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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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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雾》作者:洗尘的细雨(VIP第一部完结不缺字版) Part2

  血色的映月泉-15
  "师兄,合作吧。"
  "好。"秦育明伸出手掌来与柳下溪击掌为誓。
  看着这两人的笑容连邹清荷也是愉快的。他们目前正坐在北京东城区的一家老旧的馄饨铺等着吃馄饨(这个叫法不知道对不对,广
州这边叫云吞),邹清荷的老家叫这个为水饺儿,他们家乡没有北方这种大锅饺,馄饨把饺子的名头给占有了。做法也不一样,个头要
大些里面的醮料口味也是不同的,加了蒜头的蓉在里面,却少了胡椒等调料。
  柳下溪他们来这儿并不是怀旧,而是打听到东正帮常出入这家街头馄饨铺子。
  海碗大满满的一碗,看着这大碗,邹清荷翘起了嘴角。在南方碗不大,清荷很喜欢白瓷带花的小碗。总觉得他所看到的北方与老家
有着本质的差别:南方的事物是一个"秀"字,北方带着一个"豪"字呢。
  "偷笑什么?"秦育明眼尖,用筷子敲他的碗。
  邹清荷压低嗓门悄声道:"我觉得奇怪,你们来探听情况的,怎么不问人呢?"
  "说你嫩你还不承认。那有人对陌生人不怀有戒备之心的?这样冒失的问只怕得不到我们想要的情报。"
  "那不是白来的么?"说实在的连家也没回,直接从映月山庄到这儿很累啦。也不知道事情后续的发展。他在睡梦中被叫醒后直接
上了车,后面也没见柏青。柳大哥告诉他,柏青比他们先一步离开了,是学校有事找他呢。
  "当然不是白来。以你青涩的目光看看这个地理位置。"
  "哦好。"邹清荷目光游离了四周。这是一个十字路口周边的建筑有四种风格:传统的繁华复杂的清朝豪宅、引进国外的有着几何
形状与简洁线条的围绕了藤蔓的私宅、现代的商业街市、旧式的胡同。邹清荷一惊:"好古怪的地理位置!"
  "这里的治安很好,很少有集众闹事。东正帮的根据地不是在这里却爱在这儿流连。"柳下溪吃得很快,一碗下肚还没饱。
  "是被这儿的馄饨香味给吸来的?"味道不错份量也够。
  "这的确是他们吃宵夜的地方。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柳下溪沉吟了一下:"我收集了一下有关东正帮的资料……就是从他那些
进了拘留所的手下们嘴里掏出来的…没有人知道龚强住在那里,或者可以说龚强的居住总是在变让他的手下摸不透。我在想,他也许住
在这附近…大叔!再来一碗。"
  "来啰!"摊主吆喝了一声。
  "那个任华年到底是不是东正帮的人啊?"邹清荷问道。
  "东正帮在警局的档案里没有这个人存在。不过,他确实与东正帮有来往。是以龚强私人朋友的身份,是一个档案清白的人。他的
来历比龚强的更神秘。"
  "他没有说出真相吗?"
  柳下溪苦笑:"居然让他逃了。在两名警察的看守与身体严重缺血的情况下他逃跑了。小看了他啊。"这一点柳下溪非常懊恼。
  "逃了?"邹清荷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时候的事?"那个人当时怎么看都是性命难保的样子啊。
  "早上七点上下。据说是给他输血急救后,情况稳定没多久。医生认为他还在昏迷中,看守的人松懈了。事情发生后谁都不肯相信
这是真的。"
  "是失职!"秦育明忿然。"那样的血人那么重的血腥味不可能不引起人注意。如果地方警察稍稍尽职些不可能追不到。"
  "警方不是有追踪的猎犬可以寻味跟踪啊。"
  "哎!"秦育明忿然地捶桌空着的碗筷危险地跳了起来。附近的摊主吊起了眉头不放心地盯着他们这一桌。"警方的动作明显慢了
数拍,出动猎犬找到的只是对方的血衣,人已经金蝉脱壳了。警方还是让人失望啊。"
  邹清荷瞄了一眼柳下溪,柳大哥的脸色也是难看的:"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他们呢。"我们这是要追捕他么?"
  "不,追捕疑犯由丢失他的地方警局负责。"秦育明摇头"我和小柳达到了共识:龚强被人灭口的可能性高过被手下背叛。现在的
我们就是从这个方向私自调查。"
  "可是……可是,你们不是应该调查中秋节的映月泉事件么?"
  "嘿嘿,那个啊。当然也要,一起进行。"
  "噫?那不是齐一峰吗?"邹清荷吃完一碗,在饱与末饱之间游离的食欲。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四处张望着。脑子里一边暗想龚
强常来这儿的理由是什么?真的只是这里的东西好吃……或者说他住在附近?却看到齐一峰从绕有藤蔓的一家洋式房子里出来。
  "齐一峰?"另外两个人也吃惊而且齐一峰是朝这边过来的。
  "果然是你们呢。从家里无意看过来还以为看错人了。"齐一峰笑得灿烂。"过来找我的?柏青呢?不是他带你们来的?"
  "齐哥你住在这儿啊?"真意外呢。
  "是啊,我很喜欢吃这里的馄饨。林叔照例来一碗。"
  "好咧,小齐。今天这么早?"
  "发什么呆?"齐一峰直接用手指弹邹清荷的头。
  邹清荷还没有从见到他的震惊缓过神来呢。"你怎么会住在这儿?"
  "笨蛋!我家在这里,当然会回家啊。啊,你们不是来找我的?"齐一峰笑起来居然有小虎牙邹清荷第一次发觉呢。
  "东正帮的龚强常在这里出没。"邹清荷嘴快。
  "笨蛋!"秦育明小声骂道。
  "龚强?哦,噫。他在这儿出没?"齐一峰的惊讶不是装假,他的确对龚强没印象,虽说在映月山庄的时候听到这个名字耳朵起茧

  "常在这儿吃宵夜。"柳下溪掏出龚强的画像"你去问问摊主看过他没。"
  "他?!嗯,常来,有时一个人有时一群人。你们问他来的时间?有时早些没有一定的数可说。嗯,警方有来问过。他是最安静的
一个,不大说话。静静地看着别人,一般吃完了就走,钱会压在碗底。看不出是小流氓。"摊主对他的印象很好。
  "齐哥,假期你没在家吗?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知道。"
  齐一峰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意味深长道:"对你说来是大事,对我不是啊。谁会去注意这种事?我有自己的圈子与世界啊。就算
听到有人议论也不会往心里去。"
  "没有好奇心的人。不像啊,看上去你的好奇心很重。"秦育明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的好朋友柏青帮助了他,他又常出现在
你家附近,你不认识他的可能性很低。"
  齐一峰立马站了起来,抓起桌上半温的茶水就往秦育明脸上泼:"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少爷脾气上来了。这这这,好丢脸。邹
清荷别过脸去很想笑。
  "你这个人!"狼狈的秦育明站起来,作势要打他。"好了好了,你们俩个。"真想装着不认识他们。柳下溪那有力的大掌各抓了
一支胳膊,齐一峰立即咧嘴呼痛。
  "我相信齐哥不认识他。"邹清荷轻笑。
  "小荷!"齐一峰感动扑到他身上。
  "为什么帮他!"秦育明很不满。
  "你们又不是孩子争这些事情。"柳下溪哈哈笑了起来。
  "直接。"邹清荷觉得齐一峰骨子里是傲慢的,只怕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
  "你表哥是不是也住在这条路上?"
  "不是。表哥家住在朝阳大街(虚构)那边。"
  "你表哥的朋友肖奋勇认不认识。"
  "肖奋勇?这个名字有点熟!让我想想……啊,记起来了,他住在对面那条胡同里。是表哥的高中同学呢,以前有那么一次表哥带
他来我家玩过。小荷,要不要去我家玩?"
  "好啊。"邹清荷也好奇那漂亮的由彩色藤蔓围绕青色砖构建的西洋特色的洋楼,窗户玻璃是极具风味的彩色玻璃还是拱形的呢。
离的距离又不远,刚好错开树萌就可以看得到。
  "我们分工,我去调查肖奋勇。"秦育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喂,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齐一峰挑眼没好气道。头发还是湿的哩,上面还沾有几片残梗茶叶。
  秦育明用衣袖一抹:"领教不起。"拂一拂衣袖颇有一番不带走云彩的潇洒,可惜偏偏风一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那三个家伙毫
无同情心地笑了起来。
  "你家真漂亮!"以邹清荷不大丰富的语言词汇形容不了室内的宽敞雅致。"洛可可风格,繁复的装饰带有娇柔与雅致。你们家家
长的品味还真特殊。"柳下溪比邹清荷有眼色多了。
  "是我母亲布置的。这也算是祖居吧,听说在文化大革命的时期被没收了。后来平反重新归还给爷爷,爷爷死后我爸继承这房子。
"齐一峰为自己的家颇为自傲,洛可可风格流畅柔美的线条一直是艺术中的艺术啊。
  "完全不一样呢。柳大哥家是生硬的直线条,色彩也是冷静的。非常简单!"邹清荷感慨。
  "是吗?我想去看看。"
  "好啊。"邹清荷大方地答道。
  "你父母不在家?"柳下溪来到楼上齐一峰的大卧房后,拨开斜对着馄饨摊那面窗户的白纱窗帘,透过彩色玻璃朦胧的看不大清楚

  半天没听到齐一峰的回答,回过头望去却见那两人脑袋挤在一起看什么书很入神呢。真是的齐一峰与自己同年月份还见长怎么就觉
得他跟清荷是同龄人,自己却跟长辈似的……嗯,嘴里有点酸味儿。
  开了窗,视线清晰起来。远处看那摊主躬腰在包馄饨。有客人在叫结帐,他起身走动腿有点拐,右腿比左腿稍短了些。先前就近还
看不出来。客人不少呢。
  "齐一峰,这摊子摆在这边多久了?"
  "什么?"齐一峰茫然。
  "馄饨摊啊。"
  "嗯啊?没注意。应该有几年了吧?有一天晚上回家,肚子有点饿,吃了一碗觉得很好吃。就常去吃了。"
  "你爸妈呢?"
  "他们在上海。他们很少回来。"
  "能不能借你这地方用些日子?"
  "啊?你要监视那馄饨摊?"齐一峰来了兴趣。"没问题啊,先得把你的理由说出来。"
  邹清荷也放下手里的书,好奇地来到窗边观望。只是很平常的小食摊啊。
  "这地段很好,有着这种层面的人流。我怀疑这是毒品交易的一个据点。"
  "啊?怎么可能?!这可是阳光下普通百姓正常的生活形态啊。"
  "那你以为毒品如何交易?"
  "那种阴暗的事情不应该是在无人的小巷子与阴暗的角落里时行么?或者是公园的公厕啦昏暗的卡拉OK房之类的娱乐场所。"
  "先有怀疑才需要证明它是或者不是。"柳下溪笑了起来。
  "随便啦。"齐一峰无力。"家里的东西……摆放位置不准动。"
  "柳大哥,快看摊子收了。"
  "噫?这么早?!"齐一峰凑过来,果然见那摊主在收拾板凳与炉子。
  "清荷,你今天跟齐一峰一起回学校吧。"柳下溪立即匆匆下楼去了。
  "……"剩下的两人眼睛对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很高兴,有长评呢。
  其实我很不安的,害怕被人笑话呢。靠着大家的鼓励才厚着脸皮写呢。
  血色的映月泉-16
  柳下溪快速离开时并没有带走他与邹清荷的行李。邹清荷也没有心情继续留在这儿玩了,他提起了包。明天就要开学了,今天晚上
是留在家里还是回学校?回学校的话还得先去买齐住宿需要的用品。嗯,今晚还是回学校看看。他拿定主意后打算跟齐一峰告辞。回头
一看,齐一峰居然不见了。啊,听到他的脚步声"噔噔"那是下楼的声音。
  齐一峰反应不慢,在柳下溪离开之时,他马上换衣穿鞋。跟在柳下溪的后面就走,当他冲出门时被他忽略的邹清荷突然伸出了手臂
抓住了他的手腕。
  齐一峰感到意外,好大的手劲!一挣,居然挣不脱。他回过头来目光一呆,头一次发觉邹清荷那双清澈的眼眸居然有逼人的气势。
  "齐哥!这件事至此为止,你别跟着去。"邹清荷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重重的跟书包压在胸口的感觉相似。
  齐一峰的意图当然很明显,他想悄悄地跟在柳下溪身后来一个谍中谍,跟踪与反跟踪。
  "你就没有好奇心么?"齐一峰很讨厌忤逆自己的人,声音也就比平常高出一倍。何况那抓着手腕的手怎么也挣不开,对方还是比
自己年龄小啊。到底是乡下野孩子有股蛮力……他很不甘心地想。
  "万一你的好奇心让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邹清荷皱眉,总觉得齐一峰有时很不讲道理,需要有人好好地开解做人的道理。
  "……松手!"齐一峰大声吆喝道,居然被这小孩子的气势给压住了,真是耻辱啊。
  邹清荷松了手,看到齐一峰铁青的脸这才慌张起来:"啊,对不起。"
  手腕上都有青紫的捏痕了。
  看到他惶恐的样子,齐一峰突然心情变好了。哼,他是斗智不斗力的。"你这种国民劣根性要改一改!"他说教道:"社会上就是
有你这种计较得失,遇事退缩的人才使得中国的国力上不去!西方国家为什么那么发达?你想过原因没有?小日本为什么那么猖獗?那
是他们有着你没有的民族灵魂。那就是不畏死!欧洲的黑死病死了三分之二的人也没有把欧洲的灵魂击垮;美国以弱击强的独立战争、
南北战争等等不需要我一一举例了吧。就说小日本也有他的灵魂所在,那就是武士魂。是对胜利的执着!失败有面对剖腹的勇气。你呢
,事件还没有发生就想到悲观之处后立即退缩……(以下省略N多文字)……哼,没有好奇之心人类如何进步?"
  邹清荷对于他的长篇大论只有苦笑的份。
  柳下溪在警校的时候跟踪不是他的强项。应该说他这一门功课成绩在中等以下。他的跟踪术并不令他骄傲。
  好在大街上的行人不少,他隐身在流动的人群里并不出众。
  今天是星期天,天色还早。这秋日的余晖下北京街头懒洋洋的游人也是一道风景线。
  那卖馄饨的林姓汉子挑着行头走得不快,那不利索的腿倾斜得更厉害了。
  这片区域不是柳下溪熟悉的。(柏青曾经认为:柳下溪并不合适做警察这一工作。他的结论当时让柳家的大哥很拥护。那时的柳下
溪不是活泼好动的少年,他的时间分配在锻炼身体、看书与陪林小洛上。整个北京市留下他脚印的地方并不多。柏青分析说:好的警察
是需要有过人的精力与探求真相的好奇之心。柳下溪的好奇心太弱了。当时柳下溪并没有反驳他的话,柏青很有未来科学家的架势,任
何事情都喜欢推测与求证。)
  柳下溪好奇心是不强,不过他的观察力强对事物异样的触觉敏锐。在齐一峰没有到馄饨摊时他并没有感觉到摊主有任何异样。那只
是普通的一小摊老板。
  可是齐一峰来了后,摊主的陌生反应根本不表示齐一峰是老顾客。也就是说这位摊主根本不认识齐一峰。他与齐一峰有过一句对话
……柳下溪记得是
  "是啊,我很喜欢吃这里的馄饨。林叔照例来一碗。"
  "好咧,小齐。今天这么早?"
  听起来很正常,可是却不对。以齐一峰的个性不会对一位卖馄饨的人介绍自己。如果摊主回答道:"好咧,小伙子。马上来!"这
才不会引起柳下溪的注意。直呼姓听起来很正常很亲切,但在做生意中并不多见。何况在他们对话之前清荷先说了句"齐哥你住在这儿
啊?"。摊主听到这句话才有下面的那句"小齐"出来。就算对话没有问题,小齐要求的那碗"照例来一碗"始终没有上桌。只怕是这
位摊主根本就不知道齐一峰的照例是什么。接着就注意道摊主非常注意他们这一桌的动向,不时流露的目光是锐利的带在审视与防备。
何况,他回答有关龚强的话就跟警察局留下的档案差不多。
  柳下溪不认为齐一峰有说谎。齐一峰这个人有他聪明的方面,但相对的他在生活上却是单纯的。
  卖馄饨的走得不快,跟踪他很轻松。
  有了疑惑就自然发觉许多不正常的地方,比如说这个人一路上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一位小买卖者总会寻求和气生财的道理,跟
周边的人处理好邻里关系是种常修的功课啊。
  啊,前面拐进了巷子。
  柳下溪紧走了几步。视线所到之处,一怔,巷子里居然没有人!他跟踪的人消失了!
  人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隐藏起来了?还是进了谁家的门?
  柳下溪不是轻易会放弃的人,他小心地警惕地张望着四周一边进了小巷。突然间,只觉得脑后风起,一条扁担朝他后脑扫来。来不
及转身,人只得朝前跳开,对方不依第二着接着赶到。这次险险被柳下溪避开。
  行家与业余的区别在于,行家一出手缠绵不断有招有式,一招缠着一招,招招相生相连。这扁担在卖馄饨的手里不是根扁担,仿佛
成了少林僧人手里的木棍似的虎虎生威。柳下溪也曾稍有涉及过少林棍法但他亏在手上没有武器,又失掉了先机一时之间狼狈无比。对
方也是狠角色,也不答话扑头扑脑逼过来。柳下溪连抽出别在腰上的手枪的时间也没。他可不想被这根扁担扫到,随着招式的递增,柳
下溪也看出了些端倪,这么正宗的棍法倒是有些眼熟。很像军队里的武技表演……莫非是同行?反黑组还是缉毒组的?
  "我是刑警!"一边左闪右避一边出声喊道。对方并没有因他这句话停止强势进攻反而回答了句:"我听出来了。"对方答道,手
上的动作一点没有缓解。
  "好了好了。佑军。"后面闪进一个人来,那声音柳下溪熟悉。
  卖馄饨的总算停下,看得出对后面多出来的人很恭敬。
  柳下溪这才有空回头看身后的人:"齐宁?"没有比他的出现更让柳下溪吃惊的了。
  "真是不处不逢君啊。"齐宁负手于身后,那招牌眼镜依旧没变,身上的衣服以及品味变成了很寻常的带有书卷味的普通人。蓝色
很不配他啊。
  "你们也是在追查龚强?"柳下溪用手绢擦了擦逼出来的汗。
  "这是国家机密。你不需要知道。"齐宁把手插进了裤袋:"你这只出现让我的暗桩暴了光真是灾星!"
  "……"柳下溪无语。"任华年不会也是你们的人吧?!"
  齐宁冷哼一声:"跟我来。看来不跟你稍稍提一下还不知道你还会妨碍我们多少事!"
  比普通的宅院还低上几个等级的杂居小屋很合适非北京人口的流动小贩居住。
  "你不是军方的人么?怎么插手地方的案子?"柳下溪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问了。
  "火车上那件事结束后,龚强这个名字被我注意到了。调查了一下居然让我发觉了不少事,向上面反映后得到批准。我们立案跟踪
调查,发觉不起眼的龚强后面藏了不少事。没错,先不说龚强这个人光是贩毒就该叛死刑,他手上还有人命。而且牵扯到地方跟井似的
深得很。"
  "怎么说?"龚强手上有人命?看不出那样的一位清秀少年心狠到可以把人命不当回事……
  "由龚强的事扯到映月山庄。我们发现映月山庄有在不正当营业。你也知道国家政策,地下豪赌是违法的,而且涉及到某些高层。
事情就不能以一般事件对待。"
  "地下豪赌?"这柳下溪没有想到过。
  "嗯,真正说起来是某些人对某些高层进行贿赂的另一名词。除了赌钱还有色情与毒品服务等等,暗底里有人把那里称为'月宫'
。"
  "高层们不仅仅是地方官员还包括了军方?"
  "没错!这样我们的行动也不算越权。"齐宁有点下拉的嘴角更加明显了。被这个人缠上感觉如同被毒蛇缠住,也许只有这个人才
真正配得上银环蛇的名头。哦,不应该是眼镜蛇……柳下溪难得腹诽人。
  "龚强的死?"
  "说得对,任华年的确是我们的人!龚强也正是他下的手。没有人会怀疑凶手是军方的人,我们这是在下饵,等鱼儿上钓。"
  柳下溪对于生命的价值观与齐宁不同,颇不以为然:"龚强的生死应该由法律来裁定。"
  "是啊,有拿到对他死刑的裁决。"齐宁一句话堵死了他。
  "活着的龚强不是对你们更有用处么?"
  "不,他死了才会让某些人放心。才会放松警惕。但是,现在他们该睡不着觉了。呵呵,龚强机敏得很,他活得顺风顺水有人护着
,就是他留着心眼,手里捏着某些人的证据。经过他的死亡被人一放大消息就变成了那些证据移手了。而任华年成了新的拥有者,苍蝇
们该盯上他了。再翻翻草丛,蛇便会不安地跳出来。我们等着收网就好了。这件案子被移手了,你明天一上班就会接到退出本案的通知
。看着我们有过交集的份上才特意对你申明。"
  "我……"柳下溪把自己没有说完的话吞下去了。
  "哎,中国经济在变暖,有些人就忍不住动心思,难道你不认为应该除掉这些硕鼠?"
  "映月山庄的所有人是?"
  "某位知名的港商,不会吧,连这个你都不知道?呵呵,听说你一位友人牵连进来了。好像是港商请的管理层,很奇怪居然请一位
在校的化学研究生学生代管……"
  "他会被……"柳下溪有些动容了。
  "放心吧,他在自己的领域有才华,而且他也不知情。会提早让他去德国,被冻结的护照已经给他发下来了。"
  "你们还一直暗中跟踪我吧。"柳下溪苦笑,怎么就如此巧合呢?世上巧合的事并不会如此频繁。
  "呵呵,就算上次事件你的嫌疑清除,还是会有人偶尔关照你的。对你也没坏处,一旦有你无权干涉或者被权力压制的时候可以向
我求助。我可以为你申请一个特别行动证明。"
  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笑得不怀好意。但他的话却让柳下溪有点心动。"怎么联络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冬至公司放假了。呵呵,才有时间在白天写文。同时祝各位节日快乐。
  新年快乐。
  血色的映月泉-17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路灯已经行使它的功能。无论是天空的颜色还是路灯的光泽都不能让人满意的浑浊着。
  柳下溪独自孑孓在街头,目光没有焦距一时射向天空一时移到脚边,双手兜在裤袋里放任着的思绪在飘。"我到底忘记了什么遗漏
了什么?"他颦蹙着眉头:"总觉得有那里想不通……是什么呢?脑袋里偶然闪过的暗影是什么?"他突然站定了脚步。
  路边有两人在大声的拌嘴,说些什么并没有往他耳朵里灌,只是嘈杂声把他扯回了现实。看了看表,肚子饿了。这街边是陌生的,
好像迷路了。啊前面是公交车站。急赶过去,仔细搜索没有直接去家那边的,要转车。推算时间回到家也应该在一个小时以后了。
  "好吧,这么长时间我来重新梳理一下案件。"上了车坐定后柳下溪暗想。"首先是四年前莫雨衣的失踪,起因不明,行踪不明。
她弟弟龚强认为她已经死亡,龚强为了查明真相分别派出了向明远与锅仔。这两个人并没有查出有用的情报,反而是龚强从第三方得知
了仇人是谁并打算复仇。向明远是聪明的见风使舵型的人,游走在客人之间却没有探出任何事。目前龚强已死,第三方与仇人是谁就已
经成迷了。活着的向明远是滑头,锅仔只是没脑子的小混混,他们出于什么目的绑架姜远华?这也是一个不能肯定的作案动机。他们知
道多少?无法查证。然后是龚强的死亡。军方出面怎么都不正常,缉毒处知道第一次不赞成,他们还需要活着的龚强查出隐在他身后蜘
蛛网似的贩毒网络。怎么看龚强的死亡都是草率的……柏青说他是那个人的小情人,意外的是那个人居然没有出面保龚强,是保不住还
是丢弃了他?齐宁是精明的人,当然也会想到活着的龚强很有价值,除非有比知晓败毒网络更大收获的价值才让任华年了结了龚强。齐
宁那张嘴关闭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说道隐瞒柏青应该也隐瞒了一些还有师兄也没有说出他在映月山庄查出了些什么。
  "然后是三年前出现的请柬,建筑工地的民工刘光辉与客人李成生的失踪,吕文将的疯。这三个人的共同点都是三年前的八月十五
在映月山庄。吕文将前去是持有徐念余的请柬,而刘光辉与李成生的名字也是从疯了的他嘴里跳出来的。也就是说他认识失踪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让那混乱的大脑念念不忘。邀请他去的徐念余有没有在现场?李成生的失踪他的妻子委托了师兄调查这案子,
师兄在映月山庄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听他的口气案件不明朗。也就是没有查出对李成生失踪案有帮助的资料。向明远也查不到……看
来龚强知道的事不是从映月山庄里探知的而是在外面。外面有知道真相的人或者……只是骗他的?为什么非得选在八月十五……映月泉
的秘密就是在八月十五前后变成温泉。
  "二年前同样有一张邀请函,徐念余把它给了好友肖奋勇,有意思的是那一年的八月十五从王干事那里得到的住宿客人名单只有肖
奋勇一个人。他没有持着请柬住进贵宾区,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拿出请柬来。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山庄的人居然也要销毁档案……很
奇怪。事后肖奋勇并不承认到过山庄而且还把请柬丢在房内,这点也奇怪。去年没有请柬出现,今年突然出现了。徐念余排斥红色却并
不排斥映月山庄,除了八月十五他有出现在映月山庄……不少人咬定他脑子有时不清楚……我还记得他当时的原话是:'红色月亮的请
柬。三年前也是同一封,我没有去,把请柬给了别人。在三年前的八月十五那替代我的人死在映月泉里。死因是酒后失足落水。二年前
同样收到这张请柬。我把请柬给了一会喜欢冒险推理的朋友,我把头一年发生的事告诉了对方,并希望他在保密的情况下查出那位朋友
死亡的真相。可是,这一次他被人打破头丢进了映月泉……'可以断定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脑袋是清醒。但事实却不相符:吕文将没有死
只是疯了,二年后的肖奋勇也没有被人打破头丢进映月泉。这也就是徐念余的话不受人重视的原因。不,奇怪的是徐念余没有把那两个
人的名字说出来。
  "如果把思维反转过来想……也许徐念余把请柬给的人并不是吕文将与肖奋勇呢?肖奋勇这个名字是从王干事那里传出来的,以及
那张请柬也是经他的手传出来的,也看到过他那一模一样的仿制品。如果……请柬一开始就是从王干事那里流出来的话……这是针对徐
念余的行动……解释出来就方便多了。事情的症结在徐念余身上,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就是关键。同样的话王干事是另一个关键
人物。王干事认识徐念余、龚强,甚至知晓师兄、向明远以及锅仔等人的身份。假设他调查过徐念余的人际关系知道吕文将与曾奋勇是
他的朋友……但是,他要对付徐念余有的是机会啊……不对,也许已经对付他了。毒品已经完全腐蚀了徐念余的身体与灵魂,活着跟行
尸走肉差不多。"想到这里柳下溪猛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同志!已经到了总站了。"
  "哎……"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坐过站了。
  他改变了回家的路线前往拘留所去了。
  短短的时间内向明远瘦了不少,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
  "有什么事?"他居然先开口了,眼睛并没有望柳下溪。
  "龚强死了。"柳下溪笔头敲着桌面,仔细地观察着向明远的反应,听到这个消息向明远并不意外,但那肩还是略微地颤抖了一下

  小会儿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对话,还是向明远打破了这份沉寂。"刑警同志是专为说这句话来的么?"
  "我在等你说实话。"
  "实话?"向明远笑了起来,却只有脸皮在抖动:"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你说我听。"
  向明远眼角抽搐,突然抱着自己的头把脸埋进手臂弯里,"龚强他居然死了。"他声音带有哽咽。"我无意伤害那小个子,我只有
借助外力找出龚强来,我知道他失踪了。那山洞的事是我布置的,那张金卡是龚强交给我的方便我出入贵宾区。可是,刘药那小子盯得
紧,我混不进去。龚强跟我约好,替他姐姐报仇后我们就远走高飞,再也不来北京了。"
  "你知道仇人是谁?"
  向明远抬起头来,脸颊上有了泪痕,那悲哀是真切的印在眼眸里。"他没说,但是,他又提到一个人名而且总是咬牙切齿。"
  "是谁?"
  "徐念余很怪的名字。"
  "你没有见过他?"
  "如果见过他我早就一刀子把他捅了!听龚强的口气这个人有很硬的后台。不是轻易能动的人。"
  "……听说他有住在映月山庄过。"
  "不可能,我在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过。"
  "王干事这个人你怎么看?"
  "一只老狗!"向明远的口气里充满了不宵。
  "哦?!"
  "一有机会就压榨我们。哼!真不要脸。"
  "你认为他跟龚强的交情怎样?"
  "怎么可能他们会有交情?"向明远摇头。
  "……你用极端的手法来寻找龚强,警察也出动了。身为通缉犯的龚强被警察逮捕,坐牢是免不了的,甚至可能会判死刑……这样
你也不在乎?"
  "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知道他在那里,平不平安。人活着才有办法是不是?"
  "他只是失踪……你当时觉得他有生命危险?"
  "他窥视着自己的仇人,对方也不是白痴当然也可能注意到他。他的失踪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那边的人出手了。"
  "……你跟龚强是什么关系?"
  "他救过我的命。我们是结拜兄弟。最终我还是没有帮到他……"
  柳下溪走在路上,心里有点发堵。有几处路灯坏了,暗暗的很容易踢到石子。他有打电话询问蔡叔得知王干事被人接走了。想必是
落在齐宁的手上。从齐宁的手里很难找王干事询问事情,真麻烦啊……
  "徐念余啊!最终回到了起点。"柳下溪摸着下巴,胡碴冲破脸皮冒出来了。不记得齐一峰的电话号码了。他拨响了柏青的电话。
  "我正要找你,你的电话关机了。他们俩个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现在总算放心了。出来见过面吧,我明天就离开北京了。一峰跟
小邹都在这儿。"那边柏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好啊。我过来找你们,在那儿?"
  "学校东门的茶米香。我们在二楼包房。不,还是打车过来,哦,我在门口等你好了。"
  柳下溪拦了辆出租车。
  果然远远地就看见了柏青。
  睡眠不好的他面色发青。
  他走开了几步:"我有话单独要跟你说。"确定附近没有人存在他压低声音道:"我今天见了那个人,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之外。
有不少事是我不清楚的也不是有心瞒你。一峰表哥的案子你不要跟了。"
  柳下溪不语。
  柏青了解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事情的起因还是在映月泉上,是水质的问题。映月泉的水质平时是没害的,那附近的溪水甚至
对身体是有好处。只是在中秋节前后地底冒出的温泉是地质运动的结果,随着高温的氧化一些对人身体有害的矿物质溢满了水池。人如
果不小心喝进身体后对中枢神经有极大的伤害。那时,那个人还没拥有那里。他也在那里,在一起的有一峰的表哥以及他的一些朋友们
。你可以想象,一些男女在温泉里相互打闹,饮了过量的酒精加上轻量的毒品,他们淫乱着。那个人也太清楚后面真正发生了什么事,
他总是保持着清醒的。泡了会温泉他就离开了,他的爱好跟那些人不同,不喜欢女人的他也看不惯男女的事。第二天清早他是被人心急
地唤醒的。他赶到映月泉的时候,池水是血红的。死的、伤的倒了一大片。凶器就是裂开的酒瓶。那个人没有跟我说清醒那些人生那些
人死。龚强的姐姐是被凌辱致死的,这是肯定的了。那个人立即封锁了整个山庄第一个通知了一峰的姨父。你也知道一峰的姨父是有实
权的人,从一峰的表哥身上检查出了酒精、毒品与有害的泉水,双手沾满鲜血的他沉睡不醒。只有独生子的父亲跟那个人结盟了。事情
就在这两人的掩盖下隐藏起来。那个人出面买下山庄包下整个工程,用钱封了知情人的嘴,处理若干细节。但事情总是会漏风的,死的
不仅只有一个女招待,杀人鬼也不仅只有徐念余一个。徐父知道事情的大慨但徐母却不知道,才会让一峰出面找你。李成生与吕文将都
是四年前的参与者……那姓刘的民工也在四年前协助清理现场的人。三年前事件重演造成了二死一疯,动手的是谁没人知道。这件事让
那个人大发雷霆。发布了在中秋节前后把映月泉给封起来的命令。那次的温泉之旅徐念余是发起人。"
  "……那个人怎么会把前来复仇的龚强留在身边?"
  "谁知道。"柏青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深入下去。
  番外 年少
  邹清荷计算了一下住宿欠缺的用品,盘算着自己身上的钱……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钱包记得自己的钱不多。看着贴在货物上的价格,
一次买齐的话自己的钱包里的钱只怕是不够的。
  他掏出了钱包,心里有些埋怨自己这事没准备好。
  啊!不对,好饱满……居然多了一些钱。是柳大哥乘他不注意的时候把钱放进来的么?不知怎么地,眼窝发热鼻头发酸。
  "嘿嘿,只说我来得晚。瞧,这不,还有比我迟的。"背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邹清荷吓了一大跳,早已疲倦的手腕很自然的在这
一惊之下松开了。
  "糟糕!"邹清荷来不及抢救,看来新买的热水瓶要报废了。
  "嘿嘿。"想不到声音的主人居然是眼明手快的人物,好像早料到他会手软稳稳地接住了热水瓶。
  "谢谢!"邹清荷回过头来,看到有一头浓密黑发的头顶。对方伸直了腰比他矮一点,却有着长手长腿的少年。一双不大的眼睛眯
成了条直线,薄唇、尖下巴,脸上有几颗淡褐色的雀斑。
  "没事没事。"一张脸笑得文雅清淡"你一定是邹清荷,我们同宿舍即将成为室友。C区第4幢506号房的姚风。"他伸出空着的左
手。
  "我是邹清荷。"他怎么会猜到自己的名字?
  "丁当!一进大门就看到了你。新生的熊样,就在猜会不会是我们宿舍未到的邹同学。还好,没出丑,居然让我瞎猫碰到死老鼠了
。"继续笑着,没有忘记露出洁白的牙齿。  喂喂,你这是什么比喻呀。
  "别听他胡说。这几天大家闲着查了一下本宿舍人员的档案,找到了你的照片。黄二狼从照片上分析过你的性格,说你是一个勤快
、易相处、敏捷又讲义气的人。将会是四年寄宿生涯里最佳室友(其实是最佳公仆,大家都热烈地盼望着你早日到来。其实我也清楚黄
二狼得出的结论根本不是面相学,而是根据这位邹同学最先到了宿舍以后,不但把他自己的床位收拾得非常干净,连总个宿舍全部收拾
得干干净净了。)"又一声音加入,接过邹清荷身上沉重的负担。
  好高大厚实的人!居然超过了柳大哥的身量。皮肤又黑,跟门神似的。
  "你多高啊?"邹清荷难得这么没有礼貌。他原以为个子高大的人常常是寡言的人,想不到这位同学一开口不停顿说了这么多话。
  "1米89,呵呵呵(个子高的优势立即显露出来了,瞧瞧,又是一个高个崇拜者)。我是丁随显。94届法律学系的。魔术师是考古
学系的。"
  "魔术师?"
  "哈哈!失敬失敬在下姚风。正职是考古学系学生,兼职写点小文章。闲暇之余玩一两手小魔术,人称本世纪最后之绝代风华魔术
师是也。"非常帅气的拂了拂并不长的刘海。
  邹清荷莞尔,立即喜欢上这两位室友,大学生涯果然是光芒万丈的开始呀。
  丁随显话多:"我们宿舍的室友们加上你一共到齐了六位。以年龄来看你排行老四,我排行老三,魔术师排行老六,黄二狼是老二
他是历史学系的。另外还有陈佳俊排行老五是中文系的,自称万事通。老大是赵智超,比我们大两岁是物理学系的。另外两位没有到的
,一位是本地人最后不打算住宿舍了。另一位停学一年今年不会来学校了。呵呵,变成我们的学弟了。也就是说我们宿舍全体人员到齐
了。"
  好不容易考进北大居然舍得浪费一年的时间不来上学……
  "你不爱说话呢。"姚风插嘴道。
  "不会啊。"邹清荷笑笑道。
  "啊。我知道了,丁老三废话太多你插不上嘴。没法子,他是靠嘴皮子吃饭的人。"
  "怎么说呢?"邹清荷很虚心地求教,这两个人说话都有一个共同点:太快了。还夹有各自的地方腔,有些字眼没有听明白。
  "他将来是要做律师的。"想着这句话居然没有加上形容词。姚风抢在丁随显开口之先又说道:"铁嘴铜牙的那种。"
  丁随显的大嗓门临时把要说的话改成了小曲儿:"我的志愿……我的志愿,他呀他呀…呀……呀噫噫噫噫……我的青春我的热血…
…全部倾洒洒洒洒洒……"也不自己他这是什么调子自得自吟地鸣唱着,引得周围的行走的同学纷纷侧目。邹清荷与姚风对视着,笑了
起来:"我们快跑,才不认识这傻大个儿。"
  "喂喂喂,也太不地道了。"丁随显扛着邹清荷的行李在后面急追。
  只能推开一半的宿舍门,邹清荷瞠目结舌。
  他们居然有办法变出一堆堆一垛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整个走道空间给堵塞。唯独那各自的床是能容下他们自己的。
  "邹同学,您终于来了。见到您就如同见到了组织见到了党见到了革命群众。感激涕零不知所云。一句话,太想念您了。"
  这也太热情了点吧?邹清荷接住这有法子一蹦越过了众山与峡谷的少年。"老五?"
  "上道!老四……"拖得长长的软绵绵的腔调,跟唱大戏的调子一样。"今天学校要抽查新生宿舍,我真不知道该拿这些有用的还
是没用的东西怎么办。时间就在我深思中悄悄流失。"
  "你一个人的?"
  "不是,集体的。"姚风尖着脑袋挤进门,加了一句。
  "老大老二呢?"丁随显一脚把门给硬推到底。可怜的门在内外的夹击下发出吱呀的呻吟。
  "穿门子去了。"陈佳俊垂着一颗分外秀气的头,看得出他是吴地清秀的少年,好山好水育出的白面似的书生相。声音也好听,有
些迂回的软绵。
  "老四,你看这该怎么整理?"三双六只眼睛齐齐地盯着邹清荷。
  这种重视宁愿不要呢。
  "我去叫他们回来!"姚风很干脆道:"大家一齐动手。"
  丁随显拉住了他:"肉包子打狗有回来的么?不准!"
  两空床也全是东西……除了邹清荷的床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原样。
  "动手吧。"邹清荷卷起了袖子。"大家把自己的床单卷一半,先把各自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床上先。书啊,衣服等清理出来放在床
上。然后把自己的床底清出来。纸箱,袋子空出来。把用不到的冬衣放进袋子、纸箱的底部。把空着的上床空出来,堆放这些暂时用不
到的衣服。书籍等等码进纸箱里放在床底下。对对,把鞋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床底下,鞋盒可以装那些小玩意。啊,那盘植物放在窗
台上。食物?先放在床上。好的。空着的下床清理出来了啊。把所有的热水瓶摆齐放在空床上。嗯,洗脸盆码起来。口杯等等每天用到
的都放在这里。不要的东西与那些垃圾堆在一边。老三,你清理这堆垃圾。当然要把它弄到外面去。最后,清理自己的床。老六,你去
用水桶提水过来。做什么?抹各自的床啊。啊,这床帘布是谁的?老五的。呵呵。这个用处大,把它挂在这堆满杂物的空床上。这么做
的理由?挂了床帘布的床那位来检查的老师会拉开床帘来瞧?"
  一个半小时后。邹清荷倒在自己的床上,好累哦。
  "哇咧。我走错房间了么?"
  邹清荷抬起了头,好时髦的少年。白色的夹克露出桔黄的衬衣夹了条彩色的纱巾,下身是灰色的工装裤配着一双发亮的圆头黑皮鞋
。那张脸是邹清荷目前为止见到最俊美的。斜挑的桃花眼有着连齐一峰也没有的潋滟。
  "黄二狼?"
  "偷懒的家伙,请我们吃饭当补偿。"姚风没好气的拿胺脏的湿毛巾打他。那脏水印痕立即渲染了白色的夹克。
  邹清荷本以为他会发火的,谁知道黄二狼并不以为意。吹起了口哨,得意道:"我黄山道长铁口直断,有了邹家老四,我们宿舍稳
夺最佳宿舍的荣誉。邹家老四!我们506之宝。我最喜欢你了。"直接朝邹清荷扑过来,那些脏水也连带滴在邹清荷的床上身上了。这
些喜欢拖人下水的家伙们。
  "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民,为了我们的友谊,掏出你的钱包,举起你的酒杯,大口大口吃肉吧……"丁随显魔音被陈佳俊一个
面包给堵住了。
  "我的脑子计划了一下。为了我们六位千年的友谊,得互助互补。同学们!等着吧,我会拟定一个详细的计划书。"
  "有什么用?"黄二狼不以为然,他松开了邹清荷的脖子哀声叹气道:"努力地学习考进了梦想中的大学。哎,本来以为进了一座
百花园,以后就过着鸟语花香的好日子。才子佳人的故事将是我今后生活的写照,谁知道进得园来一看,全是杂草萋萋。"
  "什么话来着。"姚风翻白眼:"什么杂草萋萋?是参天大树好不好。你进的不是百花园是森林!你自己走错了地方还怨天恨地的
。"
  丁随显笑了起来:"色狼,你还不知足?昨儿跟你一起出门,在大街上那么一站,就有美人儿上前来搭讪。"
  "你眼里的美人儿,在我眼里是路边的小矢菊。"
  "要进百花园啊?有!中央戏剧学院,上海艺术学校。我们这儿的外语系也有不少名花奇葩就看你魅力足不足。"陈佳俊食指尖尖
左右摆动:"溺水三千,我只要我的阿娇。"
  "没长进的家伙。"丁随显清清喉咙:"献丑了。好汉子志在四方,迎清风拂明月,足跨千里骥,越五湖四海。俏美人如玉常换,
剑气如虹当舞,饮一壶浊酒,是男儿本色。"
  "丁大侠此言差矣。温文如玉真君子也。你!浊人一只。"
  "啊,吃饭吃饭。"大声嚷嚷门口又进来一只:"不好意思,走错门了。"一阵风似的退了出去。"啊呀,对不起对不起,又走错
了……怎么搞的今天506跑到那儿去了?"
  五人哄然大笑。
  "迷糊老大终于登场了。"
  血色的映月泉-18
  邹清荷看得出柳大哥的心情郁闷沉重。
  好友的离开让他很难过吧。自己跟柏青哥认识不久却也是有些舍不得他的离去呢。哦,这边还有一位更加不开心的齐哥。今天柳大
哥离开齐家后。齐哥准备跟他一起去柳大哥的家里瞧一瞧的,临到出门的时候被电话拖住了,他的父母要回家了让他在家等着。
  "我也要去国了。"喝了半天闷酒的齐一峰突然道。
  "啊?!"邹清荷吃惊地望着他。
  柳下溪与柏青把目光转向了他:"去那儿?"
  "美国。让我去金融证券公司实习。这边的学业先停学一二年,都不肯让我先把这边的学业修完。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急。"
  "这是好事啊,在金融方面美国与中国步伐是不一样的,多学些先进的知识与经验也是好事儿,有什么可以不满的?别人求都求不
来的机会。目光不要局限于小小的地域。"柏青拍拍他的肩。"你可以到都柏林去看我,等你安置好了给我写信。护照办好了没有?"
  "他们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早就办好了,明天就走跟一位世伯同行。我很喜欢这片土地,不喜欢去那么远的地方。"齐一峰嘟嘴

  柳下溪摇头:"你不喜欢的是你父母安排了你的人生吧。并不是讨厌去美国。"
  齐一峰沉默,抬头扫了他一眼,果然是越来越讨厌他了。
  "既然你要离开这儿,你表哥的委托我直接找他。他现在在那里?"
  "表哥去了桂林阳朔疗养。"
  "桂林?"这么远?请不请得到假去?这才上班几天啊。只怕很难。
  "我把地址给你。姨妈也在那边。"
  "我跟你说哦。柳大哥,今天我见到了我的室友们。他们都是好好的人哦。而且文采很好。每个人极有个性。最有趣的是年纪最大
的那个,超极路痴加迷糊的人。嗯,说到他的事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说他是他们那儿的尖子学生,可是在应届考试那一年居然走
错了考场结果有一科因为迟到计了零分。他又不想进三流的大学,就重读了一年,年龄比我们大两岁了。老二很自恋,他说他懂得看风
水熟知面相学手纹血型等等。我看他只是观察力强了加上能言善辨,那些事儿只是为了追女孩子的小花招罢。老三是学法律的最喜欢说
话了,很有窜改歌词等等的。一说话就是长长的一串,加上出口又快真让人不得不佩服。老四就是我啦,我是最没有特长的一个。不过
,跟他们在一起我也并不自卑。我想呀,人是各有所长的………"
  "……这孩子是在努力安慰着我吧。"柳下溪想。他的心情原本是很不好的,但在这孩子唠叨的语调里郁结的心情平息下来。"…
…我跟林小洛的感情失败大慨就在这一点。双方的精神层面的互动太少了吧。林小洛不敏锐,个性也是大而化之的。他的确不适合我,
除了长相外……呵呵,人生有失必有得吧。只是,我的所得是弥足珍贵的,是天下唯一的宝贝吧。"
  柳下溪先上了床,看着邹清荷忙碌得如同只小蜜蜂,嘴角挂上了浅笑。伸开双臂"清荷,过来让我抱抱。"
  邹清荷立即面孔红了,眼神四处乱飘,却还是期期艾艾过来了。血拚命往脸上涌也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啊,就是忍不住要脸红跟做了
坏事一样。不知怎地,对即将要发生的事他是有点儿期待的,虽说过程很难受,心却奇异地不受控制的很雀跃。
  "怎么脸红得跟番茄一样。"柳下溪低声笑道,一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奇怪,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儿尺寸缩水了?"
  "才没有,今晚吃得很多。肚子鼓鼓的。"邹清荷分辨。
  "那就是只青蛙了。"弹了弹他的鼻尖,嘴吻着了那水泽光艳的唇。
  出了一身汗,少年的身躯更加光滑。
  "清荷,你说普通人评论一个好的官员,他们的标准是什么?"
  "好官?我想公正严明……吧。"本来很理直气壮的语调在看到柳下溪带笑的嘴角时加了一个不大确定的"吧"字。
  "公正严明啊,这是中国百姓几千年的期望吧。大约只有包青天才让这四个字的完满吧……只不过,中国人是讲究血缘关系的。把
自己人与他人分隔成两个圈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很鲜明的写照吧。只不过……权力者终被权力给吞噬。"
  "什么意思呢?"邹清荷不明白。
  柳下溪拍拍他的头:"我只是感叹。总觉得暴风骤雨就要来临了。"
  "噫?"
  "柏青与齐一峰的出国……正是那些涉及权力圈玩弄权力形成腐败的人群,敏感地查觉了政治的动向运用目前的能力把子女们送出
国境吧。"
  "你的意思是腐败的官能预计到自己的结局所以才把有关联的子女们送出国,能知道结局他们怎么就不做一位好官?"
  柳下溪哈哈大笑起来:"傻孩子,当事人这叫未雨绸缪。不会真的认为自己会倒霉。有的时候就算知道结局也是骑虎难下。贪婪与
欲望越在权力的中心越会澎涨,有所不为有所为他们如何能控制自己?"
  柳下溪把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拿过来,拔响了一个号码。"三哥么?我是老六……你还是把酒巴给关了……跟那些衙内们距离远些
。你是聪明人难道不知道物极必反么?你们这群'京中衙内'外面人的意见很大……低调些,不管你有没有参与,都会直接影响父亲与
叔父甚至爷爷他们的……别忘记了在他们上面还有更高的权力机关……算了,随便你听不听。"柳下溪有些气愤地放下电话。
  邹清荷搂住了他的手臂有点冷了:"怎么了?"
  "真不知幸或是不幸啊。齐一峰的姨父……在北京市是呼风唤雨的人,是权力机构里的重要人物。外号'财神爷'的这个人不好置
评啊。我在想……(齐宁在龚强的案子插上一脚是不是针对这个人的一次行动?虽然他这么做是越权了。)清荷,我会去桂林一趟,这
几天你就住在学校吧。回来后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小柳,有人打电话找你。"前脚出了办公室就被人叫住了。
  "找我?"
  "自称是姓胡,是你的旧同学。原来小柳是北京公安大学的高材生哦。"档案组的女刑警杨丽丽半月似的眸子调皮地闪动跟星星似
的。
  胡光荣?想不到他会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呢?想不到。
  "柳下溪,找到你真不容易。"电话的另一端,胡光荣的声音比以前多了份生气。
  "有点忙。"柳下溪苦笑,再迟一分钟只怕得等他从桂林回来了。
  "还记得不?那个撞车的少年。他的全身检查出来了,找不到那个人也找不到你。"胡光荣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怎么了?"
  "那少年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他活不了多久了,医生建议让他住院。翻遍了北京也找不到这个人。"
  "什么?你在那里?我过来找你。"龚强的身体不行了?胡光荣只是户籍警,通缉令没有看到?
  胡光荣的脸色比起上次见面时好了很多。"他的肺曾经被刀子刺穿过,腹部也有过刀伤,造成身体衰败的原因就是伤后没有调理好
。一些专业术语我看不懂。"资料袋里的那些片子柳下溪一样也看不懂。还有医生极为狂草的字迹……也是看不懂的。
  "他叫龚强。已经死了。"
  "啊?"胡光荣呆了,失神了半天才缓缓道:"还是来不及啊。"
  "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他是真实存在过。你……别太难过了。"肯怕他又将经受一次对死亡的恐惧吧。无处寄托思念的心……因为担
心一位陌生少年的病情而重新感受活着的他……又再一次被死亡束缚住么?
  柳下溪去了当时的那所医院,再次从医生口中得知龚强的身体到了极限。"肺咳血了。他的脾脏也已经损坏,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
  龚强一定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他的死亡……柳下溪叹了一口气,这么看来向明远才会出那种傻招阻止他提前结束生命的计划吧。
  临到上车前,柳下溪还是提着行李前往拘留所。
  "想不到你还会来看我。"向明远叹了一口气:"说吧这次你又有什么话要问?"
  "龚强的病……"有些话他也不想说出口的啊。
  向明远没有马上回答,目光里含着悲伤的孤独。"你查到了这个啊。龚强身体没有变坏之前人不是这样子的。身体越坏,脾气也就
坏了。他受过很多次伤,腹部的两刀是替我挡的。我们没有钱,刀伤也不方便进医院,怕被警方追查。等后悔没有正确的治疗时就来不
及了。渐渐的龚强变了,变得什么也不在乎了,他有轻量服止痛药,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什么渠道弄上了毒品,他开始服食毒品,量剂
不重。我们吵了一架后,我进了映月山庄打算帮他查出他姐姐失踪的事。而且也不打算再干涉他与东正帮的事,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我也没其他话能交待了。"
  "你怎么确切知道徐念余这个名字?"
  "……我有相片。龚强姐姐尸体的相片以及在再起双手是鲜血的徐念余,是龚强给我的。知情者提供给他的,但我们动不了徐念余
。龚强说,他有把相片寄给徐家,他在等,等姓徐的父亲买凶来杀他。他的死就是证据,徐家买凶的证据。任华年是他请的保镖,万万
想不到徐家买通的就是这个保镖。龚强说他已经布置好了,只要他死了,许多事情就会被启动。他姐姐的死一定会有人出面来查清。"
  "你手上的相片在那里?"
  血色的映月泉-19
  柳下溪到阳朔的那天下着细雨,黛山绿水染了层细碎的珍珠,随着漾开的水纹真的是"群峰倒影山浮水,无山无水不入神。"柳下
溪的心情跟浓墨似的化不开的,这好山好水在他眼里也如同宣纸上的国画。
  下了船,没带伞的他让雨水浸湿了他的发。
  "小伙子,不要仗着年青就可以不把身体当回事,这伞借你用。"陌生的老人好人地把自己手中的木制油伞塞给了他。
  柳下溪心头一热,撑起了伞扶着老人的肩一起行走在细雨菲菲的天空下。
  柳下溪是第一见到徐母,无论仪表如何整洁但岁月的洗礼在她身上划有重重的刻痕。花白的发不驯服地盘在脑后,皱纹密布的脸有
着刀意。想起她那容光焕发保养极佳的风云丈夫,这女子活得并不自在吧?
  "你是?"清冷的京腔里有审视的味道在里面。
  "我是柳下溪,刑警。您的儿子曾委托我调查四年前中秋在映月泉所发生的事。"
  提到映月泉的时候徐母的眉皱了一下。柳下溪明白了,徐母只怕已经成徐父口里知道了一个大慨。
  她是极有阅历的人吧,那眼神让柳下溪很不舒服。
  "查到了什么?"口气依旧是清冷如霜后的初冬。
  "有很多疑问,需要得到念余的解答。"柳下溪以很亲近的口气谈到她的儿子。
  徐母没有答话,她在沏茶。连贯优雅的动作里有着柳下溪欣赏不了的不务实。
  "我想知道的……需要伯母解答的部分是他以前的交友状况。"柳下溪的话跟石沉大海般的无着落,当然柳下溪不后这么快就放弃
。"他以前有没有得罪人,甚至让人憎恨到……比让他死还深的恨……"
  徐母有了反应迅速抬起头来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年前的中秋在映月泉确实发生了命案,有人死了而你儿子在现场。有人证也有物证……"
  "逮捕令呢?"优雅的徐母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就插嘴了。
  "伯母,我只说念余在现场却没有他杀人的确证。"
  "啪当"茶杯跌落在地上,徐母干枯的双抓住了柳下溪的手腕。"念余没有杀人?"颤抖着的声线有着慈母的特有的激动,那欣喜
的情绪如同重见光明的盲者。
  "目前还没有证实人是谁杀的。四年前他跟那些人去了映月泉?"
  "读大学时的旧同学,毕业后就没见面了。在大学的四年里他们是自组的一个社团叫做自助旅游团。啊,可惜当年的相册还留在北
京没带来。念余不可能得罪人,要得罪人也是他老爸。一定是别人把对他父亲的恨转移到念余身上了。"
  "还记得那些人的名字么?"话匣子一打开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记得记得。他们那个社团一共是八个人。"徐母回忆起儿子的过去脸色舒张开来,可又一想这些昔日儿子的好朋友中有一个人才
是真正的凶手……让自己的儿子如此委屈,不由得目露凶光。毕竟她是经历过风浪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
  "我想一想……他们八人中吕文将大学的女友在大三那年遇到山难死了。哦,其实是四男四女,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女朋友。要算
起来他们自助旅游社真正的成员只有李成生、吕文将、曾奋勇与念余四个人。四年前的中秋前两天,念余很高兴地对我说着吕文将来找
他们出去玩呢。自从山难的事发生后吕文将离开了他们这个团体。念余心里一直不好受,他是善良的孩子,认为如果不组织去川西吕文
将的女友就不会死,大家也不会再也不肯聚在一起出去玩了。"
  "是吕文将提议去映月泉的?"
  "谁提议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一次曾奋勇没有去。"
  "曾奋勇没有去?"
  "他的家境不大好,全家靠他一份工养家,那有闲钱与时间出来玩?"
  "这么说他应该排除在那件事之外。"
  "我也怀疑过他们。请人调查过,曾奋勇在三年前的中秋与二年前的中秋都在上班。他们公司的人都能作证,他的确排除在外。吕
文将疯了,李成生消失了。我没有可怀疑的人了。能证明我儿子在现场的人是谁?他一定知道真凶!把他抓起来啊!"妇人的冷静完全
消失,想必这件事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中吧。
  "那个人就是通知你丈夫到现场的人。"
  "你是说山庄里的那个服务生?不是被处理了么?"突然发觉自己失言,忙住了口看着柳下溪的脸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一个普通服务生怎么可能直接联络到你们?"不是那个人直接出面?
  "你是说有背后的人!"
  "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是徐念余动的手,是在头脑清楚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还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动的手?这两者之间定罪的区
别很大。前者判死刑的可能很大后者的定罪就很含糊了。我得知当时在他体内有酒精与毒品,也就是说神志不清。最佳处理这件事的方
法并不是你们所做的把这件事掩盖起来而是直接面对法律。可是,显然这其中有人误导了你们,并且以此为把柄要挟了你们。这件事一
直存在的疑问有3:1、谁是凶手。2、是谁提供了毒品。2、是谁建议去映月泉的。你们一直以错误的方式来不停要掩盖连自己也不
清楚的事实。结果是令背后的神秘人物得到最大的利益而你们只是他的工具他的替罪羊。"
  徐母咬着牙流下了泪:"可恶啊!"
  "您看看这些相片。"一共三张,都是在炽亮的灯光下以月夜为背景却把人物拍得极有特色的相片。两张都是一名女子凌辱死亡后
的不同角度。另一张是徐念余,他的赤裸的半身立在水面他的目光没有焦距脸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笑意双手满是鲜血连周边的湖水也是
血红的。"看,这相片上月亮的方位可以推算出相片摄入的时间大约在午夜一点到二点左右。拍出的相片没有颤抖无论是角度还是采光
拍照的人是懂得摄影艺术的人。照相机也不会是便宜货,我在想可能是德国进口的莱卡Leica R7型35mmAE。这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只
有这三张相片,看在相片的人却很容易直接联想到是你儿子杀了人。"
  "这是一个局!"徐母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您儿子呢?我需要他的协助。而且,今天你我的话请您保密,这只是我的推测还没有完全证实。"
  "我明白。他应该在江边,大约在阳朔的水向上流逆流的位置。"徐母停顿了一下:"他,有点问题。"
  "哦?怎么说?"
  "新来的看护学过心理学,她认为念余曾经被人催眠过。有一部分记忆被封闭了。"
  "被人催眠过?"
  "这方面我不懂。念余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事,而且记忆有些乱。"
  雨水清洗着碎石子铺成的路是晶莹剔透的,走在这上面反而放不开步伐,生怕冒犯了这份玉洁冰清的净。凉意扑面而来,放眼望去
这里有着最纯粹的山与水的神话。
  远远的就见到了徐念余穿着厚厚的衣裳,有一名女子撑着伞站在他身边。想必那位女子就是徐母口里新来的看护吧。可能是在雨里
呆的时间长了,徐念余本来就瘦的脸青得吓人。这样的天让他这一病人呆在外面是正确的治疗方式么?不过他的神采是好的,而且还看
得出他的身体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来健康了些。
  他已经不记得柳下溪是谁了,目光里映衬着山水的色泽有了生机盎然的墨翠。
  三人在大排档点了有名的啤酒鱼、米粉与苦瓜醇。想不到这女看护喜欢喝啤酒……
  "他?"
  "有人告诉过我,你会来。"女子爽快地做了一个军人敬礼的手势,她居然是齐宁那边的人。"你对心理学以及催眠术懂得多少?
"
  柳下溪懂一点,不过他没有说实话,只摇摇头。"这位徐公子的大脑被人上了锁。"很怕柳下溪听不懂,她用筷子的另一头沾了点
水在桌子上比划:"人脑就如同有着无数抽屉的柜,经由视觉、触觉和嗅觉的感觉、知觉和表象的直接感性认知反馈到大脑进行分门别
类经受概念、判断和推理深化到理性认识的阶段储存起来形成人的记忆。记忆并不一定是真实可靠的,它有着浓厚的主观色彩。哦,离
题太远了,不好意思。催眠是心理暗示,催眠得出的资料一般比自己的记忆更真实可靠。他,徐公子是容易被人催眠的那种人。他个性
优柔寡断,以前的人生过于顺利,吹捧他的人又多。催眠他的人是个中好手,我努力到今日也没有办法解开对方下的暗示。而且,我发
现他不仅被人封了记忆还被人窜改了记忆。"
  "窜改记忆?"
  "也就是把不属于他的记忆加了进来,让他以为自己经历过。"
  "……他…恢复得了么?"
  女子摇头:"恢复是没有可能了,强行的话甚至可能会成为精神病人。他……很可怜。"
  从桂林回到北京柳下溪没有回单位直接回家了。屋子里还保持着他离开的模样,冰箱里的食物有的已经过期了,看来这几天清荷没
有回家。
  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第一个念头是打电话给清荷告诉他自己回来了。忽然想到他是没有电话的以前想着可以通过柏青或者齐一峰找他
,现在这两人离开……得替他配一个传呼机。不知道他宿舍有没有电话。
  打开自己的传呼机,哇,有好多条来电信息。
  "师兄。你找我啊?"
  "柳下溪!"那一头是秦育明气急败坏的叫声:"我现在在第四人民医院,你快点过来!"
  "医院?"
  在途中眼睛无意瞄到了报纸头版的标题。他一怔,标题上写着:"XXX公司总经理林天杰涉嫌收受贿赂过亿被逮捕。"好快的动
作!他掏出零钱买了份报纸在手。看来他那番话由徐母送上来了,那个人那个他不想记起的男子。十年前以天才之姿横扫中国商界的神
话似的人物全国最大国营企业的总经理林天杰落马了。他翘起了嘴角,这个奸滑的狐狸喜欢设陷阱捕狼,可狼那是甘愿被人剥皮吞骨的
?就不知道狼与狐狸谁更绝了。啊,这儿还有一个大版面!徐某某的第一机要秘书涉嫌贿赂被捕…徐某某深切自责没有管理好下属,特
向全市人民道歉云云…居然还是在钱面上来下手查处啊。
  "你这是?"师兄居然腿打着石膏吊在床架上,啃着苹果嘟着嘴一副憋气的样子,伤得不轻啦。不是他没有同情心真的很好笑……
在四人间的病床上一副被世人遗弃的模样。
  "你去那里了,危急的时候找不到你这个人!"秦育明没好气道,把苹果核丢进了垃圾桶叹了一口气道:"跟你拍挡是我笨。"
  "怎么受伤的?"柳下溪很没良心地敲了敲他腿上的石膏。
  "有人袭击肖奋勇,我去追凶犯的时候不小滚下楼……"
  "袭击肖奋勇?没理由啊,我可以肯定四年前、三年前、二年前的事都跟他没有关系才对的啊。除了那件山难的事……"柳下溪皱
眉:"太奇怪了。你确定不是在袭击你?"
  "袭击我?"秦育明一怔,一拍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他们也许发觉了我在调查他们的事。"
  "师兄一直瞒着不说的事?到底是什么?连我也一直瞒着啊。"
  "哎,也不是特意要瞒你。你推我出去走走,在这里说不方便。"
  "你无法想象我在映月山庄瞧见了些什么。"秦育明颇为得意道。
  "无非就是些高官政要在花天酒地等等……"
  "话是没错。嘿嘿,是级别,你万万想不到那个人也在山庄露过面!看不出啊,在电视以及公共场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也是如此
的低级!见到这个后老实说,我把李成生的案子丢到一边去了,有空闲的时间里全部用来调查。居然让我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姓徐的?"
  "不止,他也有份,比他还高!"
  柳下溪愕然。过了半晌才道:"你这样非常危险!想不到你还活着,不能不说你命大!"
  血色的映月泉-20
  柳下溪对曾奋勇第一印象是:惊弓之鸟。下班后从公司出来小心意意地察看四周,走一步停两步。憔悴的双目混沌地注视着人群,
衣服过松地挂在身上。鞋子是新的白色运动鞋,与一身灰青的衣服很不搭配。
  他看到柳下溪的时候,没有迟疑立即转身就跑,速度很快。
  柳下溪没有追他。他身边还放着师兄的自行车,知道对方的住处可以守株待兔。
  曾家很普通。家里有寡母与弟妹,母亲在居委会工作,是一位热心而平常的老妇人。主要经济来源就靠曾奋勇在单位的工资了。
  曾奋勇是跑回家的,而柳下溪已经坐在他家里喝完了一杯茶。看到他,曾奋勇扭头想跑。柳下溪闪身阻住了他:"我是刑警,有事
想问你。"
  曾奋勇长长吐了一口气,有点意外他的身份。在游离的目光下曾母主动出门并把门关上了。
  他是谨慎地仔细检查着柳下溪的警员证。
  "柳同志找我什么事。"洗把脸后坐下来,脸色开始有些血色了。
  "你与徐念余是大学同学?"柳下溪拿出笔来做记录。
  曾奋勇并不意外这个话题,言谈间看不出先前的慌乱,看着柳下溪的眼睛认真回答这让柳下溪很有好感。"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
学,很自然的就成好朋友。几年前,他生了场病后交情淡了下来。我的工作也是他帮忙解决的。他是我人生里的贵人。"这话接不下去
了。
  柳下溪眉头暗皱,难怪这个人被明察暗察都是清清白白的。
  "你这里有大学时的合照么?"柳下溪这话一出,轮到曾奋勇皱眉头了。
  "你坐一下,我去找。"
  "我想看的是你们在大学时组社的'自助旅游社'全体成员的相片。"
  站起身的曾奋勇身形很明显地一抖:"自助旅游社?"
  "四位男性成员一失踪一疯一病,只剩下正常的你一个人。现在的你在害怕谁?"
  曾奋勇一转身只留下一个背给他:"我找找看,不一定在,我们八个人只在初成立社团的时候照过一张。"
  推开了掩着的门,柳下溪跟着闪身进去。
  房间很小,让他想起邹清荷老家那小小的房间。床是上下铺的,看来是他与弟弟同一间。小小的方桌上堆满了课本。曾奋勇睡下铺
吧,他的私人东西堆在床底下。看得出曾奋勇是心里有数的,他从床底拉出一个帆布包,没多久就掏出一张过了塑的彩色相片。
  相片有些发黄,四名意气飞扬的少年后面站着四位妙龄少女。
  区别真大啊,不留意的话是认不出眼前的人数年前也曾拥有青春年华。变化最大的应该是徐念余吧,以前居然是很有看头的美少年
呢。啊,旁边这个宽脸的才是他。美少年是……是吕文将居然认错人了。仔细打量他们身后的少女……柳下溪一怔,他看出关键来了。
  "这女子是谁?"
  "帅温华。"
  "帅…温…华?"
  "你认识?"曾奋勇有些诧异,闪身出了房间来到客厅。柳下溪跟着出来一边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终于让他从一团乱麻里找到了线
头。"大三那年山难死去的女子?"
  "你知道那次山难?"曾奋勇一怔。
  "姓帅啊?!有没有白纸?"
  曾奋勇也没有问他拿来做什么,重新回房撕了张弟弟的本子纸递给了柳下溪。
  柳下溪随手几笔把中年男子帅轩(也就是王干事)的肖像给绘了出来:"认识这个人么?"
  曾奋勇眼睛收缩了一下:"帅轩,帅温华的父亲!"
  "你认识他啊。"难怪王干事把肖奋勇的名字拱了出来,果然不是没有干系的。
  "见过几次面,他被抓住了?"
  "你清楚他的事?"
  曾奋勇沉默下来,目光望着自己的足尖。
  "山难的真相是什么?帅轩是不是在女儿死去后找上了你了解当时的情况?你又对他说了些什么?"
  曾奋勇紧闭着嘴唇使单薄的唇线多了一份坚毅。
  "证实了李成生已经死亡,四年前死去的一名女子叫莫雨衣,她的长相与帅温华相似。凶手就是吕文将、曾奋勇与徐念余三人之中
的一位。她应该是被当成死去的帅温华的替身而被人杀害的。四年前你为什么没有去映月山庄?要上班只是借口而已,在之前无论徐念
余任何邀约你都会到。只要他打一声招呼,你不上班也可以照常拿工资的。"
  曾奋勇还是不开口。
  "是帅轩提到你的名字,从他的口气中你们曾经打过交道。你就不想解脱么?"
  曾奋勇全身一震,这句:"你就不想解脱么?"击中的他内心深处的惊恐、不安与内疚。"我对帅叔扯了谎。帅叔找上我的时候并
不是在帅温华死后,而是过了二年,也就四年前的春节。那时候我父亲刚死,弟妹等着钱开学,我刚工作没多久,母亲又生病在床。也
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我心里充满了对人世的恨到处碰壁,求助无门。念余跟他母亲出国了。李成生也好,吕文将也好他们两人不但
不帮我还狠狠地嘲笑了我一番。帅叔突然上门来说我只要把山难的真相告诉他就无偿地给笔钱让我度过难关。我很奇怪,看到帅叔的神
色好象觉得是吕文将杀死了帅温华。其实山难是真的,是岩石突然塌下来,我们只顾着自己逃命,帅温华被树藤绊倒了,向吕文将求助
,吕文将没有回头……我们都没有回头,后来救助人员只找到了她的尸体。那件事后,我们这个'自助旅游社'算是无声地解体了,大
家心里都有愧。吕文将再也不把我们当朋友了,他与我们成了陌生人。
  "我当时觉得只有父女相依为命的帅叔需要生存下去的支撑点,我接受了他的钱顺着他的意思告诉他说:帅温华是被吕文将用石头
砸死的。我编了一个故事告诉他……对他说当时徐念余失恋了,大家为了安慰他特意去了四川,听说那里美女很多人又热情,用'新的
恋情来治疗爱情创伤'是李成生提议的。本来说好不带女友的,偏偏吕文将犯了规。有女生在,大家不方便寻欢作乐。后来大家喝了酒
徐李两人侵犯了帅温华,第二天大家醒来李成生反过来对吕文将说是帅温华勾引了他们,吕文将大怒拿起石头就砸帅温华的脑袋……我
想不到的是帅叔居然相信了我的胡说八道'我早就怀疑了是那兔爷害死了我女儿!'帅叔恨恨地捶着桌子。我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深信吕
文将杀人。他告诉我惊人的事'姓吕的臭小子现在跟男人鬼混……'。"
  "吕文将跟男人鬼混……?"
  "那个男人就是新闻报纸在传的犯了贪污贿赂林天杰。帅叔说得没错,我好奇跟踪过他们一次见过他们两人亲嘴儿。帅叔也不是真
的白白给钱我用,他要我帮忙,那时的我骑虎难下推脱不掉。我出面写恐吓信给吕文将,帅叔则用林天杰与吕文将亲嘴的照片敲诈林天
杰。结果帅叔被当成诈欺犯被通辑而林天杰为了避谣匆忙结婚。帅叔被通辑后就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以为事情至此结束也松了一口气
。后来,也就是四年前的中秋节林天杰成亲没几天,吕文将找上了我以及徐念余和李成生说是庆祝林天杰新婚要让他出点血。原来徐念
余也认识林天杰的,我没有去,男人跟男人怎么看都恶心。我还不想看吕文将出丑,他那个性本来就心眼儿小,林天杰结婚打击最大就
是他了……事情怎么样我不知情,徐念余回来后就不见人,只说病了。然后是第二年听说了吕文将疯了,李成生失踪,我就在猜想是不
是帅叔在进行报复,心里更加不安。去年,帅叔终于找上了我,他说他终于报仇了,而且让他的仇人生不如死。我很害怕劝他收手,他
说:'还不够!我要让他们永远活在惊恐中……'结果活在惊恐里的是我吧……"
  "他还是不肯见我?"柳下溪苦笑。
  "没错。"齐宁把他的微型录音机丢在他的桌面:"想不到林天杰居然是兔爷!"斜眼扫了柳下溪:"倒不是我带有色眼镜,瞧他
有儿有女的谁能料到那方面去?"
  "帅轩就算是真是不肯见我,这案子还是需要跟他直接对话。帮个忙吧让我见他一面。"
  齐宁摘下眼镜,仔细擦了又擦:"不能通融,除非他本人同意与你见面。奇怪了,不是还有吕文将么?你可以从他那边着手啊。"
  "……他是真的疯了。"柳下溪黯然地摆着筷子。
  "……就算真的疯了,脑部的记忆还是存在的。"
  柳下溪轻捶桌面,站了起来:"催眠术!"
  "疯子是精神疾病,心理医生们对这个肯定有研究……他的主治医生说不定就有他大脑的记忆。当然,就算你是刑警,出于职业道
德和保护隐私权对方不一定给你看。我想想,对了,你母亲不是心理学教授么?那位主治医生跟你母亲还有点名誉上的师生关系。"
  这个人果然调查过……
  与上次木然的冷淡相比较……现在陈医生淡然的面孔多了些人味道,看来母亲的电话起了些作用……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太过清冷
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面对他啊。老实说面对他还不如面对齐宁……
  "柳刑警这次想了解些什么?"
  柳下溪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眼睛:"听我母亲提起陈医生在催眠领域颇有自己的见解,想咨询一下。"上次也是自己主动避开了这
个人吧……
  "以私人的身份还是以公家的身份?"声音是平和幽静的,让人置身在森林深处太阳的光如星星碎点……
  "有区别吗?"
  "有。私人的身份是看诊需要收费,公家的身份得看我肯不肯配合。"
  "以刑警的身份调查1990年农历八月十五夜中国籍女子莫雨衣死亡一案,陈医生的病人吕文将已证实当时在现场。"
  "哦。"陈医生冷淡含糊了一声。
  柳下溪观察人总是能迅速地察觉出对方的情绪变化,再配合语言进行攻击。这一半是后天靠绘画训练出来的。
  可是当你面前是一堵用冰砖砌成的墙再强的观察力也是没有用处的。玩心理战术还是专家级别的强啊。
  "吕文将一直是医生的忠实病患啊,有七年的病历……"柳下溪翻着手中的小笔记本,调查上是有医生的名字的,是自己的偏好吧
,一直不愿意跟心理医生打交道呢……还记得大哥发现了他跟男人有染逼着他去心理医生那里治疗……非常惨痛的一段经历……"应该
是他的女友帅温华山难死亡后的半年他就在医生的心理辅导下生活吧。"冰墙依旧是没有缝的……"在之后……哦,在医生治疗后一年
多,传出了他与男人交往的谣言。陈医生依你看他的心理疾病是不是加重了?"
  冰墙有了一丝丝裂痕……陈医生皱眉:"柳刑警想指出是我误导了他的心理疾病?"
  "我在陈述一个事实。吕文将与林天杰的暧昧是事实,丑闻传出以后,林天杰步入了婚堂。吕文将会怎么做?一个心理有阴影或者
说有疾病的男子在恋情受到创伤的时候会做出怎样的事来?身为他的主治医生的你为了他会做些什么?失恋的吕文将找上了大学时的两
位好友到了映月山庄……八月十五人月两团圆啊。这样的气氛下突然遇到在容貌上与前女友非常相似的女招待,负有内疚与罪恶感的有
着心理疾病的病患食了麻痹神经的毒品与消愁的酒精后,想到的驱赶女友亡魂的法子只要再次确定她的死亡吧。为了能晚上能安稳地入
睡,他以为的幻影是活生生的人。清醒过来的病患会怎么做?他一定非常害怕吧,在这世上他能相信谁?刚抛弃他的男友还是爱护着他
的家人?不,他想到的却是他的心理医生。杀了人就是犯罪,犯罪有刑法坚着的。心理医生在这其中扮了怎样的角色呢?我想是催眠与
洗脑吧,把证人以及当事人都催眠了。其中个性最软弱的徐念余成了别人贪婪胃口下的棋子。病患本人把这事遗忘……可是,还有人目
睹了一切,甚至不止一个人目睹了真相。其中一人拍下了案发现场与事情的经过。接下来病患或者连医生都被敲诈勒索了,接下来就是
1991的中秋月夜,血案重现。"
  "精彩。"陈医生干巴巴地拍着掌"你可以当推理小说家了。很遗憾,请拿出证据来。"
  证据?当然是没有的。柳下溪做过梁上君子,偷偷溜进过医生的住宅与资料室……可惜没有从陈医生这里找到任何有关吕文将的资
料。
  ==========================================
  本篇《血色的映月泉》完结。
  这篇故事的后续与疑点将会在番外《潮起潮落》里解答。
  下篇是《灯影》将挑战密室杀人事件。
  请各位亲们一如既往地支持。谢谢。
  番外 潮起潮落-01
  柳下溪耸耸肩,室内是清冷的,居然有他无法容忍的空寂。
  是什么时候不再享受孤独了呢?
  清荷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家来了?哦!他突然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把新生军训的事给忘了呢?"清荷好像把自己的胃口给养刁了
。食物柜里只有自己买回来的面条……应该在外面吃了饭才回来的。
  窗外的夜色迷离地带着肮脏沉灰。柳下溪拉上了窗帘室内灯光明亮地闪耀着,他背后的身影墨色般的浓。
  外衣也没有脱直接倒在床上了,揉着太阳穴眼睛对着灯光嫌它眩目,开了床头灯把室内的照明灯给关了。"哎……"不自觉地叹了
一口气,面对陈医生自己算是铩羽而归了。一句话就把人给呛死:"把证据拿来……"有证据还用嘴说么?直接是手铐对话了。
  自己的沉稳去那儿了……光是逻辑推理在法律上行不通的,再完美的推测也只在语言的水平上,除非对方认罪……这案子真不知道
如何写结案陈词了。
  唯一的缺口在王干事身上,可惜这个不肯见面,只要见了面就不怕耗不开他的嘴……可恶的齐宁怎么也不肯让自己见上他一面……

  好想念清荷哟。
  此刻的邹清荷在做什么呢?
  顶着寸头的他提着超大的包站在公车上正往家里赶。好不容易军训结束了,回到宿舍里那群兄弟只会读书,宿舍里那个清洁卫生啊
全不理,整个一猪圈。看不过眼的他只好把脏衣服脏床单一卷打包回家用洗衣机去洗了。
  开了门,没见灯呢?柳大哥难道不在家?哦,真辛苦也不知道上次那案子办得怎么样。
  进了厨房却见满地的面条宵……哦。客厅里多了一块一米宽的黑板,上面曾有过不少粉笔的痕迹,想必是写了又刷刷了又写。目前
上面写着:我在卧室里。
  邹清荷立即跳起来了迅速朝楼上走去,果然啦有淡淡的光景从门缝里漏出来。
  "柳大哥!"如果不是身上满是汗味清荷会立即扑上去啦,天晓得他有多么地想念这张带有温柔笑意的面孔。
  先行动的是柳下溪,一个虎跃抱住了他。
  "瘦了呢。"上下抚摸了会。
  邹清荷满脸通红唯一想到的却是"衣服脏得很,还没洗澡……"满肚子想念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却道:"饿了吧。"
  柳下溪笑了起来,也不知怎地心里暖洋洋的,先前的沮丧一扫而空。点头:"真的饿了。"
  "我去超市买点菜回来。"
  "让我抱一会儿。明天不用上课吧。"
  "嗯。柳大哥瘦了呢。"
  "注意到了。"柳下溪眉开眼笑:"你都没在家,我光吃面条当然会瘦呢。"
  虽然这是没法子避免的,他是在军训嘛。可心里还是内疚呢,柳大哥想必饿坏了。
  "好像过份欺服他了……"柳下溪好心情地想:"好男人就应该做点家事平衡一下吧。"
  "我去买菜,你先煮饭吧。"分工合作是最快捷的,柳下溪行动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邹清荷做家事上是懂得节省时间的。柳下溪买菜回来时,厨房已经焕然一新而清荷连澡也洗好了,真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听听,
洗衣机也已经开始运作……这孩子真适合留在家里藏匿起来。靠在厨房的门边柳下溪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这才有了种:"啊,一个家庭就
应该是这样的。"
  "清荷,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做了件卑鄙的事与几件蠢事。"
  "噫?怎么会?"邹清荷手一抖菜刀几乎切到手指的……怎么可能啊,一向睿智的柳大哥会做蠢事还有卑鄙的事?
  "嗯。傻透了。"抚摸着清荷带着水珠的寸头:"我呀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得意忘形要隐藏情绪,要公正平等地对待每一
件案子,无论是对待活着的还是死去的人都要尊重他们,以事实为依据不要把自己猜测推理随便秀出来。可是,这一次的案子我偏偏情
绪化了,把自己的誓言给打破了。跟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般毛里毛躁的,把自己所有的底牌掀起来败得很难看啊。"
  邹清荷有点摸头不知脑,他是聪明的,没有开口询问或者说别的废话只是静静地等待柳大哥自己把苦水吐出来。身为柳大哥最近的
家人不就是容纳他心情的对象么?
  "先从卑鄙的事说起吧。第二天就是你开学的那天,我去桂林之前见到了胡光荣。他交给我龚强身体检查的报告。龚强的身体已经
不行了,他年少不良时在斗狠中被刀刺破过的肺部以及身体的其他部分吞噬着他的生命力。老实说,我不明白龚强或者向明远他们的心
情。只觉得悲哀他们对生命价值的判断。他们无知觉地成了别人华宴上的菜肴,我痛恨那立在他们身后带着嘲弄心情冷血地吸住人血的
怪物。有那么一个人,口吐着狂言,玩弄着低劣的手法,只不过是吸血蛭而已。可笑的是这样的把戏居然也唬住了人……我原本是不打
算理的。那样的细雨朦胧下的阳朔却有陌生的老者爱护儿孙辈的心情把手中唯一的伞递给我,当时我的心情居然想流泪。见到徐念余母
亲的时候,我下了一个决定,那怕要用卑鄙的手法也要给吸食人血的蛭洒点盐水。我在徐母面前戳穿了那条血蛭低劣的手法,这已经违
反了我工作的规章以及我做人的原则……"
  "这不是卑鄙的事!"邹清荷揽住了柳下溪的胳膊,他还是没有听明白整个事件。他纯粹只是信任名叫"柳下溪"的男人。
  "是卑鄙的事,我跟那个人有点私仇。这是在人身后插上一刀的做法,不是男子汉正面对决的风范。"
  "你硬要把这事当成卑鄙的事让自己好过些随便你!"邹清荷没有他那样严格的自我评定,有点儿负气他的偏执。是非黑白本来会
因人而异的嘛,对付怪物用非常手段有什么不对?与君子打交道得用君子之礼,跟小人打交道凭什么以君子之仪相对?
  柳下溪见他撇嘴,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呀,是无条件站在我一边的,不会觉得我有做错。错就是错了,不自省是不行的。"
  "愚蠢的事呢?"邹清荷觉得他这是自寻烦恼,难不成期望自己来批评他?
  "想不到,我所做的卑鄙的事居然成功了,那条血蛭与徐的父亲反目下走进了监狱。这意外的收获让我得意亡形了。膨胀的自信让
我失去了细致与踏实的作风,以为光凭空口演算事态的变化就能如我所愿了……"
  邹清荷没有再理会他,认真地做着自己的菜红烧鱼……补脑的,柳大哥是用脑过度了。他耳边的声音终于停止下来。看柳大哥的神
色想必又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了。
  "盛饭!"堵住了门,邹清荷不客气地用脚轻踹了他的腿,突然之间觉得柳大哥高大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崩塌了,没有了往日的尊重

  他把菜端着放在饭桌上,果然柳大哥乖乖端饭过来。"柳大哥,你认为自己是天才吗?"邹清荷难得在他面前如此严肃。柳下溪摇
头,他从来没有自我膨胀到如此地步。
  "那不就得了。是人就难免会出错出丑。有什么大不了的?错了就是错了,出丑了就让脸丢会儿,努力改正就好了。不这样过日子
也可以那样过日子,不吃冬瓜的还可以吃青菜嘛。谁没有做错事过?老实说,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到底做错了什么?真说起来也没有出什么错……只不过案子胶着了,心里着急。回想起来一开始就是判断失误对自己失望得很。王
干事还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没有多了解情况,现在要见他一面不容易。接到这案子的时候自己过于轻忽,没有一开始找上曾奋勇了解情况
白白地浪费了时间与精力……陈医生与吕文将那边不知道如何下手,队长催着要交报告不知道如何下笔来陈述事情的经过。
  "把案子重新梳理一次,不合理的有疑问的挑起来一一解决,这不是你告诉我的方法么?"
  揉了揉他的头:"说得对。"柳下溪来到黑板前(这黑板没有警局里的大,功能是一样的。呵呵,偶尔的时候也会想买点奇怪的东
西回家。)"事情起源于一次山难事故。王干事的女儿帅温华与自己的男友吕文将以及大学同社团的好友徐、李、曾五人在自助旅游时
遇山难死去。山难的真相没有调查……据证人曾奋勇的证词是山石崩塌。他们逃亡途中帅温华被树藤绊倒,曾呼唤过男友救助,四名男
子都只顾自己逃亡。帅温华死后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一直怀疑自己女儿的死因,不能接受女儿死亡的事实,把恨意堆积在女儿的男友身
上,窥视跟踪吕文将。吕文将是因为女友的死亡出于内疚而引起的心理疾病还是被她父亲跟踪造成的心理压力这不得而知。吕文将成心
理医生陈旰的病人。陈旰曾发表过几篇有关催眠术的文章,在这方面有着自己独特见解的心理医生。吕文将与林天杰混在一起被当时的
帅轩也就是王干事发现(林天杰是谁?就是我所说的那条血蛭)。帅轩不但跟踪吕文将想必也调查过当时四位在场的男子,他没有去找
李成生也没有找徐念余而是选定了曾奋勇下手。曾奋勇是四个人中最没有背景的人,当时的他家境困难,父亲过世弟妹与母亲都等着用
钱。帅轩这个人……我真不知该怎么来形容他,是一个相当懂得攻击人心的人吧。曾奋勇曾经求助过李、吕两人被他们拒绝,心里对这
两个人也是有恨意的。帅轩在这个时候找上了他,曾奋勇扯了谎,声称是吕文将杀了人,李、徐两人是从犯。我不认为帅轩相信他的说
词,帅轩一定调查过自己女儿的死因,山难的事想必徐母也调查过。帅轩恨这四个人,认为他们都是让女儿死去的原凶。他当时想了些
什么?只怕是要对这四个人一一击破吧,他动不了徐念余,先从曾奋勇这边出手,曾奋勇中了他的圈套扯谎接受他的金钱成了同犯。
  "他最恨的是吕文将吧,没有这个人就不会有女儿的死亡。帅轩要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死,是要让他们生不如死。他针对吕文将采取
的措施是用曾奋勇来恐吓他,而他自己对付吕文将的情人林天杰,敲诈并爆出他的诽闻。林天杰是有身份的人不能让自己的恋情曝光,
于是他结婚了。吕文将在失恋的打击下以及被人恐吓心情十分郁闷。这样子的他跳进了帅轩布下的第二个圈套里。帅轩能躲在映月山庄
必定跟林天杰达成了一定的协议,映月山庄目前的真正老板就是林天杰。帅轩敲诈林天杰,林天杰也一定调查过他。假如林天杰厌恶了
吕文将,也想乘这个机会摆脱他的话一切就合理了。假如他跟帅轩约定任由他报复,只要人不死就行了。莫雨衣的出现不是偶然的,她
的长相与死去的帅温华相似。她就因为长相成了帅轩复仇计划里的一环,映月泉除了他们还有林天杰躲在暗处的帅轩以及第二年死去的
那位刘姓民工。毒品是谁提供的?林天杰与帅轩两人中的一位。杀死莫雨衣的肯定是吕文将,现场中只有他有杀人动机。林天杰看到血
淋淋的现场立即却了脑筋,他窥视这块地皮应该有段日子了。现场中徐念余的身份太有利用价值,一个人的血是染不红泉水的,相片上
血红的泉水有可能是其它动物的血,造成了惊栗恐怖的效果后他单独拍下了各人的特写。他让人找来了徐念余的父亲,声称是他儿子杀
了人。而这边吕文将请来了他的心理医生陈旰,陈旰使用上了他的催眠术。紧紧咬住徐父的林天杰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帅轩
不想事情就这么结束。
  "记忆被封的仇人根本就没有痛苦,他那能甘心?他唆使了刘姓民工敲诈勒索众人,引起了第二年的血案重演。这次死亡的是李成
生与刘姓民工,林天杰大怒。可是,帅轩也是有备而来的人,林天杰在与他合谋约定的时候也受制于他,只好由得他闹。帅轩引来了莫
雨衣的弟弟龚强,甚至教他想办法上了林天杰的床。林天杰是出于什么心态纵容帅轩的行为?我想,是看戏吧。他把映月山庄暂时让柏
青代管,自己躲在后面看着各人出演自己的角色。他甚至认为帅轩在他手上不足为惧吧。"
  番外 潮起潮落-02
  "柳大哥,这不是把案子理顺了么?"邹清荷实在不习惯吃完饭不马上洗碗,可也不能去洗碗无视跟平常有些不一样的柳大哥。
  "不,这只是在我脑子里理出一个大慨的轮廓,却没有能定人罪的证据。特别是第二年的中秋血案重演的开始与结束,非得需要当
事人吕文将的协助才能了解李成生与另外一个人的失踪之谜。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是能逃避法律的制裁。"
  "有没有可能是装疯?"
  "这点我也不是没想过,他有几位名医的证明,我也直接跟他见过面。眼神是呆滞的,连肢体也是僵硬的。就算一个正常人关在疯
人院三年怕也是不能保持正常的神经吧……我对这个领域了解不深……有点畏惧。"
  "畏惧?"邹清荷实在难以想象柳大哥会有畏惧的事。
  "……以前有段非常不愉快的经历。我大哥发现我喜欢男人后,打了我一顿把我丢给了心理医生……是一个老头子……如果我心理
素质稍差一点也可能成了精神病人。他除了在肉体上惩罚我……最可怕的是精神折磨……"他话没有说完,打了一个冷噤双手抚摸着双
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层心理阴影果然没有消失,它寄存在心灵深处战栗着的脆弱的灵魂。
  邹清荷一怔,他想不到柳大哥受过这样的苦……他张开双臂抱住了柳下溪的身躯,这样的柳大哥他也是喜欢的,宽厚的肩在这一刻
显得有些单薄。邹清荷是有智商的少年,只不过偏隅小城视野狭窄了些。他隐约知道男人之间相爱是不对,到底是多不对却不明白。在
他的故乡是没有这种事传出的,也没有人来评论这种事。他有看过一些历史方面的书,却知道"龙阳之好"存在历史之中比如说"断袖
"与"分桃"的典故。他接触过的《文心雕龙》直接描绘的是"……独好龙阳也……"没有评价这种事的对与错……他以为错也不见得
错到那里去,毕竟这只是两个人的私事。后来到了这儿,柳大哥的大哥大嫂都温和的承认了他们。虽说,柳大哥的妈妈……。只是想不
到,柳大哥在之前独自承受了这么多的苦楚。
  "我们在一起到底有多不对?"他喃声问道。
  柳下溪不喜欢暴露自己的弱点,那怕最亲近的家人。可是,今天的他有些软弱,不自觉间出现了陌生的自己。清荷是一个能让倚靠
的少年……颤抖的背贴近并不厚实的年少的胸居然有电流从那里涌入自己的胸膛。
  "到底有多不对?你父亲知道有可能会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你学校知道可能会开除你的学籍……我单位知道可能会开除我的工作
。这就是社会表明的态度。这样的事发生你……会不会害怕?"
  邹清荷前拢的手指抓住了柳下溪的手,柳大哥的手是冰凉的。他伏在他的背上笑了起来。这死孩子!在这种气氛下居然笑了起来…

