓慢地进入体内。

  没多久,意识便开始模糊。

  眼睛困的好像睁不开,但耳边金属的碰撞声却格外清晰。

  我有点担心怕自己会再也醒不过来,眼前有人影在晃动,再定睛看去,唐四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我身边。

  见我看著他,他俯下身子,贴在我的耳边用一种很奇特的语气缓缓说道:"小寒,手术有些变化......我们找到和你匹配的肝脏了......你不会再有事了。"

  我一时间没有弄明白,昨天还说是要做部分切除的,怎麽今天突然又要换肝了?

  何况......这肝源真会匹配麽?

  像是明白我的疑惑一般,唐四点点头,咬著牙,声音似被逼出来一般,"......完全匹配。"

  他没有再说话,我的意识也渐渐散去。

  但他那个神情就这样深深地映在我的脑海之中。

  深邃的眼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光,似悲怅又似痛楚......他为什麽这样难受?

  身体很冷,我来不及细想就哆嗦颤抖著滑入最深的梦境。

  鼻端隐隐约约地闻到一丝极淡的香气,温柔又坚定,仿佛从不远离。

  我知道那是唐四的味道。


  全文完


四少番外

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浓烈,透过树荫,零零碎碎的洒进屋内,深棕色的木地板上透出金色的光芒,很安静和明亮。

唐涤清看着臂弯中沉沉睡去容颜,有些不舍地离开他温软的身体。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苍白的脸颊上还留有刚才激情的余韵,显得稍微有些红润妩媚,长长的眼睫无力的垂覆着,没有血色的嘴唇因为失去知觉而微微开启着。

与其说他是睡着了,不如说他是承受不住极乐的刺激晕过去了。

小木屋里原本就配有卧室和浴室,唐涤清起身放满了一池子温水,抱着他慢慢的泡了进去。

柔韧而美丽的身体顺从的在自己怀里蜷着,唐涤清知道,林暮寒只有在昏迷的时候,才会如此的乖顺。

手指深入他炙热紧窒的甬道,慢慢让里面的液体流出来,指节在里面弯曲,甚至是慢慢打转,林暮寒依旧没有半死察觉。

唐涤清爱恋的低下头吻吻那无意识开启着的嘴唇,有些冰凉,他不满地皱了下眉头,随即调高了水温。

文思说过,他的哮喘已经不能再拖了,必须要彻底的根治,但就他目前的身体,显然不具备大量用药的条件。

这么的虚弱,还接二连三的受伤。

再加上他总是心绪压抑,但又倔强异常,总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对的。

他不知道自己活的有多累,有时候就连想要帮他,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做才好。

龙少不希望他的儿子走他的老路,而他的母亲更是写信来求自己好好照顾他,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林天龙死有余辜,但是唐涤清却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去阻止林暮寒复仇。

就是今天,他还清晰的记得,林暮寒刚到这里时,那桀骜的态度,绝色的眼眸里是火一般的明艳炙热,烧热了所有人的眼睛。

当他答应让他留下时,那双眼眸里闪过的亮光,竟让整张脸都有一种生气勃勃的明净感。

明明是个被宠坏的娇贵公子,偏偏要把自己伪装成成熟又老谋深算的样子,他必定不知道那时他骤然失去了林天龙的护佑,若是自己不出手的话,黑道上将有多少人想要征服这朵性情暴烈却又精美无双的玫瑰。

唐涤清明白自己不能再像他父母那样宠爱着他,既然他已经一脚踏入这个圈子,那就必须遵守这其中的生存法则。

耐心的劝说他会当作耳边风,略施薄惩,他又倔强的不肯低头认错,这么难搞的人,竟然会是龙叔的血脉。

唐涤清纵使是脾性再好,容忍他的挑衅也是有限度的,一但触及到帮派的利益,那么他就必须给跟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一个交待。