  "在柳大哥心里,我就这么软弱到不堪一击么?而且,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错。"
  "傻孩子……从我们的角度来说当然没有错。我们的关系是不受法律保护当然也不在法律惩罚之内。这是社会的道德、习俗、风气
的另一种约定俗成,这这个规范之内我们是错误的。"
  "那又怎么样?"邹清荷不以为然道:"约定俗成又怎么样?在以前女人还裹脚呢……现在证明这只是封建思想。今天的柳大哥怎
么成了道德家?"
  "哦。突然就说到这儿,我是喜欢被你安慰吧。"
  邹清荷一把推开他,提高了嗓音叫了一声:"柳大哥!"
  柳下溪反身搂住了他的肩把下巴窝在他的颈窝里:"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了。这些天没见到你回家,又没想到你是去军训了。心
里很不安,害怕你是不是……"
  嘴被堵住了,这是清荷第一次主动吻他啦。喜悦从心头涌上脚尖呢,这就是两情相悦的爱情啊。邹清荷轻捶着柳下溪的心口:"柳
大哥,我喜欢鲁迅的文章。他有指出国民没特操没信仰是很可悲的。我有自己的信仰,我的信仰就是柳大哥你!我对你是坚信。我相信
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弃下我独自前行。"
  柳下溪被震憾了感动了,这算是世上最美妙的甜言蜜语了吧……他何其幸运啊,拥有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邹清荷笑了起来,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他们两人相处,柳大哥无论是在气势还是在学问上都超过自己……多少让他有点儿介意的
,是男人都不想被人压过头嘛。现在,第一次感觉到掌控权在自己手上,情绪不高昂是不可能的。
  柳下溪扣起中指敲他的头,单单这个动作就把他打回了原形。"嗯,现在把话题转回这件案子来。了解案子的真相要关注的有四个
人:吕文将、帅轩、林天杰与心理医生陈旰。现在就是大难题来了,吕文将疯了,帅轩又落在齐宁他们手上见不到人。林天杰被拘留也
不准探视,他的案子上头太重视了,这案子没有证据证明他涉案。至于陈旰是座城堡啊,攻克他……我做不到。"
  陈旰吗?"柳大哥,你可以请你师兄帮忙啊,他不是私家侦探吗?他不是在调查李成生的失踪么?"
  "师兄他呀,那天……"
  秦育明只拿出了一部分证据,柳下溪看得惊心:"你是说,这个人包养情妇,这两幢别墅都是他的?"柳下溪的父亲也是做官的,
知道官员的津贴工作一辈子也是买不起其中一幢。
  "这只是一小部分啦。更猖獗的是他的儿子们居然公开说:'给足钱只要是在北京市办事,没有办不了的。'我听坊间有传言,要
见市政府官员是有价码的。他妈的,这群贪官!看着就让人生气!"
  柳下溪庆幸齐宁的联络方式起了作用。
  "我可以出面保护他,不过这事是属于地方的,我们军方不方便插手。"齐宁看完资料后在他脸上看不出表情,却隐约从他的苍白
指头感觉到他的情绪。
  秦育明冷笑:"我就想过坐上他这位置,已经没有人管得下。要不,北京市这么多双眼睛怎么没人看见?他又没有隐瞒行事,居然
在社会主义的旗帜下猖狂到这么多年。要是我国也有新闻自由可以借助民众的力量来监督他们。可惜啊,民主监督终是句空话。"
  "……你过激了。"齐宁的手拍了拍资料:"你收集这些的理由是什么?"
  "看不过眼呗,难不成自我欣赏啊。"
  "好!就冲着你这句'看不过眼'这几个字的豪气。我告诉你们去找谁要管这事儿。"
  "谁?"
  "中纪委有一位'包公'你们大慨没有听说过吧。"
  "中纪委?"秦育明与柳下溪眼睛一亮。旋即暗淡下来,只是普通的百姓的他们进不了那个大门吧?
  "算了,我带你们去。"齐宁站了起来,他是那种说与行并进的人,他相信人民群众的眼睛与话语比他更有说服力。如果他出面,
别人只用一句"越权了"就堵死了他的嘴。
  "这应该是机密吧,告诉我行么?"邹清荷在兴奋之余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些事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波及不到他身上吧?
  "是机密!呵呵,告诉你的话,你就被牵连了。万一有什么事需要坐牢的话,至少有你陪着我呀。"
  邹清荷翻白眼。他的好奇心还没有完全得到满足:"现代的包公长什么样?是不是铮铮铁汉威武过人的那种?"
  "你当演戏啊。我没去,所以不知道。师兄跟齐宁去的,然后师兄在人间蒸发了。"
  "那,你师兄有没有危险?"
  "别忘记我们是社会主义呢,只手是遮不住天的。当然,还需要时间以及速度。我相信齐宁这个人,看他外表不怎么样的,人还是
有股热血,是条汉子。"
  齐宁是谁?邹清荷并不知道。既然柳大哥这么认为想必是好人吧。
  柳下溪突然击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什么事?"
  "龚强的死!既然是齐宁布的局,怎么没有后续发展?我忘记问齐宁了。"
  番外 潮起潮落-03
  身为一位心理医生需要好的心理素质与敏锐的观察力。
  这两点一直是陈旰的骄傲。
  不少人都善于观察别人,难的却是不要被人观察。
  陈旰曾对着镜子不停地训练过自己的面部表情。
  他观察患者是从听、看、闻等方面着手。他房间是隔音的,一关上门里外成了两世界。没有患者的时候,他把房间的门留着不大的
缝,可以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声音。
  "北大啊……邹清荷……有点女性化的名字。哦,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中性化的名字,男子皆适。起名字的人应该是文化人
吧。"他的食、中两指无意识地敲着患者的资料。"电话里的声音是健康的,略有些紧张……是为自己的事还是别人的事而来?年轻的
鲜活的生命总是让人羡慕着……"身为医生的他却少见的懒惰,他总是停留在室内,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摘下眼镜后,眼眶是很明显
的内陷发青。
  这是他私人诊所,位置较为隐蔽。原本是家两层楼的小书店,被他盘下来重新装修,楼上用来住人,楼下就是诊所了。诊所是他与
学弟一起合办的,周一至五是他学弟在上班,他只有在在周六与周日在。他除了在一家精神病院担任主任外另有两家医生的兼职,偶尔
也会去大学客串一下讲师。
  他是有资格挑患者的。
  他现在手上有一个研究课题:现代大学生的心理状态与素质。
  自从89年的学潮运动后,业界的不少学者对大学生分外关注。
  他是87年毕业的,老实说他89年发生的事很不以为然。事后所谓专家们对所引发出的问题更是夸大其词了。
  看了一下表,该来了。
  果然,外来有对话声,是护士小丽与患者的声音。健康的正常的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的男子的声音有点儿沙哑。"这名少年没有精
神上的疾病。"陈旰想,合上了患者的资料:"那么,他是为别人来咨询的了。"
  他突然一怔,听到了脚步声,步子有点虚软不及声音的干脆与健康。"是睡眠不足?精神方面的……"
  推开的门吱呀一声归于沉寂……光从推进到进门就可以观察患者许多资料。
  比如说,目前这名患者,面对一扇陌生的微启的门,先停顿了二至三秒,然后轻轻嗑响了房门。等到他说了"请进"这才轻轻推开
房门,力气用得恰恰好,刚好够他进来,然后主动把房门关上了。是一位观察力不错,有分寸注重小事教养不错懂得自我管理的少年。
进来后眼神一直在飘,看来他对即将开始的话题有些难以启齿。看着他的走路与身体状态,见过各类正常与不正常人物的陈旰立即明白
了这少年来到这儿的目的。"少年是同性恋,而且还是承受男人身体的那一方……在寻找精神支柱的患者中,把同性恋当成精神病的患
者有不少案例。"陈旰翘起了嘴角,刚进入理想校园的少年……这种事只怕是会影响人生的旅途。特意看了看他的容貌…身是同性中弱
者一角的他在外貌上只能勉强算是中上,整体干净清爽,不象是懂得撒娇与取悦男人的……这类型的少男不会是天生的同性爱好者……
更适合成为一句正常的丈夫,能给自己妻子带来幸福满足感的男子。陈旰本人是喜欢美丽事物的男子,他不爱女人也不爱男子。
  "美丽的万物是给人欣赏的,不应该贴上标签分成你我他。"这是他的信念。
  "医生,谢谢你接受我的求诊。"邹清荷坐在陈旰的面前,他有点紧张。
  整个空间是雪白的,没有颜色的白让眼睛很无助,只得把目光集中在陈医生的黑色头发上。穿着医生袍的陈旰让邹清荷有不是真实
活着人的错觉。
  "哦,北大经济系新生,邹清荷十八岁。放心吧,今天你我的谈话将不存在世间。"陈旰放下手里的个人资料,目光透过镜片直射
到邹清荷明显有些紧张的脸,声音柔和:"你为什么事感到烦恼不安呢?"
  邹清荷握着手中温热的茶杯……先前那股冲动在逐渐消退,他有些后悔了。面前的医生带给他很重的心理方面的压力,自己仿佛成
了尾砧板上的活鱼,在医生目光的注视下先被活生生地刮了鳞,然后挖掉了鳃,最后剖了肚……不愉快的想象。
  也许是有柳大哥先入为主的意见深入自己的在脑,把陈医生当成杀人事件的从犯了。为了要减除这种心理上的不适,他突然摇了摇
头,一口气把杯里的茶水喝下肚。
  "陈医生,其实我不是来看病的。"他鼓起勇气,进门后的第一次正视医生的眼睛。
  他的行为反而让陈旰有点意外:"果然,健康的人行为反而难以预测。"习惯跟各式各样患者打交道的对正常的少年倒有点不适应
了。
  邹清荷通常是睡眠很好的,他的作息时间也在军训期间恢复到读高中时的规律化了。
  可是,昨夜他失眠了。
  当然,这也不是他单方面的原因……小别胜新婚嘛,柳大哥……嗯,热情了点……情热时分当然什么念头也没。事后享受柳大哥推
拿的时候他不怎么地在大脑突然冒出了一个决定:"我去见陈医生。"案子冻结着,柳大哥不好受吧,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呢?
  柳下溪狠狠拍了他屁股一巴掌当即翻脸:"学生之责是吸收知识。不准你涉入案件来。"
  "柳大哥!"第一次下这么重的手呢,很痛啊。
  "你可以陪我去啊。他是医生是该救病患的人啊,选择这个职业的人应该不会坏在那里去,我要问问他怎么可以漠视人命!"
  "傻孩子!"柳下溪叹息了一声,揉揉他的头,头发太短了,没手感。于是,一巴掌抓住了他的头顶加重了口气"不准就是不准!
"强制性的命令颇让邹清荷不以为然。此时的柳下溪没有看情人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明天周末,我们去逛街,我打算给你买辆单
车。我呢,决定买辆摩托。"
  "不是更想买吉普车么?"
  "这种敏感时期还是低调点好。"
  "敏感时期?"
  "我可以预见,北京市会来一场彻底反贪大行动……官场如海啊,潮起潮落。"不知触动了他那根神经自我叹息一番。阅历颇浅的
邹清荷没有他那种感慨的心思,只是不解:"柳大哥,你说有些做官的为什么就想贪呢?"
  "词句毛病。"柳下溪难得挑他言语上的错误,今夜的他是心思活络的,有些少见的斤斤计较。
  "那有……"邹清荷的心情恰恰与他相反,难得的情绪激昂。
  "应该说:贪官为什么要贪呢……"
  "我觉得我说的是对……"没有营养的争论继续。
  "在其位,谋其政。贪官啊,我想这问题不能一言断定。纵观今古、横察各国这已经成了社会一大景观了。人性中劣质的贪加上权
势带来的诸多方便……金钱也好、美色也好拜倒在权势下成奴为婢……"
  "那柳大哥的父亲?"邹清荷担扰地问道。他记得柳家的父亲也是做官的。
  柳下溪笑了:"也不一定所有的官都贪。我父亲身边有母亲在把关,母亲是历害的人,哪会让父亲做这种明显的蠢事。现在又不是
秦二世那种年代,那有可能指鹿为马当全天下的人是瞎子盲人的。无论是贪在明处还是暗处这事尽早会曝光的。"
  邹清荷心思没有在这上面转多久,他还年轻没有体会过贪官对他的直接伤害。陈旰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到底有没有插手映月泉的案
子?明天如何摆脱柳大哥独自前往?柳下溪沉睡后,邹清荷挣扎着起身……啊,腿没力软着啦。到楼下客厅沙发上放着柳大哥的外套,
果然在他口袋里有医生的名片。
  邹清荷是有分寸的孩子,柳下溪对他是放心的。
  他不认为邹清荷会真的去找医生。
  好不容易两个人有一整天的空闲,早就打算好了,今天来进行大采购……就要换季了,该提前准备冬衣……食柜空了,要给邹清荷
买辆单车还有传呼机……自己的代步工具。事情不少呢,依清荷的性子,自己不出面,他只怕不会主动给他自己添置新衣服……那孩子
在用钱上面还是畏手畏脚的,有着你我的分界线……这习惯要改一改才好。
  "清荷!好了没?要出门了哦。"
  可是,就在这时电话铃要命地响了起来。
  番外 潮起潮落-04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门依旧是静止的。
  柳下溪有点紧张,为了缓除这心情把捏紧的拳头松开。气温正式转入秋季空气里包涵着浓郁的秋味儿,可是他师兄秦育明那额头的
汗水很明白地往下淌,弄得他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由得猜测进门的会是谁。
  门被推开了,是位妇人,上了年纪的夹着白发的妇人。当过兵吧……居然有不输男人的步伐腰肢干脆如旗杆呢,那双眼睛过于锐利
冲淡了面孔上的笑意。
  "听小秦说起你。柳下溪。"妇人爽朗地笑了笑,伸出了手与柳下溪握了握,干燥温暖厚实有力……
  可是师兄没有对他提起这人物是谁啊。
  "坐,坐,不要拘谨。小秦啊,当我是只母老虎。你就别学他了。"妇人见他很不安的样子开怀笑了起来。
  "吴老,您别臭我了。"秦育明不好意思地摆着手。
  "我也不拐弯抹角的说话,我让小秦找你来只怕你心里也有点底了。事情有结果了!(听到这话秦育明紧张的心给松懈下来)小秦
的材料我看了,这事肯定要办!官僚腐败问题是社会上的大问题,是会让人民群众齿冷心寒动摇国本的大事。你们也是北京人,心里憋
着一把怒火,光憋在心里烧心!不怕跟你们透个底,中纪委早有耳闻,只是这问题也敏感,没有人敢出这个头。就算有材料上告只怕也
有心人给拦阻了,你们做得好!我替百姓们感激你们。材料到了我手上后我立即向上面报告了。意见不统一(吴老苦笑了),开了几天
会,上面决定暂时不动,其余的人都不能放过,特别是这位徐姓官僚,百姓对他的意见掀翻了天。小秦这几天只怕不安了吧。"
  "为什么这位姓陈的不能动?"秦育明不服气地嚷道:"就因为他的官位大?"
  柳下溪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听吴老把话说完。"政治上的事他比秦育明懂,那陈姓高官在北京纵横这么数十年怎么可以说倒就
能倒的?
  吴老拍了拍桌子,叹了一口气:"他可是申办亚运会的官方形象人啊,办他是打官方打政府的脸,是丢北京的颜面啊。枝枝节节太
多,要一下子连根拨起是没有可能的。小秦你的材料也单薄……要顾忌的事很多,牵扯起来,干净的官员只怕没必几个,怕北京乱啊!
"
  秦育明很不服气地喘着粗气。
  柳下溪笑了笑:"只要开始认真查了,到最后结局如何还不能断定。"
  吴老眼睛精力四射,笑道:"小柳是聪明人!小秦冲动了些。没错,我并不打算一开始就从这些人身上着手,这些人怕不少的老油
条,对付成精的他们只怕不容易。我的意思是顺藤摸瓜,旁敲侧击。官员受贿,贿从那里来?来自商人。商人重利,白白给官员贡献金
钱,那怕只有一毛钱心里也是宁愿不给的。在自己利益受到损害时,嘴会松些,容易突破。官僚与商人因利相护,只要其中一环松动,
其他的很容易带出来,只要有足够的事实依据,不怕定不了罪给不了民众交待!"
  秦育明这才明白,嘿嘿笑了起来:"吴老,高招!"
  "少拍马屁,多做实事。"吴老笑里带有忧愁。"你们这只伏兵,我是瞒着人的。一、二个人成不了事,真希望热血青年的你们多
一些。小秦,招募组员的事你要抓紧。我会申请到有关权限。"
  柳下溪把目光转向了师兄:"师兄,你把我招进特别调查小组?"
  "是啊,你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秦育明得意地拍拍他的肩,大有一副哥俩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架式。
  "我拒绝。"
  柳下溪这话一说出口连吴老也是大大惊讶起来。
  "为什么?"秦育明愤怒地问道。
  "我推举一个人。我的警校同学胡光荣。"
  "推举他的理由是什么?"吴老接口道。
  "善良,不是北京人,普通的贫家子弟。无欲则刚。他为了一个陌生人的病情曾经四处寻找这个陌生人,一直到知道陌生人的死讯
,他有着执着于人于事的天性。有关他个人能力的资料可以去学校、工作单位上查。现在他只是一名户警,可是整个辖区户籍都藏在他
脑袋里。他记忆力惊人,各种数据进了他的脑袋跳跃得跟音符似的。他是个人才,只是没有背景,就这样被埋没了真可惜。"
  "好。你不参加的理由是什么?"吴老还是问了。
  "是根据回避规章。"
  "回避规章?"吴老吃惊。
  "你有亲朋好友涉案?"秦育明并不知道柳下溪的身世。
  "这里面的确有认识的人。"柳下溪苦笑。
  "我相信你不会徇私的。"秦育明不想放他。
  "不,我没有兴趣。我只对刑侦有兴趣。"才不想做伟大的人。他只是平凡地想守着情人过小日子没宏图大志也不想济世救民。进
了这个特别调查小组,只怕连家也不能回,这连串的事结束没有一个三、五载是结束不了的,等到那个时候清荷说不定弃他而去了。
  "人各有志,不勉强。"吴老脸色还是一僵。"还有别的人才可以推荐么?"
  "还有一位名叫季佳的,只怕吴老入不了眼,他最拿手的是开锁入室。"
  吴老一拍桌:"要的就是这种邪才!他现在人在那儿?"
  "缉毒处。吴老,我有一个请求,我想见一个人。"
  "见谁?"
  "林天杰。"
  "他?"
  "有可能涉及一桩失踪案。"
  "确定?"
  "不确定才要找他查证。"
  "……"吴老有些为难。那件案子关注的人不少,大家的眼睛都瞪得很大……"我来安排吧,好了再通知你。"这青年是优秀沉稳
的,也许他能从林天杰身上找到缺口。
  私底下秦育明埋怨他:"这事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呵呵。"柳下溪笑而不答。
  "你想过没有?这可是大好的机会!摆平了贪官,我们也可以晋升到政界来。"秦育明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这才是师兄你的算盘啊。也想捞一个贪官做做?"
  "去!并不是所有的官都是贪的,也有认真为民做事的好官!吴老就是好榜样!我想成为她老人家那类的官。"
  "……"并不是所有贪官一开始就想贪啊,以后得偿所愿的师兄在五年、十年以后还能保持这种心境么?
  为官者不贪钱财不为名利不空谈不骄不燥一心为民做实事做好事全中国民众齐心合力屏除人性杂质,从孔子孟子老子等等著书立说
传承下来的学问到今时今日数千年文化教化,只是论证了全体人类的人性无法被净化。七情六欲如影随行如何能斩断?有正面的爱就有
负面的恨。一体两面一明一暗有白有黑。世事难绝对啊,人类要达到世界大同除非集体被洗脑,但那样又岂是活生生的人类?
  胡思乱想中柳下溪不由得微笑起来:自己真适合成为哲人啊。
  "你笑什么?"秦育明很不满,他一直认为柳下溪应该与他是同一志向的啊。真失望!
  "在南水县的小笼包是一元钱十个。有一天啊,我无意中离家不远的包子店生意特别好,便认为只怕是换了新的师傅手艺好。卖了
一笼,吃起来味道跟平时差不多,区别就是他二笼里面必有一笼是十一个。多吃一个的兴高采烈,少一个的决定第二天再来,就不信自
己天天运气差嘀咕着。回家后,我跟清荷一说这事。他笑了起来:'贪小便宜其实是吃小亏。'细说之下居然是他出的点子,把原来做
十个的材料做成十一个,却又不在价牌上写上十一个,只写十个让人觉得多了一个就是占了便宜。还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占,来一个二选
一,买的人兴致勃勃跟抽彩头似的,多了种趣味儿。这样一来,店家反而是赚了小点。我还说那段日子老是吃小笼包做早点,原来是店
家感激清荷免费送的。如果把真相以流言的形式散布开来……"
  秦育明听得有趣,笑了一下马上想到正事,沉下脸来:"不知所谓!"
  柳下溪不理他,耸耸肩招呼也不打,走了。
  秦育明气得只跳脚。
  "如果把真相以流言的形式散布开来……那包子店还有街坊上门么?"无意中听到他们对话的吴老若有所思地自语。
  这话偏偏被秦育明听到:"当然不会有人上门了,谁会甘心会被耍?"
  "小柳真是聪明人啊!"吴老微笑道。
  "什么意思呢?吴老。"
  "傻孩子,要相信人民群众啊。如果把真相以流言的形式散布开来,除了他们自己惊惶失措露出更多的破绽,同时监督他们的热血
人会多了起来,民众的愤怒与民众的眼睛是火把是电灯也是压力。上面就算有人有心想包庇也是屈服民众的压力。"
  "但是,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啊。"
  "傻孩子,我们是无产阶级政权啊,你真当这天下可以只手遮天的?民众被蒙在鼓里了,才由得少数人猖獗。"
  "可是,您这样做只怕会受到处罚。"
  吴老笑着摇头:"我早做好准备了。无论是免职还是坐牢。"
  "吴老!"
  清荷居然没在家!
  黑板上有他留的字:"我去找陈医生了。"
  "不听话的孩子!"柳下溪抓起钥匙就往外面跑。
  番外 潮起潮落-05
  陈旰笑了。
  无声地咧着嘴面部的肌肉与神经一起扭曲。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这声音没有冲出咽喉只在他大脑回响。他是心理医生生怕一点点噪音使沉沦于他催眠术的少年惊醒过来

  居然跟昨天那名讨厌的刑警是一对恋人……傲慢的自以为是的胡乱猜测的刑警,装模作样一副正义使者,却原来是携拐未成年的变
态。在法律上身为执法者以身犯法好像是罪加一等的,等着洗净手腕戴手铐吧。"呵呵呵,居然以那种口气怀疑自己的专业操守与专业
能力!这次我就要看你怎么死!"
  陈旰不是善良的人,他选修心理学是有着浓厚的操纵人心的雀跃与窥视别人隐私的恶趣味。催眠术是家传的古术,老家的父母是是
中医,是对看不出儿子真实内心世界善良的夫妻。
  陈旰摸着自己下巴,他到底是好奇的。把目光投向沙发上熟睡的邹清荷身上,真是容易被催眠的人啊。虽然聪明却怀着人性本善的
认知,对陌生人没有防备之心……"小朋友,你这样子很容易吃亏的。"
  这样的少年到底是那一点吸引了那位粗糙的刑警?
  均匀的呼吸,安静的睡姿完整地展现着还未完全发育的年少的修长身躯。
  耳边的茸毛下那红红的印痕就是传说中的吻痕么?
  有着性洁癖没有恋爱经验的陈旰很好奇。
  会不会他身上布满了这样的吻痕呢?
  看还是不看……
  他的内心并没有挣扎多少,反正这个空间是封闭的,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只会印刻在他的大脑里。
  他剥开了少年的衣服,裸露的前胸真是精彩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妈啊!脖子以下布满了红紫的痕迹。这也太热情了些吧。
  然后,门被踢开了随之过来的是护士陈姑娘的"啊!"的尖叫与"猥琐犯!"的爆喝声。接着就是拳头砸在自己身上的疼痛。
  "啊,这是怎么了?"邹清荷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着满屋子的凌乱以及柳大哥追着医生满屋子的打。
  有嘴难辩啊,只不过是一时好奇心而已。
  陈旰有了一种中了"仙人跳"这下三流手法的无奈。
  是啊,本来优势是在自己手上的,可现在这情势完全逆转了。对方还有陈姑娘这个大人证啦真像是被丈夫捉奸在床的情夫。陈姑娘
一副内疚的样子,不能怪她啊,隔音太好的房间里,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她有尽力阻挡过了的。从她的脸上分明写着:"想不到陈医
生有这种爱好。"自己的好名声只怕就这样给毁了。
  陈旰对自己的记忆太有自信,他在给病人治疗的时候很少使用录音机。何况,他接收邹清荷这名患者的时候并不打算留下催眠他的
痕迹。催眠术也不能乱用,没有经过患者家人或者本人同意使用催眠手段是违反医德的。
  拳头砸在身上过于疼痛!
  "停!我有话要说!"
  "柳大哥!"不明情况的邹清荷也出声制止爆怒的柳下溪,他不主动暴力行动来解决问题。
  "这变态医生刚才在猥琐你!"柳下溪铁青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医生。
  邹清荷哭笑不得,他有自知之明。柳大哥当自己是宝,别人才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呐。
  "误会,误会。"陈旰把好奇看热门的陈姑娘关在门外:"请坐,柳刑警。"真是狼狈啊,面孔抽痛得很。
  柳下溪给邹清荷扣好衣服,不高兴地敲着他的大脑:"你死人啊,不知道反抗。"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摇头:"我不小心睡着了。"
  还记得与医生的眼睛对上后,只觉得仿佛置身在蝴蝶翻飞的三月,花香鸟语,金灿灿的油菜花居然有粉甜的香味,阳光轻拂整个人
也变得懒洋洋起来。然后,他睡着了,梦到了与柳大哥的第一次见面……把他与柳大哥的相识、相恋到目前整个儿梦了一遍。
  非常好的梦哟。
  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
  "真的只是误会!"拾起被打落在地上的眼镜,梳理了一下乱发。
  "哼。"柳下溪冷哼着,他怎么可能会相信?要是他迟来一会儿……太可恶了!外衣与衬衫的扣子都被解开了,手还贴在清荷的胸
前怎么可能是误会?
  不过,这个人脸上与身上的伤痕也算是受到了教训……
  "算了。"解释不清:"你们前来不就是为了吕文将以及徐念余的病历么?何必使用这样胺脏的手法?"
  柳下溪瞳孔收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谁使用胺脏的手法?"
  "昨天柳大刑警你无功而返,今天不是就派你的小情人出马了么?"陈旰讥诮地用鼻子喷出了"呲"这个不宵的音调。
  柳下溪的手被邹清荷拉住了,他轻轻地朝自己摇头。
  "陈医生,您误会了我们,同样被误会的您应该明白我们的心情。"柔和的宁静的有着安神效用的声音。
  这话让陈旰一呆,他把挑衅的目光转到邹清荷身上,他是不是小看了这少年?
  "要我说也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柳下溪冷冷一笑。
  陈旰没好气道:"美女美男我见多了,他还入不了我的眼。"这才把目光重新转到邹清荷身上:"我现在有一课题是研究大学生的
,邹清荷你是健康正常的少年。我想请你帮忙介绍几位大学生认识一下。"
  柳下溪要开口说话被邹清荷抢先了:"我还是新生,认识的人没几位。不过我可以带你到学校去认识谁是你自己的事了。"
  "好!"陈旰只不过是找台阶下而已。"徐念余也是我的患者。他比吕文将就医的时间还早得多。他的心理比较脆弱,是一个敏感
多情的少年。那时我只是一名在校研究生没有正式的挂牌行医,是学校的教授介绍的。顾忌他家的身世,我是以家庭老师的身份来治疗
他。他只不过是伤心以及内疚影响到身体。他爱上了好友的女朋友,求之不得痛苦得不想活了。我建议他出去散心尽量的把心思抽出来
,他们去了四川,那女孩也一起去了。可是,女孩子却死在那次山难里。他是要救她的,却被自己的另两位好友架着逃跑了。他的病情
更加严重,时时刻刻那女孩的惨叫回转在他的大脑里,他不得不靠安眠药来辅助入眠。他家人觉得我是庸医治疗不好他们的儿子,把我
给开除了。吕文将来求诊时,我才知道徐念余喜欢的是他的女友。这个人远没有徐念余那样多情,女友死了,他另外有了女友。可是,
他却撞鬼了。"
  "撞鬼?"柳下溪与邹清荷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错,撞鬼了。死去前女友的鬼魂缠上了他,弄得他杯弓蛇影,很害怕。"
  柳下溪立即明白了,一定是帅轩让莫雨衣装扮成死去的女儿吓唬他。
  "只要他跟女人在一起那鬼魂必定出现,他害怕非常害怕。后来,他跟男人在一起了。说也奇怪鬼魂居然没有再出现。他也就没有
来医院找我了。三年前的八月十六日徐念余的父亲找上了我,他请求我把他儿子的记忆封住。徐念余已经崩溃了,他暗恋的人再次死在
他面前,他无法承受这件事,由于他的记忆错乱,他的父亲以为是他杀了人。我是催眠他从他脑海里知道真相的,奇怪的是他的精神力
量控制自己的记忆把凶手给自动消除了。只记得那女孩子明明死在山难中怎么又死在泉水里。他在离开我的诊所不知求诊了谁,居然染
上了毒瘾。柳大刑警的推理是错误的,吕文将并没有找我帮忙。我接手这病例是在他正式宣布得了疯病后。也就是在这件事的一年以后
,收容他的精神病院是得知他曾经是我的患者才把他交到我手上的。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是疯子。我催眠了他,才知道在他的记忆力里
,山难死过一次,以后化身冤鬼的前女友在头一年的映月泉活生生的出现了。他伙同好友李成生把她杀死在泉水里。可是,她是杀不死
的,第二年的中秋月夜她又重新出现在映月泉里,他害怕啊,非常害怕。这次,他带了西瓜刀拼命地砍砍砍血肉横飞……等他清醒过来
的时候,血肉模糊死去的却是李成生。他当即昏了过去,大脑再也清醒不过来。"
  "原来是吕文将杀死了李成生啊。把李成生看成了莫雨衣应该是幻觉吧?"一路上柳下溪的脸色阴沉,邹清荷一直在找话题逗他开
口。柳大哥是真的对他生气了呢。
  "以后不准让我这么担心了。"柳下溪怎么能不明白他的心思?这孩子让人无法生气啊。
  "对不起。"邹清荷喃喃。
  "也有可能莫雨衣没有死。"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被他惊人之语给动摇了邹清荷不解道:"你不是有她死亡的相片么?"
  "只要化妆到位,从相片上看不起来的。"见过容貌平常女人化妆后的惊人美丽,柳下溪也不能确定相片上的莫雨衣是不是真的死
了。"帅轩只怕还狠心不到让容貌神似女儿的女子丢掉性命。"
  "如果莫雨衣没有死,一心想为姐姐报仇的龚强就太可怜了。"
  "他的病,以及贩毒、杀人的罪也是死刑,活着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吧。非得找到帅轩与林天杰不可,这两人手上有重要有环节在。
"
  番外 潮起潮落-06
  齐宁带了瓶汾酒打包了些下酒的熟食迈着大步朝柳下溪家走去。
  他原本是希望和柳下溪在外面找一地方喝酒的,想不到那个柳下溪居然邀请他到他家里去喝酒。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京城他
居然交了这么一位心里不痛快时可以一起喝酒的酒友也算难得。
  齐宁在此前的人生算是极为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出身于军人世家的他,从孩童时就在部队里混。军人生涯他是要过一辈子的,想
不到正在他自以为雄鹰展翅的最好年华却来了一个当头棒喝。他,居然,被革职,强制反省。
  "妈的!"心里呕得慌,这事儿不能对父母说,对着一直崇拜自己的女友也说不出口,部下以及战友们大家避着嫌呢。
  "这什么事儿!"他啐了一口痰,被看门的大爷狠狠地挖了一眼。
  若是以前,看到这没品的动作他是不宵的,今个儿无意地做了这低下的事。敛眉抱歉地扭头赶紧急走几步。一只小土狗从花坛里钻
了出来,直直地朝他窜过来。他迎上一脚,那狗儿机灵居然闪开了他那有名的标准的无影腿。
  北京的房地产这几年跟雨后的春笋似的极为兴旺。林立的新楼就跟天子山的石笋群有得比,想起建在穷山恶水的军营,越发让人眼
红起来。"柳下溪居然有这样的身价能住得起这里的房子!这小子过舒服日子呢。"
  柳下溪买完酱油出了超市的门就看到齐宁远远走来,他却没有上前跟他打招呼,站在必经的小路上等着。
  现在的齐宁让他意外。齐宁一直在他的印象中都是自信与整洁的。现在的他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没有梳理,挎着与一个军用背包
有些落魄。
  齐宁突然来电,让他惊喜,他正好也想找他能不能让自己见见帅轩。
  这几天柳下溪在单位上日子过得很不好,队长不拿正眼看他,就连催他交报告也是吩咐别人来说。这绝对不是他敏感,同事们对他
的态度很明显除了敌意、不宵还有冷漠。以前女警们总是有事没事找他聊上一两句,现在只要他出现在办公室里,他周围空出好大的缺
。强迫自己不要注意这些事反而更上心更烦燥,很想开口问明白怎么回事,可是他的自尊阻止了他。
  柳下溪绝对不是那种主动经营人际关系的人,也不是无视周边的人而活在个人空间的人。若是有什么来比如他的个性,可以蓝桉这
类的乔木来打个比方。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主动跟他交谈、套交情成朋友的。虽说在南水县工作的时候他一外乡人,大家伙对他并不大亲
切也不会特意落下他。何况还有一位粘人的李果在,他没有为人际关系苦恼过。现在倒好,回到了老巢反而受到排挤。哎,耸肩。也不
好意思把这事儿告诉清荷,真羡慕清荷的亲和力。他在那儿都能混上一堆朋友,瞧瞧才上学几天,已经跟周围的同学打成了一片。人人
都认为北大的才子们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清荷的主观印象里却认为人人都是风趣的有特长的值得交往敬佩的可以成了好朋友的朋友。
  "嗨!"齐宁终于看到立着跟路标似的他。
  "好难找!"齐宁抱怨。
  柳下溪白了他一眼挑眉鄙视他:"几天不见这人怎么性子转了,在鸡蛋里挑什么骨头?"就不信他没有查过自己的住址。
  齐宁虽然把他的表情扫进了眼里却故意忽略不记,看了看他手上的酱油,吃惊道:"你亲自下厨?"他家可以信奉"男人远厨房"
的真言。
  柳下溪不答直接在前面带路,进了电梯才问道:"怎么有空了?事情告一段落?"
  齐宁半晌没吱声,只是把手里的酒举了举:"你酒量大不大?"
  柳下溪皱眉,看来齐宁出了什么事儿心情郁闷着:"酒量一般。"柳下溪不怎么喜欢喝酒,那味道呛得慌。只是他家老爷子喜欢喝
,小子辈的他在爷爷面前是要陪酒的,几两白酒还难不倒他。
  见柳下溪用钥匙开门多问了一句:"你的小朋友呢?"齐宁知道柳下溪跟一男学生同居,虽然也曾在背后嘲笑过他的性取向,心里
并不在意。这皇城根儿底下没有新鲜事,听说满清皇朝后半叶有钱子弟养小倌圈戏子大有人在。只不过新中国成立在文革时期这种事也
狠狠地严打过了,那年代连男女正常交往都得小心那还容得下异类?现在时代变了,这种事管的人少了,该操心的是他们的家人而不是
旁的什么人吧。齐宁新潮地自我宽容地笑了起来。
  "他在厨房。"侧身让齐宁先进去。齐宁却立在门口不动了,室内居然是一尘不染的啊。
  柳下溪从走廊的鞋柜拿出新的布拖鞋给他换。
  看着这么讲究的地方,齐宁想喝酒的心情却没有了。
  柳下溪把酱油放到厨房,清荷正忙碌着:"先让客人坐坐,饭菜还得等等。"今天顺路采购了不少新鲜的菜呢,居然会有外人来,
清荷打算好好的显一显身手。
  柳下溪应了一声,走到客厅见齐宁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翻电视节目看。
  "想不想打一架!"柳下溪脱下外套挂在墙边的木衣架上。
  "好啊!"齐宁来了兴趣,室内极大想必有健身房。
  柳下溪一直念念不忘与齐宁在武力上的差距,很想跟他正试打上一场。接到齐宁的电话后,他就把健身房调整成武斗室了。
  "你早有准备啊。"齐宁笑了起来,心情不舒畅时,干上一架不失为男人解除压力的好法子呢。柳下溪也不出声,扣住他的肩先来
一个马步背摔,齐宁下盘稳,一扯拉不动。齐宁迅速反应弓腿沉身扫他的下盘一边笑道:"你这是犯规,何况没有热身容易伤筋动骨的
。"
  "……"高手随时都保持进攻与防守的状态,若等热身才开打也太假了吧。
  这健身房到底比不得面积大的道场,腾空挪动极不方便,也不适合齐宁最强的连环无影踢。近身肉搏不是齐宁喜欢的方式,跟街头
斗殴似的忒没气质。柳下溪的拳头硬在身形上优势,他比齐宁要稍高而且皮粗肉厚的,是力量型的武斗者。齐宁讲究的是技术含量,他
的手是用来开枪了,双手齐发是个神枪手,武技上是以腿功见长。两人一来一往数十回合都没有讨到好,身为专家两人重点出拳出腿击
中对方都是腹部,又不是生死相搏没有尽全力。
  淋漓尽致地出了身汗,倒在地上两人一齐哈哈笑了起来。
  "约个时间在外面的道场认真来一下。"齐宁摸着额头上的汗笑道。
  "好啊。"
  "……我被停职了。"齐宁突然说道。
  "噫?"柳下溪一惊。想不到啊,还以为他只不过遇到瓶颈心里不舒畅。原来,事情严重到丢掉工作的地步。
  齐宁没有等到柳下溪的回话,转过脸来看着他,柳下溪比他伤得重,捂着腹部。"家里没有准备药酒?"
  "有伤药。要用啊。"男人都是好面子,都等着对方先掉价。
  "帅轩的事,我骗了你。他其实早死了。"
  "什么?"柳下溪猛地坐了起来,却牵动伤处真的很痛。
  "你的同事蔡详涉案了。"
  "怎么可能?蔡叔他不是把帅轩转交给你们了么?"
  "他被监禁了。我记得事发后没多久你有打电话给他想见帅轩,我当时在场命令让告诉你说帅轩被移交了。帅轩是被杀的,三寸薄
刃划破了咽喉,很干净的手法。当时保护他的警察除了蔡详还有一位。那位家里有急事走了,只留下蔡详一人。蔡详不开口,怎么都耗
不开口他的嘴。帅轩一死连他提供的资料也不翼而飞。"
  "没有调查那一位?"
  "当然有查过,没查出事儿,当然那一位警察也受到了革职的处罚。"
  柳下溪总算明白了自己在单位上受到冷遇的理由,这案子是由他起头的……新来的菜鸟连累了两位同事……哎。除了叹息还能说些
什么呢?
  "怎么会停你的职?帅轩的死按理说跟你没关系啊,他不是还没有转到你手上么"齐宁虽然剑走偏锋为人激进了些,可他还是一心
为公的啊。
  "帅轩一死,整个案子就搁浅了。上面的人急着把我踢出来了,他们把龚强的死掀了出来。我的部下挖了个洞让我钻,我当时的命
令是保护龚强。可是化名为任华年的他故意曲解我的命令里的字句,平常见他老实听话一直当他是得力助手,实到是料不到他骨头是黑
的反生着的……哎,不说了。把伤药翻出来吧!"
  只怕还有些内情,齐宁不说柳下溪也不好猜。对他生了份同情之心,无论是谁被信任的人背叛心理只怕都不会好受。蔡叔他……落
在心里叹息。
  面对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齐宁竖起了拇指:"小柳,你的小朋友是好媳妇儿。你有福气了,我家那位只会炒鸡蛋而且总烧黑。"
  邹清荷闹了一个大红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柳下溪拉着邹清荷坐下,笑道:"他脸皮薄别忽悠他。清荷,他就是齐宁。"
  "齐哥你好。"邹清荷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把头给端正地抬了起来,只是脸上红潮未褪平添了几分颜色,柳下溪看得心里发痒
,在他手背上摸了一把,清荷伸出另一只重重拍他的爪子。齐宁自己揭开了酒盖四处找杯子,没有注意他们。
  "小朋友喝不喝?"
  "他明天要早起上学呢。"柳下溪似笑非笑地看着清荷一边揉着手背替他拒绝。
  瞧这两人,齐宁叹气啊。这柳下溪也有调戏自己情人的恶趣味,有点羡慕。自己放不开,在女友面前从来不放肆,也许应该放开些
试一试情趣呢……
  番外 潮起潮落-07
  闹钟响得惊天动地重重地敲击着耳朵。
  邹清荷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下,人发懒不想起床啊,把脸往枕头上拱了拱,留恋着棉被的温柔,好想一直睡下去睡到自然饱。猛地睁
开眼睛突然想起自己要上学。军训结束文化课正式开始了。这表示着:他,邹清荷是一位真正的大学生了也。
  他快活地一个鲤鱼打挺跃下床来,看了看闹钟上的时间还很充裕才五点多。搔搔自己的头,好像紧张过头了。上课时间是八点半,
坐公车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嗯,该带的东西昨夜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还得回宿舍一趟……可以吃完早餐才出门。
  "柳大哥呢?"回顾一下大床,这时才注意到他昨夜是独自一个人占据着,难怪睡得通体舒畅的……这段时间睡着狭窄的小床有些
缩手缩脚的。
  记得他十点左右自己回房睡觉时那两个人还在客厅聊天,不时喝点小酒吃几粒花生米的。认识柳大哥几年了第一次见他待人如此热
诚呢。嗯,柳大哥为人处事总带着距离感,对自己好虽然能时刻感受到……对别人总觉得隔了层什么,那怕是他与季佳相处也没有这么
多话说。可是,自己更喜欢柳大哥与季哥相处的模式……看着都轻松些吧。这位齐宁,感觉是不易相处的人!嗯,有点难懂,那双目光
跟探照灯似的。
  客厅里柳大哥居然铺了地床,睡在地板上。家里没有预留客人留宿的客房,看来柳大哥打破了不留客人过夜的习惯了。
  客人已经离去。有一床被子折叠成豆腐块放在沙发上。
  "柳大哥!"邹清荷蹬下身来,看着熟睡的柳下溪童心突起,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鼻子好硬好挺的鼻子哟。呼吸不畅的柳下溪伸
出手来一把揽住了邹清荷。
  "其实柳大哥早醒了吧?!"邹清荷顺势压在他身上。
  "听到你在厨房动刀的声音。"柳下溪坐了起来,打着呵欠,有一股浓浓的酒味呢。有点喝迷糊了。
  "先喝口热汤,可以到床上睡一个回头觉。"温暖厚实的胸膛有着让人迷恋的温度。邹清荷按着他的胸要离开却牵动了柳下溪腹部
的伤咧着嘴吸了口冷气。
  "怎么了?"闻到柳大哥身上有药油的味道。
  "不碍事。"柳下溪歪嘴瞪眼笑:"地板硬脖子有些酸。"也只不过二三年没有到过部队睡硬板床居然就不习惯睡硬地了。舒服日
子入了骨髓就把身体给养嫩了。
  其实,他也不是非得陪齐宁睡这地板。只是喝了不少酒,怕乘着酒兴伤了今天要上学的清荷。身体不知足啊,看着鲜嫩娇艳的情人
总觉得饥渴。情欲这种兴致有时连自己都害怕啊。瞧!精力过剩,只是闻着清荷淡淡的清香(清荷为了让自己清醒有精神一大早冲了一
个澡,身上有沐浴液的清香)身体就硬起来,连胳膊的肌肉也是硬梆梆的。
  柳下溪站了起来手一捞把他圈在怀里拦腰一抱,邹清荷双腿离地被他凌空搂在怀里。"等下,我送你去学校。"他的声音有点哑,
配上那一夜之间冒出的胡须碴……有点似那动物世界的野生动物。邹清荷"咯噔"地猛吞了一口口水,心里一慌,这,这样子的柳大哥
……发情了。
  "我,我,我今天要上课。"邹清荷可不想拖着疲倦的身体迎接大学时代的第一堂文化课。
  "啪。"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胡须碴子擦过面颊有些痒痒的。
  柳下溪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停下步子。
  看得出他的眼睛泛红呢。"色狼"这个名词非常形象地闪进他的大脑。邹清荷挣扎不动,柳大哥的手臂跟钢铁似的,他嘟起了嘴。
  柳下溪笑了起来:"我有分寸。"身体火烧似的热啊。手指隔着衣服挠着清荷胳膊下三寸嫩肉,只有那里才是清荷的痒痒肉(开发
出来的身体敏感点,呵呵)。清荷也是跟了他以后才知道自己身体上有这么一个弱点的,袭击这地方非常见效地让邹清荷的身体酥软的
跟棉花糖似的。
  柳下溪一把拂开沙发上的棉被把清荷放了下去,清荷的眼神迷离起来,呼吸不稳。熟悉他的表情柳下溪知道他的神志被拐了。嘴角
一翘,伸出舌来舐舔。细细地描绘着挑逗着,吃了早餐的他唇齿间有着苹果的味道(清荷特别喜欢吃北方的苹果,昨天柳下溪有买回一
箱)。
  情欲+酒意让柳下溪有些迫不急待地解开他衣服的扣子,偏偏手指有点不灵活那扣子怎么也解不开。"啪"的一声,扣子掉了。
  不知道是裸露的胸口感受到冷空气惊醒了邹清荷的神志还是扣子落地的声音起了作用。这一瞬间邹清荷躬起了膝盖,狠狠地顶到了
柳下溪的腹部。一时不察的柳下溪滚落在地板上。
  "活该!"喘着气的邹清荷跳开来,防备地望着他眉开眼笑,灿烂得跟三月里的桃花似的。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勾人犯罪了,真想把
他圈起来捆绑在自己身边。可怕的独占欲啊,想不到他居然也会生出这种危险的不健康的心态……
  柳下溪哈哈笑了起来,也不起身。其实,顶到伤处了,非常痛,这疼痛倒真让他的情欲退了下去。
  也不理会柳大哥还倒在地板上,邹清荷非常快乐地出门了。在这种事情上他是第一次反抗柳大哥。嘻嘻,一击必中的胜利缠绕着他
的情绪。简直让他的自我英雄主义暴涨啊。可惜啊,他没有照镜子……桃红的唇发着光泽、衣着凌乱还有扣子……哎……春情荡漾的他
却忘记衣冠整洁才可以出门,否则……很有损形象。
  到了宿舍也是快快乐乐地把洗干净的床单被子分给室友们。
  "老四肯定有女朋友了,而且是特热情的那种!"黄二狼以专家的身份道。
  丁随显眯起了眼睛,右手的食、拇两指托着下巴。一个劲地点头:"别看他蛮随和的样子,关键的话也不肯露!"
  "呲。没有逼不出来的口供。"姚风鬼诡地眨眼。几个脑袋立即凑在一起:"今天中午来一个三堂大会审!"
  陈佳俊打头阵,迎上刚从厕所出来的邹清荷:"老四,你为咱宿舍做出的贡献,咱们哥俩几个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所以……"声音拖
得长长的跟唱戏似的。
  有些儿习惯他说话的腔调,邹清荷宽容地接话道:"所以呢?"
  "中午请你吃学校的大食堂。"
  "都没诚意。"邹清荷笑道。
  "千里送鹅毛,是心意心意的问题!"姚风加了一句。六个人中他的家庭条件最差,清荷有人赞助而他是全部自费……而且居然进
的是冷门的考古系。
  "糟糕,预备铃响了,你们怎么还在宿舍啊?"居位老大的赵智超一阵风似的进来,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拎起床上的书包,如同狂风
过境飞也似的……消失了。
  留下的五人很快反应过来,各自开跑。
  柳下溪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忘记了。想啊想,突然看到了黑板上清荷昨天的留言……啊!就是了!昨天的事没有提醒清醒注意不要
被那位心理医生摆一道。他摸了摸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那里面有好东西!果然,监视用的针孔型摄影机好好的在。
  这玩意儿是前些日子找齐宁弄来的。
  柳下溪没有从陈医生那边找到有关吕文将的档案……在他星期六拜访陈旰的时候把这玩意儿弄进那间屋子。如果,陈旰把催眠邹清
荷得到的资料公布出来的话……那也就别怪他不客气要以猥琐罪把告上法庭!那怕这事闹得世人全知也无所谓。他的清荷绝对不容许别
人来轻谩欺辱!
  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那自私的心思吧,潜意识里希望这孩子抛弃世间的一切只全心全意只依赖自己一个人。柳下溪苦笑起来,不知
为何,这段日子特别悲观呢。什么事儿都往坏处想。
  他回头看着自己温暖的家,这便是他们安全的壳吧,里面迷漫着香甜的温暖的家的味道。
  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真要如此自怜么?想不到齐宁的遭遇让我变得如此胆小呢。也不过被停职,以他的精明可能
明天就会复职。哎,说道壳,就算是再硬的壳也可能被敲破。我家的老爷子知道我们的事,只怕会挥动重重的铁锤……"关上房门进入
电梯,对头反光的不锈钢印出模糊的愁眉苦脸的影子,他咧开了嘴冲着空气道:"大男人一个悲什么春秋的,也不怕丢人呐。"
  办公室里的空气还是跟寒冬腊月似的,让人呆不下去。
  那边有人在敲玻璃。回过头去是大队长打手势示意让他进去。那张脸经过玻璃一过滤跟僵尸似的。
  "这是调令,你把手上跟进的案子整一整。从明天起你去资料室报到吧。"
  "……"柳下溪无语。
  "柳下溪!电话!"外面有人呼唤。
  "我相信蔡叔是无辜。"柳下溪丢下这句话离开了。
  "我当然知道。共事多年了,老蔡是怎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案子没有落在我手上要平反如何做?"大队长弹了弹手上的烟灰。
声音很低,柳下溪还是听到了。"迁怒你是我们的不是,你不是上面有人么?能不能想法子把老蔡的案子转过来?"
  "我尽力。"
  电话是吴老亲自打来的:"安排好了,你到XXX处来,有人会带你去见林天杰。"
  "有件案子跟吴老跟进的事有关。"柳下溪压低了嗓门:"我的搭裆保护的证人被杀,这案子现在是军方接管。那位证人握有的证
据下落不明,证人曾经是映月山庄的工作人员……"
  "嗯,我去军方那边协商。看能不能把案子转到地方来。"吴老爽朗地应道:"抓获真正的罪犯,找出真相是你们刑侦队的事。"
  "谢谢,谢谢。"柳下溪冲着玻璃那边的大队长做了一个手势。
  大队长走出来,拍拍他的肩:"事情过了后会把你调回来,先委屈你。"
  番外 白日梦
  温温软软,嗯,什么东西在碰撞着眼皮儿?清荷嘤嘤地摆摆头,略略地翻开眼帘儿,看到的是放大了的艳红的舌。吓了一跳反射性
地避开,见到的是柳大哥那张轮廓明显含笑的脸。
  "柳大哥!"他加重了语气,翻动着眼皮子。
  这姿态这声音落在柳下溪心里眼里自动过滤成了娇嗔与媚眼儿。
  "嗯。"从鼻腔里哼出声来右手扶着清荷的后脑勺,左手搁在他腰上。那舌条灵蛇似的往清荷脸上舔。
  双手得空使劲想推开他,但那胸膛厚实似钢铁温暖如煤炉。
  同样身为男性的他忍不住也会有嫉妒啊。
  "想摸么?"气息有些紊乱,柳下溪吻住了乱转的眼珠子。清荷慌忙闭上了眼生怕会湿了眼睛。一双手掌便搁在对方的胸膛,那温
度直直地冲撞着心脏呢,面孔不知在什么时候染上了绯红比盛开的桃花更艳。
  柳下溪好笑地看了看他,怎么就这么容易害羞红脸呢。
  轻轻的舌尖拂过唇瓣,仔细地勾勒着唇的形状。这也是有技巧的,轻柔地若有若无反而让人心痒痒,清荷不耐地张开嘴要用牙咬他
。那舌便行了方便之门长驱入内,灵巧地搅翻天地,快快乐乐弹唱着自己的乐章。
  左手滑入了衣襟内抚弄,清荷不自觉地扭动着腰,手指热呼呼碰触着肌肤,就好像带着电似的让他忍不住地战栗。
  四肢发软的清荷松开了支撑柳下溪重量的双手由着他整个身子压下来。
  好不容易等柳下溪松开了嘴,勾得银丝就好象那道"糖丝地瓜"。
  "傻瓜,怎么就不知道用鼻子呼吸呢?"柳下溪哑着声好笑地看着大口喘息的清荷。
  "好重!"拼命地挣扎着跟失水的鱼似的。应了他这句话,柳下溪偏偏还故意地往下死力地压。"多压几次就习惯了。"笑得特别
地色。
  柳大哥这个人在床上时是与平常不一样的。
  清荷负气地扭过脸不让他继续亲嘴。
  柳下溪手脚并用,嘴唇也换了阵地,对付着他长长的颈脖。那种又啃又舔的吃法就好像清荷的脖子是有名的"武汉牛骨头。"
  "柳,大,哥!"喘息着、笑着、扭着跟麻花糖。手攀上了要柳大哥的脖子,光溜溜的上面布满了细汗滑滑的让人抓不住。
  "衣服是什么时候褪光了?"这个问题闪过清荷的大脑,很快被身体深处传来的快感盖过。
  柳大哥的吻越来越下,终于叨住了那粉嫩的艳丽的盛开在柔软毛发下的私物。温度突然就沸腾起来,心里有把火在燃烧。
  带勾儿的舌穷尽极恶地戏弄着没多少经验极为羞涩的私物,危颤颤地摇晃着。十二分的喜人啦,忍不住恶毒地用手捏住它,紧一紧
,就看到清荷上半身直直地跳起崩紧,松一松,清荷大口喘着气身体也软下来。紧一紧松一松松松紧紧松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再用舌
尖舔吮吸,坏心眼地捏紧出口,清荷心痒痒的急燥着四肢胡乱地摩擦着柳大哥的身体。
  "好乖好乖,等等。"柳下溪坏笑着勾着舌尖,把含着不知什么液体的右手手指小心地伸出清荷的后穴。慢慢地很有耐心地跟蚯蚓
打洞的技术神似引导着把火种植入。
  快乐的酥麻与肿胀的难受齐齐地交织着一着情欲的狂歌,突然松开的左手按住清荷发泄出口的手指,那蓄积的精华便奔流而出。
  清荷的整个身体软锦锦的好像被人抽走了筋骨。
  柳下溪捞起了清荷的腰把棉被搁在他背后,抬起他的右腿架在自己的腿上抽出扩张好的手指把自已那整装待发的阳物冲进紧窒的通
道。
  销魂最是曲幽深处啊。
  他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却被情人的"嗯、哈"盖过。
  "啪。"的一声,书本砸在清荷的头上。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却是姚风拿着课本带着笑容地盯着他上上下下地看。清荷做贼心虚,
脸立即红了。这才省起自己是在宿舍睡午觉,一抹嘴角,好多口水。
  "做春梦啊!叫做那一个淫荡……"预备铃即时地响起姚风一看表:"糟糕,我先走了。"
  番外 潮起潮落-08
  要见林天杰,柳下溪有些紧张。
  已经有六年没见面了。
  待遇真好,是套间啊。想起向明远他们所在的拘留所与这贵宾待遇似的高级宾馆……同样是拘留,这林天杰是在享受。
  他外貌上的变化并不大,依旧是英俊高大的,衣着讲究得夸张了些,在这种拘留的敏感时期那名牌西装依旧毕挺。腰依然很直,面
孔一如以前端正地注视着人,只是那双眼瞳的色泽黯然而浑浊,是过度的酒色带来的后遗症吧。
  二十五岁时的他与三十一岁的他是有区别的。
  是气质上的区别。
  二十五岁以前的他是初升的太阳炫丽得耀眼。他独到的目光、横溢的才华、狂妄的抱负,曾经是那么地让人振撼。就象只不羁的雄
鹰自由地飞翔在天际,遥不可及的存在于天边,也只属于那苍穹的一抹色彩。
  尽管他曾经背叛了他的信任,尽管他的人品是有瑕疵。可那男子的才华依旧存在于柳下溪心中成为一个传奇的存在。那横空出世的
商界传奇真的只是瞬那芳华么?
  现在的他是混和多种色调,把好好的一副亮丽的色彩变得的胺脏了。气质里含有阴暗的潮湿是腐朽的味道,嘴角依旧狂妄地上翘,
已经成深深的刻痕了。
  "怎么来看我?"傲慢地眼神里带有审视的味道,这在以前曾是柳下溪最为痛恨的。现在却无所谓。
  只是淡淡地摆摆手,旁边还有人在监视呢。
  "告诉我莫雨衣的下落。"柳下溪开门见山到。
  林天杰一怔,虽然他是七巧玲珑心肝似的人物,却还是被他这话给卡住了。
  "莫雨衣是谁?为什么问我?"他好笑地看着他,在他眼里柳下溪光长个头不长脑。
  "你不可能不知道。"柳下溪加重了语气直视着他的眼睛。面前的这个人肯怕成精了,看不出半点被拘留的落魄。他是真的不怕刑
罚?还是自以为能逃脱法律的惩罚?虽说还没有上庭,但这罪名怕是跑不掉了,现在也不只过想从他嘴里了解更多的真相而已。
  "我就是不知道啊。小柳。"林天杰好笑地耸耸肩,柳下溪耸肩的习惯就是从他这儿临摹来的。
  "你不会不知道是谁让你坐在这里的吧。"柳下溪冷冷地哼了一声。
  林天杰狭长的眼睛一眯,他的确不知道谁在背后插了他一刀。
  "徐念余、吕文将你认识吧。"
  林天杰醒悟。"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想不到吧。"柳下溪挑衅地看着他:"既然我问你莫雨衣的下落你就应该明白了不是吗?"
  "原来是姓徐的在搞鬼!"林天杰阴狠地咬着牙。
  "你已经入了鬼道。"在重新见到这个人的那一瞬间,这个曾经挤压在柳下溪心中的巨石已经崩溃。
  "鬼道?!"林天杰哈哈大笑起来:"说得没错,我已经成鬼了。臭小子敢骂我!"突然伸出手臂越过桌面抓住柳下溪的衣领,柳
下溪反手捏住他的手腕,他听到了林天杰压低声音道:"告诉柏青3X的平方。"
  柳下溪皱眉,监视的人过来拉开两人。
  林天杰摆摆手做投降状。
  "小心点!"监视的人给予警告后重新退到一边。
  "你想知道什么?"林天杰弹了弹稍有折痕的衣袖。
  "帅轩也就是王干事。"
  "哦。那条老泥鳅啊。他曾经是我一家公司的一位出纳,做事不错我很欣赏。后来他自动辞职了。我听人说他女儿死了。大约过了
一、二年吧,他突然来找我,求我给他一碗饭吃。"
  "就这样?"
  面对他逼视的眼睛,林天杰大笑弄得监视人员又紧张起来。
  "你成了好男人。"林天杰笑着:"很有迫力的眼神。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帅轩他想报仇。他恨那几个让他女儿死亡的大学生
,让我帮忙。我听他的计划时觉得很有趣也就帮了帮他。他的心意很简单,计划也没难度,只不过是想让人记得他的女儿而已。可怜的
父亲!无意中让他发觉在世上另有一张肖似女儿的脸,他让这假女扮成女儿时不时招待一下女儿那薄情的男友,也就是吕文将。他怕得
要死,真是很有趣的反映,吕文将是很有趣的人。自私怯弱偏偏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虚荣心重一招手就上门了。不过,二、三次就让
人腻味。想不到他是牛皮糖,一粘上就甩不掉很烦人,连死者的亡魂也吓不跑他。帅轩建议给他吸面,这事我就没理全权交给他办,谁
知道吕文将自己把我与他的关系捅了出去,故意让人拍下我与他在一起的相片。我当然生气了,就跟他一拍两散。后来的事如何我就不
知道,你不如去问帅轩。"
  柳下溪收起手里的笔记,冷笑道:"你是故意让帅轩出面捅破你们的关系,然后怪责在吕文将身上,好借口甩他吧。"
  "你很那里学会的阴阳怪气?"林天杰皱眉。
  柳下溪冷冷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假扮帅轩女儿的莫雨衣现在那里。"
  "你不去找她义父问我做什么?"
  "帅轩死了。"
  林天杰眉头皱得更紧。
  显然帅轩的死跟他没关。
  "这样啊。"林天杰点点头:"我应该想得到,你是不愿意见我的,如果还有法子你肯怕是不会来见我的。莫雨衣有一个男朋友,
好像是大峡谷工程里的建筑工人姓刘。我想帅轩应该在事后给了他们一笔钱打发走了。这事我没有多问,一直以来我认为该放权的时候
一定要放权,不要用人疑人。"
  "这么说真正管理映月山庄的人是化名为王干事的帅轩?"
  林天杰笑了起来:"他那个人是引不是别人警惕心的。做事很有一套。"停顿了一会,他继续在笑,这笑声让柳下溪皱眉:"说到
云岫大峡谷的开发,姓徐的硬是不批给我,偏偏要低价引进港商,我暗底里一打听才知道,我没有贿赂他的原故。说我贿赂,在中国不
贿赂能成事么?"
  "以点概面。"柳下溪冷冷道:"自己染成了黑色便认为世上没有白色了么?"
  "呵呵。"林天杰站了起来:"我要休息了。"
  中午下课的铃声响后,邹清荷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书本也门。
  "邹哥!"姜远华扑了过来,邹清荷险险地接住了他,想不到他会过课室找他。有一段日子没见,姜远华圆润了些。"好奇怪,我
在学校找不到齐一峰。"
  "他出国了。"对他,清荷始终带着一份内疚,那次去映月山庄让他受惊了。
  "都不说一声!"姜远华嘟嘴,然后拉着他的手臂就走一边道:"走,我请你吃饭。"
  可是,他答应与室友一起吃午饭了。
  "要不,打上饭菜去我们宿舍?"
  "好啊。"爱热闹的姜远华答应了。
  "上次的案子怎么样了?"
  "我不打算告他们,听说他们受了行政处罚。我也没有多问。"
  进了宿舍,今天人齐,六份饭菜已经打好,菜是菜饭是饭跟一大家子吃大锅饭似的。
  "啊!你这只猴子!"陈佳俊突然指着姜远华道。
  "是,是你啊是你啊。"姜远华立即崩过去紧紧地握住陈佳俊的双手摇来摇去非常热情。
  "这是唱那一曲?"姚风翻眼。
  "是这样子的,前天在校门口这只猴子被一流里流气的二流子骚扰,我(他猛一拍自己的胸膛)上前帮助了他打退了抢人钱的二流
子。"
  "是抢钱还是性骚扰?"黄二狼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这只猴子否定了后半句不确定前半句。
  "去,那有男人性骚扰男人的?"赵智超笑着击了黄二狼一掌。
  "你呀,活着象牙塔不知世事啊,不会明白,这世上就有男人看上男人的变态的存在。"丁随显阴阳怪气道。
  邹清荷脸色一僵,杵在那边手脚冰凉。
  姚风轻拍他的肩:"都等着你呢,不吃菜都凉了。喂,未来的大律师!身为律师的你,这句有攻击性侮辱到个人的话大有问题啊。
我身为考古家,不赞成你的认知。小猴子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邹哥知道的啦,就是那个向明远。我没告他,他非得说什么报恩之类的话。我都说不用了。他一直在说什么做牛做马的。"
  大家把目光齐齐投在邹清荷脸上,邹清荷好不容易挤出点笑容来:"那是,那是。"
  "笨蛋!不想说就不要说,谁没有秘密的。"姚风笑着抓住他的手臂:"过来吃饭。"
  "又不是秘密。没开学之前,我和邹哥还有齐学长与柏学长四个人去云岫大峡谷玩,到的那天晚上我被人绑架了,老实说我都不知
道怎么回事。等我醒来后大家都在,接着绑架我的人也抓住了。其实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姜远华拍拍自己的后脑把自己手
上的饭盒里的菜搁在大家的一起,占据一个位置吃饭。
  这当然是大大的故事啦。齐刷刷目光又转向了邹清荷。可能是从姚风手掌传来的温度使得清荷身上的冷硬柔软了些,也许姚风从自
己刚才的不自然里察觉出自己的秘密了。这个人是在表示他的态度:他不会因这种事而受到鄙视。
  "这事说起来太长了。"也不是清荷卖关子。目前案件还没有最后收关不能白口直断。
  "知道多少说多少。"陈佳俊催道。这几个都是好奇心旺盛的人。
  "你们就当成听故事吧。"
  大家难得一致地齐点头
  "事情是这样的。这是一个故事,一个颇为复杂的故事。在故事里有数十名角色。他们想到联系相互依存相互排斥着,他们联合又
分离构成了各种矛盾。首先出场的人物是一对相依为命的父女。父亲在一家不错的公司当出纳,很受上司的器重。父亲是一个外表颇为
平凡,是一位让人看不出才智的人。女儿却长得很漂亮可能是象母亲吧。女儿在大学交上了男友D君并认识ABC三位男性。他们组织
了社团,其中A君暗恋上了女儿。B与C君是A君的好友他们想法子给A君制造机会。最后ABCD与女儿五人去某地旅游,结果女儿
死于山难事故中。曾经救助呼唤过D君,可惜D君只顾自己逃命弃下女友不顾。A君有心相救可惜被BC二人拉走。父亲怀疑女儿的死
因,一心要报复ABCD这四个人。父亲求助了自己的上司,他的上司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居然答应帮助他。说巧也真巧,父亲偏生找
到一位与自己女儿长相有些相似的E小姐。父亲让E小姐扮演自己的女儿去试探过ABCD四君,得知了女儿死亡的真相,把报复的对
象主要放在AD二君身上。但是,A君家里有权有势,A君被保护得很好不容易报复到。他把攻击力放在D君身上,同时唆动C君诬谄
D君。
  "父亲的上司F先生是一个恶劣的人物,D君长相俊俏被女友的亡灵惊扰得极为恐慌。而F先生乘虚而入玩弄了D君,后来又厌恶
了,便让那位父亲想法子断掉D君的纠缠。那位父亲这时已经把整个报复计划策划完整了,先故意把D君与F先生的关系捅出来,让F
先生怀疑是D君所为借此弃开他。F先生为了不把整个事扯到自己身上,借以欺诈罪告发那位父亲,私下把那位父亲藏匿起来。那位父
亲是带着必死的心意吧,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被甩的D君被人引导着进入那位父亲的圈套。邀请了ABC到某处庆祝自己的失恋
。在那里那位父亲早为他准备了业余节目,那便是酒精与毒品以及假扮的死者亡魂,血色的泉水,那里E小姐与她的男友一起参与了自
己义父的复仇。当然F先生也不是无条件帮忙的,他与那位父亲达成了协议,他需要A君那有权势的父亲手里的权力。F先生拍下了E
小姐被杀的假相与A君在吸食毒品产生幻觉时的造型。同时布置了整个场面,让第二天清早赶来的A君的父亲误以为自己儿子杀了人。
以掩盖这件事为代价A君的父亲受制于F先生,两人私底下有了各种合作。可是,死了女儿的父亲并不想如此结束这件事,他所憎恨的
ABCD四人都毫发无伤地活着。于是,他在F先生让他管理的地方实行了第二次报复计划。在第二年的同一时间,他寄出了三张请柬
分别邀请了ABD三人,因为这三人在幻觉下都以为自己去年杀了人。
  "这位父亲不知道A君的家人请心理医生把他的记忆封住,A君收到请柬并没有。BD两君到了后,这位父亲故技重现。让E小姐
出面当亡魂,D君在这一年也调查过一些情况,知道了被自己杀死的女子并不是前女友,只是一名女服务员。可是,死者又出现了,这
次他身上藏了刀,真正的刀,他拚命地拚命地挥动着手,鲜血横飞。他相信那怕是真正的亡魂也可以再次会杀死的。结果,等他清醒过
来的时候才知道死在他刀下的不是女的是他的好友B君。D君昏倒了,他再也没有清醒过来。
  "本来事情到这步也该告一段落了。可是,E小姐还有一位混混的弟弟。自从那位父亲第一次报复行动开始,E小姐就跟家里断了
关系。这个混混的弟弟从姐姐的来信里找到了姐姐呆过的也就是案发现场的映月泉。他认识了这位父亲。为了F先生的利益,自然不能
告诉弟弟他姐姐还活着。而F先生从A君父亲那边的合作也不是回回满意,F先生也觉得时不时让A君的父亲受些惊,多一点把柄更好
。于是,弟弟也受到F先生的庇护,成了一小黑帮的头目为F先生的耳目,E小姐假死的照片重新出现。弟弟把A君当成凶手实行着为
姐姐报复的计划,计划还没来得及实现,弟弟的身体查出到了生命的末期。他曾经多次受过刀伤没有被好好的治疗,身体弄坏了。这时
,弟弟遇到了一个人G先生,G先生派人保护他,并暗中调查相关人员,发觉A君的父亲的确有渎职的问题。事情就到了我们四人出现
在映月山庄的那天晚上,弟弟在这里也安排了自己的手下调查姐姐死亡的真相,他并不全信那位父亲与F先生的话。他派的手下就是有
过命交情的绑架过姜远华(姜远华是谁?)(就是他啊。)(哦,是小猴子。)的也是老五看到的那个二流子。向明远对E小姐的弟弟
是忠心的,他知道了老大的计划,以自己死亡来嫁祸A君与他的父亲,他想阻止,想以绑架小猴子(顺应民意还是叫小猴子来得有认知
力)引得大搜查找出E小姐弟弟藏身的地方。可是,没有找到。后来啊,后来E小姐的弟弟死了并没有成功嫁祸到A君与他父亲身上身
上去。"
  "我有几个问题。"老大举起了手,真是乖宝宝型的学生。
  "请说。1,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按理这种事不可能被你知道。2,F先生和D君都是男人怎么可能有玩弄这一说法……"还
没等他说完,预备铃响了。惨了,大家的饭还没吃完,饭菜都冷了。
  番外 潮起潮落-09
  姚风故意跟着邹清荷走在最后,一边低声对他说道:"你呀,是实心人。有些事不能对外说的要学会拒绝!不方便拒绝就要把话题
扯开。难道别人追问下来你就什么都对别人说啊。"
  邹清荷不好意思了。说起那件案子,是他自己得意忘形了,忍不住把柳大哥重新推理过的案情说了出来。
  "老丁的那句话是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邹清荷不笨,联想到自己前几天做过一场白日春梦,姚风在旁边也许自己说过梦话……哎!邹清荷又羞又气。自己保不了密,轻易
就被人看穿了。
  姚风拍拍他的背:"记住,约定好的每天午餐都回宿舍吃的。"他是怕邹清荷害羞再也不回宿舍了。
  "你……"邹清荷想问,姚风是怎样看待男人之间的爱情。
  "再说下去就要逃课了。(他停顿了几个音符的时间,看到邹清荷充满期盼的眼神,不忍心伤害他啊。)付出了真心的感情就不应
该遭受歧视。这是我的见解!"姚风笑着先溜了,他的速度一向很快。
  读大学就是好,下午才两节课,比起繁重的高三来幸福多了。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只上半天下午与柳大哥约好下午去市图书馆办一
个借书证。大学里的图书馆书籍够多了,只不过坐进去拿起书本容易忘记时间,把柳大哥一人丢在家不好。
  柳大哥调到资料室工作已经四天了。
  每天都是标准的上下班时间。
  邹清荷认为柳大哥是降职了,虽然柳大哥本人一副淡然的样子。
  清荷私下认为柳大哥心里是难过的,柳大哥的长处是推理侦破,绝对不是整理、归档资料这类繁琐的杂事。
  到底是成年人啊,把心情控制得很好,要是自己肯定会不开心的。
  清荷回到家的时候,柳大哥已经到家了,他买了辆摩托上下班很方便,早上也是他送清荷上学的。
  柳大哥自觉地分担了小部分家务,每天的菜是他买的,也只是买菜而已。不怕说一句让柳大哥生气的话:"他真的很懒!"以前可
以用工作很忙来辩解,嘿,现在完全没借口了。菜买回来后直接往餐桌上一放。他先忙着洗一个澡,把要洗的衣服往洗衣机里一放。就
拿本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或者画几张素描。一直等清荷做好饭菜叫他来吃才会挪动一下屁股,这期间清荷会给他端上削好皮的苹果
泡上一杯好茶。
  清荷有怨言吗?
  没有。
  柳大哥现在是人生的低谷期嘛,公事上不如意让他在家里松一口气由得他懒着。
  柳下溪并不觉得自己懒。他只是好静,不想动不愿动而已。
  今天清荷回到家没有先进厨房而是直接坐在柳下溪对面的沙发上,柳下溪好奇地看着发呆的他,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果然是发呆
,眼珠也不转动一下。
  柳下溪便站起来挨着他坐下,揽住他的肩带笑地问道:"怎么了?受到打击?"
  丁随显的那句"这世上就有男人看上男人的变态的存在。"伤到了清荷的心,他把这话对柳下溪一说。
  柳下溪笑笑道:"清荷,你不了解人性。你这位室友内心并不一定是这么认为的,他说这么一句话,只是代表着一种权威性的语句
,好表明自己的立场。你们宿舍就是一个小小的集体。一个集体无论大小往往容易出现两种状态:一种是中心聚焦型。也就是说以某一
个为首其他的人附和他的行动见解构成一个整体,也就是所谓的'一言堂'。另一种是平等互助相互整合型。也就是说每一个有自己的
见解看法谁也说服不了谁。这种集团为了维持平衡有人说'Yes'有人必定会说'No'。你们宿舍的室友们应该是后者,他们无论在这
种事上发表了那种言论并不一定是内心真实的想法。你的伤心是白伤心的,就想他真的这么认为,那又怎么样?我们又没有妨碍到他,
我们过自己的日子。管他怎么想!"
  是啊,别人的想法的确是管不了的。
  拍拍他的头"你其实是想撒撒娇,却不知道怎么撒。"
  清荷使劲地点头。没错,心里有委屈想跟柳大哥倾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等着他主动找自己寻出事情的症结。这就是他别扭的撒娇

  难道自己就会因为丁随显的那句话离开柳大哥么?当然不可能。既然这样,在乎那句话也于事无补。想通了心情就好了些,做起饭
菜来也特别有劲。只是,还有自己把案子的事说给室友听是不是泄密?
  柳下溪打开电视。
  一则新闻插播吸引了他:"本市徐XXX自杀于……"
  "清荷快来看!"
  "什么呀。"
  "徐念余的父亲自杀了。"
  "噫?为什么要自杀?"清荷跑了出来,手上还有面粉,弄得一地的白白点点。
  柳下溪耸耸肩:"环环相扣的齿轮一旦松动,自自然然脱轨了。"
  他到底还是把林天杰的话打电话告诉了柏青,柳下溪想不通那传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可以肯定。林天杰对徐念余的父亲一定展
开了报复行动。那个人从来就是不会吃亏的人。
  林天杰能脱罪么?当然不能!柳下溪有打听过,林天杰是罪证确切,经他手的金额太大没有人能替他脱罪。现在不确定的是,刑期
是多长?死刑还是有期?
  徐念余的父亲为什么自杀?柳下溪答不上。只是……那对母子将如何自处?这也不是他能操心的范围。
  电话铃划破了他的思绪。
  "下溪!快看电视!"是季佳的突然来电。
  "那则自杀的新闻啊,我已经看到了。"
  "妈的,真以为天生突然掉了馅饼,高兴劲还没消就来了这一招。"季佳性急地嚷嚷让人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
  "前天我们特别行动组突然收到一份快递。里面是一份详细的香港汇丰银行的交易记录,详细的名单与数值。核查后牵出一堆官员
,可信度是百分之百。我还以为是你暗中帮忙,但又一想不对啊,你不可能接触到这些东西。昨天我跟老秦去找姓徐的谈话了,是滴水
不漏的角色。怎么看也不想是寻死的人。你怎么看?"
  "一个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向来都是爱惜生命的。他死了……他死了……案子查不下去了吧?!"
  "没错!有人跳出来指责我们,说我们逼死了他。"
  "刚刚死就有人跳出来啊?!"
  "你也觉得有猫腻……啊,吴老有事找你……"
  "小柳啊,我是老吴。你同事的那件案子已经从军方转到地方了,不过,军方派了一个人过来与你们合作。我跟你们局长打了招呼
,让你和军方的人两个人组成专案小姐,你明天一早直接找郭局报到。"
  邹清荷很兴奋,殷勤地给柳下溪夹菜:"这么说,柳大哥不用再去资料室了。"
  "陪你的时间会少很多哦。只怕明天下午没空去图书馆了。"点点他的鼻子,那上面粘有面粉。
  "没事,没事。图书馆什么时候都能去。工作要紧。"
  门铃响了。"挂号信!"邮递员没表情地把信件递过来。
  本市的地址,没有寄信人的名字,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莫雨衣的地址。
  "谁寄来的?"邹清荷伸长脖子。
  "林天杰。"
  "他不是被阻断与外界的联系么?"
  "百足之虫。"
  星期六啊!
  看得出班上的同学都很期待,大家等教授前脚离开教室后脚马上离开,三五成群地夹着书包,清荷走得最后。他跟班上的同学关系
淡淡的。
  新学年的新生,关系最近的自然是同宿舍的室友或者校友同乡等等。
  "老四!"想不到自己的室友们居然在校门口等他。
  丁随显的步子最大,几步就跨到他面前:"就知道你不会回宿舍!守株待兔果然是经典的法则之一。"
  "等我?"邹清荷挑眼疑惑地把目光转到姚风身上。
  姚风作投降状:"他们昨夜讨论一晚猜测着事件的后续。个个兴奋得跟思春似的。非得拉上我来找你问后来的结局。"
  "喂喂,这是什么鬼形容词!还思春!我用得着思春么?对我而言每天都是春天!"黄二狼举手打姚风:"你这话是有辱我的情商
。"
  正在打闹间,一辆白色的斯柯达停在校门旁,有一青年下了车倚在车门旁看着他们。宝蓝色桃领休闲直型毛线上衣偏露出鲜艳的杏
黄色高衬领配着灰色的工装裤与白色的休闲鞋,戴着金边眼镜,很时髦的人。
  陈佳俊推了推赵智超"老大,那个人你认识么?"
  "啊?不认识。"老大摇头。
  "啊?!"邹清荷望过去,脸熟。一怔,"陈医生!"他怎么来了?
  "嗨,邹清荷!"青年朝他招了招手。
  哦,记起来了,曾答应过他……
  "这是你的同学们啊。这么巧一起吃个饭吧。"陈旰的目光迅速地扫过面前几位,停在黄二狼脸上:"很完美的一张脸……"
  黄二狼狠狠地回瞪过去,被男性张狂地盯着面孔并不会令他高兴。
  姚风朝清荷挑眉使眼色,想必他误会了陈医生的身份,以为是……。清荷皱眉,他记起柳大哥的警告:"小心这位陈医生,他催眠
了你,了解你我的关系。万一他在学校传开你的事,校方问起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否定。不然你要可能会被学校开除的。"
  邹清荷喜欢这所学校,高中时代苦命读书的感觉还没有完全从身体里消失。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被强迫离校。他并不是笨蛋,他拿
定主意的是除非万不得已,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是不肯放弃目前的学业,那怕得为此而说谎!
  灯影-01
  郭局的全名柳下溪不知道,全局子里的人都称呼他为郭局。
  柳下溪以前曾匆匆见过郭局一面,那还是在他刚进这儿上班来报到的时候。印象不深只觉得对方是一位一团和气的老好人。
  不知为什么今天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威严感。
  对方在仔细的观察着他。
  柳下溪不会轻易示弱,他同样睁着眼睛平视对方那双上了年纪的有了沉绽物的眼神。那是双军人的眼神,有着岁月的风貌。笔直的
身躯,平整的双肩,没有走形的体态,结实的双手。虽然是张圆脸头发却是硬直地立在头顶上。听说是接近五十大关的人了,看上去不
到四十岁。
  公安部门的人前些年大部分是军人退伍分配过来的。这几年才逐渐增多了公安学校、警校等相关学校毕业的学生的比例。工龄上了
十几年的不用问就知道他的前身是军人。
  北京市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并不是普通人能坐上的。如果是军人转到地方只怕是连、营级长官甚至可能是团部长官分配到地方。(
扯一个题外话:清荷的父亲就是运输连的班长转业到地方分配在南水县的客运公司为国家职工。那单位上的什么党支部书记啊就是连级
干部转业的。)
  郭局身上无疑还保留了军人某些作风。
  "小柳啊。"郭局开口了。"你前段时间跟进的映月山庄的案子怎么没把资料交上来?"
  柳下溪语塞,不知道结案陈词怎么写。姜远华的绑架只能算是场闹剧,蔡叔早已把那件事结了案。龚强的死牵连到军方的行动不方
便写,李成生的失踪虽然可以断定他被吕文将杀了,可找不到尸体……吕文将又疯了,法律不会制裁一个疯子。陈旰医生的证词不一定
会得到承认,除非他有录音吕文将的记忆。莫雨衣与刘姓工人的失踪现在已经知道他们的下落,不过还没有证实。相关人员的帅轩已死
,徐念余记忆有问题,涉案的徐父自杀……有关林天杰涉入的部分只能算是推测并没有证物与证人。
  见他不开口说话,郭局体贴新进人员的难处笑道:"你还不会写这个吧,本来是带你的老蔡负责教你的。哎,可惜他出了这种事。
你们队里应该有人来教教你的,这些小鬼头居然欺生!说到老蔡……你要用心点把真相查出来!这件案子跟军方合作,你可不能丢了咱
专业人员的脸啊。奇怪,军方的人过了时间还没到……"
  "是!"
  姗姗来迟的军方代表终于敲响了房门。
  居然是齐宁!
  柳下溪讶然之余又欣然。应该是他才对!很快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齐宁因这事受到连累也只有因这事而重新得到将功折罪的机
会。
  两人出了大门,齐宁笑道:"我的出现,你一点也不吃惊。我可不是来帮你的。"
  "难道还阻拦不成?"
  "呵呵,老实说军方觉得很丢脸,这案子迟迟破不了,让精英们脸上无光啊。"
  "怎么会让你戴罪立功的?"
  "我家老头生气了,大吵大闹了一番。老头子认为自己干革命一辈子,从来没有占过社会主义一针一线,临老了平白地让红旗下长
大的儿子受这种冤。事情一闹开,反骨仔小罗(就是化名为任华年的那位)说了实话。其实他在跟着龚强身边的期间,看到他生不如死
特别难过,认为他那样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好。龚强身上的旧伤不用药麻醉的话,疼痛使得他无法好好地活上一分钟。但是随着药量
的增加,连麻醉剂也无法好好地让他得到喘息。小罗跟不想活的龚强商量了一番才进行了那桩看上去的谋杀案。其实根本没有人找上小
罗让他杀龚强,我的引诱敌人上钩的作战方案失败了。"
  "……看来,那些人的根本不把龚强放在眼里,龚强还构不成对他们有威胁。对了,帅轩的死你们军方得出了怎样的结论?"
  "这么快就要进入主题?先到现场还是先看资料?"齐宁很明显地把话题引开。
  柳下溪耸耸肩:"先看尸体,帅轩的尸体在那里?"
  "空军医院的停尸间,他没有亲人了,也没有人出面认领他的尸体。可怜啊。对了,破案虽说是你的强项,我还是要问一句,为什
么不先看现场要先看尸体?"
  "南宋宋慈知道么?"
  "他谁呀?"
  "南宋宋慈写了本《洗冤集录》世界上现存第一部系统的法医学专著。他的'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
'认为检验乃是整个案件'死生出入之权舆,直枉屈伸之机括'"
  "什么意思?"齐宁对古文一向是深恶痛疾的,柳下溪卖弄文字正击中了他的弱点。
  "也就是说检验尸体与现场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不能生丝丝轻慢之心。活着的人是可以欺诈说谎,只有尸体才会说真话。"
  "得了吧。"这些齐宁没有兴趣。
  其实柳下溪古文基础并不好,偶然在古文书店看这本《洗冤集录》,大有武林高手得到秘笈秘本般的惊喜若狂。只是,这书是文言
文看得他结结巴巴似懂非懂,若要他以书本里的疑问请教别人以他的性子死也不会去的。他本来是想今天下午和清荷一起去市图书馆找
最近的简译本来看的,有齐宁在身边不方便去了。原本把这话说出来想看看齐宁古文基础如何能不能为他解解惑,那知道这家伙也只是
新时代产物。
  "你怎么看这些东西?"齐宁还是有好奇心的。
  "我在档案室工作,无意中发觉了有许多案件是没有侦破的。很明显有问题的案件也往往以自杀结案,查不出死因的案子也不少。
"
  "难道你要把这些案子翻出来重新跟进?"齐宁吃惊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我们是纪律部门,上面不发话案子是没有机会重新见光的,我不是英雄只是平凡的一个人。"
  有些事儿不用明说,齐宁也是明白的,拍拍柳下溪的背:"你有车没?难道我们走路去空军医院啊。"
  说话间两人离开局子有段距离了。
  柳下溪笑了起来:"看我胡涂了。"
  帅轩的尸体一直被冰冻着。已经过了这么久还保持着死时的面貌栩栩如生,那没有完全闭合的眼睛还遗留着诧异。"是他不防备的
人突然动手。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到警惕与防备,我不认为是陌生的职业杀手所为。"齐宁翻着手上的检尸报告道。
  有关这一点柳下溪是赞成的,帅轩是谨慎的人。杀人者的手法非常职业化,但不可能是的陌生的职业杀手。帅轩是那种外表与内心
完全脱节的人,他相当会保护自己。能在那个林天杰手下兴风作浪柳下溪是佩服他的。四年前的映月泉事件也许是林天杰与他一手策划
针对徐父的阴谋,让徐父落在林天杰手。那么三年前发生的事件必定是帅轩背着林天杰独立完成的,成功地让吕文将杀成了李成生。逼
疯吕文将也引起了徐家的注意,才会有人不停地关注映月山庄。他的复仇行动让林天杰生气是必然的,却也没办法对付帅轩,两人相互
利用相互牵制谁也不能完成抹杀对方的存在。帅轩有没有想过林天杰可能杀他灭口?以他的狼狈手里必定也握有林天杰不能动他的把柄
。会不会是林天杰那边的人动的手?如果是帅轩的表情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现在的帅轩能放心的人会是谁?莫雨衣?不,莫雨衣不可能
一刀能杀掉他。
  尸体已经起了尸斑"到底是死亡多久才会发现?"有许多问题等察看了现场与齐宁手里的资料才清楚。
  伤口只一处,颈部的大动脉完全被割断。一刀毙命,非常快的刀与非常利索的手法。伤口是平整的水平线,就连柳下溪亲自动手也
不可能切出这样的一条直线。人是活的,肌肉是有收缩感的。这一刀没有任何迟疑是千锤百炼的一刀。
  "你能有这样的刀法么?"
  "万分之一的机会。如果是死物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齐宁看到这伤口,自己试过一刀下去或多或少会有角度的斜线。他还没练
成这么出神入化的刀法。"权威的外科医生倒有可能练成这样的刀法。"齐宁随口说了一句。
  柳下溪仔细地从头到尾重新检查着帅轩的尸体,没有找出其他的伤痕。帅轩把自己的身体保护得很好,身体连细微的伤疤也没。
  "你们怀疑蔡叔的理由是什么?"
  "案发现场是密室,第一个发现者就是蔡详。"
  "密室?"
  "封闭型的密室,是一桩密室杀人案。"
  "密室杀人案?"怎么可能?这世上没有鬼神之说,那有绝对之密室?只不过是杀人者用了特殊的手法蒙蔽了人的双眼。
  "我知道蔡详曾是你的搭裆,你自然希望他是无辜的。不过他的嫌疑最大,门是他踢破的,当时那个套间只有他与死者在。"
  "蔡叔在那儿?"
  "对不起,他可能要迟几天才会被转过来。"
  "为什么?"
  "你不想不么?他们当然希望能从蔡详口里敲出点话来,他们动了刑,希望休养几天能让他见得了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对嫌疑人动刑!"柳下溪憎恶地皱起眉头。
  "你以为地方的警局就不对嫌疑人动刑啊。"齐宁不以为然地合上手上的资料。"对了,这段日子我打算住在你那里去,一日三餐
拜托你的小情人了。我可不想入住你们警局的招待所吃盒饭。"
  细算下来,柳下溪欠了他不少人情,拒绝不了齐宁的这一要求。
  不过家里没有客房,床铺都得先去买。
  "这案子全靠你了。现在去那儿?"齐宁早早打算好把跟柳下溪破案的这段日子当成渡假来过。他并不希望柳下溪能马上破案,案
子若是到了柳下溪手上马上真相大白,那不等于打了不能破案的军方一个耳光?
  灯影-02
  "你在想什么?"齐宁奇怪柳下溪的沉默,一直跟在他身边并没有见到对方富有智慧的推理与有目的调查行动。柳下溪只是默默地
在现场附近转圈。
  帅轩作为受警方保护的证人,他临时的住址是由警方安排的,是在普遍民居小区其中的一幢七层无电梯的楼房里。这小区非常普通
,没有优美的园林造艺……只是由五幢楼房围成一个狭窄的空间,停放着数辆小车,南北位各有一个出入的大门。左二右三,每幢楼有
都有独立的铁门。柳下溪试了一下,这铁门并没有锁上。走上去也没有人出声拦阻。从七楼望下去楼与楼的相贯相通是在二楼。走到二
楼才发现那平台居然是从其中一户人家的阳台处接出去的。那阳台上种植了不知名的植物与花草遮掩了出路。有一户家里有人,悄悄拉
开窗帘一角往外望,与柳下溪的眼睛对视后迅速把窗帘拉合了。  楼龄看起来有十多年的历史了。
  齐宁想不到柳下溪并不急着去看现场,反而是在附近的楼层转来转去的。时间全浪费在这上面了。他不想陪着他疯,特意在首层的
小商铺借了张木椅坐着。瞧,柳下溪又回到楼下了,啊,闻到饭菜的香气了。首层是全是小商铺,有家小餐馆……已经过了吃午餐的时
间肚子也饿。
  "喂,柳下溪!"对方还是没反应!
  跟他说话也不理人,这精神集中度也太惊人了吧。
  齐宁走过去狠狠地拍他的肩,柳下溪这才惊觉地回过头来应了一声:"什么事?"
  "该找地方吃饭了吧。"
  柳下溪看着他的脸目光的焦点并没有在上面:"这里白天的人还真少。"
  "大概是在上班吧。"齐宁不以为然,这又有什么关系?
  "这里的门卫如同摆设,我们进来时也没有人出口询问。警方保护证人怎么找了这样的地方?"柳下溪看了看表,清荷这时应该放
学回家了。"现在的现场有人在保护吧。"
  "当然。军方的人比起你们这些地方警察更有责任心。"
  柳下溪笑了起来,他看到一位老女人牵着一个小孩子进了小商店。"命案发生在军方没有接管之前,这案子完全可以交由地方破案
为什么军方要接手这案子?"
  "你看不出么?这案件怎么看都是警方内部有鬼。交给你们警方来侦破怎么可能会真相大白?"齐宁讽刺地挑眉那口气很明显地带
着轻视,取下眼镜的双眼怎么看都觉得很凶。柳下溪已经知道他其实不近视,戴的是平光镜纯粹起装饰作用。原本还好奇近视眼怎么当
兵的。
  柳下溪没有理会他,独自朝小区外走了。
  "你不去现场看看?"齐宁意外地紧跟在他后面,不理解他的行动。
  "……我想等第一目击者回来后再去看,先解决你的住宿问题吧。"
  "等蔡详……"齐宁皱眉。
  "你应该把军方调查到的资料移交给我。"柳下溪发动了摩托车等齐宁上车。
  "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齐宁点了只烟叨在嘴上,随口吞吐着烟圈。
  "只是不爽被人利用。"柳下溪漠然地加大油门,他的声音差点被车的"突突"声覆盖。
  "你原来是在气这个,跟娘们似的。"齐宁叨着烟上了车一只手圈住了他的腰一边狡猾地笑道:"没错,我是借你的口让吴老去交
涉把这案子移交到地方来,我被停职的事就会由此掀开闹大。我家老头自然不肯吃这暗亏,那些要求撤我职的人倒要看看他们这么起劲
的源头在那里。呵呵呵呵。"
  "……我不认为帅轩的死跟你们军方有关。"
  "我想要的是帅轩手里的东西,一定落在杀人者手上了。看得出,帅轩在临死前被人逼供了。"
  "从尸体上看不出他被人逼供。"柳下溪的车开得很快,他也饿了,不是清荷做的饭菜他是没有胃口吃的。
  清荷正坐在客厅写作业,看到他们进门有些诧异。
  "小朋友,有吃的没?这些天靠你照顾了。"齐宁不客气地占据了另一条沙发。
  清荷眨着眼睛看柳下溪,柳下溪笑了笑:"随便煮点什么吧。"有种新婚生活被厚脸皮的外人插入的不愉快呢。
  清荷走进书房看着柳下溪正在画速写,这次不是人物是建筑物。"这是那里啊?"清荷好奇地问。
  "案发现场的小区。齐宁呢?"
  "他说出去买牙刷毛巾与换洗衣物。总觉得柳大哥对他的态度没有上次那么好。"
  "哼!那家伙在利用人!"没有人喜欢被他人当成棋子,柳下溪有自己的自负。上次他是真心把对方当成朋友的,现在发觉对方一
字一句都含有心机那相处就是不愉快的了。
  本能的清荷不喜欢齐宁那个人。伏在柳大哥的肩上:"今天中午撞到那位陈医生,他要请我们吃个饭,大家都拒绝他了。"
  "陈旰?在那儿遇到他的?"那个医生……不希望他与清荷有接触。
  "校门口。"清荷吃吃笑了起来:"陈医生一直盯着黄二狼的脸看,黄二狼生气了,跑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揍了一拳,看
不出平时嬉皮笑脸的他火气这么大。被黄二狼打了一拳的医生看起来非常狼狈。要不是老丁他们架着他闪得快,只怕会把校方的人给引
出来。我也一溜烟地跑了,想不到我跑起来很快的。"
  "惹上他,你那室友有麻烦了。"柳下溪回头弹清荷的额头:"坏心眼儿地幸灾乐祸。"眼珠一转:"想不想出去兜风?"
  清荷把手按在画纸上:"去这里。"
  "聪明!这小区叫优佳花苑。帅轩当时住在右边的中间这幢右B702也就是七楼的这间。是二房一厅的套间。帅轩占了主卧室。蔡叔
与另一位同事一个住在客房一个住在客厅,他们的伙食是楼下这小餐馆的人负责送上去的。这小区管理很差,虽然有管理处却形跟虚设
。"
  "既然这样,那干嘛选在这里保护证人啊。"
  "这小区本来一直就是警方秘密征用之地。整个七楼都被征用没有普通住户。齐宁认为是警方有内鬼,就算不是警方杀的人也是把
消息秘密透露出去。"
  "怎么可能?"清荷当然不愿意怀疑柳大哥的同事们。
  "如果有,还是说得上话存着心让蔡叔当替死鬼。"柳下溪苦笑了一下:"我宁愿相信这里迷惑人的外松内紧。警方这边表示这里
受保护的证人们临时住处,从来没有出过事。"
  "我们俩个去不用叫让齐哥?"
  "白天我没有进现场,一是因为凶杀案是晚上发生的,二是不想让齐宁跟着。"
  "柳大哥不相信他?"
  "也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有被人监视的感觉,行动起来不好受。"
  "站住!你们两个面生得很,住户证呢?拿出来!"
  两人一车被拦住了。门卫是两名年轻人,用一副"你们是贼逃不过我火眼金睛的表情看着柳下溪与邹清荷。
  幸好有带警员证:"我是警察,来调查702的凶杀案。"
  "白天不来晚上来干嘛。"其中一句嘀咕道。
  "白天来过啊,还有些疑问想再来看看。"邹清荷笑盈盈地插嘴:"白天没这么严呢。"
  "是吗?我们当晚班的,白天的事不知道。"到底警察这个职业比他们来得威严,有什么屁话还是缩回肚子里来得保险。
  "九月六日案发那天是你们当值吗?"柳下溪掏出笔记本来。
  其中一个回传达室翻登记本:"你们问几点的?我们分三班,深夜那班是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夜班是下午二点到晚上十点。我们
是夜班。半月轮一次九月六日那天我们值的是白班。现在值白班的人就是那天值晚班的。是小李与小刘。"
  "你们值深夜班的时候出入的人多么?"
  "很少,老实说吧我们这工作薪水不高也很清闲。到了深夜也会困也会偷懒。这案子不是查过么?凶手还没找到?"
  "找到了我们就不会出现了。"邹清荷笑起来比柳下溪亲切多了:"你们够眼利的,一下子就看出我们面生。"
  "那里,天天瞧见小区里的人出入,看多了自然眼熟了。"
  "那天之前有没有注意面生的人?"
  "这么多天了也记不住,一般看到面生的人,会要求登记一下对方拜访那户人家,留下联络的电话或者身份证号码等。"
  "登记本还在么?"
  "案发后的第二天就被警察拿走了。怎么你们不知道?"
  "哦?案子没破,换部门来调查了。"齐宁交给他的资料里根本没有这登记本。"记不记得拿走登记本警察的模样?"
  "有签名的。"门卫继续在抽屉里翻。"啊,找到了。这儿。瞧,字真难看跟小学生的字一样。"
  "尹落英!"就是本该跟蔡叔一起保护帅轩的那名警察。他拿走这个做什么?"这个签名我先带走。"
  小区的人比白天明显多了许多,大家对这两个陌生的人忍不住多望了几眼。看得出这小区的人外乡人占多数,口音不是纯粹的京腔

  "702?那里死了人正闹着鬼呢!"有人围在商铺的小店口压着嗓门道。
  "噫?怎么可能有鬼?"清荷凑上去道。
  "右B的七楼明明没有住人,总有房间深夜时灯就亮了。"
  "噫……怪碜人的。我也看到过,晚上都不敢把窗帘布拉下。灯光还能透过布映进来。"
  "你们住在那间屋的?"
  "右A幢的七楼。""右C幢的六楼。"
  "你们没有悄悄去看过?"
  "吓死人了,谁敢去?"
  "这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
  "死了人以后。"
  "不,在以前就有过。"那住在右A幢七楼的住户很肯定道。"我还以为对面有人住了。后来问过管理处,听说从来没有租出去过
,就是有闹鬼的传闻那里才没有人住。"
  "是那一间?"
  "不一定。跟鬼火似的。"对方忍不住打冷噤。
  邹清荷与柳下溪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偷笑,他们想到的是,以前也有警方保护的证人入住。有人住当然晚上会用电来照明,却被居民
当成了鬼。只是,九月六号以后还有谁夜晚频频出现?
  灯影-03
  楼梯间是阴暗的,总觉得脖子有些阴森森的。就算清荷胆大不信鬼,在听这鬼故事后也是会后脑发凉。
  "这电也太省了。"清荷小声嘀咕。
  "公用电费分摊照付,可走廊的灯常常不亮。"走在他们后面的住户接口道。这人就是住在右A幢七楼的,他想弄清楚对面到底是
怎么回事,不然这谜底不解开心里始终寒碜着鬼影,不如胆大一回弄清真相好安心睡大觉。人啊,对死去的人总怀有莫名的惧意。死了
人的地方总不自觉地划为禁地相信着死者的亡灵还在那屋子里徘徊。
  "为什么啊。"清荷随口问问。走在前面的柳大哥太安静了。
  "电灯泡的质量不好吧。"
  被杀的亡灵就是横死之人……听说啊这类鬼魂怨气特别重说不定等待着替死鬼……打冷噤。
  终于上了七楼。突然柳下溪停了脚步跟在他后面的清荷伸出头往前看,有一个黑影在动啦。
  "啊。"一声尖叫从他身后发出,是跟在他后面的那住户看到了那黑影,转身就往楼下跑。柳下溪亮了手里的电筒,却是齐宁站在
702门口,手里还提着采购的大小包。
  "你们才来啊。"出人意料外的他并没有责备这两个人丢下他。
  邹清荷不好意思了,才记起他与柳大哥都出门了,这位齐哥没有他们家的钥匙是进不了门的。他们很不地道啊。
  702的门被简易的警示条拦着,柳下溪戴上手套只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没上锁只是简单地虚掩着。"你不是说现场有人年看着么?
"柳下溪扫了齐宁一眼。
  "现场又不能被人偷走。我让人把所有的东西都归了原位,保持着我们后来看到的模样。"齐宁不以为然,他们来勘察现场是一寸
寸分开检查的,经过那种检查方式没发现什么,不相信柳下溪真能在这儿找出线索来。
  灯就在进门的墙壁处,开了灯光线并不明亮。客厅并不大十来平方米,一眼望过去没有特别之处,一套黑色皮革沙发上还铺有棉被
,保留着案发前的模样。连电视机也没有,一个铝皮包镶的玻璃茶几,上面的烟灰缸里烟蒂与没洗的有异味的饭碗一把水果刀上还粘有
苹果的皮。旁边垃圾桶里方便面的包装与水果皮。
  客厅通往阳台隔着玻璃的推拉门,阳台上只有上面挂的几件衣服,看得出是三个不同男子尺寸的衣物。
  齐宁跟着柳下溪进了卫浴间:"你真的奇怪,怎么不先看死人的房间?"
  "个人习惯。"柳下溪推开卫浴间后四处巡视的目光落在暖气的通风口处,很明显的手指印迹。"你们连那里也拆开过啊。"
  "你想不到的是,这卫生间一直没有发现死者帅轩的指纹印。"
  "蔡叔他们的指纹有没有?"
  "有。"
  "原来,帅轩没有进过这里。"柳下溪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垃圾桶发了小会儿呆。
  "怎么可能?"住在这里怎么不会要上厕所与洗澡?
  "整个七楼都是空的,既然是保护证人当然不会住在固定的房间,七楼有六个套间十几个房,他们来这里才三天,一天换一家也才
住了三家。"
  齐宁猛一拍脑:"这么说他们在事发那晚才住进这一家的?"
  "不一定。"柳下溪摇头,他进了蔡详住的客房,被子上还丢着袜子,一副凌乱的样子。柳下溪拿出了枕巾很干净跟新的一样:"
当时在这上面有没有人的头发?"
  齐宁敲了敲头:"经你这么一说……果然是我们忽略了不少事,抱歉,我没注意。"
  其实一进客厅就看到那大力踢开的门。那门上有深深的裂缝,往里拴的锁也被踢坏了,看得出是大脚暴力下的产物。拾起地方的铁
拴这东西是市场随处可见的,不会自己掉下来,木门上的裂痕看得出是新伤。这门跟客房的门一样包了漂亮的门套,合上门的话一丝缝
也没有,门上面也墙刷的白白一点污痕也没。
  主卧房要大一些除了床还有书桌与椅子,椅子对着床摆放着。尸体是倒在床上的,床单棉被上的血渍依旧在。
  "可以看得出死者在坐在床边,而凶手坐在椅子上两人在进行对话。凶手突然向前一刀杀死了死者。"齐宁坐在书桌上双手抱在胸
前:"由此可以肯定死者与凶手是认识的,职业杀手的可能性很小。这也是我们怀疑蔡详的主因之一。"
  "如果是老蔡,他们何不舒服地坐在沙发上说话?那天晚上尹落英又不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何必跑到房间来说话?"柳下溪仔细地
检查床铺,那血渍渗入了床下的木板上。看来,这的确是第一案发现场。回头看到清荷对着窗户发愣,柳下溪也把目光转向窗户,如果
真是密室不走门的话唯一的出口只有这窗户了。窗帘布是拉开的露出大大的窗户,外面的楼宇星星点点的灯光从这儿透过来。
  这窗户比客房的大了约三分之一,上面装有防盗网,若是能从这样的窗户出去这凶手也太神了。窗外的墙一直到二楼平台处都是平
平地贴着红色的瓷片。
  齐宁苦笑:"怎么看都是件密室杀人案。"
  "清荷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吗?"
  "房间里的各扇门很漂亮,窗户与阳台却非常难看。"
  这么一说,齐宁也来到窗户边:"没错,铝合金的窗框都翻边了,防盗网生了锈是铁的。看起来只有门是特别装修过而且还是近段
时间处理的。"
  "装这种门套大约在500-800元一扇吧。"柳下溪白天跟齐宁来时有找管理处打听过的。
  "你们警方有必要花这笔钱么?"
  "听说是管理处出面的,听说是地产公司那边出的钱。这家地产公司是国营的。"
  "凶手如果不是蔡详的话只能说他会穿墙越壁。"
  "就算是蔡叔,他怎么在作案后把房间拴上,人却跑到外面来踢门?"柳下溪反诘之语齐宁也驳不倒他。除了门与窗这室内只有一
个拳头好的暖气管通口。
  室内简单,没有其他多余之物。三个人只有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无语。
  "除非……凶手与踢门者合谋。"清荷弱弱地出了声。
  "我也认为蔡详就算不是凶手也是知情人。"
  "蔡叔是清白的!"
  清荷听到外面有动静,松了一口气这僵局让他不自在。他先走出去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先前那位吓跑的对面住户现在又回来了,正
在门口探来探去的。"进来吧。"仔细一看这个人是有点发福的中年人,个子不高有点秃顶。
  "奇怪。我家对面不是这边哦。"他不肯进去对死过人的屋子有些发怵。
  "是对着那一间的?"
  "705。"
  门"吱呀"一声在夜里特别特别响。
  "谁?!"清荷喝道。那个中年人立即躲在了清荷的身后。房间内的柳下溪与齐宁立即奔出来。"怎么回事?"
  "对面有人推门的声音。"
  这七楼从楼梯上来左边三间是704、705、706右边三房是701、702、703,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
  "是谁?出来!"半晌没有声息。柳下溪对齐宁打了一年手势道:"你们两个守在楼梯处,齐宁你去704我去706。"
  "这门没有装防盗门呢。"看到这秃顶的中年人很害怕清荷找话说。
  "一扇防盗门千来块,没人住谁装啊。"
  柳下溪轻轻地推了推706门手上的感觉很明显察觉门没有锁,侧脸看过去齐宁进了704。他轻轻地挪到705的门前一推,这门显然锁
上了。
  大力地一脚踢开门,有人影往阳台窜去。
  柳下溪手电筒亮起来,这个人跟田里的青蛙一样被电筒光照到后便定在那里不动了。却用手遮住了脸。"你是尹落英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这个人放下遮面的手,这张脸跟睡天桥底下的流浪汉一样……络腮胡掩去了半张面孔,那青眼深陷……怎么
看怎么狼狈。
  齐宁他们进来开了灯,一脚踏下去这室内方便面的包装丢得到处都是。客厅的摆设跟702相似,只是客厅没有阳台。
  "你是那个因私忘公被革职的警察?"齐宁皱眉室内一股子方便面的味道。"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想在这儿……离现场最近的地方,想通密室杀人的手法。"
  "去,靠冥想就能破案的话还需要我们么。"齐宁冷笑。
  "我也是警察也有自己的职业骄傲!"尹落英就象一只野猫竖起了全身的毛。
  齐宁只是冷笑。
  尹落英倒跟泄了气的皮球,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扒着一头乱发:"我对不起老蔡,若不是我女儿突然生病也许事情不会这样。"
  "你女儿生病的事有多少人知道?"柳下溪拿出笔记本来,打算记录。
  "是幼儿园老师打电话到局里由局里的人打我手机通知的。我女儿是受了凉感冒了引起的肠炎非得动手术,我老婆不在本市。"
  "就算没有在这里巧遇我也专程要找你。"柳下溪从齐宁那边要来香烟递了只给他:"案发当晚你与蔡叔计划要住那间房?"
  "我们是靠抽签来决定的,不过抽签总是把702排除在外。案件发生在702非常奇怪,我跟老蔡把702布置成住人的地方,一般送餐
都是让人送到702的,却从来不打算在702住。"
  "为什么?"
  "只有702没有活动门。"
  "活动门?"
  "这里是保护证人的住处,在卧房之间有隐蔽的相通的活动门。这里被警方征用后改造过房间。我带你们来看。"
  卧室的摆设与702一样,连床上的床单都是同一花色。尹落英往床上一滚,靠在墙边一撞,听到吱呀的声音,打横出现了够人平躺
渡过的空间。等人一离开这墙又恢复了原状。墙上的颜色比其他地方要脏,想必是使用过多次了。过一会儿尹落英从门口进来:"那边
是706室。只有主卧室的床才可以翻过来。"
  "很神奇啊。"邹清荷大开眼界。
  灯影-04
  "这里的机关……"重新坐在客厅里柳下溪沉吟着把目光转向那位住房:"希望您保密,这是警方的机密。"
  那个人连忙点头称是。屁股坐在沙发上挪也不挪动一下。
  "我们以下要说的话不能让您知道。"柳下溪客客气气地驱逐他。
  关上门柳下溪继续笔录:"这里的隔音好不好?"
  "一般吧,不把门关实的话,外面的动静一般能听得到。"
  "那就是不好了。"齐宁皱着眉把沙发上的方便面堆到茶几上。"能把知道702没机关的死者引到702杀死,果然是警方内部人员。
死者是小心谨慎的人,不是他信任的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清荷的"不对!"两个字打断。
  "有什么地方不对?"柳下溪转过头看着他。
  "这里的机关布置如果不通过702号房那么701与703也是没有机关的啊。怎么只说702没有?它不是夹在中间的么?还有这边只有主
卧室有机关怎么可能?又不是三间主卧室贴同一堵墙的。"
  齐宁拍掌:"小朋友注意力很集中哟。"
  "是我说错了。这机关是双向的主卧室之间相互通行。其实704是通向705客房,也就是说705可以通往704与706两边。右边的三间
与左边结构不同。706的客房与703的主卧室相通,701的主卧室通向702的客房。不过,不可以逆向回主卧室。"尹落英堆开茶几上摆的
杂物,找柳下溪要了一张白纸随手画了几个方块表示房间的构造。"那边房屋的结构跟这边不一样,发生命案的卧室是外凸结构。"
  柳下溪把这张不成样子的简易图小心地夹在本子里。"你从门卫手上拿的来访人员登记簿在这里吗?"
  "在,没用。查不到可疑的人,他们是随便登记的,大慨是应付物业公司的查询吧。"
  齐宁先接过去随便翻了翻便丢回给柳下溪,目光直视尹落英:"你躲在这里有没有想到有用的关键?"
  尹落英摸着络腮胡苦笑:"这里的机关布置只有警局里的人知道。我刚好有事离开的晚上就出了事,这只怕不是巧合。这事我不相
信是老蔡做的,有人躲在暗处冷笑着呢。小柳,我听老蔡说起过你,姓帅的还一直问你怎么时候接我的班来保护他。今天听说你接手这
案子了老蔡的清白与我能不能重回警局全靠你了。"
  "你既然认识他不直接过来躲什么!"
  "白天我又见到你们在这里转,本来想打招呼的。现在被革职了也不是警察总觉得不好意思见面。"
  柳下溪与他也只有几面之缘,现在这落魄的样子在大马路上见着一定认不出。
  "齐宁,你跟清荷先回去吧。"
  "你呢?"清荷不放心地追问。
  "我想呆在凶案现场一晚,看能不能有启发。"
  "我看啊,这七楼的机关不一定只有警局的人知道。"清荷有自己的看法:"这案子未必就是警局里的人做的。知道这里有机关的
人肯定不少。比方说以前受过警方保护住在这里的人。也有好奇的小区住户无意中听到了……或者在没人住的时候进过这屋,发现机关
的可能性都蛮大。你们看,先前的那个中年人,他不就知道了么?也不排除有小孩子们探险闯进来的可能,这门不是一般都没有锁么?
知道那晚只有两个人在的最大可能是餐厅的人,你们不是在下面订餐叫人送上来的。送餐的人肯定知道那晚上只有两个人在七楼。"
  "说得好,各种可能性都有。只要想通是凶手怎么出入作案现场的,推断凶手会容易些。"
  "我一直想问,这案子也调查这么久了除了老蔡有没有其他嫌疑人?"尹落英问齐宁。
  齐宁笑了,不答。
  "他们把精力都放在对付蔡叔身上了,认为只要他开了口真相就大白了。"柳下溪合上本子看得出清荷与齐宁都没有老实回家的意
思。"去命案现场想想凶手是怎样出入的吧。"
  见他不赶自己回家清荷欢呼了一声,紧跟在他后面。
  "他是实习生么?"
  "没错没错"齐宁笑着点头。
  四个人转移了阵地。死过人的床单上那些血渍怎么看都觉得刺眼。
  "死亡时间是在凌晨3-4点……"柳下溪低声喃喃。
  "啧啧啧。未来的神探有点精神失常了。"齐宁朝邹清荷笑道,邹清荷摇头轻声道:"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搅他了。噫,你的东西
呢?我们先回去吧。"
  "你很听话。"齐宁摇头:"我留在这里,你一个人回去,害怕的话让这位前警察同志陪你一起走。"
  "老尹,那天你是几点离开这里的?"柳下溪突然出了声,他坐在室内唯一的椅子上,清荷看着不舒服,这可是凶手坐过的也。
  "大约是上午十点以后,没有特别看表。等我赶到医院时那边正吃午饭。我接到电话后跟老蔡说了一声立即走了。自从受命保护死
者以来的三天我都没有离开过七楼,没有回家心里担心着女儿。她还是小学生,家里也没其他人在。当时以为离开一下没什么,老实说
保护证人也从来没有出事过,想不到离开一次就出事了。"
  "跟死者相处的那几天,死者有没有情绪的变化?"
  "死者不大说话,偶尔会问你什么时候来。显得神经质,一有动静就立即躲了起来。我不认为他会深夜跑到这房间来。显然还是背
着老蔡来的,老蔡怎么就不为自己辩护?"
  "也许是说了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吧。"柳下溪皱着眉,手指撑着自己的额头,出了一会儿神。"你还记得离开前看到这房间的摆
设么?"
  尹落英苦笑:"之前并没留神,呆在这里很无聊。现在这床上的被子却被弄乱了……我记得把被子卷成筒状装成有人在睡的样子,
床头灯在晚上也是开着的。"
  柳下溪看齐宁:"你们看到的现场床头灯有没有亮?"
  齐宁摇头。
  "有化验食物残碴么?"柳下溪继续问。
  齐宁继续摇头。
  柳下溪先走到窗户边仔细用放大镜检查,一会儿敲敲墙一会儿走到门边一会儿用尺子量量。三个人都瞪大眼睛看他来来往往的。
  "你们那三天分别住的是那几间?"等柳下溪跑遍了这六个套间坐在了702的客厅天也亮了。只有尹落英耐心好一整夜跟在他身边
转,齐宁与清荷各自找了一个房间睡觉去了。
  "分别是701、706与705,我离开的时候两人还在705。"
  "你后来回这里的时候你们住在这里产生的垃圾还在么?"
  "老蔡是讲究的人,他每天都会在早晨时清理垃圾放到六楼楼梯口边的垃圾桶里。"
  "这客厅的凌乱是你离开前的样子么?"
  "嗯,这里没变。布置成有人一直住在这房间的样子,一打开门就可以看到客厅。送餐的人有时会进来客厅。他们在送第二餐时回
收前一餐的碗筷。"
  "你们是订的小区那家'鱼香饭'的餐?"
  "是的,经费有限。虽然死者生前抱怨饭菜难吃,一直也没换过。"
  "你以前来过这里么?"
  "来过,有假期的时候会跟几位同事们躲在这儿打麻将。有外地来这边办事的警员找不到地方住也会来这里。这个地方在警局内部
是公开的秘密。"
  "是谁派你与老蔡搭裆的?我记得你另有搭裆。"
  "是黄队。我们第三侦查大队的队长。小柳,老实跟我说吧真的是我们警局的人么?"尹落英垂着头嗓音是疲倦的估计自从命案发
生后他没有好好休息。他已经在警局工作了七八年,与同事的感情自然不是柳下溪这菜鸟能体会的。
  "可能性很大。老蔡在局子里跟那些人有不愉快的?"
  "这个啊……老蔡是老派人,他是军人转业的,是工程装备兵种。在部队是郭局的手下,他是郭局带进来的吧。黄队也是部队出身
的吧。都是些作风硬脾气牛的人,对规则啊纪律啊特别在意。老蔡跟黄队不对盘,可郭局偏把他调到第三队。局子里开玩笑道:一队是
郭局的心腹;二队是郭局的手脚;只有我们三队是郭局的遗腹子。"
  "'遗腹子'?"
  "没爹痛的孩子。呵呵。侦查大队一直是市局的王牌军,但三队之间还是大有区别的。一队二队在人员与装备上都比我们强。老蔡
是不错的同伙,只是大家喜欢把他划分到郭局那一块去。黄队是炮兵独立团退休的跟梁副局一向走得近。这局子里很自然地分从三块。
郭局一块、梁副局与黄队一块、从警校与公安学校毕业的自动又分成了一块。"
  "这么复杂啊。"柳下溪头痛。
  "你虽然是公安学校毕业的却是梁副局安排进来的,怕你受委屈直接进了三队。看上去你跟梁副局也不是特别熟。"八卦是人的天
性吧。这尹落英连自己的事也没搞定却有精神话八卦。
  "我接手这案子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黄队,听到这事后我特意守在这里等你的。"
  "是吗?"柳下溪怀疑,如果是特意等自己也不用这么鬼魅。"这么说是你拜托那位住在右A幢七楼的住户故意引我们发现你的。
"
  "嘿嘿。被你发现了。徐秃头是牌友,偶尔在一起玩麻将。我不好意思自告奋勇找上你,只好用了这迂回的手法。徐秃头平时神神
鬼鬼的人还热心。"
  "你人在这里,你女儿怎么办?"
  "女儿生病后,老婆回来了。希望能找到关系把她调回北京工作,要不我去她那边找份工来做。哎,烦啊,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一
个孩子。"
  "……我能拜托你么?"
  "说吧。"尹落英豪爽地拍拍他的肩:"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这案子早点结我心里也好受些,总觉得是害死人自己也有一份,老蔡
还被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出来。抓到真凶他才会被放出来吧。"
  "帮我私底下查一查,你女儿生病的事在当天有多少人知道。帅轩被你们送到这儿之前见过那几个人,有没有跟谁说过话。警局里
有没有人在之前认识帅轩或者调查过他的案子。帅轩被通缉的案子是谁办的。"
  "好。"尹落英一一记下。"你说帅轩的死是杀人灭口还是在找他手上的东西?"
  "都有可能。"
  "你说帅轩手上到底有些什么让他丢了性命?"
  "可能是一些,他不死就有别的什么人会丢性命的证据吧。"
  "哎……我这警察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尹落英只叹气。
  灯影-05
  见柳下溪整理笔记与画稿一副马上离开的样子,齐宁扳着十指啪啪作响"就这样回去了?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几天几夜不合眼。"
  "冥想能知过去与未来的特异功能我可没有。不去调查只在这里冥想有什么用。"柳下溪的目光越过齐宁的肩看着他后面的清荷。
齐宁好奇扭头来看却是邹清荷从外面上来,手里提着白粥与油条。
  见这屋子里的两人都望着他,把早餐放下不好意思地摸着脸:"看得出我没洗脸啊。"
  齐宁笑了起来。柳下溪皱眉以前看不出齐宁是这么爱笑的人。
  "有件事请你帮忙。"柳下溪本来也可以找叔叔们帮忙的,既然齐宁这么悠闲让他动一动也好。
  齐宁早在他说话的时候拿油条塞进嘴了。他并不性急等好好吃了早餐这才道:"是让我调查警局的人吧,你怀疑那几位?"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柳下溪也不客气了:"这四个人蔡详、郭局长、梁副局长与第三队的黄队长。他们没复员之前在部队里有
没有交集,还有他们四人与跟你们调查的人有没有牵连或者跟这二个人(他在纸上写了两个名字)有没有干系。"
  "你怀疑他们的理由是什么?"齐宁不是那种你说什么就会马上做的人。
  "我带着帅轩回警局给他申请警方保护证人的权利。我记得当时由黄队陪着进了局长室,事情还没谈完梁副局长进了局长办公室。
保护帅轩是由黄队长指派蔡叔与这姓尹的。帅轩手上有价值的东西在当时他跟我们提了一下。除了经他手金钱来往的账本之外还清楚地
登记了去映月山庄秘密消费以及地下赌场的金钱来往。谁输了多少谁赢了多少;那些人物在那里消费;那些人持有金卡他都记录下来。
帅轩原本就是做账的高手,他把这些东西当成谈判的筹码轻易不肯拿出来。这个人跟牙膏似的不挤不出来。"
  "哦,蔡详当时不在现场?看来他可能不知道帅轩手上有些什么。"
  "应该不知道,当时梁副局长说过这事得保密。"
  "柳下溪,我发觉你身边的人很容易把你当成头领。你除了支使我,另外支使姓尹的做什么去了?"
  "难道我们几个人坐在这里就能破案?对了,我记得你说过帅轩手上的证据也失踪了。他会把那些护身符拿出来?"
  "人死了他的东西也就没下落,不是失踪是什么?你想甩开我自己行动吧。"
  柳下溪挑眉:"我想警察的搜行工作你没兴趣而已。"
  "哦?!说来听听。"
  "接下来我要去周围的邻居里打听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或者看到有什么陌生人出入,以及询问下面餐馆的老板员工九月六号送
餐点餐有没有不同往常的地方。我想,你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吧。"
  齐宁动了动面部神经做了一个怪样算是肯定他的话:"喂,你是不是有了发现啊。别藏私说来听听。"
  "现在还没到说的时候,明天你准时九点到警局去,会发觉有趣的事。"
  "先透露点吧。"
  "从现场来看,事发当夜蔡叔与死者肯定是住在了702,从床铺上被子摊开的状态一定是离开被窝起身造成的。就算客房的被子可
以假造成睡过的模样,凶案现场床铺却一定是死者起身开门把凶手引进房内,然后坐在床沿上被凶手杀死倒下。蔡叔是谨慎的死者也是
谨慎的,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当晚非住在702号房?这是疑点之一。屋内的摆设一样,假若死者被敲门声惊醒后开灯并没有发觉自己是
住在702号房的主卧室。死者是认识凶手,见到凶手并不意外,凶手可能与死者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突然出手。死者并没有查觉凶手的杀
意,凶手关了灯然后离开房间,深夜离开……我想当时客厅的灯是开着的。蔡叔此刻在做什么?睡觉!只怕是深度入眠……也许是吃了
含有安眠药的食物。凶手离开时把他在的痕迹抹去了,凶手是非常有经验的人吧。"
  "安眠药?"
  "帅轩的尸体没有解剖,他的死亡原由过于明显反而让你们失去了对其他方面的注意力。不知道现在解剖能不能发觉他胃液里食物
的成份。"
  "你认为是凶手带含有安眠药的食物上来找他们?"
  "这里没有下面餐馆送食上来的碗筷,我记得尹落英说过'他们在送第二餐时回收前一餐的碗筷。'蔡叔与死者当天晚餐不是下面
餐馆送上来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这没回收的碗筷不是还在么?"齐宁指了指客厅里茶几上的脏碗。
  "不一样,我昨天进了那餐馆,里面的碗不是这种。是比这个要廉价的土黄色的瓷盘碗,这种碟盘是右拐弯那家'茶米香'用的。
"
  "检查过这碗没发觉有什么。"
  "人啊,总是对视觉抱有太大的信心,越是浅而易见的东西越是容易忽略。"
  齐宁很聪明也很狡猾,可柳下溪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硬是没弄明白。
  "什么意思呢?"他还是不耻下问地说了句这么句,发觉柳下溪的小朋友同样一副很想听很受教的样子心理才稍平衡了些。
  "死者帅轩对吃的食物比较挑剔,映月山庄的厨子做出的饭菜就很美味,可以说是水平高过一般酒楼美食店很多。来到这儿非常无
聊吧连电视也没得看,连吃了三天小馆子的粗糙食物这让帅轩受不了。警方在这方面的预算不多,只吃得出这水平的饭菜。帅轩不是犯
人,他的财产并没有冻结没收。他有钱啊,过了几天平安日子,那死亡阴影离他还蛮远的。我想:那天上午尹落英离开后帅轩朝蔡叔抱
怨要改善伙食。帅轩这个人很能装模作样,有生人在的话他总是一副不起眼的样子。他跟蔡叔打过交道也算是有些交情吧。怎么说也是
能言善辩的人物,在斗嘴与斗心眼上蔡叔未必是他的对手。蔡叔是谨慎的,他对制度想必有着惊人的执行力吧。既然由他保护帅轩自然
不肯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也不想去外面大吃大喝引人注目。我想:蔡叔可能打电话回局里请求支援来替补尹落英留下的缺,并请这新加
入的人去好一点的'茶米香'带饭菜来。我记得你给我的资料中就有蔡叔在十点五十一分的时间打电话回警局的记录。疑问是:他的电
话是谁接的?来的这个人又是谁?"
  "既然这样,蔡详为什么不肯开口?他不想替自己洗清啊。"
  "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蔡叔自责自己大意让死者被人杀死,沉默就是对自己的惩罚,这是'不愿说';第二种是他说了也没人相
信。凶手是一个没人想到他会犯罪的人,就算他说了自己的终点与遭遇,凶手也有法子把罪推在他身上甚至蔡叔被威胁了,这种情况是
'不能说';第三种是他不说是在保护着某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是凶手也可能是涉案者,他这是'不想说'。"
  "愚蠢!"
  "这就要看我们收集的资料全不全了。如果能查出他们之间的交集案件就可以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不是这密室之谜还没有解开么?"
  "找出真凶才是当务之急吧。你们就是把精力放在'密室'这两个字上,才破了不框架走不出凶手布的局。"
  齐宁到底是很有智慧的,他笑了起来拍拍自己的头:"的确如此!真是的,天天想着密室密室的。"
  "这世上没有鬼魂也就没有密室。"柳下溪胸有成竹道。
  齐宁还想问密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柳下溪打了他一拳:"先调查谁有这种杀人技巧吧。"
  "我们就走回去啊?不是说还要调查餐馆的人与周围的邻居么?"邹清荷奇怪柳下溪要他坐上摩托车走人。
  "哼,这种琐事齐宁肯定会派人调查。只怕会连他们的祖宗八代都要查上一查。"柳下溪冷笑,大家既然是合作当然各有千秋的行
事方法。
  "密室的手法柳大哥推理出来了啊。真了不起!我完全摸不到头脑。"
  "其实,我也不能肯定。有两种可能性……非常简单与非常复杂。"
  "非常简单与非常复杂?"
  "简单的是有二至三个人涉案。复杂的是凶手一个人布局。"
  "啊?简单的是那种能说么?"
  "简单的方法就是蔡叔踢开门时凶手还在里面,蔡叔把凶手放跑了。还一种可能是凶手离开了,第二个人进来,发现死者死了非常
害怕,却把门反锁着大叫着吵醒了蔡叔,蔡叔踢开了门。(这可能性只有成分之一,柳下溪笑着注明)或者是凶手杀人后叫协案者踢开
门然后两人一起走了。蔡叔听到踢门声惊醒,等他慌忙赶出来时却没有先追凶手而是进去看死者。复杂的手法我不能说,连你也不讲。
因为复杂的手法更接近事实。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那,我们现在是先回家么?"
  "你猜呢?"
  "是不是去找莫雨衣?"
  "聪明!我想知道帅轩有没有把那些证据交给莫雨衣保管。可能性不大,帅轩一定知道放在莫雨衣那边是害她。林天杰一定找得到
莫雨衣的住处!我甚至想,那证据目前落在了季佳他们手上的。就是这些证据才迫死徐XX的吧。"
  "这么说凶手是林天杰他那边的人?"
  "不一定,林天杰了解帅轩的为人,有可能想得到帅轩把那些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帅轩应该没有把保命的证据随身带的习惯。我在
想,凶手有可能从帅轩嘴里得到他想要的一部分信息。凶手与帅轩有一段时间的聊天吧……不可能一进门刚坐下来就杀人。"
  "哦。莫雨衣的住址远么?"
  "今天可以回来,不是很远。我们有车呢,不会误了你明天上课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把脸靠在柳下溪的背上,清荷揽着他的腰很佩服柳大哥啊。"你真的很历害呢。"
  "齐宁很聪明,只是陷进了茫点里。等他想开这案子他也能破的。"
  "茫点?"
  "没错,是茫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或者太简单都容易左右自己的判断。藏着掖着都不肯把资料给全,连案发现场拍的照片与蔡叔
这个当事人也不肯交给我。让人生气!"
  "柳大哥,你说蔡叔为什么不开口呢?"
  "原因我先前说过有三种可能性。但是,也许只是事发后齐宁他们一到就把他当成凶手,他一生气死也不愿开口了。"
  "啊?怎么可能会为这个不开口为自己辩白的?"
  "这世上存在着这种倔强的人,我以前也见过类似现场。的确有!心理状态大慨就是:你们既然认为我是凶手,那就把我当成凶手
吧。你们这群笨蛋!等真相大白后你们冤死了一条人命看你们晚上睡不睡得着!"
  "这种人都有!"清荷撇嘴,难以相信!"蔡叔既然没开口怎么认定门是他踢开的?"
  "门上的痕迹是与蔡叔鞋头一致。这点是真实的,门一定是蔡叔踢开的。我在想,蔡叔醒过来后一眼就看出是在702房,感觉到事
情不对。忙中见乱连袜子也少穿了一只,然后去推隔壁的房门,如果里面没人的话一般是不锁门的。门推不开然后拍门,这点证实了门
上有他拍门的指纹里面没动静他才踢开门的。他是警察自然是第一个检查现场……然后齐宁他们就到了。那天正是他们交接之日。"
  "他为什么不先跟警局的人联络?"
  "那就要问蔡叔了。"
  灯影-06
  这小镇比起清荷的老家南水县城还差这么一点点。到底只是一个乡级镇比起县城的规模要小些。不可以小瞧这些小镇哦,这可是中
国城乡之间的节点,全中国的城镇人口汇集起来可是庞大的数字。小镇也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它并不是城市的简单缩影。
  莫雨衣就住在这样的小镇上。
  这是在京秦线上的小镇,也有缩小的火车站与汽车站。
  离北京市区大约在一百公里左右,柳下溪的摩托车也足足驶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当然他没有全速行驶。
  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小镇不大。柳下溪一眼就在市集忙碌的人群里认出身穿墨色小白碎花夹衣的莫雨衣来。她有一个小铺
面是卖干货的,忙碌的她一边操劳一边与周围的人在说着话,脸上洋溢着动人的轻笑。
  "她过得很幸福,我们去打搅她好吗?"清荷先开口了,他们带来的全部是不好的消息啊。清荷悲天悯人地想:"她算不算犯罪?
要不要做牢啊?找到她……跟随而来的只怕是不停的取证与打搅。这名女子……是被亲人们抹去生存的人……算是历劫的亡灵。她现在
的存世是新生吧,不想被旧有过去所束缚吧。
  柳下溪靠在摩托车上轻叹了一声:"就算我们不去打搅,还是有人会打搅他们的。"只见到莫雨衣的身影不见姓刘的男子。
  他们走近了些,听得到她与人的谈话:"翠花啊,好可惜啊。怎么这么急把铺子脱手?卖不到好价钱的,你铺头生意不错啊。"
  "没法子,老家有事,非得回去一趟不可。"莫雨衣轻声细语回话道。
  清荷与柳下溪相互对视:"他们要走了?"
  幸好来得及!
  "莫雨衣!"柳下溪突然大声唤了一声。
  莫雨衣茫然地回过头来,有点发怔,是陌生人也。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想逃,双腿却在发抖。
  "翠花你怎么啦。"邻人担扰地唤道。
  "我,我,我,我,没……事。"牙齿在叮当地发响,声音结结巴巴。
  "我们是来告诉你,你弟弟死了。"柳下溪尽量放柔表情与声音。莫雨衣身子一歪倒在货架上。"扶她进屋。"邻里的妇人们七手
八脚地把她架进铺面里。
  清荷耳尖听到周围压低嗓门的议论:"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儿只怕是跟汉子私奔的。看吧,正牌老公找上门来了。""这人可比她汉
子长得好。""她汉子人好呗,过日子图的是人实在,长得好又咋啦。"真是的,什么跟什么啊!这些人……清荷好笑又好气。
  又是风油精又是万金油捏人中穴位与揉手脚上的穴位。这莫雨衣终于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之下醒转,那双颤颤的睫毛下有些呆滞的眼
珠真让人不忍心啊!只是她曾经做过的事不能让人恭维。柳下溪狠下心肠:"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众女人护着她跟母鸡保护鸡仔似的:"有什么当着大家讲!"三、五位妇人齐声话道那阵仗是能吓退强悍的男子。
  "我弟,他……他怎么死的?"莫雨衣开口了,声音弱弱的。
  "打架时受的伤太重,活活痛死的。"柳下溪说了谎,清荷有些怨他怎么不说得更宛转些。
  莫雨衣一呆,泪珠儿无声的不受控制地直直往下掉。
  看的人无不心酸哽咽。
  就跟人偶似的无声无息。
  大家都沉默下来,有脆弱的邻人替她"嘤嘤"地哭出声来。
  "怎么啦,怎么啦,大家伙的怎么都堵在门口,不做生意了?"沉闷厚实的声音使莫雨衣有了反应,她顺着声音站起来哀哀地唤了
一声:"刘哥。"
  "翠花!"那汉子推开人群挤进门来接住了莫雨衣软软的身子。
  冒着红丝的牛眼恶狠狠地瞪着陌生人的柳邹两个:"这里不欢迎你们,走走走!"
  "他们是来报信的,翠花的弟弟死了。"有好心的邻人解释道。
  "死了好!"这个人硬梆梆地接口。
  "你这是什么话。"清荷皱眉:"他可是为他姐而死的。"
  "为我?"从自家男人怀里抬起头来莫雨衣疑惑地道。
  "他被你义父扇动,以为你死了一心想为你报仇啊!"
  莫雨衣与她男人脸色齐齐变成青灰色。
  "找个地方安静说说吧,我们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只是想弄清醒一些事。"柳下溪掏出证件:"我是警察,私底下找你们的。"
  "这几天是不是有人找你们麻烦?听说你们要低价卖铺。"柳下溪习惯性地掏出本子记录,清荷虎视眈眈地旁在另一边防他们逃走
。他只盯着莫雨衣,这男人的弱点就是她。看住了她,他们没法子跑。这形成的压力让刘姓男子很不安,口气放软了些:"你们到底有
什么事?"
  "帅轩死了。"
  这对男女却没有半点情感波动。
  "原来他没有跟你们提到他原名,王干事死了。也就是莫雨衣你的干爹被人谋杀了。在警方保护之下被人谋杀了。"
  这一下两人的反应很大。莫雨衣又在流泪了,刘姓男子则在发呆,喃喃道:"难怪!"
  "你不奇怪?"柳下溪跟猎人盯着猎物似的盯着他。刘姓男子显然不习惯:"义父他性子不好,总是在算计着别人,被人算计一回
也不奇怪。"
  "你们义父有没有放东西在你们手上?"
  "什么?"两人一齐惊讶了:"什么东西啊?他只给了我俩一笔钱。你们是在找东西?难怪这几天家里与铺面里的货被人翻得乱七
八糟。"
  "你义父是为自己留数条后路的人,他利用你们为女儿复仇事后付钱给你们算是一种交易。同样,他也在跟别的人交易。他是谨慎
又不肯吃亏的人吧……别人若对不起他一分他必会还回十分的。他除了你们还在与虎谋皮,他需要钱来报仇来支付你们。以他的性格…
…会做出什么事来呢?我想是创造吧。"
  "创造?"
  "没错,就是创造。创造出一个合适报复的环境来,他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吧。"
  "义父他……"莫雨衣突然开口了,不知怎么的她的情绪平和下来,关于这一点清荷很佩服她,刚刚得知亲人过世很快就恢复过来
,神经不是一般的强啊。"映月泉曾是义父与女儿常去的地方,他女儿是喜欢山山水水的人。以前,那里还没被开发,听说是非常美丽
的。没见过面的义姐是喜欢美丽事物的人吧。可惜的是,她爱上一男人却只有一张画皮似的脸。不过托他的福,我才与义父相遇。我是
为了替弟弟抵债被人卖到北京做娼的。那时天真的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服务员。知道是做那种难堪的事后,我死了不肯被人打得半死遇
上了义父。他救我是因为我长得象他死去的女儿,义父为女儿死去非常伤心。抱着女儿的相片常常发呆一整天,我拖着他去外面晒太阳
,他无意之间看到义姐的男朋友与新交的女朋友嘻笑打闹,当他们提到义姐时居然说'提她干嘛,扫兴。她啊,就是醋劲太大了,她不
在了更好,不然我还不方便正大光明地带你出来玩。你不是闹着说我不痛你。''死相!当时还发誓对我说会跟她分的。''这是男人
的面子问题,她是抢手货,念余那小子眼巴巴等着我脱手他好穿我的旧鞋。真给他穿了去我还要不要脸啊。死了干净,省得我们兄弟为
她翻脸。'当时不但义父气得咬牙切齿,我这外人也听不下去。义父闷在屋子里三天出来对我说他要报仇。我是自愿帮助义父复仇的,
要抓抓我吧与刘哥无关。"
  "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我只想知道映月泉两次事件的真相,还有李成生尸体在那里。"
  "……不是来抓我们的?!"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对望了一眼这才道:"李成生的尸体义父让我把他丢进混凝土里与水泥一起搅
拌,我,我下不了手,把他埋在XXX标志下小山洞里。李成生是死在吕文将的手里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也想不到吕文将带了刀,突然
发疯似的砍人。他们喝的酒里放了药丸,我不清楚这药丸从那里来的是义父交给我们的。义你的愿意并不希望真的染上血,只是吓唬吓
唬他们让他们过不了安稳日子。不痛快大家都不要痛快。真的死了人我们也是很害怕,义父收手了,埋完尸体他给了我们很大一笔钱让
我们走到他也不知道的地方去。我们两个人就跑了,我们劝义父跟我们一起走,他说他有办法让人动不了他。他不走,他一走谁都逃不
掉。"
  莫雨衣在一旁弱弱地问了一句:"我弟他怎么跟义父扯上关系的?"
  "你跟家人没有联络后,你弟弟来北京找你。从你寄给家里的信中找到了映月泉,他相信你已经死了。你义父把这相片给他看了,
在你义父的扇动下他把复仇的目标放在徐念余身上。"
  "怎么把目标放在他身上?义姐的死跟他并没有直接关系啊。"
  "恨这个人太懦弱吧,如果强硬些懂事些说不定就能让你义姐幸福。没有他,就不会有四川之行,就不会遇上山难。恨他也是难免
的。"当然还夹杂了林天杰的利益,这种事自然不用跟他们说了。"你弟弟在社会边缘打滚弄得一身是伤,以前没钱没有好好治疗,这
伤痛折磨着他生不如死,他一心想替你报仇后闭眼死去。可是,这条路走得不如人意。报仇对他太遥远了……"
  莫雨衣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我是狠了心要忘掉过去的啊,决定了只为自己而活着的啊,不当有过父母与弟弟的啊,为什么
听到他的死讯会这么伤心呢?"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坏弟弟,你也不会遭受这么多的磨难,恨他恼他也还是怜着他的。"姓刘的搂着她肩轻声安慰。
  "我们这一趟算不算白来?"清荷伏在柳下溪身后,摩托车行驶时的风全由前面的大个头给挡住了。
  "你觉得是白来的吗?"
  "不算。如果帅轩手上的证据没在他们手上那会在谁的手上?"
  "你忘了吗?还有一位锅仔啊,谁都不会在意的傻大个。"
  "跟向明远一起绑架小猴子而被抓的那个?嗯,向明远放了他也应该放了。"
  "他比向明远早离开,他当时也只是从犯,行政处罚的时间要短。"
  "他跟帅轩有关系吗?"
  "心机深重的人往往对实心眼的人特别关注。有着自己身上没有赤诚吧,王干事这个人很难得到大家的好感,如果有人出自内心的
关心会让他放下心防的。"
  "有人说我是实心眼的人,那么柳大哥就是心机深重的人哟。嘻嘻,你说是不是呢。"
  "是是是,你这傻孩子。"按不住心中溢出的无限庞溺,这小鬼渐渐懂得调侃与撒娇了。
  灯影-07
  啊,终于回家了,肚子好饿。清荷往沙发上一躺,坐在摩托车后坐也是很辛苦的,全身都痛啊。
  抬头往上望柳大哥忙些什么?啊,把以前画的画纸拿出来……在拼图?真的好认真啊,他昨夜还没有睡呢。开了来回几小时的车也
还没吃饭……想到这里。清荷浑身有力气了"其他的帮不上忙。我能为柳大哥做的也只是准备饭菜。"
  "在自说自话啊。"柳下溪随口应应,注意力没在这上面。上次映月泉的案子该写完结报告了,材料齐全案件也算清晰了,李成生
的尸体要确认……。
  "你就算不当警察,也可以靠画连环画过日子。"齐宁的声音突然出现,就蹬在他旁边。他不出声柳下溪居然没有注意到他。
  "什么时候进来的?"把分类的画纸稍加整理收起来放一边问道。
  "你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啊,我是被菜香吸引过来的。"齐宁呵呵一笑。
  柳下溪这才注意到饭菜全部上桌了,还有鲜汤的香味。清荷做的汤很好喝的,只不过做法比较麻烦,做的次数少。就因为少越发显
得美味了。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肚子好饿。
  "老实说,今天你们跑到那里去了?居然让我打杂工,自己却消失不见。"一边吃着别人家美美的食物一边抱怨的齐某人。
  "去见莫雨衣了。"柳下溪只管先填饱饥饿着的五脏庙。
  "莫雨衣?"齐宁敲着脑袋想了一小会:"没印象。谁啊?"
  "前一个案子里的出场人物。对了,调查程度怎样?"
  "那三个人以前的资料没有这么快收集好。不过,也有收获。正如你推理的,九月五日案发前一天死者他们的午餐是有人在'茶米
香'打包带上去的。这个人是你们的同事周浩是比你旧一点的新人,他可没你这么好运有机会接触到大案。他一向负责跑腿打杂,那天
他接到蔡详的电话去'茶米香'为他们点饭菜四菜一汤。周浩跟他们一起吃的午饭,后来被黄队长打电话叫走了。晚饭的事他不知道,
周浩回警里派他去外地拿资料,前几天才回来。蔡详的事被警局封锁起来他并不知道。附近邻居我也调查了一下,有五点钟上早班的的
人在九月六号清早下楼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穿着风衣戴帽子遮住脸的人,好像怀里兜着大包东西有股说不上的怪味道,就好像布料烤焦的
味道。尸体解剖了,报告明天才可以给我。死亡时间初步估计是错误的,前期是以伤口础肉收缩的程度来看。解剖后发觉胃袋里的食物
……"话还没说完,清荷跑到厕所去吐了。
  "嫩得很。"齐宁坏心肠地一笑,在吃饭时说这个有点存心不让人好过。不过满桌子食物少一个人吃,他就能多吃一些,可惜他对
面的柳下溪七平八稳不为所动。"你不去看你小朋友?"他调笑着一边去抢柳下溪夹着的焦盐排骨。
  "你说是什么判断错死亡时间?"
  "电烤棒。"柳下溪简单地回答。
  "怎么可能!哪有那种东西?"
  "凶手带走了。你去查一查那天702的电表数字就知道用了多少电。可以判断凶手在702呆了多长时间。与前三天的比一比,会发现
有趣的数字变化。"
  齐宁笑了起来:"凶手把还是滚烫的电烤棒藏在衣服里才会让那目击者闻到类似衣物烤焦的味道了。对了,你带着帅轩回警局给他
申请警方保护证人的时候,在现场的你听到帅轩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了。"
  "我没进去。不知道。"柳下溪的眼睛瞄了瞄,这才发觉清荷端着饭碗在厨房吃,不肯上桌了。
  "你说,有嫌疑的三人谁最可能是凶手?"
  "呵呵。清荷过来一起吃。"柳下溪轻笑起来:"你别欺负他。齐宁总觉得你的性格比以前恶劣了些。"
  齐宁把眼镜放到一边大笑:"这也许才是我的真性情吧。整天戴着眼镜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是近视了。别扯开话题,我可不上你的
当了。"
  柳下溪把从齐宁筷子下抢到的茶堆在清荷碗里这才回答齐宁的话:"我也没想通其中的关键。只能假设一下,想杀帅轩的人有不同
的理由。这首先要从帅轩这个人说起。帅轩是一个人才,人才以自身素质来讲可分为发现型与再现型。帅轩却是这两者兼备,他能摹写
与伪造也能创新创造。帅轩要报复吕文将他们光凭自己的头脑还是斗不过有势力的徐家,所以他要借东风。他找上的人是林天杰,林天
杰是商人商业奇才。他有自己看人的目光,他看中了帅轩的才而帅轩看中了他背后的钱与权。他们合作是建立在互利之上的,四年前的
映月泉事件是帅轩送给林天杰的大礼,而三年前李成生的死却打了林天杰一棒,这让林天杰有丢弃帅轩这颗棋子的心思。帅轩怕被反复
无常的林天杰咬死,他还想保护自己的义女莫雨衣平安地活着。他得表现自己有用能为林天杰赚到钱。同时,也要让自己有足够的筹码
立于不败之地。他利用了映月山庄这个幽美的天然环境,故意让大峡谷旅游工程停停开开,使这地方成了化外桃源。美食、美人与豪赌
以及美景就能暗底里吸引各种欲望的新富与权贵。挥金如土以及他们在金钱与美色面前的丑态全落在他眼里,他还提供毒品与各种酒类
。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们在放纵时的相片甚至录像带以及暗里的金钱交易全部落在他手上。你认为想杀他的人多不多?"
  "妈的!他果然不是一个小小的干事!可惜当时并没有看重他。"后悔是来不及了,这个人横看竖看也不觉得他有才华,太会演戏
了!
  "他跟警方来,那些证据想必妥善保管了。以他的狡猾……"只怕那些证据用多处保管,最明显的干女儿那边是不会放,放在锅仔
那边的想必被林天杰拿到了。柳下溪突然惊觉,双手按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然后人又坐下了。放在桌子上的手居然在发抖。
  "怎么了?"
  "他们以为帅轩把证据放在我这边了。"柳下溪哑着声道。
  "他们是谁?为什么认为证据在你这里?"
  柳下溪冷笑:"他们之中当然也包括你。在映月泉山庄的时候我跟帅轩有不少接触。连清荷也不放过,清荷不是被心理医生陈旰催
眠了么?只怕就是在他大脑里寻找有没有帅轩交给他东西的记忆。可惜啊,我们没有。帅轩并不信任我。不然,我手上有这东西早就交
给了吴老。不会留着这些证据要挟某些人来获取财富与权势。"
  齐宁一愕,然后笑了:"老实说吧,我的确有丝丝怀疑证据有没有在你手上。就因为你是没有欲望的人我打消了这个怀疑。放心,
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卑鄙。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小朋友,也会派人调查那位心理医生的。"
  柳下溪到底还是神经粗的人很快平复了情绪:"凶手有几种类型,一是职业杀手,二是警局的人。警局里的人最可疑的就是黄队长
,身为一线人员这里的布置他应该比坐在办公室的正副局长更清楚。蔡叔也是他手下人员调派上也是他吩咐的。不过,其他两位也有很
大的嫌疑。如果是杀手所为,你去调查一下这个人。"他从茶几上拿出先前翻出来的一个人物肖像。清荷一眼认出这个人来:"刘药!
"
  "这小子是谁啊?"
  "别再说谎了,明明前些日子抄过莫雨衣的家却在我面前扮失忆。"柳下溪反肘朝他腹部击去,齐宁身手好机灵地闪过了。
  "刘药是林天杰的人?"
  "让他去杀人的不一定是林天杰。我见过林天杰一面,他并不知道帅轩死了。他有把握帅轩不会把他扯出来。"
  "谁有可能?"
  "徐。"
  "他现在已经自杀了,死无对证。"齐宁皱眉。
  "他真的是自杀的么?"柳下溪挑眉不以为然地拍拍手里的本子。齐宁眼尖看得出那本子是命案现场小区门卫的登记本。
  "你认为徐也是被人谋杀的?"
  "就算不是被谋杀也是被人逼死的。"
  "这来客登记本有发现?"
  "这个人名与字迹有些意思。"柳下溪翻开指着其中一栏,正是九月五号的登记。"文二要,名字真怪!文二可以合成刘字,要字
音近药。这个人胆子也是蛮大的嘛。登记时间是晚上九点十一分。拜访的住户是右A207。没有身份证明的登记,看不出字迹有问题啊
。"
  "左手字,用左手写的字。(柳下溪拿出笔与纸示范了一下左手与右手字迹之间的区别,经他这么一写齐宁也看出来了)问一问这
个住户以及当时值班的门卫。"柳下溪合上本子:"这个也太明显了。刘药看得出不是太聪明的人,只不过杀人需要的熟能生巧,一个
动作变成反射动作后就不需要大脑了。"
  齐宁一拍掌:"你是不是认为人是刘药杀的,在警局内有他的内应。刘药只管杀人,内应收尾?"
  "资料不全的时候还不能如此判断。"柳下溪打了一个呵欠:"我先回房了,还要去写报告。"
  "柳大哥先洗澡,衣服放进浴室了。"清荷终于可以插话了。
  "老弟你真幸福。"齐宁大笑。
  灯影-08
  作者有话要说:aa啊,不是我不送啊。
  留言送积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留言出现送积分的小图标,有的没有出现呢。
  只要出现有送积分的小图标我绝对是会送的。请你放心好了。
  谢谢你一直支持呢。
  谢谢支持的各位,有你们的支持才有我写文的动力。
  呵呵。
  柳下溪写完报告出来听到客厅还有声音,头往楼梯处一伸就看到齐宁在看电视。齐宁居然喜欢看电视……怎么都不符合他的个人形
象……
  "没睡?"柳下溪下楼来坐在他旁边。
  "这部电视剧非常好看。以前一直在忙碌,很少静下来看电视。"没有戴眼镜的他,整个人的气质反而不那么锐利。瞧那兴奋劲有
点白痴……这种烂剧情也看得津津有味。
  武侠剧……柳下溪没兴趣。"有件事忘记对你说了。映月山庄的报告我明天会交上去,李成生的尸体要由警方挖出来,我可能没时
间去现场了。"
  "李成生?"齐宁点点头,很不情愿把眼睛离开电视:"我会让人暗中跟进的。刘药真的是凶手么?"
  "不一定,刘药是左撇子,他惯用的手是左手。造成帅轩致命的伤口是右手。我认为一名凶手要去杀人前不会让自己的在登记本上
签字的,就算不小心签了字也会事后想法子销毁。你找到的目击证人没有看清凶手的脸与身高?"
  "说是没在意。刘药若不是凶手……嫌疑最大的还是你们警局的人。"
  "有事请你帮忙,我这份报告明天交上去后,知道莫雨衣没死。有人可能会悄悄行动,你不如派人埋伏着守株待兔。"
  "这事怎么不早说!"齐宁站起来一阵风似的就往外跑:"我到外面打个电话。"
  "我也只不过刚刚想到这种可能性。"柳下溪耸耸肩对着空气说话。"其实我也搞不清楚那位姓陈的心理医生是受人指使还是纯粹
个人兴趣催眠清荷的。不过,让齐宁派人盯着他也是谨慎的行为。"
  回到卧室清荷在看课本,见他进来笑道:"柳大哥这报告写得很快嘛。我还以为要熬通宵呢。"
  柳下溪敲他的头:"以前不写是有些疑点没解决,并不是我写不出来。居然小看我!"
  "才没小看你。连军方的精英在破案上都不如你呢。"
  "错!不是他们不如我,他们是故意的。"
  "故意的?为什么啊,不想早点破案?"
  "他们才不管案子破不破得了。他们的重点是找到帅轩留下的证据。他们并没有去侦查甚至连最起码的尸检也没做……故意把蔡叔
当成嫌疑犯,迷惑着所有的人。暗中埋伏着等蛇出洞好一网打尽,我想齐宁被停职也是表面现象做给人看的,让狐狸放松警惕露出尾巴
来。本来案子发生在地方不该被军方接管的,他们这一搅和水混得历害,让案子扑朔迷离。"
  邹清荷睁大眼睛……人心真复杂!
  轻拍他的脸:"往里面去一点。啊喔……困死了。别看书了,早点睡。对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些。现在不少人知道我跟进这桩命案
,有可能会知道你我的关系抓住你来威胁我。尽量地跟同学们一起出入,不要独自一个人,这几天不要回家,上完课后回宿舍。你们学
校又是开放式的校园不禁止陌生人出入。总之,要小心。"
  "哦。"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回宿舍睡。害怕室友们继续追问……都怪自己大嘴巴。
  "心不甘情不愿的。"柳下溪看他脸上明显写着"不想住在宿舍。"把他搂进怀里:"得把你丢进军队磨砺一下。等放了寒假不要
回老家请齐宁安排你当一两个月的新兵。"
  "居然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摸着桌上的电话柳下溪感慨万分。齐宁早已稳稳地坐着把两只腿翘到桌上,很没形象!
  "受重视不好啊。"齐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个案子破了的话,想必你会升上去。有可能是警局升职最快的一位。"
  柳下溪摇头,他对升职完全没兴趣。
  门敲响了,是黄大队长。三个有嫌疑的人中柳下溪对他最为熟悉。浓眉大眼鼻梁高耸面部轮廓很深……个头也大,听说老家是山东
的。只是整天板着面孔难得有笑脸,无意中听到别人议论他时说他破案是市局有名的……输就输在这张硬硬的面上。
  "小柳,听说你在找我。"声音也是硬朗的。
  "上次案子的报告我写好了。这是李成生的尸体埋葬地址,这里是申请吕文将的逮捕令。"柳下溪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资料放在黄队
的面前。
  黄队仔细看了以后才道:"尸体的事我会吩咐人马上挖掘,不过逮捕令得向局长申请。我过来想问问你们专案组需不需要人手支援
。"
  "要。"齐宁比柳下溪出口快。"就要周浩!"
  黄队有些诧愕:"行啊。我叫周浩过来。"
  周浩这个人柳下溪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来这儿上班没多久就陷入了映月山庄的事里去,接着又进了档案室这个冷宫,整个市局的人
认识不到一半。
  "你要跟我一起去局长室?这是上个案子的……"柳下溪把下面的话吞了回去,现在的案子与上一件案子息息相关哪。
  郭局很悠闲,悠闲地捧着茶杯看报纸。一见两人进来,那笑纹立即荡开了。"小柳与小齐来了?坐坐坐。小崔端两杯茶进来。"把
报纸平整地放在办公桌上。"案子有进展了?"
  "不是。我过来是申请吕文将的逮捕令。"
  "吕文将不是疯了么?"郭局愕然地道。
  齐宁与柳下溪对视了一眼。齐宁坐下来端起茶杯那冷冰冰的目光……真是条眼镜蛇……他与郭局面对面紧盯着道:"郭局长您怎么
知道吕文将疯了呢?柳下溪的报告还没有这么快到你手上吧。您对映月山庄的事知道得很清楚嘛。"
  郭局长有些招架不住:"我是听蔡详说的。"
  "蔡详知道得并不多啊。他可是第一嫌疑人啊,听说他可是您郭局长的亲信。"齐宁永远面对猎物时有股子吞噬的气势。
  郭局长眼睛一眯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被刻意隐藏的锐利锋芒随之暴露。
  "不好意思,您被列入了第二嫌疑人。"
  "小柳!你也赞同他的胡来?"郭局长把凛人的目光转向立在一边的柳下溪。
  "吕文将的疯知道的人确实不少。我想,郭局长是不应该知道。蔡叔应该没机会跟你提起他,我甚至不记得蔡叔是不是知道他疯了
。既然齐宁把局长列为嫌疑人想必他有他的理由,他是军方的人官阶比我高,我没有权力干涉他。我想知道郭局长与吕文将有什么关系
。"
  "胡闹!"
  "不好意思,请郭局您移步。我怀疑您涉入九月五号晚上十至十一点帅轩死亡一案,依律拘留您二十四小时协助专案小组办案。你
们警方那一套想必您是非常熟悉了,不用我多说请吧。"
  "呯咚!"茶杯落地声。目瞪口呆的送茶过来的小崔……
  郭局居然是杀人凶手……这个消息以极短的时间流传全局。
  专案小组立即围满了人……柳下溪冷汗洗身。这齐宁行事怎么这么轻率啊。任何证据也没有啊。
  这个人居然若无其事地坐着喝茶。
  "放心吧,我刚才叫人去查这位局长大人与吕文将的关系去了。你那逮捕令不申请啦。"
  "找梁副局吧。"柳下溪对这个人无话可说。
  齐宁眼睛一亮:"嫌疑人,呵呵呵。"
  梁副局长小心地把探视的目光挡在门外,认真的锁上门:"小柳,你们抓错人了吧。郭局长怎么可能会是凶手?这玩笑可开不得!
"
  柳下溪把申请逮捕令的纸放在他面前:"梁局长来市局几年了?"
  "七八年了。"小心地说着话。这个人长得一团财神爷相……
  "刚刚我无意中听到外面的同事说我是梁副局长弄进来的空降部队,说我借此事扳倒梁局您的最大对手郭局呢。"
  "胡说八道!这些人跟女人一样咬舌根!"梁副局长气得脸色发紫。
  "听说我进档案室是梁局您命令的啊。"柳下溪好笑地看着他,这次轮到齐宁看戏了。
  "不!是小黄他们要求的。"梁副局长连忙摇手。
  "我进市局是林天杰让梁局您帮忙的吧。这个我听林天杰跟我说了。"
  "是啊。"梁局点头。忽又觉得不对抬头看着对方微笑的脸冷汗从额头滚出来。柳下溪从大口袋里拿出那本案发现场小区门卫处的
登记本来:"这里。刘药,林天杰的手下是你让他来优佳花苑的吧。你与林天杰的关系不可能不答应他让刘药跟帅轩见面的,帅轩本来
就是替林天杰办事的。他一旦成了警方的证人肯定会对旧主林天杰不利。得过林天杰不少好处的梁局您自然也不希望林天杰有事吧。刘
药在那里?"
  "我不知道。"梁副局长不停地用肥手擦着额头的冷汗:"小柳啊,你不可以胡说。这是要人命的事啊。"
  "林天杰现在被双规,您这事他会替您隐瞒么?"
  "那么。梁副局长也请您协助调查吧。"齐宁站起来笑道。打开门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军人进来把身子软软的梁副局长架了出去。
  这次见到他们两人出来,所有人员自动散开。
  "你的权力很大嘛。"柳下溪拿着这张不知道该找谁签字的逮捕令苦笑。
  "我的行事准则是绝不要拖拉浪费时间!这些魑魅魍魉若是撞进我的眼睛里绝不饶过!"
  "大家当我们瘟神了。"
  "有什么法子把那位黄队长一起圈起来?"
  "现在看来他的嫌疑成最少的了。"
  "柳下溪!"刚成专案组新成员的周浩气喘喘地跑过来:"有电话找。"
  "是我,徐念余的母亲。你能过来一趟么?"
  "可以,请问您在那里?"
  "曾奋勇的家,听说你来过这儿。"
  "好。"
  "谁找?"齐宁问。
  "徐母。我现在过去,只怕是关于徐自杀的事。"
  "你不可以单独行动。把周浩带上吧。"
  "他?"
  灯影-09
  周浩有一双乌黑的眼睛,皮肤是(就象清荷老家烟薰腊肉发黄发亮的肉皮)深沉的黄褐色。个头在一米七二,看得出是南方人,虽
然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他只比柳下溪早进三队二、三个月,他的搭裆是尹落英。一直没有大案落在他手里,专业做些跑腿的工作。
  他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可是柳下溪也没有请他上摩托车,他一时愣着了。柳下溪车发动车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他还呆在原地不由得
皱眉。与柳下溪相处的人除了清荷与胡光荣其他的人都是主动外向的混蛋们,行动之间都以那些人为楷模了。
  "上车啊,难不成你要用双腿赶上我?"就算他车停下来这周浩还是傻傻地站着不动。唉!这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难怪不给
他委以重任的。
  "呵呵。"傻笑。上了车紧紧抓住车身的某一处不敢抓柳下溪这个人的衣服或者身体。
  "九月五号那天你送餐到702后,有印象深刻的事么?"
  那天送餐的事对周浩来说是很平常的一次跑腿活动,他没少给大家买东买西的。"要说起印象深刻的是,那天点了接近一百块的菜
。而且是那个证人付的钱。证人受到警方保护是有申请生活资金的,费用是由警方出的。我当时并没有觉得奇怪,这么贵的饭菜当时不
可能是生活资金里可能有的。其他的没有发现什么。"
  "晚上的事他们没有提到?"
  "他们要我带了张'茶米香'的送餐卡片。"
  柳下溪沉默了。原来如此!
  "那个,柳下溪两位局长那一个才是凶手啊。大家吓了一跳都没有心思做事了。"
  "你怎么看两位局长的?"
  "我?我个人的看法是:他们俩个都是好人不可能是凶手。"
  "好人?"
  "我以前听黄队说过,还是在部队里的时候,梁副局长是他们连的连长。有一次郊外野驯的时候黄队自己步枪走火射伤了自己的腿
,是梁副局长给他包扎并背他回营地的。他一直欠着梁副局长的人情。郭局就不能说他了,大家都看得到他对我们很照顾。无论对谁都
是笑咪咪一张脸,都不会摆架子。"
  柳下溪笑了起来,大笑自言自语道:"齐宁啊,你这次闯祸了。等下局里的人都晃过神来,光口水就能把你淹死。"
  "你知道梁副局长住在那里么?"
  "知道,知道在大院里啊。警局里的同事大部分都住在公安宿舍,我们称它为大院呢,不过梁局的儿子结婚,在外面另有新房在装
修,这装修也挺长的,现在还没装修好已经二个月了。他有空就守在那边不怎么回大院。"
  "你知道他儿子的新房在那里么?"
  "知道!我有过去帮过忙。啊,是最新的最出名的那人森景地产开发的'新潮世界'。很大的房子啊,五房一厅呢据说有两百多个
平方米。听梁局的口气,退休后就跟儿子媳妇们住在一起。"
  "你觉得以梁局的工资津贴补助买得起这房子么?"
  周浩一呆,身上滚出冷汗来。
  "你不会没看报纸吧,你走在街上没有听到全市人民的声音么?他们都在发怒呢。北京的严打已经开始了……逃匿不了的,这样的
人,你还认为他是好人么?"
  周浩半晌才道:"贿赂警察副局长有什么用……"
  柳下溪笑了起来:"你自己想想吧。打黄扫非、惩黑禁赌、刑事案毒品案等等。警察是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国家的照明灯啊。做坏事
是属于黑暗的部分,那么警察的功能就是黑暗里透出的光明(这里排除政治因素,不必讲到哲学里论证的警察是上层建筑里的一部分权
力机构)。如果把这灯罩上灰尘,亮度能高么?"
  "做了坏事的警察呢?"
  "灯光下的阴影。"
  徐母依旧如昔,看不出是丈夫不名誉死去受到创伤的妻子。只不过在打份装着上朴素了许多但她的气质在曾家还是不相衬的。
  曾奋勇也在家。
  "今天没有上班么?"
  "我被开除了。"曾奋勇口气却是轻松的,人反而比以前红润些了。
  "人情冷暖我见得多了。还是贫贱之交在患难时显得珍贵。连我娘家的人也不接待我了。"徐母依旧带着刀意语调并没有悲情伤感