对他越来越冷漠,一次又一次的鞭笞,似乎也将他推的离自己越来越远。

终于他胆子大到差点对自己动手,盛怒之下唐涤清再次为自己的克制力感到庆幸,差点他就会亲手杀了他。

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在那一刻确确实实的感到心伤了。

心灰意冷之余,没有任何心情再去面对他,再去面对那双总是过份明亮的黑眸。

尽管不愿意再去插手管他的事情,可是当听说他遇到危险时,总会想起他睡着时候那种完整的依赖乖顺,就像是一个天使一般安卧在自己怀中。

或者是动情时,那明媚的大眼睛斜斜往上看着自己,眸中光彩闪烁勾引意味不言而喻。

罢了。

唐涤清看着邵阳吃惊的表情,还是果断的下了指令。

救他。

当抱着他躲在暗道中,听着他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费力的表达自己,唐涤清的心就被狠狠地抽紧了。

还有那昏迷前那抹幸福缥缈的笑容,让他大惊失措地去探他鼻息,真的以为他就此化为云烟而去。

有了差点失去的恐惧,也让唐涤清认清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再也无法抗拒对林暮寒的感情了。

他不会允许他用任何一种方法离开自己。

打定了注意,唐涤清微微一笑,发现怀里的身体也不似刚才那样冰冷了。

被热水泡过的雪白的身体,微微泛着红,柔软而温暖。

拿过边上的厚厚浴巾,小心的将他抱到卧室,手指抚摸着他散在枕上的如丝黑发,留恋缠眷。

好梦,小寒。


四少 番外 二

邵阳推开别墅的大门,室内的暖气瞬间温暖了他僵冷的四肢。

今年还没有入冬,天气就变得格外的阴冷,让人难以忍受。

他直接走到了楼上的书房,那个人果然就在那里。

林暮寒坐在四少常坐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没有看完的文件,头却侧俯在手上,双目微闭,显然是过于劳累,支持不住睡着了。

看着近期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的他,邵阳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提醒他休息。

那些烦乱纷杂的事情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四少处理起来都尚且吃力,何况是原本对此一窍不通的林暮寒。

邵阳其实心里明白,四少不在,此时此刻真正关心他的人大概也只有自己了吧。

底下的那些人都任由他饥一顿饱一顿,就算是出言提醒,也仿佛是在尽责而已。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这样一个持宠而骄什么都不懂的贵公子,真的做起事来却是玩命的认真、聪慧且圆滑。

谁也没有想到,曾觉得性格乖戾的他,真的做起事来却极有分寸,他顾及了所有的方面,顾及了所有的人,可是唯独没有顾及他自己。

对于以前的他,邵阳并不是很清楚,只是依稀记得那人第一次骄矜桀骜的出现在四少面前时,绝色的眼眸中如同燃烧着火光,让人不敢逼视。

难以想像世上竟会有这般明如烈火般的男子!

邵阳慢慢走近,拿起一旁的外衣,盖在了他的身上。

望着他消瘦的面颊,邵阳手不由一抖,才短短一个月,他竟已是如此憔悴至此。

知道他过的不容易,每一天都把自己的事情安排的如此的满,仿佛这样就能暂时不想四少,不去承受那种剐心的疼痛。

可是每一次在梦中,他却会流下白天不会流的眼泪,喃喃的低泣说着自己好痛,真的好痛。

然而白天,他依旧苍白坚强,是恒天所有人的依靠。

现在文思也该明白了吧。

邵阳曾在深夜里,将林暮寒哭泣挣扎的睡颜通过卫星影像传输过去,文思怔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直到邵阳轻轻说:"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明白么,文思,谁都插不进去的……文思,转回眼睛吧,看看你身边的人,不止一个四少,还有……我。"

思既至此,邵阳的手微微一叹,不想却已然惊到了浅眠的人。

长长的眼睫一颤,林暮寒突然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影,眸中掠过一片迷惘。

"唐四……"

随即清醒过来,看清眼前修长玉立的人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他,不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一片清明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