  "我请你来只想知道念余他父亲死的真相。不是为感情只是给孩子一个交待。念余他留在桂林了。"
  对这妇人柳下溪始终是尊敬的。"您怀疑念余的父亲不是自杀么?"
  "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他从不听讲,很烦我的唠叨。夫妻感情在我发现他有外遇后就没有了。这场婚姻的维持只不过是为了面子
与名誉。现在想想这些东西都是可笑的。这个人万般不好对儿子却是真的痛到心尖上去了。我不相信他自杀居然不留给儿子一个文字。
听说有遗书报纸上也公开了。我不相信那些是他的原话,他是死到临头都不会悔的人。"
  "尸体在那里?"
  "他们急着要火化被我拦下来了。在市人民医院的停尸间。"
  "我们去看看吧。"柳下溪把曾奋勇拿到一边:"你跟吕文将是同学兼好友知不知道他跟市警察局有没有关系?"
  "他亲娘舅是局长听说听郭。吕文将的母亲姓林,我们问过他怎么他舅跟妈不是一个姓。他说是一个跟外婆姓一个跟外公姓。吕文
将以前闯祸都是他舅替他收拾的。"
  原来如此!想必齐宁早就调查清楚郭局跟吕文将的亲戚关系,才有恃无恐地拘留他。郭局有为甥报仇的杀人动机!而且先前他的话
里又在匆娩否认了(居然说是蔡详告诉他的……想不到聪明一世在这上面翻跟头)。老实承认吕文将是他的亲外甥不就得了。只是,依
旧没有证据啊!就算知道他有杀人动机……
  "徐念余的父亲的确是自杀的!"这是柳下溪的结论。猎枪差不多崩坏了半个头,右手指被枪的后挫力弄伤了。稍加修复过还是让
人不忍看。他翻了一下警方的记录与法医的证词,并没有任何漏洞。
  徐母黯然了"既然你都这么说,这尸体火化了吧。"
  "报纸上的那封遗书……您会在北京呆多久?"
  "大约一个星期吧,就算屋子被人封了,我自己的一些私人物品应该可以交涉拿得到。"
  "等您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通知我一下,我和您一起去看看案发现场。"
  徐母眼睛一亮:"你……"
  柳下溪摇头:"光从尸体上来看是自杀的。我需要在案发现场确认一下,自杀也分不想活了的自杀与被人强迫的自杀。"
  "那个尸体是不是报纸电视上登上的那个大人物的尸体?"周浩非常兴奋啊。
  柳下溪扫了他一眼不能理解。"郭局是不是也住在大院?"
  "是的。"
  "我们现在去大院吧。"
  郭梁两家的大门紧闭着死也不开。想必知道了他们的消息,不愿意跟人见面吧。
  想不到新潮世界居然离优佳花苑很近,大约步行二十分钟的样子。
  柳下溪嘴角漾起了弧度。新潮世界只有前期几栋交楼了,后面的还在修建。交楼的楼房大都在装修,真的是难听又难闻。
  进了门,装修工人只有三位。装修工程已经接近尾声了。
  室内十分的华丽。
  柳下溪戴着手套的手拾起丢在一边的电烤棒……拨响了电话:"齐宁,你那边怎么这么吵?你带以及帅轩的尸检报告与梁副局长来
702吧。密室之谜解开了。"
  看着站在门口傻呼呼的周浩,柳下溪皱眉:这个人还不如李果。"周浩,你拿上那罐乳胶漆跟我来。"把电烤棒丢给他拿,又弯身
拿排笔刷与铲子。
  "喂,你们怎么乱拿东西!我们还要用的。"工人阻止他们。"不好意思,这是警务公干。征用一下。周浩把你的警员证给他们看
。"
  呼啦啦进了一大群人。
  "这是干什么?"柳下溪皱眉。
  "是逼着我放人的人。上面的人施加压力,下面的人又是骂又是闹的。你这小子躲得快真不够义气。要是在军队敢这么闹早关禁闭
了。"把手上的尸体报告递给柳下溪一边抱怨。
  "刘药找到了么?"
  "找到了,这小子在北京市里晃荡呢。估计到这里需要二十多分钟。可是,这里的人显然不给你时间了。要生吞活剥你的样子。"
齐宁坏笑。
  "大家安静!听我说!"柳下溪大眼一瞪也有几分慑力。
  闹哄哄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了。
  "大家是认为梁副局长被冤枉了么?"柳下溪带着微笑静静道。
  "没错!说局长是凶手就把证据拿出来啊。"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附和的声音不少。
  "我说过局长是凶手吗?"柳下溪继续微笑。"局长只是涉案。大家都是警务人员涉案还是懂的吧。大家都知道我是梁副局长安全
进来的。黄大队长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柳下溪的目光越过数个脑袋落在黄大队长冷硬的脸上。
  见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他黄大队长点头"是。"
  "能调进市局其实是家里人托熟人办的。这熟人是林天杰,大家想必不会陌生,被双规的林天杰。死者帅轩就是林天杰的职员。"
  人群开始小声说小声议论,口气没那么大了向前冲往柳下溪的脚步声也停止了。
  "想必大家知道梁副局长的儿子结婚,新房的位置就是附近不远的新潮世界二百多平方的东南向的房子。装修费与房子少说超过一
百万,大家算一算我们的梁副局靠个人能力买得起么?身为正局长的郭局也没听说有买房的意向。"
  这一下所有的声音消失了。
  "这桩命案是警方的保护证人帅轩被杀一案,死者是在九月五号十点至十一点左右死亡。这就在这套房子被人杀了。大家一定不知
道帅轩是谁为什么会被警方保护吧。说起这件事与我有些关系。帅轩是我在上庄案子里遇到的人,他向我要求需要得到警方保护。我把
他带到警局来,当时有郭局梁局与黄大队长在办公室里。帅轩靠什么来得到警方的保护呢?黄大队长请你说一下当时他在办公室对你们
说的事吧。"
  黄大队长有些迟疑,很快在众人逼视下败下阵来:"帅轩手里有一些高层人员腐败贪污的证据,当时他提供了徐副市长与美女游乐
的录像带。警方决定保护他。"
  "这录像带在那里?"
  "帅轩死后,它就从档案室消失了。大家别误会,那时小柳还没进档案室。"
  "档案室的钥匙那些人有?"齐宁插嘴。
  "除了档案室的管理员正副局长都有。出了这事,前档案室的管理员被隔审了。档案室的空缺梁副局长建议让小柳来做。"
  "喂!把我抓来干嘛!"门口传来了吵闹声。是刘药来了,人群自动让开了道。这刘药一眼看到柳下溪气得扑上来要打他。
  "刘药!"柳下溪摊开登记本:"在这里。你九月五号九点十一分来到这儿做了些什么?"
  刘药一眼看到被带上手铐的梁副局长,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我是来过又怎么样?"口气特不好。"我是跟梁老头联络过想见王干
事一面有些话要带给他。梁老头把地址与大约来的时间告诉了我。我来到这里没有见到王干事,只看到那间房里睡了一个人。掀开被子
一看是以前见过的老警察,明显看得出是服了镇静剂。我以为王干事下药让警察昏睡自己跑了,于是我就走了。"
  柳下溪点头:"没错,王干事也就是帅轩手上是有强药性的镇静剂。那天中午周浩从'茶米香'带来的饭菜很多,他们吃得太饱。
周浩留下了'茶米香'的订餐卡片。蔡叔与死者比较晚才点餐吃饭。在吃饭的过程中死者把强药性的镇静剂放入了蔡叔的饭菜里。等蔡
叔完全陷入昏睡中他把蔡叔拖着搬入了702的客户。死者并不是有体力的人。这就时他们为什么会在当晚住在702的原由。死者收拾好一
切把吃饭留下的饭盒收拾好以后,下楼去了。刘药就与死者错身开来。死者外出并不是逃跑,他本来就求警方保护自然不会自行逃跑。
他到外面是打电话,在警局的时候他认出了郭局与梁副局长两人来。死者认为郭局的亲外甥是害死他女儿的元凶,想必对郭局长也是心
怀恨意的。至于梁副局长肯怕是有把柄在死者手上。死者是林天杰的手下而梁副局长与林天杰很熟悉。死者在外面打了两通电话一是郭
局二是梁局。死者的心态可能有点问题吧,我也不清楚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憎恨着郭局。他与这两人通电话应该是让郭局马上过来而
让梁局过一定的时间过来吧。
  "可是,梁局在儿子新房这边却比郭局先到。他看到了昏睡的蔡叔……只剩下死者一个人,于是心里有了杀意。不过梁局不是这么
冲动的人,在没有惊动死者的情况下他先离开了。回到儿子的新房想一个完美的杀人现场。而这时郭局到了与死者交谈中出手杀了死者
,然后离开。死者的原意是在郭局杀人行凶时让梁局撞破凶杀案吧,可惜梁局比预定的时间来得晚些。梁局带着工具来到这儿却发现人
被杀死了。他一时慌了却不能报案,他无解解释自己在现场。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有把柄落在死者手上,同时他以为是刘药杀了死者。最
后决定完成凶案现场的布置:密室杀人案。"
  灯影-10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我的医生知识有限,有些不对的地方请指出。
  写这篇故事源起于我家的门框松动了触发的。装修上的知识也不是很懂。有不对的地方请指出。
  各位亲们,想偶送积分的要多写些字才会出现送积分的小图标。估计是三十来个汉字的样子。不是我不肯送积分啊,是没出现送积
分的小图标……
  "这世上不可能形成真正的密室。密室只是假相。看到没有?墙也好窗也好门也好只是对空间的围合。这片大地原本是空空的,架
起了钢筋水泥,用砖用石用木用水泥出现了墙出现了门窗。一个房间门是出入口也只不过是一种引导。看到这案发的现场,门是关的窗
户是关的就认定了这是密封的。我家也装修过,我知道一个空间可以被分割也可以把分割物清除,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与工具。"
  大家都静静地听着柳下溪长篇大论。
  "大家看,这门边的墙与客房那边有没有不同?"
  "白一些。"有人答道。
  "大家用指甲刮一下就能很清楚地发现不同之处。"柳下溪微笑。
  "这边一划就有痕迹,这边却什么也看不出。"有人惊奇道。
  "那边墙是以前刷的普通石灰墙粉,这边用的是高级乳胶漆,这个是我从梁副局长儿子的新房里拿出来的乳胶漆。跟这边墙上的是
一样的。这个电烤棒是装修室内时是有用到的,有些地方干得不快就用这个烤干。但是,尸体却不一样,常温下尸体的伤口与超出常温
下尸体的伤口愈合与形成不一样。梁副局长把开着的床头灯关上,先把这电烤棒充上电,放在死者的室内,他自己开了客厅的灯,他开
始了他的作业密室的制造法。这法子也不是一下子能处理好的。他是从门这里着手。中国的木结构制造有一个很著名的椽,这门套处也
有这样的木条。"
  柳下溪亲手示范刮开墙面看到某处的镶接木条,用力顶出这样的木条,没多久门框就轻动了然后整个门框离开墙面。
  众人发出惊呼声。
  柳下溪又把整个门带框移回原处接着把木知重新钉去。
  "剩下的只是清理墙面→修补墙面→与刷乳胶漆了。梁副局长弄好门框的时间把电烤棒带了出来,仔细地清理墙面:将墙面起皮及
松动处清除干净,将残留灰渣铲干净,然后将墙面扫净。然后修补墙面。乳胶漆用排笔涂刷,用电烤棒烤干燥后用砂纸磨光,清扫干净
。再刷乳胶漆。事后小心地清扫了遗落的灰尘。室内也是应该有一些灰尘的,大家以为是踢门时弄出来的没有太在意。梁副局长您还有
什么话需要补充?"
  早就一摊稀泥似的前副局长大人喃喃道:"我认罪。"
  等大家散了以后,齐宁大力地拍着柳下溪的肩膀,竖起拇指:"真不错。"
  柳下溪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就算推断人是郭局杀的却没有证据。"
  齐宁眼珠一转:"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有法子对付他。不能让你专美于人前嘛。郭局长确实有杀人的能力。他以前可是杀野狼
的英雄啊,死在他手上的野狼有十几条呢。"
  "杀狼?"
  "他以前在部队里的调查到我手上了。我也没闲着,早就调查清楚他在九月五号晚接到一个电话兴冲冲出门,时间大约在九点二十
三分的样子。他有自己的车,行驶三十分钟左右到。回家的时间是十一点二十八分。回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以前推错了死亡时间就
把他排除在嫌疑之外了。接到的电话据他妻子说是有关治疗他外甥疯病的事。那时,我以为是吕文将主治医生陈旰打过来的。老实说我
没有怀疑过梁副局。你说那卷当成证据的带子被谁拿走了?"
  "前档案管理员。"
  "啊?不是这两位局长大人?"
  "他们活了这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那种桃色风流还放不进他眼里。这带子也是威胁不到姓徐的地位。现在一两次婚外情还达不
到政审的标准。"
  回到家清荷在剥豆子。
  "这是做什么菜?"齐宁心情格外愉快,居然肯屈下身来帮他剥豆子。
  "排骨焖青豆。"清荷声音是有气无力的。
  "你怎么了啦,生病了?"齐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清荷闪开了,齐宁一呆。
  清荷垂下头来闷闷道:"跟室友之间有点不愉快。"
  "为什么呀。"齐宁装年幼。
  "他们不停地问东问西,我没有回答他们,大家一时脸冷了起来。"
  "不用担心,明天就好了。可惜你没看到,今天你柳大哥大显神勇,非常神探啊。"
  "什么?"清荷来了兴趣。"说说看。"
  "他解开了密室之谜!"
  看着那两人蹬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柳下溪直摇头。
  "柳大哥!"清荷跑到他面前特敬昂特崇拜地看着他。摸他的头:"那门框在梁局粗劣的手工下经过蔡叔大力一踢之下有些松动了
。那天我就注意到门框不牢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加上附近的墙白的跟其他地方不一样,门缝里还有些灰尘的残迹到。只是因为死亡时间
不确定也不能肯定是不是这个样子。"
  "柳大哥,你说蔡叔被帅轩迷倒为什么不开口呢?"
  "这个我知道。"齐宁插话:"中了该被自己保护人的药物,以蔡详那种硬汉子来说,是说不出口的败笔。况且说了也没人相信,
认为他是推脱罪行。一醒来火气才那么大,一脚踢爆了门吧。"
  "柳大哥为什么不认为人是梁副局长杀的?"
  "他没有那种干脆杀人的锐利。"
  "那真凶呢?"
  "拘留他二十四小时见真章。"齐宁玩神秘。
  郭局是硬汉子。所谓硬汉子的定义是:精神与肉体的承受力都强过常人。
  拘留所他并不陌生,他曾经把不少的人送到这里来过。
  他静坐在等待。
  室内除了他没有第二个呼吸。
  没有人来探视也没有人来问案。
  他清楚这室内是有摄相镜头的,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在等待他的崩溃。他冷笑,不好意思会让观察都失望的。
  时间过得非常慢。他想起希特勒的集中营。那里有考察人类承受力的实验:监牢里单独关着一名犯人只听得到水一滴滴流失,那流
失就如同自己的血液在流失。最后结局就是犯人心竭而死吧?不大记得了,其实年龄越大许多事情记不清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啊。门突然开了,外面有声音道:"对不起郭局抓错人了。梁副局才是真凶,他已经认
罪了。"
  所有的崩紧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太阳真晃眼啊。他把手搭在眉骨上,喧闹的街道有如隔世……有人撞到了他:"你不要紧
吧?"郭局恢复了老好人形象扶住对方,他看到了一双清澈湖水般的眼睛:
  不知怎么的他回忆起九月五日被压在心底的事情来。
  他在刮胡须,他是军人习惯了用匕首刮胡须。早晚各刮一次胡须是他的习惯。他的老婆放过话:不把胡碴刮干净不准他上床。他们
蛮恩爱的,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能是没有子女的原由吧,只有彼此连架也吵不起来。他的老婆也曾怀过,从头胎无意中流掉了后
,身体变成习惯性流产。没有孩子就没孩子吧!他不在意。老姐把她宝贝儿子常放在他这边当成他的半子。说到这个外甥,是他心头之
痛啊。好好的怎么就疯了?他不是没查过可就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心理医生说,他是受到了刺激心理承受力不好,不如就让他疯下去,不然的话清醒过来更为打击。
  郭局当然是持否定的,怎么会希望孩子疯下去?有一点点可能恢复都好啊。
  "老郭。电话。"老婆在外面叫呢。
  "谁啊?"把跟随他无数岁月的军用匕首现在的刮胡工具放进睡衣的口袋里。
  "我是帅轩,还记得么?在警局见过,以前您到过映月山庄调查您外甥疯了的事。我见过您几面,不过那时人太害怕不敢跟您说。
现在我在警方的保护下有些事要告诉你。您外甥疯了的前因后果我一清二楚。我听医生说过疯了的人只要找到病因很容易就治好。"
  郭局大喜:"好,我马上来。"连衣服也没换,从老婆手里接过车钥匙直接就走了。
  帅轩开的门。"老蔡呢?"
  "他休息了。"
  "这怎么象话!保护证人的警察居然这么不负责!我去叫醒他!"
  "难道郭局长您想让第三人知道你外甥的丑事?"
  郭局皱眉"丑事?"外甥吕文将是骄傲了些被长辈们特别是自己的老婆庞溺了些。不过都是些小孩子不懂事,教育一下训练一下肯
定能成材的。
  帅轩果然什么都知道……从头说到尾那些自己不知道的外甥另一面,这个人设的圈套……昏暗的灯光下这个人印在白色墙面上的影
子跟躲在丛林中黑暗里捕食夜行人的恶狼一样……他慢慢地捏紧了放在睡衣口袋里的匕首……割断过无数野狼咽喉的匕首一挥,有一滴
鲜红的血溅到他的脸上……
  他木然地站起来,木然地离开……也许文将他不要清醒过来的好。
  "怎么样?"齐宁把证词放在柳下溪面前。
  "你居然用心理医生的催眠术来逼供郭局?!"柳下溪不赞同地摇头。
  "还是你提醒我的啊。陈旰催眠过小朋友。呵呵,大功告成!唯一想不通的是帅轩干嘛逼人杀他?"
  "他不想被军方接管。"
  "他手上的证据呢?"
  "想必他有安排。"
  "小朋友还没有回来?"
  "他跟室友们合好了,他们请他看电影当陪罪,他会晚一点回来。"
  "晚餐怎么办!"
  "随便吃一点对付着过去。"别把清荷当厨子使用,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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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灯影》完结。
  谢谢大家的支持。
  下篇《医生之死》请大家一始既往地支持偶。谢谢。
  医生之死是偶决定让陈旰死去,这个人存在太可怕了。一旦人的精神松懈他就钻入了人的大脑里窥视你的秘密……呵呵。
  不过在《医生之死》之前会把番外:潮起潮落-10完成。另加一篇番外:甜蜜的星期天
  番外 潮起潮落-10
  "货币的本质体现在它的职能上,货币的职能是指货币在社会经济生活中的作用……一、价值尺度……"讲师在讲台上说说说说
  清荷打了一个呵欠,这一章他提前预习了重点都已经背下来,讲师的声音反而跟催眠曲似的让他昏昏欲睡。大学课程也并不是很难
嘛。他嘀咕。
  "邹清荷!那一个是叫邹清荷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是门卫处的校工
  "我!"清荷响亮地应了一声,人也站了起来。
  "有你的邮寄包裹。"
  清荷一怔后又一喜,莫不是姐姐他们寄来的东西?前几天通电话时居然没提……跟姐姐说过在这边什么也不缺啊。会寄些什么来?
莲子?
  "是退件,国外退回来的退件。"
  怎么可能?他又没有寄东西到国外去!说到这个就有够奇怪的了,齐一峰到了美国后有给自己一封信,写的全部是华尔街的繁华。
标准的乡下人进城……可自己回信过去后没有被回信呢?难得是那封信被退回来了?不对啊,信与包裹是有量的区别的啊。
  小小的一个纸盒子,确实是自己的名字,那英文地址……结结巴巴只认出是寄往英国的休斯顿什么地方……字迹是柳大哥的字迹。
好怪!柳大哥才没有跟他说过。他眼珠一转侧头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上课还是有人在闲荡。
  打电话给柳大哥……门卫正盯着他呢:"柳大哥。"
  柳下溪正在忙,前几天密室的案子破了。要整理材料上检查院,目前警局里一片混乱。新来的正副局长由于没有上一任的交接,大
家都头痛啊。
  柳下溪依旧没有人气,整个警局除了周浩没有第二个人与他说话。
  凶器也找到了,郭局身为老警务人员居然还把那把柄子都磨旧的匕首还放在自家的浴室里,不知他是胆大还是有所持连那套睡衣也
保留着虽然洗得干净。有时候啊,凶手的想法还真让柳下溪深感奇怪。
  他还是进拘留所问了一下郭局:"为什么不把凶器丢掉?"
  "从它到我身边起,已经有三十多年了。没有它我早就被狼给吞食了。怎么会舍得丢弃。"那把匕首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啊,
真是长情的人。郭局还是那个郭局并没有因为罪行揭发变得第二个样子。只是,他妻子的哭声也让听到的人肝裂啊。
  相比之下梁副局长完全垮了,才短短的几天身上的肉膘瘦了一整圈。儿子的新房也被没收,他头上还挂着收受贿赂的罪行……
  一纸调令下来柳下溪依旧回到了档案室。脑海里首先冒出的是清荷的愁眉苦脸。
  "看来,你真是不受欢迎。"身边的齐宁幸灾乐祸。这案子也破了,理所当然的已经没他什么事了。可他还天天跟进跟去的。有他
在家住着,自己与清荷每晚只能老老实实地睡着,有点儿欲求不满啊。虽然卧室的隔音很好,可是一想到这只成精的眼镜蛇就在隔壁的
客房……。
  老蔡被无罪放了出来后,自动请求退休……不过还没达到退休的年龄,最后应他要求调到郊区派出所了。他说,当他在饭后几分钟
感觉到困倦时就知道自己中了帅轩的道。愤怒也顶不住身体的麻痹。他没脸再自称警察了。
  "那又什么。"齐宁不以为然"谁没有踢到铁板踩到狗屎栽过跟头出过丑啊。样样计较还能活么?"
  柳下溪猛翻白眼:这家伙就是一个非常计较的人,在这里充大爷呢。
  吕文将的逮捕令下来了,只不过把他从原来住的疯人院转到另一家有监控的疯人院。李成生的老婆咬着他死紧,那怕他成了疯子也
要让他做牢的架势。这官司柳下溪可以肯定李成生的老婆会输。
  想不到的是莫雨衣与她丈夫来警局自首了。会判怎样的罪行…要不要坐牢…这个,柳下溪没有多加评论。那是另外一场战争:法律
、检控官、律师、法庭庭长以及原告、被告等等人构成的狭小空间内的战场。
  电话突然响了。
  "清荷?你不是在上课啊?"这个时间内……看手上的表。
  "柳大哥你过来一趟吧,你要我寄的包裹退了回来。"
  "包裹退了回来?"柳下溪诧异地重复了一面,不过他机灵的大脑迅速回神。"我马上过来你现在在那里?"
  "校门口。"
  "齐宁!你不是有派人跟着清荷么?叫他们马上守在清荷身边。"
  "好的。"齐宁眼睛一亮,他等的就是这一天,直觉让他认为跟着柳下溪迟早有一天帅轩手上的证据能找到。为什么这么想?帅轩
那种人从来没有想过与警方打交道。可是,在映月山庄龚强被杀后,他跟柳下溪交谈后突然提要警方保护……帅轩的种种行为无疑是触
犯了法律,落到警方手里是要做牢的,罪太多加起来一起判的话只怕会在十年左右。
  两人立马行动起来。
  摩托车这时就很方便了。
  远远看到清荷还在校门口,柳下溪松了一口气。
  "别把咱社会主义国家想得草木皆兵。更不应该高估这群蛆虫的智商。他们智慧若高,就不会让帅轩这么轻松地收集证据了。"齐
宁的安慰真的让人不敢恭维。
  "钥匙!"三人打开这小盒子,里面只有一把钥匙。
  "真讨厌!"齐宁皱眉:"帅轩适合当情报人员。"
  只有一把钥匙。那里的钥匙?是什么的钥匙?头晕啊。
  "这可能还是在映月山庄时寄出的。秘密还是在映月山庄。"齐宁一拍掌笑道。
  "从邮戳上来看,日期与时间……应该是在优佳花苑九月五日寄出的。"柳下溪摸着下巴上面长了颗小疙瘩。"回忆一下映月山庄
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啊!我的记忆很差!记不起来了。"满怀希望地看着邹清荷。
  "映月泉?映月山庄以及整个大峡谷……那里藏东西的地方很多,山洞啊,树洞啊,墙缝啊。"
  "他好像真确定你们两个找得到。一点提示也没。清荷请假去,我们去映月山庄吧。"
  "清荷不用去了,摩托车坐不了三个人。"柳下溪一口否认。
  清荷很失望。而且把失望写在脸上。
  柳下溪摸着他的头:"傻。你拼命考进大学是为了读书,吸收更多的知识啊。另因其他的东西轻视了学业。"
  "轻视了学业……"有吗有吗有吗有吗……好像有点……学习不再感觉紧张与刺激……反而是有关侦察的事更让自己兴趣与期待。
反省反省。
  "真是乖巧啊。喂,柳下溪你是怎么养成的?"
  "去!你这种家伙永远不会明白。"
  "这么大的范围怎么找?"齐宁在考虑要不要来一个地毯似搜寻。
  "林天杰的人早就有过地毯似搜寻了,估计也是无功而返。"柳下溪没有他那么急躁。
  "帅轩会把东西藏在那儿?映月山庄没有人啊。"
  "明知故问,这儿不是已经被查封了么。"
  "有没有眉目?"见柳下溪一副胸中有数的样子,齐宁不耻下问。
  "帅轩是一位具有逆反思维的人。我们从这方面想。"
  "逆反思维?反其道而行……提示一下吧。"
  "五行中金、木、水、土、火,你觉得那种不适合藏东西?"
  "我想想。金、木与土都可以藏。火与水都不好藏,不过只要不怕被水浸水里也可以藏的。火……这里并没有火啊,水则是有的。
"齐宁大喜:"有钥匙则表明有箱或者有匣……可能在映月泉里!"说完就往前冲。
  柳下溪没理他:"你想得到林天杰也想得到,你以为他没有去映月泉下寻找?"
  齐宁把步子缩回来:"不要藏私了,说吧。"
  "帅轩好食,肯定常出入厨房,厨房生火的地方是那里?"
  "灶。不过,现在又不开火,林天杰没有搜寻?"
  "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天杰那种人柳下溪当然比齐宁了解他。那个男人是讨厌厨房的,食物于他是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的。他搜寻重点必定不会放在厨
房里……厨房有些地方可能是没有搜到……。有些金属是可以耐高温的……可是放在里面的东西会没有事么?
  进了厨房,一眼看得出这凌乱不堪是被人粗鲁地翻转过。
  只有那大大的油污的灶台还是光明正大地耸立着。齐宁喜悦,找出粗棒来几下就把灶台打翻了:"里面什么也没有。"脸色顿时变
了。
  "把那个抽油烟机、还有抽风扇弄下来。"柳下溪不动手。嘻嘻,可以指使齐宁干活了。
  随着双手双身的油污,把那笨大的抽油烟机弄下来时……一只特制的与周围油污同色的金属盒子滚落下来。
  "天!真的有啊。"体积不少足有三十厘米的正方形盒子。那钥匙果然可以对准这钥匙口……只是,想不到钥匙插进去扭动时心情
过于激动把钥匙弄断了。
  柳下溪哭笑不得。
  平安地回到家,平安的把证据交到吴老手上。林天杰把属于军方那小小部分也带走了。临走时还说:"本来还以为会遇到阻击,特
意布置了人手在路上,谁知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柳下溪不语,若不是林天杰被关押,他们必定没有这么容易行事。那些证据里的高层也许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被人算计被
人录下证据了。国家政策的放松放宽让他们以为这灯红酒绿的生活永远可以过下去吧。
  消失了一整天的齐宁带笑出现:"请你们俩个吃涮羊肉。这些日子多谢照顾了。还有,我要去南方了。有一段时间不会见面了。"
  新闻时不时传来某某人官员被逮捕……某某人引咎辞职……
  不知为什么徐母没有再联络柳下溪。柳下溪也没有主动联络过她。有一天路过齐一峰家的时候看到那里挂着出售的牌子。
  番外 甜蜜的星期天
  "当当"柳下溪长长的手臂在闹钟响第一声的时候按掉了开关。"又忘了把闹钟关掉。"时钟指向六点过五分。揉着眼睛,手臂有
点发凉赶紧缩回被子里便碰到热热的肉体。坏心眼的把手在身体上摸来摸去。
  清荷被闹醒了,红团团的面颊露了出来,朦胧的带着水汽的眸子里满满写着不乐意:"柳大哥!好困哦。"
  就这表情最能挑动情人清晨的欲望,柳下溪勾着笑意把他压下来。那舌乱窜,手越发毛毛地弄着情人的身躯。
  昨夜才要过,虽然也不会欲求不满,可那身体要情动也没理由不开动吧。
  自从这屋子里只有两个人,自从柳下溪成了正常的上班一族(他现在依旧还在资料室早九晚五的)。他们之间的情事频繁起来,这
事越做越有经验。清荷的身体也是弄越柔软,能享受到□的快乐。他无论是人心理还是生理都比以前要可人多了。
  瞧瞧,摸着摸着身体就软软的了。
  一只手打开床头柜"去。套子没了。"
  过于繁多的性事……有点讨厌的就是洗床单跟被套,天气冷了起来不容易干。都没有备用的了。今天无论如何要去逛街采购些东西
回来。
  和清荷身体结合后,柳下溪也不是非有套子才会做。
  这样好的气氛这样好的时间没套子也是会照做的。
  甜甜的嘤咛声里清荷也是情动的,半睁半闭的眼眸带着蜜水似的。柳下溪身子往被子里缩一缩,抓起右腿盘在腰上,□的前端抹了
些润滑液直接就往里冲,也不是他不爱惜清荷,只是昨夜念着今天是休息日做的时间比平常长了些,入睡得晚了些。也不能怪柳大哥精
力过旺,他还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嘛。加上他腰力好,身体过硬,吞吐的气息长。
  在身体素质方面清荷跟他不是一个档次。
  那穴道果然还柔软着。娟丽地温润着他的□。吸得紧直接与表层相摩擦比起戴着套子来更有味儿。这心便融进快乐里头去了,也没
闲暇想东想西。
  身体是比思想更懂得快乐的。
  嫌那被子碍事,一把掀开动得越发历害起来。情人求饶的声音不但没浇息欲望反是火里加上了油。哎,身这男人做这档子事时能保
持理智的人不大多。柳大哥虽然大部分时间是理智的……失去理智时也是非常可怕的。
  好好疼爱了清荷一番,接下来清洗身体也是柳下溪爱做的事。
  神智没有恢复的清荷在这种时候没有往常那么害羞。任由他把身体弄来弄去的肤色艳得跟盛开的桃花般看着这样的他,心痒啊。如
果柳下溪没有被榨干,一般会在热气腾腾的浴室再来一次高速冲浪。
  好好清洗过后,把清荷包成粽子放在沙发上。
  只觉得神清气爽一点倦态也没。
  床单被套抽下,只得把客房空置的床单被套拿来用:"过渡性的。"他安慰自己,他小小的洁癖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
  清荷已经睡了。把他抱在床上盖好被子,细细地看着他的睡脸团团红晕象极了红苹果。咬一下:真脆。心里满满是甜意啊。
  看表,接近八点了。到了冬天,这八点外面的天色也不明亮。
  灰蒙蒙的,可能要下雪了吧。
  晨跑还是要进行的,虽然外面带有了即将到来的雨里夹雪的水气。
  以前的星期天怎么过的?很简单。
  清荷躺在他怀里看书,他搂着清荷在看书。然后肚子饿了,一起去买菜做饭然后到了晚上便上床睡觉了。并不觉得单调啊,非常温
馨呢,这就是家的感觉吧。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愉快的。
  买了菜带上了早点夹着冷气冲进家门。
  蚕宝宝还安安稳稳在睡呢。
  捏他的鼻子:"起床了,小懒猪。"
  "柳大哥!你太色了。"邹清荷心不甘情不愿地起床一边指责他,身体非常疲倦啊,坐起来牵动了劳累过度的括约肌……咧嘴。
  牙已经在先前刷过了,脸也洗好了。然后是父亲对幼儿常做的"喂食"。
  就算是成年人被人喂食也会流下汤汤水水的,跟婴儿有着本质上的相似。柳下溪也做足了全套用手帕给他擦净:"今天我们不开火
到外面吃涮羊肉。"
  "涮羊肉!"邹清荷的眼睛立即亮晶晶了。咱不怪他,见识少,好东西也吃得少。就齐宁请了那么一次涮羊肉就让他念了不少时间
。他也尝试着做过,那味道就是差了不少,毕竟他还是有不少配料不懂的。光羊肉切得那些薄他办不到。涮一下荡几下羊肉就熟了……
不怪他土包子,他才家乡没有养羊的自然也就没有羊肉了。
  天冷起来吃涮羊肉最好了。
  要出门清荷还是很雀跃的。特意把姐姐寄过来的白色毛线编的围巾拿了出来,这可是姐姐一针一线编成的。虽然看得出手不巧的姐
姐编得差可心意在里头。
  外甥出世了,照片寄过来小小的一只:"好像老鼠!"为柳大哥这话还生了他几个小时的气。
  姐姐的信里提到单位的事了。听说要改革改制了,要把公家的车分包给个人。不少人心里惶惶的,习惯大锅饭的人害怕变更到处是
一片牢骚声。姐姐说了,真是这样的话,李果家会帮爸承包一辆汽车单跑一条线路。不知好不好,特意询问他一下。
  学经济的清荷远比姐姐懂些。经济改革早就进行了,也是时代的趋势。只不过这风现在才吹进闭塞的小县城吧。国家把国企一步步
转型,在全球经济的当代已经是落后西方国家很长距离了。讲求集体平衡主义的经济在历史的印证下露出它笨拙身躯停滞住前进的步伐
了。还没学成的他讲不出大道理来,只能告诉姐姐:这是好的,往前进的经济形态。
  姐姐当然不懂了。
  商品经济市场的均衡性已经在中国南来北往的城市体现出青春的魅力。
  "想些什么?"一个大巴掌压下来。
  "想起姐姐来信提到的事。"
  "要寄点钱过去吗?"
  "不用,姐姐还给我寄了一千元过来。我存着以后缺钱时还给她。"
  "你姐!好女人。"虽然他对女人没有爱情,尊重还是有的。
  "嗯。"
  出门来不想开摩托车,要是有辆轿车就好了。
  柳下溪不吝惜地叫了辆出租车代步,清荷是舍不得的,不过他现在体能不好,要他走路也是难受得很。
  柳大哥花起钱来很可观,情调品味上比清荷高级不是一个价位。邹清荷是货比三家还得看价格的那种人。要讨清荷喜欢买回来的东
西入不了自己的眼,在这点上柳下溪是不让步的。柳下溪叫起劲来让步的总是清荷。
  给清荷买了件特特好看的内有卷毛的靓蓝色牛皮子大衣加狐狸毛的领。那腰身有一带子,一点也不显得身材雍肿,还很精神帅气。
"清荷你是不是长高了啊。"这才注意到清荷的头顶超过了自己的鼻尖。
  身高清荷是没有量的,把不可能长高的柳大哥当成量身高的标杆。一比,哦嗬,真的长高了清荷笑花了脸。
  柳下溪自己买了件深蓝色的斜纹呢大衣,价格远不是清荷的那件。
  把一顶八角呢帽往清荷头上一戴……一个字"俊!"
  "不要戴,好丑!"南方人没有戴帽的习惯。
  "再冷些你就知道帽子的好处了。"柳下溪自己有特别土气的冬装军帽。虽然不好看却实在。
  把采购的大包小包搬回家,柳下溪忙着换上新的床单被套。
  这才空下手脚去吃涮羊肉。
  这次,清荷有好好研究汤料的成份。也想向人家求教,可别人不肯把家底教给他呀。吃涮羊肉的人不少,满是欢快的味道。
  两人正吃得通体舒畅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两个还在办家家酒啊。"清冷的音调里带着让人讨厌的味道在热
辣辣的食物里浸开。
  "陈医生。"柳下溪皱眉。
  清荷有礼貌:"您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吃?"
  "我有朋友在那边,看到你们过来打个招呼。"陈旰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站在这儿有点儿不伦不类。他是与朋友一齐来的。陌生
的男人在这冷天非常清凉地穿着件灰色的羊毛背心也打着暗红的信赖领带上还别着红色的领带夹,衬衣是白色的,裤子是条纹西装裤,
皮鞋发着亮光。
  柳下溪还很肯定这个人还记挂着自己打过他。听周浩悄声告诉他,立了功的柳下溪为什么还被分到了档案室?这就是陈大心理医生
帮助齐宁对付郭局的条件。
  齐宁这家伙只怕有一阵子不好意思在他面前露脸了,还谎称去南方公干。不过那家伙脸皮一向不薄,说不定那天又厚着脸皮过来蹭
饭吃了。
  回到居住的小区,居然发觉柳大哥的大哥与嫂子不耐烦地在楼下等待。
  "却那里了?连大哥大也不带。"柳大哥的大哥不高兴点。
  "不知道你们要过来啊。"
  "姐来了。"清荷先唤了柏纯一声。柏纯笑了。
  曾经有一天两人之间有过小小的不愉快。
  柏纯不大在意,清荷还是小孩子嘛,比起自己的亲弟弟来还是可爱多了。"有好东西给你。"她献宝似的道。"这是朋友从香港带
来的羽绒服,还有耐克牌的球鞋,男孩们都爱穿这个。"灰蓝与雪白相间很雅致的服装。
  "姐。"清荷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为某日自己生这位姐姐的气而羞愧。
  "在这里姐就是你的亲人,不要客气。"
  上得楼来门口还放着几箱水果,是从南方空运过来的。对着没有见过的色彩形状的水果告诉清荷:"这是广州运来的榴莲、火龙果
、毛丹、山竹、番石榴、芒果,菠萝。看到没?香蕉的皮是金色的。南方是水果之乡啊。这榴莲是好家伙,有点味道不好闻,却非常好
吃。爱吃臭豆腐的你一定喜欢吃。我受不了这味。"
  柳下溪爱吃火龙果,清清爽爽的味道。
  柳下溪跟大哥上了书房关上门问道:"小邹快放寒假了吧。他会回老家么?"
  "不回,在这儿过冬。"
  "要不,我让纯儿带他去南方,香港深圳珠海广州转一个圈再回来。"
  "老爷子要回来过年了?"
  "是啊,能瞒还是先瞒着吧。"
  柳下溪沉默了小会儿:"大哥,我不想瞒下去了。以前就是忌讳这个那个的,从没有好好地看看身边的人。跟清荷在一起日子很甜
,这是以前没有的以后换了人也不会有的。我,不会跟他分手的。这迟早是要面对爷爷他们。"
  柳承秉有些发怔,老实说他没有弟弟这个勇气。"无论如何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妈她这个人虽然有些别扭,事情临头时也不会不帮
你的。老爸他又可能永远会不知道。叔叔们最多打你几顿,也不会把事情闹开。爷爷……算了,不会真让你们去死。"
  "你们去那儿了。"柏纯好奇地问清荷。
  "去吃涮羊肉了。"清荷好心欢喜。
  "你们吃了啊。我还指望能上你这儿吃饭的。"
  "在这儿吃晚饭吧。"榴莲真的好吃,入口就化……柏纯掩着鼻子躲得远远的。这个姐姐是很有趣的。
  "想不想寒假去南方玩?广州都不下雪的,这季节温暖着。花啊树木啊跟春天似的,紫荆花一直开到来年的四、五月。水果吃到饱
……"
  清荷心动啊,可是,柳大哥要上班不可能跟着一起去。怎么能够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抵住诱惑摇头。"舍不得你柳大哥?"
  点头。
  "还是离不开大人的小鬼。"柏纯点着他的鼻子嘲笑他。
  送走了大哥大嫂,室内的两人相视一笑。耗开清荷的嘴,里面还有甜甜的水果味,也有淡淡的榴莲臭味儿。
  "真甜呢。"柳下溪砸巴着嘴唇。
  "柳大哥,我明天能不能带半只榴莲给宿舍的那几只懒鬼吃?"
  "只要你舍得。火龙果留给我就好了。其他的由你处理。"
  然后一天的时光悄然地落幕了。
  "这是一个甜蜜的星期天呢。"做着梦的邹清荷还在回味着榴莲的味道。
  医生之死-01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文中有关地址纯属虚构。
  请包涵。
  请教北京的亲们,你们那儿管出租车叫什么啊?
  邹清荷喜滋滋地拍拍背包里精心包裹好的榴莲,那味道还不时逸出,想象着室友们抢食的模样就忍不住要大笑。对着停在门口的柳
大哥挥挥手一直看着摩托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转过身朝校内走去。
  一身新衣新鞋有着孩童时过新年的快乐。天色阴沉冷风在吹却也没下雨下雪,身上是暖和的。
  微笑着与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点头致意。
  "懒鬼们起床没?"门猛地被他推开,还以为这群家伙没起床了,今天起得的早啊。
  "你们这是?"一片愁云惨雾的。居然象是一整夜没睡过红红的眼睛也怪吓人的。数一数人头,一、二、三还有几只脑袋呢?
  "小荷!"老大赵智超带着哭腔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揽住他,把背包除下。姚风过来把门关上后压低了声音道:"老二被抓走了。"
  "什么?"清荷的声音大了些,陈佳俊马上捂住了他的嘴。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老丁跟着过去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详细说一说。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邹清荷拍着老大的肩坐在床边上,看样子老大完全指望不上。姚风与
陈佳俊还算镇静。
  "老二他昨天下午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餐时间,我也没看表不清楚到底是几点。不知怎么了,他一回来连鞋也没脱就倒
在床上。老六还嘲笑他是不是追女孩子踢到铁板了。大约是在晚上九点吧,我们都在宿舍里。有两名便衣警察敲门进来,一进门就出示
了证件。老丁是学法律的有仔细看过证件说是真的。警察就问谁叫黄随云。然后问他下午四点至六点人在那里。黄二狼从床上坐了下来
。他说在街上闲荡。然后警察说他在撒谎,说有证人看到他在案发现场出现过。然后就说要请他去警局协助调查。老丁就说他要以黄随
云的辩护律师跟着去。警察说老二是一桩凶杀案的嫌疑犯。"陈佳俊说得缓慢,这一说之间赵智超又要掉眼泪了。
  "我们有call过你。你没有回复。"姚风把毛巾递给老大擦脸。"我们一直在等你,若是你早上没过来就会去你教室找你。你以前
不是说过破案的故事么?是不是认识警察?"
  清荷点头。"这事急不来。记得带他走的是那里的警察?"他的目光在陈佳俊与姚风之间来回巡视。
  "城西分局。"
  "你们两个谁跟我去一趟?老大还是回去上课。"
  "我不要,我也要一起去。"
  "不行,你要是又迷了路,我们还要去找你。"姚风一口否决:"你负责帮我们中午打饭就好。"
  "只怕到中午还回不来。我也赞成老大留在这里,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大家各自回去请假。也要帮老丁与老二一起请。这事可能还没有惊动校方,我们也不要惊动校方为好。"清荷把背包打开,一股
榴莲味涌出来,不过大家都没心情注意这个。
  掏出电话薄,清荷沉吟了。
  电话薄上的号码只有一页,柳大哥以及柳大哥的哥嫂们还有一个是季佳的。现在季佳他们这个工作小组已经转到明处活动,前前个
星期六还见过面呢。找谁?找柳大哥吗?不好吧,柳大哥现在受排挤被冷冻在档案室里……。
  "不方便找?"姚风看他迟迟不见动作有些着急。
  "不是。"邹清荷苦笑,姚风人比较敏感只怕误会了。"我在想找谁合适些。"
  姚风高兴了:"这么说还有选择的?这时候官大的管用。"
  "不认识当官的。"哎,中国这国情,人人还是习惯用官来压人啊。
  "先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未必需要找人。"陈佳俊止住了他:"事情搞清楚了才好拟定后面的对策。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脑袋
辛苦了一夜的陈佳俊洗了一个冻水脸,人清醒了。
  他这话让清荷松了一口气。他真不想做离不开大人的小鬼。也不想有事没事依靠着柳大哥。
  三个人在校门口汇合了。
  "我给他们俩个各请了一天假。"姚风裹了裹身上的棉袄,不暖和抵不住寒风。这件袄有几年了吧?看有些地方爆出了陈旧的棉絮
,有些短。
  清荷取下脖子上的围条:"先顶着吧。"
  姚风一怔,笑了:"谢谢。"很温暖的大毛线围巾啊,可以包住半张脸。
  老实说城西公安分局的地址这三个人没有一个知道。
  清荷他们拐进小店里问路。看着小店摆放的电话机诱惑着抓起它……
  清荷最终没能抵住诱惑。他拨响了季佳的电话:"季哥。"
  "是谁啊。"嘈杂声里传来季佳的声音。
  "是我,清荷。"
  "噫。难得哦。现在不是在上课?好家伙!你居然逃课!"虽然他上学的时候没少干逃学的事……这听话的小家伙居然也会逃课,
莫不是跟老柳吵架了?
  "有事。季哥打搅你工作么?"
  "不忙。"有心当和事佬的他竖起了耳朵。
  "那你知不知道城西公安分局?"
  "知道啊。问它做什么?"
  "我有一室友不知什么事被带走了。"
  "这事不好意思找你大哥吧。"季佳爽快道:"你在那里,我过来一趟看是不是误会。"
  "还在学校附近。我们问人还不知道该坐那一辆汽车……"
  "就在那里等着,我过来接你。"季佳那边已经挂上了电话。
  "怎么样?"姚风与陈佳俊都看着他。
  清荷点头:"季哥说要过来接我们。他是小警察。"还是先不要期望过高的好。
  "同行也好说话。"陈佳俊把手缩进袖子里跺跺脚仰着脖子看天:"听天气预报今天是小雨夹雪。清荷,如果不方便还是不要把亲
戚卷进来了。"这话说得小声,清荷一怔。
  "清荷靠得住。"姚风大约是没有听到陈佳俊的话很高兴圈着清荷的肩。"不知道要等多久啊。"他也跺着脚活动着让全身的温度
升高。
  季佳是坐出租车来的,目光往这今年的新生身上一巡还是很有警察的威严:"不好意思,这两位是?"
  "我的室友。"
  "去了也是添乱,先回去上课!清荷,先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吧。"出租车还等着呢。
  "我们也要去。"姚风与陈佳俊可不是容易打发的。
  "算了,一起走吧。"冷死人了,再拗下去车费更贵了。
  上了车后很快暖和起来。陈佳俊一字不差地把对清荷说的话重复了一次。清荷佩服他啊,陈佳俊的记忆非常好。
  "下次再不到路直接叫辆车,这北京地头他们是最熟了。"
  清荷跟姚风一齐翻眼。
  难得不要钱么?姚风是一个不能再省的穷学生,若是有钱搭出租还不如让自己吃好点。
  "季哥,你怎么看?"
  "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根本不用带到警局去。不过他没有时间证人……协助调查时不要说谎不要欺瞒,警察是不会把嫌疑人拘留
二十四小时的。不过,只要有说谎或者隐瞒的行为……先过去了解情况吧。"
  看着后面挤在一起的三个热血少年……季佳笑了起来,他也有这种华年啊。也曾与三位好友挤过一辆面的。"也不用太担心。你们
对自己的朋友没信心么?清荷,你觉得那个叫黄什么的会杀人么?"
  瞧着三小猛摇头。
  季佳笑了。
  "死者是谁啊?"季佳问。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啊。
  "那你们有没有察觉姓黄的室友近段日子的反常?"
  "这个……老二他近段时间……很消沉。"姚风答了。
  "很消沉是指……"
  "确实比较反常,他原本是很活跃的人…怎么说呢…是那种懂得把自己最好一面表现出来的人。总会有人围在他身边,以异性为多
。可是,近段时间他的脸不象以前那么开朗,也没有对走近他的异性有好脸色。有时会突然失踪,回来后的表情总是有些呆滞。初初还
以为他是恋爱了,可也不象少了那种花痴样的甜蜜。"还是陈佳俊答的。到底是中文系的高才生,在语言上明显比其他人强。说到"花
痴样的甜蜜"时还扫了清荷一眼。清荷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没有问过他?"
  "我们是朋友,在朋友不想讲的时候绝对不愿意借朋友之名来刺穿朋友的保护膜。"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是姚风,室友里清荷跟他
关系最近。可能是家境较差的惺惺相惜吧,两个人都是花钱小心的。而且,姚风比清荷更会察言观色,有时一句二句的话贴着心啦。姚
风对待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态度这点清荷最佩服了。不像他对谁都一样。
  季佳一愕,他可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干干脆脆的人。这话说得有点顶胃,让他记起自己最后悔莫及莫及的事来……嘴巴乱说致使林
小洛喝闷酒最终……
  "这样算不算是不够关心呢?"陈佳俊喃喃道:"如果老二其实在等着我们出口呢……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说呢?而我们为什么不问
呢?不是说过大家是一体的么,说过这四年要建立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感情啊。面对儿孙也是以自豪满满的口气提起的哥儿们么?"
  清荷有些难过了,把发热的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又不是生离死别。"可恶,连季佳自己也有些咽喉发酸了。"我在读警校时也有很铁的哥们跟你们一样是室友。很铁。可我的哥
儿们最终……"后面没说出来,也没有人追问。
  医生之死-02
  还没这分局的大院子就听到里面嚷嚷的一片人声。"天王老子来也没有用,现在是在侦查中不给见!"斩钉截铁的声音中气过足盖
住了所有的声音。
  季佳这次有点打肿脸充胖子,他一外地人来北京工作时间也不算长,认识的人不多。以前自己那片管区离这里远着哩。这城西分局
认识的也就二、三个小卒儿,不一定能说得上话。只不过季佳这个人是少有的爱充面子的人,他也真把清荷当成亲弟弟般来痛了。就算
不是看柳下溪的佛面,光他自己说起来也有对不起这小弟的前科,上次一同坐火车来累得他被胁持受了伤,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季佳是穷人,吃喝拉撒睡都要钱,光出这面的的钱就够他心痛了。转念一想借住了柳下溪的旧屋省的房费不多还可以拿房差津贴…
…这点血还是要出的。
  季佳穿着便服也没人看得出他是警察一名,进了这院也没人理。外面冷清这院子里却热闹着呢。好多人男女老少都有:"这是赶集
啊。"季佳随口一句,遭来一大片白眼,大家个个精神不济赤红着眼要吃人呢。
  "这不是小季么?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有人打主动打招呼。
  啊哈,熟人自动上门了。蹲过反贪特别行动组的谁来着……不记得名字了,来来往往的人多着去。一次行动换一批一线行动干警。
  "你这地头是?"
  "有一医生死了,嫌疑人就足足有七、八个。把这些人全部集在一起,他们的家属啊朋友啊闹着呢。"
  "这个……"就算有嫌疑也不用全部弄进局里来吧?
  "你这是?"
  "我一小兄弟的朋友听说来这里了。"指了指后来的三个。
  "大学生!"这人很肯定:"他们的同学想必也是死者有关的嫌疑人。嫌疑人有六个是大学生。"
  "噫?死者做什么的啊,尽跟大学生打交道?"
  "心理医生来着,好像是在进行什么现代大学……什么的调查。"
  "这外头怪冷的。"季佳搓着手。这人也知趣:"去我那边坐坐。"
  季佳带着这三小蹭上人家的门才知道对方好坏还算是个科级干部有自己的办公室。
  这三小比季佳想像的还懂事,居然一直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不懂事地多嘴。"小季,你也知道我不是凶案组的,案子的详情也不清楚
。只知道死者有些人面,一定要严惩凶手,给凶案组施加压力下了死令限期破案。"
  "有必要这么急么?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也不大清楚,今早来上班就这样了。"
  "噫?他怎么来了。"望着窗的季佳腾地站起来一边问:"小荷,你跟你哥说了?"
  "没有啊。"邹清荷站起身来张望,外面果然是柳下溪跟一个警察走来。
  "哟,密室神探也请来了。"这个不知名的科长也凑过来笑道:"听说就是他把市局闹得鸡飞狗跳的,小季认识啊,说来好笑,各
分局的人忍不住好奇齐齐找借口跑到市局朝圣,挤破脑袋偷瞧过这一人物。嗯,很在存在感。"
  听他那调侃的口气季佳与邹清荷四只眼睛瞪着他。
  "他是我一铁哥儿们,小兄弟的大哥。"
  "下溪。"季佳过去。
  柳下溪愕然,看到他身后的清荷:"你怎么来了?"
  "我室友黄二狼被带到这里来了。"
  "陈旰的那件案子?"柳下溪看他脖子灌冷风,取下自己脖子上的灰围巾。
  "陈旰……陈医生?"清荷愕然,围巾还带着柳大哥的热气呢。"他怎么了?昨天不是还见到他么?"
  "他死了。被人杀死在诊所,死相……凶手极残忍。"柳下溪停顿了一下:"这边的人认为我与他以前地过结让我协助调查。"
  "会不会也……"清荷担起心来。
  "放心吧,我有时间证人的。季佳你不上班在这里胡混。"狠拍了季佳一拳。
  "过河拆桥!"
  让了一个道进得大堂,这里面的人也不少。清荷他们几个一眼就看到了老丁。坐在一角落里沉思着动也不动,仔细走进一看已经睡
着了。"耗在这里做什么?与本案无关的人回去!"有一年老的警察嚷着:"难不成这年头警察还会……"声音被更大的吵闹声给盖住
了。"我要控告!这是回事么?学生还要上课!好好的把人抓来,闹得满校风言风语。是凶手就拿是证据来啊,拿不出证据却欺负学生
!"居然把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气得青筋跟蚯蚓似的在颈部爬行。
  "清荷让你同学回去吧。这事来了也帮不上忙。"季佳低声道。
  清荷看了这满屋子的人冒着热气腾腾的杀气……点头。低声与身后的姚风他们商量。最后让陈佳俊带着老丁回去。姚风一定要留下
来,清荷拿他也没办法。
  "季佳你也回去吧。"柳下溪看一看周围,陪他的警察先进去里屋把他丢在这堆人群里。
  "小荷我送你回学校吧。"
  "他……"柳下溪沉吟了一下:"他还是留下来吧。"
  柳下溪与平常一样提前十分钟到。稍稍拂了拂桌子、椅子上的灰。关门提着耦煤炉去食堂引火。不是他怕冷,燃了这炉子烧些开水
泡茶,中午时热一热带的饭菜。自从他有了这固定的工作时间,清荷就开始给他准备饭菜的习惯了(他有说过外面的快餐很难吃)。清
荷自己却不肯带,偏要与室友们一起吃午饭,说是这样才不会断了兄弟情谊。不过,有时菜做多了些会带些去给他们尝。
  刚把一壶水放在炉子上,就有人要找。
  柳下溪也不吃惊,他这件工虽然闲却也是重要的。档案室算是秘密要地吧,人来人往一片纸一根线都要登记入册,偶尔的时候也是
忙得不开交。
  "城西分局侦查科凶案组的人?"没打过交道啊。
  来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很木讷的人。"我是范明青。打扰了。"一张相片递过来:"这个人认识么?"
  "陈旰?认识啊,昨天还见过面。"柳下溪奇怪道,莫不是这人有出了什么耍人的花招?
  "听说,你被分配在这里是陈旰挟私报复的。"
  柳下溪苦笑:"外面有这样的传言。"这事难道全北京的同行都知道了么?这陈旰就不能心眼再宽些?
  这范明青看着记录发觉自己注意忽略了对方那句昨天见过。"你昨天见过陈旰?"
  "是啊。昨天去涮羊肉在朱记见到了他与一位朋友。他过来打了声招呼后离开了,没多久我也走了。"
  "请问你昨天下午四点至六点人在那里?"
  "家里,吃完涮羊肉后我直接回家了,我大哥大嫂在门外等着,他们进屋跟我聊些过年的事,他们留下来吃了晚饭才走,走的时候
大约是在八点左右吧。可以问一句吗?陈旰出了什么呈?被人打了?"
  "他死了。"
  柳下溪愕然地张大了嘴:"……"
  "你怎么跟他结怨的?"
  "我打过他。"柳下溪坐正了身子。
  "为什么打他?"
  "误会他了,以为他要非礼我表弟。昨天跟我一起吃涮羊肉的就是这个表弟。那时我跟的案子是陈医生的病人,希望能得到陈医生
的协助,陈医生拒绝了。我是新人有些急躁,表弟也曾涉入过这案子,想帮我的忙,乘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去找陈医生。陈医生擅长
催眠术,他催眠了我表弟。被我撞见误会了,打了他。"柳下溪再次苦笑。
  "他诊所的看护有提到。你还记得昨天跟他一起在朱记的朋友长什么样么?"
  "你等等。"柳下溪拿了纸与笔,很快就把那个人画了出来。
  范明青看他的眼色里多了种名叫:敬慕的色彩。
  "还有事吗?"
  范明青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几声:"这个,你能不能抽出时间。这案子上面让我们尽快破案。你也知道,快过年了,大家都等着
年终奖的……"
  "这……"不好吧?
  "你这也算是与案子相关的人员,嫌疑人太多,每个人都不肯说实话。有些难处理,嫌疑人里有几位是名校大学生,学校那边家长
那边闹得很历害。死者人面也广,上面有几个人出面要坐着看着催我们办案,弄得局里跟集市一样。"
  柳下溪沉吟了一下……偶尔动动脑也是好,人在这里感觉身子骨要生锈了。
  "你跟我的头先申请。上面没意见就好。我个人乐意协助你们。"
  范明青喜不自禁地站起来:"我这就去。"一时不小心踢到了门坎儿,看着这么大个人……柳下溪嘴角往上翘。
  柳下溪看着桌上的饭菜盒,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没带工具呢。那个陈旰居然死了……让人不敢相信。"那双眼睛跟妖镜似的。
  把炉子里的火闷熄。水还没开,习惯每早的一杯热茶想来是喝不了了。这饭菜带不带上?这一去肯定是要看凶案现场的……带着不
好吧?不带难道放在这里,肯定会有人来代班……真是难以取舍啊,清荷的一番心意呢。
  医生之死-03
  范明青是开着警车来的,在冬天有盖的车就是好。
  "小柳,你怎么看死者这个人?"范明青面相是木讷的。不过,那双有神的眼睛看得出很有经验的刑警。捏着方向盘的手指骨关节
过大……看得出是双有力的手。
  这话柳下溪不好答。他心里自然地把陈旰归纳成小心眼的人怪怪的人有洁癖的人不好相处的人。可是,反过来论证……也只能说明
自己是心胸狭窄的……事情没弄清楚就打人(虽然那时有些借事生事的理由在)。柳下溪是警察,知道这个问题有助于归纳凶杀产生杀
意的动机。甚至设身处地想自己跟他换身份来调查只怕也会来这么一句。
  不好答还得真实的回答才有助于办案。陈旰是怎么的一个人?"我不了解,也只见过几次面说不上有多了解。看得出他以自己的职
业为荣,为人冷淡吧。还有他的洁癖非常严重。他的朋友们怎么说?"
  范明青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摇头:"他一出事的消息传开,要求迅速破案的人很多。怪就怪在……居然没有年龄相当的人声称是他
朋友。那些替他出面的人都是与他职业上来往的人。说他孤僻也不对……但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个朋友?"
  "没有朋友?他那诊所不是与学弟合伙开的么?"没有朋友的人?
  "两个月前两个人散伙了,现在的临床心理医生是外聘的。这个人已经排除在嫌疑之外。他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据。"
  柳下溪挑眉:"他的学弟……散伙的理由是?"
  "你与你表弟那次事件是导火线。当时目击到的还有那位陈姓女看护,她是他学弟的女友,断定死者是喜欢男人的人,怀疑自己的
男友跟他有私。闹了起来后学弟烦上火与死者一拍两散撇清两人的交情。这事在死者的同学熟人中传播开了,没有人自称与他相交深厚
,怕被扣上与他有一腿的传言吧。他堂弟口中的他也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人,一个人听演唱会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外去旅游,一个人时会
突然发呆突然笑突然流泪。他学弟说如果不是因为他本身是优秀的心理医生还真不排除他有严重心理疾病,自闭症的一种。认为他喜欢
男人后就把这个当成他爱而不得的心理过程了,以前一切不合理的现象得到合理的解释。"
  柳下溪没有接下话题。陈旰有没有同性相亲的性向?柳下溪这资深的同性恋认为:陈旰没有同性性向。理由是陈旰看同性是看脸看
眼而不是看挑逗□的位置……比如:美少年的腰、屁股、□、脖子、锁骨、耳廓等等敏感之处。他也不是异性恋,也不曾见他看异性的
胸……他更象是心中无□的人。
  "直接去案发现场吧。"柳下溪道微眯着眼睛,在点想睡觉的困倦。一声极细的叹息从他唇里奔出来:"心理医生这职业非常直接
地窥视到他人内心深处。这也需要很粗的神经啊,敏感些的人是抵挡不住病患变异的心态,与病人病态的心理同化的心理医生也是有的
。"
  "与病人……同化?"范明青讶然,有些词汇他不懂。
  有警察守着,在现场附近探头探脑的人不少。
  命案就发生在一楼的诊所里。
  规模不大,一个大厅是接待处,然后是两间诊室。
  二楼是他私人空间。一卧室一书房厨房加客厅。
  陈旰是死在他专用的诊室里。
  尸体早就移走了,只在尸体倒下的位置划了一个圈。
  纯白染上了干涸的血痕,一道道一点点大大小小地的暗红色泽把空间搅拌…有明显的手指描绘过的…也有脚印沾出来的。柳下溪皱
起了眉头。一直注意他的范明青出口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
  "案发后有没有请心理医生来看过?"
  "噫?"范明青有些不明。
  "他的学弟或者他外聘的医生谁都好,让他们看看血的痕迹在心理分析上说明了些什么样的心态吧。"这些由人体鲜血构成的图案
……怪让人不舒服的。如果没理解错的话那片血迹象只在飞的鸟……这边的是流动的沙漠?
  "这里的指纹与脚印吻合的人就有六人之多。为了一视同仁全部被我们拘留了。平时的案子最难的是确定嫌疑犯。这个案子倒好,
到过现场的人多,凶器上的指纹居然有五个人的指纹痕迹。犯人不象是精心布局杀人案者,有可能是狂性大发的病人。我们把嫌疑目标
集中在死者的病人以及死者正在进行的大学生心理调查的的六名大学生身上。"
  "凶器是什么?"
  范明青的苦杏深:"凶器之多也让人吃惊。笔!是致命的吧,插进了死者的心脏。这笔是死者随身携带的钢笔,这上面只有死者的
指纹。另外还有割划他身体的菜刀、削铅笔的小刀、小剪子、圆珠笔、还有筷子。"
  窗户是开着的,窗帘上也有血迹……是用窗帘擦过鞋印的。
  风从窗户吹进来特别的阴冷。
  "这是现场相片。"
  强烈的灯光下,尸体血肉模糊一片,那张脸已经看不清真面目了。尸身的衣服凌乱活象是被人□过……范明青提到的凶器……有的
还插在尸身上,有的就散落在身边。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
  柳下溪眯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鞋。"
  "什么?"
  "有人换了医生的鞋。"
  "鞋底沾了血,这血有抹过的痕迹,就是窗帘布上的血印子。也就是说,有人讨厌自己的鞋底踏了血迹擦不掉,便换上死者干净的
鞋。"
  "啊,你这么说还真的是。"范明青猛拍自己的拳头。"你真心细。这么明显我居然没有看出来。这双白色休闲帆布鞋怎么也跟医
生不配啊。"
  "我记得昨天见到死者时他穿的鞋不是这双,是一双白色皮鞋。陈医生对白色特别钟爱吧。白色的皮鞋不多见,我无意见到的便记
住了。"
  凶案现场的室内也太一目了然了。
  没有带侦查工具的柳下溪放弃了在室内的搜寻。
  他望着走廊眉头又重新皱起来,血迹当然也延伸出来……显然是警察的失职忽略了此处的现场保护。
  深的浅的凌乱血印子被层层叠加。
  "谁是第一目击者?"
  "他学弟跟他散伙后,学弟的女朋友也走了。陈旰没有再聘看护。那天,到底有些什么人出入没有人来登记。外聘的医生也是有来
没来的,只有周六周日他个人约好的病患出入。陈旰与邻居不来往。案子是有人打110报的,没有留下姓名。也就是说,目前还没找到
报案人。"
  "去二楼看看吧。"
  二楼依旧保持着陈旰生前的模样,整洁、干净,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
  书房里只有书,心理学方面的各类书籍……大学的课本还在……法律方面的书。符合他个性职业的书籍,笔记也是做得工工整整的
。这些书占满了他一面书架。其余的是汇集了社会各方面的书籍……这藏书量还真惊人啊,看得出书被好好的爱惜着,常被主人翻动吧
。看来陈旰读书量真是惊人!有些书还是市面上难找的好书。
  卧室非常单调。
  雪白的床立在房子的中间,白色的蚊帐吊在顶上,突出它的孤单。
  白色的窗帘纹丝不动,显然窗户是紧闭的。
  四边的白色壁柜一拉开里面是陈旰的衣物。白色占了大部分。有十几件白大褂……。他会不会冲着这白大褂才去当医生的啊。柳下
溪忍不住这样想。
  重新把案发现场的相片拿出来看……死者身上那勉强看得出的衣物应该是件白大褂……柳下溪昨天见过陈旰穿过的西装在壁柜里。
看来陈旰回来换了衣服……与病人约好的时间到了换上了白大褂……诊室里的病人突然发狂杀了他。
  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是想不起来。
  "这床摆在中间也太奇怪了。"范明青打破了他的沉思。
  "这陈医生的洁癖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柳下溪摇头。室内也太一尘不染了吧。柳下溪也算是整洁的人,要达到他这种程序非
搭天梯不可。"尸检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明后天吧。"
  "洁癖……"柳下溪沉吟,又拿出相片来看:"这陈旰居然没带无色透明的手套……证物里有没有类似外科医生动手术时的那种手
套?"
  "手套?"范明青打开自己的记录本,那上面没有记载证物。"要回局子里查。死者是习惯带手套?"
  "从不离手。看到没?这里一整叠手套……这种手套是不会留下指纹的,特制的跟人的皮肤一样细腻……有人居然能让他脱下手套
,真是不可思议。这种手套戴在手上不细看还分辨不出有没有戴。"戴在手腕上试了试:"感觉覆了层皮肤在手上。"
  范明青的电话响了:"老范,快回来,江湖救急!再不回来,屋顶都被人揭了。"一接听劈啪大嗓门响着哩,连柳下溪也笑了起来
。范明青不好意思地骚脑袋。"要不,我们这就过去?先见见八位嫌疑人。我也好让人去找你画的人,顺便带你见见现场的证物。"
  柳下溪点头。
  医生之死-04
  "你们怎么来了?"丁随显挪动笨拙的僵硬的身子,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室友们。
  "担心你们啊!"看他这样儿,还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还没有律师证他们不让我代表黄老二说话,也没有资格给警方施压。警方说案子在侦查中,请人来警察局问话是很正常的。后
来,我又看到嫌疑人数多,未必会让咱家的那位受苦。本想回去的,可突然'哗啦啦'来了一大票人,就跟赶集似的。我这么大个儿被
挤到边上,一时心忿,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后来迷迷糊糊打了盹。你们都来了黄老二的问话还没有结束啊?"姚风他们看着他又是生气
又是怜惜。
  身子麻木了。丁随显半倚靠着陈佳俊,摸摸肚皮饿得难受。
  "你们回去吧,我跟四哥留在这儿。"
  丁随显伸出手来放在姚风的额头上:"今天是怎么了,一向没大没少的姚老六居然会叫老四儿一声四哥。难得难得。"
  陈佳俊把姚风拉到一边吩咐了几句便与丁随显先走了。
  姚风跟紧了清荷,清荷跟紧了柳下溪。
  范明青是凶案组的组长,是这次案件的负责人。他们这一组包括他共六个人,都是一宵没有睡。不得已把别部门的外勤人员弄来做
笔录。
  把柳下溪迎进了自己那间小办公间。不大,只不过是在他与组员们的座位间多了一个横断间隔。凌乱!除了凌乱还是凌乱。
  范明青看了看柳下溪的两只尾巴,一摆手:"没地方坐。"
  "不要紧,站着就好。"姚风机灵,抢先答话。
  柳下溪看了他一眼,那脖子上的围条认得出是清荷早上围出来的。虽说他不算小气的人,看着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我干了警察年数也不少了,第一次见这警察局跟市场一样。"范明青苦笑地把桌子上乱放的口供收集在一起。"这两位是?"
  "这是我表弟,那一位是他室友,听说他们宿舍更一位室友是这案子的嫌疑犯之一。担心,过来看看。"
  "那所学校的?"
  "北大。"
  "啊!不错的学校。"范明青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们俩个,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摇头:"北大的那个嫌疑人啊……他不肯开口。有
时真不不明白这些大学生,这么好的条件,头脑也好,家里人也支持。哎。"
  "老范。"柳下溪翻了翻范明青递给他的口供……"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你怎么看。"
  "说,说,请说。"范明青喜道。
  柳下溪指了指吵闹的外间:"这情况不能继续下去。嫌疑人既然是大学生,就有课业要处理。他们的家人老师朋友同学也不安心。
"
  范明青点头:"我也想放了他们,他们不合作也让我很为难。说说你的法子吧。"
  "把嫌疑犯一个一个分别叫到案发现场……他们的资料给我看一看。"柳下溪扫了身后两只尾巴一眼:"把他们留下来吧,有认识
的人容易开口些。六名嫌疑都是北大的?"
  "啊?哦,你还不知道。不是,三男三女,分别来自六所大学。这六所大学也是三个等级,一般、中等、与北大和清华。清华大学
的那一位是一女生。听说,这是死者在对大学生进行心理研究。是有机构有经费在支持,是合法的一项学术调查。"
  范明青也没反对,听说这柳下溪办案不避外人……范明青自己也不是没有成功案例……但那些也没有值得骄傲的,负责抓与负责查
的比例中他有成效的是抓的那部分。
  "这是他们的基本资料。"范明青想起自己还有不少事没与柳下溪沟通。"这两位同学你们先在这儿等。小柳,我带你去证物室。
"
  "没有手套?"柳下溪皱眉。摆在密封胶袋里的凶器……"老范,依你看这案子不合常理的地方在那里?"
  范明青一怔,军人出身的他,来到地方当了一名警察后也想有一番作为,每一件经手的案子也是细察又细察生怕枉了人。越来越多
警校毕业的高才生们分配进各个部门,职业危机度增大。近几年已经难得有军人复员分配到警察局工作的了。这些高校人才的出现直接
冲击着旧式的办案方式,更多的新科技新手法新思想涌进来。稍不小心自己就落后了。好在,警察这项工作有不少体力活做,不用担心
自己会失业。军队里培育出来的身手绝不会输给警校训练出来的身手。
  范明青是本份的。比起这些恃才傲物的精英们,他那绝对服从上级的军人作风更得上面人的欢心。几年累积下来一步步踏实做人终
于混到组长级了,这也算是一个飞跃吧。
  可是,这案子他摸不到头绪。连他组里的高才生们也压下了高昂的头。
  他的手下大前年毕业警校爱看武侠小说的林子形容得好:我们面临的是一个破绽百出的高手,破绽太多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出手了。
  "不合常理的地方?这凶器就不合常理。"已经看到柳下溪瞪着凶器,那么这样回答应该不会错了吧……
  "没错!"柳下溪赞许地点回看了看他。"能用笔杀人很不容易,连你我也未必能准确地用钢笔插进心脏让人致命。死者生前也是
大活人,虽然不是身强力壮的人也还是男人……就算凶手那一刻狂性大发比正常时多了数倍的力量……却能准确把笔插进心脏处……心
脏是有胸骨保护的不了解身体构造的人是没有办法从骨与骨的相连处刺入……看这里的证词,菜刀上嫌疑人女A说是曾经帮死者下过厨
,菜刀上有她的指纹很正常。她坚持说那时她没有到过现场。筷子上的指纹是男A也是我表弟的室友,他完全不作供(很有性格……)
。小刀上的指纹是嫌疑人男B留下的,他说的证词是这是他书包里削铅笔的小刀,他是学工业制图的朝着未来工程师迈进。制图离不开
铅笔,没有有小刀才怪呢。为什么会落在现场他也答不上来,小刀他一向是放在书包文具盒里的被谁拿走的也说不定。剪刀嫌疑人女B
留下的,她喜欢剪纸艺术。死者曾要她现场表演过,后来她把剪刀不小心丢在了诊室。圆珠笔是嫌疑人女C留下来的,心理测试常需要
绘以图文来诊断心理盲点……不知道那次遗留在现场的。只有嫌疑人男C没有凶器指纹……唯独没有他?"
  "外面闹的凶嗓门大的那几个就是这嫌疑人男C的家人老师与朋友。据调查,这所三流大学受过他家不少赞助。他家是京城里有名
的暴发户,他上大学还是保送上来的。死者的这六名大学生显然经过精心挑选,有贫穷的、普通的、富裕的、权贵的、中产的、知识分
子的各种家庭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他们也在死者的组织下一起出现在死者诊所做过不少次的测试。相互之间也是认识的,要说有心也可
以偷到对方的物品。"
  "这样,反而没有留下指纹的那一个很可疑了。他用什么法子让死者取下手套?这个嫌疑人男C并不是高智慧型的人……"
  "死者脚上那双鞋肯定不是他的。那孩子满身的富贵气,脚上穿的是极贵的耐克鞋,听他的同学讲这死小孩每个月的零花钱超过千
元。他脚上的鞋值几千块……"
  "我们……不能以他们就读的学校要测定他们的头脑……说不定纯粹是被人设局的……想不通啊。"柳下溪难得地抓头:"除了他
们六人还有其他的人么?"
  "另外两个就是死者的学弟与他女友,这两个人倒是知无不言。相互为对方作证。"
  陈旰的学弟是竹杆型的人,马脸长身。
  看来是他女友多心了,陈旰是看不上这样的人。
  从监视孔看他,很坦荡,举止正常,有问必答很合作的一良家市民。
  他隔壁的女友姿容平平,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柳下溪以前有见过她,并没有留下印象。她的神态也很平常。
  "看不出问题。其实,我早就想放了他们。"在范明青眼里还是那六名大学生更加可疑。
  柳下溪与他进了陈旰学弟那屋,有些无聊的他立即放大了眼睛。尽管容貌平平那眼神还是不错的。柳下溪对心理医生不自觉地进于
备战状态。
  "警察同志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助?"他出乎意外的热情,让柳下溪挑起了嘴角:"共事几年的合伙人同一学校的师兄死了,你不
怎么伤心啊。精神状态不错嘛。"柳下溪随口说说。
  这个人脸色一怔,突然侧颈露齿笑道:"这位同志说话很有趣,我非得对感情不深的师兄痛哭流涕才叫正常啊?这么虚伪的事我做
不到。他的死,我不伤心。我没有伤心的理由嘛。"
  "他不是提供过一份工作给你,让你大学一毕业在完全没有工作经验也没有医院肯接收的外地学生找到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么。就
因为他的名气才可以让你找到现在这份好工作。这点还不够让你在他死后流上一滴眼泪?"
  这个人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在职业上这位学弟是远远不如死者的。(为了吕文将的事,柳下溪有调查过陈旰以及他这位学弟。
这个人在大学时与陈旰并无交集,他比陈旰低三界。陈旰为什么招这个无论容貌、才识、学业、个性一般的学弟为合伙人?陈旰在学校
时是低调的,学业是不上不下的中间人,毕业前才突然发出光彩来,出版了几篇学术界也震惊的论文。就好像一颗夜明珠被锁在盒子里
,有一天,被人突然从盒子里拿了出来一样)
  "他请你当合伙人的理由……你问过他么?"看得出这学弟对死者不是一般的没感情。
  "他没说。开头的一年里我着实很感激他的青眼相待,唯他马首是瞻。可是,他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没错,他确实是一个天才,
我没有与他攀比的心。可是他那古怪的个性对我是精神折磨。毕业后在他诊所做事,我没钱也就住在一起,家事是我全包外。他那洁癖
让我受不了。那怕是半夜……他也会神经质地强迫我起来重新搞屋里的卫生。等我有钱以后,就搬了出去租房住。可平常见面还得忍受
他的挑剔与冷言冷语。与他散伙的这两个月算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吧。除非我疯了,好不容易离开他之后还会跑回来杀他。"
  柳下溪点头:"嗯,很有道理。"把那现场的相片拿过他看:"依你这位专家的目光来看,这些血迹与插在尸体身上的凶器,从心
理学的角度来说反应了怎样的心理状态?"
  这位学弟惊恐地捂住了嘴……终于有眼泪从他眼角流了下来:"他……死得……这么惨?"他干呕着带有了颤音。
  柳下溪没有立即追问。听说某人死了与亲眼看到某人死了在情感接受方面是有重大区别的。显然,这位学弟并没有见过他师兄的尸
体……这才引出了内心那少少的良知与怜悯吧。
  "我不赞成陈医生把室内弄得一片白,他却说把有些患者对颜色产生抗拒。其实白色也是一种颜色啊。这些血痕也不完全是无稽…
…它代表了一种禁锢的状态。你看这里的血纹构成了一朵花,这数条拖长的血痕是栅栏,这只飞鸟拍着翅膀有着终于冲破束缚时的欢快
。这边呢,是断续的童年严禁,这应该是几个人用血绘出来的图。有数种情绪在里面。相片太小了,看不细致。带我去现场吧。"
  "你知道死者目前进行的学术研究么?"
  "知道,这件事在业界并不是新闻。"
  "算目标对象研究有没有特定的选择标准?"
  "有,必须是正常人。也就是心理身体都健康的人,是普遍存在的而不是特殊案例。"
  "这么说,这六个大学生不是精神上有问题的人?"范明青吃惊了,他们把凶手一开始定位在精神病这一前提条件下的啊。
  "当然不是,这项研究又不是他一个在进行。组成的是共同研究小组,每人带六位学生,相互间医生们还会交换研究对象。这小组
多少人我不知道。只有内部小组的成员才清楚吧。"
  医生之死-05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明天偶就要上班了。
  更新会缓慢下来。
  对不起啦。
  看看今天能不能写两章。呵呵,偶的文宝宝是在网上新鲜出炉即写即传的。
  这个故事会长一点可能到20篇的样子。
  范明青不赞成让外行人参与案子。这柳下溪也算是他请来的外援,这两个学生尾巴他也不好意思驳柳下溪的面子不接受。这案子是
他负责的,该说的规矩还是得跟这两个外行说一说。
  "两位同学,即让你们参与进来需要遵守几条警察条例。来,看一看。这条……以及这条保密条例最为重要。不遵守是要处以行政
处罚,甚至是刑法处罚。"可是,这两个小鬼并没有出现胆怯。小柳的表弟嘛应该清楚(其实邹同学是不知道的,柳大哥没有对他说过
警察守则嘛。他的心暗底里咯咚了一下,果然是需要保密的……姚同学嘛,本就是聪明伶俐,嘴该紧的时候还是很紧的。有这样的条例
需要遵守他反而觉得:这才正常嘛。没有才怪,难不成咱大中华的警察局是没有制度的?)。两人龙飞凤舞的签上大名,让老范同志感
慨啊。瞧瞧,这字写得……真好果然不负名校高才生啊。(老范才读了一个高二就去当兵了,那字写得实在不咋样,每次要他写报告都
是捉人代笔的)
  邹清荷四处搜寻柳下溪的身影,发觉他站在喧闹的人群里沉思……
  视周围的一切于无物。姚风也是佩服的,他看得出清荷这位所谓的表哥就是他的那位。能让周围的人如沐春风的少年与铮铮铁汉似
的男子是怎么开始谱写他们的恋情的?这点让姚风很好奇啊。可是不方便刺探。清荷是非常好的朋友,照顾人体贴人。
  范明青安排完细节。也让人好言劝回这些家属朋友等等人物,占据警局空间,大有在此安营扎寨趋势的不相干人员。
  上了四个轮子的警车,姚风乖巧坐上副驾座,把那对情人留在后面,又忍不住从内镜窥视着他们的动静。
  范明青几乎忍不住要出声制止柳下溪把那些证人证言拿给他表弟看。这可是机密啊,怎么这么随便示人?自己拿给他看也是担足了
心。可这人居然不把这些当成一回事……几乎在同时,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小柳破案只是表面的,实际上是他表弟在
帮忙?听说密室案的时候他表弟也出现过……所以,自己请他来帮忙后,他就找借口找来了自己的表弟?非常可能非常可能。自己可以
请外援,外援也可以再请外援……这么一想,也就不理材料外泄了。
  死者的学弟是坐在后面的那辆三个轮子的车来的。人啊,被风吹得死冷死冷,半天缓不过神来。
  血腥味没有散完,没有见过这阵仗的姚风捂住嘴,胃酸不停往上涌。
  范明青带着热切的希望看着这几个人,案子越早破越好啊。
  那位学弟姓李。这李医生进了案发现场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反而问这两位现代大学生:"你们怎么看这些血迹?"
  姚风与邹清荷对视了一眼,姚风答道:"这让我想起以前练毛笔字的时候。认真写了一副字,字也写得好不过却在上面沾了墨水点
,又不愿意把字给报废,于是想尽法子补救,最后把字变成了一副水墨画。"他这话说出来后柳下溪仔细看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清荷想了想:"依我看这是假相。"
  "哦?"柳下溪带着鼓励的眼神道:"说下去吧。"
  "那些凶器同时出现在现场很牵强,感觉出是刻意的。以陈医生的个性,是不会容许存在于这个房间里。刀啊剪刀啊,这些带有攻
击性的能引起人不安的器具陈医生不会让它们有机会存放在室内。陈医生这里的摆设不是靠墙的,边角都非常干净。他是一位不容许有
纳垢角落的人,清理工作做得很彻底。我是不懂心理学上怎么解释这种现象……只不过,如果说是这几个嫌疑人同时杀人……可能性很
小。我个人觉得这是凶手在布局。是一个熟悉陈医生目前进行的研究,熟悉陈医生的六位研究对象的人,以心理暗示的方式进行了一场
有预谋的杀人犯罪。"
  "李医生,强烈的心理暗示能让正常的人杀人么?"柳下溪问李医生。这李医生的脸色一直很苍白……被老范那样盯着看不安也是
正常的。
  "理论上是可以做得到的。国外就有过这样的案例。不过集体暗示成功的例子……没有这方面的记录。国外有心理学家说中国文革
就是成功的集体洗脑的案例哦。"他想缓和一下气氛,咧嘴也笑不起来。
  姚风一击掌:"有点象武侠小说里提到的摄魂术。"
  "没有那么神奇。"李医生摇头:"心里暗示不是短时间能形成的,一般是特殊环境特殊训练的成果。要让人能杀人也不容易,正
常的人道德防范心很强,正常心理认为杀人是不对的,这是社会共识。心理医生也不是神更无法完全地左右人心。反而是不少心理医生
被患者左右情绪。除非拥有超能力。"
  若是无法解释便以"超能力"三个字代替了"神、鬼"的学说。柳下溪是不答应这种解释套路。"李医生,依你看这些血迹从心理
学来讲表示了什么?"
  "'性欲'"
  "啊?"众人齐齐望向他。
  "几个人对'性欲'的诉求。是求而不得的欲念。"
  "这,什么跟什么啊。"清荷忍不住脸红起来。他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是正常人也没有禁锢的不可渲泄的□。这些血迹在你眼里没有任何意念。"
  真能胡扯……范明青眼里这血迹也没有任何意念,不就是死了人血溅出来了么?
  "有的患者非得见血才能□,也就是SM……"李医生继续侃侃而谈,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位他医生难道主治阳萎?
  柳下溪迅速地画了张昨天与死者一起吃东西的人,递给李医生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听众也只有姚风一个人……"这个人你认识么?
"
  李医生颇有些意外地看着柳下溪……在他印象里警察是大老粗与舞文弄墨的事无缘。仔细看了又看:"面熟,我在的时候他有来过
几次找师兄,师兄他从不会把朋友介绍给我认识。"
  "组长,嫌疑人一号过来了。"负责接送的警员过来道。
  姚风与清荷出来,果然是他们家老二黄随云。
  黄随云空洞的眼神在见到他们后出现了意外的波光。
  "担心死人了。"姚风奔了过去,猛拍他的肩。清荷也有泪花在飘……才多久没见啊,一向潇洒的黄随云居然脱了层壳似的不成样
子。"你们……怎么在?"
  "担心你。"没有受伤,看来没有动刑……"这是我表哥。"清荷把柳下溪介绍给他。黄随云一怔,没有再说话了。
  柳下溪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人,他听清荷的口中听过无数次这位春光明媚少年的大名。
  身高一米七八,年龄十九。家庭环境中产阶级。母亲是教育工作者是在他们居住城市的教育局里工作,父亲是家国营企业的高级干
部,有一个妹妹。这个人很小学开始就是班干部……一直到高中是学校的团支部书记,获过全国性大奖上大学几十分加……他本来不够
北大的录取分数线(差一分),同市的一位学生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被刷下来,加上加分还差一分的他升上了北大。运气不是一般好的少
年。陈旰挑选他为调查对象的理由是什么?
  嘴巴很紧,有些倔强。
  看着姚风与清荷热切的眼神,他才缓缓道:"我们是被人陷害的你们信不信?"
  柳下溪点头:"我相信。"
  黄随云一瞬间几乎要哭起来。
  到底还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啊。范明青想,可嫌疑犯里数他最有可能是凶手。
  "你是警察?"黄随云还是没有把眼泪掉下来。
  "是。"
  "你不会没调查清楚就拍桌打椅嚷着让我交待清楚作案的过程?"听这话范明青脸红,自己这边的人是火气大了点口气重了点。
  "不会。"柳下溪迎住他的目光,很干脆的两个字。
  "放心吧,老四的哥哥是靠得住的人。"姚风适时加了一句。
  "换一个地方说吧。"范明青朝楼上走去。不管了这案子已经让柳下溪参与进来被他主导也是没法子的事。
  只有姚风被拦在外面了(李医生已经放他走了。需要时再找他)。气得他直跺脚。看看周围眼珠儿一转开始四处溜达起来。
  "我们这几个周日都在与陈医生进行那个所谓的调查研究,一般是从上午十点开始。做几个幼稚的游戏,回答些急拐弯的智力对答
。或者画几幅图,辨认些图形,不难。有时,医生带我们出去,与其他医生汇合,我们这些人在一起就跟中小学里老师们组织的旅游差
不多。陈医生也没有对我们说做这些表示什么。大部分时候他让我们在这里吃午饭。有时叫外卖,有时是小青她们三个女生动手做的。
昨天中午小青他们已经开始做饭了,大约快到一点钟的时候。医生有朋友来找他,医生给了我们午餐钱让我们自己到外面吃。我们各吃
各的,大家口味并不一样,我去书店转了一个圈回来,路上碰到小姜,他说医生还没回来。他回去了。我转回医生的诊所果然门是关着
的,我有书包还留在室内,要等医生回来才行,这时大约三点上下了。于是,我继续在街上走着,见到书店租书屋都进去瞧瞧。后来,
我一看表快五点了,心想医生该回来了吧?医生不提供晚餐,回学校晚了就没饭吃了。还没到就看诊所门是开着的,知道医生回来了。
却看到小青扶着电线杆在呕吐。我知道小青对医生有好感,便过去看着说:'不是吧,这么快就有了'。小青大哭道:'医生死了。'
我一惊,看她的样子也不是说谎。便拉着颤栗的她回到诊所里,很快就闻到了血腥味。然后看到我原本放在诊室里的书包现在干净地躺
在大厅的椅子上。除了我的还有其他几个人的包。包被人翻过,我的饭盒里有筷子被人拿走一支插在尸体上。一看现场,就明白了我们
几个被人栽脏嫁祸了。那些血迹象极了陈医生让我们画的有关'□'的图形。我和小青联络上大家,胆子小的根本不敢进去。为了自保
,我们决定不说。"
  "当时窗户是开的么?"柳下溪等他停了嘴才问:"中午我们走之前是关着的,天气冷了谁会开窗?等我们见到医生死了后那窗户
是开着的。"
  "谁报的警?"
  "我。小青说医生死得很可怜。希望警察早点抓住真凶。"
  "当时放在客厅的包有谁的没在?"
  "小姜是从来不带的。他没包。"
  "为什么带饭盒?"
  "医生说,在他这儿吃饭要自带餐具,他不提供。"
  "每个人都带?"
  "小姜从来就是自己掏钱在外面吃,他不带。我们也没有联络他,认为他早就走了。"
  "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突然出现大脑一片空白,或者睡着了。或者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在这儿?"
  黄随云摇头:"我没被医生催眠过。我知道医生懂催眠,可他没有对我们做过。他说,这是一项很有意思的调查研究必须真实地反
映我们的心理。"
  "你怎么看陈医生这个人?"
  "开始看他不顺眼,久了觉得他还不错。知识面广、人也风趣、不古板,也不会摆学者的虚架子是实事求是的人,我尊敬他。"
  这个评价让柳下溪意外。
  "让你做调查研究的白老鼠,你没抗拒过?"
  "当然不是肯的。"
  "后来怎么又答应了?"
  "不说行不行?"
  "为了早日缉凶说吧。"
  "那位警察大哥出去,我才说。"他指了指旁听的范明青。这让老范多不高兴啊。
  "老范!"柳下溪求助的眼神……哎,他只得出去了。
  医生之死-06
  这书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了。
  黄随云打量着柳下溪带有审视的味道。"你是老四的那个吧。"暧昧地眨眨眼睛。
  柳、邹两人同时一怔。
  柳下溪实在想不到清荷一心亲近的室友个个都是人精。
  "没错。"
  黄随云上前拍拍他的肩,又坐回自己的原位:"是条汉子,我欣赏你。老四的朋友我这一关算你过了。"
  柳下溪哭笑不得,莫非他与清荷交往还得这位大哥首肯不从。
  "我打了陈旰一拳没多久,在街上闲逛时遇到了他。他游说我参加调查,我当他白痴,不理不睬。"黄随云突然苦笑起来:"到底
是心理医生啊,眼睛毒得很。他说我在强笑,戴着假面具做人。我冲了他一句:'关你屁事啊'。他说:'你就不想改变么?活得这么
累把自己关在盒子里有必要么?为什么不轻松地享受大学生涯?'我就知道了,他肯定事先调查过我,知道我是顶替了别人的名额升上
来的。这一点很丢脸吧。我一向自负,考一个学还需要家里想法子把真正有资格进来的人挤下去……真是很无耻的行为。大家是同学又
是好朋友,面对认真努力的你们我总是很自卑。后来医生说到了你。说你为了能上北大把自己卖给了一个男人,依然活得有滋有味。老
实说,听他这样讲,我半相半疑,仔细观察着你,相信了医生说你跟了一个男人的话。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认为世上自己还不是最差的
一个。"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邹清荷气得脸色铁青:"这个王八蛋,胡说八道!"清荷一向是不大说粗口的,气急了也会口出狂言。如果不是陈旰已经死了……
他一定要踢上他一脚,同情他死的心已经不存在了。
  黄随云恢复了坏胚子的本色,促狭道:"没所谓,只要你男人不在意就好。"
  柳下溪皱眉,他不喜欢别人拿这事说事:"黄同学,注意你的措词。这种事也不是随便可以拿出来说的。"
  "我知道啊。"黄随云摆摆手臂:"从我知道时起,就一直闭嘴啊。不过,这案子可要请警察同志用点心。说不得我不小心就随便
胡说八道了。"
  "黄二狼!"邹清荷听不下去了。
  "真是的,一点幽默感也没有。"黄随云摸了摸脸上的胡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老四要请我吃饭。"
  "是是是,给你压惊!"
  "这个人你见过没?"柳下溪把小画像放在黄随云面前。
  "见过,昨天就是他来找陈旰的。姓华。他也带一组大学生。他偏向社会影响方面的调查,陈旰偏向个人心理活动方面的调查。华
医生带我们看历史纪录片,民生问题的纪实短片。老实说这个人比起陈旰更不是东西。"
  "……怎么说?"
  "他们两啊.一只狐狸一匹狼。奇怪的是:平常不跟人有身体接触的陈旰可以容许姓华的搭他的肩。我有听人说过,陈旰有同性倾
向,对他一直很戒备。他倒对我没什么,看他们那样,我认为他跟姓华的可能有一腿。"
  这少年粗俗……
  太直白了,也不懂含蓄点,这黄老二……
  柳下溪打开门,范明青还在走廊里踱步。听到开门声,立即走过来。
  "昨天与死者共同午餐的人姓华,与死者是同行。"
  "刚才,警局那边来电话了。说这位华医生自动到警局来了。"范明青连声道:"我让人马上带他过来。这位同学?"是关还是放

  "让他回学校吧。清荷,你还有一位同学呢?"
  姚风在那儿?守候的警员没有阻止他东张西望到处溜达。"真不象人住的地方。"他啧啧称奇,是男人就不该与灰尘太计较吧。白
色的卧室,白色的蚊帐跟灵堂一样。他随手掀开,去,床单枕头也是雪白的,难道这个人就不会掉头发?啊哈!经过他努力不懈地寻找
终于终于找到了几根……这到底是头发还是阴毛啊?这么硬……当它是头发好了。
  "瞧瞧,清荷,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头发也。一尘不染的人也会跟普通人一样掉头发嘛。"
  柳下溪走过来,找范明青要了一个胶袋:"这毛发在那里找到的?"
  "床上。"
  真硬,比普通人的头发要粗一点……
  "这是陈医生的头发一没错!"清荷看到肯定道:"那次我进诊所的时候,很不安只把目光盯在他黑色的头发上,看到他的头发又
硬又直觉得他应该是直率的人,就决定把来意直接跟他说。后来与他对视就被催眠了。"
  柳下溪对他的头发印象不深。
  "老四、老六,我们回去。"得到离开容许的黄随云在外面长长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见这两人还在里面舍不得走,不得不出声
唤道。
  "这就完了?"姚风还舍不得走。
  "黄随云,你有注意到陈旰的头发么?"这里的人只有黄随云跟死者相处的次数多。
  "神经,谁会去注意男人的头发!"黄随云没好气道。
  "头发有什么问题?"范明青不解。
  "现场死者留下来的头发要长一点,要软一些。"柳下溪把自己从血案现场收集的头发一对比,很明显看得出不一样。柳下溪把目
光转向姚风:"你是有目的搜寻头发吧。"
  姚风嘻嘻一笑,手腕一转,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死者现场相片。指了指范明青:"从这位警察大哥身上摸来的,我会点小
魔术当然眼睛利过你们手也快过你们。也看过几本侦探小说。这种血肉模糊的尸体,看不清真面目,不过是凭他身上的衣着来判定是谁
。就有可能是假面杀人事件。"
  "假面杀人事件?"邹清荷与黄随云同时重复。
  "也就是说死者根本不是你们认为的那个人啊。我看清荷的表哥常常特意地看他收集死者的头发,总在皱眉头想必不合理的地方太
多了,却没有证据支持吧。柳表哥也有这种怀疑倾向对不对?"
  真是人精啊。
  没错,看不清死者的脸总觉得……不一定就是陈旰。这就得等尸检报告出来才准确,当然也不能幼稚地认为脸被砍得模糊就不是他
……一切都要讲证据。当然,现场收集的毛发未必是死者的……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如果真是病患疯起来杀人,不合理却又是正常的

  范明青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这案子起来越复杂了?还有,这不是小魔术好不好,纯粹是偷窃的行为……"回去吧回去吧!"巴不得
这几个小鬼快快走。
  华医生怎么看都是社会精英,瞧瞧,身上那名牌西装……范明青知道只怕得花上自己半年以上的薪水。
  华医生是自己找上警局的,要求认领陈旰的尸体。
  "我要见陈旰的尸体!他在这城市是孤独的,我不能让他躺在冰冷的地方。"眼睛是红的,显然是用泪水清洗过的。"我突然听到
这事好震惊,昨天还一起吃饭……你们不会明白他是多么地有才华,凶手抓到了没有?"哽咽加上悲伤的口气看得出他与死者感情不错
。这陈大医生也是有朋友的嘛。
  "华医生,这个警方已经通知他老家的父母了。接到通知后两老昏过去了,他们的伤心不会输给你。"范明青为难啊,尸体不是谁
要就给谁的啊,当然是给直属亲人嘛。估计同样为死者伤心的人不是为尸体打破头吧?
  "陈医生的父母?他有父母的?他不是孤儿?"
  "啊?!你不是他好朋友吗?怎么,他没跟你说过家里的事?"瞧瞧,这朋友怎么做的……
  "好朋友是意气相投不是查家底。"柳下溪把话叉开:"华医生与死者认识几年了?"
  "三、四年了,在一起医生们聚餐上遇到的,他刚巧坐在我旁边,我们聊起来。不少见解相似互有启发,来往多了起来。后来我把
他拉进了心理学研讨协会,他是寂寞的人刚开始与大家相处得不好,渐渐地了解他这个人的行事方式,尊重他的习惯尊重他的职业……
他就是一只没有攻击性的猫。"
  "猫?"这个词汇突然跑出来,不新潮的两位警察一时盯紧了华医生,这位华医生也为自己突然失言懊恼着。
  "当着陈旰的面我也是这么说他的。只要他感觉受到攻击就开始张牙舞爪,其实他很可爱的,我想柳警官是应该了解我的感受吧。
"
  柳下溪皱眉,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
  "说说昨天你的行程吧。"柳下溪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跟他纠缠下去。
  "昨天我的行程?原来柳刑警也把我当成嫌疑犯了。放心吧,我会全力合作的。昨天我与陈医生一样有研究要做。这个研究我们是
有经费可以拿的,时间限制也不紧,陈医生比我敬业。我大约在九点起床九点四十到诊所(不好意思,我一个住没有人能替我证明)。
接着我那组的六人过来研究了二小时,到中午的时候突然想吃涮羊肉了。就去找陈旰了,陈旰嘴挑,合他胃口的食物不多。涮羊肉算是
他难得喜欢的食物了。后来,我们遇到了柳刑警,陈旰还上前打了招呼。吃完后,我们直接分开了,我被电话叫走了,我一患者出了点
状态。"
  "出了什么状态?"
  "与陈旰案子无关,我不会回答的。"华医生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
  "你们吃了些什么?"柳下溪不放过他,紧咬着问。
  "你说能吃什么……"华医生脸色不好地挑剔地盯着他。
  怎么就突然带上了敌意?
  "这个华医生,你看有没有问题?"时间过得真快。天终于下起雪珠子来,落在地面有细碎的声音,上不一会儿融成了水。
  "现在还说不上。你派人去朱记调查他们吃了些什么,离开时几点。"
  "下一位嫌疑人已经在下面等了。叫她上书房来么?"
  "……好啊。下面血腥味还有,会让他们紧张的,来这儿吧。"柳下溪翻到了陈旰这次研究的材料,正在看,真的很普通的……有
一种应付差事的马虎。
  医生之死-07
  心理学柳下溪多少涉猎了一点。
  陈旰对他这一组的材料只是简单地陈述与归档。这与柳下溪目前接触得最多的:制作档案是同一性质。
  进来的是一少年。柳下溪望着范明青……这个人怎么办事的?应该叫黄随云口中的小青才对啊……
  范明青不是看不明白柳下溪的眼神。只是,他也有难处。整个警局希望这只瘟神早点走。
  嫌疑人第六号在陈旰留下的档案里称:男C。姓姜。也就是黄随云口里的小姜。
  头发就象半只西瓜皮盖在脑袋上,一双死鱼眼,歪肩耸腿。被拘留这么长时间,在他身上并没有找到半点不满。
  "请坐。"柳下溪很客气。
  这少年模样萎靡但衣着不菲。一屁股坐下去……头往后昂,腿翘起来抖啊抖。
  柳下溪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可以肯定这少年不在意任何事。面对这样的人,柳下溪没有心情问话。
  "没话问?我走了。"半天没有动静,小姜同学总算把头给摆正了。
  "你填完就可以走了。"
  柳下溪虽然没有开口询问,却列出类似考试试卷的问题。
  范明青凑上来一看:几十道啊。
  小姜眼里出现了厌恶。拿起笔还没有写下去柳下溪站在他身边道:"全部填不知道或者不认真回答,我以妨碍公务阻扰破案的罪名
让你在拘留所做完一千份数学高考试卷才放你回去。"
  小姜一呆,死鱼眼翻来翻去。"知道了。"
  拿着写满的证词纸,范明青高兴地拍拍柳下溪的肩:"对付这些小鬼还是你有办法。我这就让人去查证他的证词是否属实。看来,
他的嫌疑很快被解除了。"
  "这一点…这一点…他吃完中饭回转诊所时,看到诊室的窗户是开的。他们去吃中饭离开时肯定是关着的,陈旰与华医生在外面,
只有他有钥匙,陈旰这个人不会把钥匙交给别人的。据我所知,以前的合伙人也没有他诊室的钥匙。这表示,在他们离开后,有人进了
那间诊室,并且把窗户打开了,真怪为什么要开窗?这么冷的天……"
  "死者怪毛病也太多了些。"范明青一拍掌:"是不是有学生从窗户爬进来拿自己的包?"诊室在一楼,玻璃窗也没安防盗网。
  "……走的时候,除非他们没有把窗户从里栓上。"
  "这有可能。怎么就没有目击者看到有人出入?"
  "这家诊所开门做生意,常有陌生人出入。不特别提醒附近的邻居注意,是不会有人观察来往的人群。你们调查过周围的邻居怎么
说?"
  "有事办的不在家,没事做的天冷躲在屋子里休息。就是没半个目击者。"
  "……还有一种可能,凶手那时已经在室内了。"
  "你认为凶手开的窗?"
  "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小青还没到啊?"
  范明青早就饿了这位柳同事也太拚了点,昨夜忙了一晚的他顶不住倦意,打着呵欠道:"不如先吃点东西。"
  "这就回去?"姚风转动着灵活的眸子看着拍拍饱满肚皮剔着牙心满意足的黄二狼。故意忽略坐在另一边,心痛地看着钱包的邹清
荷。
  "你想怎么样?"打了一个饱嗝,人也是懒洋洋的。在拘留所不好过啊,度秒如年的……气愤伤心悲哀……想着自己就成了一冤案
的牺牲者,大好的年华没来得及享受,泪水差不多要流下来了,可又不想示弱,憋得慌。当时怎么想的?老子死也不承认不开口,让你
冤去!
  想不到还能重新呼吸自由的空气……美啊,这夹雨带雪的天气在他眼里也变得明闪闪晃起眼来。
  "反正,请的是一天的假的,不如去现场再瞧瞧?"姚风那被好奇勾出来的推理逻辑因子在叫嚣着。
  黄二狼与邹清荷齐摇头。
  "算了吧,闲事莫理危墙莫入。"这胆子是吓小了。突然见人死得如此血腥,他黄老二不好意思说,当时吐得苦水都出来了。
  "清荷,你居然连这点求知心都没有?"看看从老二这边入不了手,姚风转向攻击老四。
  自从黄二狼转达那句:"为了能上北大把自己卖给了一个男人,依然活得有滋有味。"就与陈旰势不两立了。邹清荷终于把钱包放
进口袋,既然钱花掉了也不会自己跑回来,即成事实也就节哀顺变了。"老六,不要把凶杀案当成游戏。人是真的死了被人残忍地杀死
了,这种事你就不怕啊。"
  "怕啊。怕也要弄清楚。"
  平时的姚风没有这么任性啊?!怎么突然就不讲理起来了?
  黄二狼摆手:"反正不要算上我,这事不想沾。"
  邹清荷掏出一个小本子来:"黄二狼说真的你怎么看陈医生?"
  "嘴皮子贱,容易得罪人。平时就一副孤高的样子特尻,臭规矩又多。有人恨他是一定的。他拿你的事来威胁我,说我不答应的话
,要把你的事捅到学校去。还美名其曰:心理战术。你请我这一餐不冤!"
  邹清荷脸红了,心理很难过。自己的事就这么见不得光么?还连累了黄二狼……半天才道:"对不起。"
  姚风拽住他的胳膊:"你又没做错什么。这事智者见智,仁者见仁。都怪死者不好,你又没有碍他什么事。"
  三人住了嘴,姚风打量这老店。客人真少,跑堂的服务员围着火炉打盹。
  "老二,说真的,假设凶手真是你们六人中的会是谁?"安静小会儿的姚风忍不住开口道。
  "你今天干嘛这么兴奋?"闭目打盹的黄随云拍他的头:"让我睡一会儿。"
  "就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姚风紧追不放。
  "不可能是我们中谁干的。"黄随云不耐烦了。
  "理由!"这下连清荷也集中精神听他说。
  "我们六个人三男三女。读清华的小玉连鱼也不敢杀,什么家事也不会做的眼镜女。除掉眼镜的话跟瞎子差不多,怎么可能是凶手
?小青,传统的贤惠型的少女,一心指望着嫁一个好丈夫做家庭主妇,虽然对陈旰猛放电,其实是有男朋友的。个子娇小哪有力气对付
陈旰?小惠?更不可能了,老实过了头,唯唯诺诺的。说东不敢往西什么事就要由别人拿主意。三男的?除了我还有可能外。小姜,纯
粹是打发日子玩的主,对什么都不在意,也不清楚他的头脑好不好。冷漠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发呆还是发呆。小郭?机灵得过了
头,就象只哈巴狗围在陈旰身边。跟那小姜完全是一个极端。极端过了头的自私只盘算对自己好的事,说他会杀人打死我也不相信。六
人中,真要说值得怀疑只有我了。身体素质比他们好、力气比他们大、胆子比他们大、头脑比他们好。被关在拘留所连我自己也忍不住
怀疑是不是我杀了人。别提多沮丧。"
  "当然不可能是你。"邹姚两人同时出声。
  "不是安慰,是事实。"邹清荷一本正经道:"事实胜于雄辩,我们认识久了解你的为人。见老太太过马路都会去扶的人怎么可能
杀人?"
  受称赞了……不好意思地摸头:"这是习惯,我奶奶上街总带着我。她身体不好,我一直扶着她。一见跟她差不多的老奶奶们在街
上晃就觉得危险。"
  "家教真好!"姚风啧舌:"我认为不是你做的是那现场太复杂,不是你这样的智商想得出来的。"
  "喂!"瞧这话贬得……黄二狼不气反而笑了起来。心里堵住的东西一时烟消云散了。
  "清荷,你怎么看?"
  "他们六人除掉,陈医生的学弟除掉,嫌疑人还有一位是以前的女看护。估计也不可能是她做的。这么看来警方完全没有可怀疑的
对象了。案子说不通,很奇怪。奇怪在哪里一时总结不出来。只能假设,你们离开后,有可能凶手潜进了室内……不可能是小偷,楼上
没有被侵入翻动。后来,陈医生回来……有研究工作陈医生应该没有约其他病患。凶手与陈医生一定认识甚至可能是陈医生的病人,我
估计他们见面后,外面的大门被锁上了。陈医生死前穿着医生袍……出外的时候他还穿着西装。这么说,他让凶手在诊室等他,他自己
回卧室换了衣服。然后跟凶手独处,凶手坐在沙发上,陈医生坐在椅子上。陈医生的催眠术很历害,有可能他在催眠凶手时催眠失败凶
手突然发狂站起来杀他,陈医生从椅子上跌在地上,血溅了出来。到这里都好解释,可后面那些插在尸体上的凶器就无法解释了。还有
那血迹形成的图形……这东西应该只有陈医生与你们几个知道。"
  "不,知道我们随手所绘图形的还有其他参与此项学术调查的人。"
  "我的看法不同。"姚风笑咪咪道:"我认为陈医生根本没有死,前一段我也赞成清荷的见解。陈医生遭到病人的袭击有可能流了
血。他找不到武器,抓到放在桌边的钢笔,插进了死者的胸口。没多久死者就死去了。杀了人,陈医生慌神了,地面上有他的血与死者
的血……于是,为了掩饰他的血液,他去找了菜刀把死者砍砍砍,砍得面目全非。然后为了更自然就决定嫁祸给你们六人。他自己逃跑
了。说不定现在早就离开北京了。我翻了一下,他的房间根本找不到钱包、存折、身份证、户口本等必须品。"
  "钱包、身份证在警局的证物清单上。"清荷加上一句。
  医生之死-08
  "何况,自卫杀人没必要做多余的事。嫁祸别人这种事还嫁祸数人也太不合理了。"邹清荷继续否定姚风的见解。"现代侦察手法
可以从牙齿从头发从血液从指纹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又不是福尔摩斯那个年代。"
  姚风摇头"怎么解释被毁了容的脸与莫名其妙的嫁祸?"
  "我又不是凶手怎么知道?"清荷的倔劲也上来了。"凶手会杀人,本来就超出了常理。毁容也好嫁祸也好。需要时间……也可以
拖延警方的时间,让侦察走错方向。太多不合理了,明明是存在就是合理的……"清荷突然拍桌站了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正在打盹的黄随云受惊蹦了起来。
  "还有一种可能。"清荷紧捏着的手成拳状:"做这些事不是没有原因。共犯!凶手为了封人嘴拖人下水,故意造出一位共犯来!
也就是说,你们这一组有人在其他伙伴不知道的时间里回到了诊室,撞到了凶手行凶。凶手没有杀这个人而是逼着这个人共同犯罪。逼
着这个人斩杀尸体甚至有可能当时死者没有断气。但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这个人留下犯罪的痕迹会很快被警方查到,也间接会把
凶手抖出来。于是,凶手与这个人一起嫁祸你们。这就是著名的要藏树叶就要把它藏在森林里。与凶手联手的人……这个被逼的共犯就
在你们六人中!"
  姚风与黄随云拍起掌来。
  "凶手太坏了!"姚风打寒噤。"要不要把你想到的可能性告诉你表哥?"
  邹清荷沉思……柳大哥现在在那儿?现场还是回警局或者去别的地方调查了?
  "有可能是小郭!"黄随云完全相信了邹清荷的推理:"这小子特不是好东西。"
  "我觉得是拿菜刀的那一位。最象凶器的就是菜刀了。"姚风放弃自己的理论投靠了清荷的见解。
  "我觉得凶手还会有动作……这个人肯定危险!等等,老黄……我记起来了。菜刀的指纹是薛睛玉留下的,她就是你口中的小玉吧
。你说过她是:'连鱼也不敢杀,什么家事也不会做的眼镜女。'对不对?"
  黄随云点头:"没错。"
  "可是,她留给警方的口供是:曾经帮死者下过厨,菜刀上有她的指纹很正常。她坚持说不知道医生死了。就因为她太无害了,警
方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对待她的口供。"
  "快去通知警方啊。"姚风急起来,连黄随云的脸色也大变。
  "你说什么?!"范明青大声道。正在吃面的柳下溪抬起头来。"怎么了?"
  "从警局在来这儿的途中,载着薛睛玉的摩托车翻车了。"
  "薛睛玉?清华的那位女才子?"柳下溪放下了面碗:"情况怎样?"
  "送医院了。"糟糕糟糕真糟糕啊。
  "我们去医院……其他几位先放回家,口供的事放一边。伤得真不真?"这可不是小事情啊。
  "翻车,在街道上翻车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情况还不了解。"范明青完全没有主意了。这事这事闹开的话要负起责任的人是自己
吧。要是,直接在警局审问口供就好了,怎么就没有预先想到会在途中出事?……哎,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柳下溪紧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老范,你一个人去。我留在这里。还有把薛睛玉的伤势完全隐瞒起来,对外就说昏迷不醒吧。
"
  "你认为?"
  "这六个人中肯定有一个与凶手照过面,而且被凶手设计了。才玩了这嫁祸的损招。其他被放回去的嫌疑人你也不要放松,暗中跟
踪追查说不定薛睛玉的出事是声东击西……还有那位姓华的医生也要留意……"
  这算是为范明青打了一剂强心针。如果是凶手杀人灭口的话,那狐狸的尾巴就会暴露出来。可以抓得到的,保护证人与追捕罪犯是
他的强项。只是,柳下溪为什么还要留在现场?
  柳下溪在沉思。不是静坐而是有规律地从这头走到那头。
  是谁在喧哗?好像听到了清荷的声音……
  "不可以进去!"警卫的声音不小,柳下溪到门口意外地发现是清荷他们:"不要紧,是我叫他们来的。"
  "柳大哥。"清荷很高兴,外面真冷啊,没带伞,头发都湿了。
  "没回学校?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后面一句是对黄随云说的。
  清荷把自己的理论重复给柳下溪听,柳下溪赞许地点头:"是我大意了。已经出事了。"
  黄随云的脸色"哗啦"又青又白整个人瘫了下来落在地上,姚风在他身边撑不住他。
  "目前情况不明,老范去医院了解情况了。你隐瞒了什么?"
  黄随云紧紧地抓住姚风的手臂:"我,我我我好恨啊!"突然由低沉的声音拔高拔高高高震得人耳朵发木。
  "小玉昨天确实有拿刀做菜,她喜欢医生……真不明白啊,她为什么会喜欢上那样的家伙。文静的她第一次主动要做菜,想必是在
家练习过了吧。明明菜也切不好,偏偏要硬撑着抢小青的份内事。我看,医生根本没有领她的情。昨天,医生跟姓华的出门到外面吃饭
。小玉是白费心机了。看着她失望地皱着小脸默默地把做了一半的菜收拾好丢掉,让看的人都替她难受。陈旰真的不是东西……我对小
玉说:'跟他告白吧。对方接受了是好事,她也就找到好男人了。对方拒绝了也就痛快的死心,去寻找另一份情感。'
  "如果不是我跟她说这些混话,事情一定不是这样了。我是算着时间回来拿东西的。不想看到让眼睛长针眼的事。第一次回来路上
遇到小姜,第二次回来门还是关着的。我注意到窗户打开了,就决定爬窗进来拿书包走人。然后我闻到了血腥味,拉开窗帘布就看到陈
旰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当时,我吓坏了。马上准备逃跑。就在我害怕地抖动窗帘布的时候,有东西落地的声音,我看到了发夹。小玉
头上的发夹,接着又注意到尸体上的菜刀。完了完了。我那时认为是小玉告白不被接受后杀了陈旰。我不敢进去,在外面徘徊了一阵,
想报警的。可是一想着小玉这一生完了又不忍心,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看到小青朝诊所走来。想着多一个人胆子大些。等时间
差不多后我走到诊所,不意外地见到了小青在呕吐。两人相互壮胆重新进来,我乘小青不注意捡走了小玉的发夹。有人为伴吧,小青胆
子也大多了。没多久除了小玉与小姜其他的人也来了。我们看到了现场看到了那血溅的图案很眼熟也看到尸体上的凶器。明白了我们被
人陷害了,大家商量着决定能不开口就不要开口。我自告奋勇地说去通知小玉这件事。小玉没有见我,她宿舍的人说,她睡了感冒了人
不舒服。那时,我觉得不对,凭她没能力杀死陈旰。都是我的错,早点跟警察说,就能避免她出事。"
  看着室友揪着头发的懊恼悔恨……邹清荷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就不坦率点?这么关注人家女孩子分明是他动了心啊,如果……哎,
现在说什么也是迟了。
  "说实话就这么难么?"清荷以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指责他。
  "谁知道谁知道,忍不住就把视线对住了她。原先还看她不顺眼的,长得又不漂亮还从不正眼看我。根本就没有看好男人的眼力。
可是我昨天一心一意地想保护她,就算她可能是杀人凶手也认了。我真的很傻是不是?"
  姚风捶着他的背,半晌说不出话来。
  "发夹在那里?"
  "我藏在右拐那边砖土堆里了。"
  柳下溪让看守现场的一名警员陪他一起去找了。
  "他会不会有事?"姚风比清荷先问出口。
  "……现在还没有结论。"柳下溪轻叹。案件发生后某些知情人总喜欢撒谎隐瞒非得等事情恶化或者事实摆在面前才肯说真话。"
进这屋子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柳下溪坐了下来。这大厅只有几把椅子与一张大桌。
  "冷清。"
  "没人气,单调。"
  柳下溪敲着桌子:"陈旰的收入不差,大约有五千元以上的月收入。有趣的是,他不进银行没开过户头。每个月固定寄八百元钱回
老家。这房子他是一次性付款的,这笔钱有点来历不明。非常有趣的是,这屋子里的现金不超过一千。你们认为他的钱从那里来又消失
到那里去了?"
  "另外有窝。"姚风反应一向很快。
  "他在工作的地方确实有宿舍,不过是与人同屋的,他没有住过。他不习惯。警察有调查过他以前的同学,大家对他没印象。读大
学的时候他没有住校,独来独往。不出众不出色。很奇怪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引起人注目?"柳下溪在自言自语。
  黄随云来,把发夹给了柳下溪,手却没有缩回去,就这么直直地伸着。垂着头的他显得分外乖巧。柳下溪打趣地看着他:"你希望
我锁你啊?"
  发夹挂上几根女子的长发,还有白色窗帘的布纱……发夹很普通。黄色的琥珀为夹面,还很新。柳下溪进了血案现场的房间。仔细
察看窗帘,果然找到被挑断的布纱。
  "发夹被窗帘挂落的。"姚风很有把握道。
  邹清荷接着他的话道:"假设小玉打算跟陈医生告白,她走的时候悄悄地把窗户的拴拉上。没多久她转回来,也许她在外面吃了饭
,也许没吃。她从外面小心地打开了没有内拴的窗户,从外面爬进来。可能是即将要进行的告白让她很紧张,连发夹掉了没有注意到。
进了屋的她,这么多的空间,她躲在某处等医生回来。比如说,二楼某间从窗户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书房。她也许想知道医生对她的评
价,她翻到了他们这次研究调查的材料……。后来她,看到了医生回来,可能不是一个人。她也许迟疑了没有马上出去,不方便在外人
面前解释她出现的理由吧。她还是出去了,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凶手肯定是惊讶的……凶手迫她成了从犯,也许想解决她吧,可能正巧
这时候,黄随云出现了。"
  "那时候凶手还在?"黄随云诧异地抬起头。
  "可能。"清荷也没把握,他这只是推理。
  医生之死-09
  天色暗了下来。
  看着这几个紧跟在自己后面的少年,柳下溪有些头痛啊。老范打电话找他求救,薛睛玉的家人在闹,从电话里就听得到:"还我健
康的女儿来……"的哭喊声。
  小雨夹雪有增大的趋势,缩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天空等警方派车过来。
  "啊,果然是你,柳下溪。"两个轮子的警车停在他们面前了。
  "尹落英?"
  "嘿嘿。本来被革职的我又重新被招回了。这事还多谢你呢我的工作才有转机。我现在是金花街那边的民警,负责那一区的值安,
离家很近。分局的人忙不过来,把我借调过来暂时跑腿几天。我是过来接你的。这几天我协助你(负责跑腿的)。"
  尹落英把雨衣递给柳下溪。地面太湿,车胎往前滑行。
  这三人没办法跟他了。柳下溪把清荷拉到一边,从钱包里拿出钱来:"打车回去吧。"看得出这几只小鬼都不象有钱在身的样子。
  知道小玉并没有生命危险后,黄随云松了一口气:"小玉……"
  话还没说完柳下溪理解地拍他的肩:"她需要时间从噩梦里苏醒。"
  "凶杀案啊。"尹落英好奇往屋子里张望。他以前也是负责凶杀案的精英啊……哎,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协助柳下溪也算是参与
案件侦破。"听说死者是一位精神病科的医生,专门跟疯子打交道。说到疯子啊,昨天我值勤的时间我们那一区发现一个从精神病院跑
出来的疯子。那疯子的力气好大,把我的手都抓伤了。"那手腕上果然有抓痕没上药已经肿了。
  "疯子?"
  "西边那座神秀峰知道么,那里面有家北京第三综合精神病院,听说有几个疯子逃了出来。为了帮医院捉他们,这几条街的民警们
都有参与搜查行动,也号召居民们紧闭门窗。听说这几个疯子有攻击人的倾向。"
  "有没有到这条街来?"
  "这我就不清楚了。"
  "是昨天几点的事?"
  "我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在吃中饭。一直忙到吃晚饭的时候。跟这案子有关系?想去疯人院的话还是白天去的好。"
  "哦?"
  "怪怪的。"尹落英夸张地打冷噤。
  "呵呵。"柳下溪皮笑肉不笑。
  "真要去?"
  "先去医院吧。"柳下溪可以想得到老范被口水淹没的可怜样,自己也算跟他同一战线,挨骂的事就让他来背也太卑鄙了。
  柳下溪还是姗姗来迟了。
  病人的家人显然被劝退了,静悄悄地恢复了医院原有安静。
  一身狼狈的范明青顶着脸上明显的指印带着无可奈何的表情在叹气。
  "……"柳下溪别过脸不忍心看(不是同情,是忍不住要笑)。
  范明青叹着气坐在长木椅上:"哎。车祸的原因是我们失误。开车的张浩昨晚一直没睡,今天又来来回回载了几次人。精神不济,
一边开车打起盹来,虽然是三个轮子的警用摩托。直接撞到路边的电杆上,车子翻了。路面湿,薛睛玉摔下车后挣扎起身,没站稳又摔
着了这次很不巧地碰到了头,现在醒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一直不肯开口说话。"
  "昨晚是谁到她学校找她录口供的?"
  "就是张浩。张浩在隔壁房间,他的腿挂伤了。"
  张浩在打呼,睡得正香。
  范明青一掌拍在他头上,张浩一惊,受袭要跳起来却扯动了腿的伤处。睁眼见是自己的组长很哀怨叫道:"组长,就让我睡一会儿
嘛。"
  "清醒了。"
  柳下溪看了看挂在床尾的病历:小腿骨折加多处擦伤。
  "你昨晚是几点见到薛睛玉的?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衣物、鞋上有没有血迹?她的表情怎样?"
  "接近七点吧。她的神色很糟糕,跟重病的人一样脸色死灰死灰。血迹?应该没有。至少,她跟我离开的时候身上是干净的。老实
说女生宿舍我可也不敢久呆,管理女生宿舍的阿姨瞪着牛眼睛,生怕我会在女生宿舍胡来似的。我那敢久呆啊,一进去找到她后马上就
把她带出来了。我们凶案组应该调一个女警过来帮忙。"
  "她的头发是长发还是短发?是散发还是结了辫子?"
  "长发很长,快到腰了。头发是散的有点乱。"
  "好好睡一觉吧,快点把伤养好。"柳下溪打了一个手势与范明青离开了这病房。
  "怎么样?"范明青迫不及待地问。
  "……"柳下溪摇头,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范明青以为自己没听到,追问:"什么?"
  "我们去见见这位才女吧。"
  "被医生们下了禁见令,她精神不稳定,我们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得人心。"范明青苦笑。"她的家人要去市局投诉我们
。"
  从门上的玻璃小窗望去,只能见到埋在被子里的人形在抖动。
  是在哭泣吧。
  柳下溪拍拍范明青的肩:"还挺得住么?"
  回了他一拳:"再来几个通宵都没问题。"
  "去北京第三综合精神病院。还有人手没有?去查一查薛睛玉什么时候回宿舍的,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洗澡换衣物。"
  "你怀疑她?怎么可能!"六名少男少女中看她的模样是最不可能会杀人的。
  "还是要去疯人院啊。"与柳下溪共事一晚的尹落英算是了解他做事的个性,就没指望着今晚能回家睡觉。
  去山里有点远。这么冷的天,尹落英能开着范明青四个轮子的警车是高兴的。晚上上山这可以挡风雨的警车要舒服多了。
  "我们这是?"范明青摸不着头脑。
  "昨天下午这家精神病人有几位病人逃跑了。医院请求民警们协助搜寻病人,让居民关闭门窗避免受到失去控制的病人袭击。可能
就是造成案发时那一带没有巡警巡逻的主因。我在猜想陈医生的死与这病人逃脱有没有关系。你们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范明青苦笑,凶案组到底与居民区的民警巡警不同啊,负的责任不同管辖的方向不同,虽然同是警察,凶案组忙多了。没有八卦人
士在中间传言,消息不流通也是正常的。接到报案电话赶到现场……一直忙碌到现在还没喘口气呢。
  "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他放弃动脑了。
  宿舍的安乐气氛又回来了,大家避而不谈黄随云的事。
  吃完晚饭见清荷还稳稳坐在床边,等着拿他被子盖的姚风踢了他一脚:"你不回家?"
  "表哥今晚肯定不会回家,他工作起来很拼命的。我住这儿。"
  姚风眼珠一转把自己硬梆梆的被子挪到他床上:"我跟你挤一个窝儿。"
  "姚老六仗着年纪小到处揩油。"陈佳俊鼻子有点塞,好像白天出门感冒了。
  "我的亲人只有一个爷爷了,供我读书已经很难很难了。没有父母替我张罗,哪比得你们一群离不开父母的奶娃子。"
  "谁是奶娃子?嗯。"丁随显过来搔他痒痒肉。
  姚风大呼饶命往清荷背后躲。
  闹了一阵,冲淡了不少不愉快的情绪。
  少年们到底是憋不住好奇心。
  锁上门关了灯也不知谁先开了口:"到底谁是残忍的凶手?"
  "又不会在额头上写着:'凶手'两个字。"
  姚风在被窝里推了推清荷:"老四,你觉得呢?"
  小小的单人床真的好挤。冷就不会冷了连翻身也不敢,清荷后悔着没有回家睡。不过,他还是高兴的,至少这个人没有把他隔离,
知道他的秘密后还愿意亲近他。"大城市连犯罪的手段也高超。"他感慨。乡下的案子比这个单纯呢。
  "活动空间大,人口复杂,人心也复杂。"丁随显老气横秋道。
  "抓到凶手后,我一定要打他两拳出气。"黄随云恨得咬牙切齿。"不知道小玉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要是平常,没有口德的室友们早拿他开涮了。
  现在大家齐齐住口,对他一万个同情。
  "把发生的事当成人生历练吧。"陈佳俊说了一句有深度的话。
  医生之死-10
  转进了山后车颠簸起来,柳下溪放弃了写写画画。
  夜是静寂的,路灯的间隔很远。
  车孤单地行走着。
  雪下得大起来。
  目的地到了。
  陈旧高大的铁门布满了电网。建筑屋的高塔上的探照灯类似航海的灯塔,清楚地扫射着3米上下那些尖顶的钢筋……从那上面爬不
出去吧?这些荆棘般的钢筋把整个建筑物围在里面,看得出上面有狰狞的铁网。
  "跟监狱似的。"范明青揉着眼角嘀咕。
  "性质相似。听说,关进这里面的疯子都是些含有暴力因子。不少伤害过人的疯子就关在这里面,攻击力在常人之上。进到这里面
基本上就不会期望他的疯病能好转。"尹落英上前去按铁门上的电铃。
  不一会,一楼有灯光亮了。
  过了十几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干什么的!"口气很粗。
  "警察。"范明青出示证件。
  包裹在军大衣里的男子打开了侧门。用手电筒扫着他们三人的脸:"不好意思,门口的灯坏了。"口气变得热络起来。"三位,有
什么事需要帮忙的?"
  "我们想见昨天出逃的几位病人。"柳下溪客气道:"他们都回来了吧?"
  "回来了回来了,没有造成坏的影响。"冬帽里露出一张络腮胡的面孔:"警察同志,您看,大家都睡了,有事明天行不?"
  "他们怎么逃出去的?"
  "这个,院长不在。要不我把主任叫起来跟您说?"看上去这里看守很严嘛。
  范明青推开他,走进院子里。庭院有点大,罗汉松三三两两被薄雪轻覆着。花坛已经没有花了显得分外地落寞。建筑带有意大利风
格很明显是旧教堂改造的。
  台阶上,尹落英使劲地跺着脚穿着雨靴脚有点发僵。看看柳下溪的黑皮鞋与范明青的军用皮靴……有些羡慕。
  把他们请进会客室,火炉里的火早就熄了。
  "我去叫主任来。"
  "先别急,我有话问你。坐。"柳下溪先坐下来,拿出本子与笔:"你的姓名是?"
  "黄文龙。"这个人显然不习惯有些别扭地坐下。
  "在这儿工作几年了?"
  "十来年了。我还是叫主任来吧。"说完又要起身。
  "昨天逃走几人?他们的名字是?"
  "逃走了三个。这些事还是请刘主任来说。"
  "怎么逃走的?"柳下溪继续问。
  "前天夜里,这里停电了。他们乘工作人员不注意的时候从铁栏杆爬出去的。"
  "前天夜里就跑了?"三人一齐惊呼。
  "发早餐的时候才注意到,马上派人搜山。一路问下去才知道他们跑到市区去了。我还是找主任来。"这次没等柳下溪再问话,急
急地离开了。
  "失职,他们这是严重的失职!"范明青狠狠地捶着唯一的桌子。
  一个瘦高的老年男子拖着棉拖鞋匆匆进来。显然是从床上起来的,衣服的扣子扣错了也没有发觉:"什么事?哦,听说是为昨天那
三名病人来的。我已经写了一份报告交上去了。解释得还不清楚?需要你们深夜过来么?"不满写在脸上。
  "我们是为一桩凶杀案而来的。主任贵姓啊?"柳下溪站起身来很礼貌地用双手把证件递给他。这位主任皱着眉没有接。
  "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吧。我姓吴。"很不耐烦。
  "我们想见见失踪过的三人。请把他们的入院资料给我们看看。他们是怎么逃跑的。我想他们应该是反锁在室内的吧,怎么有办法
逃出自己的房间?"
  吴主任一怔,安静地坐下来:"有人前夜把他们的房门打开了,等他们走了以后重新把门锁上,我们才没有注意人是在夜里走的。
"
  "是谁放走他们的?"
  "还没有查到。你们来了也好,帮我查一查这个罪魁祸首。"
  柳下溪与范明青无奈的对视。
  "逃走的三名病人有什么特别处?"
  "一名是有案底的杀人犯;一名是精神分裂者身上有三重人格;一名是自认为自己是只人狼一到晚上就会狼嚎。不得不把他的嘴捂
起来,手脚也得捆起来,不然第二天准是鲜血淋漓的。我们这里的治疗你们正常人可能看不过眼,我个人意见是最好不要见。"
  "啊?"连一向镇静的柳下溪也坐不住了。
  "这里不是普通的精神病院。有三分之一是属于狂燥型精神失常,一小部分是警方送过来的精神有问题的杀人犯。还有人格分裂型
的病人。他们的资料在他们的主治医生手上,你要我也拿不出来。"
  "他们的主治大夫是谁?"
  "其中两个是华医生的病人。警方转过来病人资料还没有过来。"
  "华医生?华云瀚?"
  "你们认识华医生?"
  "算是吧。华医生……"柳下溪沉默了。
  "华医生的病人是他的助手照顾的。华医生自己一个月难得来一次。"吴主任最初的敌意不自觉中消失了。
  "他的助手在那儿?"范明青不耐烦了:"把他叫来吧,那三个病人呢?"
  从门口的特制窗口看进去,范明青吓了一跳:雪白的房间雪白的床,病人全身被绑了起来连嘴也是封住的。灯一开病人只有一双眼
睛在转动,显然并没有睡熟。"啊,鞋!"范明青拍拍柳下溪的肩:"你看你看,那白胶底鞋跟陈旰尸体上的鞋一样!"
  柳下溪凑过来一看:果然,上面还有编号。如果范明青他们当时检查仔细点,光从鞋子这条线索就能找上这所疯人院了。
  "这三个人找到时他们脚上的鞋子还在么?"柳下溪问旁边的吴主任。他们走到另外一位病人的房门口,望进去那个人满身插着电
线……身上满是鞭子抽打的痕迹……看来,进行过非常不舒服的治疗过程。说不定是惩罚他的逃跑吧。
  吴主任见这三人脸色不好道出声解释道:"非常人用非常手段。他们两个的都在,只有警方送来的那一位有杀人案底的掉进污水沟
里了。鞋子掉了,衣服满是污泥。人在生病发烧,在特别护理室。"
  "我想见见刚才那全身被绑起来的人。"柳下溪回第一位病人的房门口。
  "我没有钥匙。只有他们的大夫与负责伙食的解婆有。我虽然是主任,只管医院的行政以及照顾病人的日常生活用品伙食。医院有
明文规定不得干涉医生们的独特治疗。"
  "把他们找来啊。"范明青踢着墙,这里的人怎么跟生了锈似的,这么难动啊。
  黄文龙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等吴主任有明确表示才开始去叫人。
  "特别护理室的钥匙吴主任有没有?"
  "这个我有,在房间我这就去拿。"他匆忙离开背有些驼。
  "老尹,你扭送来的是谁?"
  "应该是这房间的家伙。人狼,果然不假。没指甲也能抓出血痕来。个子不大力气不小,是那种人不可貌相的人,看上去一点也不
象疯子。"
  "看来杀人凶手就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范明青露出笑脸来,每一次案件要结束的时候他的心情就特别好。
  "疯子谋杀正常人?"尹落英意外。可别小瞧他,他也是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只是工作失职被下贬了:"怎么可能?疯子是没有理
智的,怎么可能进行一场谋杀?"
  范明青咬牙:"你怎么知道是谋杀?就不可能是意外杀人啊。死者的房间跟这疯人院的房间一样,白得没有半点生气。让疯子以为
又回到了疯人院,狂性大发杀人也是在情理之中。小柳你看呢?"
  "陈旰尸体上的鞋显然就是这所疯人院病人的鞋,关系是肯定有的。"
  "让开。"漏风的苍老的声音。
  "哇!"尹落英跳了起来……突然在他身后出现佝偻的老太婆,黑色的棉袄死板的发髻走路无声的棉布鞋。
  腰上的长长的一串钥匙居然有办法走路无声。哎,跟鬼似的。
  门开了,床上那被绑得棕子似的人弹跳着,跟青蛙挺腰的动作神似。显然是迫切地期待着自由吧。
  柳下溪上前,扒开他脸上的布条。陌生的青年阴森森的眼神,刚自由的嘴发出刺耳的嚎叫声"呜哦哦哦……"柳下溪慌忙用自己的
手把他的嘴给堵起来。
  "啊!"被咬了。
  "让开!"老婆婆上前用虎口(大拇指与食指形成老虎的大嘴模样)钳住了病人的嘴巴,迅速地用布条封住了病人的口。
  好深的牙齿!出血了。
  "就是他!"尹落英带着笑意,他受过的罪也落在柳下溪身上了。
  "怎么了?"吴主任勿忙过来。看到了柳下溪血淋淋的手,脸上也有了笑意:"打一针破伤风吧。不要把他们当成正常人。"
  "华医生的助手呢?"门外只有黄文龙。
  "他不在,房间里没有人。"黄文龙答道。
  "你们这里出入很自由,不用出入登记么?"柳下溪皱着眉头。
  黄文龙咧嘴笑:"他是医生,不会跟我一门卫报备。"
  "能在这里工作十来年也不简单啊。"尹落英佩服他啊,跟这些不正常的人打交道能保持正常真不简单啊。
  "他以前也是这里的病人,病好了没有地方可去就留在这里了。"吴主任答道。
  "第三人叫什么名字?"范明青不理解柳下溪看这病人脸的举动。
  "吕文将。"
  "吕文将?"柳下溪与尹落英异口同声。
  "郭局的外甥?"尹落英又加了一句。
  "怎么了?"范明青不熟悉这个名字。
  "他以前的主治医生就是陈旰。"居然在这里,吕文将居然转到这所疯人院来了!
  医生之死-11
  "谢谢。"柳下溪接过解婆递过来的手绢(很干净)包住了流血的手。
  解婆摇头锁上门。
  柳下溪看着丑陋古怪的大铁锁,是那种市面上绝迹了的,很旧式的弹子锁。还有配这样钥匙的地方么?不……只要有钥匙的印模就
可以配得出钥匙来。
  "吕文将换下来的衣物在那里?"
  黄文龙抓了抓稻草般的头发:"又脏又臭我把它丢了。"
  "丢到那里去了?"范明青恼火地玩着自己的打火机,真想抽烟,可这里太干净了不是随便可以抽烟的地方。
  "在后面挂着了,衣服又没坏。洗洗就可以穿了。"解婆阴恻恻道。
  "我跟您老去拿。"范明青高兴地关上打火机。
  "吕文将是在哪里找到的?"柳下溪跟在吴主任后面问道。
  "听说他喊救命,被路过的行人救了。送到附近的诊所里,他身上有医院的铭牌,诊所那边打电话上来,我们派人去接的。他一直
在发烧说胡话,嘴里嚷个不停叫着:'走开走开。杀死你!杀死你!'"
  "时间是?"
  "昨天下午快六点的时候我们接到那家诊所来的电话。我们的人到那里时,诊所那边给他打了退烧针吃了药换了衣服。回来后,解
婆给他洗了澡。他的烧退了些,吊了营养液就睡着了。今天他虽然退了烧,却咳嗽起来,一直留在护理室观察。他一直不肯吃东西,显
然受到了某些刺激。"
  "刺激?他精神方面怎样?"
  吴主任脸上有了笑意,转身拍柳下溪的手臂:"我还没告诉其他人,吕文将的神智可能在病好后恢复正常。精神病人常常因心理因
素,承受不住各方的压力造成精神错乱。也会因突发事件恢复正常。"
  "真的吗?"柳下溪也感染了他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
  "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吴主任很有把握的样子。"精神疾病涉及面广。有的病人是间歇性发作,不发作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有
的人只是精神意外受到创伤,突然清醒过来后数年甚至终身都不再发病。据我观察,吕文将极有可能属于后者。他的精神层面被过去束
缚,大脑功能停顿在某一个时间段产生混乱,思绪走不出来。可惜他过去的病历还没有送过来,我找上面要过。他们说很快很快可以给
我。就是……哦,我忘记了,他的主治大夫被人杀害了。"吴主任重新沮丧起来。
  "有可能……吕文将的病历在他家人手上。"柳下溪曾经在陈旰那里偷偷寻找过没有找到他的病历。"吴主任认识陈旰医生么?"
  吴主任摇头:"名字是听过,他的病人跟我研究的范围不同。听说他在治疗中常使用催眠术。催眠术使用频繁对治疗精神病患有潜
在的危险。我个人反对心理医生对病患过于频繁地使用催眠术的。"
  "为什么呢?利用催眠术不是能更快地找出病因么?"
  吴主任继续摇头:"一般催眠时得到的信息并不是人的记忆真实再现,是带有个人的主观色彩的重组后的记忆。人的记忆里美好的
事更加美好,丑恶的事更加丑恶。心结或者说心里阴影在面对催眠术时会强烈反弹,这是人潜意识里保护自己形成的堡垒。催眠术使用
不当反而会让病人精神错乱加剧。我认为,引导病人淡化病人的情绪……哎,我主张的治疗方式被认为是过时的老旧的方法,疗效过于
缓慢而被世人责难。精神病人的病因多种多样,大体来讲不脱离个人的心理素质与周边的生存环境。个人心理主因是自我封闭与无边无
际的妄想……"显然这吴主任平时听众太少,逮到一个认真的聆听者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
  走到楼下的护理室门前……柳下溪脸色一变:"不好。"
  "什么?"吴主任茫然。
  "血腥味!"
  门打开了,目瞪口呆的几个人看着病床上明显没有生机的人。滴在地面床单上的血很红。暖气充溢的房间里浓浓的血腥味儿,连柳
下溪也忍不住要把晚上吃的面包给吐出来。
  吕文将已经死了。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地上有营养液吊瓶的碎片,他左手腕上有深深的割痕,血就是从那里流尽的。
  脸上有泪痕,枕巾湿了一大片。
  "我忘记把用完了的药瓶拿走了。"吴主任扶着门框滑下悔罪地喃喃自语。
  "真惨。"尹落英叹息了一声。就为了这不争气的外甥郭局才落得杀人犯的下场。
  门窗都是紧闭的。
  床上被单滑落在地上……赤着足的右脚底还沾有玻璃碎片,刺入深的地方流了血。
  眼睛还是睁开的,一双满是绝望的空洞的死亡了的眼睛毫无温度。
  柳下溪叹息着抚上他的眼睛。
  "哈哈。衣服上果然有血渍。"范明青的嗓门在外面响起:"噫……啊!"抱着湿衣服冲进来的他怔住了。"人死了?人居然死了
?!"他难以相信地走近尸体。
  "是啊,人居然死了。"柳下溪接过他手中还没干的衣物……棉衣?真有心啊,夜晚室内是有暖气的……看得出这疯人院病人的衣
物是有配置,白天的衣物并没有在晚上放进病房里。晚上那位神秘人物把病人放跑时还给他们准备外出的衣物?……衬衣、绒裤还有毛
袜子。却没有保暖的鞋胶底白帆布鞋只是便鞋吧,冬天穿着外去冷了些。
  柳下溪走了出去,尹落英跟在他身边:"吕文将是自杀的。"
  "目前见到的确实如此。你怎么看?"
  "吕文将有可能在逃跑之前神志恢复了正常。杀过人的他不敢暴露自己,小心地装疯来隐瞒了自己的清醒。他虽然有案底在身,不
过,这里是疯人院管制不严,想必可以容许他的家人常常来看他。于是,他让家人出面收买了其中一位护理人员拿到钥匙打开门,然后
深夜逃出。想着自己一个人逃跑目标太明确了,于是,放走了另外两个病人作烟雾弹迷惑追捕人员。"
  "说不通,没有人接应他。"柳下溪摇头。"奇怪的是,那个深夜会化身为人狼的病人晚上没有叫唤……"
  "想必他的嘴是堵上的。"
  "逃跑肯定会给他松绑,他不会自己把嘴上的东西扯掉?"
  尹落英答不上来。
  两人回到了接待室,这房间显然平常不开暖气的,很冷。
  跟在他们后面的黄文龙进来打开暖气供应的阀门一边问道:"要不要把其他医护人员叫起来?"
  柳下溪沉吟了小会儿:"这事你去问问范组长。对了,你为什么肯定他们是爬铁栏杆逃跑而不是从大门走的?"
  "整个医院的大门的钥匙只有一把,在我手上外面已经没得钥匙配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谁进出大门都要经过你?那刚才你还说不知道华医生助手离开?"
  "白天大门有几个小时是开着的。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把钥匙给别人使用。"
  也就是说不少人可以印下钥匙的模子,找专业的人打造出钥匙来。
  棉衣外套与绒裤上果然有血渍印痕洗不掉……
  "看你跟范组长的表情莫不是断定吕文将是你们查的凶杀案的凶手?"尹落英脱下了雨靴让自己这双可怜的脚解放一下。
  "不一定,他确实与死者有很深的渊源。死者是他的主治医生也是他舅舅获罪的……后者他的家人也不可能知道,他应该也不会知
道的。如果他是在头脑清醒时杀了人,他怎么不逃跑反而跌到污水沟里去了?满是血痕的衣服怎么不去换一套再逃跑?他以前去过陈旰
的诊所吗?就算去过也是几年前的事了。不,也说得通。突然清醒过来记得陈旰的诊所也是可能的……"柳下溪突然住了口一个人在发
呆。
  尹落英看着脱下军大衣露出件棕色毛衣的黄文龙:"毛衣是手工编织的啊,很不错。"
  "解婆织的。"黄文龙嘿嘿笑了笑。
  "病人自杀你不意外?"柳下溪突然道。
  "得了精神病的不少都企图自杀过。吞硬物绝食割脉卡脖子撞墙……看多了。我自己也经历过。来到这里的人基本是被家人放弃了
的。有家人支撑的怎么会来这家疯人院?外面有环境更好的。这家是政府拨款的,经费不多,吃的住的用的并不好。"
  "这样啊?华医生是怎样的人?"柳下溪问,这黄文龙话多了,最初的抗拒心在瓦解。
  "没跟他说过话。华医生一年难得来几次,他一直有病人在这里。来这里的大夫不收病人钱的是义务劳工,院方也不会干涉医生们
的治疗方式。这里算是疯子们的收容所吧,都是些家人出不起钱或者没有家人的病人。在这所医院华医生治疗康复好几个人了,在这一
行很有名气。不过,自从他带着助手来以后,他名下的病人都是他助手照顾的。他的助手姓康,我们叫他康医生。康医生比华医生治疗
方式要粗暴得多,常常听到病人的哭叫声。其实,当时那两个人逃走了我还为他们松一口气。自杀的这个说不定也会落在他手上,跟魔
鬼似的。"他突然站起来,跑到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发觉已经有医护人员人围在死人的那间屋的门口了。
  关上门走回来,神秘地压低嗓门对两人说:"我怀疑是解婆看不下去了,偷偷把他们放走的。解婆不愿意没有人能她那里拿到钥匙
。解婆比院长资格更老,听说她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工作。她不喜欢不把病人当人的医生。康医生把病人当成畜生般总是打或者用电击,
很残忍。"  "……可以把他们放出去也很危险啊。"尹落英不能理解这个疯狂世界的人。
  "康医生他的房间是?"
  "在五楼,医护人员都住在五楼。我带你们去,康医生人不在。"
  这黄文龙前倨后恭转变得很快嘛。
  单人宿舍。单人床,书桌椅子台灯。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随便地丢在书桌上,床单用久中间颜色淡。窗台还有盘干干的仙人掌,
床底下的臭袜子……床上的长裤。房间里没有开暖气很冷。
  "三名病人逃跑的那天晚上他在么?"
  黄文龙想了想老实道:"没注意。"
  医生之死-12
  "这样翻别人的东西不好吧。"黄文龙看着这两位警察旁若无人翻东翻西的,这算不算违法啊?
  "不用担心,我们会复原的。"尹落英用满是灰尘的手拍他的肩。
  黄文龙不得不懊恼自己多事了,还得动手帮忙。
  "有什么发现?"尹落英问柳下溪。
  柳下溪摆摆手:"没有任何可疑的。"
  "你们在找什么?"黄文龙再次多事地问了一句。
  "你到底多少岁啊。"看着他被胡子头发遮住三分之二的脸,尹落英很好奇地问了一句。
  黄文龙扒了扒自己的头发:"老实说。我有一部分记忆给丢了,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少岁了。"
  尹落英竖起了拇指:"强!"又有几人能在疯狂后恢复正常坦然面对已经陌生了的世界?
  "你们是少数不歧视精神不正常的人。"黄文龙低声道。
  柳下溪微微一笑:"疯狂这个词本来就不好定义,有些才华横溢的人也能冠上这个词啊。有句话说得好:'我由我心。'虽然是主
观唯心的论调却也有正面的释义。正常人中也有心生病了的人存在,却懂得披上层伪而假的面皮。"
  "您很有学识。"黄文龙对他越发恭敬起来。
  有车上山了在外面的大门处猛按喇叭。黄文龙急忙跑了下去,整座楼沸腾起来。
  "突然觉得咱们警察蛮狂妄的。"那延绵的喇叭声在深夜特别扰人清梦。
  "呵呵。"柳下溪笑了起来。
  "你说解婆干嘛要放走这几名病人给大家惹麻烦?"
  "人不是解婆放走的。放走他们的应该是这个黄文龙。"
  "啊?那他干嘛陷害解婆啊,亏老人家还帮他织毛衣。"
  "这事被揭发了,黄文龙肯定在这里呆不下去,而解婆是不会被解雇的。她老人家在这里的地位超然得很。估计真要追究起来,解
婆也一定会承认是她放走人的。"
  "小柳,你从那里发觉是黄文龙放走人的?"
  "他那前倨后恭的态度,怕我们追究放走病人的责任吧。他把这儿当成唯一安身立命的地方了,怕离开这里不知道要怎么融入普通
人的生活吧。可又看不过那位康医生的治疗方式,替病人难受呢。逃走的三人怎么可能爬那3米的铁栏杆?吕文将可没有那么好的身手
。我特意看了一下他的脚板与小腿以及他的衣服,根本没有被铁栏杆上那些生锈了的铁电网挂伤的痕迹。他们是从大门走的。黄文龙一
再强调他们是爬铁栏杆逃跑就很可疑。"
  "你不是说那自认为是人狼的夜里不叫很奇怪放他走也可能会叫啊。"虽然完全被柳下溪说服还是忍不住找难题堵他。
  "如果是深夜逃走的确很奇怪。如果把逃走的时间推后,比如说天刚亮,那位人狼先生也不会嚎叫的时候逃走的话一切都可以正常
解释了。他们并不能确定三名病人逃走的时间啊。"
  尹落英点头。"你们跟的谋杀案,你心里有底了吧。"
  "没有。"柳下溪摇头:"被雾罩住了。情况越来越复杂,我们查到吕文将身上穿的血衣以及他与死者的纠结,就好像有人把一名
凶手送到我们面前。让人不舒服啊。如此地故意地破绽百出带着嘲笑的心情在暗中注视着警方的一举一动。黄文龙私下放走病人的事显
然不是秘密,被真凶很直接地利用了。病人逃往市区恐怕非自愿……一桩怪异的谋杀案产生了。真凶是喜欢玩乐的人吧,带着让人恶心
的心机把谋杀当成百花齐放的艺术品,只要我们查下去还会出现不同的疑犯。先是陈旰的六名研究对象,接着是吕文将,现在是这位康
医生或者吴主任、黄文龙甚至有可能是解婆……然后呢然后又有谁?华医生或者还有谁?……"
  尹落英听得目瞪口呆:"那怎么办?"
  "当路走不通时还不如重新回到起点。带上黄文龙,问一问救过吕文将的那所诊所,他掉下去的污水沟。救了他的行人是谁。"
  "起点在那里?"
  "当然是死者的尸体,陈旰的尸体。尸体会告诉我们许多东西。"
  范明青看到这两个失踪人士终于出现,不由得有些抱怨他们把自己弃一边累死累活的。
  "刚刚法医验尸时已经初步确定:吕文将是自杀的。"
  并不意外。
  "收队。"范明青大手一挥,崩紧的神经首次松懈下来:"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了。"
  "啊?!你不去看陈旰的尸体?"尹落英吃惊道。
  "去看陈旰的尸体,为什么?"
  "你不会以为陈旰是吕文将杀的吧?"尹落英以看稀有物的眼神看着范明青。这让范明青很不舒服。
  "不是吕文将杀的?"难道他真的比这两人头脑差?
  "那你说说吕文将如何杀人的?"
  "……"范明青语塞。这个还没想好,打算好好睡一觉醒来与柳下溪合计一下写好报告交上去案子就结了。"当然是吕文将。哦,
还没有告诉你们,我从吴主任那里听到了吕文将神智恢复正常了。郭局杀人是因为替吕文将报仇。死者陈旰的催眠术让郭局认罪,吕文
将对死者陈旰充满仇恨。恢复神智后潜入陈旰的室内,等死者回家杀了他。"
  "细节呢?怎么潜入怎么杀?"尹落英不放过他,问得咄咄逼人。
  "当然是从开着的窗户进去的。杀……就是抢了死者的钢笔刺入了死者的心脏。"
  尹落英摆手,真是没力气说话了。这样的人怎么当上分局凶案组组长的。走向车门先进了驾驶室发动车子一边对柳下溪道:"小柳
你来驳他吧。"
  "吕文将不是从窗户进去的。如果他是从窗户爬进去,挂在窗帘上的发夹就会掉下来。黄随云发现发夹掉下来时凶案已经发生了。
吕文将也没有开锁越户的能力。而且,郭局的证词来自陈旰外面的人并不晓得。只有警局内部的人知道。吕文将的家人也不清楚,他根
本不知道陈旰的事。除了这件事陈旰与他并没有私仇。而且,神智正常的吕文将没能力把钢笔插入活人的心脏。"
  "什么发夹?"柳下溪后来再见黄随云的事范明青还不知道。本来是可以在上山的路上说的,范明青却睡了,一直没有机会说。
  听柳下溪说话范明青也明白吕文将真的不可能杀人。哎,本以为可以破案了……还是打破他个人记录最快时间破案的……让他白白
地表错了情。
  邹清荷愕然,突然地受到异性的关注却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全班有七名之多的女同学居然围在他课桌边:"听说你昨天生病了,
人好些了吗?"
  "好,好多了。"他请的是事假不是病假啊。
  老实说他对女性很没办法。在老家他姐就骑在他头上。
  围在他身边的女同学让他很难应付。
  他今天早到了些,是想找同学抄昨天缺课的笔记。谁知道坐定出口询问平时有说过话的同学,马上自己的桌面上就放了几本笔记女
同学们围了过来。
  邹清荷绝对不自恋,不认为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
  在很久很久以前(没有遇到柳大哥的时候)他也幻想过读大学时来一场美美纯纯的爱。有集美貌才华于一体的女子垂青,牵牵小手
花前月下的浪漫一回。
  "有,有什么事?"
  "元旦迎新晚会约了人没?"
  "啊?!元旦迎新晚会?"好像在哪儿看到过,好像在哪里听到过。邹清荷不是迟钝只是没在意。他错过了班里组织的庆祝中秋与
秋游还有各付各的聚餐活动(舍不得那个钱)。在班里自认为是没有人缘的。元旦迎新晚会他压根儿没有想参加,估计那天不上课自然
是和柳大哥一起度过。
  "你又想逃?"那个大眼睛女生是湖北人叫于穗。跟邹清荷算得上半个老乡。见面时会笑着说一声:"你好。""早。""吃饭了
没。"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邹清荷为难啊。唱歌?跳舞?打死他也做不来。
  "又不是让你上台表演。舞伴舞伴舞伴知道没?"几乎要扯上他耳朵了,赶紧躲。
  "我不会跳啊。班上男生很多哦。"邹清荷不明白干嘛要为难他。男女比例是23比15哦。
  "我们都找到舞伴了,是陆慕芳啦。"众女子推出一个娇小的女生来,一副好大的黑框眼镜……还没说话脸先红了。
  这也让邹清荷不好意思起来。
  "正好,她也不会,两人可以从头开始学。"于穗个性有些强硬,常让邹清荷想起姐姐邹秋菊。
  中午吃饭的时候悄悄跟姚风、黄随云说了这事儿:"该不该拒绝?怎么拒绝?"
  "拒绝,应该拒绝!"姚风严肃道:"以正确的心态对待女生,不能含糊。该拒绝时就得干脆说'不'。"
  "还是可以与异□朋友的。"黄随云不以为然。
  "为什么找我呢?"邹清荷苦恼。
  "有三个理由。成绩优秀的男人、容貌不差的男人、性格好的男人,你呀该对自己更有信心些。"
  "可是,我也是无趣的男人啊。音乐不懂运动不强,没有特别技能也没有风趣幽默的谈吐啊,跟你们比差多了。"上了大学才知道
这所校园到处都是强人……无意经过各个社团:有人居然会弹钢琴、拉小提琴……虽然听不出好坏来,让他佩服得不敢看第二眼。然后
是体育项目的社团……足球、篮球居然还有棒球、网球……而他只会打乒乓球,还是第一轮就被刷下了。然后是文娱棋类社团……围棋
?没碰过。会一点象棋……然后三两下就被人将军了。桥牌?没玩过。只会打百分牌。
  "学!人都是由不会到会的。我撑你!"姚风豪情万丈。看得出来邹清荷的自卑是有历史因素的,可怜的孩子以前只会死读书把所
有的娱乐活动给剥夺了。
  "跟着节奏起舞就好,跳舞不难的。"黄随云安慰那面皮皱成苦瓜样的邹清荷。"我听以前的学长们说过,元旦那晚要拿支玫瑰迎
接女生把她们当成女王般的伺候。这样才能体现男人的骑士风度。"
  医生之死-13
  雪越下越大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鹅毛漫天飞呢。
  路面好似铺上了一层白色的毡毯。当然要忽略那一脚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
  "范组长这么早就亲自过来拿尸检报告了?"这位姓史的法医意外地看着这三个人早早的侯在门外。
  "我们也是刚到。"范明青嘿嘿笑了笑,他的眼睛布满红丝。先前在车上打了盹,睡眠还是严重不足。
  进了屋尹落英跺着脚道:"忘记把黄文龙带来了。"
  "带他来做什么?"范明青打着呵欠。
  柳下溪一怔,他也忘记了。
  "老尹不是这一区的吧?我记得你是在市局么?"史法医好奇地打量着柳下溪,不认识。
  "嘿嘿。"尹落英笑着没有回答,降职了没必要见人就说吧。
  "见见陈医生的尸体。"范明青取下手套接过史法医泡的茶。
  下雪天偶尔坐在室内喝着热茶的感觉很不错。史法医把报告拿出来,范明青先给了柳下溪看。"死者陈旰。血型AB型,年龄约二
十五至二十七周岁……死亡之前此身体没有严重疾病……死亡时间大约在下午三点半至四点半……胃,羊肉……死因,心脏被刺…失血
过多……伤口,有几处是死亡后造成?"
  "噫?有问题?"范明青接过来看了。
  这位史法医的字……有一半不认识,它们太潦草了。
  "今天你们来得正好,我昨夜好不容易才把尸体的伤痕补修完整,你们可以清楚地看清尸体的原貌了。"
  "补修完整?"柳下溪很意外,想不到这位史法医还有这么一手绝活。
  "嗯,这具尸体只是皮肉伤很容易修复的。"室内有不少人体结构的图解,最吓人的是那个骷髅架与骷髅头吧……是真的死人骨么

  "我以前玩过人体雕塑。"史法医颇为得意地指指门后面挂衣服的真人比例不锈钢裸体美女。
  绘过人体素描的柳下溪赞赏地点头:"人体结构塑型十分严谨,人物动态的捕捉也很到位。不错。"后面的没有说出来,可惜的是
女人体的线条不够流畅。胸部太大、大腿过粗,缺少女性均衡的秀丽感。怎么说呢?这雕塑面部笑容里带有肉欲的强烈渴求。居然敢拿
出来显摆,这位史法医也算是另类人物吧。
  尸体的脸看不出死时的伤痕。这是柳下溪见过的也熟悉的陈旰那张脸,配上留在现场的那幅眼镜,感觉陈旰只不过是睡着了。死者
的头发……只靠目测也看得出与柳下溪从死亡现场捡到的柔软的发丝一模一样。那么,姚风从他床上捡到的头发又是谁的?有洁癖的陈
旰让谁睡过他的床?解剖了尸体里的食物成份显然也是朱记里的涮羊肉。
  看来死者真的是陈旰了。
  柳下溪目光一转,却看到尸体另一边的推物小车上摆着一张十二寸陈旰的彩照。皱起眉头来对史法医道:"史法医,您不会是照着
这张照片复原的吧?"
  "对啊。有什么问题?这本来就是他啊。"
  "是谁让您这么做的?"
  "陈医生的好友华医生啊,他过来看死者后大哭。说陈医生的父母要来,若是见到数年不见的儿子死得这么惨太伤俩老的心了。求
我给死者恢复容貌。我说要修整得完美最好是有张相片。他回去找了这么一张过来。华医生我也认识,在精神病研究方面很有一套。我
们也算是半个同行吧,这点小忙不帮说不过去。他留下这张相片人就走了。听说死者的父母今天会到。"
  "看来,昨天华医生离开现场立即过来这边了。死者这位朋友够义气。"范明青赞叹道。
  "昨天才知道陈旰有父母的人居然为死者考虑这么多。"柳下溪拿着这张明显是三寸免冠照放大的彩照挑眉:"真是有心人啊。"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是在怀疑华医生。"范明青拍他的肩:"他没有嫌疑。我们已经证实了他前天的行程。二点十九分时他跟死
者正在吃,接到电话后匆匆离开。证人不少已经确认了。死者过了五分钟后一个人离开,帐是死者付的,店里的工作人员还清楚记得华
医生对死者说:'真不好意思,下次回请你五次。'死者笑着答道:'好。'。二点三十分华医生回到自己的家,他的邻居可以作证。
大约十分钟后华医生换了衣服提着医用箱出来,下楼坐上等他的车走了。三点二十五分他到了私诊病人的家里。这家一家人可以作证他
一直留到那里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他的病人抑郁症发作割脉自杀,经过抢救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病人的家在城东,没有时间来往城西
杀人。华医生是没有嫌疑的。"
  尹落英同情地看着柳下溪:"看来,这次你真的找错凶手了。"
  柳下溪笑着道:"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华医生会亲自动手。如果没有华医生找死者出来吃饭,死者本来会与六名被调查的大学生一
起吃饭,然后与他们一起进行调查研究。这个原定计划不变的话,他不会死。"
  "哎。只能说是巧合吧。"范明青叹气。是啊,平白地给警方添了这么多麻烦。
  "我也不认为华医生会杀人。"在一旁的史医生也帮腔道:"华医生是少年得志的天之骄子他除了在精神病领域有杰出的贡献外在
外科、儿童科也有成就。十多年了名气越来越响,这样的人被别人嫉妒还差不多,他是不可能嫉妒别人的啦。在医学界,陈医生哪能跟
全才型的华医生相比?"
  "你很没精神。"尹落英猛捶了柳下溪一拳,太用力了打得柳下溪差点儿扑在雪里。"既然怀疑华医生,你就不要理会那些有的没
的继续查下去啊。"
  "谢谢。"柳下溪停顿了一会:"你妻子还在外地么?"
  "是啊。"这揭到尹落英的伤疤了,他叹了一口气:"冬天了她要两地跑,我心痛。可北京的工作也不好找。"
  "我大哥有间公司,是私人企业。如果,你妻子想试一试的话……"
  尹落英睁大眼睛高兴地追问道:"真的么?是怎样的公司?"这柳下溪果然是有来头的。  话说出来柳下溪有些后悔,他是从来
不干涉大哥的经营,这突然塞一个人进来……"先去看看吧,你妻子未必喜欢这份工。是家房地产公司。"
  "房地产?好公司啊。"尹落英小心地收好柳下溪写给他的公司地址联络电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这让柳下溪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是种交易。摇头道:"这些事先不管他,老范怎么还没有过来?"上一个厕所差不多三十来分钟…
…难道掉进坑里了?现在也没粪坑可蹲嘛。
  "你怀疑华医生的理由是什么?"尹落英一心想帮柳下溪的忙。
  "死者是难以相处的人,华医生可以说是他唯一的朋友。在我眼里,他的伤心有点假。我只是我的直觉没有证据支持。"柳下溪没
有说下去,范明青过来了。
  范明青扬扬手上的电话:"调查薛睛玉的事有结果了。那天她回到宿舍后倒头就睡,没有跟室友们说话,也没有换衣服。她身上没
有任何血清连鞋底上也没有。她是真的没有进案发房间。"
  "看来不是她了。"柳下溪喃喃道。
  "当然不可能是她!"范明青点头道。"我们现在去哪边?"
  "收留过吕文将的诊所。"
  "好啊。小柳,你心里到底有怀疑谁啊。"
  "查一查华医生的助手康医生。还有六名大学生里的小姜。"
  "小姜?他不是最没有可能的人么?现场即没有他的指纹也没有他的足印。他走的时候死者还没死。"
  "没有才奇怪!六个人一上午与死者呆在同一房间居然没有他的指纹留下,这本身不是很奇怪么?既然不是薛睛玉参与了杀人,那
就是另外的五人中的一个。假设薛睛玉回到诊所的时候窗户已经开了,没有把窗户内拴关上的人有可能是小姜,他一直等凶手来到诊所
从窗户爬进去后才离开,所以他才清楚的记得窗户是开着的。只有他清楚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才会在上午时小心地不留下自己的指纹
。假设薛睛玉爬窗进来时却发现了室内另外有人,惊讶下连发夹挂在窗帘上也没发觉。她的突然出现显然是在凶手的预定之外。有可能
凶手打昏了她把她关在某处,比如说书房。其他几名学生留在室内的书包让凶手兴起了嫁祸的心思。凶手在死者的书房看到了这几名学
生的图画,觉得有趣吧最后从死者的血临摹了一番。"
  "既然薛睛玉见过凶手她怎么不跟警方说?"
  "不想说的理由……一定也是本案的关键。我还没想通。"
  "康医生又是谁啊。"范明青莫名其妙。怎么会有摸头不知脑的感觉?这柳下溪的脑袋构造真的跟自己不同么?听到的和看到的都
是一样啊,怎么从他嘴里蹦出来的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合情又合理。
  "怀疑他?"连尹落英也胡涂了。"我们不是在他房间没有发现任何有疑问的东西么?"
  "现在也只是怀疑。"怀疑一切可怀疑的人,本来就是侦破案件的要诀。当案子胶着的时候一个个怀疑然后一个个排除,剩下的那
一个就是真凶了。
  医生之死-14
  这家惠民诊所很小,大堂是药铺,中药西药都有。后堂用屏风隔成两间,前面是用来给医生看诊的,后面摆了三张简易病床。
  离陈旰的诊所隔了三条马路。生意不大好,这附近的居民不多,毕竟这儿接近郊区了。
  关上门,这里的空间是封闭的。"你们是为那个人来的啊。年纪轻轻就疯了,可怜啊。"看诊的医生是上了年纪的老者,面对着柳
下溪与尹落英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受过刺激。"柳下溪不急,静静地直视着老者。
  老者把目光从两个人身上转来转去的,努了努嘴:"刺激啊……我也不知道当不当说。那孩子那孩子……造孽啊。"
  "是啊。"尹落英应声道。
  "我活了一大把年纪,有些事还是说不出口。"
  "请您一定要说,这关系到命案。"柳下溪很诚恳。柳下溪不但语调诚恳还长着一张任何年龄段的人看他都觉得诚实的面孔。
  "那孩子……那孩子长相还可以,人又疯了……被人不当人。"老者无意识地点头着似乎下定决心说出来:"□……他的□裂了,
应该有几天了吧,没有敷药……已经长了脓…直肠…咳,他应该是被男人□过。那天要接他的人看上去样子恶,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
…我年纪一大把了,店面在这里不想惹事,就没有把事说出来。"
  尹落英吃惊地张大嘴重复道:"被男人□过?"
  "我给他上了药,那孩子发烧的病因应该就是这个。又落在脏水里受了冻,他只怕不能再人道了。"
  "吕文将,他叫吕文将。他已经自杀了。"柳下溪叹了长长一口气。
  老者握着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眯上了眼睛:"我不应该通知疯人院的。"平熄情绪后他叹了一口气:"就没办法对付那
个畜生么?"
  "没有证据。"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他身上带的吕文将那份初步尸检报告上根本没有写上这个。史法医新带的这位实习法医还差得
远啊。
  老者捏了捏拳头:"我有。那孩子的□里有另外一个人的阴毛。我留了下来,想着也许用得上。"
  两个小胶袋分别装着的几根毛……看着这个尹落英觉得很怪很不舒服……这种事正常的男人心里多少会有点抗拒吧。
  小胶袋上贴了字"孩子"与"畜生"。这位老者爱憎分明啊。
  "还有没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孩子说他是疯子还不如说他是呆子。眼睛直直的人安静不说话问他什么也不说。给他吊药水的时候,他让我拿报纸给他看。吊
完一瓶药水他有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两句就挂了。"
  "记得说了些什么?"
  "'请找郭局长''你说什么?'就这两句。对方不知道回了他什么,他放下电话继续发呆,一直到有人来接他。如果,我只是说
如果,他有开口向我求救的话我肯定会替他报警的。可是,他什么也不肯说。我也不好多事。"
  "送他来的人您老认识么?"
  "认识。小明嘛,挺热心的一小青年。他路过前面拐弯处的臭水沟时听到有人喊救命,很热心地把这孩子拉上来后发觉他发烧,就
把人往我这里一送,他还要上班先走了。"
  "这与陈医生的谋杀案有什么关系?"尹落英亦步亦趋跟着柳下溪来到陈旰的诊所。
  "……现在还不能确定。"柳下溪抚着头没进屋远远看到范明青大步前来,一边还兴奋地朝他们招手,他手上提着一双脏脏的皮鞋
。"老范有新发现了。"
  "找到了。"范明青大笑道:"在污水渠那边找到了陈旰的那双鞋。看来,陈旰的脚比吕文将的大,在吕文将跌进水渠时鞋掉了。
"
  "如果大的话,大脚的死者怎么能穿进吕文将的那双?"尹落英撇嘴。
  "不,帆布胶底鞋跟皮鞋不一样,脚稍大一点也能挤进去。皮鞋会买稍松一点的。"柳下溪摸着自己的下巴,胡子扎人。
  "除了这个还找到了目击证人。"
  "目击证人?!太好了。案子可以破了。"尹落英高兴道。
  "不是凶杀案的证人,是吕文将被推下污水渠的证人。"
  "吕文将是被人推下去的?"这是一个意外的发现。
  证人是捡垃圾拾荒货的老人,口音是夹杂不清的云贵方言,柳下溪听不怎么懂。由范明青翻译大意是:前天下午,准确时间不知道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有两个人拉拉扯扯走过来。其中个子要大的几乎是拖着个子小的走,个子小的不想走的样子。他们走到污水渠
边上个子大的就把个子小的推下去了。看着个子小在污水里扑水,个子大的还笑了。然后个子大的自己一个人走了。大约过了几分钟,
小个子突然喊起'救命'。接着有一个过路人把小个子拉上来。这老人还很奇怪,小个子怎么不自己爬上来,离岸又没多高污水只到大
腿又淹不死人。
  柳下溪分别绘了黄文龙、华医生、黄随云的全身素描让老人认。三张像老人都摇头。
  "年龄呢?"
  "没看清楚,离得远。"这问题范明青先前就问过了。
  "穿着是?"
  "黑夹克黑裤子。那六个学生不是这个穿着。"
  柳下溪心一动:"老范,你把黄文龙与康医生请来警局,让老人认一认。"
  "黄文龙是不可能了。他当时还在疯人院。"尹落英否定柳下溪的话。
  "我另有事要问他。"柳下溪抛开这两个人独自进了屋,直接上楼去了书房,把陈旰生前留下的六人调查拿上。
  "对了,小柳。死者的父母到了。他们在警局等我们。"
  陈旰的父亲并不显老五十不到文质彬彬的也戴着眼镜,在他身上可以找到陈旰六分影相,是父子不会错的,那一份真正的沉痛是刻
在骨子里的悲伤。母亲的眼睛已经哭肿了一直在掩面无声流泪。
  "警察同志一定要抓到丧尽天良的凶手啊!求您了。"母亲紧紧地抓着老范的袖子。
  看着他们让人心酸啊。
  "陈旰这孩子很要强。一心一意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声音是嘶哑的。
  "自从来北京读书后他有没有回老家?"柳下溪让范明青把陈父带到一间空着的办公室里沏上热茶坐定后问道。
  "头一两年寒暑假还回去,后来写信说要留在这边就没回了。"
  "一直没回?"
  "最后离开的时候他跟我吵了一架。"陈父摘下眼镜,捂着脸悲伤地流泪。
  "是什么事吵架?"
  "他想转到临床心理学科。我反对。"
  "噫?"
  "他答应过我不选择临床心理学的。"
  "我们陈家有疯病的历史。我是牙医。我的哥哥是临床心理医生,他最后疯了。我的父亲就是得了疯病跳河死的。我不想他接触催
眠术。"
  "啊?冒昧问一句,你哥哥现在?"
  "十年前死了。"
  "他有没有后代?"
  "有一个儿子被我嫂子带走了。在我大哥发疯以后嫂子带着侄儿离开了。我们有二十年没见过面了。"
  "你侄子多大了?"
  "比陈旰大一岁。"
  "陈旰的头发是硬直的还是柔软的?"
  "陈旰一直很听话,他的头发跟他母亲一样柔软。"
  "冒昧地问一句:您儿子有洁癖吗?"
  "洁癖?没有。为什么这个问?"
  "没有洁癖啊?你知道你侄儿的下落么?"
  陈父摇头。
  "我怎么就是弄不明白你问这些话的意思……"范明青背着陈父对柳下溪小声嘀咕。
  "我跟进以前的案子时调查过陈旰这个人。奇怪的地方太多了,他的洁癖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根据他大学同学证言,在大一大二
时陈旰很普通。在大三那年他突然请了一个月的病假重新回到学校后就成了极端洁癖者与同学生疏起来,自己在外面租房住。虽然还是
跟以前一样沉默寡言但气质发生了改变。有同学甚至说他:'换了一个人似的'。"
  范明青倒吸了一口气:"你认为他堂哥跟他换了身份?这怎么可能?"
  柳下溪当时并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想:没什么不可能的,陈旰的催眠术并不是靠教授或者书本学来的。如果在大二那年这对堂兄
弟在北京相遇的话……异地他乡的亲人,年龄相当容貌相似的……又有共同语言。一起租屋住……可惜一直没有找到他大学时的租屋…
…如果其中性格软弱的那一位受到遗传基因的折磨另一位代替了他也不是说不过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另一个陈旰在那里?"范明青完全被柳下溪牵着鼻子走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这只是在假设没有证据来支持。
  柳下溪站了起来:"我们去见薛睛玉。"
  "噫?"跟不上柳下溪转变话题的速度。"为什么见她啊,医生不是下了禁见令么?我们还得陪陈旰的父母去领他的尸体。"
  "这事吩咐其他人去做吧。查找出真相才是对死者的最大敬意。"
  医生之死-15
  柳下溪叫住准备出门的范明青:"等等。"
  "怎么了?"范明青转过身来问道。
  "华医生来了。"柳下溪指了指刚进警局大门的华医生,这个人无论在哪里看到他都是风采照人啊。
  "啊,他有留话请我们在陈旰父母来时通知他一声。"华医生来这儿当然是与陈旰父母见面的,这有什么稀奇特别叫他看,跟他们
目前的行动没关系,这小柳行事作风让人头痛。
  "把他请过来吧。"
  "你还在怀疑他啊?他不可能□杀人呐。"
  "不是这件事,我想找他问一问他助手康医生的事情。"
  "哦。"范明青应了一声,虽然清楚柳下溪做的任何事都有他的目的在,可这种摸不清情况的感觉让范明青很不自在。
  华医生很不高兴地跟在范明青后面进屋来:"又有什么事啊,两位!"口气是带着很明显的火气,极不礼貌地瞪着柳下溪认定了是
他在找自己麻烦。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华医生对自己的助手康医生应该很熟悉吧。"
  "你说康家桥?他是我的助手,有什么问题?"
  "我们怀疑他虐待病人。"
  "虐待病人?"华医生皱眉冷冷道:"他虐待了谁?请注意你的措词。你的指控会让优秀的人才丢掉行医资格。如果不属实我会让
他发律师信控告你们。不要以为是你们是执法人员就可以口无遮拦随便指控别人。"
  柳下溪迎上他的目光良久……淡然道:"我们想知道华医生怎么看康家桥这个人。"
  华医生在柳下溪的目光下妥协了,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85年我实习期间去了一个偏远的山区,那里的医生被当地人称为
赤脚医生。医生不是坐在诊室等病人上门看病,而是背着简陋的药箱带着听诊器走家穿户地为人看病,一双新鞋穿不了多久很快会被磨
破……我想这就是赤脚医生名字的由来吧。当时,我非常震惊当地医疗的落后。那地方真的很穷,有些病如果得到适当治疗……老实说
吧,由于我缺少经验……人又自负……缺少相应药品的情况下误治康家桥的父亲导致他意外死亡。你们无法想法这件事对我的打击。我
父母都是大医院的医生,自小我就认为自己会是出色的医生。我离开时带走了康家最会读书却没钱读的康家桥,算是在赎罪吧。把他当
成自己的责任努力地教导他,他没有辜负我的期待,这孩子很努力,二年后考进了医大。毕业后我把他带在身边当助手。在我眼里他勤
奋好学,非常努力也很优秀。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只是怀疑他虐待病人。目前仅仅是怀疑阶段,需要查证事实,请华医生告诉我们他目前的住址以及他可能出没的地方。事情
发生后,我们没有找到他的人。不知道会不会给华医生带来不便?"柳下溪特别在"怀疑"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不会。"干巴巴地问答:"他住的地址我写给你。他会出入哪里我也不清楚。"
  "多谢。"柳下溪接过他写的纸条,很潦草还是可以辩认的。
  "我可以走了吧。"
  "请便。华医生从来没有听陈旰谈起过他的父母么?"
  华医生一怔:"谁都有自己不想提的话题。我是成年人没有那份好奇心。"
  "是吗?"
  "难不成柳同志你会对自己的好友常说起自己的父母如何如何?"
  柳下溪语塞。
  出门时华医生对着他冷冷一笑。
  "什么意思?"柳下溪皱眉。
  范明青推了推柳下溪:"我们快走吧,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去找康家桥。"柳下溪深吸了一口气,华医生的冷笑让他很不舒服。
  "听你的。"
  康家桥住的是私人出租屋。这一片都是这种三层、四层高的单栋私人住宅。
  附近是大型的工业区,这些小楼房都是租出来给人住的。康家桥住的是三楼,两房一厅东南向。"小康?房租交付准时。没见他带
人来过,听说是医生。这段时间?很少见他回来。住了三年了。"这种房客是房东们最喜欢的,不闹事不挑刺房钱准时给。
  房东打开了门,屋里有股霉味……应该是酒。
  标准的单身汉住处……康家桥显然有几天没回家了,厨房没洗的碗……
  "小柳!"搜寻卧室的范明青大声叫唤:"快来看!"
  范明青如获至宝地捧着一本相册:"你看,这些相片。这个人肯定就是康家桥,瞧他常穿黑夹克!是他,一定是他把吕文将推下去
的。"
  相册是康家桥大学生涯的写照吧,集体照多,个人照少。
  他很喜欢黑色的衣服……与陈旰的白刚好相反啊。
  柳下溪没有细看,他的目光被书桌上的医学杂志吸引了。
  "华医生很上镜。"几乎每本上都有华医生的专栏,其中一本还是以他为封面。
  "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医生啊,这么对待病人。果然是虐待,他怎么就看吕文将不顺眼呢!小柳,你说康家桥的人上哪
儿去了?"范明青喋喋不休。
  "可能是逃跑了吧。"柳下溪翻到一本杂志……"有趣!"他递给范明青看。那是篇有关陈旰的论文,上面有登陈旰的黑白照被人
用笔划得脏脏的,太用力了笔锋划破了纸张。"这位康医生对死者不是一般的讨厌啊。"柳下溪皱眉。
  "你认为康家桥杀了陈旰!"范明青不满地指责他。
  这个小柳同志一时怀疑这个一时怀疑那个,太多疑了。
  突然灵光一闪,他猛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对啊,真有可能是干的!是他把吕文将推下污水渠的,吕文将到过现场,那他有可能在
现场。不,他一定在杀人现场!他是医生,接到疯人院的电话后出来找逃跑的病人。他先找到了吕文将,然后发现他不喜欢的陈旰就住
在附近。于是,带着吕文将去找陈旰,结果可能与陈旰争吵起来杀了他,然后嫁祸给吕文将。反正在他眼里吕文将是疯子又有杀人前科
,被认定是杀人凶手的可能很大。你说是不是?"范明青高兴起来,越想越觉得这才是真相。
  "呵呵。"柳下溪笑了起来:"很有可能是这样,我们缺少的是证据。"
  范明青泄气。吕文将已经死了,现场压根就没有任何有关康家桥的线索。明知道他可能是犯人却没办法来证明事实。这康家桥太狡
猾了,真可恶。
  "我们可以起诉他虐待吕文将。"范明青猛捶了一下床"哗啦!"有什么东西落到床底了?
  掀开床板找到了一本黑皮日记本。
  "把东西藏在床板下很容易被找到哦。"范明青咧嘴在笑:"今天运气极好福星高照啊,看来这案子很快能破了。"
  柳下溪笑了笑:"谁会把杀人的事写进日记啊,他有几天没有回来了,怎么可能提前把事情写本子上。"哪有这么走运的事,凶手
会认真写谋杀计划……想也不可能。
  日记本里记的只是康家桥自认为很珍贵的临床笔记。
  随便翻翻后丢给了范明青。
  另一间显然是康家桥的书房。柳下溪笑了起来……看来康家桥是多欲的人,地板上书桌上很明显有干涸了的□痕迹,有几根阴毛凌
乱地散在书桌下。
  这人还真奇怪,不在床上自淫……喜欢在书房弄。
  用解婆给的包手的帕子小心拾起来,与标有畜生字样的小胶袋里的阴毛比照了一下:目测,出自同一身体。
  果然是康家桥□了吕文将!
  "这是?"范明青不傻,看得出柳下溪有事没对他说。
  "这是救过吕文将的那位诊所医生从吕文将□里发现的男性体毛。吕文将曾经被男人□过,这就是罪证。这几根是从这里找到的。
"
  范明青张大了嘴,嘴角抽搐了小会儿。"真不是东西!"
  在浴室里又找到几根:"当然,是不是同一个人要经过法医来确认。"柳下溪满意地收集起来。(收集这种证据其实蛮恶心的)
  "现在,我百分之百相信姓康的是杀人凶手。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这么好的前途干嘛要做坏事啊。"
  "嫉妒吧。"
  "嫉妒?"
  "康家桥对华医生显然超出了正常的情感。抛开华医生误诊他父亲的事,对康家桥来说华医生给了他新的人生,恩同再造。努力又
努力就是不想让华医生失望吧。华医生突然与陈旰成了好友。这件事在康家桥那变形了的心里嫉妒地认为陈旰夺走了属于他的华医生…
…康家桥心里的丑恶膨胀着找不到发泄口。于是,靠着摧残病人来舒缓自己的□。"柳下溪摇头:"他喜欢黑色……陈旰偏偏喜欢白色
……"
  "怎么不说下去了?"
  "华医生真的对康家桥的事一无所知吗?"
  "弄了半天你还是在怀疑华医生啊。他不可能呐!他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好友。凶手是康家桥。一定是他!"
  柳下溪摇头再摇头,闭上了眼睛。
  医生之死-16
  柳下溪抚着自己的额头,目光透过指缝看着焦灼不安的黄文龙。
  人是尹落英特意去疯人院带来。
  "找不到康医生。"黄文龙抱歉地摆摆手。
  范明青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辛苦了,去休息吧,今天早点回家饱饱睡上一觉。我估计康家桥已经逃跑了。"依范明青的想法,马
上申请通缉令来一个全国追捕,看他能逃到那里去。只可惜,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可以控告他通缉他。
  见尹落英要走黄文龙可怜地眨着眼张着嘴巴……柳下溪站了起来拍拍尹落英的肩:"还是你来问吧。"
  "小柳,小柳。"范明青跟在柳下溪后面出来,实在不理解柳下溪突然把询问黄文龙的事丢给尹落英的举动。"小柳,你怎么不亲
自询问黄文龙?如果他证实了康家桥确实有虐待吕文将,我们直接可以起诉他,发通缉令逮捕他啊。"
  "黄文龙信任老尹,由他来问恰当些。黄文龙的精神状态未必稳定,他需要安全感。我们几个人中他对老尹更熟悉些,容易产生信
任感吧。后面的事……"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多谢你了。我申请借调你的时间是一个星期,剩下的时间里你好好休息,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联络
你的。"范明青很热情地送他到门口:"要不等老尹出来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还要回市局把放在那里的摩托开回家。"
  柳下溪拿着范明青硬塞给他的伞在公交车站等了小会,天色暗了下来。看着腕上的手套,这时间清荷应该在做晚饭了。公交车还没
有来,柳下溪不耐烦地抖落飘到鞋面的雪花。他掏出钱包看了看,里的钱大约够得上付面的车费吧。
  听到开门声,邹清荷从厨房走出来,笑道:"回来了?还得等会儿才开饭,今天吃萝卜炖排骨。"上前帮柳下溪剥下外套,难得见
柳大哥的外衣脏了。"噫?你的手怎么了?"
  "被人咬了一口。"
  柳下溪侧过脸碰了碰清荷的面颊。
  清荷推开他,胡碴子弄得脸痒痒的。
  疲倦的身心回到温暖的家后得到舒缓,洗上一个热水澡后更加神清气爽了。柳下溪用干毛巾擦了擦湿头发,走到餐厅清荷已经把饭
盛好了。
  "黄老二想去医院看薛睛玉。"邹清荷从柳大哥脸上看不出案子进展得怎样。自从知道警察守则里有保密这条规定后,他不敢跟以
前一样问柳大哥案子的事了。
  柳下溪摇头:"医院方面说她精神方面的状态不稳定,下了禁见令。"看得出清荷很想问案子的事……柳下溪微笑:"等洗了碗,
我再跟你讨论一下这个案子。我需要你的帮助。"
  "太好了!"邹清荷欢呼道。心里一直挂着这件事,连上课也没认真听。
  柳下溪把黑板取下来放在沙发上,拿起粉笔来先把几个相关的人名写在上面:"陈旰的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左右。就在
同一天清晨,百里外的一家疯人院逃走了三名病人,其中一个是吕文将。"
  "吕文将?"
  "就是他。看上去不相干的两件事搅在一起了。疯人院失踪了病人后找了警方出面寻找,同时号召居民紧闭门户。结果就是,很大
一部分警力在寻找这三名走失的病人,造成了陈旰诊所那一带正常巡逻的警员空缺,给凶案的发生产生外部条件。陈旰大约在十二点受
到同行华医生的邀约前往车程四十分钟的朱记吃涮羊肉,并且遇到了你和我,而且跟我们打了招呼。二点二十四或者二十五分死者离开
朱记,我们假设他立即回家,到家三点十分左右吧,二十分钟左右被人杀害。死者尸体上的鞋被证实是吕文将的,而死者自己的皮鞋在
一里外的污水渠找到。有目击证人见证吕文将被康家桥推入这条污水渠。吕文将被人救起送到附近的一家诊所,诊所里的医生给吕文将
清洗身体的时候发现吕文将曾经被人□过,身体里有男人的体毛。这位医生根据吕文将身上携带的铭牌打电话通知疯人院来接人。医院
派来的人叫黄文龙,是疯人院的门卫,以前也是这家疯人院的病人,治愈后被医院接纳为看门人。
  "陈旰的尸体被他正在调查研究的对象发现。前面的事你也清楚,我就不再多说了。我们来假设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你的室友黄随
云。他没有立即报警,据他描述,他本来是爬窗拿书包的,却闻到血腥味拉开窗帘发现医生死在里面。他在拉开窗帘的时候有一个发夹
落下认出是薛睛玉的。这就是他没有立即报警的原因,他以为人可能是薛睛玉杀的。第二个发现尸体的是黄随云口中的小青,这两个人
再次到了案发现场,发现了他们被人嫁祸了。后来到现场的另外有两名……我们以他们是说了实话的前提下排除这四人的嫌疑。现在问
题来了,清荷你觉得我目前说出的事实有哪些疑问?"
  "这个。"邹清荷摸着自己的鼻子:"一是:薛睛玉什么时候进的屋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有没有见到凶手?你们还没有得到她完整
的口供吧。二是:三名病人的逃跑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三是:陈医生的死是误杀还是谋杀?四是:康家桥与死者、以及吕文将
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有没有过节?为什么要把吕文将推下污水渠?"
  "呵呵。"柳下溪笑了起来:"第一点,目前我回答不了。第二点也很难回答,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是三名病人的逃跑在前,发生
后被人充分利用了。第三点可以肯定:这是有目的的谋杀。第四点我也可以回答出来:康家桥是临床心理医生,是在吕文将……"柳下
溪简略地把康家桥与华医生以及华医生与陈旰的事说了一遍,顺便也说了黄文龙放走三名病人的事。
  "不,我不赞成柳大哥认为黄文龙是出于同情放走病人的观点,他应该比谁都明白精神病人离开医院后的处境。不然他也不会在康
复后不敢回到正常人中生活。柳大哥的口气里蛮同情黄文龙的,若他真是柳大哥认为是那么胆小害怕失去安身的地方,那他就算他亲眼
看到康家桥施暴他也不可能帮助吕文将逃跑。记得柳大哥说疯人院来接人的是黄文龙,这表示黄文龙是被疯人院充分信任的,也同时说
明他常下山替医院办事,不然不清楚路线。吕文将的鞋出现在尸体身上也不能表示他的人出现在作案现场。同时也无法证明康家桥可能
是凶手的论断。凶手能嫁祸黄随云他们也能嫁祸吕文将与康家桥他们。"
  柳下溪大笑抱住清荷的头用力地揉着他的脑袋:"那你认为谁是凶手?"
  "合谋。"
  "哦?有意思!说说看。"
  "我的假设是:这是一个集体合作的杀人案。三个人参与了杀人:华医生、黄文龙以及动手杀人的凶手。首先是黄文龙放走了这三
个人,他也一起跟着他们离开。然后,他把吕文将弄到某处藏了起来,为真正动手的人提供吕文将的衣服与鞋子。他回到了疯人院等着
三个人逃跑的事被发现。接着华医生把陈医生引开,凶手在这段时间内进入陈医生的屋子等陈医生回来。凶手在屋子里的时候薛睛玉爬
窗进来……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我想不明白薛睛玉遇到了些什么,先不管它。陈医生回来没过多久凶手就杀了他。凶手穿着华医生为
他准备的康家桥的衣服而把杀人时穿的衣服换到吕文将身上。是凶手把吕文将推进污水渠的,要知道证人并没有看清身穿黑衣服人的真
面目。染了血的衣服沾了污垢看不出是血迹了。"
  "嗯,有道理。"柳下溪心一动:"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陈旰有一个堂哥,我怀疑你我认识的陈旰不是死掉的这个而是他的堂哥
。"
  "啊?"
  "尸体的头发比床上发现的头发要细得多。如果你的眼力与记忆没错的话……"
  "会不会是假陈医生杀了这个真的陈医生?"
  "杀他的理由是什么?"
  "一定需要理由?"
  "呵呵。"柳下溪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我听得出柳大哥的口气也是怀疑华医生的,那柳大哥怀疑他的理由是什么?"
  "眼神。华医生从一开始出现在警方面前,无论他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在他的眼里看不出刚丧失好友的痛楚。我有过这方面的
经历,分得出什么是好友死去的痛。他太假了。这个人他的目光与表情不符,冷静得看不出真实的感情。我们认识的陈旰也是这类人…
…他们的眼神有共同的特点:冷冰冰。
  "我不怀疑黄文龙,他看到吕文将自杀时的全身颤抖还有真正的悲哀绝不是演技。我觉得你说的合谋杀人很有意思。如果把黄文龙
换掉改成康家桥的话更合理些。亲手杀人的凶手设定为死者的堂兄(假陈旰)怎么样?黄文龙把三个人放走被康家桥看在眼里,康家桥
跟在他们后面找机会带走了吕文将把他藏在陈旰的诊所。我在想陈旰请来代替他学弟的医生有可能就是康家桥。警方把这个人忽略了…
…在他学弟离开后,诊所一直没有正式开张,这个人的面目含糊起来。扯得太远了,我们继续回到案子上来,按计划假陈旰与华医生离
开,康家桥把真陈旰带到诊所一直到假陈旰回来,这对堂兄弟有可能扮演医生与病人的角色,真陈旰扮医生假陈旰当病人(穿着吕文将
的衣服),会设局陷害黄随云他们几个……熟悉他们的假陈旰这么做的可能性更高,杀了人后与吕文将换了衣服,吕文将被康家桥带走
。是不是更合理些?"
  "可是,康家桥不是恨陈旰么?怎么会帮他杀人?"
  "我想,康家桥是绝对服从华医生的。他恨陈旰也只是我们的设想,并没有事实依据。康家桥的房东说没有人来拜访他……可是,
华医生把康家桥的地址写给我的时候一点迟疑回忆也没有,显然非常熟悉。"
  "他们做这一切的理由呢?"
  "这就是我要调查清楚的事。在我心里有太多的谜团需要一一解决。我需要黄随云的帮助,你明天放学后带他在校门口等我。"
  医生之死-17
  柳下溪远远看到尹落英站在城西分局的门口向他招手。
  柳下溪开的车是从大哥那边借来的一辆奥迪,停在尹落英身边让他上了车。
  今天,柳下溪起床晚了,错过了与尹落英约好的时间,看得出他等了很久。
  "不好意思来晚了。"
  尹落英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范组长也没指派别的事让我做。这是黄文龙的证词我给你抄了一份。"
  柳下溪飞快地扫了一眼,就这么点……半张纸……
  "我只询问了有关康家桥对吕文将所做的事。黄文龙目睹了康家桥对吕文将的施暴,他将是起诉康家桥□病人的证人。范组长感兴
趣的只有这个。老实说我也不敢问太多,怕一个不小心把黄文龙逼疯了。"
  柳下溪无话可说。
  "需要我做些什么?去找康家桥还是去调查他有没有犯过类似的罪?"尹落英并不把范明青放在眼里。
  柳下溪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康家桥的单人照,再翻翻找到从史法医那边拿来的陈旰那张十二寸的遗照。"案发当天的
中午大约在十一点多到二点左右,你查一查城西一带的涮羊肉店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在一起吃涮羊肉。"
  "康家桥与死者?不是证实了死者与华医生一起吃午饭的么?"尹落英私底下也打探了案子的来龙去脉。
  柳下溪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得对他说一部分实话了。"我怀疑有两个陈旰。"
  "啊?!怎么可能?"
  柳下溪把凶案现场的相片递给尹落英:"人死了还被毁容,除了脸被弄得面目全非外连身体的一些部位也弄坏了。你看这里……手
背还有这里静脉注射处伤口虽然不深却看不清原来的样子……还有上臂的这个位置,小时候种植预防疫苗的地方,不少人留有痕迹。这
里也被划伤了。你不觉得凶手的行为太不可理喻了么?"
  "经你这样一提醒,我也觉得不正常。有什么仇深到人死了还要折腾尸体?嗯,确实说不过去。也就是凶手这些看起来杂乱的行为
有是目的的掩饰。"
  "当时我看到这照片就有种:凶手在尸体上做文章。后来有人看到现场说了这么一段话:'这让我想起以前练毛笔字的时候。认真
写了一副字,字也写得好不过却在上面沾了墨水点,又不愿意把字给报废,于是想尽法子补救,最后把字变成了一副水墨画。'这话提
醒了我:凶手做这些多余的事就是要让我们把死者当成陈旰。容貌相似除了双生子相近程度接近百分之八九十外,其他的接近度大约可
能在百分之五六十之间吧。就算两人穿着相同的衣服,理着相同的发型,身材高矮接近站在一起还是可以明显分辨得出来他们的不同。
但尸体就不一样了,死去的人无法以个人的气质、语言、动作来表现他的特征。活在我们印象里的陈旰是奇怪的,雪白的房间一尘不染
……见到他的时候总戴着不留下指纹的手套。活着的他给我们的感觉是他有严重的洁癖。可是,楼下的另一间诊室却没有这么干净,只
能说得上整洁。有严重洁癖的人能容忍自己的空间里存在着特别?他能容许大学生们把书包随意地放进他的诊室……我就猜想他的洁癖
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洁癖只是他掩饰着自己秘密的手段而已。大三后的陈旰恐怕是换了一个人。最奇怪的是凶器上有死者的指
纹……居然找不到他不离手的手套……"柳下溪陷入了自己的思维里:真的是假陈旰杀了他的堂弟么?自己认识的陈旰是没有把钢笔刺
入心脏的力量……高大壮实的康家桥更符合凶手的形象。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尹落英拍了拍柳下溪的肩,时间不能在闲聊里度过。他是职业警察深知掌握足够的证据才是硬道理。
  柳下溪感激地笑了。
  "噫?小柳你没有休息啊。"看到他的出现范明青很意外。
  "还有疑问没有得到解决。我想再去现场看一看。"柳下溪这次带足了自己的侦查工具。
  "好啊。我陪你去。"范明青高兴道。凶手浮出水面,可是证据不足指控不了康家桥杀了陈旰,若是能从现场能找到漏掉的证据就
好了。
  柳下溪有自己的一套搜查方式。
  范明青看不明白。
  柳下溪是从楼上的房间重新开始查看,仔细地缓慢地拿着放大镜、摄子、卷尺、刷子……
  除了死了人的房间之外……其他的房间都看过了连外面……弄不懂他。
  "发现了什么?"范明青在他身后看了五个小时忍不住出声了。
  柳下溪笑了笑,他现在站在案发的隔壁房间也就是死者以前学弟专用的诊室:"案发之前这间房有人睡过沙发。"
  "啊?"
  "你看沙发上的灰尘……人坐在上面与躺在上面擦掉的灰尘位置不一样,还有地面上这一块灰尘要少些应该是被子落到地上。你瞧
,这边沙发角落里有头发(小心地用摄子夹起来装在小胶袋里)让史医生化验一下是不是吕文将的。曾经在这里使用过的被子放在陈旰
卧室的橱柜里,上面还有灰尘的印迹。"
  "吕文将……他睡过沙发也正常啊。我们已经肯定他在现场嘛。"
  柳下溪保持着微笑走到锁着的小药柜面前:"外面的大学生们来到这里想必会发出声音来,没有把客人惊动的理由……当然是用了
药。临床心理医生的诊所里有齐全的镇静性质的药物是理所当然的……抑制狂暴性、攻击性、兴奋等情动障碍……易产生催眠、肌肉弛
缓、步行失调等自发性行动抑制作用的Oxazolam……如果死者也用过这种药剂很容易失去抵抗力。这上面会不会留有意外的指纹……"
  范明青猛拍自己的头:"我们见这儿锁着就没有仔细搜查了。失职失职。小柳你怎么昨天没有搜寻这房间呢?"
  "没有带这些必备的工具。"
  "你说一声我会载你回去拿啊。"
  这个……原以为他们有认真查看现场了,自己这么做好像是质疑同行的专业能力。哎,现在也是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搜查现场。
  终于踏进了凶案发生的房间,反而没有拿着放大镜了。呆呆地蹲在尸体曾经倒下的地方,用石灰描出的尸体外轮廓线……血迹干涸
成褐色了……"老范,叫人进来躺在这儿,我来示范一下凶手可能的动作。"
  "算了,我来吧。"为了破案,牺牲小我算不了什么。范明青也不管地上有多恶心,直接往这白线圈里一躺。
  柳下溪拿起自己的笔摸到范明青心脏的位置作势下刺,得出的结论是:"不需要很大的力气!行了。老范可以了。"柳下溪的目光
被书桌底下某处闪光的东西吸引了。"一小块注射器的碎片。可惜尸体被史医生修补了……尸体的语言被抹掉了。"
  "什么意思?"范明青站了起来。
  柳下溪走到窗户边,不知道谁多事把窗户关上了。
  柳下溪用放大镜仔细地看了看拴子,没有完整的指纹……
  "就这样走了?"看着柳下溪要离开,范明青不解地追问。
  "我约了人。还有些疑问没有得到解决。"柳下溪很抱歉,时间过得太快了,随随便便大半天过去了。
  清荷他们要放学了,不走不行。
  姚风要跟着过来清荷也不好拒绝。
  "你说说案子进展到哪里了?"姚风围着清荷的围巾,算是清荷送给他了。黄随云搓着手掩饰着自己的紧张。表面上的他在短短的
时间内恢复了昔日的风采,还是俊美少年一名。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变胆小了懦弱了,害怕再一次被拘留。
  "嗨!"柳大哥并没有让他们等上五分钟。
  上了车第一个发问的是黄随云"我们去哪里?"
  "找小姜出来一起吃个饭。"
  "小姜?为什么?"
  "希望他还没回家。你知道他在哪所学校吧?"
  "也在这一区。我们六人都在这一区,这里是大学最集中的地方。"
  "我猜也是。陈旰不可能找分布点不同的大学生来调查,来来去去不方便。"柳下溪笑了笑:"不要紧张。你们几个涉案的机率极
低。"
  "有多少?"姚风好奇的问。
  "千分之一吧。"
  "不是万分之一啊。"
  "呵呵。"柳下溪没有顺着话题接下去。看到姚风脖子上的围巾有点儿刺眼,清荷的脖子是空的……清荷这孩子对室友也太好了点

  "柳哥,你是北京本地人吧?"姚风继续问。
  "算半个吧。"
  "柳哥真幽默。柳哥,我想问你寒假的时候有没有打工的地方。我不想回家来回路费好几百呢,能赚点学费就好了。"
  姚风这话让清荷有点脸红……老六脸皮真厚……柳大哥为难了。
  "我帮你问问。"
  黄随云打了一下姚风的手臂:"你不是有家教么?"
  "哎,黄了。早几天辞了。臭小鬼特笨贪玩又不受教,顶不住他。"
  "我有三哥是开酒吧的,不知道要不要勤工俭学的人。"柳下溪知道三哥的酒吧还在开,生意应该还不错吧?寒假安排一名学生打
工问题不大。
  "给你添麻烦了。"邹清荷坐在副驾位上小声道。
  柳下溪笑了笑。
  医生之死-18
  从车窗里目送黄随云拖着姚风进学校去找人之后,邹清荷把头转回来:"柳大哥,我不明白你找小姜的理由,他不是六人中最没有
嫌疑的一个么?"
  柳下溪嘴角翘起来带着早料到清荷会有这个疑问的神情,胸有成竹地拿出来的二张相片放在清荷面前。"这是史医生整理过死者容
貌后的尸体头部大特写。这张是从陈旰资料夹拿出来的小姜的三寸彩照。"
  邹清荷拿起来仔细地左看右看:"没什么啊。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啊。"
  柳下溪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杂志来:"这本杂志里有陈旰几年前的黑白照。我从康家桥家里发现的,不过那张被他用笔划花了。
幸好我找到了同一版本。你看,这就是几年前的陈旰。"
  邹清荷笑了起来:"柳大哥你来揭谜底吧。"
  "你都没认真看。"柳下溪轻拍他的头:"养成这个习惯不好哦,要自己观察自己思考才对。好吧,我也不指望你能飞快地分辨出
不同人的五官差异。看一个人很容易被忽略的五官是耳朵,人物绘画上也常把耳朵次处理。你在人群中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觉不认识的
人之间相似的耳轮廓有不少。你看,杂志上的陈旰与这张遗照他们的耳朵。"
  "啊!"邹清荷小声地叫了起来:"杂志上的陈旰有小小肉瘤似的耳垂,遗照上的陈旰没有耳垂,这个陈旰耳朵很单薄。小姜!小
姜的也一样有耳垂!"小姜的头发盖住了大半耳朵露出来的正是耳垂。
  "当时我也没朝这方面想。昨天与陈旰的父亲谈过话后我打电话去他们老家的查问了一下他们的户籍,陈旰的伯母姜娟在离开老家
后的一年,回去把她的户籍迁到北京来了。详细的资料我让那边传真到大哥的公司,今早过大哥公司拿的。她的前夫精神失常由她单方
面提出离婚得到了批准。姜娟重婚的对象也姓姜,她迁出户籍时留的存档地址与小姜的家庭住址一致。你看小姜父母与家庭住址这一栏
。"
  果然是啊。
  邹清荷点头:"真的好巧。"
  "当然不是巧合。"柳下溪把资料收起来:"陈虹(也就是陈旰的堂兄)户口还在老家,他母亲没有把他的户口迁过来。也就是说
陈虹在北京是没有户籍的流动人口,在北京读书是很大的问题……还有钱。"
  "钱?"
  "嗯,他的诊所是用现金一次性买下来的。这笔钱来历不明,与陈旰收入不符。我想,这笔钱应该是陈虹母亲姜娟出的。姜家做生
意赚了不少钱。小姜是家里的独子,这次被拘留姜家来了不少人到警局闹腾,唯独没有他的母亲出现。本来我就奇怪小姜古怪的个性怎
么会答应陈旰做调查。你看,陈旰在小姜的资料上写的评语是:孺子不可教。"
  "这么说起来小姜与陈虹(也就是假陈旰)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我们应该直接找他母亲才对啊。"
  "还是先从小姜这边探探情况。"
  "死者是陈旰……呐,这个陈虹的人在哪里?"
  "有三种可能。一、他杀了陈旰马上逃跑了,目前已经不在北京市内。二、人不是他杀的被凶手胁持藏在北京市内的某处。三、被
华医生藏了起来。你觉得那种可能性更高?"
  "不知道。"邹清荷摇头。"我还是想不明白陈旰被杀的理由。"
  "陈虹是报复心很重的人……噫,他们过来了。"
  小姜显然是被姚风不情愿地强拉过来的。瞧着他被姚风拉得紧紧的,那双死鱼眼不停在上下翻动。
  邹清荷笑了:"老六这块牛皮糖还是很有用的。"
  小姜不想上车,姚风抓着他的肩把他往车里塞:"吃饭吃饭,肚子饿了。"
  上了车小姜盯着柳下溪看,"你是……"小姜翻着白眼想了想:"啊,记起来了。高个子警察。"
  进一家干净的餐厅,五个人围了一桌,上菜来得快还不够姚风与黄随云的筷子快。邹清荷很想对他们两个大叫一句:"斯文。保持
斯文!"
  "无事献殷勤……"小姜小声嘀咕:"有什么事说吧,是为陈医生的死吧。"
  这孩子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嘛。
  "你知道些什么?"柳下溪问。
  死鱼眼定定地盯着柳下溪,他根本没有拿筷子:"不知道。"
  姚风一掌拍过去打得他头偏到一边去了:"装爷们啊。柳哥问你什么你就给我老实地回答,是男人这么别扭做什么。"
  柳下溪笑了起来,这姚风有点暴力呢。
  不知怎么的小姜好像有点怕他。
  "你以前认识陈医生么?"
  "他长得跟我妈生的私生子一个样,我妈骗我爸说是她姐姐生的儿子。我知道他是我妈生的。我跟踪过我妈到过他住的地方,妈妈
要瞒住家里的人,总是偷偷地一个人去偷瞧他。那个人是疯子,陈医生是他的医生,两个人是堂兄弟。"
  柳下溪与邹清荷对视,想不到小姜居然自己说出来了。黄姚两个人吃惊地张大嘴也不理菜塞得满口几乎要掉下来。
  "你知道那个地方么?"
  "知道,在城西的郊区一个小房子里,人被链子锁在屋子里的。以前,我妈的堂姐在照顾他。那女的死了后有一个姓华的医生接手
照顾他。"
  "华医生?"
  "小黄知道的那个华医生。哼,他居然装着不认识我的样子。那个姓华的假惺惺,明明他跟陈医生老早就认识了。姓华的外婆家就
在那边,听说他读初中的时候就翻墙进去过还跟疯子成了朋友。后来我妈很干脆地拜托他照顾那个疯子。"
  "他是你哥!没礼貌的小子!"姚风又拍打他的头,小姜愤怒地回瞪他。
  "你第一次见到你哥哥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八岁的时候,他比我大多了。一直一直被锁在屋子里很可怜,我也想不到妈妈会把活活的人锁在屋子里。他一直在挣扎在喊着
:'妈,放我出去。我要出去要出去'很可怜,嗓子都叫哑了。妈妈没理他流着眼泪走了。后来几次,我跟着妈妈被发现了,妈不准我
对别人说也不准我去看他,说他是疯子会伤害人。说他爸爸是疯子,他遗传了疯病,发作起来会伤害人。妈妈指着她手臂上长长的伤疤
告诉我,说是他疯子爸爸砍的。"
  几个人沉默下来。
  "最后一次看他是什么时候?"
  "去年。他没被链子锁起来了,只是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好像病得不轻连我也不认识了。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在照顾他。"
  柳下溪拿出康家桥的相片。
  "就是他。他在照顾他,给他打针。然后他就睡着了。"
  "带我们去看看。"姚风停止了吃饭,兴奋的模样跟中了六合彩一样。
  "这么晚了,很远。"小姜不想去。
  黄随云扭他的胳膊:"去!去的话我就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你们有秘密交易?"邹清荷耳尖。
  "也不算啦。这小子想要一套邮票,老二刚好有。"
  "成交!"小姜死鱼眼生动起来,一副马上上钩的鲜鱼样。
  不知怎么的,柳下溪觉得这孩子今天有点怪。
  邮票有什么……不懂集邮的邹清荷不以为然。不就几分几角邮寄过信之后就是废纸了。
  郊区房屋之间的距离有点远,隔着大大的菜园每家都是单门独户的。
  附近有狗的叫声,雪没有完全融化。
  "我留在车上好了。"小姜不肯下去。
  柳下溪回过头望他,皱起眉头来:"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
  小姜抓住了车门,突然哭了起来:"我昨天来……来过这儿。没有……没有进去,我从窗子里看到……看到……"
  柳下溪对这几个孩子低声道:"你们留在这里。"
  他迅速移动动作鬼鬼祟祟的……"这是怎么了?"姚风小声地问邹清荷。
  "康家桥可能躲在这里。"邹清荷同样小声地回答。一边拉住要往前冲的黄随云:"柳大哥能应付,我们过去会给他添麻烦。"
  "已经……死了。"小姜低低地抽泣着。
  "啊?!"三人惊呼。
  一脚踢开门,静静的。
  打开灯,内屋的床上倦缩着一个人。
  黑色的夹克还穿着身上,人是僵硬的。
  康家桥死了。地上打翻的药瓶散落着几颗白色的小药丸,是安眠药。
  一封遗书摆在桌上用墨水瓶压着。
  "人是我杀的。"遗书的标题就是这个。字迹是康家桥的。
  室内是单调的肮脏的陈旧的白,床摆在室内的中间,床的四角各有一条长长的生锈的铁链子。书柜里的书是从小学到大学的课本…
…墙上到处写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从幼稚的字迹慢慢地演化成漂亮的字体。
  让人心酸啊,仿佛听到了一个灵魂在呐喊。
  遗书上面写着:"你们找到了我的尸体也就清楚了整个事件。陈旰是我杀的。你们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吧。是的,我有理由
要杀掉他。在这屋子里囚禁了渴望自由的灵魂,一个聪明的才华横溢的灵魂。他叫陈虹,他被无知与偏见束缚了,他的母亲总认为他会
步他父亲的后尘会伤害亲人把他囚禁起来。不能上学不能与人打交道,不可以自由地走在阳光下。华医生把我从山里带出来照顾他,没
有上过学的他很聪明。瞒着他母亲,他顶着我的名字自由地走到阳光下,他去了补习班,他去参加高考,他考上了大学。他与少年的我
有点相似。他考上了大学是那么地高兴啊。一个纯白的人,唯一的心愿就是自由地行走。可是,现实不容许的,他母亲不相信他是正常
的人固执地不允许他正常地生活。我与他越来越不相似,我越长越高大。有一天,华医生发现了一个与他很相似的人在别的大学读书。
他就是陈旰。他们居然是堂兄弟。真正的陈旰是平凡的人,他答应了让陈虹代替他完成繁重的功课。后来,陈旰生病了,家族遗传的疯
病突然出现了征兆。陈虹成了陈旰,而生病的陈旰关在这间屋子里。
  "五年后的现在,陈旰清醒过来认为是我用药物控制了他。他要恢复自己的身份要见自己的父母要揭穿陈虹非法禁锢他,他要把陈
虹关进疯人院。我不愿意看着陈虹痛苦,我决定杀死陈旰。我小心计划着一切。
  "可是,杀了人并不好受,我受到良心的责备。以命抵命。
  康家桥绝笔"
  医生之死-19
  "求你了,不要把妈妈关进牢房。"小姜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朝柳下溪磕头。
  几分钟前他说出屋子里面的人死了后姚、邹二人就朝屋里冲,小姜也就跟在他们后面。黄随云拉住了他:"傻瓜,你妈妈非法禁锢
自己的儿子是要坐牢的。这一切的发生都是你母亲一手造成的。"
  "妈妈要做牢?!"小姜被这个认知吓住了。自从得知妈妈在外面有私生子还把他关了起来,小姜不再尊重她也不听她的话。无论
妈妈如何讨好他,他也难得给她好脸色看。可是,她到底是他的妈妈啊,怎么可能让她去坐牢?
  柳下溪已经用自己的大哥大通知老范他们了。他正在看遗书呢,被小姜这么一跪吓了一跳遗书掉在地上。
  姚风与清荷早在他旁边看过遗书了,特别是姚风看字的速度快已经看完了。姚风踢了小姜一脚,对他不停地使眼色。小姜会意在柳
下溪之前快速把遗书抢到手上立即撕了它。
  姚风拍自己的脑袋:"傻。撕了可以重新粘贴啊。"
  "喂!别出馊主意!这事一调查就能清楚。"邹清荷阻止小姜去吞遗书。
  柳下溪苦笑:"起来吧,求我没用。你昨天就应该报警的。"
  "我……"小姜绝望地抹着眼泪:"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妈妈生病了,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陈医生的死传到妈妈的耳朵里,
妈妈的病更重了。昨天回家后妈妈问我疯子的事,问他好不好,要我过来看看。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不敢进来,我也没
有钥匙。我走到窗户那边偷偷地往里瞧。这个人就是这样子睡在床上,我敲了窗户,他没应。我打着手电筒照到他的脸上,照了很久,
他的眼皮也没动一下。然后我看到了地上的药瓶,这种药瓶我认识妈妈常常在睡觉前吃一两颗,说是安眠药。我知道,这个人可能死了
。我很害怕马上跑了,我不敢报警怕警察知道这里关过一个疯子。以前,爸妈为这个疯子吵架时爸爸说过要把他关进疯人院里,妈妈不
肯。妈妈说疯人院很可怕,如果爸爸要把疯子关进疯人院她就要自杀。"
  "陈虹真的是疯子么?"邹清荷拉起生锈的铁链摇头。他认识的陈医生很有头脑啊。
  "我不明白判定人精神不正常的标准。"柳下溪笑得特别苦涩:"我曾经也被自己的大哥认定精神有病当成疯子过。"关于家庭暴
力的标准有时很难把握。他们柳家信奉的就是棍棒教育,家长的权威是绝对的,才会有三哥的负气出走。
  "小姜,我需要跟你母亲谈谈。"
  等范明青他们到了后,柳下溪带着这几个孩子离开了。
  姜家是富裕的,在市区内拥有清朝遗留下的大宅院。
  "跟公园似的。"姚风嘀咕。
  古色古香庭院在冬夜里呈献出历史的刻痕,精致的优雅里处处刻划着古朴与陈旧。
  大得不象话的前厅,盘旋的古木楼梯上还雕刻各种吉祥的花纹,连窗子也是花格子。姚风啧啧称奇。
  "姜娟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姜父是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小腹微凸,头发梳理整齐掩盖不住里面夹杂着的白发。
  在来之前,小姜打电话跟父亲说过他们要来,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请告诉我,小虹怎么样了?"白色幽灵般的女子从楼上跑下来。怯生生的询问里含有太多的焦虑。"小娟!不是让你乖乖上床睡
觉么?"姜父责备地看着妻子。这个娇小的瘦弱的女子有着让男人包裹在手心的怜意。她的风华渐渐逝去只余下一缕芳魂般幽幽,她的
容貌里带着沉重的悲苦使白皙的面容上刻上无数条深痕。除了那双少女般含着水份的大眼睛还保有昔日的风情。赤着的双脚是小巧的,
很美的足型……。
  "现在还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柳下溪如实的告诉她。
  她抓住了丈夫的手臂:"求你了。我想知道小虹。"
  姜父强压怒气,拦腰抱住了她加重语气:"回房去。还有你姜暮春!"
  小姜也就是姜暮春同学并不怕他的父亲,固执道:"爸,不让妈说清楚,妈可能要坐牢。这么晚了他们几个今天住这儿。"
  "坐牢!"姜父嗤之以算不宵道:"你懂什么。好吧,你们真以为她是非法禁锢自己的儿子?胡说八道,陈虹的精神不正常是有精
神医生诊断的。你们想知道是不是?好吧。这里冷,楼上有暖气。"
  二楼的书房也很大,很温暖。姜父坐在沙发上抱着安眠病生效睡着了的妻子让儿子拿来小毛毯盖在妻子身上,这才重新开腔说话:
"我是69年知青下放去了小娟故乡的。也就你们这个年龄吧,认识了小娟他们夫妇。陈知全比我大三岁是一个有妄想症的人。不错,
他是很聪明很有才华……你们看他对小娟做过些什么!"姜父愤怒地拨开妻子的衣袖,□在人前的手臂上布满了刀疤印十分狰狞。"他
总怀疑自己的妻子不贞,不管那个男人跟小娟说话回家后他会对小娟动刀动棒。亲眼看着他们这样生活几年,我实在看不下去。小陈虹
的个性跟父亲一样残忍,对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极强。他的小狗离家一天后回来,才四岁的他就亲手把小狗给肢解了。别说是小娟连我
也看不得他这个样子,他常常学他父亲拿着棍子往死里打周围的孩子们。我跟小娟说不能这样下去了,她和孩子都会被毁掉,我要带他
们走。这事被发觉了,是陈虹告诉他父亲的。陈知全发疯地拿着刀砍人,小娟差点就那样死了。我报了警,陈知全不是进牢房而是关进
了精神病院。你们猜猜才几岁的陈虹做了些什么?"姜父拉开自己的衣服,离心脏三寸处的位置上有三寸长的印痕。"他趁我睡着的时
候用剪刀刺的。我接受了医生的建议把他单独关了起来,关了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变乖了。在小娟的恳求下把他放出来。才三天,
他陪小娟上街乘人不备把小娟从商场的楼梯推下去,那时候小娟已经怀了你,几乎流产。我父母不肯让他住在家里了,这次我铁了心把
他关在郊区一亲戚家里对外说是小娟姐姐的孩子。不是你妈把他关起来的,是我是我做的。他恨你妈恨我也恨你这个亲弟弟。那孩子的
眼里充满了仇恨。"
  "爸。"姜暮春扑到父亲膝下哭了起来。
  "你们对精神病又了解多少?"姜父拍着自己儿子的头冷冷道:"没错,有时他们跟正常人一样,看上去很正常。却是一颗不定时
的炸弹什么时候爆炸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我不能冒险让他有机会再次伤害我的家人。"
  黄随云与姚风被小姜挽留了。
  出了门,邹清荷紧紧地拉住柳下溪的胳膊听了姜父的一番话他全身发冷:"柳大哥。"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一直努力克制着在别
人面前发抖。
  柳下溪拥住他的肩:"人类社会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共存,他们有自己的悲欢离合。你不能陷入别人的情绪里去,你是邹清荷啊。是
柳大哥的清荷,是你父亲姐姐的清荷。"
  "找到了找到了。"尹落英一阵风似的冲进范明青那小得可怜的办公间。
  范明青正在贴那份遗书,柳下溪坐在旁边打瞌睡。
  "幸好中午吃涮羊肉的人不多,百年老字号的伙计还记得他们两个。陈旰还打破了一个碟子不想赔钱跟人闹了起来。他们是一点左
右离开的,打了一辆面的。我也找到面的师傅了,他说四十分钟后把他们送到诊所门口。也就是说康家桥与陈旰是在一点四十左右到诊
所的,面的师傅离开的时候还从后镜看到他们拿钥匙开门的。"
  "案子已经破了,康家桥畏罪自杀,还有一份遗书哩。"范明青头也不抬地说道。
  "啊?"辛苦折腾的尹落英一屁股坐下。那他不是白忙了?
  "康家桥做事这么醒目。"柳下溪睁下眼睛:"□人有目击者,把人推下污水渠还是有目击者,居然在事后大笑,连吃一个饭也故
意与人争吵留下深刻的印象,摆明了想告诉人他杀了人是罪犯快来抓我吧。干嘛又在尸体上大做文章故意嫁祸人?真不合逻辑。他的遗
书没有清楚交待杀人过程也没有讲明他如何谋划的。"
  尹落英好奇了来劲了:"那你怎么看?"
  柳下溪笑而不答。"老范,我们去见见薛睛玉吧。"
  "为什么?案子不是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么?"
  "给她解开心结。"
  "心结?"
  薛睛玉摸到眼镜戴上,冷冷地看着两位警察不耐烦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烦我了。"
  柳下溪坐了下来:"你见到的那个人不是你认识的陈医生,他是你认识的陈医生的堂弟。他们的外貌很相似。无论他说过些什么你
不要在意。"
  "啊?!"薛睛玉很没形象地张大了嘴。
  "死的是堂弟。他进了陈医生的诊室,尽管天气冷他还是打开了窗户。没多久你就来了,你突然从窗户爬进来他也吓了一跳。"
  "他居然说我是小偷!他怎么可以认为我会偷东西!"薛睛玉气得猛捶床。"我当时气疯了马上冲出门了,一个人在街上乱走。"
一颗少女怀春的心,突然遭遇到风雪般的摧残,美丽的憧憬哗啦啦地给戳破了。
  "他不认识你,这么认为也算是正常的。"
  薛睛玉沉默下来,手紧张地抓住了被子:"那陈医生的人呢?"
  "陈医生的真名叫陈虹,现在他的下落不明。他的堂弟才是真的陈旰,陈医生一直盗用了他堂弟的身份。"
  "为什么?"
  "太复杂了一时也说不清。"
  医生之死-20
  "华医生私人名下有两处屋业?地址在……谢谢你季佳,帮了我大忙了。"柳下溪放下电话轻轻用手指敲着桌面,该不该找老范一
块去?算了,还是找他一起去吧。这案子怎么说都是由他经手的。
  "华医生家?"范明青虽然心里很不以为然,但这案子能破柳下溪功不可没。他对这个比他年纪小的警察非常佩服。
  "不是他给警察的地址,他另外还有一套房子。"柳下溪点头:"我猜想陈虹可能躲在他的另一套房子里。"
  "陈虹?哦,陈医生的堂兄。"范明青其实花了数小时才消化死者与他堂兄交换身份的把戏。
  门打开了,开门的是柳下溪的熟人齐宁。
  这并不是柳下溪脑子里想象的画面,所以他怔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柳下溪说出这句话后就知道自己问的是句蠢话。
  "等你过来。"齐宁理所当然地回答。他走回客厅,坐在单人沙发上。
  客厅里的三人在沙发靠右侧坐着华医生,陈虹把头枕在他膝上横躺着,华医生的手玩弄着他硬直的头发。
  陈虹没戴眼镜的目光冷冰冰地盯着柳下溪,懒洋洋道:"怎么才到啊。看来你的智商也不高嘛。华,你高估这个人了。请坐。"
  "……"看着这个人柳下溪就觉得拳头发痒。
  室内还剩下一张单人沙发,柳下溪与范明青是两个人哦。
  "你坐吧。"范明青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很不自在。
  柳下溪看着茶几上搁着的没开封的注射器与写着一连串看不懂不知道是法文还是拉丁文的药瓶。他坐下来指着茶几上的东西问道:
"这是?"
  "让人安乐死的进口药。"陈虹觉得自己说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别闹了。"华医生轻拍着他的面,他的眼睛始终没有与柳下溪的目光相对。
  陈虹不理他,继续笑着对柳下溪摆自己的手指:"柳大神探你来也没有用的。我有不在场的证据啊。你瞧,在这里面清楚地告诉你
陈旰死的时候我在这里也。"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一个录像带来:"这是小区监视器的录像带子。吃完涮羊肉我坐上了面的来到这儿
。有证人证据哦。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自从我被关在屋子里没有自由后,我天天活在悔恨里啊。为什么自己愚蠢地亲自动手呢?对吧,
很蠢是不是?"
  柳下溪不看他,冷冷地转向齐宁:"你怎么在这里?"
  齐宁苦笑:"陈医生找我来的。我欠他人情。"他也不情愿啊。老实说他也讨厌陈虹这个人。可是陈虹的催眠术对他们特殊部门执
行特殊任务时很有用的。
  "你!"柳下溪强压自己的怒气。没错,他没有证据证明陈虹暗中操纵了一桩谋杀案导致三人死亡。
  "啊!你的小朋友有值得信赖的好朋友呢。我还以为,小黄黄会把他的臭事说出来让你的小朋友在学校没办法生存下去。想不到我
对人性还不够理解,小黄黄居然会维护他。呵呵。真幸运啊。好朋友,嘿嘿嘿。这天底下最恶心的就是好朋友,你们知道么?我老爸那
个傻瓜就是被自己的好朋友抢走自己老婆的,还被人关进了疯人院疯到死。"
  "你!"柳下溪气得咬牙。
  "小虹,你累了。你该睡觉了。你心里已经没有恨意,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答应过我的,小虹。"华医生突然柔声缓缓道

  "嗯。"陈虹翻了一个身,辩解道:"我只是逗逗他,他很有趣嘛。"
  "康家桥死了。"柳下溪拳头捏得紧紧的,冷冷地直视着这两个人,华医生的头垂得更低了:"一共有三个人死了。三条人命,活
生生的人变成僵硬的尸体。"
  过了很久吧,这屋子里只听得到人的呼吸声。华医生终于抬起了头,从他眼里柳下溪看到了绝望:"如果你觉得需要有人为这三条
人命负责的话,就由我来吧。这瓶药的确是注射后能迅速导致人的心脏衰竭,这是死亡之药。"
  "我无权判定你们有罪或者无罪。"柳下溪冷冷道:"说出事实的真相由法院来判处你们有罪或者无罪。"
  "小虹写了一篇小说的初稿。稿子被康家桥拿走了。小说描写的是一桩谋杀案,一个小孩被母亲当成疯子关了起来,小孩慢慢长大
了。他遇到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堂弟,堂弟同情他的遭遇与他互换了身份。这小孩心里充满了恨意,他要复仇,报复自己的母亲以及
夺走母亲导致自己与亲生父亲悲惨命运的后夫,还有在爱与谎言中长大幸福的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决定杀死自己嫁祸给母亲后夫生的儿
子。这篇稿子我也看了一点,我没想到康家桥把它当真了,以为小虹会真的杀死自己嫁祸给小姜。写这些东西只是小虹解除心魔的一种
方式……我还笑着说会帮小虹出书……"
  "小说呢?"
  "烧了。"
  "小说里的作案过程是怎样行凶的?"
  "我没看那部分。"
  "陈虹你呢?"
  陈虹转过头来,漫不经心道:"我不记得了。谁会记得那些……我忘记自己写的东西又不犯罪。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要我死也容易
啊,来杀我啊。我不过催眠了你的小朋友一次,知道一点你的秘密,你就要逼死我。请便。"
  柳下溪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站起来在室内不停地走动。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两人联手演绎着谋杀案,就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可
是他没有办法抓他们定他们的罪。
  整个案子有漏洞吗?
  有!比如说,吃涮羊肉的事,明显不是巧合。可是,这些小漏洞定不了他们的罪。康家桥傻傻地按照别人设定的路线,傻傻地自杀
了。那篇谋杀原型的小说稿肯定不是华医生描述的这个样子……可是,稿子不存在了。
  "我已经辞去了医院的工作,我会带小虹离开的。"华医生突然说道。
  "去哪儿?"
  "香港或者国外。"
  "那不行!"齐宁开口道:"你们……"他被柳下溪恶狠狠的目光呛住了,下面的话没说出来。
  "交出你们的有效证件,等案子完结后再说。你们被拘留了,请跟我去公安局。"一直没有说话的范明青开腔了。
  "后来呢?"506室的成员们齐声追问邹清荷。
  "结果上了法院,华医生与陈虹还是无罪释放了,听人说他们出国了。"邹清荷看着大家失望的表情摆摆手。没办法啊,柳大哥在
这件案子上完全失败了,他沮丧很几天呢。
  "也好,让这对祸害去残害帝国主义的民众们,也算是间接造福着咱们中华大民族的百姓们。"陈佳俊颇为自嘲地说了这么一句。
  =========================================
  本篇《医生之死》完结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篇的疑问与漏洞将在番外里解答,跟以前的一样柳大哥会对清荷解答案子的疑问。虽然然定不了陈虹他们的罪,但小柳同志已经
有了整个案件的答案。(呵呵,忘记把这句说上去了。)
  原本设定是让陈虹死掉的,后来觉得本故事死得人太多了,就把他的命给留下了。想他死的亲们假设他坐飞机坠机了吧。
  呵呵。小柳同志随着文章的进展不停在进步的,当然在侦查的过程中也会有失败的。这次的案件他算是完败在陈虹手上了。目前的
小柳同志离神探这个称号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呵呵。大家不要拿鸡蛋砸偶。
  下篇《五位目击者》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不过,在《五位目击者》之前会先来一个番外《姓柳的男人们》。
  番外里小清荷要受苦了,大家准备手帕吧。当然,这篇番外还会有aa期待的齐宁与柳家三男的相识与相看生厌。自然也会有元旦迎
新晚会清荷惹上桃花满天飞啦。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1
  邹清荷打开了门,按了灯的开关,室内光亮起来。
  客厅还保持着他早上离开时的模样,看来柳大哥一直没有回家。邹清荷把自己的球鞋放进鞋柜换了双棉拖鞋,开了暖气,等到室内
温度升高后脱下外套挂在玄关与客厅之间特意隔断出来的衣帽间的衣架上。
  不知道柳大哥今天回不回来。
  这几天柳大哥要不没回家,要不回来了也是在清荷睡了以后。清荷知道他还在继续搜寻陈虹他们的犯罪证据。听说陈虹与华医生被
警方拘留二十四小时后,因证据不足范组长没办法后把他们放了回去。幸好,这两个人没有因这件事起诉警方滥用职权。
  柳大哥是苦恼的看到他的时候眉头锁得死紧。当然,柳大哥不是那种会坐在屋子里光叹气不干活的人。他不会轻易放弃,认真地努
力地继续寻找事实的真相。
  知道事件前因后果的邹清荷非常清楚,所有重要的证据要不被销毁要不随着死去的人埋进了另一个世界。留下的漏洞与疑点也不过
是对方在玩弄着猫戏耍老鼠的把戏,是陈虹的恶心的兴趣。
  清荷依旧做了柳大哥的饭菜。万一柳大哥不回家来吃,他还是可以把剩饭当早餐的。
  清荷是节俭的,浪费是不好的。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到底是大学,要考试的科目不多。听说下一个学期远没这么轻松了。需要大考,而且会多几门选修
课。
  对了,还有件事没有跟柳大哥说呢。明天是94年阳历的最后一天了,学校会举办元旦迎新晚会呢。后天星期五放假……加上星期六
与星期天一共有三天,算是大假了。
  自己跟女生参加晚会的事要不要跟柳大哥说?
  黄随云说过,这种事没有必要一一汇报。
  姚风认为先报备一声的好。省得以后两人之间有误会。有些事情瞒了一次就忍不住瞒第二次,这不是好的开端。
  清荷虽然觉得这事不复杂要是平常说说也没问题。可是,现在柳大哥这么烦恼就用不着拿这种小事烦他了。
  清荷把饭菜摆放桌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了。
  "柳大哥!"清荷开心地迎上去。
  柳下溪看到他后疲倦的神态里挂上了笑意,拥抱了他一下:"我全身发臭了,先去洗一个澡。"
  清荷并不觉得柳大哥身上有臭味。柳大哥很爱干净呢。想着就好笑,柳大哥不喜欢做家事在这点上很懒,洗澡却非常勤快。
  "啊,终于活过来了。"柳下溪划动着双臂,摆着刚洗完的头,头发没擦干水珠乱飞呢。
  "柳大哥,小心水溅进菜碗里。"一直等着他一起吃饭的邹清荷出声制止他的行为。
  柳下溪抱住了他的肩,一边打着呵欠把湿头发往清荷身上擦。清荷反手打他。
  "吃饭吃饭。"
  "柳大哥,你今天很开心也。"
  "案子还是冻结着。"柳下溪坐在餐桌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案子虽然不顺,可也不能让你担心我啊。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
活。把它们混淆了日子就会很难过了。"
  "嗯。"清荷点头称是。他当然不愿意看着柳大哥苦恼。
  "何况陈虹一手策划的谋杀案也不是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走下去的。"
  "他的计划?"
  "虽然这只是我的推理,不能上庭成为证据。我依照他的个性以及事实可能的演变来推理整件事的开始。陈虹年幼的时候,也就是
父母还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的父亲母亲应该是非常爱他的。陈虹是聪慧早熟的,他认定小姜的父亲在里面扮演了不光彩的第三者
插入了他们的家庭。害了他的父亲,夺走了母亲。而年幼的他不得不依附这两个让他深深痛恨的大人。同时他看到,他父亲的亲弟弟完
全对他们这一家子采取的漠然态度,在他内心里自然把叔父一家也一并恨上了。年幼的他复仇是幼稚的。这让他尝尽了苦头,他被关了
起来失去了自由,在绝望中年幼的他日日夜夜被迫思考着,萌生了属于自己的智慧。恨意在他心中只会越来越浓烈。他遇到了还是学生
时代年少的华医生。这位姓华的少年人一开始并不是在同情他。对他而言是找到了好的观察对象,这跟医大需要用老鼠、兔子等动物来
做观察实验一样。当时的陈虹在立志当医生的华医生心里是这样的存在:一个特殊的可观察的可实验的活生生的对象。已经学会隐忍的
陈虹对他的出现是热烈欢迎的。华医生带来外界的大量信息,陈虹需要全面的知识与仇人们最近的消息。这两个人骨子里有着对他人同
样的冷漠,他们是孤独骄傲自负地存在物,类似的个性使他们越来越投机。当他们说到如何报复陈虹的仇人又能让自己脱罪的时候,华
医生决定了帮助他。他为什么帮助他?可能性有许多,但华医生本人是绝对不会承认。我想到可能性有几种:一是、他可以凌驾在半空
享受玩弄人命时的刺激。二是、为了陈虹。他或许爱上了陈虹这个冷血怪物,他们之间有了约定,陈虹做完这件事与他远走高飞。三是
、陈虹掌握了他的秘密威胁他。当然,第二种可能性最大。他们很早就开始策划了这件事。一个才几岁就敢杀伤人的怪物胆子比常人大
了许多。复仇这件事让他们很开心吧,就如同年少时憧憬的刺激的野外冒险一样。他们需要一个为他们顶罪的人。这件事由华医生出面
来寻找,他故意在实习的时期去了偏远的地方找到了康家桥这种实心眼的人。用了古老的手法:施恩,给予他恩惠等他回馈更大的利益
。陈虹的母亲姜娟常常偷偷背着丈夫来看儿子,她提供了大笔钱给他们吧。看到儿子精神越来越稳定,姜娟是高兴的。她应该从丈夫那
里找到锁住儿子的钥匙,只要她丈夫不晓得,她儿子就可以稍稍自由地活动。陈旰来到北京上学,也不是偶然,我后来又到陈旰父亲那
边打听过了。陈旰交了一个笔友是北京人,陈旰是违抗了父亲非要吵着报考北京的医大。陈旰的本性是内向的,有着疯子的爷爷与伯父
让他在老家的童年过得很不愉快。他把什么都对笔友说了。他来北京上学后,完全让陈虹剧里的角色集齐了。陈虹并没有动手,他还在
等待。等待他的同母异父的弟弟长大成人,等待他满十八岁。"
  "十八岁?"
  "是的,十八岁算是成人了,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年龄。陈虹最恨的人是五个,后父、母亲异父弟弟、叔叔与婶婶。他的剧本
是:堂弟陈旰替叔叔婶婶来承担他的恨。陈旰一定要死他死了直接报复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的叔叔。而小姜将成为杀人犯去坐牢。动手
的人是他们找来的为这件事特殊培养出来的康家桥。当然知道得太多的康家桥一定会自杀也在他们的设定之中。可是,他们高估了小姜
的智慧与好奇心。小姜因为他的不聪明两次逃过了为他精心设定的蛛网。小姜是一个很奇怪的孩子,他得到全家人的宠爱本该是幸福的
。可是,童年时背上母亲的秘密后他的心性拒绝成长。他以消极的叛逆来对抗(私自认为的母亲的恶行)。他不怎么动用自己的大脑,
混着日子随随便便地由着时间来长大他的身体。
  "第一次就是案发当天,在华医生与陈虹离开后。小姜吃完饭回来,应该看到了康家桥与陈旰到诊所。他并没有按照康家桥期望的
那样带着好奇之心悄悄潜入室内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如果他进来了,凶杀案一定不是目前这个样子。他没有进来,他走了。为了
母亲的秘密他没有对警察说出康家桥以及陈旰、陈虹的事情。康家桥没办法只好独自行动。康家桥也没有完全按照陈虹的剧本走,他为
自己找了一个替罪羊,那就是吕文将,康家桥对吕文将怀有什么样的心态,我们已经不知道了。吕文将在案发时神智并没有清醒过来,
他还是疯子。康家桥用药物让陈旰昏睡了,就跟他在这几年中常用来对待陈旰行为一样。然后用粘了陈旰指纹的钢笔插入了躺在地上的
陈旰那颗跳动缓慢的心脏上,有目的地使用粘有黄随云他们指纹的东西弄坏陈旰的尸体。当然作案的时候康家桥是戴着手套的。然后,
他把吕文将拉了过来,强制他对尸体再一次进行破坏,血迹溅到吕文将的衣服上。看到血再一次刺激了吕文将的大脑,这时候的吕文将
那颗沉睡的大脑有些清醒了。康家桥给他与死者换了鞋以后,把吕文将带了出走,门只是简单地带上而已。同时,走在路上的康家桥也
发觉吕文将有些清醒了。知道自己让他替罪的计划失败吕文将会对警察说出一切,泄愤似的把他推进了污水渠。逃到郊区那间用来关陈
虹的小屋后左思右想服食安眠药自杀了。遗书虽然是康家桥的笔迹却肯定不是他写的,陈虹代他考过高考应该能写得出与他一样的字迹
来。陈虹一开始就不隐瞒他的存在,他要让人知道他的母亲与后父把他禁锢的事实。他想让他们出丑,想让他们得到社会大众的指责。
他甚至替换了康家桥吃的安眠药的药瓶。警方在药瓶上找到了小姜一家三口的指纹。
  "在我们发现康家桥尸体的前一晚上,小姜没敢进屋子。如果他进去了,如果他聪明一点就会把遗书毁掉。然后,警察就会发现,
遗书下面还有一叠空白纸,是上面那张上透过纸张字的痕迹。"
  柳下溪说完,邹清荷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破坏了他的计划,以陈虹的个性一定会报复我们的。你要小心,如果学校流传出有关我们的谣言,你一定不要承认。校方要核
实真相必定会找我大哥了解你的情况。这件事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我已经跟大哥商量过了。不要害怕会被全校师生孤立,你要坚持完成学
业。万一不行也就算了,你可以一边在大哥公司上班一边自修的。"
  "我……我不在乎!"邹清荷由着柳下溪握住他的手。"有事的话,黄随云与姚风他们会站在我这边的,我不会被人完全孤立。就
算孤立了,我也不会后退。"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2
  时间是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的黄昏。同一时间邹清荷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
  柳家三男柳逐阳很忧郁。
  心情就跟这冬日的黄昏一样惨白的灰暗。
  耷拉着脸,秀气的五官一扫平日飘然的优雅显得很没精神。取下眼镜可以清楚地看到被手指揉过的睫毛皱在了一起。
  他身穿快到膝部华丽的墨绿色镶白色貂毛的皮草大衣,宽宽的腰带勾勒着他的腰部线条,脚上是一双快到膝部的长统黑色皮靴。
  勾着头的他,脚步是缓慢沉重的。一边走一步停半步,一边看着自己的脚尖。
  "哎"在叹息数声后,他突然停下脚步,站住了。有些茫然地看着路上的行人,那眼神仿佛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似的陌生。
  一向认为潇洒的人生就是吃喝玩乐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叹息、为了什么事忧郁、为了什么事烦恼呢?
  当然是大事儿。
  不是大事儿怎么可能触动得他那根绝对不细的神经让他陷进了多愁善感里。
  昔时的皇城今日的国都。
  没人不知道。
  反贪倡廉的大旗在北京城的上空红艳艳地飘着哩。
  他那引以为傲的社交小圈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北风狂扫着,已经空空如也了。那些个朋友落网的落网、落马的落马、落跑的落跑,剩
下的他寂寞啊。
  当然,缘起缘落就这点破事儿还不能让他深深的失落。这个小圈子迟早会被重新填满的,去了旧贵们自然会有新的新贵们来代替他
们。
  柳逐阳与他家里的那几位脚踏实在的兄弟们不同,他善长的是投机取巧,在外面的世界他向来是混得很开。从小他就会察言观色,
是一个有自己小算盘的孩子。他结交的朋友都是些有背景有身份的二世祖。他会玩会闹会喝,而且他的嘴很紧。
  朋友多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有些时候花销大,麻烦多,钱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在半年前柳逐阳还是一个挥金如土的人。他的灰色收多啊,不怕花一些小钱。
  仅仅半年不到,他的钱柜子只剩下空壳子了。朋友落跑要路费是不是?朋友落马要还亏空的帐目是不是?朋友落网要钱疏通是不是
?朋友的交情不能假心假意嘛,不能在对方掉到土坑里弄脏了脸就翻脸不认人了,那是混帐们才做的事。中国的官场哪能说得好,今天
倒下有可能后天翻身跳起来。这关键的时刻就是验证人心人性的时候。
  这段时间柳逐阳是得了一个讲义气的虚名儿。
  可他的家底也空了。
  酒吧的生意当然也比不得以前了,不亏已经是很好的现象。
  想获得暴利的他,在这种情况下做了件傻事儿。
  南来北往的他出资让人倒卖烟酒,这确实是有暴利的买卖。尝了一次甜头就忍不住做大它。可是,烟草是受到国家管制的,倒卖它
一旦被烟草局查获除了没收罚款还要受行政处罚的。换成以前找人批张条就行了事,现在却成了大事儿。
  可现在……门都没有。风头浪尖的谁会傻到触这个霉头?
  没错!柳逐阳的烟草被查获了没收了,中间人把他给供出来了。幸好他人面还算广,有朋友悄悄地透露给他这个坏消息,让他想法
子找人解决。
  求老爸?肯定会大义灭亲,还会把他往死里打。
  他是少年叛逆反出家门的人,没脸回家求人。
  怎么办?
  "喂,别挡道!"一股大力把他推开了,有人推着大件的东西要过去,嫌他站在路上妨碍交通。发呆的他没有防备就跟风中的落叶
似的从人行道倒退到车道上去了。
  "哇塞。"几乎被飞驰而来的一辆吉普撞飞。摇摆着稳住身子,腿发软哩。
  幸好刹车性能好!开着军用吉普的齐宁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手当然稳了,再稳也经不起行人突然横冲到车前的意外啊。
  今天的齐宁心情非常不好。
  换成任何人处在他目前的位置都必定是开心的,只能说齐宁是怪胎,是不知足的人。
  他升职了,由上尉一名升到少校了。今年才二十五岁半,这官升得比同期同年快多了,当然,他的军功比别人也多些。军阶上升职
位也产生了变化,他调到首都国防部门,一份成天坐在室内的工作跟蹲衙门似的不自由。这不是他想要的工作,他心里极不舒服啊。
  春节眼看近了,他自由的日子没几天了,家里逼着他结婚呐。对努力往上爬的军人来说,结了婚的男人才算成人……什么鬼规矩…
…。
  若换是以前结不结婚对他并没有影响。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满足空洞洞的婚姻形式。他想要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没有甜蜜的爱
情构成的家园有什么意思。面对着看了几年温文严肃的女友,他产生不了激情,没有想把她揽进怀里的念头。他烦啊,优秀的他居然在
感情上如此的干枯连那个柳下溪也比不上。开辆车出来也会遇到朝车头撞来的傻瓜瞎子……那火气从脚底升到脑门子上。
  停下车后,他砰地打开车门,破口就骂。国骂与粗口跟机关枪扫射与他那张颇为斯文的脸极不相符。齐宁一直是假斯文的人,连那
副眼镜也是假相来的,他一点也不近视。
  可是,他骂的人是柳家三男。心情不好忧郁着烦心着的柳家三男柳逐阳。
  柳逐阳当然不会没品到与人在街头来一泼妇骂街的现场直播版。
  所以他动手。
  别看他身材在北方男人中不起眼,可他的拳头也是姓柳的,很硬。虽然小时候有段时间身体不大健康,却比健康的人更爱惹事生非
。他甚至比规矩做人的柳下溪更会打架。打架是靠机敏靠熟能生巧的实战,有时候弱的一方也能战胜强者的。
  齐宁的身手没话说的强。可他没料到对方突然出手,而且他自己的位置站得非常不好。他的身子刚从车内出了一半,腹部就结结实
实地承受了柳逐阳的一拳,很痛。
  身为军人在街头闹事会记过的,骂人可以打架就不行。
  齐宁左手拦住了柳逐阳接着来的一脚,右手抓住了柳逐阳的胳膊把他往车上一带。迅速的还没等柳逐阳反应过来,车门一关好车立
即开动了。
  "喂,你做什么!居然敢绑架我,不想活了。"柳逐阳口气很横,他在一般人的眼里形象不算好。"冷淡傲慢又心胸狭窄"他家的
六弟总是这样子来形容他。
  齐宁的口气比他更横:"喂个屁。敢打老子!你吃了豹子胆啊。"
  看得出是军车,柳逐阳叹了一口气:"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齐宁找了一家驾校的训练场地,就着半明不暗的灯光,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打起架来。
  在专家级别打架高手齐宁的眼里,柳逐阳完全是一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一分钟,架打完了。
  这场架打得一点儿悬念也没有。
  起因与结束同样地莫名其妙。
  齐宁完胜,柳逐阳完败。
  干完架的齐宁神清气爽,不烦了,心情极好。以他的话来说:大热天喝了冰啤酒。
  柳逐阳被打成了一个猪头……没脸见人。
  可烦心的事并没有解决啊。只能是烦上加烦了。
  "喂,我送你。"看着按住下腹躺在地上的柳逐阳,漂亮地五官华丽的衣服全部成了…呵呵…嗯嗯,很搞笑。齐宁那跟牙膏差不多
的良心挤了一点点出来,决定好心地送他回家。
  他的笑脸太可恶了!柳逐阳气急攻心地咳嗽起来,整个人就象是肠子被绞着了非常难受。
  男人在打架上输人是很难看。
  柳逐阳几乎没输过的经历让他误以为自己很强。当然这个记录是含有很足的水份,他没能记住以前每次出去打架都是一大群人,大
家总不自觉地罩着他这一真实的事实。
  被齐宁强行拖上车(跟抗着一袋大米似的)很伤男人的自尊。
  "住哪儿?"
  柳逐阳拒绝回答。
  跟这个人"势不两立"!
  齐宁认为他太娇气,一个大男人居然受不了几拳。不能打就不要动不动挥拳逞狠嘛。若不是自己存着心让他,真的动手几拳就能打
死他。连他的肋骨也没动……外表虽然很惨,实际上没有大碍的,擦点药油睡上几天就好了。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呗,谁叫他想自杀不
擦亮眼睛居然冲着他齐宁的车来做傻事。
  柳逐阳拒绝开口说话,齐宁也不能真把他弃在大街上。这个人虽然身手弱脾气不好,却也算是条汉子,至少打痛了也不会叫着求饶
,眼睛湿湿的也不吭上一声。
  抗着他去了自己的还没住上两天的单间狗窝。
  军方管制的地方平常人想进来还不容易呢。
  "喂,没死吧。"把他往地板上一丢,顺便用脚尖踢了踢。
  这屋子还没有家具连床也没有,药油也是刚刚顺路买的。他好心地蹲下身来用推推柳逐阳的肩膀:"喂,没伤得这么惨吧,难道要
我给你擦药不成?"
  柳逐阳不是装死,他只不过在保护着自己的同时蓄积全身力量等待着最佳的致命一击。他等的就是这一下!挺腰翻转踢腿一气呵成
。齐宁肩膀受了一腿,人翻在地上一边大喊:"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柳逐阳扑上去压在他身上没头没脑一阵拳打脚踢。
  "哼!敢惹我!"打累了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口气还是很硬。
  齐宁大笑起来,吐出了一口牙血含糊道:"就一地痞流氓的无赖。"
  柳逐阳站起来故作潇洒地弹弹身上的灰尘,冷冷的眼刀子扫射了一下齐宁,冷哼了一声,昂着头开门出去了。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3
  柳下溪起床的时候清荷已经上学去了。
  早餐是小米粥加馒头,摆在桌子上已经冷了,看了看客厅挂的钟上午十点多,睡得沉连清荷起床也没醒来。
  虽然明天才是元旦柳下溪今天就已经放假了。不是正常放假,是他借调到城西分局协助调查陈旰被杀一案到昨天刚好十天……范明
青给他放了假。他们昨天把这些天收集整理好的证据与资料送到检察院等待案子排期审理。本来昨晚老范提议全组的人马出外面聚聚餐
,柳下溪拒绝了借口太累。
  元月二号柳下溪就要回市公安局的资料室上班。
  这十天用脑量……柳下溪扶着很沉重的头,坐在餐桌上等着馒头重新蒸热,目光落到挂在墙上的黑板上。这才看到清荷在黑板上留
言了:柳大哥,今天学校有元旦迎新晚会,今晚我不会回家。
  元旦晚会啊……突然觉得清荷拥有一片没有自己参与的天空。嗯,有点寂寞。
  "小邹!邹清荷!"好大的嗓门!好多人侧目看他们,有点丢脸。邹清荷不回头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姜远华。
  跑着小碎步喘着粗气姜远华一下子跳到他前面:"你好难找哦。"
  "不会啊。"邹清荷展开阳光般的笑脸。"我们不同系嘛,有时会错开。"
  "选修课我们要不要选一样的?"
  "好啊。"
  "喂,哥们。别说做兄弟的不关照你。"姜远华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边:"今天的迎新晚会你没有女伴吧。我可没忘了你,你们
经济系的美女我替你张罗了一位,特不错一女孩子,是我老乡,是你学姐啦。走啦,一起吃中饭我介绍你们认识。"姜远华总是行动快
过语言的,拖着邹清荷就走。
  这个,很为难啦。室友已经替他打好饭了,他一向是在宿舍吃中饭的。而且晚会的女伴与同班的女同学陆慕芳约好了。"姜远华。
晚会我已经约了女孩子。学姐怎么会参加我们新生的迎新晚会啊?"
  "推掉推掉!她是学会生的,有份主持节目。"姜远华螃蟹般拖着邹清荷不放。
  邹清荷不高兴地加重了声音:"姜远华同学!"在同年龄人中邹清荷严肃的声音也有一股迫人的压力。
  姜远华料不到他真的生气了,停下步子:"求你啦。"双手合掌:"都怪我,我对她夸口说你如何如何的好,她对你很好奇想要认
识你。只认识一下下啦。我向学长打听过了,晚会又没有限定一男一女才可以进去。"
  "喂喂。"这算什么事儿。邹清荷不怕别人对他呈勇斗狠,却看不得别人对他示弱求助。  "我难得求你呢,是哥们就不要推辞
。去吧去吧。多认识一下女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姜远华继续软语相求。
  邹清荷垂下头来:"喂,姜远华你是不是自己喜欢对方?"
  姜远华脸一红,眼睛四处溜溜转:"才不是呢,我喜欢的是她宿舍的曹慈儿学姐。谁会喜欢那只男人婆。"
  "男人婆?"邹清荷旁边突然多了女孩子的声音。
  "姓姜的,你说谁是男人婆?"姜远华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直直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短发女孩子。
  好一个咄咄逼人的女孩!
  大约有一米五六的样子,齐耳的短衬得圆脸很有精神。脸色浅黄有些雀斑不均匀地分布着。鼻梁有点塌显得鼻头象蒜头,嘴是菱形
的。说话时瞪着圆圆的眼那可爱的五官立即生动有趣地跳跃起来。
  邹清荷看不出她的年龄。
  女孩伸出手来:"邹清荷,久仰大名。我是罗静。"
  "你好。"第一次握年轻少女的手,哇,好软……果然是柔若无骨。
  "不要听小姜胡说。我是大二的学姐哦。元旦晚会是属于我们学生欢乐的夜晚,它举办的宗旨是让全校的学生们有交流娱乐的机会
。它决不是负担。虽然它可以给男女同学制造暧昧的契机,把不把握这个契机,个人拥有完全的自主权力。"带起笑来她的睫毛扑闪扑
闪地跳动。
  看着她走远了。邹清荷点头对姜远华道:"学姐很不错。"
  "怎么样?她没有男朋友,想追她今晚是好机会。"姜远华努力地进行推销。
  邹清荷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欣赏!我这是欣赏她。懂不懂啊你!天底下的好女孩多得很,难不成都要去追?幼稚!"
  "你才幼稚!"他是好心也。好心被雷劈弄得里外都不是人。
  "怎么才来?饭菜都冷了。"陈佳俊从自己的被子里伸出头来,今天下午他没课。吃完中饭就上床养精蓄锐了。他跟女朋友打算在
外面约会。他的女朋友是以前的高中同学,考上北京的某所卫生专科学校。两人恩爱得很,让老丁很眼红。邹清荷也见过,是一位漂亮
的美女很有气质的。
  "老大跟老丁呢?"
  "买衣服去了。说是今晚要大变身。两只饥饿的色狼。"姚风笑着放下手里的书,今晚他有表演节目哦。拿手的玩魔术,被他们系
里的人知道了他的特长,临时强制他加入。
  黄随云打着呵欠挪开屁股让姜远华坐,懒洋洋道:"我没兴趣参加,无聊死了。"
  姜远华撇撇嘴:"连自己的哥们有节目都不捧场。没人性。"姚风他们考古系的人少与历史系的一起举办晚会。
  "小猴子,这你就不懂了,他是在耍酷。"陈佳俊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了件外套。
  "去,大老爷们的有必要装模作样么?"姜远华看不惯这只孔雀男。
  "个性!这是个性。"姚风拿书敲他的头。
  只会欺负他!姜远华嘟起了嘴还是清荷好些:"清荷你下午还有课吗?"
  "有三节。大家都没心情上课了,一直在议论呢。"班上的同学……平时见他们都是冷冷清清一副不爱理人的样子,想不到身上也
是流着沸腾的热血呢。
  "我们班也是。"姜远华高兴道,恨不得晚会马上开始。
  "果然是新生,瞧那猴急的模样。"陈佳俊嘲笑他。
  "你不也是新生!"姜远华翻白眼很不服气,凭什么呢,一副少年老成教训人的口气。
  今晚柳下溪有安排与清荷过两人世界的节目。
  他几天前就已经跟三哥预订了"蓝色火焰"包间。可是,缺少了邹清荷,他的安排毫无意义了。
  "蓝色火焰"今晚人多。柳逐阳特别聘请了一个流行乐队表演。
  "你的脸是怎么了?"柳下溪踏进了"蓝色火焰"挤进吧台,便看到三哥那张缤纷的脸。
  "打架了。"
  "是谁?"柳下溪低声怒道。到底是亲兄弟,怎能睁眼看着自己的亲哥被人揍?
  "一个傻B。"柳逐阳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要不是人手不够,他才不想丢这个脸。想为他出头的人多着啦。可是真正要紧的事还
压着没人能帮上忙。"你不是白天说取消么?怎么来了?"
  "一个新来北京工作的朋友要我请他喝酒。"还不就是那个厚脸皮的齐宁说他调到北京工作,硬要柳下溪请他喝酒,还给柳下溪扣
上一个地头蛇的名号……。
  "不管你的小朋友了?"柳逐阳一边准备着小食一边问。
  "他在学校参加晚会。"大哥大响了:"啊,齐宁,你到哪儿了?啊。门口?直接进来,我坐在吧台这边。"
  三分钟会后,齐宁与柳逐阳互指对方的脸笑了起来。
  "你哥?!"
  "你朋友?!"
  元旦迎新舞会。是一个让新生们热血沸腾的名词。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菜鸟们急着证明自己摆脱了高中时代的青涩,迎接这专为他
们举办的华宴。
  刚吃完晚饭就忙着洗澡换衣服。平时大而化之的男孩们也在精心地梳理着仪容,姚风拿着陈佳俊的男用香水对着室友们喷了一个满
头满脸。
  与室友们分开独自前往女生宿舍,邹清荷有些胆怯。
  "约会女孩子。"这个想法让他感觉得很不自在。
  幸好,班上有其他男生集在女生宿舍下面了。
  "你们是去食堂参加游戏还是看节目表演?"有人问。
  "笨!约了女生当然是直接参加舞会。舞会多好啊,五彩的灯光转啊转,光色暗暗的。呵呵,可以光明正大地搂着女生的纤腰,要
多暖昧就有多暧昧。听前辈们在这晚会上说找女朋友成功机率很大。只要她答应跟你一起出席晚会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了。在晚会中
你要乘机约她去颐和园……或者看电影,只要她答应跟你校外约会……嘿嘿,这事就成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女生的衣服厚了点,摸到的不是腰。"
  男生们别有用心地笑了起来。
  不知是谁领头吹起口哨来。女孩们出来了,好漂亮!
  化了淡彩的陆慕芳,那张有点平凡的脸突然精致起来……艳红的大领毛线衣衬托着她奔放似大丽花,一见邹清荷她羞怯地垂下了眼
睑。
  于穗把她推到邹清荷面前:"邹清荷同学今晚把陆慕芳交给你了,把男人的绅士风度拿出来。"
  绅士风度?嗨,怎样才是男人的绅士风度啊?
  走到礼堂门口,几个女学生偷偷在笑一边小小声道:"真的有发玫瑰花的。"于穗推了邹清荷一把:"你怎么这么木讷!去领了一
朵送给陆慕芳啊。"
  邹清荷挤了进去,想不到发玫瑰花是罗静。
  "嗨,学姐。"
  罗静笑了起来:"送一朵特别漂亮的给。"
  这玫瑰长得跟月月红一样嘛。邹清荷有点不以为然,这东西真的能代替爱情么?在老家到处都有月季花,野生的比这玫瑰还多了花
粉香味。
  看到陆慕芳接着玫瑰轻轻地说了声:"谢谢。"面孔泛红了。
  邹清荷突然醒悟: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让人误会了?
  进了礼堂。好漂亮啊,花花绿绿的装饰把礼堂弄得很唯美。
  灯光暗了下来,悠扬的旋律响了起来。
  舞台空着,看来大家都不好意思上去。
  渐渐地跳舞的人多了起来,惹来掌声阵阵。
  不会跳舞的邹清荷起先与同班同学在一起热烈地看着。
  邹清荷突然失去了兴趣把椅子移动角落里。最初的新奇感过去后只觉得这份热闹跟自己没有关系。红男绿女,鲜活的跳跃着的生命
都不过是匆匆的过客吧。
  刚跳完舞的罗静把椅子移到他旁边:"怎么不跳?"
  "不会。"音乐很吵,不大声说话听不到彼此在说些什么。
  陆慕芳拿着两瓶汽水走过来看到罗静有些意外。飞快收回目光轻轻地对邹清荷道:"要不要喝汽水?"
  声音太小听不清,但看她样子就明白她的意思。
  "谢谢。"清荷接过来后把汽水递给了罗静。
  "笨蛋!"罗静站起来,没有接汽水。伏在清荷的耳边低语:"你女朋友会吃醋的。"
  "女朋友?"哪来的女朋友啊。
  "喂,你单独约人家女孩子参加晚会,就是这个……暗示啦。"罗静挤眉弄眼。看着邹清荷完全不能领会,按着他的肩摇头:"笨
蛋!连女孩子都照顾不好。"
  陆慕芳看了邹清荷一眼,接受了别的男同学跳舞的邀约,笨拙地滑进了舞动的人群里。
  邹清荷站了起来,心里有些烦燥:"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了。"
  罗静张大了嘴:莫非她做了坏事?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邹清荷握住了光秃秃的树枝,喃喃道:"看不出有生命的痕迹。"一松手,树枝弹性地
摆动起来。
  看了看表十一点四十五分。不知哪里放了烟火冲入半空闪耀着五彩的花环。
  口袋里的CALL机响了。
  是柳大哥的号码。
  眼圈突然一热,邹清荷明白了自己今晚到底在烦燥些什么:这里没有柳大哥啊。
  他突然狂奔起来。
  在空寂的校门口,他看到了柳大哥静静地站着。
  不知怎么的有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他扑进了柳大哥的怀里。
  "我想离近你些,一起迎接新年。"柳大哥拥住了他。
  "我们回家吧。"邹清荷挂着泪珠的脸展开了笑容。"等过农历新年的时候要买烟花放哦。"
  "嗯。"柳下溪笑了。
  "喂,你们要不要上车!"大电灯泡齐宁不耐烦地按着车喇叭,这两个人公开地搂搂抱抱也要注意影响嘛。
  "齐哥?"啊,真不好意思。
  "他自愿做免费司机。"其实是要来他们家蹭吃蹭喝。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4
  齐宁斜着眼睛努力地不去看走在他前面的柳下溪与邹清荷。绝对他是不多心或者想象力过于丰富,他可以肯定放在柳下溪大口袋里
的两只手是紧紧握在一起的。邹清荷的手有他自己的口袋可以装嘛……哎,恋爱中的人特别怪。
  今早的早餐是柳下溪从外面买回来的……邹清荷起床起得迟,迎上齐宁的目光后他勾下头清楚地看得到嫣红了的耳朵……脖子上隐
约可见的吻痕……看来他们昨晚有一个激情的夜晚。
  让人嫉妒啊。
  齐宁在北京的朋友不多,可以去的地方也不多。其实啊,当别人的电灯泡也不好受。
  "柳大哥,你看你看。灯笼很漂亮……"
  "哦,是不错。你看,那边还有更好看的。"
  这种没营养的对话钻进他的耳朵里……后悔死了,跟着他们一起出来逛街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还不如找一个地方练练身手。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他想起了柳家那个死撑着不肯认输的三男。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跳到车道上来。昨晚在酒吧见到他后
,虽然两个人没有交谈几句,斜视着的眼神分明都在密切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好随时给予对方致命的打击。
  "肯定他有什么事在烦心,连自己的兄弟都不说!柳下溪也过份了些,对自己哥哥的事漠不关心,一心只会讨好自己的小情人。没
药救的男人,鄙视他!"
  天还早,酒吧还没有到营业的时候,不知道他在哪里鬼混。
  柳下溪是体贴的好情人,在齐宁眼里体贴得过了份。一个小时前才从麦当劳出来啊……你看你们看邹清荷手里又拿满了小吃,还两
只手都拿满了。能吃得下么?
  "喂,柳下溪。"不想跟他们继续逛街的齐宁叫住了变傻了的柳下溪。
  "哦,什么事?"看柳下溪的样子八成把跟在他们身后的齐宁给遗忘了。
  "你哥哥是不是遇到了不好的事?"
  "我哥?哪一个?"柳下溪的哥哥很多。
  "开酒吧的。"
  柳下溪微眯着眼睛脸迅速沉下来:"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帐。你为什么打我哥?"
  "我才冤!"齐宁把前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然,这里面加了主观色彩的东西,把自己稍稍美化了些把对方描述得恶劣了点。
  柳下溪习惯性地皱起眉头来:"你说得没错。他当然不可能是自己跑到车道上……看来他的确有事瞒着人。"会是什么事呢?
  "去找他问清楚啊,看能不能帮上忙。"邹清荷焦急起来,虽然跟柳逐阳不算很熟,可他是柳大哥的三哥(邹清荷已经把柳大哥的
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了)。
  "我三哥……他的脾气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事情。"柳下溪沉吟了一小会:"去他住的地方找他吧。现在这个时候,估计他还在睡
懒觉。"
  柳逐阳的住处就在柳下溪居住的小区里与他家只隔了一幢,也是在顶层的套间。
  "住这么近?"邹清荷很吃惊,想不到他们兄弟俩居然没有来往。
  "都是大哥送的。"做大哥的不可能对弟弟们厚此薄彼,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
  "居然没有在小区里相遇过。"邹清荷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白天睡觉,夜晚才出来活动。时间跟我们错开了。"若想在三哥身上寻找普通意义上的兄弟情……呵呵,不好意思会让你失望
的。三哥从小就不喜欢自家兄弟围在身边,他才不是不合群更不是孤僻内向。单纯地讨厌与自家兄弟走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年幼时
的柳下溪不明白,他长大以后从心理学角度来分析,明白了:是自卑造成的。柳家的男孩子一直以来比同龄人来得高大壮实,来得有男
子汉气慨。偏偏柳家只有柳逐阳这个异类一点也不像柳家的人,比他小几岁的幼弟也很快超过他的身高。又嫉又恨的情绪一直如熊熊火
焰般燃烧着他的少年时代。
  这种事换成别人才不会在乎,依旧会快快乐乐地活得很愉快。可柳逐阳那狭窄的胸襟……
  门铃按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
  哇塞!穿得好清凉的女人……身上随便挂着雪绸的男式睡衣,雪白的锁骨上面有桃花朵朵似的吻痕。
  艳丽的女郎,有着丰满的身材哩。
  "你们找谁?"女郎不满地瞪着他们。
  "柳逐阳。"
  套间的格局与柳下溪的家不一样,这套不是复式房。接近二百平方米的空间分隔成三房两厅,客厅很大。
  开着门的卧室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小丽,给我端杯水来。"
  "三哥!"柳下溪看着乱七八糟的客厅直摇头。女人的衣服……甚至内衣……随便地出现在本该待客的沙发上。啊……听大哥说过
三哥在男女关系上很乱,果然是真的。
  "清荷别给他收拾!"拉住了爱卫生又勤快的清荷。
  裸着上半身的柳逐阳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在卧室的门口,昨晚喝酒过量,头到现在还有些昏昏沉沉:"有事啊。"口气很不客气,这
三名不速之客难道不知道他们不受欢迎么?
  齐宁很不满,妈的。他齐宁大好男儿一名,有能力有担当有前途有样貌。比起眼前这位长相娘娘、打架不行只会玩阴的无赖男好上
数倍不止吧。瞧瞧,瘦巴巴的胸连腹肌也没成块状,手臂光滑滑可以照出人的影子来,胡子也长不出几根来,居然会有女人!看得出他
们睡过一张床办过事了。他齐宁却还是童子鸡一名!当然,他志不在此。虽说也跟他那位连牵牵小手也显得神圣不可侵犯的女友有关。
从小受到父母严格的教育:对爱侣要忠贞,是男子汉就不能让女人哭。当然,他们家是母亲当家,父亲得了妻管严的重病。这种环境下
的培育出来的齐宁想都没想过在婚前乱来。
  他看不惯柳逐阳的行为,他很不满这只没节操的牲口。"喂。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爽啊,你滚蛋吧。"柳逐阳总算把眼睛成功地撑开了。只穿了条睡裤有点凉,打了一个冷噤伸了一个懒腰再打了一个呵欠。
  他的女伴给他披了件袍子。
  他走到客厅把沙发上的东西全拂到地上,坐下:"说吧,什么事。"
  齐宁一脚把他翘起的二郎脚踢掉:"坐好。"
  "你有病!"柳逐阳气得不行,扑上去就要干架。幸好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柳下溪:"三哥!"拉开他们:"今天是为了你的事而来
。"
  柳逐阳一怔,难道柳下溪神通广大知道了自己香烟被没收的事情?"小丽,你回去吧。"这事莫非小六有办法?
  女郎虽然不乐意离开,却很懂事换好衣服就走了。
  邹清荷考查完柳家三男那无法使用的厨房后回到客厅就看到齐宁与柳逐阳活脱脱一对斗鸡的模样。"他们这是怎么了?"齐哥的脾
气不错啊,怎么会突然生气了呢?
  "谁知道。"看来这两人犯冲。
  原来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柳逐阳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烟草被扣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收了的东西肯定是要不回来了,你也别想。现在要做的是找人把你的名字消除掉,把这件事情至此结束,不要被人再追查了。
"齐宁瞧不起地看着柳家三男,果然是不务正业只会挖社会主义墙脚的蛀虫。
  说良心话,柳下溪也不愿意在这种事上浪费脑力。三哥这个人……哎,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讲他。
  "这件事我来做吧。"齐宁的话让柳家兄弟很意外。"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投机的事,不然啊,迟早会摔得很惨。"
  柳逐阳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怀疑地望着齐宁:"你……真会帮我?"似乎……看出来这个人很有办法……
  "我跟你弟是朋友,帮一下忙没什么。"活见鬼了,他帮忙这姓柳的就应该谢天谢地,怎么敢怀疑他一番好心!
  "有什么条件?"怎么想这个名叫齐宁的家伙都不是心眼儿好的人。不然他们怎么会打了一架……无条件帮忙?才怪,鬼才信他!
  齐宁眼珠一转:"那好吧,以后我去你酒吧喝酒全部免费怎么样?"其实他完全本着一颗善良的好心想帮忙并没有想要得到好处。
可是,既然柳逐阳要让他提条件……不要白不要是不是。呵呵,除了柳下溪那边现在又多了一个地方蹭吃蹭喝了。
  柳逐阳气得鼻孔生烟。可是,现在首要解决燃眉之急。以后的事……哼,以后走着瞧。
  "好啊。"
  "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我怕你以后反口,立字为据吧。"上过他一次小当的齐宁也是只成了精的公狐狸。
  "好啊。立字为据!"自信心爆满的柳家三男与喜欢玩诡计耍花样的齐宁首次立下两人的第一份字据。俗话说得好:有一必有二…

  "他们这个样子有点像签卖身契。"邹清荷小声地对柳下溪说道。
  柳下溪好笑地摇着头,三哥也需要受些教训了。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5
  过完元旦就是新的一年了。休息日过后的星期一特别有精神呢。
  邹清荷进校门时特别地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北方的冬天是干燥的,若不是擦了面霜只怕皮肤会裂开。
  今天到学校迟了些没有回宿舍直接去了教室。
  带着灿烂笑容的他跟往日一样见到任何一位同学道一声:"早。"
  可是今天真怪!居然被冷冷地无视了。本来小声在谈着话的同班们一见他活见鬼似的扭转过头装模作样地抚摸着他们的书本。
  "走开!娼妇,你挡道了。"他后面有人推了他一下。没有防备的他若不是有课桌挡着说不定会摔跤。
  邹清荷生气了"你干什么?"回头一看是同班的俞志高,以前关系还可以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去。男娼,堂堂的一流大学怎么就有你这种出卖自己肉体灵魂的垃圾在。跟你同一班真丢脸,别对外面说是94届经济系的。"
  "你胡说些什么?"邹清荷气得全身发抖,怎么能随口污蔑人啊?
  "出来卖还怕人说啊。"俞志高满脸的嘲笑。
  邹清荷一拳击在他鼻梁上,鼻血飞溅。
  当男人用拳头维护自己的尊严时很容易便丧失了自己的立场。
  若不是于穗突然插在他们中间,这两个人肯定会打起来。"你们想被学校记过啊。"她压低嗓门狠狠地踩了他们一脚。"俞志高,
你有点常识好不好,真相不明就开始传播诽谤他人的言语。你就这么低能地自愿做了传声筒啊。还有你,邹清荷。在系院的墙报上有一
份关于你的文章还贴了相片出来。你自己去看看吧,不是真的就去找辅导员澄清一下。"
  邹清荷撒腿就往外跑,在走廊差点跟抱着讲义的甘讲师相撞。
  "邹清荷上课了你去那里?给我回来!"这位姓甘的讲师是本校的博士生留校任教的,年纪不大二十七八左右,学究气息感染得不
重,能站在学生的立场思考很受新生的喜爱。
  "我……"
  "上完课再说!"甘讲师沉下脸来。居然敢当着他的面逃学,胆子不小啊。
  沿袭着从小形成的习惯对老师们有十二分的崇敬之心,邹清荷乖乖地走回了教室。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响,邹清荷跟离弦的箭"咻"地一下子不见了。
  "邹清荷怎么了?"甘讲师好奇地问。
  全班所有成员静默。
  邹清荷站在墙报面前,气得全身发抖。
  在喜迎元旦的花边新闻里大大的夸张的一个标题:"新时代大学生堕落的价值观——出卖肉体的少年。"虽然没有点名道姓,通篇
胡说八道的……可是,有相片为证所有的胡说变得有根有据了。相片是迎新晚会那天自己在校门口扑进柳大哥怀里的一组三张。那是晚
上,相片不怎么清晰,却还是清楚地认得出是他邹清荷。也就是说,拍照的人是马路对面,对准了刚从校园里跑出来的他,柳大哥摄入
相片的只是背影……。
  邹清荷揭下了相片,放进口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停地对自己说:冷静冷静!
  仔细地回想当时的情节……当时的他眼里只有柳大哥的存在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上面说的是真的吗?"背后传来了声音。
  邹清荷回过头来看到了罗静。
  他摇头:"那是我表哥来学校找我。"
  看着他愤怒的眼神,罗静选择了信任他:"谣言止于智者。中午休息的时候,你在这里等我。我陪你去找辅导员澄清真相。"她稍
稍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要被这种事打倒。写文章的人可能是宣传部的,很容易查到的。"
  "学姐。谢谢你。"邹清荷鼻头一酸几乎要落下眼泪来。
  于穗与陆慕芳站在教学大楼边等他:"我们相信你。"
  进了教室,窃窃私语随着他的出现而消声。
  班上的男同学自动地与他隔离了,那躲避的眼神仿佛当他是会传染的能致人性命的细菌。
  而女同学们刚好相反,是一种天然的母性的怜悯偷偷地窥视着他。
  无论哪种目光都让邹清荷心灰意冷,哪怕是于穗她们的那句:"我们相信你。"也没能让他突然沉沦在冰窟里的心温暖起来。
  柳承秉身为一个成功的有名望的房地产开发商,他非常忙碌。时间等于金钱在他身上有完美的注释。
  他的成功归属于顺应了时代的宏观潮流吧。
  身为柳某某的长孙或者柳某某的儿子,这个极具潜在价值的身份让他方方面面受惠不少。普通百姓无法真正看透几千年文化构造的
中国官僚系统如何地影响着社会经济的小局部。身份这种无形资产,除了历史逆潮与翻天覆地最初时段不管用之外,在和平与发展时期
发挥着巨大的空间魅力。
  柳承秉很聪明。
  他的聪明不是用在夸夸其谈、著书立说这些领域。
  他的聪明用生物来比喻的话来形容只有"结网的蜘蛛"比较贴切。
  他静静地小心地经营着自己的天地。
  他很有目光。
  从他选的伴侣以及他选的终身职业都是成功的没有风险的。
  他在大二就休学经商了,他更注重实践经验与理论的结合。
  他们柳家没有钱,但他老婆家有。
  柳承秉从来没有主动动用过柳家男人们构造出来的权力网。
  只要有这张权力网的存在,他就能受惠。他想标地就会有人暗示标码,他想进军新的城市就会有人主动出面帮他拉拢打通关节。
  他姓柳,他注重家庭也优待家庭成员。
  一心想他当兵的爷爷在后妈的求情下放他自由了。柳承秉比自己的弟妹们更加感激养大他们的后妈,他对柳下溪关心多过其他的弟
妹。
  柳下溪确实让他操心啊。
  柳承秉目光长远,他深信权与钱并不是永恒的。商人经商能发财也能破产,权力网也容易被新突起的权力结构取待。只有个人的智
慧与才能是真实伴随着自己的。
  长子长孙的他爱操心,常为弟妹们担心啊。
  柳下溪只喜欢男人……未来多了不确定的变数。加上他花钱很大方却不懂得赚钱,这让柳承秉苦恼。
  现在柳下溪的感情稳定了,身为大哥的他替他高兴。邹清荷这个孩子很不错,他的专业也让柳承秉放心。观察了一段时间看得出这
孩子聪慧真诚实在,个性柔中带刚。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把这孩子教好的话……将来自己得到好的助手也会让柳下溪的衣食住行不
用操心。
  柳承秉认为:成功的男人身后需要有安稳固定的家庭来支撑。家对人的作用力影响力就如同高楼大厦需要稳固的地基是相同的原理

  在接到邹清荷学校的电话后,柳承秉推迟排得满满的工作时间表。走进了北大经济系杨教授的办公室。
  柳承秉走进来之前,面对着罗静的班主任杨教授,邹清荷一直很紧张。虽然有罗静陪在他旁边,虽然强行压抑着颤抖,他的手心在
出汗。
  "大学要求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德'放在了'智'与'体'的前面,立德也就是做人做事应有的态度与原则。冯铭同学,
你在事实不明的情况下对邹清荷同学进行了人身攻击与言词的羞辱。严格说起来了已经侵犯了他人的名誉与权利,也触犯了……"杨教
授的话还没说完,门被敲响了。
  "进来。"
  柳承秉温和地看着室内的四个人"杨教授,我是柳承秉。是邹清荷的大表哥。"他递上了自己的名片给杨教授,一边愉快地看着不
停擦冷汗的罪魁祸首……那位大二的经济系的学生会宣传部的成员冯铭。
  "承哥!"邹清荷把口袋里的相片拿给他。
  "哦……拍得真不错。这个背影我没看错的话是我最小的弟弟。杨主任,您看校方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邹清荷不是单一的个人,
他与我的公司签定了合同,我的公司支付他在学校所有的费用,这是有法律效力的。这位同学严重败坏了他的名誉也间接损害了本公司
的人才投资计划。北大的校风一向是民主的开放的。我记得民主的也是有尺度的啊。大学的舞台不是应该专注发表学校师生的研究成果
,以尽学术贡献的责任么?难不成发展到今天,这些所谓的才子们抢了娱乐小报记者们的饭碗,专门写一些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用下三
流的手段娱乐大众啊。胡说八道之风在北大盛行起来了?我还以为……"
  看着柳大哥的大哥侃侃而谈,邹清荷突然想笑……一有机会就忍不住长篇大论的承哥是很可靠的人哦。
  杨教授脸上出现一阵红一阵青的,自己班上的学生弄了这么一个乌龙事件出来,身为师长的他有点说不过去。
  "你们先回去上课吧。我会让冯铭写检讨全校点名批评,公开向邹清荷同学道歉的。"
  "这样就行了?"柳承秉继续保持着微笑:"家长们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北大这样的名校。呵呵。"突然脸一沉,平空生起凌人的气
势来:"难道我们的邹清荷来学校读书,为的就是给人这样糟蹋的啊。杨教授您护着自己的学生,本也无可厚非。您以为这件事抹过去
对邹清荷以后的经历没影响?他将来是要经营企业的,商人的个人信誉非常重要,这种人身攻击会给他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你身为经
济学家不会想不到吧?"
  杨教授脸色一僵,他看得出柳承秉有心要把事情闹大。
  "小邹你先上课去,这事我会替你讨一个交待。"
  邹清荷得到柳承秉让他放心的微笑后离开了。
  走到外面罗静拉了拉的他衣服,邹清荷回头看了一眼她,发觉她的脸色很难看:"学姐怎么了?"
  罗静看了看一言不发走在前面的冯铭,低声对邹清荷道:"你是不是得罪了谁?冯铭跟我同班,这个人平时也就喜欢危言耸听,爱
胡说八道。这次的事他也是被人摆了一道。我问过他了,相片和一封信……有人放在他床上的。冯铭也就性格有点无聊,做人有些飘浮
,一时心血来潮把它登在了墙报上。学校不会把他开除吧?"
  邹清荷没有答话,这话他也回答不了。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6
  柳下溪已经从大哥那边听到了整件事。
  他回到家邹清荷没有跟往常一样快乐地迎接他,也没有做晚饭。他伏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发着呆哩。
  大手揉着他的头发:"我们出去吃吧。"
  "柳大哥,他们怎么可以信口雌黄啊。"邹清荷沮丧地把头搁在他肩上。
  "傻孩子,流言蜚语本来就是长着九颗脑袋的蛇啊。我听大哥说,写文章的人被学校记大过了,我不赞成开除他,毕竟能上北大也
不容易。他去你们班公开向你道歉以后,班上的同学还在误会你吗?"
  "反正跟同学的关系回不到以前了。他们不理我,我也不会主动理他们的!"邹清荷咬着唇倔强地孩子气地瞪着眼。
  揽住他的肩,柳下溪摇头:"人与人打交道就好比是浪里淘沙。不可能与每位认识的人成为好友。也不可以期待每个人都能理解你
认同你。人活着经历的匆忙岁月是有许多时机可以进行选择的。孔夫子说过:'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你并不需要向别人一
一辩解你是怎样的一个人。相处久了认识深了,值得尊重值得信赖的,并不是一时的流言就能改变你的人格魅力。"
  "啊?!"邹清荷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现在知道怎么做了?"
  "嗯!"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为自己的名誉而战!"
  柳下溪看着挺直腰身的清荷笑了起来:"邹战士请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来进行你的战斗?"
  "查明真相!我要与冯学长详细谈一谈。"
  "改造他?折服他?"柳下溪斜眼上挑看着邹清荷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小公鸡似的。
  "我才没有这么伟大想法。我觉得浮出水面的现象有内在的事实。对一位陌生的学弟做出人身攻击,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合常理嘛。
"
  "嗯,没错,确实不合常理。到了期末这些大学生不挑灯夜读准备考试,却做这些没营养没内涵的事。"
  "柳大哥不是一直担心陈虹在弄鬼么?你觉得是不是他请人拍的照片?"
  柳下溪把清荷放在茶几上的相片拿了起来看了看:"并不专业……从这个角度来看,拍照片的人是从学校斜对面的那家小食摊抓拍
的。"
  邹清荷眼睛一亮:"偷拍的人是出来买食物的人,可以询问这家小食摊的老板查找拍照的人。"
  "嗯,平时那么晚了小食摊是关门了的,可那天情况特殊,学校有晚会活动。我到你学校门口的时候有注意到小食摊还在营业。啊
,对了。三哥就你的室友随时都可以去他那边上班。就要过春节了,他酒吧的小服务生要回老家正缺人手。"
  人又精神后,邹清荷做晚饭了,要知道去外面吃大餐钱花得冤枉啊。
  "清荷啊,大哥要给你布置作业。"吃饭的时候柳下溪突然想起了大哥对他说的一件事情来。
  "承哥要给我布置作业?"
  "嗯。我大哥的想法……我也常常弄不懂。他说寒假将要到了,你有时间的话研究一下中国的股市。他会给你二万块,让你自己选
股买卖股票。"
  "啊?!股票?二万块?"对邹清荷来说,这种东西对他的距离太远了。
  "赚了就是你的,亏了算他的。他要看看你有没有驾御金钱的能力。当然,主要是考考你对证券股票市场的触觉以及对上市企业的
行情、趋势的认识能力。"
  "可是。"这个不大好吧?二万块是笔很大数目的钱也。
  "大哥认为,从买卖股票上可以清楚地看得出一个人才具有守成型才能还是具有开拓型的才能。大哥看好证券市场,有心参股证券
公司。大哥很讨厌只会死背书的呆子。"柳下溪个人并不喜欢清荷涉足股市。学生嘛,在学习期间认真学习就好了。赚钱等走出社会的
才开始不可以么?当然一直受大哥在金钱上支助的他也不好反驳大哥认定的事情。
  邹清荷早晨时回宿舍去了,有些胆怯呢。如果室友们相信了传言用冷冰冰的眼神对准他怎么办?虽然可以肯定姚风与黄随云不会这
样。但另外的三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幸好现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
  不同宿舍的同学跟往常一样笑着跟他打招呼。有些紧崩的心放轻松了。
  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赵智超那张青青紫紫的脸。邹清荷大吃了一惊,赵智超是除了方向感很差之外没有别的缺点,个性温和从来不会
跟人起冲突啊。
  "老大!你怎么了?"
  赵智超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啊,没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从上床爬下来的黄随云横了他一眼:"你这个傻瓜,昨天中午没有过来就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你么。出了事
也不告诉我们,要不是小猴子晚上过来报信我们还蒙在鼓里呢。傻瓜蛋!"
  从端着漱口杯的姚风、陈佳俊与丁随显进来,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你们……"邹清荷眼睛有点湿呢。
  "别看老丁个头大,打起架来完全不行。"姚风笑道。
  几个人把宿舍门一关:"敢欺负咱们506的人。哼!当然就要承受点皮肉之苦。那姓冯的也蛮卑鄙的,居然带了一帮子人来应战。
本来我们打算以六个人欺负他一个的。想不到他约了十多个,要不是小猴子机灵假装有警察来了,我们会被打得更难看。"
  看着邹清荷一脸的担心,姚风压低嗓门道:"你放心那姓冯的也不会向学校告状的,他又没输。我们是约好在校外干架的。"
  "你们让我说什么好呢。"柳下溪用力地一个一个拍他们的肩。
  大伙儿咧嘴:"好痛,好痛。别拍了。"
  邹清荷把姚风拉到一边:"你想打工的事已经搞定了,你随时可以去酒吧上班。"
  姚风笑了:"我不会跟你说谢谢的。哥们。"
  "中午时陪我一起去找冯铭吧。"
  "找他?跟他道歉我才不要!"
  "不是,我要查清楚他为什么写这份东西。"
  "好。要不要多叫上几个人?"
  邹清荷哭笑不得:"喂,我们是大学生,是斯文人,别老想着打群架。"
  姚风挥挥拳头:"男人有时就得靠拳头维护自己的尊严。这是天生的血性。"
  邹清荷无话可说了,若要跟姚风辩论……哎,那是吃饱饭没事做打嘴皮了仗。
  邹清荷先找到了罗静。
  只过了二十四小时,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神色有些恍惚。
  "是你啊。有什么事?"她抚着自己的额头,一副不欢迎邹清荷出现的样子。
  "我想找冯铭学长,问清楚他那件事。"
  罗静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就不能至此结束么?他也受到了学校的处罚。奖学金泡汤了,也怎么辞退了学会生的职务。学历上也有了
污点。昨天还被人打了,现在人医院躺着你还不满意啊。"
  "胡说!我们走的时候,他还生龙活虎的!"姚风大声说道。
  罗静叹了一口气:"是姜远华认识的一个在社会上混的朋友打的,冯铭的肋骨被打断了几根。放过他吧,他已经受够了教训。"
  "这件事学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邹清荷淡淡道:"学姐为什么突然对我有兴趣想认识我?以前是不是从别人哪里听到了有关
我的事?学姐才去刻意认识不同系的老乡姜远华,由他介绍我们认识。"
  罗静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我们宣传部一共有三个人。冯铭写文章、温如山的摄影与我的美工绘图。大约在二个月左右,我
们三个人在外面吃饭,当时戴着校徽。旁边两个吃饭的人听到我们说话后,其中一个过来我们这边桌,他问我们认不认识经济系大一新
生邹清荷。我们都说不认识。那个说太可惜了,他说他是临床心理医生,说你精神上有轻微的忧郁症,说你为了学费把自己卖给男人。
当时,我们虽然吃惊也没往心里去。老实说,陌生人以怎样的方式生存,我们并不在乎。后来,在食堂里听到姜远华跟他的同学提起你
如何如何,再后来在图书馆听到女生议论你……你很有女人缘啊。温如山说要把你的假面揭下来,他跟冯铭计划着要写一篇精彩的社会
言论。我跟他们说,万一那位医生说的不是真话怎么办?我认为要先认清你这个人,看看是不是真有这种事。我主动认识了姜远华……
你很少在学校要见一面不容易,认识你以后我觉得医生在说假话,可惜我还没有机会说给他们两个人听。迎新晚会那天晚上,温如山先
去校外准备我们几个人的宵夜。我很累,没有等他的宵夜先回去睡觉了。他们两个也没有跟我商量,匆忙就把文章写出来排在墙报上了
。后来,我追问了他们,才知道温如山在准备宵夜的时候看到你跟你表哥在校门口。他本来就随身带着相机……温如山是我的男朋友,
我们俩个让冯铭背上了所有的责任。求你了,这件事就到些为止吧。"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跟你们胡说八道的医生……跟我表哥有摩擦。我表哥是警察。"
  "这样啊。"罗静没有焦距地看着远方。"对不起。"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7
  终于放寒假了。
  清荷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柳大哥上班去了,卧室里积满了雄性的味道儿。虽然没有第二个人在,清荷还是不自觉地脸红了。
  开了窗,冷冷的空气涌进室内来。
  清荷忙开了抽出被单被套换上新的。
  寒假的开始也就是大扫除的日子到了。
  嗯,还是有件让清荷烦恼的事……承哥给他布置的作业。
  "呵呵。"邹清荷突然一个人傻笑起来,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自言自语道:"一步步来,做事不能浮燥更不能有畏惧之心。"
  门铃响了。
  会是谁呢?
  门外站着看不出年龄的精悍的军人,有着柳家男子特有的浓眉大眼,甚至比柳大哥的五官更加突出,跟刀削过似的。
  "有东西吃吗?饿死了。"大踏步进来,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把背包往茶几上一放,稳稳地坐在沙发上了。
  邹清荷眨眨眼看着他肩章上的一杠二星没有开口问话,看他的五官与身材不用问就是柳家的男人。回到厨房忙碌起来,不一会儿给
他端来一大碗饺子。
  "咸菜。有没有咸菜啊。"一口咬下一只,烫到舌条了,不由得张大嘴猛吹着气。邹清荷微笑起来,很怪的人呐。
  狼吞虎咽地吃完饺子,这位穿着军装的男子这才认真地打量着邹清荷:"你是谁啊?"该怎么对人解释自己在这个家的身份?邹清
荷为难了。"您是?"
  "我是柳下溪的四哥。本来是直接找我大哥的。大哥说大嫂带侄子去南边了,让我先过这边来,大哥去外地了,晚上才会回来。下
午叔叔们也会过来。大哥让我给你带话:准备招待客人的食物。你是厨师啊?真年轻,饺子味道不错。你怎么住在下溪的家里?"
  邹清荷不安起来,先前在屋顶上晒东西时好像隐约听到电话铃响过,等他下来电话早就安静了。
  "有几个人来?"叔叔们?柳大哥有几位叔叔?
  "三个叔叔加上他们的勤务兵以及堂兄弟四个加上……晚上等老爷子过来。少不了十几个人吧。"
  "啊?!"好大一家子!
  "我的驻地最近,所以先到了。"柳家四男柳骁骏站起来身来:"我要洗一个澡,告诉我下溪的衣服在哪里。"
  "啊,我拿给你。"
  在柳家四男去洗澡的时间里,柳下溪走进了自己的家。
  "柳大哥。你请假了?"
  "嗯。"柳下溪看到茶几上的军用背包:"四哥先来了?"
  "是的,他跟柳大哥长得很相,一看就知道是兄弟。"想起那个人清荷不由得笑了起来。
  柳下溪也淡淡地笑了笑:"若不是爷爷要过来,他们不会一起来北京的。爷爷就要退休了,部队提供给他退休居住的房子有三个城
市让他选择:北京、上海、杭州。他要在北京过新年,可能会住在大哥家吧。本来是可以住在我爸(户籍上的父亲,实际上是柳下溪的
三叔)那边的四合院,现在季佳在借住。除夕那天人会更多,婶婶啊,父母啊,嫂子们、姐姐们。你如果不想跟他们照面可以先去三哥
那边住一段日子。三哥是被爷爷赶出家门的,爷爷是不会去他家的。"
  "这么多客人柳大哥忙不过来啊,我留在这儿帮你。晚上我去回宿舍睡就可以了,柳三哥那边可以让你四哥、还有堂兄弟们住啊。
你让爷爷住在这儿,叔叔们可以住你大哥家哦。"
  柳下溪狠狠地抱了抱清荷:"你要做好心里准备,我打算跟爷爷说我们的事。这将是一场暴风雨。虽然可以一叶障目地瞒上一段时
间,甚至有可能瞒上很久,我们可以继续虚假地活在自己小小的空间里。但是,我不想用这种轻慢的态度对待我们的感情。不管家人最
终用怎样的心态对待我们的事情,我都不想隐瞒下去。你会支持我的吧?我需要你在背后给我支撑。"
  "当然。"邹清荷回抱着他,宽厚的胸膛的可以容纳住自己所有的不安吧。
  没错,邹清荷是不安的,非常不安。将要面对一支精锐军队的柳家男人们……他这小小的平民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啊。
  事到如今让他做回缩头乌龟也不可能。
  "你们这是干什么?!"刚从浴室里出来穿着柳下溪的休闲服的柳骁骏愠怒道:"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象什么?"
  "四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邹清荷是大一的学生。是我的人。"柳下溪把邹清荷拉到身后,直直地望着自己的四哥。虽然他们
兄弟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感情没有与大哥那么深厚,可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哥。
  柳骁骏弓腿一脚朝柳下溪踢过去:"你疯了!在搞什么鬼!"
  柳下溪没闪开,他不能把身后的清荷暴露在四哥脚下。腹部硬受这一脚很难受,他不由得弓下身来。
  这个哥哥个性较为狂暴了点。
  "柳大哥!"邹清荷焦急起来,跳出来护在柳下溪前面。怒视着柳骁骏:"你怎么可以不讲理,随便打人!"
  "走开!"柳骁骏手臂一挥,把他扒开:"柳下溪,你是鬼迷心窍了。我今天非得把你打醒。"
  "你这个人!把我的饺子还给我!"邹清荷气急败坏地乱嚷嚷。
  "你这小鬼!"张牙舞爪的样子象极了一条护主的小笨狗。
  柳下溪站稳了身子,柔声道:"清荷,你回房间去。四哥,你想打就打吧,我不会还手的。除非你真想打死我。"
  柳骁骏突然跟泄气的皮球一样,很无力:"活见鬼。你怎么就有这种毛病啊。好好的过日子怎么就昏了头。"
  "我爱他。是我把他卷进了我的生活里。四哥,你爱过人么?"
  大男人谈什么爱不爱的……真恶心!柳骁骏喜欢军校、军营的生活。长这么大的他还真没有机会爱上女性。男人比的是武技力量枪
法,谁会跟娘们似的谈论各自的恋爱史啊?"要是让老爷子知道我看你怎么办。他老人家真的会把你往死里打。"
  "我自己会跟爷爷说。"
  "蠢猪!随便你爱怎么折腾,我懒得管你的事。我去三哥那边,等老爷子过来再通知我。听大哥讲,他住在附近。"柳骁骏老实说
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反正家里长辈多,还是让长辈们出面解决吧。他静下来一想……大哥肯定是知道的,三哥也一定知道,先听
听他们怎么说吧。自己对这个六弟平时关心得太少,光用拳头教训他也不对的。
  拿走柳下溪挂着的外套他出门了。
  翻开柳大哥的衣服,腹部看不出痕迹来:"怎么动不动就踢人啊。"邹清荷痛惜地给柳下溪揉揉。柳下溪抓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道
:"小笨蛋,给我拿药油来。"
  柳承秉心神不宁,会议进行了一半他没听进几句话。
  "柳下溪太不明智了。这种事何必硬碰硬?迂回不是更好?爷爷发起火来大家的日子都难过。就不能让邹清荷避开一下么?"他有
些埋怨起六弟来。
  这个在南宁举行的奠基仪式他并不是非得亲自来,不过是为了避开家族将来发生的战争而已,虽然对不起老六他们俩个。
  可是,就算他在也如事无补。
  他在事先已经跟小妈通了一个电话,小妈比他冷静:"小溪就该自己承受他选择的路。这事说开了也好,藏着掖着总有一天会暴发
的。老爷子现在身体硬朗,这事还承受得住。万一等他老了再被小溪气得脑溢血就不好了。"
  小妈说话……有时很毒。
  柳逐阳很烦。
  当然不是烦柳下溪的事,他压根儿心思没朝那边转。
  齐宁消失几天后,烟草的事被他给解决了。
  可这牛皮糖沾上了他。
  大前天晚上,齐宁外表斯文有礼走进了他的酒吧。好吧好吧,他柳逐阳不是小气的人,几斤廉价的白酒还是拿得出手的(幸好这个
人品味不高,不喝洋酒)。柳逐阳其实有点后悔自己小心眼了……早知道就不要坏心眼地给他的白酒调上烈性的伏特加。哎,其结果就
是齐宁醉倒在酒吧里。没办法,只得找了一辆面的想把他送回去。可是,有着森严制度的国防部宿舍进不了。这才明白倒霉了的柳逐阳
只好把他带回自己的屋。
  在路上还安安静静的,一到家这醉鬼开始呕吐了。
  那一夜的折腾崩提多窝囊。
  昨天他赖在家没走,催着柳逐阳叫外卖。
  睡眠不好的柳逐阳那火气之大……结果两人又打了一架。一气之下回酒吧的柳逐阳晚上住在泡到的女伴家里去了。
  等他今天清早回来,这姓齐的厚脸皮还在。看到他,柳逐阳的火气降不下来。
  虽然跟玩魔术一样把家里弄得光鲜过人。可他自作主张地丢掉了柳逐阳一些东西(比如成打的保险套、A片A书等等),还出口教
训他:"男人应该洁身自好,坏毛病要改正。""这么随便对得起女孩么?""你迟早会为现在的荒唐后悔的。"
  他是谁呀?敢教训他柳逐阳?这只苍蝇男真烦人!
  柳骁骏猛地按着门铃。他看到的是齐宁,来开门的他一只手拿着冰块敷脸哩。
  "男人……"柳骁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进了屋就看到柳家三男,气喘吁吁地衣冠不整地满身青紫地躺在沙发上。
  "我的妈呀!"一再被兄弟们给刺激的柳骁骏反身就走了。
  "他谁呀,长得跟柳下溪很像,你兄弟啊?"齐宁莫名其妙地看着打开的门。
  没有看清来人的柳逐阳有气无力道:"好像是柳骁骏……他怎么来北京了?喂,还不过来给我敷药!"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8
  柳骁骏发觉自己没地方可去,把手插在外套里。嘿嘿,摸到好东西了,柳下溪的钱包在。翻开一看,还好,有点份量。他吹起口哨
来,自家的兄弟帮他花一花也没所谓。懒得去想三哥六弟的事,这事他也想不过来。嗨,若只有老六这一出,他还可以理直气壮……现
在连三哥也是这样,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种事若只有单一现象很容易被铲平的,若是一个家出了两件……这苗子就不好铲了。
  他眼珠一转,嘿,管不了这么多,难得来北京不如出去溜溜。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看着成堆的水果、蔬菜、肉类,他烦这种琐事。转头看着无精打采的清荷,有点心痛哩。平时的他出来大采购
都是兴高采烈的,现在他的眉头都摺在一起了。
  这孩子在担心吧。
  柳下溪自己是豁出去了。清荷可能受到伤害……柳下溪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把清荷卷入风暴中心,他承受得起么?
  不知情的家人们得知些事后……不赞成是一定。
  爷爷对这件事会有怎样的反应?
  柳下溪私底下设想过多种可能。
  狂怒是一定的。
  柳下溪是了解自家的爷爷。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句话在战术上的常用到。
  爷爷对自家的人要求远远高过别人家的孩子。火气直接发在自己身上,应该不会冲着清荷发火。爷爷发了火会打人吧……被打了,
叔叔们反而会为自己求情……打得真狠的话,妈妈不会袖手旁观的,她亲生的只有自己一个,不会看着儿子被活生生的打死。妈妈已经
允诺晚上一定到,有她在爷爷也不好随便发脾气……爷爷接下来会把自己关起来吧,只要咬紧牙关,这事挺过去后,属于自己的春天才
是真正降临了。
  爷爷最欣赏的就是真汉子。
  "男人做任何事都要有担当。"这句话常常挂在爷爷口头上。
  现在最要紧的是争取家里其他成员对清荷的好感。幸好,叔叔们比爷爷先到……爷爷少不得要在外面应酬一下。
  好!攻防战就先从叔叔们下手。争取到他们的同情就好办了,这样子……反而把爷爷孤立起来。
  大哥会出面保住清荷的。大哥已经交待过,等他到了才在爷爷面前说起这件事。
  "柳大哥!"连声叫唤,才把反复想着细节的柳下溪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到现实面前。"你看还需要买些什么?"声音里是含着担扰
的。
  柳下溪笑了笑:"你看着办吧。"
  邹清荷提不起劲来,热忱被打落在泥底里。
  小门小户养大的邹清荷一想到要面对柳家众多的人……
  哎,忍不住要叹气啊。先不说他与柳大哥的关系是一种不好公开的事儿,可能会遭受到各种非议。"光是要做这么多人的饭菜,迎
合他们的口味就是件艰难的事情,想着该买些什么菜配上些什么菜肴,头大啊。"邹清荷不小心把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
  "把麻烦事简单处理吧。把平常吃的菜份量做多些就好了。光把饭菜做得美味就是一项才能了。"柳下溪鼓励道。他怕增加清荷的
心理负担,没把自己那套用美食吊住叔叔们的计划说给他听。"只要跟平常做的菜一样就很好了,对自己要有信心。"
  他们回到小区就见到了柳下溪的三叔(也就是柳下溪户籍上的父亲)柳凌云嘴上叨着支没有点燃的烟在小区小径上走来走去。
  "爸。"柳下溪把摩托车停下,迎了上去。
  柳凌云看了几眼邹清荷:"骁骏呢?他不是早到了么?家里也不留人,让你爷爷在外面等你,象什么话?"
  "爷爷到了?"柳下溪一怔,这可与原定的不一样啊。
  柳凌云手一挥,附近几名穿军装的青年上前把摩托车上的东西卸下提着手上跟在他们后面上楼了。
  "这些人好严肃的表情……"平时空荡荡的电梯出现了人员爆满,邹清荷只觉得呼吸紧促喘不过气来,电梯运行得好慢哟。
  "不是说爷爷晚上才到么?"柳下溪打破了寂静。
  柳凌云取下嘴上的烟小心地放回镀银的烟盒里:"你小心点,老爷子在军部受了点气。心情很不好……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他
又看了邹清荷几眼,眼神很复杂。
  "大哥从南宁坐下午四点的飞机过来。军部受了点气?爸知道是什么事么?"
  "老爷子没说,命令我们快速来你这边……"欲言又止地看着身后的警卫们。
  柳下溪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只怕是冲着自己跟清荷的事来的。
  柳下溪看着被耗开的门无语。
  柳家的老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屋子里多了十几个笔直站着的人,邹清荷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些人的面孔,就被一声大喝给吓得腿软:"给我跪下!"
  开腔的是柳老爷子,好足的中气!
  "爷爷!"柳下溪看着屏住呼吸的众人……唯一小过他的堂弟……四叔的儿子柳子缘猛朝他打眼色。柳下溪看到了茶几上的相册,
这是放在卧室里的相册,里面当然有他与清荷在一起的相片。这些相片有一部分是暑假的时候母亲请人拍的……
  麻烦了。这个情形是他料不到的,柳下溪扑腾一声跪在爷爷面前。邹清荷慌了神跟着跪在他旁边,柳下溪握住他发抖的手。
  "好好好!凌云,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儿子!"年过花甲的老爷子气得拍茶几,那么厚的玻璃桌几居然承受不住他的掌力,宣告寿终

  没有第二个人敢出声。
  "爷爷!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自己有权决定。"柳下溪强硬地回嘴。
  柳老爷子眯起了眼睛,嘴唇哆嗦了小会儿:"给我打!"恶狠狠地瞪着柳凌云:"你给我狠狠地打这个不孝没脸没皮的臭小子!"
  "爸。"柳凌云很为难啊,这孩子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
  "连你也不听话了?"在老爷子凌厉的眼神下,柳凌云垂下头,接过早被人准备好的臂力器狠狠地朝柳下溪的背打去……一下二下
三下四下,柳下溪依旧把腰挺得直直的。
  "柳大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啊。"邹清荷吓得哭了起来,他挣脱柳下溪的手,扑到柳下溪身上要替他承受。
  柳凌云停了手。
  "连他一起打!"老爷子冷冷道。
  柳下溪扭过身子把邹清荷抱在怀里:"不关他的事,打我!"
  "小畜生!"柳老爷子从儿子手里抢过臂力器亲自动手……
  鲜红鲜红的血从柳大哥嘴里流到了清荷的脸上。
  邹清荷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推开了柳大哥。
  好痛!一下又一下落在了他的身上,玻璃碎片扎进手上……。
  "清荷!"柳下溪尖声叫道,爬起来去抢爷爷手中的臂力器:"你们是死人啊!要看着打死人了才甘心啊。"
  柳子缘先行动了,他抱住爷爷的腰带着颤音道:"爷爷够了够了,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人会被打死的,他还是孩子呀。"
  老爷子喘着粗气,他手上的臂力器落在了四叔柳苍云手上。
  "你不要脸家里的人还要脸!你知道别人怎么嘲笑你爷爷的?啊。说我养了一个兔儿孙一个龟蛋!"他的警卫员给他端来了杯茶,
一口气全喝进去了。
  "清荷,清荷清荷。"柳下溪流着眼泪把邹清荷抱在怀里,清荷已经昏过去了。
  "把他给我赶出去!"老爷子刚顺过气来看他们这样子火气又上来了。
  "这是我的家,您没有权力在这里发号司令。"柳下溪自己站不起来跪着拖着清荷离他们远远的。
  "把他们给我拉开!把柳下溪给我关起来!"自己的儿孙指使不动他还有绝对听令于他的警卫们。
  "爷爷,您的面子比人命来得重要么?比起儿孙的幸福还要重要?!"柳下溪挣扎着反抗着。
  "少说两句。"柳苍云弯下身来检查了一下邹清荷,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手掌皱起眉头道:"爸,我送这孩子去医院。下溪放手,你
想让他伤得更重么?"
  "求你了,四叔。好好的治他。"柳下溪哽咽。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9
  邹清荷不能动。
  仿佛从让人窒息的恶梦里醒来,身体很沉重。
  他睁开了眼想挣扎着直起身来。
  "躺着别动。"特别温柔的声音很熟悉,他侧过了脸看到了姚风正伏在床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打算抬起手臂来想拂去他脸上挂着
的泪珠,才发觉在吊着点滴。
  "很痛吧。我请医生过来。"姚风的声音很轻很轻。
  "不用。"声音有点嘶哑。第一次见姚风流眼泪,有这样的朋友他邹清荷何其有幸啊。
  "你就改了吧。"姚风眨着眼睛强忍着泪花花往外溅。
  邹清荷一怔……改了吧,这种事又不是写错的问答题……怎么能说改就可以改得掉的……这是一段深入骨髓的恋情啊。"你怎么来
了?天黑了,你去打工吧。不用担心,我躺躺就没事了。"
  "你放心吧,老板让我带薪来照顾你。"姚风摸着邹清荷带着血的肮脏的头。
  这是单人病房,柳下溪扭着头没有见到柳大哥的身影,柳大哥他没有好好的治身上的伤?
  "我睡了多久?"他很想问柳大哥的事……姚风未必知道吧。
  "你可能不记得了,听医生说你醒来过。医生给你打了止痛针后你睡着了。医生说伤筋动骨要休养个把月呢。"姚风站了起来:"
我去洗把脸。随便给你买饭菜来。"
  "这里是?"
  "陆军第一医院。老板来过,看着你睡了就走了。"
  "他有没有提到柳大哥?"
  "他说柳下溪死不了。叫你放心,他母亲把他送到人民医院去了。"
  "柳伯母?"邹清荷放心了。柳伯母虽然不喜欢他,但不会坐视自己亲生儿子受苦的。至少比柳大哥落在他爷爷手上要好。
  我们把故事情节推前六、七个小时。
  在邹清荷被柳苍云抱去医院的同时一辆黑色东风标致驶进这座小区。风韵犹存的柳母从车上走下来,每走一步都是干净利索的。
  她的出现让老爷子皱起了眉头。
  能干的媳妇让老爷子头痛。
  自从她以第三者插足,老爷子就不喜欢她。若不是看着她头几年一直小心谨慎地应对柳家的每个人,大儿子身边也确实需要贤慧的
女人……依他的脾气早就要把她赶出家门。
  可是,这女人屡次挑战他身为柳家大家长的权威,让这个以男性为尊的大家庭出现了裂缝许多事情都脱离了老爷子的掌控。
  这女人绝对是祸水!
  "是谁叫她来的?"老爷子历声道。
  "爸,是我。"柳凌云中气不足地应道。
  若老爷子的眼刀能杀死去,这三儿子就被他腰斩了。
  "爸,是我叫凌云打电话的。"老二柳霄汉扶住气得发抖的父亲:"您在生气,我怕您止不住脾气。万一下溪有事怕不好跟大哥交
待。这事还是让嫂子来管的好。爸,您生气也于事无补。"
  这这这!老爷子气苦了,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不懂事?自己教养的儿子们到底哪里出问题了?都偏向这有毛病的孙子?
  柳母看着被人捉住的儿子是心痛的。她的儿子……自己从来就舍不得体罚一下的,却被公公折腾得不像人了。
  "爸。您出手重了。"心痛地用手绢擦着儿子嘴角的血迹。
  "哼!你生的好儿子!"
  柳母叹了一口气:"除了这一件事,他哪一点不是好儿子了?爸。您老了,时代变了,您不能老用您的目光评定一切。三叔,请把
下溪送到医院去,我可不想让你大哥有一个杀了自己亲孙子的父亲。"
  老爷子气呼呼地瞪着三儿子。
  几个孙子辈的还算机灵从警卫们手里夺走了柳下溪。
  "把他送到人民医院吧。我已经跟医院那边约好了。"柳母算准了儿子一定会受伤的,好在他的身体锻炼得好,老爷子下手狠还不
会真要了他的命。
  "清荷住哪家医院?我跟他一起。"有了喘息的时间,柳下溪还能稳住自己的身子。
  "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非得再去医院闹一个人鬼情没了给人看啊?"二叔的大儿子凉凉地鄙视着他。
  柳下溪气结。
  "让我善后你就给我闭嘴。"柳母皱着眉头对儿子吼道。
  找不到台阶下的老爷子很愤怒地看着大儿媳妇:"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件事了?"
  看着儿子被人扶走了,柳母这才面对自己顽固的公公:"爸,在说这件事之前,把小辈们请出去吧。啊,二叔您留下。三叔与四叔
都出去了,您也一起听听吧。爸,家里发生的事居然让警卫们呆在一旁,您这是给别人提供饭后的话题啊。"
  老爷子一怔。没错啊,家丑不可外传,他是冲动了一些。
  那几位不是姓柳的青年只觉得脖子发凉,不敢多望一眼柳母,争着离开这是非之地。
  柳霄汉看着满屋子的狼狈叹了一口气:"大嫂,我请您来解决这件事,不是表示我同意下溪的行为。他这种事我是站在爸这边的,
我反对柳下溪跟一个男孩子混在一起。"
  柳母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苦笑道:"这件事我比你们知道得早,烦恼的时间也比你们长。若是打他能解决也不会拖到今天。"
  这话让老爷子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溪怎么就有这个毛病?"
  "爸,您不知道,为了这事我特意请教过不少的专家学者。他们认为这不是疾病也没得医,纯粹是身体与心理因素,下溪无法喜欢
女孩子是同性恋。下溪读高中时就跟一个男孩在一起了。我打听过,是那个男孩勾引他的。为这事承秉骂过、打过、也关过他,也把这
事当成病找心理医生治过。没用的,做什么都没用的。下溪就是这么头犟驴。后来,那男孩把下溪抛弃了,再后来那男孩子死了。下溪
伤心了他去了南边的乡下工作,一去就是两年。好不容易他肯回来我高兴啊。就算他有这个毛病至少还在身边,至少想看他就可以看到
。比起走了死了好太多是不是?"
  父子两动容了,他们想不到柳下溪发生过不少事情。身为长辈的他们到底花了多少心力在儿孙辈上?
  "爸、二叔为了孩子他爸好,我比您们更不想有这事发生。可是,事情真实地发生了,不管你们高不高兴,发生了的事就是发生了
。打死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啊。没错,我跟您们一样也不赞成这事,我想没有几位母亲想看到儿子走上这条路。不怕丢脸地说。在这
中间我也扮演过不光彩的角色,曾经破坏过下溪跟以前那男孩的关系。现在这个孩子叫邹清荷,是一个好孩子。站在母亲看媳妇的角度
对他没有什么好挑剔的。能干勤快也贤慧,对下溪是一心一意地好。除了是个男人外没有可以说他的地方。"
  "再好我也不会承认!"老爷子口气松了些脸还是板着的。
  "爸,您不承认也没关系。下溪也是成年人了,自己照顾自己,让他们过自己的日子吧。我早就不想管了。"柳母从来就没有被老
爷子的口气吓住过。
  "大嫂,哥知道这件事么?"柳霄汉很为难,这件事他实在不好管。上面有父亲,大哥大嫂,下面有三弟夫妇。这几个人比他有资
格在这件事上发言。无论如何,他是不赞成的,这种事如果成了风气这世界不会乱套么?打人……他也不赞成。柳下溪的个性他还是了
解的,这孩子是实心眼的倔小子,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越压他越不会服气。
  柳母叹了一口气:"哪敢让他知道。对孩子是我们关心不够啊。专家们说过了,孩子们有这种倾向跟家庭环境也有一部分关系。我
们柳家……"
  "柳家怎么了?我看就蛮好的!"老爷子不喜欢媳妇的口气。根本就不尊重他这个长辈。
  "爸,您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柳母不想再往这个话题下扯,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情报部门的蔡老头说出来的。听说,军部在七、八月份的时候调查过下溪。妈的,我今天上午才知道这事成了军部的笑话。"
  "原来是这样的啊。"柳母叹气。老爷子喊退休也是由于……事情闹开了,笑话也好,丑闻也好,闹开了就没有守候秘密的价值了
,也未尝不是好事。这段时间被双规的官员们闹出的丑事可比这种风流韵事难看多了。坚持清廉的丈夫反而连升了两级,现在时代不同
了儿女的作风问题影响不到政界。让邹清荷留在下溪身边也没什么。这定时炸弹算是炸开了,反而威胁不到人。
  "这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做?"老爷子自然不清楚媳妇在想些什么。
  "不闻不问由他们去。说不定哪天下溪清醒了自己翻悔了。现在这么压迫他们,反而让他们把爱情看得高过性命,反弹得越猛烈。
由着他们自然地烦了腻了没新鲜感了。男女结婚都可能离婚,何况没有婚姻保障的两个男人。"
  "啊?!"这是屁解决之道。
  "不要管面子里子了。就算现在下溪改过来了,跟人结婚生孩子,这事已经是笑话还是会被人常常提起。"柳母不急不燥。
  柳霄汉与父亲是说不过她的。
  这也是老爷子不愿意当着她的面教训柳下溪的原由。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10
  一见到面,柳下溪紧紧抱住了清荷再也不肯放手了。
  清荷含着笑,眼睛有些湿润,虽然被紧搂着喘不过气来,心里却有历劫归来的甜蜜。轻轻拍拍柳下溪的背语气哽咽地唤道:"柳大
哥。"千言万语只化成这三个字。
  柳大哥浓烈的情绪从紧挨的身体里传过来,分别五天足足有一个世纪这么长啊。
  "喂,你们这样子很难看耶。"柳逐阳关上了病房的门阻挡住好奇探询的视线。"要抱回家去抱。"为了他们的事自己背上了一个
天大的冤枉,肚子里的阴火无处发泄,说来说去都是姓齐的不好!哼,终于把那家伙扫地出门了。
  柳下溪松开清荷:"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嗯。"
  看着他们……柳逐阳有点寂寞有点空虚。现在下溪算是与他一样被老爷子放弃的人,可他比自己好命,找到了一个能寄托全部热情
的人。这个乡下孩子还真不简单,被打成那样子居然硬撑着…没听他叫过一声痛呢…连自己也没这份坚定呢。老爷子最后放他们一马是
不是被这孩子给折服了?不理他的性别,听柳子缘说当时他护着下溪的样子让人感动……可惜啊,没亲眼看到……四叔才会亲自送他去
医院吧。这么弱的乡下孩子居然没被老爷子给吓住……嗯!不错,配得上下溪。最不好的就是那个姓齐的……祸害!
  客厅里还保持着事发那天的凌乱。
  "别动。"柳下溪止住清荷:"你去床上躺着,我来就好。"
  "柳大哥你的伤?"好得没这么快吧?清荷自己动一动全身都痛哩。
  "我皮粗肉厚,恢复得比你快。"
  "台风过境。"柳逐阳把单人沙发推到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后再也不肯挪动屁股了:"大哥打电话跟我抱怨,这几天他里外不
是人,被老爷子他们轮着训,已经不成人形了。现在陪着他们四处溜溜陪尽了小心,可怜啊。"
  柳下溪把大沙发移开,让不肯回床休息的清荷躺在沙发上。他挽起袖子开始扫地上的碎玻璃。"老爷子手劲够大的。"柳下溪叹了
一口气,这算是比自己预料的结局要结束得早,只是苦了清荷平白地受了这么重的伤。
  "唉,这老爷子年龄一大把了火气还这么重。"柳逐阳看着自已的手腕,那上面青紫的印痕还没消,差点被老爷子把手给折了。莫
名其妙的灾祸平白地落在他身上,还记得那天下午,老爷子带着人浩浩荡荡地闯进来,跟土匪进村似的。可怜的齐宁被当成沙包打了,
真解气啊。
  "还在医院时我听妈说了一下你的事。我闹不明白怎么把你跟齐宁扯在一起去了。"柳下溪很没良心地轻笑起来。
  "还不是笨驴柳骁骏惹的祸。"下次见到这臭小子一定不放过他!
  什么都不知道的邹清荷好奇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怎么回事啊?"
  "那天,柳骁骏莫名其妙地跑去我那边,又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我这当事人也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应该是他在老爷子面前胡说八
道了。他看到你跟邹清荷的事,去我家见齐宁在我屋里,一脑浆糊的他自以为我跟姓齐的也是你们这种关系。"
  话说那天柳骁骏在大街上逛了几个小时吃吃喝喝过后实在抵挡不住寒冷,只怪他衣服穿得少了点,里面只有一件柳下溪的衬衣套着
他的外套。好冷!冷死人了。
  他不是很甘心地回到柳下溪居住的小区,本来还想看场电影的。
  看着排排站在走廊的人奇怪着啦。没心少肺的他也不理会这是怎么回事,直接推开门走进屋里。室内跟遭灾了似的,老爷子、小妈
、二叔都阴着一张脸。
  "你们这是三堂会审啊。"他咧着牙齿,还是室内暖和啊。
  "你去哪里了?"二叔瞪着他,这孩子总是没大没小缺根筋,别指望他会看人脸色。
  "到外面转了一个圈。下溪呢?"张望了一下,不见屋子里的主人,把钱包丢在茶几上也没花他多少钱下溪应该不会为这事跟他翻
脸……。
  没人理会他。啊,地上有血迹呢……"你们动了私刑?至于嘛。下溪老实也不用这么欺负他啊。还是三哥逍遥啊,同样是藏着男人
,他那边窝着舒服又自在哩,这边跟战场似的。"
  "你说什么?!"老爷子耳力好得很:"同样藏着男人?"
  柳骁骏捂住了嘴:"糟糕。"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张嘴怎么就关不住话。
  心里堵得慌的老爷子立即站了起来历声道:"他住在那里?"
  柳骁骏求救地看着小妈。
  小妈气得用手指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全身发着抖。
  "没,没,我没说什么。"柳骁骏慌忙摆手却被二叔一把揪住了:"逐阳怎么了?"
  "他屋里头有一男的。"
  家里头有男客人算不了什么,同性友人是很正常的事嘛,谁家没几个同性朋友来家里坐坐的?可现在时间不对,大家的神经非常敏
感害怕着"男人"这个词语,忍不住自动朝那方面想:柳下溪是不是被不务正业的柳逐阳带坏的?越想越可能……柳逐阳长相就较为中
性……总是跟一堆男女鬼混在一起,他从来就没学过好,学坏更容易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母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家族成员过多绝对是麻烦事!柳家三男果然是走上歪路……虽然他从来就没有认真走
过正道。
  此刻的柳逐阳与齐宁正吃着齐宁叫来的外卖。
  打架输人扭伤了手的柳逐阳正享受着齐宁伺候:喂食。
  门就在这种时刻被踢开了。
  老爷子火冒三丈:"长着手做什么的?不要用断了好!"铁钳似的手抓住了柳逐阳的手腕狠狠地一折,痛得柳逐阳眼泪狂流。
  "做什么?"摸头不知脑的齐宁急忙去抢救柳逐阳那可怜的手腕。
  来的这群人二话不说按住齐宁就打。
  身手那么厉害的齐宁当然不是乖乖挨打的主,他的反抗是猛烈的,而且也不客气地伤了对方几个人,可到底是好汉敌不过人多啊。
其实他也够冤的……不过,自己打不过他看着他被打还是很解气。
  "后来呢?"
  "小妈过来了。"柳逐阳斜眼看了看柳下溪,在他心里小妈始终是恶毒的……自己这事把柳下溪的事给冲平了完全转移了老爷子的
怒火,不然……老爷子怎么会甘心轻易地放过下溪他们。自己当了炮灰……真不爽。本来在老爷子心里自己就是没药救的败家子……虽
然姓柳并没有大把的钱给自己败……小妈过来护着他,也幸好有齐宁顶着挨打自己才除了手腕差点被折断之外没有增加其他的皮肉之伤

  齐宁的待遇比起邹清荷更差,被打得奄奄一息后丢出门了,还是自知闯祸了的柳骁骏把他送到医院去的。
  柳逐阳跪在地上被老爷子骂了一个底朝天。明明是被冤的,他没有柳下溪那么傻,他才不会跟老爷子直接对抗。他压根儿不反驳不
抵挡垂着头静静地听。等老爷子骂得过足了隐,这才耳根清静下来。老爷子硬要叫父亲过来……被小妈压住了。
  幸好,大哥到了。
  老爷子把痛斥的目标转向了大哥。
  柳逐阳这才被解放了。
  遇到四叔后知道了邹清荷住的病房把姚风叫上去照顾他。
  "这是咋回事。我平白地惹了这一身臊,想起来就冤。"提起这个话题柳逐阳忿恨呐。
  "谁叫你们当时有着暧昧的气氛。你怎么让齐宁喂你吃饭?!"
  "我右手扭伤了。"柳逐阳舔着唇有些不甘愿地答道。追着齐宁满屋子打的时候不小心把右手给拧了,姓齐的就一死灾星来的。
  "你们感情不错嘛。"邹清荷笑了起来,扯到痛处全身一哆嗦……痛楚还真不是人受的。
  柳逐阳冷哼一声:"鬼才跟他感情不错。喂,过年你们打算怎么过?我要来你家搭伙,姓齐的总是夸邹清荷饭菜做得香,我还没尝
过呐。这次的事你们连累了我,要补偿我。"
  "好啊。"邹清荷很大方地道。现在,他与柳大哥虽然没有得到柳爷爷等人的同意,但也算是正式公布了两人的关系取得合法存在
此屋的居住权了。
  由着他们两人过自己的日子,这已经是目前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
  邹清荷很容易知足的。
  这几天在医院里他反复思考过与柳大哥的感情。
  他已经下定决心:跟柳大哥过自己的日子一定要很幸福。
  幸福到让柳家的人不能否定他们感情的深厚。
  =========================================
  此篇番外《柳家的男人们》完结。下篇番外只有一章是《心情》。
  《心情》过后才是《五位目击者》。
  关于柳家,偶先在这儿说明。
  柳家是从老爷子发迹的,他是赤贫投身军旅的穷光蛋,没有祖屋也没有什么私人财产。柳家的奶奶若是以前的章节没有提到,那只
能说是老人家不在了。柳下溪的父亲是一位比较清廉的省政府官员住的是政府分配的单位住房,不在北京。柳家以前过新年都是在部队
里过的,偶好象以前稍有提过吧……偶也记不清了。他有四个儿子没有女儿。柳家特别旺男吧。柳下溪上面有两个姐姐,目前还没出场

  番外 心情
  邹清荷美美睡一觉起来舒展了一下四肢。噫?居然感觉不到这些日子缠绵着身体的疼痛。好了吗?跳下床压压腿扭扭腰动动胳膊。
嗯,疼痛全消。这么说告别打针吃药的日子终于到了。邹清荷笑了起来,全身好轻松,感觉自己能飞了哩。他穿着拖鞋小跑着下了楼,
居然有点气喘。唉,身体有点老化,得挤出时间晨跑……高中时代虽然总是紧张地学习……认识柳大哥后天天上学下学的跑步把身体锻
炼得好好的。现在可好,来北京半年的时间就把自己身上的血性给湮灭了。
  冲进了卫浴间,对着镜子扮了一个鬼脸,拂了一下有点长的头发,要不要理一个清爽的平头?
  "噔噔的"脚步声又传来了,窝在大沙发上看电视的柳逐阳把头扭过来:"才起床啊。"等着吃早餐的他,饿得慌。这小子今天居
然睡到十点,让他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可以吃的东西还是没影子。
  看到他,邹清荷笑了笑,走过来道:"三哥来了。"目光落在柳逐阳拿过来的台历上,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家里什么都没准备。柳
大哥忙着上班……也不准他出去采购。今天再不去采购,过年家里没东西吃了。呵呵,正好三哥在,可以抓他一起做苦力。
  "饿死了。"柳逐阳别开眼睛,邹清荷脸上泛出的笑容太灿烂了,这小鬼今天很有朝气啊,一点也不似平常的缩手缩脚小媳妇模样
……
  "今天我们去外面吃。"邹清荷很干脆道。冰箱里没有存货了,昨天他做晚饭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食物柜里的面条也不多。
  柳逐阳眯起眼睛,这小鬼今天说话口气怎么这么强硬了?
  "不想动。"柳逐阳拒绝外去,外面很冷极目四望到处一片银白。
  "家里没菜了,我想做火祸吃。"邹清荷保持着愉快的心情笑道。
  这是欺诈!柳逐阳愠怒地看着邹清荷。
  他出来居然是当苦力的。
  居然把钱花了一个底朝天,别说打车的钱连公交车的钱也没留,这小鬼是不是故意的啊?
  这两位靠着双腿提着重物在街道上行走的男子的模样别提有多狼狈,走了四十多分钟的路眼看目的地还很遥远,真要人命。
  柳逐阳是没车一族的代表。有钱的时候赚开车麻烦,反正出门有朋友们接送,过足了搭便车的好日子,现在朋友们都散了,想自己
买辆车开开却没有这个闲钱……当然他眼界高普通的车入不了他的眼,好车都不会便宜。大哥现在根本没在北京,下溪要上班……一边
唉声叹气一边认命地走着。
  要知道柳逐阳的手腕修养了半个月了还没完全康复,提着重重的水果很吃力的。谁这么缺德啊?车喇叭按得天响。
  柳逐阳想不通比他提得还多的邹清荷笑得还是那么欢快。
  "噫?这不是齐哥!"邹清荷突然开声道。
  失踪半个月的齐宁开着吉普正慢慢地跟在他们旁边呢,车喇叭就是他按的。
  柳逐阳的眼睛瞬间亮亮的:"喂,姓齐的。"
  见引起他们的注意,齐宁把车停下来下了车笑道:"怎么今天才买年货啊。"
  把东西往他身上一堆,柳逐阳先爬上了车:"妈的,见了我们不早点停车。"
  "谢谢齐哥。"邹清荷为柳三哥粗鲁的言词……觉得对不起齐宁。这柳三哥有张俊美的脸可从他嘴里跑出来的话让人血液短路。
  齐宁摘下眼镜,装模作样地呵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镜面,悄声问清荷:"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朝柳逐阳在的方向呶了一下嘴
:"他没被家里人怎么样吧?"
  "放羊了。"
  "啊?你是说家里人不管了?"
  "目前没人想管的样子。"邹清荷笑了起来。
  齐宁看得出这笑容里带有淡淡的清苦,这小朋友以他的年龄背负着的这份情感还是过重了些。也不知道柳下溪怎么想的……虽然看
上去他们很幸福很快乐却夹些隐约的痛苦。总觉得这小朋友今天的表情更生动了些。唉,算了,管不了别人哪么多的私事。
  上了车,柳逐阳上下打量了齐宁一番,挤着眉笑道:"伤好得很快嘛。"
  "怎么?难不成你期待着我跟木乃伊似的天天躺在床上?"齐宁轻笑道:"你皮痒了是不是。其实,我早在十分钟前就看到了你们
,不知道你还敢不敢见我。"
  "是你没脸见人吧。"扑哧一声,柳逐阳笑了起来,那天的齐宁很狼狈。
  "臭小子!"齐宁一巴掌抓住了柳逐阳的头。虽然柳家三男还比他大上二三岁,在齐宁的眼里这家伙没长大,别扭死了却非常好玩
,比起无趣的柳下溪不在一个档次上。
  "喂!"柳逐阳恼火了,他讨厌别人揉他的头。
  瞧,随便一撩马上张牙舞爪,太好玩了。
  坐在后座看着他们的邹清荷笑了起来,这两个看上去没成年啦,非常幼稚的人。
  齐宁重新登堂入室了。
  回到家的柳下溪看着在他们家大口吃肉的齐宁无话好说。
  悄悄地拉过清荷问这是怎么回事,清荷把街头偶遇的事说了。
  "偶遇?才怪。"柳下溪不宵地撇嘴,这齐宁一向心机深沉,做什么事都只求目的……看着因贪吃食物唇红齿白的哥哥……莫非…
难道…齐宁真的对他有意思?也不是没可能啊,三哥的外表是出色的……只是,看不出齐宁有这方面的倾向啊。
  "你认为齐哥是故意去找我们的?"怎么会呢?出门也是临时起意的啊。回头朝那两人看去为了抢一块牛肉在打筷子仗……感情真
好。"如果真有其事,我们该怎么对待这件事?"
  "顺其自然吧。"柳下溪有些头痛。支持……不大好吧,这条路并不好走,自己是过来人辛酸苦楚总是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齐宁
跟他不一样,他爱惜自己的前途爱惜自己的羽毛……如果这两人真的有什么,到最后有可能痛苦的是三哥。反对也没立场,不如装不知
道……可这样万一将来有什么……哎,找时间跟齐宁好好谈一谈吧。
  清荷抓自己的脑袋,他虽然没有想得柳下溪那么深远,却也知道他们将来路不好走。
  柳下溪揉他的头:"别想了,他们是成年人知道处理自己的事情的。身体没好,怎么就去采购了呢?不是说由我来么?"
  "已经没事了。"动动胳膊动动腿,眼睛直直地看着柳下溪笑道:"再不出门觉得自己生锈了。何况,我也不想事事依赖你。自己
做得到事想认真做好。"
  柳下溪低下头碰着他的额头:"爱惜自己比什么都重要。我宁愿自己受伤一百次也不想再见你不爱惜自己。"
  "傻瓜,我也是一样啊。"不自觉中两人搂在一起了。
  "受不了他们。"柳逐阳嘀咕。
  "你不觉得他们很幸福么?"齐宁喝了一碗热汤惬意地舔舔自己的唇。
  "噫,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要结婚了么,怎么还有空在这儿晃荡?"
  "被女方退婚了。"
  "啊?!真惨。"柳逐阳幸灾乐祸,笑得跟偷了鸡的狐狸,一副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让人手痒欠扁的鬼样子。
  "怎么回事?"柳下溪耳尖,拉着清荷坐回饭桌,锅子里的菜沸腾得欢快呢。
  "没事。你什么时候放年假啊?"齐宁没有正面回答柳下溪有关退婚的事情。显然,这事严重伤了他为男人自尊的,不想提。
  "明天上半天,初四上班。"
  "初一去庙会吧。听说北京过年很热闹。"齐宁也是第一次来北京过年,蛮向往的。
  "人多挤得慌。"柳逐阳摸了摸饱饱的肚子:"十五的灯会比较有看头。清荷一定没有见过冰雕灯会。有猜谜、高跷表演、舞狮子
等等,晚上还有焰火。"有人在按门铃打断了柳逐阳的话,他撇嘴:"肯定是大哥让人送年货来了。"
  柳下溪去开门,果然是大哥公司的人送来满满几筐年货,其中有一个员工看到柳逐阳在这里就过去问他那一份要不要现在送过去。
  "放到这边吧。"柳逐阳已经打定主意在这边蹭吃蹭喝。
  "你们兄弟感情不错。"齐宁悠闲地端着茶杯有点感慨道。在这儿很舒服,比自己老家还要舒服。
  "你没有兄弟姐妹?"邹清荷吃饱后坐在沙发上,柳大哥比以前勤快了些,现在主动揽起饭后洗碗与一部分打扫的家务。
  "没有。"
  "你不回家过年?"
  "这几天我值白班。下午二点之后自由了。"
  柳下溪丢了罐啤酒给齐宁,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清荷被柳逐阳拉去酒吧帮忙去了。
  "你的婚事怎么回事?"柳下溪自己喝了一口,不喜欢啤酒的口感。要挑起齐宁说话的兴趣有点酒喝好说话。
  齐宁一口气喝了半罐:"缘份这东西还真说不好。我跟她不咸不淡地认识了三年多,我们是别人介绍的,是我以前上司朋友的女儿
。忒文静的一个女孩子,见面的次数也不多,没有诗情画意更没有浪漫的气氛,跟她相处总是我在唱独角戏,有点闷。双方长辈催我们
结婚。那天我被你们柳家的人打了。你四哥送我去医院,不巧得很她们家call我过去吃饭,我那样子怎么能见人?你四哥柳骁骏也是很
有趣的人,他一个心眼认定我是同性恋居然还跟女孩子有婚约。很不耻我的行为。"齐宁笑了起来:"他很有侠义心肠发誓要把她从我
的魔爪里拯救出来,应该就在那天晚上把她约出来了吧。等我伤好得能见人去她家的路上,看到你四哥跟她在一起压马路,想不到她居
然露出我从来没见过的开心笑容。后来,她提出了分手,我接受了。"
  "四哥?"四哥挖了他墙角?这齐宁跟他们柳家是怎样的孽缘哦。"你跟我三哥?"柳下溪还是问出这个梗在咽喉的问题。
  齐宁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喂,柳下溪你想到哪里去了。没错,跟你三哥呆在一起很轻松很愉快,他是挺好玩的一个人,可真要跟
他生活在一起谁能顶得住他那大少爷的牛脾气。"再一口气把剩下的啤酒喝光,空罐子准确地投进垃圾桶。笑声突然间停止了,他带着
沉闷的表情看着柳下溪:"怎么可能。我对他没有欲望。只是有点喜欢跟他闹在一起。"过了小会儿,被柳下溪的目光逼得闪开了嚷道
:"还有没啤酒?"
  "冰箱里有。"
  "别用那种审犯人的目光看我。"齐宁转回来两手各拿三罐。
  "你心里有鬼。"柳下溪叹了一口气。
  齐宁也跟着叹气:"跟他在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快。我也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天地良心我并不想跟他上床,他太滥交了而且他只喜
欢女人。"
  "……你呀。"
  "看到他就觉得很愉快,我也是头一次对人有这种心情。"齐宁苦笑起来,很快消灭了一罐啤酒。
  "我跟你不同,我是慢热型的人吧。看到清荷第一眼并没有陷入情网,一直相处下来甚至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离不开他了。"
  "你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邹清荷对你也是一心一意的。你的哥哥们没有排斥你们的事。"
  柳下溪笑了起来:"其实到了今天我还是会害怕现在的幸福会不会是南柯一梦。清荷他为了我改变了许多,初次见面时的他比起现
在更有自信,也更为灿烂耀眼。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以爱的名义囚禁了他。折断了他的翅膀把他变成平庸的无法腾飞的人。"
  齐宁摇头:"腾飞?你认为男人要怎样活才合得上'腾飞'两个字。是展现才情抱负还是得到权势?老实说我一直自以为小心经营
的天空最终并不属于自己,腾飞谈何容易。有些事有些状况总在不停地变化着。你呀,总是想得太多了。想归想还是一样不肯放手。"
  柳下溪看着自己的双手:"放开了,便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
  齐宁拍着他的肩:"那种感觉大慨就象眼看着自己的血液全部流出了体外吧。"
  "他以前有这么活跃么?"柳逐阳裹着身上的皮草,有些眼红地看着邹清荷与姚风围着冰雕成的宫灯笑着闹着。他老人家一位,实
在不及年轻人的活跃呀。
  齐宁抓了把雪往他脖子里塞,柳逐阳弹跳起来追着他要打。
  看着他们柳下溪摇头,好多人……"柳大哥过来呀,猜中谜语有奖的。"清荷在前头大声叫着他。这几天逛庙会呀看踩高跷表演啦
舞龙舞狮的大开了眼界,快乐得跟麻雀一样。柳下溪随着人群挤到他们面前。清荷跟姚风手里拿满了羸来的小东西……嗯,有精致的手
提电池小花灯、有京剧面谱、有小扇子……
  "歹人携刀驱车转……打一古文学名词,太容易了答案是:列传。"姚风呵呵笑道,得了一个毛公仔。
  柳下溪也看了一谜语:"国际争端是非生……打一字。呵呵,是鱼字。"得了一串糖葫芦,邹清荷笑了起来,从他手上拿走送给旁
边眼巴巴盯着糖葫芦一小孩儿。"我来猜这个'上前辨认,十分确定……打一称谓。'啊,我猜出来了是:证人。"
  "真开心。"实在空不出手来的他们找了家小吃摊坐下。"来五碗紫米粥。"柳逐阳把呢帽放下,玩得疯,脸上晕红一片。"我要
吃灌肠。"姚风精力充沛不肯老实坐下,别看他瘦巴巴的吃得可不少。
  "邹清荷。开心吗?"
  "嗯。"大眼睛亮晶晶的。
  远处的天空被烟花映辉得五彩纷呈。
  "我也觉得今年的灯会比往年更有意思。"柳逐阳出了会神。
  "这种心情就好像阴雨绵绵后的艳阳天。"
  五位目击者-01
  孟欣是律师。
  她二十分钟前从检察院出来。目前,她正走在人行道上,她没有自己的车,那是昂贵的消费品,以她目前的经济能力还达不到这个
标准。
  她拿到律师资格证也不过才一年,这一年分到她手里的案子都是些民事纠纷,其中协调离婚的案件居多。她自己更想经手刑事案件
,可惜没有此类型的案子找上她。
  今天,她是高兴的。律师所让她来检察院接的案子是一桩车祸事故案。被告之一因无经济偿还能力聘请自己的辩护律师由检察院出
面指定免费辩护律师给他。
  她身穿着橄榄色的套装,当然是款式时髦的上身西装下身筒子裙。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些她把长发盘了起来,配上的眼镜是时下
最流行的。
  一阵大风刮过,细细的沙尘袭向了脸。
  已经是四月份了,风还是很冷,只套着薄袜的小腿凉嗖嗖的。
  她右手拿着公文包,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擦脸。北京什么都好,就是这风沙让人烦。
  突然,后面有人撞了她一下,她右手一空,瞬间公文包被抢了。
  "抢劫啊!"她大叫起来也顾不得优雅成熟的形象了。穿着高跟鞋跑不动,她脱鞋就开始追。只是,这速度跟不上,离小偷越来越
远。
  "我帮你追。"身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接着一个人影飞速地穿过她的身边,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穿着灰色毛线背心和藏青色长
裤的年轻背影。
  "大姐,这是你的包吧。"喘着气年轻的面孔带着鲜嫩的桃红,脸上挂着细细的汗珠,有点跟含露的清晨鲜花相似,亮亮的一双黑
珍珠似的眸子闪闪夺目。他把小偷的双臂扭着身后,样子很英气:"我打算把他送到附近的派出所,大姐能作证么?"
  "当然可以。谢谢你,小兄弟。"孟欣感激地握紧自己的公文包,现在这社会见义勇为的人越来越珍稀。
  两人从派出所出来,孟欣叫住了少年:"邹清荷,我请你吃晚餐吧。"。
  "不用了。孟姐。"他们在派出所时已经相互知道对方的名字了。
  "没事,我也一样要吃的。等你赶到学校晚餐时间已经过了。这一餐除了感激你帮我追回东西之外,我还有事要跟你请教。"孟欣
笑道。
  "跟我请教?"这话成功地起起了邹清荷好奇了。真的,他才不是因为贪吃留下的啦。
  "你赶不赶时间?"
  邹清荷看了看表,时间还够。
  邹清荷今晚有选修课要上,然后去学校的图书馆查资料,今晚他是准备住在学校。他下课后来这边买一些必要的资料与学习成品。
为什么跑这么远?当然是这边东西要便宜一点啦。这可是好心的学长告诉他省钱的秘密哦。这一学期比起上学期课程增加了……还有奖
学金制度悬在学子们头上呢。想得到这块大饼的同学们都开足马力……只不过学校对奖学金的发放是根据学生综合能力来考评,这考评
以什么为标准呢?清荷不清楚。他当然也有想过能不能拿到奖学金的事,不过更多的只是带着"重在参与的"精神吧。毕竟只有极小的
人才能得到这笔奖学金的,他估计自己拿到的可能性不大。
  邹清荷今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他运气确实好。过完春节在股市交易第一天他开了一个股票的户头,那天股市大跌他没进市,第二
天开始把柳下溪大哥给他的二万元投进了股市里(顺便说一句,柳家三哥交给他十万元让他替他选股买卖),在九号的时候居然让他的
资本增加了10%的利润。新手上阵的他赶紧全仓出货,好巧的是十号股市跌了。他空仓了几天在十七号时全仓杀入,到了二十三号,他
的利润翻到了40%。出出进进到了三月八号那天,他已经把资金翻了一个倍。把本金取出来还给了柳家老大老三,他迷上了股市(这钱
也太好赚了点吧……),他一有空就去看股市。当然,他也有小小失手的时候,他手中有五支股票,二支房地产行业、一支金融行业,
一支化工行业的,这些都还好。唯独买了江铃汽车8000股让他亏了钱。他在3月16进的,到现在……唉,不提也罢。清荷咬牙想:我就
放你三四年看你如何?
  "这孩子市场感觉不错,进进去去很干脆,不盲目贪进,见跌也不慌张。以兵法论假以时日是大将之才。"柳家老大很高兴对清荷
的表现极满意。
  柳下溪有点失落,清荷对股市的热情太浓……冷落他了。
  呵呵,闲话扯得太多了。
  邹清荷有点好奇这位女律师有什么事请教自己,看她有着一副很精明能干的模样呢。
  他们进了家西餐厅。清荷当即傻了眼,这些个刀刀叉叉的他不会用啊。听姚风说过吃西餐是有礼仪的。自从元旦迎新晚会姚风露了
魔术的绝活,他在学生中很有欢迎,有人求他帮忙请他吃过西餐。
  清荷没吃过,柳大哥不喜欢吃西餐,也没带他去吃过。西餐因为神秘在清荷的眼里神圣了些。其区别就如佛教信徒眼里的耶稣基督

  "两份商务餐B餐。牛扒九分熟。"孟欣先喝了杯水,她一直觉得在西餐厅方便谈事情,气氛档次都还可以。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
个蓝色的本子:"我今天接了一个案子,我的当事人是北大的学生。跟你同校是大二经济系的。我刚才在派出所登记表上看到你在证人
一档的地址写着北大经济系。"
  "是的,我是经济系的。"大二的学长?是谁呢?自己认识的人并不多啊。
  "冯铭。二点水加马字的冯,铭是金属旁加名字的铭。认识吗?"
  邹清荷点头,他们不但认识还结过梁子。好巧……
  "冯学长出了什么事?"
  "是交通事故。有五位目击者,其中有三名证人一口咬定我的当事人冯铭推人致使有人跌到车道被迎面开的小车撞伤,伤者目前昏
迷不醒。他现在是以谋杀罪被起诉,如果罪名坐实,肇事的司机完全可以无罪脱身。"
  邹清荷皱起眉头。他想起来了,这几天罗静愁眉苦脸常在他周围晃。想必是想求自己帮忙又开不了口吧。"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
的?警方怎么说?"
  "十天前,开车的人与被撞到的人都是有身价的人。警方的调查……资料我还没看。"有关案件的情况不能随便透露出来,虽然面
前的少年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冯铭这个人为人如何?案件不是没有疑点,冯铭与伤者完全没有交集,实在没理由把他推到车道上
,更别说谋杀了。"
  "……冯学长我跟他不熟,不清楚他的为人。他被拘留了吗?"邹清荷私底下对冯铭印象一点也不好。不过印象也不深,自从去年
年底那件事手他们没有打过交道。是彼此当对方不存在的相处模式吧。
  "是的。"孟欣很失望,从邹清荷口里得不到一点儿当事人的资料,看来她本人得亲自去学校找一找当事人的朋友熟人。
  邹清荷站起来准备离开,他可不想硬着头皮笨手笨脚使用刀叉:"孟姐,我先走了。"
  "还没吃饭呐,吃完了再走。"孟欣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帮我看着包。"
  邹清荷不好意思直接走人。西餐送上来了,一个大盘子里放着圆圆的饭还有黑色的大肉饼与几片红生西红柿小截生黄瓜和雕成花的
红萝卜配上几根生芹菜。一碗马铃薯、卷心菜、胡萝卜、西红柿、洋葱等杂在一起的汤。
  "怎么不先吃?"补了妆出来的孟欣看着邹清荷四处张望着,桌上的饭菜一点也没动。
  邹清荷笑了笑,他已经看清了邻桌的礼仪……右手持刀,左手拿叉。用刀将食物切成小块,然后用叉送入口内……常用菜刀的他手
腕是灵活的,想不到这玩意儿并没有姚风说得那么夸张嘛。
  "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联络我。"临别的时候孟欣给他名片:"冯铭平时跟哪些人关系密切?"
  "这个……"邹清荷并不知道冯铭现在与罗静他们的关系是好是坏。"今晚回学校我去问一下。"
  两人约了明天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后分开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后邹清荷把书包往姜远华怀里一塞:"帮我拿回宿舍,我有事。"
  "有事?有事不捎上我?"姜远华岂是容易被人甩开的?
  邹清荷大脑迅速转动:姜远华与罗静是老乡,有他在应该更好说话。脚下的动作并没有因大脑的运动而迟缓,冲得门口才对跟在他
后面的姜远华道:"那就一起去吧。"
  "去哪儿?"
  "找罗静。"
  "她?"姜远华撇嘴,上次的事他连罗静一并讨厌上了。
  "冯铭出事了。"
  "噫?活该!"
  邹清荷反肘给了他一下:"不清楚整件事不要随便乱下结论呐。"
  "出了什么事?"姜远华的好奇心不是一般强,他还击了清荷一腿,清荷闪得快。
  "我也不清楚,正想去问罗静。你是她老乡,知不知道她现在可能在什么地方?"
  "宿舍或者图书馆吧。要不,我们分头找?三十分钟后在写着未名湖畔的石头边等?"
  "好啊。我去图书馆,你去她宿舍找吧。"
  五位目击者-02
  邹清荷在图书馆没有找到罗静,却看到了温如山正坐在图书馆翻书,皱着眉头一边翻一边记录些什么,书在他手上越翻越快。
  邹清荷自从那次从罗静口里听到这个名字后,也注意过这个人只是一直没有上前跟他说过话。邹清荷对厌恶的人始终是不谅解的。
  邹清荷轻轻地走了过去,他先看到的是温如山身边的书,都是些有关法律方面的。
  他的出现温如山很快注意到了,先是皱起了眉一眼憎恶的样子。邹清荷给他打了一个手势,温如山还是跟着他出来。
  一到外面便冷冷道:"有什么事?"
  邹清荷也是有脾气的,依他的脾气真不想理了,不过既然知道了不弄清楚也不是他做人的原则,他开口直接问了:"冯学长出了什
么事?"
  温如山抿紧了嘴,看了他一眼后把目光移向他处:"罗静跟你说了?"
  "不是,我还没见到罗学姐。我遇到了冯学长的辩护律师。"
  "辩护律师?"温如山眼神闪动,惊讶后开心地重复了一句:"他的辩护律师?不是说聘请律师的费用很高,我们负担不起么?"
  看来他是知道冯铭发生的事。
  "是检察院出面指定的免费辩护律师,没有经济能力的被告由检察院分派的。冯学长的家人呢?"
  温如山叹了一口气:"冯铭是穷困生,这事哪敢通知他家里?"
  邹清荷一怔。
  "冯铭一心向上还不是为了一等奖学金……被记了过的他是不可能拿到了,他在外面兼职打几份工。人背起运了倒霉的事全落在一
起了。我跟罗静去拘留所见过他了,那天他只是走在那个人身后,一边走路一边打瞌睡……等他清醒过来,就看到眼前发生了车祸。他
并没有在现场停留,接着走了。可是,第二天他在打工的地方被警察抓走了。他是无辜的,冯铭他才不是会把人推进车道的人!"
  "这事没通知学校吗?"
  "冯铭这个学期申请停学,系里考虑他家庭环境与他目前确实有经济上的困难也同意了。是他不想让学校知道的,怕是这事被学校
知道说不定会被学校开除学籍。"
  "……这事你们……"邹清荷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依他看更应该找辅导员、班主任帮忙才对。北大这样的名牌学校还怕没有优秀
的人物出面帮助冯铭?奇怪的是警方为什么没有通知学校。
  "冯铭的辩护律师是怎样的人?历害不?"温如山有些急迫地问道。
  邹清荷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答不上:"罗学姐呢?"
  "她去找熟人筹钱,想帮冯铭请律师。"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向校方求助。"
  温如山冷笑:"你把学校当成了什么?你以为学校真会为每个学生当家作主?"
  "你太偏激了。"邹清荷不赞成。
  "你以为我跟罗静没有为这件事奔跑?有三个证人一口咬定亲眼看见冯铭推人。由交警交到刑事警察手里,他们已经认定了冯铭是
罪犯。开私家车的是有钱人,被撞的也是有钱人他们恨不得冯铭马上被判刑。我旁敲侧击问过校方,他们认为这种事交给警方处理就好
了,说什么法律是公正的这种屁话。谁会为穷学生出头啊。罗静还一直说要找你帮忙,我阻止了她。你们这些人全他妈的男盗女娼,什
么东西!"
  邹清荷听这话只觉得很刺耳,不悦地看着这温如山,这个人心长偏了,怎么就一椤头青来的。法律是由人经手来悍卫它的公正性当
然也存在着偏差啊。看事情若只看片面,这事也只能说是管中窥豹。
  邹清荷与他话不投机,丢下他走了。
  姜远华还傻傻地呆在石头旁,见他来抱怨着迎上来:"怎么迟了这么久?罗静出外了,不知怎么回事,她到处找人借钱,现在大家
提起她就头大。关于冯铭,听说他因病停学这个学期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邹清荷摇头:"这件事我也一知半解的。你明天几点有空?"
  姜远华回想了一下自己明天的课程:"下午四点有空了。"
  "我明天中午约了人,你也一起来吧。"
  "好的。"
  孟欣看资料一直到天亮。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胜算很低啊。"
  洗了把脸,精神还是很困倦。
  等她洗澡洗头出来看墙上的时钟:"糟,上班要迟了。"也来不及梳妆打扮,迅速找来休闲的长衣长裤。今天恐怕要跑不上地方,
她放弃穿高跟鞋,穿了双球鞋,往镜子前一站。嗯,还好,象女大学生。
  进了写字楼,莫大律师让人把她叫进办公室里。
  "小孟啊,有黑眼圈,首次接到这类型的案子害怕得睡不着啊。"
  孟欣微微一笑,站着的她面对着这个律师界的前辈总是呼吸不稳。
  "资料你也看了吧。"这位律师界的名人、前辈亲切地看着她。
  孟欣对他是崇敬的,她自己也想不到运气如此好能进这家律师所。"是的。"
  "看过后有什么感觉?"
  "胜算很低。"孟欣很老实地回答。
  莫大律师右手旋转着钢笔,盯着她看了半晌道:"我接手替马洪刚的辩护。"
  孟欣一怔,不敢相信地重复道:"马洪刚?肇事的司机?"
  "嗯,从现在起一直到此案结束,我们算是对手了。先打一个招呼。"莫大律师轻松地笑了起来,大约是对手这两个字让他发笑吧
。他今年三十八岁,是检察院法院律师界鼎鼎大名的金口铜牙。"还有,伤者家人请来的原告律师是王立仁。"
  "王大律师?!"孟欣连受两大重击,几乎稳不住发抖的双腿。
  莫大律师莫文卫笑了起来:"虽然大家同在北京,直接交手的机会还是不多,三次与他交手,一胜一负一平,算是平手,这次应该
可以比一个高低。"
  "身为被害者王大律师的胜算更大一些。"孟欣喃喃低语,她佩服莫大律师在法庭上的表现。却不喜欢看到他只重个人荣誉对案子
本身的轻谩。
  莫文卫眨了眨眼睛,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你出去吧,进了这一行多积累经验是好的。"
  这话让孟欣反感,还没开庭呢就怎么有一副你输定了的歧视态度?当然,自己是没有法子跟这些名律师相比,自己连助手也没呢…
…不想轻易认输。她捏了捏拳头,今天的事很多,要见见拘留所的当事人要去四海区交警大队要去北大与邹清荷见面……有机会亲自询
问一下目击证人,甚至还有另外两位当事人。
  孟欣相信自己的直觉:面前的耷拉着头的少年是无罪的。
  也许是身为女性,天生的血液里有对弱者存在着母性般的偏袒吧。
  冯铭很瘦,个子高高的他有极易被折断的脆弱,跟干枯的芦苇一样。他的脸形由于过度的削瘦显得过长,样子很憔悴,眼神空荡荡
的,衣服是地摊货吧,陈旧的灰青夹衣与洗得发白的长裤,鞋子是胶底黑布面的显然是手工货。
  孟欣静静地看着他搁在桌上的双手神经质地相互扭动着。
  "我是你的辩护律师。孟欣"
  冯铭的神态还游离在现实之外,半天没有理会孟欣的话。
  就在孟欣准备重复一遍自己的话时冯铭开口了:"我没钱请律师。"他的声音有点嘶哑。
  孟欣淡淡地道:"我不会收取你的费用。不过,我需要你的合件。你要在这文件上签字让我在这件案子上当你的全权代表律师。"
  冯铭干咳了一声:"我说的话没有人相信。"
  "我站在你这边的。你还记得今年四月九号下午六点零五分到六点十一分发生的事么?"
  冯铭瘦长的双手骨节峥嵘,他抱住了自己的头:"我没有认罪,没有签字。他们还是把我关了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了很多
篇。他们还是把我关了起来。你们没骗我了,我不会签下认罪书。你们再强逼我,我就把手指弄断。"绝望的眼神里有着决裂的狠。
  孟欣摆摆手:"你别激动。好了好了。我什么都不会做。"这少年情绪很不稳定。
  "你认识你们经济系大一的邹清荷吗?"为了缓和两人之间莫名其妙涌出来的对立情绪孟欣小心地问道。
  冯铭突然站了起来:"果然,果然是他在陷害我!邹清荷,你非得整死我才安心么?为了避开你我已经休学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咬牙切齿地在室内转起圈来。他也不知从那里爆发出的力量要去掀桌子,桌子没掀动便抓起刚坐过的椅子朝孟欣砸去:"通通去死吧
!完了我完了。"他哭了起来。
  孟欣闪得快,也是这冯铭力量不够,椅子没有砸到目的地。
  这里面动静过大,外面的看守人员打开门喝道:"老实点。"一电棒朝冯铭打去,冯铭倒下了。
  "孟律师,您要不要紧?"
  孟欣摇摇头,全身无力啊,她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因邹清荷三个字引爆定时炸弹。冯铭与邹清荷有过结?
  "他的情绪?"
  看守人员摇头:"好好的一个人……自己在这边不停胡思乱想,把脑袋给想坏了。"
  "看来得请精神科的医生来鉴证一下他的精神状况。"孟欣自言自语道。
  五位目击者-03
  孟欣到了与邹清荷约好的地方,邹清荷先到了。孟欣并没有马上进去,正是午餐时间这小面馆生意不错,已经没地方可以容人了。
孟欣一眼就看到了邹清荷,他们正在吃着担担面。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加他一共四人。
  "干嘛要救他啊。"姜远华很不以为然,一口气呼啦啦地吸着面条鼓着腮。罗静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他也不管对方是女孩子,
一脚回踩回去。
  姚风轻叹了一口气:"冯铭这个人目前落到如此惨的状况,我们算是间接害了他。"
  "怎么回事?"邹清荷对他的话很不理解。
  姚风扫了一眼罗静,对方勾着的头别过脸去。邹清荷看到罗静眼圈红了。
  姚风再次叹了一口气:"就是去年那件事呗。我们六个人要替你出头教训一下冯铭,让他不敢再胡说八道乱污蔑人。其实原本只是
打算威吓他一下的,谁知道他早有准备叫上了十来个人,一言不合他们先动手的。后来还是小猴子子在社会上混的朋友出面教训了他。
那次冯铭被狠狠地揍了一顿之外还被勒索了一笔医药费。他的经济状况不好,出了这事后他把准备好的学费都赔进去了。"
  "这事怪不得我。"姜远华撇嘴:"向明远,他得请那些来助拳的兄弟吃大餐。不然谁会来帮忙啊。再说这事这么久了……"被邹
清荷恶狠狠的眼睛一瞪姜远华辩解不下去了。
  "这事谁是谁非已经没法子说了。"罗静叹了一口气,这些天她奔上跑下的人憔悴多了,以前红润的面孔有些腊黄:"冯铭的自信
没了,人也有点神经质,我知道是我跟温如山对不起他。他性子也倔,不肯接受我们的帮助,那件事后他根本不理如山了。这次出事还
是他打工地方的人通知我们的。如山家人不肯出面保他,如山在他父亲面前跪了很久。如山虽然是北京人家里也不宽裕,我们想不到法
子。"
  邹清荷难过。事情兜来兜去,起因在自己身上。姜远华请社会上的青年帮忙本来是错误的事,自己怪责他也不好……
  姚风拍拍他的肩,他理解清荷的心情。说到底当时伙同室友们去教训冯铭是他的主意。他们都还年轻无法承受轻率行动引起的骨牌
效应。昨晚清荷回宿舍说了冯铭遇到麻烦他想尽一份力。冯铭的事前几天他就隐约知道了点,一直没有告诉清荷,也对其他的室友隐瞒
了。原本他不看好冯铭这个人,相信他是真的推了人……理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纯粹觉得他象是会犯这种事的家伙。可是清荷一副相
信他不是很坏的人,是被人冤枉的样子……姚风这才决定要帮帮这个冯铭。"女律师怎么还没到?"他转移了话题。
  "我已经来了。"在他们后面打到位坐的孟欣这才出声道。
  "啊,孟律师。"邹清荷站起来。
  "这是不方便说话。另找一个地方吧。"孟欣站起来,她付了面钱并没开动,没心情吃。
  他们进了学校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清荷性急地问:"孟律师看了档案,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孟欣随便坐在草地上:"我今天下午要去一趟交警大队,我看了官方给出的资料,胜算不大。不亲自到现场是无法了解当时的情况
。糟糕的是当事人不信任我,不肯签一份委托书给我,不出示这份委托书,我无法核查此案件的官方封密的档案。"真失败啊,自己果
然是没经验……没有调查清楚当事人与这位邹清荷的恩怨就随便提到他的名字……唉,怎么看邹清荷都是心底善良的热血少年,看来是
自己的当事人对他有误解。
  "我陪你一起去。"邹清荷想为冯铭做点事。
  "你下午还有必修课,不如我去吧。我今天下午的课不要紧。"姚风止住他。
  "我也要去。"姜远华插嘴。
  "这事别争。"邹清荷想了想:"案子发生的时间是?"
  "今年四月九号下午六点十一分发生在祁阳大道古榕后街。"
  "六点十一分啊?我下了课再去……我们分头行动吧。罗静想法子让冯铭签下孟律师的委托书。孟律师跟姚风先找当时处理这件事
的交警……最好是把那五位证人找齐,六点我跟姜远华在案发现场与你们汇合。"
  五位证人会乖乖出现在现场么?罗静没有把握。
  "等等……"邹清荷仔细地再三考虑了一会儿:"这事今天办不到……孟律师今天下午可以从警方拿到详细的口供么?这件案子多
久上法庭?"
  "二个月后。"
  "冯铭可以保释么?"
  "可以。要先找到担保人。"
  邹清荷看着罗静:"我想请你们班导出面保释他。"
  罗静有些犹疑:"如山说,有可能会被学校开除学籍。"
  "若能证明他无罪就不会。"邹清荷直盯着罗静:"你相信他是无辜的,那他就不会被开除学籍,如果他真有罪,告不告诉学校他
一样保不住他的学籍。"
  罗静笔直地迎上邹清荷的目光:"我明白了,我去跟班导说。班导一直是欣赏他的。"比她还年幼的邹清荷此刻却如真正的高山带
给她的踏实的感觉。这一刻,他的目光如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好温暖呀。为什么一向在她眼里很有才华很有担当的男友遇到急事险事就
不知所措,只会回家找家人求救,只会发牢骚呢?
  "我做些什么?"姜远华也想帮忙呢,这样子他们好像是秘密的侦探小团队……光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我们要进行现场模拟,精准地再现现场。五位目击证人当时观察的角度,冯铭所在的位置,肇事车与伤者的位置。最重要的五位
目击者的可视度他们的视力与视角以及他们的身高还有他们与现场的距离。需要做的调查太多了,还要查一查他们之间有没有利害冲突
……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哩。"邹清荷折了根小树枝在地上划起图案来(这一招跟柳大哥学的)。
  看着他随便画的草图,姜远华拍起手来:"这个我知道,基面、站点、心点、视点、透视线、灭点,人的视线是一维透视。嘿嘿嘿
。也就是说只要有办法推翻了证人证词冯铭就能证明无罪。"
  姚风笑了起来,拍着姜远华的背:"看来你还是很有用的。"
  "不,人的视线并非是绝对一维性的。"邹清荷摇头。视觉往往被大脑当时的思维所影响,见到的东西会加以想象……有时,眼睛
望着某处却不一定集中了注意力……匆匆扫视的影相很容易会忽略……"受伤的人……孟律师有没有去见伤者?"
  "目前伤者还在昏迷中。"没来得及去看……孟欣惭愧啊,这孩子看上去比她更专业呢。
  "孟律师有我们帮你呐,你不用担心。昨夜没睡好吧,黑眼圈好重。"姚风笑道。
  "小子,黑眼圈哪是一晚上能形成的。"步入社会当一名新手上路的律师很不容易啦,哪能跟大学生时代相比?大学生悠闲地享受
青春岁月哪知她的苦处?
  在酒吧打工的姚风学了一套对待女士的礼仪,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左手反在身手,右手前伸非常优雅的:女士优先的手势:"我
们现在开始行动。孟律师请。"
  孟欣笑了起来,心情好多了。"依姚先生来看,我们第一站去哪里?"
  姚风眼珠一转,瞄向了邹清荷:"老四,你说呢?"
  "肇事司机。重新询问他的证词再对应他在警方存底的证词。只有从他的证词里才可以分析得出,伤者是自己跑到车道还是被人推
过来的。"
  孟欣拿出自己的公文包里的资料:"肇事司机马洪刚是一家进出口公司的经理,他公司就在古榕后街的横西里219号,他是五点五
十分离开办公室的,七分钟后把车从车库开出离开公司大门,身边坐着他的女秘书。出事时车速是四十五。他的证词是,他的车靠左边
,伤者突然倾斜倒向车前,然后被车给撞着了,等他刹车停下,伤都倒地不起。伤者头部与车头相撞……从证词来看,伤者的确是被人
从身后推倒朝车道叭拉,不然头是撞不到车头的。"
  "有没有现场相片?"
  "没有。撞到人后马洪刚第一时间是把伤者送到医院。我这边只有伤者在医院的相片。"
  相片里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闭着眼睛平躺在床边上,脑袋右侧与右肩膀有血迹与明显的撞痕。"这是肇事车。"孟欣又拿出一张相
片来,一辆很帅气的悍马。"是越野车哩。"姜远华伸长脖子赞道:"这车贵得很啦。"
  车头有凹型与血迹……"比一般的私家车的车头要高……"
  "五位证人之一的就是马洪刚的女秘书何小姐,她坐在车上,证词与马洪刚一样,只见人倒过来,然后知道撞人了。不过在马洪刚
把伤者送到医院的同时何小姐留了下来等待交警的到来。"
  "这样啊。"邹清荷无意义地说了三个字,沉默下来。"伤者身份是?"
  "华汉酒店的董事长于贵江,他家住在马路对面的晚春小苑。他每天五点半下班,会步行回家横过马路。车道中间的绿地被两边的
居民踩出一条近路来,这不是一条人行道,常常有两边的居民横穿马路。唉,这种行为本来就很危险。多走几分钟就到前面十字路口老
老实实过人行道不好么?"孟欣感慨万端。
  五位目击者-04
  姚风有点不耐烦了,他们坐在会客室等了四十多分钟,马洪刚面也没露一个。他按耐不住去问接待室的前台,女孩子带着笑脸甜甜
地道:"对不起,总经理的会议还没有结束。"
  "噫?这不是小孟么?你在这儿?"莫大律师莫文卫带着助手走进会客室,看到孟欣有点诧异又有点了然。前台小姐端来两杯热茶
,依旧笑得甜美:"请两位稍等片刻。"
  "莫律师。"孟欣站起来打招呼。
  "他是?"莫文卫看了一眼姚风。
  姚风带着笑坐下:"我是她新聘的助手,私人性质的。"
  莫文卫摊开手掌淡淡一笑。
  "莫律师,经理有请。"
  "我们先到啦,怎么……"孟欣拉住了姚风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好意思,你们是今天临时上来约见经理。而孟律师他们是经理昨天预先约好的。"前台女孩儿继续甜笑。
  姚风叹了一口气:"她就不牙酸么?这样笑下去面部肌肉会僵硬的。"
  "请问何铃香秘书有没有时间?"
  "何秘书?我问一问。"前台女孩儿按了公司内线电话。不一会儿笑着对他们说:"请这边走。"
  秘书都有自己的办公室哟。姚风暗暗称赞,这家公司富丽堂皇得很……
  在姚风有色的脑袋里原以为这位何秘书必定是胜过前台女孩儿容貌许多的俏丽女郎……亲眼一见却是一位容貌平常清爽的职业女性
,三十多岁吧,眉蔬目秀。
  孟欣递上了名片。
  何秘书笑了笑:"孟律师也是为那天的交通事故来的吧?找我不知道还想问些什么?"
  孟欣拿出小录音机来,按下录音开关这才道:"今年四月九号下午六点十一分,何铃香女士您是不是坐在马洪刚经理的私家车
Hummer。"
  "是的。"
  "您经常搭乘马经理的Hummer吗?"
  "不多,马经理是爱车一簇的人,对自己的车有着私人领域的执着吧,这辆车是限量版,市价非常昂贵。可能你们不了解马经理这
个人吧,他是归国华侨,是在美国长大的。Hummer是他从美国运回来的。那天,也是有事,我的儿子在学校跟人打架被学校留住了。马
经理知道后要送我去学校一趟。"何秘书叹了一口气:"发生这种事让马经理心情很不好。这几天来来往往的人影响公司正常运作。特
别是于家的人上公司大吵大闹。"
  孟欣看了看姚风,姚风对她眨眼。
  "请您说一说当时目击到的事情好吗?"
  何秘书微皱眉头,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跟交警还有后来的刑警说过几次了。"
  "我是代表另一位被告而来的。"
  "另一位被告?哦,我知道了。"何秘书想了想:"那天我心情不好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个人影闪过来。接着
听到'嘭'的撞击声。马经理停了车说撞到了人,接着我也跟着下了车就看见华汉酒店的董事长于贵江倒在地上了。经理要我报警,他
把于董事长抱上车先去医院了。我留下来等交警。"
  "你认识于董事长?"
  "认识。我们虽然是进出口公司,也常常招待客人的饮食住宿,华汉酒店也是我们常订的酒店之一。"
  "在等交警赶到的时间里,你做了些什么?"姚风状似无意道。
  何秘书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就站在事故现场一动也不动等待交警们的到来?"
  何秘书捏着手里的笔,多看了姚风几眼:"我去附近的商店打电话去了学校,跟老师说我不能马上过去。几分钟后交警就到了。"
  "您没有自己的大哥大?"
  "有,是公司配给的,我不私用。"
  前台女孩儿敲门进来:"何秘书,马经理找。"
  "对不起。"何秘书客气地把两人请回接待室。
  莫文卫与助手跟一个高大的男人握手告别。
  马洪刚是很适合悍马的男人,高大粗壮就一铁塔似的男子,五官非常突出。姚风认为他是有中外混血血统的男子,接近四十岁吧,
很有气势。
  他的中文不错,伸出来握手的手掌大大的还有厚茧,手腕上戴着的表表面宽大,人也很客气:"I am sorry for it(对不起),
让你们久等了。我忙。"
  "不好意思,百忙中打扰。"孟欣比他更客气。
  他并没有请他们进入他的办公室:"有关车祸的事我已经全权委托莫文卫律师,你们有事请找他。I feel for that matter
regretted(我为那件事感到惋惜)."
  孟欣与姚风各叹了一口气,默然地压了几分钟的马路。
  "毫无进展。"姚风叹道。
  "是啊。"
  "至少何秘书没有看见冯铭推人,她的证词并不在我们推翻之列。"
  "看不出破绽来。"
  "去找其他的证人吧。车祸发生离这边不算远,证人也应该是附近的人。我们要推翻的是三份证词,只要找出指证冯铭的证人言语
里的漏洞我们就没输。"他们去找马洪刚之前已经看过事故现场。啥名堂也没看出来,这么多天了,马路上没有留东西给他们看。
  孟欣翻了翻记事本:"证人之一的华叔是常在事故附近骑着三轮车收旧货的。根据警方记录……他当时的位置是在马路的对面。亲
眼见到于董事长被推的过程。"
  "律师?关俺啥事?"这位华叔双眼一翻,把自行车的铃铛按得叮当响,很不耐烦地看着他们。
  孟欣陪着笑:"华叔,这事得请您帮忙。四月九号下午六点车祸的事您能把目击到的事重新说一遍么?"
  华叔是普通的中年男子,衣着打扮跟他的职业相同,陈旧的蓝色衣裤泛白了。"帮忙?"把手掌往她面前一伸:"拿来啊。"
  "什么拿来?"姚风皱着眉头,这个人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啊。
  孟欣把开着的小录音机放进外衣口袋,苦着脸道:"华叔,这种事是违法的。"
  "违法?俺呸。不给算了。俺有权什么也不说。"随口吐着痰。
  "怎么可以这样?"姚风生气道。孟欣止住他,继续陪着笑脸道:"华叔……"一直跟着他在附近的巷子街道转了几个圈,看着人
家对方不理她高叫着"收旧货哩,收旧货啦……"
  "姚风!"远远的姜远华看到正蹬在地上生闷气的姚风。
  姚风伸长了头看到他与他身后的邹清荷,站了起来踢了踢腿脚让麻痹感消失才迎了上去,苦着脸道:"来得比预期的早嘛。"
  "怎么?很不顺?"邹清荷带了瓶水给他。姚风接过水拧开盖子直接咕噜吞着。
  "律师这一行真不好做。老丁啊老丁你前途堪忧。"
  "老丁没惹着你干嘛咒他。"姜远华扮鬼脸取笑他。
  "孟律师呢?出事地点就在这儿?"这条马路来往的车辆不算多。据邹清荷观察有时几分钟也没一趟车出现。他微眯着大眼拿着本
子周边环境的线图,这些是要给柳大哥看的,邹清荷并不认为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姜远华与姚风齐齐瞧他那本子……笑了起来:"画
得真丑!"
  邹清荷不理会他们,看了看表才四点半:"你们看,前面二百米就是十字路口,后面三百米也有红绿灯,如果冯铭或者是伤者稍稍
绕点路,这事轮不到他们身上。唉。"
  "事情发生了,叹气也没用。可恶的是证人根本不合作。我一直以为律师都是很能干的,这位孟律师不怎么行。"姚风烦恼地踢着
路边的葱绿的绿蓠:"好好的花草硬被这些行人踩出条道来。"
  "这就是人性中惯常的'捷径思维',几乎成了日常生活里的行动准则。"姜远华若有所思道:"能少走一步绝对不肯多走,能占
到便利便当成理所当然的……"这一刻的姜远华有着哲学家的气度,看习惯的面孔突然让人陌生。
  邹清荷与姚风齐齐诧异地看着他:想不到能从小猴子嘴里听到这么有学问的话来。
  是了,小猴子能上北大头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只是,他平日胡闹的样子给人印象深了些忽略了他其他的优点。
  姚风张了张嘴,大约想跟他来一场辩证。邹清荷合上了本子比他先出声:"这些先放在一边,我们手里的资料贫乏,不能把事情很
好的连贯起来。我们站在的这个位置,也就是事发前伤者于贵江在这时准备横穿台马路。既然有证人看到冯铭推他,也就是说,冯铭是
站在于贵江身后。冯铭的身高比我稍高了些。于贵江不高,大约跟姜远华差不多,横向面积要大。证人之一的何秘书与肇事司机坐在车
上。她是坐在驾驶室的右侧还是坐在后座的?"
  "啊?这点忘记问了。"
  邹清荷折了绿蓠的嫩枝,在地面上划出痕迹来:"于贵江大约在这个位置,推人……"他让姜远华站在痕迹上自己做着推人的手势
,然后标出位置来。看着后面正红灯,没有车辆上来便对姜远华道:"我推你看看。"用力一推,姜远华没站稳往车道冲去,连冲几步
才稳住脚步"哇,有车过来了。"姜远华迅速冲回原位。
  邹清荷拿着从孟欣那边要过来的相片:"就算被人推下去也头部也撞不到头哩。"
  "这样不准确,有心里准备的被推倒与没有心里准备在身体反应不一样。"姚风提出反对意见:"而且体重不一样,受到的袭击阻
力也不一样。"
  "我觉得清荷是对的。"姜远华赞成邹清荷:"这植被土坪离车道的距离只能算是一级台阶,大约在十五厘米与二十厘米之间。从
这个高度推下去,不会头部往下栽。只能是脚步不稳,也跟我刚才差不多的反应。以高度来说首先被撞到的位置是腰部以下。"
  三人沉默下来,突然一齐开口:"这么明显的事实为什么警方没有察觉?"
  五位目击者-05
  "不,不是警方没注意到这一点。"跟着三轮车转了几个圈,孟欣很疲倦,还是没得到华叔的证词。"是于贵江的身体不健康。身
上有高血压、血糖过高、冠心病等病。当时的他……脑溢血……人眩晕着头往下栽。"
  "怎么样?"姚风悄声问她。她摇头。
  邹清荷笑眯眯地看着华叔:"您好。华叔是吧。"
  华叔戒备地看着他,目光在他与另两位少年身上转。姚风的衣着很平常,上衣与裤子都是皱巴巴的……姜远华打扮有些不伦不类,
花俏的上衣灰色的长裤,脚上穿着一双棕色的皮鞋。唯独邹清荷着装整洁显得很有身份的样子。
  "您知道么?作伪证是会被判刑的。"
  "胡说八道,俺没做伪证。"华叔激烈地反驳,他一平民小百姓可不能被人扣上这么硬的铁帽子,不由得在心里猜测邹清荷是不是
便衣警察。
  姚风暗里对清荷竖起拇指:"好小子会用计策了。"暗恼自己先前就怎么没想到呢?难不成自己比清荷笨?打死他也不愿意承认这
一点。
  看着清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姜远华瞬间明白了武之侠者的定义:高手首先得武装自己的心灵相信自己是无竖不摧的,出招一蹴
而就不对自己有丁点儿怀疑,看似云淡风轻却又有足跨天下的豪迈。想着这些不由得微笑起来,可惜生在这种时代不能人尽其用啊。若
是他再现金庸笔下的世界郭靖、杨过都要靠边站了……呵呵呵。
  没吃过猪肉也常看到猪走路的邹清荷不自学地学会了柳大哥询问证人的态度,不急不慢道:"当时您是从这个位置……看到对面发
生车祸的?"
  华叔四处看了看:"在前面点。我当时也是象这样子坐在三轮车上,车里当时放着收来的铁锅。"孟欣见有戏了,连忙把小录音机
打开放在清荷手上。
  邹清荷对姜远华与姚风道:"你们回到我们开始做实验的地方去,姚风站在姜远华身后。不要动。"这才与华叔走到事发时华叔记
忆里当时所在的位置。"华叔,您一直看着对面的马路?"这个问题本身是不合理的,没有人会长时间盯着某一位置。
  "不是。俺看那边干嘛,俺看着这边居屋,等着人拿不要的东西出来卖哩。"
  "呐,您是什么时候注意车祸发生的?"
  "当时有人在大叫:'撞死人了。'俺一时好奇离开自己的三轮车跑过去看。"
  "也就是说,华叔您是在有人大叫'撞死人了。'才把目光转向出事的方向。"
  "嗯。俺跑过去的时候,只看到被撞的人已经给撞人的人抱上了车。俺没看到什么,地上的血也不多。俺还遗憾没看清呢。"
  邹清荷与孟欣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这位证人的证词被他们推翻了。
  "华叔您在警方录的口供可不是这样的哦。"邹清荷目光转冷,这表情让孟欣佩服,她还需要历练,这少年年龄不大……出乎意外
地老成,有模有样极有私家侦探的架势。
  华叔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些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警察同志,俺坦白交待。政府不是常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这事可不
能算在俺头上啊。俺没犯错,有人给俺十块钱让俺说看到了整件事。"
  "是谁给了您十块钱?"邹清荷给孟欣打了一个手势。孟欣会意,悄悄地去了附近的商铺打电话找办理此案的警察,她很兴奋:这
个新的发现有可能让此案回到警局重新进行搜查。
  "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给的。俺说,这十块钱偶要收很多天的旧货,俺一高兴俺就随口合上别人的口供了,说是俺亲眼见到有人推人
,然后有人倒在路上被车撞了。警察同志俺不是有意的俺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俺一定改,俺会把钱交公的。"这华叔越说越紧张起来,
额头出了汗珠,也不敢用袖子去擦。
  "喊'撞死人了'的人您认识么?另外的证人有没有收钱?"
  "俺看到的另外有两个也收了钱。都是十块,一人一张。当时,本就没几个人。喊'撞死人了'的是住在这小区里头的帮做家事的
保姆。常见到,她跟平时一样提着菜篮子帮主家买菜回来。"
  "当时这个保姆在什么位置说的'撞死人了'?"
  "俺想一想。哦,俺记得了。她是在这儿叫的,她已经穿过马路了。"
  邹清荷无意识地动着手指,他强按着自己内心的激动。伸出手来:"谢谢您。"
  挂在腰上的call机响了,拿出来看是家里的电话号码。一看表,平常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是在家的。
  邹清荷到家时,柳下溪坐在沙发上发呆。
  "柳大哥!"邹清荷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猛地大喝一声。柳下溪没有被吓上一跳,早在清荷开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伸出手来揽住了清荷:"怎么才回来?"
  邹清荷看了看他的脸色,比平常多了点心思的样子:"怎么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唉,我调职了。"
  "调职了?"邹清荷坐到他身边来,望着他:"调到你不喜欢的岗位上?"
  柳下溪摇头:"不是。调到刑侦一队了。"
  邹清荷眼睛睁得圆圆的,很高兴道:"这是好事啊,柳大哥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了,怎么反而不高兴?"柳大哥在档案室太屈才了

  柳下溪轻轻地叹气:"局里新设立了鉴证科。科技的力量真是了不起啊,许多东西经过仪器分析变得简单了。"
  "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我才知道自己的知识有够浅的。井底之蛙……不想承认也不行啊。"
  "柳大哥怎么突然说起多愁善感的话来了。"
  柳下溪认真地看着邹清荷:"我不是平空说着多愁善感的话。今天下午,新来的杨局长找我谈话了。去年两位局长的事发生后接任
的是临时代理局长,正式的新局长才上任一个星期。这位杨局长是认识我爷爷和叔叔们的。他希望我在刑侦一队呆上十多天,五月一号
去英国进修半年或者更长。"
  "去英国进修?"邹清荷一呆:"英国啊?!"
  "英国的苏格兰场。"
  不是邹清荷多情,柳大哥为难的是要与自己分别一段日子吧。如果不是挂念着自己柳大哥是很高兴去英国进修的吧……"好啊,去
吧。回来后的柳大哥是世界级的名侦探了。"与柳大哥确立感情后两人分离的时间并不多,间隔最长也就是自己参加新生军训的那段时
间。会很想念吧,可是这是好事,不能让自己绊住柳大哥的脚步。
  当然不会因为喜欢的人不在身边感情就会变淡。邹清荷对自己与柳大哥还是充满信心的。
  "舍不得离开你。"柳下溪有点闷声,总觉得是老爷子在变着法儿支招离散他们俩。可是这种机会也难得,去英国进修他是心动的
。杨局长这种举动不过是看着与老爷子的情面上让他有升职的契机吧?他个人是讨厌这种事的。不过,面对涉及专业领域的新仪器不懂
使用它们的自己是沮丧。
  邹清荷把从孟欣那边拿来的资料与小录音机放在他面前:"柳大哥,帮我看看这个。我做饭去。"
  "这是?"
  "有一位学长卷进了一桩车祸案里头。"
  "车祸?交通事故是交管局管的。"
  "柳大哥怎么看?"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问柳下溪:"给华叔钱的人是何秘书吧。我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
  "很简单。有人冲到车前的时候,马洪刚当时应该跟何秘书说话没有看前面。"
  "没看前面?开车怎么可能不看前面的路?"
  "开悍马的马洪刚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很有信心。这条路按你在纸上写的人不多车也不多。开车的人大意了。一般来说,开车的人看
到前面突然冲出人来,会紧急刹车或者迅速打方向盘避开冲出来的人。你看相片上的痕迹,撞在车头的右侧。这表示冲出来的人与当时
的开过来的车辆有一定的距离。技术好的人在这距离上能安全避开。悍马的性能不用怀疑,刹车快的话根本撞不到人。就算不刹车迅速
转动方向也来得及。从何秘书的证词听起来,她是在撞到人后才知道出事也表明她的视线没有看前方。"
  "这样!"清荷兴奋地拍着桌子道:"这么说……不对啊,就算这样也不能为学长脱罪,学长的罪名是推人是谋杀呐。"
  "这份证词有问题。证人苗女士。她说亲眼看到冯铭推人,接着就看到人被撞了。从这个证词来看她应该在冯铭的身后,而这位华
叔给你们的证词里说他听到保姆苗女士穿过马路后叫着'撞死人了'也就是说,她比于贵江先穿马路,她根本不可能看到身后的冯铭推
人。证人蒙先生走在最后面,他亲眼见冯铭推人然后逃跑……这位证人蒙先生的证词是最有力的……不过他收了何秘书十元钱的贿赂,
他的证词变得有问题了。证人柯先生坐实了他的证词。柯先生是附近某幢楼的居民,当时他在三楼的阳台上晒衣服,他的证词是:伤者
走在前面,冯铭、苗女士走在伤者的后面,然后弯腰去洗衣机里拿衣服晒,后来听到有人叫'撞死人了'这才重新望过来,看到提着菜
篮子的苗女士在马路中间与人说话,而冯铭迅速离开了。这案子结案得非常草率。"
  "这么草率也结案。"邹清荷对自己的祖国有盲目的热爱,虽然早知道世事有偏袒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两边的人马给了警方压力吧。这事拖下去对马于两家都不方便。"
  "可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从表面证词来看也算是证据确凿。"柳下溪摇头:"真相大白后,冯铭被冤是可以要求赔偿的。我的直觉是当时马洪刚有可能闯
了红灯,苗女士应该是看到下面是车道是红灯才横穿马路的,伤者于贵江有可能被急着要过马路的谁撞了一下人到了车道上,脑溢血突
然发作,闯了红灯的马洪刚并没有注意前面,悲剧就发生了。要清楚整件事,得重新询问你的学长、苗女士以及证人蒙先生。"
  五位目击者-06
  孟欣一大早守在古榕后街派出所了,这案子当初是由这里结案上呈的。
  穿着制服的警察小朱接待了她:"我们找何铃香问过话了,她说只有华叔跟苗彩凤收了她的十块钱,蒙斌没拿。这算不上贿赂对方
,毕竟只有十元钱。她说这只是为耽误对方时间的一点补偿。我们放了华叔,他也是可怜人贪了一点小便宜。"
  孟欣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扬了扬手上的小录音机,表示刚才这一番已经成了呈堂证据(先前那个让邹清荷带走后她重新买了一个新
的):"这就是你们警方的态度啊。我知道了。我的当事人一个北大的学生,有可能成为是中国未来的经济学家,好好的有为青年被你
们白白地按上一个谋杀罪名,警方没有查证事实就直接拘留他十天。你们就等着收律师吧!"
  小朱脸色微变:"孟律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看,有什么需要我们援手的只管支声。警民一家嘛,不要说见外的话。"
  孟欣冷冷一笑:"是是是,你们真是靠得住啊。"给了小朱一个"你们等着瞧"的眼神离开了。靠他们?还不如邹清荷这几个学生
靠得住。
  孟欣学习能力是很强的,她昨天从邹清荷套问证词的态度里明白。适当的强势是非常有必要的,有些人根本不吃柔言软语低声下气
这一套,做律师看来也是当强时绝对不能示弱。
  警方给的证词除了华叔的更改了,其他证人的居然还维持了原状……孟欣不得不怀疑警方到底有没有认真对待这案子。
  "孟律师!这边。"罗静在路边招手,冯铭已经被保释出来有些局促不安地立在她身边。
  "孟律师,昨天真对不起。"现在在她面前的冯铭外表虽然憔悴,精神却是正常的:"连关了那么天多,神经快崩溃了,自己也不
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他不安地看着孟欣。
  孟欣笑着点点头:"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无论谁换成你这处境也难以保持平常心。现在你的罪名还是没有被洗清,只是保释在
外。"
  "我明白。"冯铭抿了抿嘴,他的唇很薄,平常是能说会道的人。这些日子在他身上遭遇的事让他学会了他沉默:"这件事从头到
尾我自己也是胡里胡涂的。"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们找了家茶馆坐下。
  "只要能澄清你没有推人,你可以反告他们为自己争取适当的赔偿。"
  冯铭眼睛一亮:"真的?"他太倒霉了,打工的那几个地方才不管他被警方拘留的原因,把他当成自动旷工离职,工白做了领不到
薪水。
  孟欣笑了,把自己深夜翻书找来的法律条款摆在他面前:"是的,这些条例就是你的武器你并不是赤手空拳的。等洗清了目前的罪
名你可以再请我帮你打官司,赢了是要付我律师费的哦。"
  "合理赔偿……精神损失费……"冯铭笑了起来:"原来还有这样的律条存在,我后悔没有学法律。"
  罗静敲了敲桌子,她没这么乐观:"现在还没有把你的罪名洗清说这些太早了。"
  "我确实没有推人!"冯铭咬着牙道:"这事栽在我头上,我也不是软柿子由人捏。"
  孟欣喜欢自己的当事人有朝气的样子,当事人若没有斗志连她自己也会意志消沉呢。"我会帮你的。当天的事……算了,等一下我
请专家来问你。"
  "专家?"罗静与冯铭齐声道:"你请了什么专家?"
  "邹清荷的表哥。他在市公安局工作。邹清荷昨晚打电话给我,约好中午跟他表哥见面,他会把我昨天交给邹清荷的资料还我,会
指点我注意些什么,怎么对付证人的证词。"
  昨晚罗静与教授保冯铭出来后,罗静狠狠说了冯铭一顿。
  冯铭什么也没理回到宿舍睡了一觉,今天起床后精神好多了。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空洞洞的大脑回想起自己来北京后的一切……
是什么时候自己偏离最初拼命读书的心态的?哦,是了……是那一次自己与温如山找晚上打工的机会……才知道北京市还有一个阴暗的
黑夜霓虹灯的夜世界……那些年龄与他相当的少年们妖娆的没有尊严的带着谄媚的笑容,跟狗似的舔着丑态百出的男人们……恶心得让
他们把胃也要翻出来。一打听,这些少年们一个月获取的金钱比教授的聘金还高。知识比肉欲廉价啊。自己心目中圣洁的祖国的心脏在
那一刻里砸得粉碎。
  写了那篇有关邹清荷的文章,一至到昨天冯铭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学校对自己的处罚也不过是再次论证了人性与社会现状的无耻。
  昨晚,罗静骂他的话,他没有深思。
  现在好好地想着以前没有想过的另一个事实:如果是自己冤枉了邹清荷呢?就象是这回自己被人冤枉了一样。
  将心比心……他醒悟了。当时的自己就怎么这么蠢啊。现在邹清荷居然会比面来帮助举目无亲的自己,一方面反衬了自己心胸狭窄
做人的鄙陋啊。现在也没资格再矫情不诚心接受别人的帮助了,不然还能算人么?
  罗静还是怕冯铭无意得罪人,执意要跟他们一起见邹清荷的表哥柳下溪。她私心里也是好奇这个与邹清荷有些暧昧的男人到底是怎
样的一个人。
  柳下溪并没有出外勤,不用穿制服上班还有点不习惯。
  他留在局里看刑侦一队过往的案例,一边带着耳塞学英语。这英语磁带是清荷的,柳下溪自己以前在学校学的英语还不够出国进修
的级别。既然决定要去英国了就要好好的学,这英语不能不在这十来天强行硬记啊。柳下溪的天份绝对不在语言上,他并不喜欢硬背硬
塞的学习方法,不得已,只能用自己喜欢的绘画来强制学会英语对话。(嗯,他自学的方式是一边听中英语会话一边画出相关的内容,
用图形帮助自己增强记忆。)
  当人忙碌时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不自觉就到了中午。
  柳下溪看了看表:与人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柳下溪并不喜欢迟到。
  他先进了约定好的小餐馆。
  "你是柳下溪同志吧?"孟欣站了起来,看着高大的柳下溪进了门,手里拿着昨天交给邹清荷蓝色的资料胶袋。
  "我是。孟律师。"柳下溪微微一笑,自己拉开椅子坐下,也没多余的客套。他看了一眼罗静与冯铭,没印象,邹清荷的同学他认
识的不多。
  冯铭在他的目光下脸有点别扭地红了红:"我是冯铭,谢谢你的帮忙。"
  柳下溪看着桌上吃剩的碗看来他们已经先吃了饭,这样也好,等一下清荷过来他俩单独吃就好。
  "你还没吃吧,想吃什么?"孟欣很热情道。她想不到邹清荷的表哥如此有男人味的成年人……不知道有没女朋友。
  "不了,我等清荷过来再吃。"柳下溪见多了女性看猎物似的眼神,稍稍挑了一下眉头,这位女律师他不喜欢。
  "邹清荷要过来?"冯铭有些喃喃,他还没做好面对邹清荷的准备。别人越光明磊落自己就越显得阴暗。
  "嗯。"柳下溪没有多话。看了看表,今早清荷骑走了他的摩托车。今年学校一开学柳下溪找大哥动了点关系把邹清荷的户口从学
校的集体户口里迁到了自己住址所在的街委会。领了新的身份证后清荷去考了摩托车的驾驶证。聪明的孩子就是不同啊,很快拿到了证
,能潇洒地开着车在北京街头溜溜。
  看得出柳下溪对人自动保持一定的距离,孟欣也是识趣的职业女性,笑了笑:"那好,我们来研究一下案子。"她把今早从古榕后
街派出所录的音放给柳下溪听。
  "关键在蒙斌身上。大慨的情况昨晚清荷已经对你说过了。"柳下溪习惯性地拿出自己的本子与笔:"孟律师你要做的事……小心
地调查蒙斌。这五人的证词中唯一驳不倒的就是他的证词。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他与伤者以及马洪刚等人有没有关联。他指证冯铭也许
只是因为刚好冯铭就在他的视线内……三人成虎的典故你们都知道。"柳下溪不自觉地翘起嘴角:"在现实中今人的智慧有时还真不如
古人。"
  他的话显然让面对的三个人感觉莫名其妙,瞧他们一面茫然的样子,柳下溪内心叹息:没有默契啊。若是清荷在面前自然能领悟他
的话这"三人成虎"还是昨晚清荷在睡觉之前这么说的:"以前看典故的时候对'三人成虎'大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真实生活里到处
存在着这个呐,古人的智慧确实是今人的借鉴与警惕啊。"
  "我该做些什么?"冯铭喝了口茶,看着这个警察,从他身上很明显察觉到一股迫力。
  "当时发生的事你记得些什么?"柳下溪直直地看着他。
  冯铭捧着头:"那天我很累,很困。我的视力下降很快,现在左眼是1.0右眼是0.6,一直没有去配眼镜。当时眼前的一切都晃悠着
精神也不集中,那天晚上我还有一份家教要上,家教上到九点半之后再去赶晚上10加油站的夜班。我的家教学生就住在晓春小苑里,
那条路平时也就走熟了。朦胧中觉得前面的人停下来,我也就跟着停下步子,后来有女人的声音抱怨:'不走也别挡道。'我闪开了一
下,让道给后面的女人。眼皮往下拉,只想着找一个地方睡觉。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尖声叫道:'撞死人了。'当时我的瞌睡一下子就给
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想着自己如果迷迷糊糊往前被车撞死的可能就是自己,又是庆幸又是害怕,接着振作精神我走了。我可以肯定我
绝对没有推人。"
  五位目击者-07
  柳下溪迅速画好了一张草图。一边问冯铭:"你停下脚步的时候……还记得前面站了几个人?"
  冯铭摇头:"没注意。依稀只记得有一个肥胖的男人,他就是被撞到的那个人。"
  "很奇怪啊,前面有人被车撞到了你却没有停下来旁观一下?"柳下溪漫不经心道。这位冯冯同学都没有好奇心么?
  冯铭苦笑道:"当时只想着躺在地方的人有可能是自己,那还有心情旁观别人的惨状啊。"
  很合理的解释,柳下溪无意识地点头,以他这种心态当时离开也是正常的。
  "于贵江并没有死亡,现在的他只是昏迷不醒……""唉呀……对不起。"邻桌的人突然不小心掀翻了汤碗,倒霉了地倾在柳下溪
米色的休闲夹克上。唉,好好的衣服……见同桌的这两个女人都盯着油渍看,柳下溪反而不好意思过于关注了。
  "这里不方便谈话。"孟欣嫌这里太闹。
  柳下溪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油渍。摆摆手,现在是吃午餐的时候哪家餐馆人都多。谈事情嘛本来应该选角落里的位置,这几个
人显然没经验,居然选了一桌中心地带的……"证人平白无故地指证冯铭推人谋杀确实是件很乌龙也很容易被拆穿的事,只要等于贵江
清醒过来就可以证明你的清白。除非指证的人有把握于贵江不能清醒过来,也确信没有人能替你翻得了案。否则诬告陷害罪一经查证,
他们也吃不完兜着走。你认识蒙斌么?"柳下溪微眯着眼睛,在他解不开谜团的时候就会有这个表情。
  "不认识。"冯铭摇头。
  "诬告陷害罪情节有多严重?"罗静突然开腔问道,她一直插不上话。在她眼里邹清荷的表哥是成熟稳重的男子……简直与他们不
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这么随便一站随便一坐用"气宇轩昂"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唉,只要有他的出现周围的人变得灰暗萎缩。人的
出身家世成长的环境养成的气质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吧。面前这个男人,显然很少进这种小餐馆,对桌面上的油污有着本能上的拒绝
吧。瞧瞧,他根本不喝服务员端上来的茶水……(其实,这是罗静的误解。看人加上了自己的心理色彩)
  孟欣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的刑法对诬告陷害者的处罚都是很重的。在法律界这种罪行也是极让人痛恨的一种罪,但是诬告陷害
罪的犯罪比例还是很高啊。诬告陷害罪是指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节严重的行为。诬告陷害罪在客观上表
现为捏造他人犯罪的事实,向国家机关或有关单位告发,或者采取其他方法足以引起司法机关的追究活动,主观上的目的都是为了使他
人受到刑事追究。动机则出于挟嫌报复、栽赃陷害、发泄私愤等。华叔的行为是作伪证,而苗彩凤与蒙斌的行为可以归纳为诬告陷害罪
。"
  "这就是突破口。推翻苗彩凤证词的突破口,从她口里敲开证词的缺口。"柳下溪盯着孟欣看:"这事,你还是得请古榕后街派出
所的片警出面,否则对方可能反告你骚扰证人。"
  孟欣有点失望,她还以为这位柳同志会跟进这桩案呢。
  柳下溪看得出孟欣那点心思,他不是不想帮忙只是邹清荷要他专心学好英文,不要跑到国外丢了中国人的脸面。虽说不可能短时间
非常流利可起码一般口语的沟通是必要的。清荷自己对这案子很热心,想从头跟到尾,只需要自己适时指点一下。
  柳下溪看了看表,清荷怎么还没到?
  "你还有事吧?我们先走了。我会先调查蒙斌。"孟欣站了起来对冯铭、罗静使眼色。看得出柳下溪出手帮忙只不过是因为邹清荷
。孟欣觉得与邹清荷打交道更简单些:"这些资料放在你这边再时让邹清荷交给我吧。我们就约在昨天同一时间老地方等他。"
  柳下溪点头:"冯铭目前最好不要出现在其他证人面前。"
  "为什么?"
  "防意外的情况出现。"
  "我会有危险?"冯铭紧张道。
  "……这几天你就乖乖留在宿舍好好休息一下有空找些书来看。"罗静含愁带笑道。
  他们出门了,外面正是艳阳当空,虽然红日似火,温度却适中,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在拐弯处罗静眼尖看到一辆很拉风蓝银双色
赛车型铃木摩托车擦身而过,车上骑士的身型是熟悉的:邹清荷!她回过头去刚离开的餐厅门口立着邹清荷的表哥,带着非常温柔的笑
在阳光里闪耀得让人目眩。
  柳下溪腿长一个跨步人轻飘飘地上车了,抱着清荷的腰道:"今天我带你吃地道的美食,一直右拐,开慢些这些胡同是七拐八弯的
,不小心会撞上人。"
  "怎么把餐馆开在胡同深处啊。"
  "酒香不怕巷子深。老字号老店这才地道,美食胡同老北京美味小食,叫得上字号的都有什么驴打滚、炒肝儿,这些不用说特辣的
水煮鱼片你一定喜欢。"
  来北京也有半年,北京小吃也吃不了不少,常为这些名字叫绝啊,真诙谐。驴打滚……嘿嘿,想着就好笑不就是豆面糕嘛,以前还
以为是驴肉什么的,其实跟驴一点边也沾不上。
  瞧着清荷吃得满嘴是油……柳下溪笑了起来。
  清荷已经习惯他颇为诡异的眼神了,为自己吃相不好辩解道:"冷了就不好吃了。"
  柳下溪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人侧目,清荷脸红了,埋下头拼命地吃。为什么他在柳大哥面前有种长不大的感觉呢……
  人多不方便说话,两人上了车左弯右拐穿越胡同到了最近的一家公园。
  "柳大哥的衣服脏了。"在仪表上柳下溪远比邹清荷更注重,很少见他衣服上染有污渍。
  柳下溪笑了笑:"刚才与孟律师、冯铭他们见面时不小心沾上的。"
  "柳大哥跟冯铭见过面了?"
  "嗯。我画了一张图你看看。这是冯铭,这里根据你描绘的现场于贵江站在他前面也就是这个位置。那么,我假设蒙斌事发时处在
这个位置,他的视线范围包含的面积。冯铭在于贵江突然站住不动以后他也跟着站住不动。你还记得这条从车道绿化踩出来的路有多宽
?"
  "一个人过的小通道。人瘦的话勉强挤挤两个人。也就是大人带着小孩子可以并排过的样子。"邹清荷充满期待地看着柳大哥,自
己在逻辑推理上跟柳大哥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
  "这样子的话,我的假设是:于贵江是肥胖的人,他突然站住了有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冯铭跟着站住了,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是有
一定的安全距离的,他们不会在室外的环境里站得很近,这个距离在0.8~2米左右。接着冯铭描述'后面突然出来一个女声 '不走也
别挡道。'我闪开了一下,让道给后面的女人。'这个女人也可能就是证人苗彩凤。苗彩凤的体重不轻啊,也是一位中等肥胖的妇人,
她显然是性急的人。她看到下面车道亮起红灯便急着要走马路吧。她越过了冯铭然后遇到了于贵江这个阻碍物,她做了什么?她没出声
,也许只是撞了一下也许是推了一下,身体不健康的于贵江就在这位苗女士的作用下到了车道,摇摇晃晃的……这时,那辆悍马笔直地
朝着就要栽倒的于贵江驶来。而刚刚安全过马路的苗彩凤听到车撞人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吃惊地大叫了那一声'撞死人了'。这句话惊
动了华叔与冯铭,这两个人采取了相反的行动,一个朝这边跑来,一个赶快离开。
  "于是,我们可以这样设想,这发生的所有事有一个人别有用心的人全部收在眼里,那就是走在他们后面有一段距离的蒙斌。当于
贵江被送往医院留下的何秘书与现场的几个人时,这位蒙斌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他是被人推到车道的。'与于贵江有过身体上的推撞
的苗彩凤当时应该慌了神,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指着不远处离开了的冯铭说了句:'是他推的,我看到了。'  "出事之前一直跟
马洪刚说话的何秘书,是她影响了马洪刚,是她间接造成了这场事故。在这种情况下,何秘书的心慌与内疚会让她动些什么样的心思?
如果这时蒙斌再悄悄地对她说上一句:'你们闯红灯了。'何秘书的反应是什么?一定想在马洪刚不知道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吧。当然
,她一位秘书身上并不见得带有多少钱。她也是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很明显地授人把柄。虽然有说贿赂一分钱也叫贿赂,但金额少确实
称不上是贿赂。华叔受了这十元钱立即附和了苗彩凤的证词,作出了伪证。最奇怪的是这个蒙斌居然一点也不含糊地留下了同样地证词
。冯铭就因为这三个人的证词被拘留了。中国民众对法律真是漠然啊。"一闪神看到了清荷乌黑的眼珠子勾人地盯着他,亮晶晶的黑珍
珠似的光泽。柳下溪有点自嘲地笑起来,自己偶尔流露出来的灰暗心态在这光泽下无所遁形。
  "这么说来蒙斌是另有目的……为的是什么?报复、私愤还是为了钱?想不通啊,他也是极不容易对付的人吧?"
  "没调查清楚他这个人的时候不好下结论。"
  "有关他的资料太少了,就一路人甲乙丙丁的。警方录他的证词太简单了就只有:蒙斌 男 33岁 联系地址……"邹清荷坐在公园
的椅子上晒着太阳,吃得饱饱的在阳光下全身舒畅平添了一份懒洋洋的满足感。虽说北京时不时有些风沙来袭却一点也不影响邹清荷的
好心情。他有预感冯学长的这桩案子很快水落石出了。
  柳下溪敲他的头:"我的看法跟你不同,交警也好派出所的警察们也好,大家对自己的本职工作的职责还是很清楚的。你看,有关
华叔与苗彩凤甚至何秘书等人的个人资料正规正矩填写的,证人需填写的年龄身高体重以及联系地址事件的过程都有认真记录。要知道
证人是协助者而不是嫌疑人,没必要时警方不会对证人深入调查的。"
  "啊,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先回学校。"到底是同行,柳大哥还是会在言语上偏袒的。
  "真的不要我出面调查一下蒙斌?"
  "再等等看。"邹清荷充满自信地摸着自己寸儿头:"柳大哥,你不要偷偷去调查。我这边有姜远华与姚风加上孟律师。嘿嘿,三
个臭皮匠胜一个诸葛亮。"
  五位目击者-08
  邹清荷只载了姚风一个人前来。
  孟欣早在等他们了:"小姜呢?"没看到瘦瘦小小活力十足的另外一位少年呢。
  "他今天没法子来,他要练球。各系的足球赛下个月要举行,那家伙是他们系里足球社的成员,虽然他只是替补。"姚风帅气地抱
着两头盔,清荷先把车驶进停车点去了。
  "你跟邹同学没有参加社团?"
  "考古系的人本来就不多,我晚上要打工,没有精力参加社团活动。邹老四,嘿嘿,最想参加的是侦探社吧,可惜咱们学校还没有
成立这个社团。"
  "他可以自己创立嘛。"孟欣笑了起来,跟他们在一起很轻松,离开大学好像才是昨天的事似的。"你们学校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就
要到了,你们报了什么项目?"
  "我弃权了。老四报了五千米的长跑。"
  "蒙斌的资料我查到了些。"孟欣收起玩笑的心情,略带愁容地看着邹清荷,指了指晚春小苑隔壁的胡同:"他是华汉酒店的员工
,是客房部的副经理,他家从这条胡同进去。他每天上下班都会从这里过。附近的人都认识他,派出所的警察们个个都认得他。他的证
词坐实了冯铭的罪,这也是警方没有深入调查的原因之一。是他通知于贵江家人的。"
  邹清荷眯了眯眼睛:"我们先从苗彩凤这边突破吧。"
  古榕后街派出所的小朱被同事们推出来与孟欣周旋:"我以什么名目请苗彩凤过来呀?还有,你们当派出所是什么地方,可以任意
出借的么?"
  "只不过是借来询问一下证词,难不成你们不想寻找真相?派出所又不是一言堂,你能打包票你们在查案过程中没有任何漏洞啊?
"姚风见他这样子就看不顺眼。
  "怀疑她作了伪证。"邹清荷把柳下溪加绘的几张草图摆在朱警察面前温和道:"华叔的证词苗彩凤是在这个位置……就在这里,
她已经过了马路,回头看到车祸才出声喊道'撞死人了'。她是无疑是听到人车相撞才回头的,也就是说,冯铭推人的事发生在她身后
,她前面即没镜子,后脑也没长眼睛怎么可能清楚身后发生的事。就从这一点可以证明她在说谎。"
  朱警察一怔,拿出绘得栩栩如生的黑白图来瞧……跟连环图似的,笔画不多却把车祸以分镜头的形式画了出来。看完后以诧异的目
光上下打量着邹清荷:"画得真好!嗯,这么看来苗彩凤确实是作伪证了。好,我这就去把她找来。"
  "我忙着哩,那有这么多闲功夫在派出所进进去去的。这次又有什么事?"苗彩凤是四十多岁身材走形的中等肥胖的女人,脸宽过
其长。浮肿的眼睛挤压成一条缝,鼻梁塌陷鼻孔朝天嘴唇往上翻……说话的声音又急又响。
  邹清荷静静地观察着她,孟欣、姚风以及朱警察都没有出声。
  朱警察对邹清荷是不以为然的,新手律师与她的助手们……能问是什么来。
  在八只眼睛的注视下苗彩凤气呼呼地站起来,猛地拉动椅子大叫道:"没话说是吧。我要回去煮饭了。活见鬼了。"
  "是见鬼了。"邹清荷慢声细气道。"车祸那天,大家听到的那句'撞死人了'是你说的么?"
  苗彩凤死死地盯着他看,那目光让人很不愉快。邹清荷保持着微笑与她对视。还是苗彩凤先把目光移开。"嗯。是我说的。怎么了
不让人说啊。"态度恶劣地回嘴挑衅地看着他。
  "是在这个位置说的这句话?"邹清荷把草图摆在她面前,苗彩凤没有马虎,眯眼仔细地看了看画,没看出什么疑点来,这才点了
点头:"是的。"
  "你为什么说'撞死人了'?发生车祸的当时于贵江并没有立即死亡。你怎么就断定他死了?"邹清荷突然睁大眼睛倒也让人有目
光如炬的错觉。
  "我,我,我也不知道,只是,看着人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额头血糊糊的。"苗彩凤开始不安起来,她坐下了。"我以为他已经
死了。"
  邹清荷对孟欣道:"把有关诬告陷害罪的法律条款拿给她看。告诉她诬告陷害罪以及伪证罪要判多少年刑。"
  "诬告陷害罪?"苗彩凤吓了一跳,本能地推开厚厚的法律条文:"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姚风冷笑。"你不看它这些法律条文还是存在的,要不然这天底下任由人胡说八道乱诬乱告社会还不
乱套。"他大声念了起来:"诬告陷害罪根据现行刑法第243条的规定,诬告陷害罪的第一个量刑幅度是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
制;造成严重后果的量刑幅度是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刑法第305条规定的伪证罪的刑罚一般是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
严重的,处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没有!"苗彩凤大声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亲眼看到的高个子小伙子推那个人的。我是亲眼看到的!"一个字比一个字的声
音要高要尖。
  "那真是见鬼了,你能亲眼看到你背后发生的事。"邹清荷冷冷道,看到这位妇人现在居然还嘴硬,这让他他内心怒火中烧,真想
打她一个耳光。"你的证词让一位无辜的青年被拘留这已经构成了捏造他人犯罪事实进行告发后,在司法机关追究被诬陷者的刑事责任
的诉讼活动中,又作了伪证的,是按一罪处理还是按数罪并罚。你同时触犯了诬告陷害罪与伪证罪。"邹清荷拿着图站在她旁边:"你
在车祸发生的时候人站在这里,被你诬告的青年还站在马路对面撞人的车在左边,撞伤的人倒在地上。人被撞的时候你才回头喊出了'
撞死人了'这句话。那我问你,你是从那里看到的这位小伙子推人的?"
  "我,我……我……"苗彩凤脸上肥肉乱颤。
  "本来,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只想着你也有一大把年龄了,可能是有什么难处不小心说了假话,只要这次对我们说出真话来,我们
就不追究你作伪证的责任。可是,你太让人寒心了。在事实面前还在胡说八道!这位是孟律师,你再不说实话我们就要把你告上法庭依
照刑法第243条的规定,诬告陷害罪与刑法第305条规定的伪证罪。你就等着坐牢吧!"
  "我不可以坐牢的。我老家有老有小要养。求求你们不要告我。我说,我老实交待。"肥胖的身子突然泄了气般瘫软地缩成一团。
"我,我,我,没有亲眼见到高个子小伙子。我,别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害怕了,随口胡说的。我,我也不是有意
推人啊。那天白天大扫除出来买菜比平时晚,我很急,主家的孩子们放学了等着吃饭。前面的人走路慢,路又窄只能一个一个的过。我
越过高个了小伙子,前面胖子却不动,我推了推他,他不动也不让开,第二次我用力了些,把他推到车道上。让出路来,我没有看他一
眼,自己急急地穿过马路。没过多久我听车撞人的声音,回过头来我就看到了刚才那胖子被车撞了。我害怕地叫着'撞死人了'。我不
知道那胖子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给车撞着了。"
  几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有她的证词冯铭完全是无罪的了。
  "你过马路的时候,看到那辆撞人的车开过来了么?"
  "还有一段距离。我常穿马路的,那种距离过马路完全是不可能会被车撞到的。"苗彩凤哭了起来:"当时,有一个人低声说:'
他是被人推到马路上去的'。我害怕啊,怕人家告我推人。我看到高个子小伙子离开的背影就指着说是他。我也想不到收旧货的汉子会
帮我说谎,有人帮腔我的胆子大了些,心也定起来。后来,那个说:'他是被人推到马路上去的'的人找到我悄悄对我说:'要想不坐
牢就不要改口,只咬着说是小伙子推人就行了。'"
  "你真胡涂!无意中推了人并没有触犯法律,可是诬告与伪证却触犯了刑法啊。"姚风摇头叹息,一副你真愚的表情看她!
  "我怎么办?!"苗彩凤绝望了。
  "法盲!"朱警察叹气。这事闹开了他们派出所有麻烦了,唉……这报告怎么交啊。
  "我们需要蒙斌的证词。"邹清荷把目光转向了姓朱警察。
  "知道了,我这就请他过来。不过要先拘留她。"
  "救救我。"苗彩凤乞怜地看着他们。
  "你将来一定会是好警察。"孟欣拍拍邹清荷的肩:"一定要当好警察!"
  "我将来要经商的。"清荷笑着摇头,柳大哥才是真正出色的警察,自己不过是借了柳大哥的智慧。自己这一套不过是浮在表面的
纸上谈兵,实际的深入调查还不行。柳大哥只是从简单的问话就能推测出真相,自己是做不到的。
  五位目击者-09
  蒙斌的目光以自己的方式细细地梳理着面前的这几个人。在别人眼里他的目光有点轻有点淡有点飘忽。
  同样的坐在他面前的几个人也在打量着他。
  "这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男人。"姚风想。
  "平凡的男人,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孟欣有点不安地想:"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人会觉得他会说谎。虽然全身上下没有一
个地方特别,极为平凡却让人一见就能产生信任感。他的表情他的神态平常得跟在自己家客厅一样。这样的人只怕最难对付。"
  "他就是蒙斌啊。"邹清荷想着自己凭空地想象过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料不到与现实的他有非常大差距的。"奇怪了,这个人看
上去不是有坏心眼的人啊。怎么会……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说出那一番证词的理由是什么?让人想不通啊。"
  "蒙斌,这次请你来还是因为四月九号的车祸的那件事。"朱警察眼见这几个人都不吭声他便先开了口。开玩笑!早过了下班的时
间,他还得跟这群人大眼瞪小眼的。
  蒙斌点点头,还是没开口。
  孟欣看了一眼邹清荷,邹清荷并没有马上想说话的意思,看来只有她出面来问了。唉,现在才发觉他们没有拟定一个问口供的计划
多么失策啊,而自己对邹清荷过份依赖了些。
  "蒙斌。我们请你过来……"孟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蒙斌打断了:"你是谁,你以什么立场来问我?"
  "对不起。"孟欣站起来递了一张名片给他:"我姓孟,是律师。代表我的当事人冯铭,也就是四月九号发生车祸时被你指证推人
的大学生。"
  蒙斌冷淡地接过名片:"孟律师,你找我来,想问些什么?"
  "苗彩凤什么都说了。"观察了蒙斌一会儿,邹清荷获取对方足够的资料,心里有了对策,面前的这个人最便捷的方式就是与他直
接短兵相见吧。他打开小录音机放出苗彩凤招供的那一段录音。
  蒙斌一直静静地听完,脸上的表情跟他刚进来一样。清荷只恨自己的双眼不能洞穿剖析他大脑的内部结构。
  "苗彩凤口供里说:'他是被人推到马路上去的'这个人是你吧。"
  蒙斌看着邹清荷,很快移开眼睛:"是的。你是谁?"
  "我是孟律师的助手,我姓邹。'要想不坐牢就不要改口,只咬着说是小伙子推人就行了。'这也是你说的吧?"
  "是的。"蒙斌承认得很干脆利落反而出乎清荷的意料之外。
  "那么,是你唆使苗彩凤诬告的?"
  蒙斌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惩罚。"
  "惩罚?"邹清荷胡涂了。
  "于董事长是好人,好领导。如果不是那女人推他,他不会被车撞。他被车撞到现在昏迷不醒都是那女人害的。哼!无意推人法律
是不会制裁她的。不过现在,那女人诬告别人又作了伪证已经触犯了刑法。这是我对她的惩罚。"
  邹清荷与姚风对视,实在想不到这个人是出于这个目的。
  "你这样做害了无辜的冯铭。"孟欣不赞成这种怪异的正义论。
  "哼!他一样也有罪!见死不救冷血的年轻人!"蒙斌搁在桌子底下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膝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姓冯的年轻人眼睁睁地看着站在前面的老人病发居然不伸出援手,眼睁睁地看着老人被车撞倒。如果他有一点点善心有一点点同
情心施舍给人,于董事长就不会被车撞到。当时,我急急跑过去还是慢了一步,可当时姓冯的离于董事长才几米远啊!"
  "他当时睡……"邹清荷没有说下去。有一股凉意从心里涌出来:冯学长是真的在走路时睡觉么?不可能,人再怎么疲倦眼睛再睁
不开也不可能在过马路的时候不打起精神来……他居然能眼睁睁地看着车祸在自己眼前发生……
  "清荷。"姚风连叫了他几声。他眼里满是担忧,清荷就这么走了出来,静静的整个人有点哀伤。姚风能感觉到他的心灵受到冲击

  邹清荷回头看了看他,这一动抖落了身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不知名新生嫩叶。邹清荷捻了起来细看,这绿还没有经历风霜,颜色是轻
薄通透的浅淡的黄绿。
  这座城市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换了新绿,树木花草结束了冬季的枯黄,开始展现新一轮生命的骄傲,呼吸间闻到了米仔兰的幽香。
  "姚风,如果当时是你站在于贵江的身后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姚风摇头:"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我能回答,你宁愿自己被车撞到也会救人。而我却不一定,我
比你自私,会不会为了救人而牺牲自己,这,我无法在事前回答。"
  姚风的话奇异的减轻了他心里的难受。是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人准则。也许,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根本无法仔细思考怎么做,全
凭本能在行动。自己也不能把自己的道德标准安装在别人身上。
  柳下溪听完清荷的描述后静默了会才道:"蒙斌不是一个能以常理看待的人。但是,我不相信他说的话。"柳下溪虽然没有亲眼见
过蒙斌,却从清荷的字句里听得出蒙斌是心机深沉的社会人士,这样的人怎么会以这种怪异的出发点布置整件事?
  邹清荷愕然:"柳大哥你认为他在说假话?"
  "他的出发点绝对不是他说的惩罚。"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就需要你去调查了,你相不相信冯铭?"
  "我不了解他。"对这位冯学长,清荷是不喜欢的。
  "当初你帮他的理由是什么?"
  "其实,真要说起来了……理由吗?偶然遇到了孟律师,然后知道冯学长涉入案件里,我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觉得他不是会做那
种事的人。"
  "从一开始,你甚至不了解案情的时候就直觉认定了冯铭是清白的。并以这个为前提来进行调查,目前调查到的事实也确实是不关
他的事。冯铭这个人我见过。这位年轻人也是有意思的人,北大大二的学生表现得如此弱智,怎么也说不通的。老实说我无法理解走路
也能睡觉的人(柳下溪的身体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就算平时睡着了,身体自动保持着一分清醒。)。他说的证词一直就含糊不清,怎么
可能给人让道后会闭着眼睛站着睡觉。当然,也找不出证据来证明他在说谎。至于蒙斌,他在整件事上的行为、语言频繁,他的用心就
显得奇怪了。"
  "柳大哥依你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清荷,你认为一个人花心思做一件事有些什么目的?并且,这件事还牵涉到法律。"
  "最起码的会涉及一定的利益。"邹清荷想了想回答道。
  柳下溪拍掌:"没错,是利益。人总是盘算着自己得到的好处大过所要冒的风险,才会做出不合常理的事,除非他与冯铭有私仇。
"
  "只是,整件事里并没有利益的影子啊。有的只是伤害。"
  "钱。"
  "钱?"十块钱蒙斌没有要啊。
  "赔偿,交通赔偿。开悍马这种名车的人是有钱人啊 。不过……也许另有目的。蒙斌既然是被撞之人的下属就有可能牵扯别的事
。"柳下溪托着腮陷入沉思。
  清荷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我决定了。"
  柳下溪抬起眼睑,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眸带着笑道:"你决定了什么?"
  "去见于家的人,我要弄明白蒙斌跟他们说过些什么。"
  "嗯,去吧。"柳下溪翻了一个身:"今天已经晚了,先睡吧。"
  第二天中午,邹清荷在学校食堂找到了冯铭。
  看到他,冯铭显得有点意外又有点高兴的样子,两人找了人少的地方坐下:"谢谢你。以前的事是我做错了。我那样对待你,你还
帮我。"说话间冯铭难受地捂住了眼睛,叹着气道:"我都不知道该跟你跟些什么。"
  邹清荷看了他良久才道:"我找你来不是为了听这个。"
  冯铭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眶有点发红:"是什么事?"
  "当时……我说就是四月九号那天,你真的没看见你面前发生的事,我是指于贵江身体不舒服,被人推到车道上的那一幕?"不问
清楚邹清荷心里始终搁着块石头。
  冯铭看着他很长时间,然后嘴裂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原来,你并不相信我的话啊。"
  清荷自己也知道这个行为有点愚蠢……问了,如果冯铭真的没有注意到当时发生的事,自己会伤害到他。可是,要寻找隐藏的线索
非得认真对待任何疑点。
  "你认识蒙斌这个人么?"
  冯铭摇头。
  孟欣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得到蒙斌的口供后,冯铭的清白是事实。她一大早去了检察院提交冯铭的诉状。
  在新的证词下这案子被检察院退回给交管局,现在这案子只是一桩交通事故,由交管局方面招集原、被告双方进行协商调解。
  孟欣昨晚与冯铭见面后,冯铭跟她商议后决定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状告指证诬告假证他的各位目击者(他没有把华叔的名字写上
去) ,以及于贵江的家人曾经对他拳脚相加,与他们口口声声诬他是"杀人凶手"。
  邹清荷找上她要去见于贵江的家人她很意外。
  "我想调查清楚蒙斌所作所为的真正目的。"邹清荷是这么对她说的。
  孟欣本人当然不想节外生枝,她跟进的案子以目前来看是极好的结果了。她只是律师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可是,她欠邹清荷的人
情。蒙斌的目的是什么,她也有兴趣想知道。
  "好吧。" 所以她回答得很爽快。
  于贵江有一儿一女都在华汉酒店工作。
  华汉酒店是由国企转私营的试验型酒店服务业,而且是成功的典范。于贵江数年前接手濒临倒闭的星级酒店。靠着大刀阔斧的人事
改革与服务质量的提高,杜绝了白吃白喝白拿等社会之古怪现象,把隐藏在酒店内部的蛀虫、蝗虫、蛆、苍蝇剔除。加上这酒店本身就
处于繁华的地带,设施硬件都不错。短短几年就被评上了四星成了北京市有名的大酒店。
  于贵江是酒店服务业的名人。
  他的倒下对华汉酒店冲击很大。
  邹清荷与孟欣到于家时,家里只有于贵江的妻子在。
  于贵江的儿女另有住处,这里是他与第二任妻子的住处。
  她非常冷淡地接待了他们。
  于家并不大红大金俗气的豪华,却很舒服。色调是暖色的,木地板、配上藤的木的家俱。室内在空间的分隔很有心思,在电视后面
的背景墙开了洞,弄了些装饰性绢制长春藤制成绿色的帘子……啊,隔断阳台与室内的地方种植了真的翠竹。虽然套房的面积比清荷他
们住的地方要小一些,在装饰布置上繁杂多了。
  于贵江的妻子,看不出她的年龄来,依孟欣认为:她应该不到四十。典型的老夫少妻,相片上的于贵江只是上了年龄的身材不高的
胖子。
  这是一位风韵犹存目光清冷的妇人,她无论是在站或者坐,都显出极为雅致的风情。她的肤色很白,是细腻的嫩白。如果不是眼角
的鱼尾纹泄露了她年龄的秘密,孟欣是不敢随便猜测她的年龄的。唯独嘴角眉梢下拉的刻痕有着岁月的洗涤。
  在她起身去为客人倒茶水的时候,邹清荷悄悄地问孟欣:"她姓什么?"
  孟欣摇头:"官方资料上没写。于贵江的事都是他儿女出面的,于贵江本人在私生活上很低调。"
  五位目击者-10
  于贵江的妻子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并泡上了两杯热茶。拿起孟欣的名片看了一下:"孟欣。律师啊……"她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有什么法律方面的问题需要咨询的吗?"这种神情孟欣在办理离婚时常在女性脸上见到。
  于夫人看了一眼邹清荷,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说话。
  邹清荷看懂了她的神色,知道有自己在场她不方便说。邹清荷微微一笑着道:"这样吧,等我们问几个问题,我先走。"
  于贵江的妻子点头。
  "先前电话联络过,我们是为了四月九号车祸而来的,您贵姓?"
  "我姓蒙。"
  "蒙?"邹清荷与孟欣诧异地重复道。
  "蒙斌是您亲戚?"
  "堂弟。"提到这个名字,于贵江的妻子微皱眉头,这个名字显然不受她欢迎。
  "那天是蒙斌过来告诉您,您丈夫发生了车祸的吧?"
  "嗯。"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这位蒙女士并没有马上回答,静静地看着孟欣。
  邹清荷看不懂她的目光,只觉得里面含有其他的东西。
  孟欣柔声道:"您放心,您说的话不会传出去,我不录音。"她把关上的小录音机放在茶几上。"我只想知道蒙斌诬告我当事人的
理由与目的。"
  蒙女士淡淡地开了口:"他,那天急冲冲地上来,告诉我说:'机会来了。'"
  "机会来了?"
  "我这位堂弟野心勃勃,老于看在他是我的堂弟份上已经对他百般容忍了,没少在我面前抱怨。蒙斌在老于面前不讨好,他转而巴
结于家富,于家富是老于的大儿子,他是酒店的财务部长,那天他到了以后打电话叫来了于家富。从电话里蒙斌提到,老于出事可以向
对方要求巨额赔偿。我前些日子听到老于在电话里对于家富发脾气,于家富不知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挪用了酒店的公款。后来,于家富过
来之后跟蒙斌在里屋商量,我不清楚他们后来说了些什么,我去医院看老于去了。"
  邹清荷为那位躺在医院的于贵江悲哀:这一家子好象没有人为他出车祸而感觉伤心。
  邹清荷骑上摩托车才走了一里突然转了方向。
  他去了医院。
  "老于,您一定要醒来啊!"想不到于贵江的单人病房挤满探视的人。
  "大家小声点,这是医院。"一旁的护士提出警告。
  邹清荷鼻子有点发酸,他没有进去悄悄地离开了。
  柳下溪取下了耳塞看着缩在沙发上的邹清荷:"怎么了?"
  "心里难受。"邹清荷闷声道。
  "心里硌得慌?调查得怎样了?"
  "这事是蒙斌跟于贵江的儿子弄出来的,主谋是蒙斌。我的假设是:车祸发生后的一瞬间,看着事情发生后蒙斌有了一个主意。当
时,现场只剩下何秘书与苗彩凤以及前来看热闹的华叔。蒙斌便说了那句:'他是被人推到马路上去的',正如他所设想的,苗彩凤为
了保护自己胡乱地指证冯铭。正常情况下,冯铭在这个时候就应该被人抓起来受到质问的。可是,现场的人各有各的盘算,谁也没理这
事。接着,何秘书用十元钱让华叔与苗彩凤作证等交警等警察他们的到来,而蒙斌去了于家通知于贵江的儿子鼓动他诉告肇事者,于是
就有了冯铭身上的谋杀罪名,蒙斌肯定是认识马洪刚的,在北京市开悍马的没有几个。以马洪刚与于贵江这种有身份的人,出现交通事
故一般会采取私下协商,很少会弄上法庭。马洪刚请名律师辩护,就表明对方要求的赔偿一定是狮子大开口金额太大。"邹清荷说得有
气无力的:"可是,我不明白,给冯铭安上谋杀的罪名是什么意思?"
  "为了打赢官司。"
  邹清荷摇头"我还是不明白。"
  "所谓冯铭推人谋杀的罪名本来就破绽百出,但却容易迷惑对手。如果这事坐实,马洪刚的律师很容易打赢官司,对马洪刚而言,
冯铭是有目的地把于贵江推到车前,车祸发生是难以避免的,无论是马洪刚还是他的律师就会有所松懈,会在组织材料时陷入对手布的
圈套里,冯铭完全是布局的假棋子。啊,冯铭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就是写文章诽谤你的人。"
  "嗯,没错,是他。"
  "不错不错,你居然不计前嫌帮他。"
  "也不算是帮他啦。"邹清荷恢复了一点生气:"这事刚好被我知道了,出了点微薄的力气而已,不值得一提。"
  "不要再想了,饭还是要吃的。去去,今晚久等你不回来,我在外面买了熟食,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可是我一想到蒙斌就生气,他太卑鄙了!"邹清荷气愤地猛捶沙发:"有什么法子阻止他们吗?"
  柳下溪摇头:"接下来的事就只有等法庭给他们一个答案。"
  "真不甘心。"邹清荷靠在柳下溪的肩头:"亏我初见他还以为他是好人呢,真让人泄气。"
  "你呀。"柳下溪摸着他的额头,把他的人往怀里提了提:"当事人个人品德的优劣以及藏在人心深处的贪婪或者阴暗,不是你我
能把握的,为这种事钻牛角尖就不好了。"
  邹清荷想了想,是啊,为这些人不开心也是不值得的。
  "我还有什么可做的?"
  "这事你不要插手了。马洪刚也不是好惹的人,想占他的便宜不脱成皮能脱身?"柳下溪冷冷一笑。
  邹清荷抬起头看着他:"柳大哥是不是私底下调查过呀。"
  柳下溪拍拍他的头:"察觉了。嗯,我稍稍地找人打听了一下马洪刚与蒙欣这两个人。比较了一下,马洪刚更不简单。"
  在运动会结束的那天下午,孟欣找清荷、姚风以及姜远华一起吃饭。钱是冯铭出的,他回到学校上课了。
  邹清荷借口人太累没有去。
  爱打听八卦的姜远华告诉过清荷,罗静早跟温如山分手了,她现在跟冯铭在一起了。
  听说冯铭对法律很有兴趣,决定以后去当一名律师。他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赔偿,不需要打工赚学费了,可以专心学习。
  听着这一切清荷只是笑,这是别人的故事,他只是过客而已。
  孟欣告诉他们于贵江终于清醒过来,生命保住了,他辞去了董事长的职务。酒店的员工舍不得他,他答应当酒店的名誉顾问。
  那场官司结束,孟欣他们律师事务所的莫大律师官司打输了。莫大律师常常乱发脾气盛气凌人的,孟欣受不了这个气便离开了这家
律师事务所去了一家没名气的事务所,输了官司的马洪刚居然请她当了他们公司的律师。
  何秘书要辞掉工作,她认为那天的车祸是她的原故连累了马洪刚。那天,她儿子打伤了同学……如果不是她坐在车上……一切都不
会发生。马洪刚没有批她的辞职信,在马洪刚的劝说下最终她还是留下来了。
  后来听说马洪刚收购了华汉酒店。
  至于蒙斌只当了二个月的总经理就因为酒店被收购而失业了。
  至于那天邹清荷离开后孟欣跟于贵江的老婆说了些什么,孟欣没有说邹清荷也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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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五位目击者》完结。这篇故事的结局重新写过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接下来是小小的番外《柳大哥的来信》只有一章。
  下篇是《古屋亡灵》偶现在还没决定写上多少章,这个故事将主要描写邹清荷与姚风的历险记。会写姚风的身世以及他对清荷暧昧
的情愫。当然,这份感情还没深到非他不可。是一份超过友情无法走向爱情的情愫。偶认为人的一生之中与人相识相交会有不少的心动
情动,就如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激起的涟漪,却不一定演化为爱情。
  写完《古屋亡灵》会开始写柳家三男与齐宁的番外。名字想好了就叫着《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请大家继续支持。
  番外 柳大哥的来信
  自从柳大哥去了英国,这是邹清荷是第十六次打开小区为每一位住户设立的信箱。
  啊……他惊喜地看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信,心忽然跳得非常快,好似心里驻进了只麻雀儿,欢腾着吟唱着……
  可是,拿起来一看却不是他期待的,是电费结算单,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轻轻地摆摆头。
  他失望地拿了出来。
  柳大哥离开整整九天了。邹清荷心里渐渐涌出了一股愁绪,这与离乡别家的牵挂不同。浓浓地缠绕在心上的是寂寞,是空荡荡的茫
然不知所措。
  邹清荷也懒得做饭,他随便泡了碗面条,眼睛溜到挂在墙上的日历。拿起红笔来划掉一个数字。
  虽说柳大哥并不是一个人独自上路的不需要担心。(同行的还有其他来全国各地优秀的警官们,听柳大哥说过大约有十来人,这是
公安部门组织的一次跨国交流进修。)
  "我不会打电话回来的。"临行的那天早上柳大哥不让清荷送行。
  看着清荷的脸皱起来了便笑着摸着他的头道:"我会给信给你的。六个月很快过去了。有事找大哥三哥。"
  柳大哥没有再说别的,就跟每天早上去上班一样,用嘴碰碰他的脸颊,提着行李出门了。
  清荷倚在门口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怎么跟来了?"到了楼下柳下溪站住回头,天都没亮,只能朦胧地看清荷的身影。"走近些。"这孩子明明说好不要他送的。
  "柳大哥,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啊。"
  "自己想。"柳下溪神秘地一笑,放下行李紧紧地抱了他一下:"回去吧。"
  "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邹清荷想了几天也没想到理由。
  有人在敲门,清荷打开门认出是小区的门卫。
  "我看到你回来了,没来得及叫住你。有挂号信和一个包裹。"
  "谢谢,谢谢。"清荷手不由得发抖。
  信封上的字迹是他熟悉的刚劲有力的瘦笔字体。展开信纸,看着里面的字眼眶一热,吸了一口气,认真看起信来。
  "清荷:
  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等我回来要是看到你比我离开时瘦了,我可不会饶过你的。我不在家你不必特别为三哥做饭,他自己会照
顾自己的。你呀,对自己好些,别省吃的用的。
  有事记得找大哥,这方面我就不多说了。
  你的五千米长跑拿到名次了没有?晨跑不要因为我不在家就停下来,多跑步对身体好。
  我已经到了英国伦敦,要在这里呆半个月。伦敦雾大,空气潮湿。
  提起笔来,才发觉我没写过几信。有点不习惯用笔写,我寄了录音磁带过来。比起写信我还是喜欢直接说话。给你寄来的录音机是
在香港转机时买的。买了两台录音机和一些空白磁带,其中之一录完了我想对你说的话。
  想通我不给你打电话的理由了么?呵呵,想到理由后录来告诉我。
  从北京到香港转机再到伦敦,从地图上看很遥远,坐飞机16小时,比起你老家坐火车到北京的时间要短些。伦敦很多建筑物都是
维多利亚时代的遗物,很有特色的城市。不过,我还没有开始观光,今天刚到嘛。
  信先写到这里。呵呵,你可以听听我给你录的音。
  回信的地址XXXXXXX
  一九九五年五月三日写于伦敦。"
  "真是的,才写了这么一点。"邹清荷擦了擦有点润湿的眼帘:"亏我这么期盼,都是些干巴巴的话。"清荷对着新录音机扮了一
个鬼脸,他早就按了录音链:"连一句:'我想你了'也不说。我现在还没听你寄过来的录音带。你没回来之前我不打算听,等你回来
一起听。信写长一点嘛,一溜眼就看完了。不过,对着这么一个小方块说话感觉有点傻里傻气。我突然想通了你不打电话回来的理由,
不过,我不告诉。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一个人吃饭,不香哩,我泡面吃。柳三哥很少来,看得出他心里有事,股票没起色
。晚上我有时会去他的酒吧帮忙。不过,我不喜欢那里的气氛,才去了二次不打算去了。姚风在他那里打工到六月底,放暑假他要去外
地。说是从一本古书里发现一个好地方,他知道你出国了,邀请我一起去考古。我有点为难呐,秉哥让我暑假去他公司实习的,秉哥想
跨进科技信息这一行业,他认为这行业在未来中国极具前景,我也觉得是这样的。秉哥的触觉真强,他说起互联网的事,还说要给我们
家上网。他还看中了通讯业的移动电话。学校的运动还没举行,我不在意能跑第几。重在参与嘛。好了,今天先说到这儿,等这盒带子
录完我就给你寄过去。""啪"的一声录音按钮弹回来。
  洗完澡后躺到床上,邹清荷看了半页书又把录音机打开了开始录音:"今年你的生日要自己一个人过了。有想要的礼物吗?今年我
可以买得起不错的东西哦。还有啊,西餐你吃得惯么?我吃过一次,觉得不好吃。还有还有,不准你瘦哦。如果你瘦了以后家里的家务
劳动就由你全包。记得拍一些相片回来,一定要去福尔摩斯住过的地方瞧一瞧。在伦敦开膛手杰克的传说是不是真的啊?……"
  "清荷:
  你寄来的带子我听了。居然嫌我的信写得短,你自己才写了一句:'信就省了,话都在带子里'。我的生日礼物等我回来补送我,
不用寄过来,省得还要带回来。西餐吃不惯,不过肚子饿的时候没有选择。吃东西的时候特别想念你做的饭菜。暑假你想怎么过自己拿
主意,别理会大哥。大哥喜欢的生存方式未必适合你。你自己如何想如何做更重要。
  如果你想问我的意见,我认为你现在只是大学生,轻松些好好享受这份时光,不需要强逼自己快速成长。想与姚风一起去考古就去
吧,要去的话一定要做好事前的准备。
  我们观光的时间只有一天。我在国家画廊就呆了半天。后来只去了白金汉宫、威斯敏斯特教堂、伦敦城、伦敦塔。我在泰晤士河照
了几张相片放在信封里了,挥手的那张是背景是特拉法尔加广场。
  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伦敦了来到了苏格兰的爱丁堡,大约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星期。苏格兰是极具民族特色的地方。我寄给你的名信片
就有苏格兰民族男士引以为傲的格子裙。
  我就抄袭你那句:'信就省了,话都在带子里'。现在不听是你的损失。
  回信的地址XXXXXXX
  一九九五年六月一日写于爱丁堡。"
  "柳大哥你寄来的照片、名信片还有你的手绘稿,我好好的保存了。我跟你说哦,运动会结束了,我居然得了第三名,很开心。姜
远华他们的足球赛输了,他上场了五分钟,居然由于他的失误让对方进了致胜的一球,赛后他很伤心,退出了足球社。他打算暑假跟姚
风一起去探险,还有老黄也去,老黄追求清华的那个女孩子失败,就是你也知道的那个女孩子,要疗伤,想不到一向在女孩子面前很吃
香的他会碰钉子呢。我也决定去了,跟你说呐,五月十八号那天股市大涨,我在二十二号那天最高位时把股票抛了。我跟柳三哥就那几
天赚了不少钱,柳三哥买了一辆汽车来开。我打算暂时不进股市了。你的信时面没有提到进修的事情,我想是机密吧,不知道辛不辛苦
……"
  "柳大哥,我等了又等,没等到你第三次寄来的信,明天我要跟姚风他们一起去发了。我很担心,这么长的时间你怎么没有回信呢
?姚风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肯把目的地告诉我。他叫我准备一些雄黄、硫磺、黄酒等东西,他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我把你送给我的匕首
带上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请柳三哥代我收你的来信,跟门卫那边说好了……"
  "清荷:
  辛苦也不算吧,主要是学习他们先进的技术,观摩枪械等。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这些同行在行事上与我们不同,加上语言上的
隔膜在沟通上比较困难。这封信到你手上比前两封要晚些,主要是我这边封闭训练了二个月。你寄来的录音磁带到我手上已经是八月中
旬了,你现在回北京了吗?考古探险的过程怎样?我的右手受伤了,信就写到这里。
  回信地址XXXXXXX
  一九九五年八月二十四日 伦敦。"
  "柳大哥,我已经回北京了,你的信越写越短。右手受伤?严重吗?肯定很严重吧?连握笔都困难了。我好想现在就到你身边(声
音里带有哭腔),是怎么受伤的?我跟你说呢这次甘肃之行非常惊险,幸好我们都安然回来,当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柳大哥了,老黄现
在躺在医院的,他中暑了,变成了疟疾。虽然姚风预先带有备用药……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古屋亡灵-01
  七月一号下午五点二十九分,北京火车站。
  邹清荷、黄随云、姜远华三个人靠着柱子,他们目前的位置是在侯车厅。侯车厅内有许多空位,他们没去坐,站着。
  姚风终于出现了,晃着手上的四张火车票。
  "兰州?兰州有什么好玩的?啊,要坐这么长时间啊?明天下午才到?"姜远华撇着嘴拿过一张车票来看。旁边风扇在吹,差点吹
掉了手上的车票,瞧他一阵手忙脚乱的,黄随云与邹清荷在一边笑。
  姚风拍他的头:"来了就不要抱怨。"
  "你这是专制!虽说没主导权,难道连抱怨的权力都没有么?"姜远华非常不服气,抱着头只嚷嚷。要说这小团队的队长是邹清荷
的话他没异议,怎么偏偏是小气又刻薄的姚风担任着团队的小队长呢?感觉上了贼船。虽然加起来只有四人却也是小团体,为了发挥团
体作用,分工合作是必要的。身为新时代的大学生,他们才不是盲目的行动,在来之前仔细地订了一个计划书。为了统一规划、行动,
四个人把钱都集在一起由姚风统管。
  行李不多,打包起来也就一人一个大背包。幸好是夏天换洗的衣物占的面积不大,最占面积的是干粮(也就是一些饱肚子的饼干、
水果等物)。
  邹清荷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工装短褂儿没扣,露出里面的白色小汗衫,下身是条到膝的蓝色运动短裤,脚穿一双仿耐克牌的运动鞋
(也就是假牌子),背包是蓝色的牛仔包。这包里装的是一些急救用的药品与不知道用途的东西,看起来很满但不重,算是姚风暗里照
顾他吧。
  黄随云的背包里全是有份量的水果与水壶。嘿嘿,瞧,他额头出汗了。他上身是白的确良的衬衣,下身是条米色的休闲长裤,脚下
是黑色的皮鞋,怎么看都是休闲的有气质的好青年。
  姜远华顶着头稻草似的乱发,无领T恤胸前印有奇形怪状英文字母的,下身是条牛仔短裤露出虽然细却结实的双腿,嘿,腿毛蛮黑
的,脚上穿着双凉皮鞋。他那麻袋似的背包里,除了自己的衣物,就是干粮了。
  姚风的包比他们的大,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看上去挺沉的。一条洗得发白的过大的牛仔裤,把斜条纹的衬衣扎在裤头里,显得腰
身很细。他比其他三位同伴来得更有精神,换一句套板话来说就是:神采奕奕。
  四人上了火车,与人换位子,刚好占据四张位儿。
  姚风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扑克,笑着道:"四人出门就是这点好,可以凑成一桌玩牌。"
  "得了吧,如果是麻将我还有点兴趣。"黄随云占了窗口的位置,伸了一个懒腰。对于玩扑克他兴趣缺缺,别过脸望向窗外。邹清
荷坐在他对面,带着笑洗牌:"麻将我不会。"
  姜远华嘟着嘴:"你们就没有一点意见啊,去兰州有什么好玩的。"
  "去哪里都一样。"黄随云一副你就认命吧的表情。
  姚风翻翻眼,摇头道:"猴子,你对甘肃了解多少?河西走廊丝绸之路知道不?楼兰听说过没有?中国历史文化名城敦煌也不知道
?敦煌的莫高窟、鸣沙山与月牙泉。学考古的学历史的学美术的不去这一带说不过去的。老黄,你说有没有去的价值?"
  黄随云转过头来,点头。他是历史系的学生当然知道这一带在中国历史文化上占有什么位置:"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坐火车到嘉峪关
站下?"
  "我想先去秦安县大地湾。"
  "大地湾遗址?"黄随云眼睛一亮。"仰韶文化的那个?"
  姚风笑着点头。
  邹清荷与姜远华莫名其妙地对看,他们不懂这个。
  姚风拿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来,看看这里:"大地湾遗址是规模极大的新石器时代遗址,总面积为110万平方米。出土房址238座,
灰坑357个,墓葬79座,窑38座,灶台106座,防护和排水用的壕沟8条,各种骨、石、蚌、陶器、装饰器和生活器物共计8034件。大地
湾遗址最早距今7800年,最晚距今4800年,有3000年文化的连续,其规模之大、内涵之丰富,在我国考古史上亦属罕见。"合上书本,
把脸凑到姜远华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身为未来考古学家的我有理由不去吗?"
  "当然,没理由不去。"姜远华推开他的脸:"知道啦,你是对的。"
  姚风满意地把书收起来,邹清荷伸出手来:"给我看看。"
  黄随云比他更快,先把书抢到手上,翻了几页大声念道:"据考证,大地湾遗址大致可分为五期文化:前仰韶文化、仰韶文化早、
中、晚期和常山下层文化,其历史年代从距今8000年一直延续到距今5000年。其中一期文化距今约8000年,是我国西北地区迄今为止考
古发现中最早的新石器文化。
  大地湾遗址对研究我国黄河流域新石器时代文明乃至华夏文明的起源等都具有重要意义。大地湾遗址以文化类型多、延续时间长、
历史渊源早、技艺水平高、分布面积广、面貌保存好而倍受考古界关注。"
  姜远华搔着头道:"考古到底意味着什么?"
  "咱历史的一个分支。"黄随云把书推给邹清荷。
  "发现与挖掘然后进行交流总结。"姚风科学地下了一个简单的结论。
  "陶器、骨角器、石器、蚌器、原始雕塑等艺术珍品……新石器时代是什么意思?"
  "新石器时代有3个基本特征:一是开始制造和使用磨制石器;二是发明了陶器;三是出现了农业和养畜业。有的学者特别强调农
业起源的意义,认为它才是新石器时代的主要特征,或者说是新石器时代革命的主要内容。"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姚风眉飞色舞。
  有了话题这一路之上长时间的坐车也就不难受了。
  到了深夜玩了几小时的扑克,除了他们这一处,火车上其他的旅客倦意沉沉地静寂着。黄随云与姜远华去解手了,邹清荷头侧靠着
车厢,闭上眼睛。静下来让他想起了与柳大哥从老家到北京的那次坐火车的经历……柳大哥现在不知道做什么呢……自己这次出门会不
会错过他的来信?现在,他想到的柳大哥不打电话来的理由:柳大哥喜欢在他出国的时间里,自己能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吧……每天
等待电话铃响……算是一种精神上的禁锢吧。如果柳大哥说会打电话回来,那自己必定会一有时间就守在电话机旁期待电话铃响起,会
推掉所有的事情不想外去,固守着电话机。电话的两端,等待与守候,甚至比期待来信更容易消耗意志……当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
这个理由?或者只是国际长途太贵了太浪费了?他们是公费出国,是集体留学进修,是不是不可以不方便拨私人电话?柳大哥是强势的
人,呵呵,也不是一个喜欢把甜言蜜语挂在嘴上,会不会是不好意思打电话……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姚风对着他的耳朵恶作剧地吹气。
  邹清荷脸一红,把他推开了些:"热死人了。"
  "在想你的……"姚风挑眉,似笑非笑地调侃他。
  "才不是!"邹清荷本能地进行否认。
  "请问,你们是去旅游的大学生?"有一位上了年龄的老者坐在黄随云与姜远华空出来的坐位上。
  "是的。"邹清荷微微一笑,抬起头来打量着老人:六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魁梧高大,精神极好,黑色的头发是染过色的,发根一
寸处是花白的色泽。握着根银柄的褐色藤根拐杖,手骨关节粗大,身上的衣物是柔软的黑绸绣有银线边,扣子是包布的盘花钮扣。左胸
上的口袋挂着怀表的链子,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夸张的镶有一大块暗绿色玉戒面的金戒指。他的五官非常突出,眉毛稀蔬,鼻梁过宽。
  "就一民国的出土文物。"姚风对邹清荷咬耳小声道。
  老人家的耳莲好,听到了:"出土文物"四个字:"这位小朋友,听你们上火车后的谈话说起了考古,你是考古学家?"他的普通
话说得很好。
  一向厚脸皮的姚风也脸红了:"我只是考古系的学生。目前不够资格称考古学家。"
  "懂文物鉴赏吗?"老者客客气气地问道,没有因为他年纪生出轻视的神态。
  "懂一点。您的戒指让我看看……"老先生居然若无其事地把手指伸到姚风面前,姚风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邹清荷不认得的小仪器
来……有点象微型显示器。
  "戒面上的墨玉是昆仑软玉吧,上面有暗红色的血纹,硬度居然达到了7……超过一般软玉与硬玉翡翠相似……带有'山料'的特
征……纤维状结构……是透闪石,比重为3.18……Np=1.618,Nm=1.630,Ng=1.639,重折率0.023^从土里挖掘出来的吧?老先生贵姓
?"姚风收起了轻浮,认真地坐直了身子。
  "鄙姓何,是临夏回族自治州的汉人。"老者看他的目光多了一份趣味。"小朋友的名字是?"
  "何老先生,我叫姚风。临夏州?信任伊斯兰教为主……"姚风沉吟了一会,在大脑里飞速搜寻有关方面的资料:"听说有不少民
族禁忌,忌食猪肉、狗肉、马肉、骡肉、驴肉和自死动物及动物血……"
  何老先生笑笑点头:"年轻人,知识面广啊。我是汉人没有宗教信仰不忌食。"
  说话间,姜远华他们回来。
  何老先生站了起来:"四位小朋友,如果不嫌弃,到兰州不如来临夏一趟,有些文物古迹方面与姚风探讨一下。"
  等何老先生离开,邹清荷看姚风的眼神里多了份看古董的味儿。
  只听到一部分的黄随云拿水果刀对准姚风:"老实交待,你哪来的这方面知识?"
  姚风投降地举起双手:"瞎矇的。"
  "才怪!"就连邹清荷也吐他的槽。
  "我爷爷。跟我爷爷学的一些皮毛只拿来唬人没有实际用处。"姚风调皮地吐吐舌头,对三人眨着眼睛小声道:"可以混吃混喝。
"
  古屋亡灵-02
  漫长的旅途也是有终点的。
  "到了,到了。"当火车报站快到兰州时,姚风对同伴们道:"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姜远华嗅了嗅空气:"啊哈!连老黄也发臭了。"
  黄随云敲着他的头道:"没猴子你臭。"
  汗湿的衣服又被高温给蒸干贴在身上一股子馊味儿,没有人的心情能在这种环境下保持愉快。黄随云本就是一个注重仪表的俊美少
年,这心情哪能会好?猴子这话让他心火升温,心里只怪这小子真没眼色!
  "当务之急是找家招待所住下,洗个澡就好。"姚风看看外面,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噫?我还以为你会逼着我们连夜坐车呢。"姜远华背起自己的包,有点意外姚风说出来的话。
  邹清荷收起了甘肃省的地图:"我还以为我们会在天水站下车。"火车经过天水站的时候正轮到清荷睡觉。他们四人在清荷的提议
下总会有一个人保持大脑清醒,看守行李。这是清荷担心火车上有小偷……不知道是不是这边的民风纯朴,一路上平平安安的。
  "呀,这个啊,我们坐的这列火车是特快不停小站的。能停天水站的那列车要比这辆慢上一倍的时间。我宁愿在兰州转短途火车也
好过多在车上多呆一倍的时间。"
  "这是一个伟大的英明的决策。"车厢里的旅客没有多少了,闷热虽然因为黑夜的到来有所收敛。黄随云以难得的迅速背起了包,
看着邹清荷慢腾腾的收拾着他自己的行李,忍不住多嘴道:"怎么这么慢?"
  "来得及。"邹清荷比自己的同伙多了一份心静自然凉,出门在外毛燥是不必要的行为。
  "一起走吧,下了火车租一辆车到我家大约三小时。"何老先生向他们走过来。
  四位同学有些意外地看着何老先生。
  他们并没把何老先生的邀请放在心上,想不到老人家是认真的。
  "那就,麻烦打扰何老先生了。"姚风看了看邹清荷与黄随云他们,得到的是一致赞同的表情,看得出何老先生家境不错,应该比
廉价的招待所住起来舒服。被陌生人邀约是头一回的新鲜事,也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几位少年人骨子里受过武侠主义的熏陶,把四
海之内皆兄弟,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铭记在内心。
  邹清荷闭着眼睛却保持着大脑清醒……坐在出租的面包车上,路途的感觉与故乡的公路相似的颠簸。靠在他身边的姜远华在睡梦里
也不安稳,时而扭动身子选择一个舒服的位置,口水毫无节制地流到自己的肩头打湿了衣服。
  坐在前排的姚风跟何老先生还在小声说话……这位何老先生是见识广博的人,似乎与姚风谈话极为投机,忘年之交吧?姚风刻意隐
藏了他一向尖酸刻薄的说话方式……隐约中听到他们谈到了彩陶、瓷器与文化的进程……那些字眼都是邹清荷陌生的领域。
  邹清荷对这次的旅途是蛮期待的,中华大地游历的向往在以前的岁月里是想也不敢想的。这次出门还有一点就是,留在家里会更想
念柳大哥,出门在外可以分散思念的心情吧?思念已经成了他这两个月行动的影子……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匕首。邹清荷一直是谨慎
的人,如果他只是一个人在旅途之中会拒绝何老先生的邀请。随便去陌生人家里作客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当然,若是他一个人,何老先生也不可能对他伸出橄榄枝的。何老先生看中的是姚风对玉器的鉴赏能力。
  想不到姚风这小子还有这种本事。
  "文物鉴赏"这个名词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身边。考古学啊……
  正在胡思乱想中,车停下了。
  温差大,身上的衣服抵不住凉意。邹清荷推醒了姜远华,他打了一个冷噤,抬起迷糊的脑袋问邹清荷:"到了?"
  "到了。"何老先生接口道,他加了一件外套,也是市面上没有的藏青色的唐装。
  横躺在后座上的黄随云也起身了。
  "明天,我让儿子带你们参观红园、东宫馆与蝴蝶楼。"
  何家在临夏市内。独幢的三层楼房,虽然是凌晨三点多,可能早知道老人家会回来,楼下的灯是亮着的。
  "何老是临夏的彩陶商人。"冲了澡姚风舒服的往床上一趟,这房间显然是专门为来往的客人们准备的,房间里有两个床,四个大
男孩决定挤在一个房间住,这临夏市的气温安好,一点也不热:"何老这次是送一批客人订购的彩陶去北京,送完货回来。虽然临夏之
行不在我的计划内,这也算是意外之喜。来这儿不错,可以去看看'马家窑文化遗址'还有'半山文化遗址'、'齐家文化遗址'。"
  "姚风!你真是会走路的活字典。"姜远华刚冲完澡,头发还是湿湿的,扒在姚风面前,那水珠不留情地落在姚风身上。
  "去去去,你跟老黄挤一个窝。"姚风推开他,他的头发擦得半干把头搁在床边上,看着邹清荷赤着上身翻开背包找衣服。看不出
……清荷的身材蛮好的,线条流畅……肤色在灯光下多了层淡淡的晕黄……姚风吞咽了一口口水,别开眼睛往左边望去,看到黄随云叨
着一根香烟双手枕着头,靠在左边床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那烟灰快要落在床上了。
  姜远华走到黄随云身边一把夺过他口里的香烟,丢进了厕所。
  "臭猴子!"黄随云大声吼道。
  "嘘!禁声!"邹清荷找到了一件宽大的T恤套在身上,听到黄随云的大吼回过头来轻声指责他:"不要惊扰了别人的睡眠!"
  钻进被窝,床对两个大男孩来说有点儿窄。
  熄了灯不一会儿,旁边的床传来了沉睡里的安稳的呼吸声。
  "清荷,你说我们住在何老家方便不?"姚风压低声音问道。
  "对方刻意结交可能有事要请你帮忙。睡吧,明天再说。"就算他们如此的年轻,坐了这么久的车也很累。
  邹清荷醒来的时候有些尴尬,他是冻醒的,不知什么时候他独占了床把姚风挤下床去了。
  姚风居然倦缩在地上睡得香,被子全卷在他身上。
  邹清荷起来把姚风抱上床,这姚风跟毛虫卷在茧里一样……虽然瘦,也有百来斤。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也没醒。另外床上的两只也
还在香甜的梦乡里。
  邹清荷轻轻地带上门出去了。
  何家的一楼是商铺,现在已经开门营业。
  邹清荷看到了何老在自家门前溜步,便走了过去:"何老早。"
  "你怎么不多睡会?"何老收起了目光中的锐利,亲切地道。
  这里的空气新鲜,清爽宜人,很合适睡懒觉。
  邹清荷微微一笑:"我习惯早起。"
  "好习惯。"
  两人没有共同语言,很快就冷了场。邹清荷近来观察力增强,小心地看着何老踱着步子,发觉他有些焦燥,象是有什么事逼着他做
出决定来。
  "清荷,你起来了怎么没叫我啊。"姚风打着呵欠出现在他们后面。看到何老打了一声招呼:"何老早,昨晚没有介绍你们认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姓邹,叫邹清荷。何老的盛情款待我们很感激,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到何老的。"
  "跟我来。"何老带着他们两人进了家穆斯林餐馆,进了间包房,叫一盘凉拌牛肉三碗泡馍的鲜汤和一大盘青裸饼再加三大碗牛肉
拉面,小心地关上门。"确实有需要姚老弟帮忙的地方,本来打算等你们玩几天再说的,不过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何老略微地侧头,
仔细地观察面前的两位少年。
  "哦?"姚风斯文地喝一口汤咬一口饼。
  这汤意外地很好喝……邹清荷盯着汤,很清,有小量的绿色的葱花……嗯,有点胡椒的味儿……是牛骨熬的么?真鲜!
  "有一位收藏家想出售手里的收藏物,在我还没有去北京时就联络过我。本来,我想趁去北京的机会请回一位鉴定专家鉴定一下这
批要出售的收藏物。这位收藏家却不肯让专家鉴定。他有自己的理由,提出这个条件,如果我拒绝他的条件将另外找买家。我一位经营
彩陶器皿的商人,文物玉器这一行了解不多。想请你帮我看看这批东西。"
  姚风摇头:"我只懂皮毛,不能误了您的大事,这事我不能答应您。有收藏价值的东西还是请专家鉴定出示鉴定证书才是对的。"
  "这道理我也懂。"何老沉默了小会:"我会付一笔鉴定费给你。"
  姚风还是摇头:"这事重点不在钱上面,是专业领域的问题。"
  "我只需要知道那批收藏品有没有收购的价值,等东西到我手上我再请专家来鉴定。"
  "何老,您怎么会相信我?"
  "我活了一把年轻,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看人方面还是有自信的。我们临夏一直有考古学家的足迹,他们比一般的鉴赏家更
认真,在鉴定上也更可靠。"
  邹清荷抬头看着何老淡淡道:"何老,对方是不是另找了买家?"
  "没错。"何老看了一眼邹清荷:"对方急着需要钱。"
  "既然这样,何老不如放弃。"
  "说得轻巧。"何老叹了一口气:"商人重利啊。"
  古屋亡灵-03
  "要不要帮他?"姚风问邹清荷。何老被人叫走了,只剩下他们俩人还在吃面。
  "这种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邹清荷用筷子拍他的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还是离开这儿按你预定的行程走。"
  "你认为这事有危险?"姚风若有所思:"老实说我很好奇。"
  "如果是正常买卖当然是依正常的渠道进行。"邹清荷是奉正守法的好公民,对这些含糊不清的赚钱手法很不耻。
  "文物买卖一直都有自己渠道,黑市市场从来就没有被真正断绝过。"姚风比邹清荷更懂这一行业。"收藏的古文物有相当大的一
部分从地底挖掘出来,也就是陪葬品。文物流通的来源不少是盗墓者的杰作,这些盗墓者挖掘出来的文物不可能公开叫卖。古文物的价
值从来都是含糊的……这一区域确实有不少艺术珍品……挖掘出来的陶器、骨角器、石器、蚌器、原始雕塑等都是些极有收藏价值的东
西。自然吸引了不少收藏家的眼球。临夏在考古历史上也算是一个里程碑……临夏的回族有一大家族,治理甘肃、青 海、宁夏、新疆
,影响西北政治、军事、社会达半个世纪之久……据传闻,这个大家族是有宝藏的……然而解放后或者□时期并没有搜查出所谓的宝藏
……宝藏的传言曾经吸引不少窥视的眼球,慢慢地变成了传说。"
  邹清荷有些气恼道:"你也心动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些事有些行为有些想法,错就是错!
  姚风拿筷子打他:"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瞧瞧,瞧几眼懂不懂?!文物的价值存在真正欣赏他的人心里。"
  "这方面你懂得真多。"误会了姚风,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歪着嘴,扮了一个鬼脸拍他的马屁。
  "我爷爷是一位文物修复者。"姚风自豪道。
  "文物修复者?"
  "嗯。"姚风快速吃完最后一根面条,摸摸饱饱的肚子:"他原本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收藏家,红卫兵时代被抄了家了,家底被没
收了,后来下放到农村又被人打断了腿。后来,我父母也是下放到农村的知青,想不开跳河自杀后,爷爷捡到被丢到河边的我,我们祖
孙俩生活在一起了,我跟爷爷姓姚。八十年代后平反回到省城,他被安排到博物馆工作,我们爷俩算是有了安稳的生活环境。这么大人
了哭什么啊。我没觉得有什么值得辛酸的啊,我跟爷爷生活很开心,爷爷懂得很多东西。"看着邹清荷突然潮湿的眼眶,连带他也觉得
鼻子有点酸苦。邹清荷啊邹清荷……姚风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邹清荷实在想不到平时总是嬉嬉哈哈的姚风有着这样的身世……把眼睛揉了揉:"我那有哭啊,只是眼睛有点发潮而已。你爷爷的
身体……"
  "放心放心,他的工作没有人能取代。有医生定期给他检查身体,吃得苦多的人承受力要强些。只不过,爷爷最怕的就是钱了。呵
呵,在他老人家眼里钱是最害人的东西。"
  何老先生突然推门进来:"吃完了?我带你们四处转转吧。"
  "不麻烦您了。"姚风婉拒。
  "老黄跟猴子去那里了?"姚风吃惊地看着邹清荷,他们四人的行李全部不在了。
  邹清荷脸色变了变,握紧了拳头,转身就走。
  姚风拉住了他,朝他摇头。
  邹清荷松开了捏着拳头的手,深吸了一口气。
  何老跟他的两个儿子走进来,脸上的笑容在邹清荷眼里特别地虚伪。
  "何老,您这是什么意思?"姚风不客气地开口了。
  "你们的两位同学带着你俩的行李先过去了。"答他话的是何老的长子,接近四十岁,个头粗壮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盖住半张
面孔,显得很凶悍。
  "去哪里了?"邹清荷努力地调整自己呼吸的频率,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着。
  "你们马上也要去的地方。只要你们肯合作,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的。"何老先生收起了假惺惺的故作姿态,目光极为锐利地看着
姚风。
  "我们信错了何老先生,您老就不怕信错了我?"姚风反而笑了起来:"文物鉴定就算是专家级别的人也会有走眼的可能。而我不
过是的毛头小子,您就不怕信错我?"
  何老笑了起来,皱纹堆垒跟盛开的菊花似的:"我没看走眼,你脖子上用红绳挂着的是开元通宝隶书小平金质吧。"
  邹清荷一怔,瞧这老人发光的眼神,莫非姚风脖子上挂着的那枚铜钱大有来头?姚风以前说过是爷爷让他戴上保平安的护身符。记
得老丁还嘲笑过他把一废铜烂铁挂在脖子上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给脖子套上了枷锁,若这种东西能保平安,这天下就没有意外了。
  记起来了……坐在火车上太热,姚风解开两颗上衣钮扣,露出挂在脖子上的铜钱来。
  邹清荷摸着口袋里的匕首,衡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势,何家的两个儿子都是孔武有力的体形,目光一直紧盯着不放,自己出手也未必
能一击必中。这位上了年纪的何老先生,光看那双手就知道是练过拳的……手指关节很粗大,手指指腹与掌心上有粗茧……柳大哥的手
指关节就很粗大,手上也有厚茧,齐宁的也一样。不离手的拐杖象是里面镶了金属……也许里面是藏着开了锋的剑也许是金属棍,看得
出很有份量。
  今早与何老先生一起去吃早餐时,邹清荷就发觉,这何家与邻居们不热络。按理打开门做生意人,主事的都是能言善道过于热情的
人,但何家显然不是。餐馆的老板对待他们的举动更是小心翼翼里含有畏惧。先前自己没有多想,此刻细细想起来得出一个结论:这一
家子有问题!也肯定不是扎根于本地安份的居民。
  "好!我答应你们。"姚风做出了决定。
  这决定邹清荷并不意外。就算此刻他们跟何老一家子翻脸,他跟姚风能顺利逃脱。黄随云与姜远华还在他们手上……当然不可能把
老黄跟姜远华丢下的。唉,这姜远华运气非常不好,去年到映月山庄只有他出事……他这个人,好奇心重,神经粗,遇事只进不退。
  "放心,你们是我请来的客人,此行绝不会有危险。"自姚风答应后,何老先生恢复了对他们的礼遇。
  下楼的时候,邹清荷故意装着不小心踏空台阶身子往前冲,下楼走在前面何老先生同一时间反手把拐杖往墙边一顶,连人带拐阻住
了邹清荷往冲的身体。不是藤木的……"怎么了?"走在他后面的姚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停住步子来拉邹清荷。邹清荷借力一带,
两个人的重量压向了何老先生,何老先生伸出手来扶他们,拐杖落地……"叮当"很清脆金属落地的声音。果然如邹清荷猜测的一样,
这根拐杖是何老先生的武器。
  好象是害怕他们会逃走,何老先生的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地跟在他们身边一起上了一辆的面包车。上了车鞋底上不知踩到了什么,有
点硌脚。挪开脚邹清荷发觉脚底有陶器零碎的细片,在车座的暗处还有一两块较大的。看来这辆面包车是何家运货的车子。也是昨晚把
他们从火车站载来的车子,邹清荷还误以为是何老租来的车还想过要不要分摊一下车费跟姚风稍稍提过一下子,姚风很不以为然,既然
是人家邀请他们来作客,路费就不用出了。
  清荷悄悄地拾起一块二寸长的陶片,被姚风看见了帮他遮掩了一下,阻住何氏兄弟的视线。
  "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原居民。"姚风故意找话题来说。
  这话问得有份量,邹清荷在心里暗赞了他一下。
  今早出门的时候邹清荷就注意到这附近的居民,方言难懂。何家的人普通话说得比他们还要好。
  可惜坐在姚风身边的是何家那个看起来年纪要小得多的儿子,从头到尾都不见他开口说话,五官与何老有向分相似。
  开车的是长着络腮胡子,叫什么名字邹清荷不知道。昨晚何老只简单地指着这两位说是他的俩儿子。何老上车坐在清荷旁边后,车
开动了。
  邹清荷望向了窗外。
  临夏是美丽的地方。
  清荷的脑子里装不进眼前的秀色。他对自己很懊恼……怎么就这样大意呢?何老既然说家在这里的人,怎么家里没有女人……连看
店的帮工都是粗壮的男子。老黄他们要是出了事……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何老,还有多远?"姚风隔着一排空座扭头对何老先生道。
  行驶了几小时后路越来越难走,车是往山里开去的。
  何老嘴角弯了弯:"年轻人,一点耐心也没有。"
  "人对于未知的前路有着本能的焦燥。"姚风回敬了一句。
  邹清荷把目光转向姚风。熟悉他各种表情的清荷知道,姚风表面看起来他并不怎么紧张,但那不停耸动的眉骨泄露了他的不安。
  古屋亡灵-04
  就在同一条路的半小时左右,坐在车上的姜远华与黄随云的心情与邹清荷他们有着绝然的不相同。
  "他们起床居然不叫我们,不够意思!"姜远华洗完脸,看到黄随云用刮须刀清理胡碴,有点羡慕。他们是同龄人,几十小时没有
修面自己的脸依旧是光溜溜的,而老黄却有一圈青色的胡须印儿……显得很有男子气慨。
  黄随云用水梳理了一下头发,看了看姜远华坐着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目光有些飘散。"怎么了?"
  "肚子饿了,姚风不知跑哪里去了。"
  "自己去买早餐吃啊。"
  姜远华搔着自己的头,不好意思道:"我所有的积蓄全部交给了姚风,没钱买早餐了。"
  "啊?"黄随云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他:"看来你一点也不了解姚风啊。你就只有那二百六十元?"
  "怎么说?我了解他呀。"姚风不就这个姚风么?"唉,住在萍水相逢的人家里总觉得不自在。"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睡得难受,
脖子酸涩。
  "姚风在花钱上面是能省就省,绝对不会多花一分钱的。我们四人凑的钱光是路费就差不多用光。我认为坐火车到了兰州后,姚风
打算让我们一路步行,各处走走停停的,晚上就去民家找地方借住。没来之前我就想过,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这一趟估计跟红军长征差
不多的。"
  "噫?"姜远华傻眼:"一路步行?怎么可能。"
  "没想到?我们才不是出来旅游的,完全是体验社会生活。有这么好的借住的人家就该偷笑了。"黄随云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难得睡眠如此少,起了一个大早。那两位室友一向是早起的人,早晨不见人影纯属正常:"收拾行李吧。有两个月的假期呢,日子
长着。我听考古系的学长们说过,他们去外地就是这么过的。走到哪儿厚着脸皮敲陌生人的门,请借住一宵的,找不到地方住随便找个
遮风挡雨的地方圈一晚上,他们还介绍过坐车怎样逃票呐。"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姜远华喃喃自语。
  黄随云翻白眼:"要不,我借钱让你坐车回去?"臭小子,知道他们暑假有计划拼死拼活要跟着来,现在居然这么说。本来,老大
赵智超也要跟着来,若不是考虑到他方向感太差,大家还要分神照顾……四人行还轮不到这只臭猴子。他身上还有零钱……是不是这小
子空着腹才没底气……"走,去买早餐吃。"哪有人出远门身上不留丁点儿钱的?这只猴子这智商怎么能考上北大?
  "走走走。"一提到有吃的姜远华热情与活力齐齐上来了。
  "你自己要不要坐车回北京?"
  "当然是跟着你们一起走!"
  下了楼,何家开商铺的人笑着过来热络打招呼:"怎么不多睡会?"
  姜远华笑嘻嘻道:"你们都已经开门做生意了,我们怎么好意思多睡?"他对陌生人是自来熟。
  "来,来,来,一起吃早餐,有馍有饼。"
  "怎么好意思。"姜远华嘴里客气着脚步却跟人走了。
  能省就省,黄随云也就没多余地客气。这何家的人真热情,难得啊。
  "我们的朋友去哪儿了?"姜远华卷着饼往嘴里一边问。
  "他们进山了。"
  "进山?"黄随云诧异道。
  "积石山。"
  "就是传说中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积石雄关?"
  "对啊,到底是有知识的大学生,居然连我们的积石山都知道。"这个人笑了起来,他的年龄大约是三十多岁,脸色的笑纹很深应
该是喜欢笑的人吧。
  "我是学历史的,这积石山传述着大禹'导河自积石' 的典故就记住了。"
  "他们临走的时候说了,等你们吃完早餐想去的话让我送你们过去。"
  "好啊。我们马上出发。"姜远华活泼的应道,抓了两个馍在手里拨脚就要跑。
  "行李,记得带上行李。"黄随云没他那么毛躁,自己的行李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干嘛要带行李,又不是不回来了。"姜远华不以为然。
  "那边与青海交界,说不定姚风心血来潮去了青海也说不定。这种不预定的旅程才更有趣味。"
  "说得也对。"姜远华没经大脑就点头。跑上楼,见邹清荷他们的行李也在,这两个人就辛苦一些一起带上。
  "跑什么?有没有人跟你抢。"上了一辆跑山路的小四轮货车,黄随云敲他的头。
  姜远华吐了吐舌:"我不就怕等下慢了他们有别的事要做,不能送我们去了,得靠这双腿走山路,想着都头痛。"
  舒舒服服扒窗看着沿途的美丽景致,姜远华啧着舌:"我一直认为天下美景胜不过我们苏杭。现在才知道西北巍峨雄壮更适合男人
的眼界。"
  邹清荷远远看到黄随云与姜远华站在山石上摆姿态,拍着照。
  姜远华看到他猛挥着手一边吆喝着:"快上来。"
  邹清荷悬着的心这才真正松懈下来。他跑得有点急,气喘吁吁的。这里海拔过高,等爬上来的时候才觉得呼吸困难,十二分的难受

  "还好吧?"黄随云过来扶他。
  静静地休息了会,邹清荷躺在地上伸展四肢看着天,天非常的纯净,那蓝有着他从没认真瞧见的清爽,而飘浮着的白云悠闲自在。
  黄随云静坐在他身边,带着一份少有的感性道:"这积石山由红砂岩构成,红岩磷磷,巍峨壮观。黄河绕积石山东南流,流出青海
进入四川,受到岷山阻挡,激流折转,猛然折向西北流去,穿过积石山与西倾山之间流返青海,形成一个大曲折,这一段河道就是"九
曲黄河"的第一曲。"
  理科出身的姜远华与邹清荷没他这份感性。却同样被眼前的美景所迷惑。
  "姚风呢?"姜远华拾了块石头放在手上把玩。
  邹清荷沉默了。他清楚地记下了刚下车时何老对他说的那番话:"看你也是聪明人,现在还是学生别太书生意义,有些事胡涂些好
。姚风在我这儿是客人,是上宾,我不会亏待他,看他的面子也不会亏了你们。不怕对你说,做我们这一行的也难,专家之言听多了,
结果假的还是多,遇到假货一样死赔。我没想过要对付你们,真的。如果你要报警我也没话说,大家撕破脸了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脖子,临下车时姚风把他脖子红绳挂的东西给他了。邹清荷不要的,可姚风拼命对他使眼色……邹清荷
想,这也许是值钱的古董……姚风怕戴在身上不安全吧,自己替他保管一下。
  "不用担心。"姚风给他戴在脖子上。
  可是,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是要一起去的,何家的人不带上他。
  "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姚风不要他跟他。
  那一刻,邹清荷觉得自己很没用。
  "姚风怎么了?"黄随云看邹清荷的神色不对,移近了他身边问道。
  "给我时间让我想一想。"邹清荷闭上眼睛,他重新整理自己大脑里的信息,过了半小时才重新开口道:"这事也得让你们知道。
何家表面上是经营彩陶的商人,暗底里可能在进行走私倒卖。"他从口袋里掏出陶片:"你们看,这是彩陶的碎片。我观察了一下,那
辆面包车里积有不少比这还碎的陶片。应该不是自然摔破的,摔不了那么多的碎片。我想,他们是以彩陶为器皿,把要走私的东西装在
里面。到交易的地点再小心敲破彩陶取出里面的东西来。你们看看这陶片内侧沾有东西。"
  姜远华接过来看了,很肯定道:"这是青铜的氧化物。"
  "姚风怎么给绕进去了?"黄随云也紧张起来,这事儿不妥当。
  邹清荷轻叹了一声:"我们在火车上说话大声了些。听到何老的耳里认为姚风在文物鉴定上是行家。他目前正在跟人接洽到一批东
西,在价值上值得让何家挺而走险。就算何老为人再如何精明,他也不能确定这批东西的真伪,需要找一个鉴定专家,这事他也不能公
开聘请专家来做。他就认定了姚风能行。把他拉走了。"

  "那姚风有没有危险?"姜远华掂着姚风的行李,好重。
  "玩心理战术,我们玩不过何老。"邹清荷咧了咧嘴,扯出苦涩的笑容。"他让我跟姚风误以为你们俩被他们给挟持了。"
  "那,我们要不要马上报警?"黄随云仔细地想着早上的事……何家的人把他俩蒙了出来,却让姚风与邹清荷误会。报警能管用么
?他们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而走私之说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
  "我仔细想了,现在姚风还在他们手上,报警有可能逼他们狗急跳墙。再说,我们的说词警方未必会采信。何老警告过我。"
  "依你看,我们要怎么做?"
  "我们等何家的人来接我们,姚风那边的事一完,估计就会派车来接我们回临夏。等汇合了姚风,知道他安全了,再商量后面的事
。"
  "他们不会对姚风怎么吧?"
  "我们安全在外,他们就不会对姚风怎么样。这是相互牵制的格局。当然,我们也得做一些准备工作,为了以防万一,自己手上得
有防身的武器。"邹清荷掏出匕首,找着手腕粗的树枝下手。把树枝截成顺手的木棍,把两头削尖。
  姜远华也没闲着,他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找了些石块敲碎成块状兜在身上。
  "你们有打架的经验么?"
  "我有。"黄随云接过棍子,舞弄几下不成章法:"怕痛的人打架难打赢,心一横咬着牙没有过不了的关。"他一帅小伙子,看他
不顺眼的人多着,全不是他主动找的。呵呵,人长得帅桃花运变成了桃花劫也是没办法的事,是男人就不想输。
  古屋亡灵-05
  焦燥中时间在静静地流逝。姜远华不安地走来走去,一时看看邹清荷一时看看黄随云。这条路上根本没有车出现。
  "你就不能安静地呆会儿。"黄随云恼火道,这姜远华真是只患有多动症的猴子,这样子走来走去的让人很紧张好不好。
  "这样等待下去不行。我们自己去找姚风。"邹清荷站起来。
  "这何家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把我们丢在这里。"姜远华恼火地捶着树干。
  "我们得依靠自己,从我下车到现在过了四小时。"邹清荷叹了一口气:"现在是下午四点四十二分。从临夏到这里有三个多小时
的路途,车速接近四、五十公里/小时。离这儿大约是一百三、四十公里。如果是公共汽车大约需要四、五小时。我们并没有看到长途
的公共汽车经过这里。你们看看这路面,这段山路很差,来往的车辆很少。我们再不行动,只能圈在山里了。我原以为,姚风坐的那辆
车回程的时候会来接我们的。到现在还没出现,看来是指望不到了。我忽略了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交易是双方的,除了何老这一拨还有卖家。何老做的是不干净的生意,卖家也同样不会干净。这笔生意何老之所以突然着急起来
,是因为卖家联络了另外的买家。如果这笔货的利润非常可观的话,何老将会与另外的买家有利益的冲突。……我怕姚风会有危险。"
  邹清荷走到山岔路口停下来对两位同伴道:"我是在这里下车的,载着姚风的车往左边这条山路继续往前开。我去找你们时曾从半
路往下望,见到那辆车拐进了另一条山路。他们的目的地……可能离这里并不太远。"
  "我们也是在这儿下车的。"姜远华点头。
  邹清荷在附近仔细观看了一会:"嗯,这是山岔路口,居然没有路标。这地图是甘肃全省地图,小地方没有标出来。"

  "路边没有人,等走到有人的地方再问问看。"
  "姜远华回临夏,你坐车回到临夏市在何家的附近找一家旅馆住下。啊,我记得那附近有家温馨旅馆,你就住那家。不要惊动何家
的人,偷偷观察何家看到什么异常的事记录下来。这些钱你先拿着。"邹清荷拿出两百元来,递给姜远华:"你不是有相机么?小心些
把你觉得可疑的事给拍下来。如果见到姚风回来而我们还没有回来的话,你们也不用过来找人,留在临夏市等我们。三天后没见到姚风
也没见到我们,你去就派出所报警。报警之前找电话去北京找一个叫柳逐阳的人,告诉他我们遇到的事。这是他的几个电话号码,万一
找不到他的人就打这个叫季佳的人的电话。"
  姜远华迟疑了一下,没有接钱:"不如让老黄回临夏我跟你去找姚风。"
  黄随云轻拍他的头道:"要相信清荷的安排,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再婆妈,你今晚回不到临夏了。"
  姜远华嘟起了嘴:"怎么就觉得把我给排外了。"
  "这不是排外,因为你比老黄机灵,要是我们都出事了就指望着你的救援。"
  这话说得……嘿嘿,姜远华高兴了:"那你们要小心。我这就去了。姚风的行李要不要我带回去?"大有一番壮士断腕的豪情。
  "瞧你这小身板的,自己的行李就快把你压没了。"
  "姜远华你要走完这段山路到寨子沟才有公共汽车到临夏。这距离也不短,背着吃力。还是我来吧。"
  三人分了手,朝自己的方向前进。
  随着太阳逐渐西移,温度慢慢下降,吹来的山风里含有少量的湿润的水意。
  背上的行李显出它的重量来。
  时时传来嘹亮的歌声,山民们唱着属于他们的曲调儿快乐地走向回家的路途。
  "山花儿。"黄随云。
  "噫?"邹清荷的目光落在山坡上的野花上。
  "地方特色的民谣,俗称山花儿。"
  "哦。"邹清荷不关心这个,走得急,神经崩得紧,人累。
  "我们可能走错了,前面没路了。"黄随云叹了一口气,天完全黑了下来,好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双腿发软呢,好久没有负重
爬过这么远的山路了。光喝溪水填不饱肚子……怎么看不出清荷有饥饿的模样?
  "没走错,看,这里有车轮印。车子是在这里调头的。"邹清荷蹲在地上,用手电筒搜寻着:"这里的泥土较松软,有清晰的痕迹
。除了面包车的还有小轿车的轮胎痕迹。这边被践踏的杂草显然是有多人踩过。也就是说,车只开到这里。车上的人下车自己走的。"
邹清荷站起来,抬头往山上望去,山连着山在黑幕下只是黑黑的暗影。
  "他们朝山上走的。"邹清荷看到被折断的树枝,痕迹还很新。
  黄随云摸着肚子,这儿刚刚发出好大的声音:"我们现在跟上去?"
  邹清荷听到了他肚子传来的抗议,咧嘴一笑:"休息一会吧。"
  背包里还有没吃完的饼干,递给黄随云:"先吃一点压着胃,这山里的果子很多,虽然没有成熟,填肚子还是可以的。"
  黄随云苦笑,当时在火车上嫌这压缩饼干口感不好,大家都不喜欢吃,只有邹清荷小心地收起来,现在放进嘴里跟山珍海味是同等
价值。
  "一起去找可以入肚的食物吧。你也先吃几块压肚。"饼干尝了几块舍不得浪费啊。
  "哇!又苦又涩!"
  "这是野杏吧?"
  "最糟糕的是……我们迷路了。"邹清荷苦笑道。
  黑暗的森林有着自己的法则吧,他们这两个轻率的闯入者:"毛骨悚然,如果突然跑出一群蛇来怎么办?"
  "啊?那边有微弱的灯光!"
  "真的!我们顺着这条溪往下走吧。"
  "得救了。"黄随云躬着身子喘粗气扶着门柱。
  "老黄,小心!"
  "什么?"黄随云回过头望去。
  "蝎子!"邹清荷闪身过去,挥着手上的匕首把门柱上的蝎子一刀两断。
  "没有被咬到吧?"早有准备,自从姚风要他去买雄黄,他询问过人,知道这些可以药用。
  "没有。"全身上下酸痛盖过了其他的触觉,太累了。
  门打开了,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来:"做什么呢?深夜嚷嚷的。"
  太好了,这个人说的是汉语,听得懂。
  邹清荷撑起黄随云的身子:"对不起,打扰了。我们能借住一晚上么?"
  这小木屋子不大,就一间可以一目了然清楚地看清里面的结构。一盏煤油灯放在唯一的小方桌上,一张硬板床,墙上挂着熏干的山
货。这屋里还有土灶,很原始的生活状态啊。
  "有没有东西可以吃的?"黄随云有气无力道。
  屋里的主人是黑瘦的汉子,典型的山民,看不出年龄来,虽然瘦却也很精神,尤其是那双眼睛只有"炯炯有神"四个字配得上。他
显然还没有睡,这屋子里有土烟的味道。他并没有把他们拒之门外,关上了门后从锅里拿出窝窝头来递给他们:"你们是?"
  "谢谢。"黄随去放下行李,也顾不上一身狼狈不堪,接过来就往嘴里塞。邹清荷用葫芦瓢盛了水给他:"我们是来旅游的学生,
不小心在山里迷了路,还有一位同学走散了。"他一人背着两人的行李……实际上比老黄更累,他是硬撑的。
  "旅游啊……"简单地重复着三个字后屋主人坐在自己的床板上看着他们:"这屋里没有别的床了。"
  "不要紧。能竭脚就行。您甭管我们。"黄随云恢复点元气也就不穷讲究了,目光四处搜寻找到了屋角的一堆干草,铺好了倒头就
睡。
  (本篇故事以后涉及的人物、地址全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邹清荷揉着酸痛的小腿肚,从背包里拿出风油精来轻擦着挂伤以及过度劳损的地方,一边做着简易的调节松驰肌肉的动作。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这屋主人还没有睡意的样子。
  "要不是遇到您今晚真不知该怎么做。请问您贵姓,这里是哪里?"
  "不用客气。我姓马,你叫我老马就行了。这里是徐子涧。"
  邹清荷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老马那张床已经空了。自己身边只有黄随云均匀的呼吸声,实在想不到老黄的适用能力这么强。邹清
荷带着牙刷毛巾走了出去,旁边就有天然的溪涧。老马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下边山凹。
  数百米下的山凹有着绵延的房屋,不是单幢的民居……是占地极庄的庄院。在晨光的鸟瞰下黑色深沉的瓦片贪婪地吸收着全部的光
线……格外地死气沉沉。
  邹清荷走到他面前:"那是有年代的古屋吧?"
  "徐惊凡的祖屋。"
  徐惊凡是谁?邹清荷是不知道的,也不感兴趣。
  在陌生的山区怎么才能找到姚风?
  "下面死气沉沉的,看起来荒废已久。这么好的房子空着太可惜了。"邹清荷擦干脸,早上空气很凉。身体的疲劳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试着动动四肢,做做压腿运动。
  现在不把身体调整好是不行的。等老黄醒了,他们要出去找姚风。隔了一夜不知道姚风有没有事,好担心啊。
  "那边闹鬼,没有人敢靠近。"
  "闹鬼?"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一说?邹清荷的老家是朴素的湖区,在那家鬼故事是有,但闹腾得让活人住不下去的说法还没有。读
小学时也有过夜晚逛坟地壮胆,自从母亲死去后他就不怕死去的人了,也就不相信有鬼魂之说。若真有亡灵的话,母亲的亡灵怎么不出
现?连梦都没梦见过一次。只有病中的母亲不断衰微的身躯与精神。"什么时候开始的?"邹清荷好奇起来,不可思议的事随着文明的
进化总能找到合理的解释,那怕这解释未必就是真相。
  "自从徐家的人一夜死光之后就开始闹起鬼来。"老马仔细地打量着邹清荷,看着他一边打拳一边说话(是柳大哥教过他的近身格
斗,怕将来与何家的要武斗,先练上)。
  "两位早。"黄随云打着呵欠,朝他们走来。
  老马的目光移向了他。
  古屋亡灵-06
  "啊呀。"黄随云突然倒在地上了。
  "怎么啦?"邹清荷赶紧过去扶他。
  "腿突然抽筋了。"黄随云哭丧着脸,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双腿如此的不中用啊。
  "不要紧张,放松身体,深呼吸……然后,慢慢地,把腿伸直。"老马过来伸手找邹清荷要走了风油精:"肌肉累积了疲劳,你在
入睡之前应该跟你同学学学,松驰一下自己的肌肉。"老马熟练地剥开黄随云的裤脚,那里青筋纠集着……"把鞋脱了吧。"
  黄随云有些难堪,难得地老脸泛红了:"可能会有点臭。"
  邹清荷张大了眼睛:剥下袜子后这双脚满是血泡,破裂的地方非常地让人不忍心看……"老黄!"原来老黄一直忍着这样的痛楚跟
他一起奔波。
  "不该穿皮鞋来的。"咧着嘴,痛得满头是汗的黄随云保持僵直的笑容。
  邹清荷迅速地冲回小屋从包里翻出备用的药品来。"该用什么药呢?"邹清荷没有多想,直接抓着外用的云南白药就出来了。
  "用不着这个。"老马露出淡淡的笑意来:"山里多的是草药,我去采些来用。你帮他拉拉筋。"
  "谢谢你。"邹清荷诚恳道,太麻烦人了。
  老马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他是这里的护林人?"黄随云问邹清荷。
  邹清荷摇头:"我不清楚。"
  "我们要去找姚风的。"黄随云看着自己的脚有些恼火。
  邹清荷站了起来,他们一宿舍的室友,他与姚风的感情更好些。可是,现在要这样子的黄随云勉强跟着自己去找姚风于心不忍啊。
  "你留在这里,我去就行了。"
  "那不行,我这脚还能走路,忍一忍就过去了。"黄随云要证明自己的话试着站起来……只是,这双脚不大听话。
  "你啊。"邹清荷制止他的胡来。
  邹清荷一边绘着简陋的地形图一边不时分心看着老马把采来的不知名的野草与草根放在锅内煮沸,别外弄的一些捣碎成草泥。
  "忍着点。"老马待沸水稍凉了点后,让黄随云清洗自己的双脚,再用草泥敷上。
  草泥包在脚上,冰凉立即从皮肤深入全身,驱走了火辣辣的痛楚:"舒服多了。"黄随云懒散地倚在木板床上。
  "老马。我同学是在这个位置失散的。有哪条路能最快回到这个位置?"等老马做完一系列的事后,邹清荷把自己绘的图拿到老马
面前指划着。
  老马看不懂。
  怪不得他。唉,这方面邹清荷很没有天份。
  "你们是什么时候迷路的?"老马洗净了手,开始合起面来,打算做面条吃。
  "在山里转了四五个小时吧。"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好笑,就不知怎么了,当时的他俩得知自己迷路后强行隐瞒各自的慌张。邹清荷
胆子本来是不小,却还是会因为突然陷入困境影响了判断能力。在黑夜的森林里一样惧怕蛇虫之类的突然袭击,哪怕是自己踩断了枯树
的枝桠也会受到惊吓般地停下脚步。惊飞的宿鸟不满地在林中对他们发出抗议的呜叫。又累又饿又怕,连说话的力气也尽量节省。那一
刻,可以依靠的只是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仿佛他们已经被这世界给丢弃了。
  "迷路的途中,有没有经过比较特别的地方。"
  "跨过三条溪涧,补充了四次水。"黄随云还是很想睡,撑着眼皮道:"是我拖累了清荷,要不是我一脚踏空滚下一个坡去的话…
…"
  "依你们的脚程应该走得不远,可能就是在这座山头转来转去吧。这座山峰名叫罗岭算是这附近最高的山峰,与甘肃交界。"
  "与甘肃交界?这里不是甘肃省?"邹清荷吃了一惊。
  "这里属于青海,过了积石雄关就属于青海省的地域了(偶的地理不大好,记不清实际上是不是这样子的)。你们从积石山过来的
啊?常理来讲,一般旅游的人不会跑进这深山里来。"
  黄随云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邹清荷的目光转向了他。
  他突然一怔,木板床很新却铺着张半新的被子。墙壁用石灰粉过,没被灶火薰黑,墙上挂的野味……整个木屋呈现着不协调的感觉
冲淡了随意的简陋。在这样的环境里床上一角放置着不应该出现的物品:高精密望远镜……莫非,老马他在监视着山凹里闹鬼的徐家祖
屋?为什么呢?深山里过了午夜还亮着灯的木屋……孤独的男人却拥有高精密的望远镜。(类似的这玩意儿邹清荷去季佳那里玩时见过
,季佳说是用来远距离监视目标人物时使用的,用完后要还回去的,季佳一直隶属于反腐特别行动小组,偶尔也有假期休息。)
  邹清荷突然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子,想到另外有一种可能性……若是这次迷路兜圈走得不远的话…还是在同一座山…也许何老带着姚
风来到的目的地就是下面闹鬼的徐家祖屋。没错,闹鬼的地方本来就合适做诡异的事情。这里虽然没有路直接到山下的古屋……如果沿
着溪涧往下走的话……这罗岭会不会有别的山路通向下面的古屋?可是……记得迷路之前的发现……姚风他们当时是上山的啊……山路
……会不会是需要向上走一段,然后有其他的路通往下面?最奇怪的一点是: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回程的面包车……而那条可以通行车辆
的山道最终是有尽头的。又或者面包车最后拐向了另外的路……还是找一个地方藏了起来?
  邹清荷突然不说话,老马有些好奇便把目光从手上揉着的面团转向了他,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床上忘记收好的望远镜。
  "这是座宝山。"老马突然道。
  "嗯?"邹清荷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们运气真好,没有遇到野兽。这里出产名贵的药材、兽皮。出名的有雪莲、雪鸡、雪豹、猞猁、鹿茸、麝香、虫草、贝母等。
我是看守山林的人,抓哪些非法狩猎珍稀动物的看林人。你看,我的猎枪放在屋角的。我有猎枪的执照。"
  "……你是本地人么?"
  "回回。"
  "回族吗?"
  "是的。"熟练地把面团拉成面条,他的力气很大,面的弹性完全发挥出来,好神奇哟。才几分钟的时候迅速地自制出三大碗拉面
来。
  放了野味的面条很香,虽然没有其他的调料辅佐。邹清荷摇醒黄随云,把面条端给他。黄随云立即变成活鱼一尾,非常快乐地食用
起这原汁原味的美食。
  "真好吃。"他赞叹道。
  吃饱后邹清荷从姚风的背包里翻出指南针来:"老马,我这位同学先借这屋休息,我出去寻找失散的那个。"
  "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也在山里转转。"老马拿上猎枪,检查了一下枪膛里的硝弹。
  邹清荷这次不用背行李,人轻松多了。
  他望着山下的那一排排黑瓦的房子:"老马,徐惊凡是什么人?"
  "没解放前的大军阀。徐家三代拥兵,控制了青海全省和河西走廊。军事活动范围先后达到西藏、甘肃、陕西等省区。从清同治到
四九年的解放。徐惊凡任西北军政长官统治着西北荣极一时。"
  "是他?徐家的后代……"邹清荷记得姚风昨天吃早餐的时候跟他提起过临夏的回族有一大家族有传说中的宝藏。
  "全死了。"老马很冷淡道:"有关徐家的故事流传很多版本,徐家在清未靠镇压回民起义而起家的。解放后徐家的权势一倒,恨
他们入骨的人哪能放过他们。"
  "我们下去看看吧。"邹清荷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老马张了张嘴,目光闪了闪:"你不是要找你同学么?"
  "他是好奇心重的,若是知道徐家的祖屋在这里,必定要去看的。"
  "你们本来就是冲着徐家祖屋来的?"老马皱起眉头。
  "不是。"邹清荷摇头,抬头朝山上望去,只见墨绿翠绿嫩绿郁郁葱葱。"这附近除了这闹鬼的屋子……还有没有其他可以提供人
秘密会面的?"
  "秘密会面?"老马显然不了解他语言里包含的意思。
  "我听说,山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山洞溶洞的,寺庙道观之类的隐蔽场所。"
  老马笑了起来:"你这脑子里都有些什么啊。"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继续沿着溪涧小心地向下走:"昨天白天大约是在下午二、三点时山下的徐惊凡的祖屋来了些什么人?"
  "噫?"老马停下了步子:"你这话问得很怪。"
  "你不是一直在监视着徐家的祖屋么?"
  "监视?"老马笑了起来:"想象力真丰富。"
  "你是警察吧,破绽太多了。"
  "你说望远镜?"老马颇为吃惊地看着他。
  "你的手。"邹清荷肯定道:"拿枪的手长的茧不一样。你这地方长的厚茧是长期握着手枪的柄磨出来的。还有就是你对这附近并
不熟悉,比我们强不了多少。你的口音也不对,就算一位看林人会说普通话也应该会无意识地夹杂着自己常用的本语。如果真是看林人
的话怎么会把自己住的小木屋建在鬼屋的上面?那小木屋太新了,干草与柴都是新的,灶头很干净,烟熏的时间很短,也就是没开过几
次火吧。反而是墙上挂的几串干货野味倒象是从集市买回来的。还有就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却没有换洗衣物放在床边,却有四五人用的
碗筷。食物充足,面是少见的精面,蒸锅使用率并不高。能让我看一看你的证件吗?"
  老马笑了起来:"我确实是警察,在调查青海甘肃边界文物倒卖的案子。被你看穿了,看来伪装功夫太差了,小伙子眼力不错。"
他掏出了证件来。
  "马青山。"这位马青山同志是青海西宁公安局的,本子是真的,看来这位警察同志也是真的。"我表哥是警察,观察事物的方式
是他教我的。你们昨天抓获的人里面有一位就是我那失散的同学,他是被人协持的,他学的是考古懂文物鉴赏。第三份行李就是他的。
"
  "你怎么知道我们昨天抓了人?"
  邹清荷笑了起来:"引何老上钩的卖家就是你们警察设的陷阱吧?"
  古屋亡灵-07
  "哦?说说看。"老马颇感兴趣地看着邹清荷。
  邹清荷玩着自己手上的昨天削出来的木棍:"这事很明显。要让暗处走私的人跳出来,非得有合情合理的,能让人麻着胆子赚大钱
的契机才行。能做这些走私的人除了胆大还得有心眼,他们其中肯定有比较谨慎,下一般的饵他们不一定会上钩。在这一片领域找一个
合理的契机,最方便的是流传着的徐家神秘的宝藏。徐氏这个家族不是子孙无能的自然衰败而是历史洪流中军阀时代的灭亡。徐家这类
军阀暗底里说起来比土匪还要过份吧,以前的西北虽然比不得江南一带的富裕,但它地理位置较特殊,文物古迹很多。徐家的权势占有
些奇珍异宝也说得过去,徐家的子孙也不一定全部死了。当年解放战争并不是突然发动一朝一夕完结的,它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有足够
的时间让这些军阀看情形不对做出相应的准备。据历史记载那些有名望的军阀不少在战争结束之前把亲人转移台湾或者国外。我估计徐
家的当家人也会两手准备,肯定有子孙离开了祖居到国外去了,值钱的东西自然也被带出国了。这徐家宝藏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但
经过人刻意地散布便成了有形有样的故事了。你们利用这个传说,假造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徐家子孙也不难。然后散布消息说是在徐家的
祖居挖出徐家的宝藏来,约人来这边谈交易,这深山古屋的逮捕人可以做到无声无息。"
  老马大笑,笑得很豪爽。邹清荷欣赏这样的男人,一点也不做作该是怎样就怎样。
  止住笑后,老马拍拍邹清荷的肩:"说得在理。我们并不顺利,上钩人不多。昨天来的几人就给逃掉了一个。真正想捉的大鱼根本
没上钩。"
  "昨天……来了几个人?"这才是邹清荷想知道的关键。
  "昨天来了四个,我们之先也调查过,姓何,表面上是临夏市的彩陶商人。主事的何老头精得跟鬼似的,我们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
。昨天他出现,同事们很高兴,蹲在暗处就等着他们交易的时候捉人。可东西一拿出来,跟他们一起来的小伙子冒出一句:'全是假的
'。何老头调头就跑,想不到上了年龄的人身手蛮敏捷。"
  "那个小伙子就是我同学。"邹清荷高兴地道:"现在,他在哪里?去了西宁?"
  "不,还在下面徐家祖屋里。"老马叹了一口气:"今天这里还约了一批人上门,警力不方便分散,加上还有人分开去追捕何老头
。没有人手把他们送回西宁,这次行动一直是秘密进行的,不能让消息外露,也没通知地方的警察。"
  知道姚风是落在警方手里,邹清荷心情放松了:"那你得回上面继续监视啊。"
  "今天有点不对劲!我得下去瞧瞧。"老马望着下面,那古屋还是死寂死寂的,他们现在还在中间地段不上不少。老马皱起眉头:
"下面没动静,平常这时间换班的人应该上来了。"
  邹清荷一惊:"他们有事应该会用对讲机跟你联络啊。"
  "没有联络。"老马拿出藏着身上的对讲机:"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事古怪。"邹清荷皱起眉头,脚下的步伐加快。警方那总是发出"沙沙"声的对讲机居然静得跟废品一样……溪涧两边很明显
的杂乱的脚印,这些警察们也是由这里上下的吧。邹清荷把目光移到了老马的脚上,带钉的登山鞋。
  死寂。
  杂草覆盖了曾经有过的路径。
  没有路没有了溪水流淌的声音,没有鸟雀的欢鸣。
  山上的溪水到这儿汇集成湖,水草格外的葱郁茂盛。
  邹清荷拉住了老马:"等等。"
  老马比他更焦急,也不知怎么的他还是停下来了。他相信这少年敏锐的观察力,记得这位少年提起过,他表哥是警察,他的观察力
是他表哥教出来了。他的表哥是怎样的一位警察?
  "湖水有毒。"
  "怎么可能?"这小湖里的水是由山上流下来的,是活的水啊!
  "湖边有腐烂的鸟雀。不是一只,你看看。"水溢过湖面流向更低的洼地形成了沼泽。那上面青郁的水草浮了不少……还有野鸡与
兔子的尸体。
  邹清荷把目光转到前面百米远的徐家祖居。墙垣与飞檐隐身在阴森高大的树木后面,风动树摇,再近些朝前看,杂草间缝里可以看
到树根撑破了断墙带有一股子岁月的沧桑。这沧桑引不起邹清荷的共鸣,心里有事的老马对此情此景毫无感叹之意。
  他们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出人来。
  "出事了……"邹清荷与老马手心出了汗,各自握紧自己的武器。
  他们顺着被前人踏出来的,还没定型成路的小道朝院子小心翼翼地走去,他们在人高的杂草里消失了身影。
  一股子腐臭的霉味夹杂着青草的味儿袭鼻而来。
  若不是老马识途,邹清荷看不出这里曾经是徐家祖居的正门……门柱也好门板也好,早就被人摘掉了,只能称为大洞,被浓密的杂
草遮盖着。
  老马在前面带路,邹清荷握着匕首不管不顾地铲掉两边的杂草与荆棘。
  整个院落除了参天的大树就是人来高的杂草,视野受到限制。
  "血……"邹清荷突然轻声叫了起来,他在砍划的时候看到了青草上血的痕迹。老马没有答话,他面前杂草被横卧着二具死去多时
的尸体压倒了。一具是他的同事小叶……老马牙齿咬得要冒血,他蹲下身来,忍着胃里的翻滚,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来,翻看着小叶的尸
体……小叶的咽喉被人用利器刺破,身上有打斗的伤痕,衣服破损了。另一具是那何老头他右手上还握着一把带血的似剑非剑的利器,
面孔泛着紫黑色,眼睛睁得大大的。左手捏着一条蛇的七寸,那条蛇的下身紧紧缠在他的右腿上,也已经死去了,是一条绿色斑纹蛇,
蛇身的直径足足8cm。
  "姚风!"邹清荷大叫起来,越过尸体朝前面跑去。
  这古屋的台阶是青石砌成的,地基较高,多了层青苔,不小心鞋底容易打滑。大门是油桐的色泽,经历过岁月的风霜保持着它的骄
傲。
  大门是半掩着的,浓浓的血腥从里面往外涌。
  邹清荷深吸了一口气,把门推开,再推开。
  他僵直地立在门口"天啊,这里发生过什么?"邹清荷再胆大也忍不住发起抖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人间地狱。
  六、七具尸体与他们的殘肢零散地落在大厅。
  老马听到他的叫声赶了过来……一巴掌把门拍得直晃荡。
  他噙上泪,声音是颤抖的:"几乎,我们几乎全军覆没,我们一共九个人,罗队他们……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啊?"
  "姚风,姚风你在哪里?姚风、姚风。"这些尸体里没有姚风……邹清荷认识的只有何老的大儿子在里面,小的那个没见到。何老
的大儿子,手上还戴着手铐……两条腿活生生的被撕扯下来……鲜血溅满了屋子……四个对讲机的躯壳砸碎了落在不同的地方。
  老马双腿发抖,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手枪套还牢牢挂在尸体们残腰上,连保险栓也没打开。
  大厅靠墙的三张大红木桌上有几只瓷碗,其中一只碗被打翻了,桌子上只剩下蜡油的痕迹。他们的脸色白里泛青,瞳孔扩张,鼻孔
与嘴角有少量暗色的血迹。他们身上有木椅零散的骨架,四肢……不是被利器弄断的,仿佛是五马分尸……
  "……我走的时候,他们关在后面的屋子里,通讯设备也在后面……"老马抓着邹清荷稳住了自己的身体……邹清荷全身发抖。
  "……有具尸体没见过……"老马喃喃道。
  邹清荷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姚风、姚风……"
  这后院比前面整洁多了,并没有多少杂草,可能是铺着石子的缘故吧。虽然一片衰微的还保持着昔年风光旖旎的庭院风采。
  越过深井石磨水池水车翠竹枯藤树桩对着这前院大厅的正后面是三层的枣红色的木楼。
  伏在室内床铺上的是老马的搭当周军,他还有呼吸,被人敲破了后脑勺。
  两副手铐落在桌子底下,其中一副染有血迹。
  周军后脑的伤口就是被手铐敲出来的。
  姚风不见了,还有何老的小儿子也不见了,他们俩人搜寻了整个徐家的空屋,找不到这两个人的踪影。徐家除了这三楼的木楼,分
别还有东西二层的别院,房屋的平面结构类似北京的四合院,只是占地更多。
  老马找到了通讯设备。
  邹清荷的裤袋里还兜着云南白药……他给周军上药的时候,周军醒来了。邹清荷的手腕被他的小擒拿手给擒住了。
  "放手,周军。"老马的声音嘶哑了,抹着流出的眼泪。他刚刚与外面联络上了把目前的情况报告上去。回过头看到周军的动作喝
住了他。
  "妈的,狗崽子,贼娘的居然搞偷袭。"周军的头被邹清荷草率地包扎了一下,忍不住骂了起来。
  "姚风呢?"邹清荷带着哭腔喊道。
  "姚风?你这是什么态度!"周军很不满。
  "铐在这儿的大学生,他人在哪里?"
  "鬼才晓得。"周军恨恨道:"神气活现的臭小子左一句'我有权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肯说,一点也不合作。另外一个阴沉沉的
,气死老子了。一时没注意小看他了着道儿了。妈的,再落到老子手上非得剥他的皮。"
  古屋亡灵-08
  "打你的是谁?"邹清荷的声音在发着抖,他害怕,非常害怕。没有柳大哥在身边,他身后没有支柱,他站不稳身子。来北京后姚
风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愿意去想姚风有可能遭遇不测。现在,目前的情况是姚风逃了,挣脱了手铐不见踪影。如果他袭了警……本来
没有犯罪的他也会被冠上罪名。姚风,你在哪里?你为什么要逃呢?
  邹清荷想不通姚风离开的理由。会玩几手魔术的姚风有可能是自己弄开了手铐……邹清荷有见过他玩一些精巧的小机关解开高智巧
的魔圈,比如说:明明被小钢圈扣住的双手突然一翻腕就解开了。在玩这些东西上邹清荷每次都输他。
  "姓何的狗崽子!"周军摸着头,突然脸色一变,去摸了摸平时挂枪的枪套,空的。"妈的!"他在屋子里四处寻找。
  老马撑着头,双目空洞。他那双戴着检查过尸体染上沾上血迹手套把血迹弄到脸上头上:"怎么了?"
  "枪不见了。"周军那张褐色的脸很明显地看得到青筋隆起,肌肉在抽搐。
  老马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枪丢了,可以找回来,就算找不回来大不了被革职,命丢了什么都没有了。"
  周军想不到从他口里听到这么没志气的话,猛地回头,却看到他头上脸上手套上的血迹便嚷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啊?你也受伤
了?哪里来的血?"
  "你的对讲机呢?"老马没有马上回答,反正周军迟早会知道发生在前院大厅里的惨案。
  "在水桶里。"邹清荷坐在凳子上,无法让肌肉的颤动停下。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去找姚风,去找线索。可是……他动不了,双
腿跟棉花做的一样,就是站不起来。
  为了分散自己害怕的心,他强迫自己把目光在室内转动。他坐着的木凳靠着边,右边放着膝高的木水桶,里面有半桶水,黑色的对
讲机就泡在里面。左边是平方米左右的方桌,上面铺着拥有历史色彩依旧华丽的纺织物。桌子上有铜制精巧雄鹰展翅以香油为燃料的三
头灯盏,灯芯还没燃烧尽,没有香油……其中插了支白色的蜡烛……每一个香油盏里积有厚厚的蜡油。桌上乱放着几根完整的新蜡烛,
有一支滚落在地上。两副手铐搭拉着安静地躺在桌子底下……地板是油过桐油的没有腐烂。窗户是木格雕花的,加了一层不必要的彩色
格纹的玻璃。床是雕花的大木床还有一股子幽香,床幔积了灰积显得陈旧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色泽来。床头有梳妆台,上面只有镜子。笨
重的大衣柜是深枣色的……其中一扇门半开着的,里面有几床发黄的棉被,显然被人翻动过,室内有打扫过的痕迹,却扫得不彻底……
柜子底下有一截粉红的衣袖……房门旁边有一洗脸盆架,上面有半新的几条毛巾,其中一条还是半湿的……
  周军坐在床沿上使劲地捶着床,引得灰尘扑面。
  "只好跟罗队先报告了。"他站了起来:"我就不信这小子能逃到天涯海角!"
  坐在另外一张木椅上的老马动了动:"罗队……罗队……已经死了!"
  "胡说!"周军看着老马带血的手套,发青的脸颤抖的唇……只觉得血腥味漫上心脏,一时喘不过气来,他又跌回床上了:"你说
的是真的?"
  "老季,黑仔……连他们的信号也收不到。"老马取下手套,把自己的对讲机抓在手上还是任何信号也收不到。他把对讲机放在桌
上,卷起右腿的裤脚……他的手枪是绑在小腿上的。他取下手枪,检查着枪膛里的子弹,没发过一弹,里面是满满的。他用自己的衬衣
下摆擦了擦枪。这一动作让他的心静了一些,手也稳了些。他进过刑侦大队,见过不少尸体。他,并不怕陌生的死人……但惨死的数人
却是昨天还一起共过事的同仁,他了解他们的身手与头脑,随便一个都可以陡手对付数名歹徒,都是些经过训练的职业警察啊。莫名其
妙降临的死亡冰冻了他的四肢……他胆怯了,不愿意再回去看一眼现场。他需要重新建设他的信念他的勇气……面前的两个人更需要自
己给予他们勇气吧。
  邹清荷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他的手终于不抖了:"我们现在要冷静!冷静……你们支援的人什么时候会到?"
  老马看着表:"需要三至五小时,有可能更长才能到。"
  "我们得做些什么。"邹清荷左手握成拳头。
  "他是谁?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找我同学姚风的,他是考古系的大学生,被何老挟持。"邹清荷把他们在火车上认识何老以及如何到这儿的事简洁地说了
一篇……邹清荷在述说的当中情绪与心态回稳:"老马,你的对讲机是什么时候收不到信号的?"
  "昨天下午何老头逃跑了,我本来也想去追捕他。罗队认为,半山腰的木屋是极有利的地形。罗队担心我们要收入口袋的另一伙人
突然出现或者侦察现场,让我守在上面。我拿着望远镜四处察看动静……在上面,大约在快入夜的时候,何老头出现在我的镜头里。我
通知了离他最近的小叶与老季,后来黑仔也追了过去。我看到他们渐渐地接近了何老头……何老头身法很快……闪进对面的森林深处看
不清楚了。其他的入谷路口看不到有人出入,后来,我进木屋弄晚餐,煮了十几人份的窝窝头,我给大伙儿送下去,再上来时,大约接
近十点了。那时候对讲机一直都有声音,听得到老季在骂人,黑仔与小叶的对话……。我收拾了一下,拿着望远镜在外面仔细观察,昨
晚天黑,外面看不清楚。后来我听到溪涧上方有动静,怕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惊动外面的人,我埋伏在一边,后来看到了你们俩。偷听了
你们几句对话,知道你们只是迷了路的人。但不知道你们来历也不敢大意,悄悄回到木屋,点燃了蜡烛,打开对讲机跟罗队报告了。罗
队让我小心些先探清你们的来意。我就把对讲机给关了,过了大约四十分钟你们才出现在门口。你很谨慎……本来,我打算趁你们睡着
了再悄悄联络罗队他们。不过,等我确定你们已经熟睡后去开门,却见你动了动,抬起头来张望,让我打消了出门的念头。而且我也看
得出你们并不象会走私文物的人,就放弃了跟罗队联络的打算。我今早一起来,走到外面打开对讲机,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没一会儿,
你出现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
  "我们没有看到山下有灯光。"邹清荷眯着大眼,微微皱起眉头来……如果,当时这徐家古屋有灯光的话,他们在山上一定可以看
得到的,这点非常奇怪,从现场的状况来看无论是死了数人的前院大厅或者是这后楼的卧房都应该点上了蜡烛……他把双臂搁在桌子上
,这桌毯很干净……他把目光对准了周军:"你呢?"
  "我,我负责看守你同学以及录取他的口供。"周军搔着头,他很想去看罗队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一向很稳的老马那
样子,他不自觉地感染对方身上流露的深深的惧意。他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巡警,工作三年没遇上大案老案。升职才三个月进入了这个
专案小队,本来期望立一个小功,年底奖金多一点。徐家老屋的传闻,听过一点怪寒碜的,居然闹鬼……
  周军接着说了下去:"罗队把主要精力放在分别提审何家的两兄弟上,何家的长子,性格软一些,只吓了他一下,他说出你同学是
他们临时找来鉴定文物真伪的。罗队审人在前院的大厅,具体怎样我也不清楚。你同学就蹲在那边的角落,很长时间内一声也不吭,让
人弄不清楚他到底想些什么。老马送了窝窝头过来后,你同学嫌窝窝头太干,要喝水。我火气冒了上来,真恨不得打他一顿,又不能真
打他。只得打了桶井水上来,去前面找了碗过来,盛水给他喝。后来,罗队把姓何的狗崽子带进来,要我一起看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犯困了,倒在床上眯了一会。我并不担心他们会逃跑,我没有手铐的钥匙,钥匙在罗队手上。后来,后脑一痛,我挣扎着睁开眼姓
何的狗崽子举着手上的手铐,我想站起来,他扑过来继续砸我……我干嘛跟你说这些啊。"
  "他很有脑子。"老马叹了一口气,警方有时也会接受外行人的协助,只要对方能对案子有帮助就好。他不赞成一件案子只能由警
察独立完成的论调。
  邹清荷有点可怜这位周警察,这个人不合适当警察呐。房间没有给姚风喝水的碗……"这井水你喝过没有?"
  "喝过。"
  "碗呢?"
  "前边的碗不够用,他们过来拿走了。"
  "他们也是喝井里的水?"
  "不知道。"
  "你们以前在这里过夜么?"邹清荷皱起了眉头。
  老马跟周军一齐摇头:"没有,平时,只有一、两留在山上的木屋监视这边。要住也住在木屋里。"
  "有别人住过吗?"
  老马突然猛拍着自己的大腿:"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他们不见了。"
  "谁?"
  "豪猪沟的销脏的平七。这事就是由他牵头的,他在年前被抓,答应当警方的内应。来这儿设套还是他提议的。这段日子他跟洛累
阳一直住在这里。"
  "我们得重新回去勘察现场。"邹清荷站了起来,这一次他的腿立得稳稳的。
  古屋亡灵-09
  太阳的光落到庭院分外地细碎,远处鸟雀的鸣叫格外地渲染着徐家大宅的寂静。
  "嗯?"老马站住了。
  没听错!从血腥的大厅那边传来皮鞋踩踏地板的声响。
  有着浓厚岁月风貌的地板到底是承受不住这份焦煎发出了呜咽。
  有人!
  老马把邹清荷往身后带低声道:"找地方躲起来。"他双手握紧手枪,猫着身找着屏障物往前窜。周军持着猎枪闪到另一边,两人
相互打着手势,慢慢地接近前院。
  邹清荷伏身一棵罗汉松后面,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人,右手握着木棍,左手持着匕首。
  "谁?再不现身,我要开枪了。"有声音在前院大厅的门后喊了出来。
  周军与老马松了一口气,把枪收了起来。
  "老季,是我们!"这种情况下出现自己的伙伴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啊。
  "把枪丢掉,举起手来!"门口闪出一个人来,三十多岁,双手举着手枪,瞄准了自己的同事……他身上的衣服被荆棘挂得破破烂
烂的……邹清荷从树后闪出头来:"咻"的一声,一棵真枪实弹从邹清荷的耳边擦过。
  邹清荷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这棵子弹离他只差几厘米啊。火辣辣的热浪一闪而过……
  "老季!"老马闪身扑过去:"你怎么随便开枪!"
  老季的眼睛是血红的,开了一枪后,双手无力地垂下了,又腿突然一软,跪了下来。老马收住了前冲的身形,撑起了他的身体。老
季的手很烫,手枪掉在地上。
  周军上前把手枪拾起来放在他手上。
  邹清荷回过神来双手正撑着自己的膝盖,双眼往下一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合落在地上了。在他吓呆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松开了。重
新把棍子与匕首拿在手上,却没有足够的握力稳住它们。
  "是老马吗?"大厅还有另外的声音。
  "黑仔!"周军大步走向前。从门口往里看,然后整个人石化。过了良久,他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黑仔姓严,皮肤极黑,年龄是他们这一队人中最小的。他躺在地上,双腿绑着树枝,上半身伏在另一头的门槛上。
  "黑仔的腿摔伤了。"老季茫然地把枪挂回枪套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马摇头:"我来的时候惨案已经发生了。"
  老马跟老季合作把黑仔抬回他们刚才走出来的房间,把他放在床上。老季已经给他的双腿做了初步处理,身体上其他的伤还渗着血
。邹清荷主动地打来井水,把那瓶云南白药贡献出来。周军一进屋就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昨晚追捕何龙时,黑仔摔下悬崖了。何龙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把我们往绝壁悬崖带。小叶紧紧地咬住他,我去找他黑仔,后来又
迷了路,今天天亮以后才找到他。"
  "没跟罗队他们求救?"
  "小叶的对讲机坏了,我把我的给了他。"
  "你身上的伤口我给你处理一下。"老马叹了一口气。
  "不用了,这点小伤死不了人。"说到一个死字想到惨死的伙伴,老季沉默了,他是本次行动队的副队长。
  "发生的惨案……你怎么看?"老马站起来,看了一眼周军:"小周你照顾黑仔,老季我们去前面看看。"
  "不是人力能造成的。"老季也站了起来。
  "这里真的有鬼?"周军小声道。
  "你脑子想些什么?"黑仔冷哼了一声,他人虽然动一下扯痛身上的伤口,声音还是蛮响的:"亏你还是人民警察,居然还信这个
神鬼之说。"
  邹清荷把木棍放在黑仔身边:"有什么事大声叫,我们就在前面听得到的。"
  邹清荷跟上老马与老季,出了门听到黑仔对周军道:"你也一起去现场,不要被外行人给比下去了。"屋内的周军没有吱声。黑仔
竭了口气继续道:"别一副歪样,不要丢了咱警察的脸。要为惨死的罗队他们做些事,逮捕凶手。我没事,不用照顾。"
  "好,我这就去。"接着是椅子挪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周军出现在邹清荷的后面,小声地对他道:"你都不害怕啊。"
  "怕,当然怕。"邹清荷苦笑。
  "这少年是谁?"老季至到这时才仔细地打量着了一下邹清荷,这个差点被他误杀的陌生人。对他,还欠一声道歉与解释。
  "他是来找跟何龙一起出现的大学生。他叫邹清荷,推理能力不错。"多了两名同事在身边老马的底气足了许多。
  老季在他们这一队人中也是有头有脑能干的人物。他看了看其他三人:"我们分二组查看现场。周军跟我一起,老马你带他行动。
"
  "是。"老马与周军应了一声。
  徐家大厅很大,邹清荷没有把目光集中在尸体上,他观察着整个大厅。大厅的高度足足超过十米,空间可以容纳数百人吧?大厅有
九根正方木柱均匀地分割着空间。这木柱是用原木切割的吧,柱的边角带有弧度,当年这做柱的树少不得有五十cm吧。屋顶也是由一根
根原木铺成的,色泽暗黄。大厅东西两边的窗足足有十个,全部用木板封了起来。大白天的只靠前后两扇的大门输入光线,使室内可见
度不高。
  邹清荷仔细地察看了十扇窗户,看得出这窗户被封应该有许多年了,钉子生了锈,用手敲了敲引落灰尘铺面。大厅里的东西并不多
,西北边靠墙安放着三张大红木桌子在空间比例上显得特别小。邹清荷把目光落在桌上的几只瓷碗上,数了数,包括被打翻的那只,一
共有七只碗。只有一只碗里还剩下一点水来,邹清荷上前嗅了嗅,闻不出味道。他的目光落在桌子后边角落里的耦煤炉子与水壶上。
  "不要乱动!"老马出声止住了打算提水壶看看的邹清荷。老马走过来里,递了一双手套给他。老马戴着手套的手小心地提起了水
壶,水壶很轻,仔细一瞧便发觉壶底已经烧穿了。煤子里的火早就熄了,煤是烧尽了的灰白。墙角堆了十几块耦煤……与后面木楼卧房
里一模一样的水桶里装有小半桶水。有两把完整的木椅放在桌边……邹清荷看了看大厅内另外的两个人,一个半跪在地上仔细地检查尸
体,一个拿着本子认真地记载些什么,他们的交谈声很小,是用的邹清荷听不怎么清楚方言吧。
  "这边很干净,没有血肉贱过来。这么大的一个厅只有三张桌子,很怪。"邹清荷若有所思道。他试着用手推了推桌子,发觉推不
动,蹲下来一瞧,原来这桌子与地板是连在一起的。老马敲了敲墙壁,显然是砖石结构,很厚实。
  "没有门。"邹清荷察看了北面整块墙。
  "什么?"
  "从外面目测,空间应该更大些,我认为北边还应该有房间。老马有没有带尺子?"
  老马摇头:"我到外面步测一下。如果这边还有房间的话,有可能门开在外边的。"
  邹清荷摇头:"就算外面开了一个门,这大厅还是应该有门进去的。不可能在室内再转到外面进另一个房间。"
  "门被封了起来?"老马微微点头:"很有可能,窗户被封就很奇怪。"
  "要不我们把窗户拆开看看?"
  "还是等上面的人来了以后再说吧。"
  最初的恐怖已经慢慢平复,邹清荷小心地越过地板上的血与残肢,他走到何老那位满面络腮胡子的长子面前,蹲下。尸体上有明显
的皮带抽过的痕迹,鞭打的痕迹很明显,都有血色的鞭痕。邹清荷邹起了眉头……显然,他在死前被严刑逼过供。死者的眼睛没有完全
合上,看着让人内心发怵。右手呈握状,邹清荷仔细地看了一下,里面并没有握上东西。
  一共是六具尸体,警方的人占了四具,另外一具是老马口里的陌生人。
  陌生人是上了年龄的人,从雪白的头发与满脸皱纹来看,至少接近七十岁。他的尸体是唯一保持完整的。双腿细瘦,穿着过大的过
旧的灰色马褂长袍露出一双藏青色的旧式布鞋……这种装扮让邹清荷想起没解放前的衣着。他的头发非常的长,肤色是没有经过阳光熏
照的灰白。邹清荷心一动,突然出声道:"有关这徐家祖宅闹鬼的说法是怎么回事?"
  老季站起来,看着邹清荷,然后把目光转到他面前的死者上:"闹鬼?详情我也不清楚,那个人应该是被活生生的吓死的。"老季
面前的尸体是最惨的一具,从大腿根部撕掉开来,一个人被活生生地裂成了两半。
  "这个人有可能一直生活在这徐家祖屋里。"邹清荷的目光不敢在那具尸体上多停留,负责记录的周军眼眶已经红了,目光尽量往
屋顶上瞧。
  老季的目光闪了闪,他大步走过来:"你认为他是徐家的后人?"
  "有关这一点,我并不清楚。他的衣服,他的头发,还有他脚上的鞋……这双鞋,鞋面很旧了,鞋底却没有走山路的磨痕。徐家的
房子都是木板的,对鞋底的磨损并不历害,最多也就后面庭院的石子路面。"
  "……嗯,有一定的道理。"老季仔细地翻看着尸体:"你还有什么发现?"
  "这具尸体倒在何家长子旁边……左手上沾有血迹……他有,有可能认识他。"有关这一点邹清荷说得并不肯定,面对外人他不可
能跟在柳大哥面前一样畅所欲言。
  古屋亡灵-10
  "他叫何平安,今年三十一岁,是何龙的养子,何龙收养他的时候他七岁。何龙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二十四年前何龙落户临夏。何
龙来临夏的时候带着四岁的儿子何归乡。"何龙父子的资料他们这队人行动之前当然有调查过。老季摇头,他不赞成邹清荷的看法。生
长在临夏市的何平安怎么有机会认识一直住在徐宅的神秘人?
  邹清荷并没有坚持已见,这只是他一念之间的想法,并没有佐证。这时他看到老马步测完外面进屋独自测量着室内的空间,居然每
一步的跨度相同。
  "他当了三年的兵。"老季也随着邹清荷的目光看向老马:"他现在的步子跨度约八十厘米。"
  周军看着老马认真测量房间的步子发呆,喃喃道:"这个跟罗队的死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老季皱起眉头,他颇不以为然,就算大厅的北边封死了一个房间跟他们目前的案子又没直接关联……老马现在做的
事很没意义,这让老季有不好的联想……莫非老马也相信子虚乌有的徐家财宝?
  "室外步测横向75步,室内横向62步。竖向54步,室内52步。果然北边有密封的房间。外墙平整没有窗框。"
  "柱子之间的距离是?"
  "十二步半。"
  "十米……也就是说这大厅原本有十二根柱子……"邹清荷走到北墙边敲着墙:"这个空间不小,只要有心就容易发觉这大厅里藏
有秘密。"还有话邹清荷没说出来:老马他们来的人也不少,进进去去的就没人发觉这个?很不合常理啊……当然,就算有人大意粗心
不以为然,却不能担保其中没存在着有心之人。这里的几具尸体有没有可能跟这秘密有关?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他们为什么单单审讯何
平安,在问口供的同时有人动了气解下皮带抽打他。这事古怪!记得周军说过:"何家长子性格软一些,只吓了他一下,他说出你同学
是他们临时找来鉴定文物真伪的……"按这个方向推理下去,警方能从他嘴里套出想知道的事情来。打他的理由就不存在了,那他为什
么还会挨打?
  换一个角度来重新推敲:假设一切事件的起因在于徐家大宅里藏有财物,岂不管真相里到底是有或者没有财物本身……有人一定相
信徐家的这个传说。依目前这大厅被封的密室看来,徐家的确很有古怪。如果按自己的逻辑推算假设:失踪了的豪猪沟那位销脏的平七
是关键人物。来自西宁的警方办案人员本来是不知道徐家的事……来徐宅假扮徐家后人的洛累阳与平七两人呆在徐家大宅一直没出事。
徐家护宅的亡灵或者徐家神秘的住客都没有骚扰这两个人……为什么在有武装的众多警察出现的夜晚发生惨案?启动这个惨案发生的契
机是什么?七只碗,当时的大厅有几人?死去六人加一失踪了的平七与洛累阳一共是八人,如果这具陌生的尸体不计算在内的话刚好是
七人一人用一只碗喝水。从尸体的面色看来,四位警察显然都中了毒……何平安却没有中毒的迹象,是他没有喝水还是人为的下毒只针
对几位警察?井水周军喝过,姚风喝过,就算外面的湖水不干净,井水应该是没问题的,他们还把水烧开了喝……失踪的平七与洛累阳
……头痛啊,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邹清荷,跟我来。"老马出声把邹清荷从深思里唤醒。
  "哦。"他跟着老马蹲在小叶与何老(即何龙)的尸体面前。
  "你怎么看?"老马仔细地查看何龙的尸体一边问邹清荷。
  "他右手腕有手铐的淤青,小叶左手腕也有。这表示小叶抓到何老以后把他跟自己铐在了一起,然后右手持枪顶着何老一起回到这
徐家大宅来。何老虽然熟悉地形,要摆脱身强力壮的警察也不容易,何况当时是有三个人在追捕他。何老显然是中了蛇毒,是这这种蛇
是什么蛇来的?"邹清荷对老马产生了一种共患难般的信赖感。今早老马帮黄随云敷脚的举动让邹清荷相信老马的人品。
  "这条是白唇竹叶青,但何龙的症状更象是中了蝮蛇的毒。"
  "蝮蛇与白唇竹叶青在毒性上不同?"竹叶青蛇,邹清荷在老家也见过,虽然有毒,一般还死不了人,蛇也没有这么大颜色也不同
。至于蝮蛇,他在书上查到有关蝮蛇的资料是蝮蛇体长60~70厘米,头略呈三角形。背面灰褐色到褐色,头背有一深色"∧"形斑,腹
面灰白到灰褐色,杂有黑斑。他们这次出门,姚风吩咐每个人口袋兜一瓶风油精。黄随云嫌味道不好闻,不肯带。但他又特别怕蛇虫,
曾经拉着他一起到图书馆找资料,知道风油精可以防蛇,还是免为其难带上了。邹清荷有做了几个自制的防蛇虫的药,将大蒜捣烂雄黄
碾成粉末拌匀后用纱布包住扎成小球状。他这次跟老黄来找姚风就给他与自己在左右脚脖子各绑了一个。这是他们昨晚在林子里乱转也
没有碰到蛇虫的原因。
  老马的身上也有类似的味道,邹清荷相信他也有把防蛇虫的药备在身上。何老与小叶两人只有何老被蛇咬,有可能小叶身上也有防
蛇药。可能所有这次行动的警察身上都有,也就是说何老被小叶抓到后应该没有蛇来袭击他……难道何老是在被抓之前中了蛇毒的?只
是他身上的这条蛇很明显是在这个院子里缠上的。再说何老这个人以利字当头,走南闯北的,来这儿怎么没有备上防蛇药?说到何老…
…他收养何平安也很怪,这个人怎么看也不是善男信女。
  "他的小腿肚上有蛇咬的伤口。"老马翻看何老没被蛇缠住的另一条腿,特别硬撕开裤脚一看:有蛇咬的牙齿印,伤口处肿胀、发
硬、还有黑色的血,周边的皮肤呈紫黑色皮肤坏死,淋巴结肿大。"中了蛇毒以后他应该服过解毒的药,但没有血清也只能拖延死亡的
时候。我们这次行动,有带血清,预防有同事不小心被毒蛇咬伤。但血清是放在半山的小木屋里。"
  "放在小木屋?"怎么不放在这里?
  "血清由我保管。这次行动选上我就是因为我懂一些中草药,可以充当临时的医生。我老婆是临夏小有名气的中医。以前,我曾跟
她呆过江西的山区,对山区生活有一定的了解。我们这一队人,真正深入山区生活的没有几个。"老马翻看何龙的口袋,在上衣的口袋
里找到了一些土制的解毒药剂,闻了闻:"有这些东西在身上他不必怕蛇咬伤,蛇应该会自动避开他。他怎么会被蛇咬到?"
  "蜥蜴,蜥蜴引蛇。你看!何老的劲脖子里有只已经死了的蜥蜴。"
  "蜥蜴……蛇吃蜥蜴……蜥蜴掉到何龙的脖子里……蛇应该是咬他的颈而不是咬他的小腿肚。中了蛇毒的他还有能力杀死小叶?小
叶是我的搭当,他跟我一起由刑侦队调到这个行动小组来支援罗队他们的。他的身手不错,警惕性也高……"老马皱起眉头来:"无法
判断他们准确的死亡时间,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清楚他们的死亡时间才能进一步推测出事情的经过。从表面证据来看,小叶应该就是在
这里被何龙袭击……"
  邹清荷点头,他有旁边找到了警用防潮手电筒,按了按开关:"不亮了。"
  "我记得何龙逃走的时候,手上有拿一个黑色的皮包,里面可能是用来交易的现金。这附近,并没有看到黑色的皮包。"
  黑色的皮包!邹清荷有印象,何老上车的时候有带一个可以挟在腋下的包,当时何老就坐在他旁边,包包放在他膝上的。
  "老马,你们跟罗队他们共事有多少时候?"
  "我不是青海人,我老婆是。她回到西宁市后把我的工作转调到西宁市,我进的是刑侦大队算起来也有两年了,小叶一直是我的搭
当。我跟他是这次行动才认识罗队的。"
  "黑仔跟老季还有周军呢?"
  "黑仔是刚过实习期的高材生,听说是警校状元。他的父亲跟哥哥都是警察跟罗队、老季有私人交情。这次进行动小组是来累积经
验的吧,追捕何龙是他自告奋勇要求的。老季,应该跟罗队很熟。至于周军我听说过他的一些事,他当巡警的时候在街上抓获了一个扒
手替一个有背景的人追回了失窃的东西。结果他受到了表扬升了职,被关照进了这个行动小组。"
  "听起来,你们这行动小组是香饽饽啊。"
  老马苦笑:"也算吧。"
  "为什么?"要躲在山区埋伏,怎么看都不是让人愉快的工作啊。
  "危险系数相对较低。成功的话就是立功,失败了也很少受到上面的苛责。出差补贴高,常常可以乔装了入各种场合,因此有一大
笔置装费。文物古董书画的走私对社会的危害,反应不明显,很少引起大众的注意,不受关注。"老马停了一会:"如果是收藏家的宝
物失了窃,他们报警后会悬上一大笔奖金,这些数往往高过其他同行的奖金。罗队的缉私队,平常没有其他部门忙。这次事堵在一起了
,他们另外分了几个人在跟其他的案子,这才临时扩充招人。"
  "平七落网……最先落在谁手上的?"
  "不清楚。"老马摇头:"我们分工明确,我负责监视,给大家准备吃的。有人受到擦伤扭伤给他们弄一弄。"
  古屋亡灵-11
  邹清荷站了起来,一股风刮过来,温度明显低了一些。飘浮的云彩不知在什么时候被风吹散,天空的色泽好象被突然泼了层污水,
格外的脏灰。
  "会不会下雨?"邹清荷担忧道。
  "难说。"老马看着小叶的尸体……难以抑制的伤感重新抓紧了他的心脏,捏得生痛。昨天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啊,转眼间变成
了一具冰冰冷冷的尸体。
  前面杂草深处传来了狗叫声、人声、脚步声。
  "我们等的人来了。"老马站了起来。
  来的人不少,有穿制服的、有穿便服的还有穿着白大褂戴口罩的。
  邹清荷看到警犬,啊,他等的就是这个。大眼睛闪亮闪亮盯着警犬,惹得这两只警犬把他列为假想敌。四肢扒开了些伏下头摇着尾
巴咧着森森白齿一副随时要冲上来咬他喉管的样子。
  心情烦乱的邹清荷看到两只警犬一模一样的表情不由得嘴角一弯,勾出了一份子笑意来。他把老马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老马
,能不能帮我借一条警犬去找我同学的下落?"
  "你现在身上有没有你同学用过的东西?"老马点头。他们得依靠警犬帮周军找到丢失的枪以及逃脱了的何归乡。而邹清荷的同学
姚风有可能跟何归乡在一起。有了警犬找人方便多了。他们迟迟没有去找何归乡,以及平七等人。其中之一就是在等警犬的到来,有这
家伙带路事半功倍;再一点就是他与邹清荷不熟悉本地地形,一不小心迷了路也很麻烦;再者他们也不能丢下这一堆尸体去找人。
  "有他的衣物,不过行李在半山的木屋里。"邹清荷怪自己没有把姚风的行李背着下来,不然现在就可以马上用上。
  "一上一下的要两至三小时,到时天也就差不多黑了。看起来等一下可能会下雨。"
  邹清荷拨腿就跑:"我担心这个啊,更得加紧时间。要不,时间一久气味会消散,等下若是再下场大雨只怕连警犬也嗅不出他的味
道来,这事一定要加紧。请他们一定要等我,我争取在两小时之内回来。"
  "怎么样?"黄随云坐在溪涧边一看到他大声问道:"找到姚风了没有?"
  "还没,现在正要去找。你的脚还好吧?"
  "还行。走路没问题。"黄随云为了让邹清荷放心,故意蹦跳了一番。
  邹清荷却只扫了一眼,一阵风似的越过了他冲进木屋一边道:"我要背姚风的行李到下面去。"
  "下面那个大宅院?"
  "姚风到过,人却从那里失踪了。这些面疙瘩是你做的?"邹清荷看着木桌上三大碗乱七八糟的面料制品,笑了起来,真的好饿…
…端起来就吃,没煮熟……也没放盐。
  "妈呀,这是什么味儿?"黄随云显然没有在邹清荷之前偷吃,见邹清荷大口吃才端起碗来,只咬了半个,砸舌就要往外吐。
  "别吐,吃下去填饱肚子先。想不到你还烧这种柴火。"邹清荷也没把握用柴米做饭啦,他们老家也是使用耦煤的。
  "胡乱来的。"光洗掉脸上沾的面粉与柴灰就花了他不少时间,这面汤早就成一团糊了。
  "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下去?"
  "一起去,留在这里更加忐忑不安。"
  邹清荷吃东西从来没有这么快速过:"那你也要快点吃完。"
  这黄随云尝过饿肚子的难受劲儿,现在这面疙瘩只要能饱肚,味道不管了拼命往嘴里塞。"你说,姚风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们靠警犬来带路,需要沾有姚风味道的衣服。"
  "警犬?猴子报了警招来了警察?"
  "下面发生了惨案,老马本来就是警察,是他向总部报告,现在支援人员已到。这事说起来复杂。"得抓紧时间下去:"你的脚真
的没问题了?"
  "没你想的那么娇气。老马是警察啊?真想不到。"黄随云连最后的汤糊也喝干了,这才一把抓起他的背包:"我们可以走了。"
他身为新时代新青年才不愿意被人保护着躲在一小木屋里。再说啦,姚风也是他的室友,相处的时候比邹清荷跟姚风相处的时候更多,
交情极好。平时一有空就打打嘴皮子战,那可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飞快沿着溪石往下跳着跃着跑着。邹清荷把目光望往了徐家大宅,目光被吸引住了:"好快的动作!"徐家院落的杂草被穿着制服
的数名警察割除了一大半,露出光秃秃的褐色的地面来。
  "嘻嘻,警察怎么成了割草的农夫。"
  "从上面看下去,三楼的后面还有庭院啊?"邹清荷怔了怔,他在下面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三层木楼后面还有庭院。
  "旧时代的世家大族,在房屋的结构上很有讲究。除了当家的住主楼,一般会把女人儿子老人的住处建成独立的院子。故宫知道吧
?这些世家把那一套等级的把戏浓缩到一个家族一个家庭里来。围在主楼旁边的低矮的屋舍,是仆役杂工们居住。这种大家族建房是讲
究风水格局,从风水观来讲伴山倚水是极好的吉宅之地,其他的我就不懂了。"
  "可这徐家是回族人啊,跟汉族的格局不一样吧?"
  "差不多的。这些年来各民族之间相互融合,在许多事物上相互借鉴。"
  连湖边的杂草也有人清理……有穿着白大褂的人蹲在湖边用容器盛水,有燃着的酒精灯与烧瓶……
  "他们这是?"黄随云好奇地问。
  "检查水质吧。"
  "这水有问题?"
  "可能吧,湖水里没有鱼,甚至都不见有水中的活物。连蝌蚪都没。"邹清荷眯了眯眼,割除了人高的杂草后,地面裸露出来,不
再有阴森的感觉了。铺在路面上的石头很平整,有过岁月的风霜,色泽是润湿的青褐。"这边是徐家的正门,在徐家繁荣的鼎盛时期由
这里通往外边世界的吧。我想以前的这里至少有条可以通行军车的山路,可现在这边除了这个湖之外就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深谷沼泽地带
了。这条通往外面的路完全被封锁起来。"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黄随云完全摸不到头脑。
  邹清荷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一边低声道:"如果这条山路可以通车的话,你认为这个大宅子会出样怎样的情况?要知道这儿自从
解放开始这徐家大宅就变成了无主的空屋子。"
  "被人搬空!"黄随云不是有意思要贬低某些人骨子里的贪婪的劣根性。窥视他人财物的大有人在。
  "说不定要一块完整的瓦也不留不住。"这是有可能的。邹清荷老家有邻居出外跑货车运货,深夜经过四川某山区时被一群山民抢
劫,车上的财物被抢光光了。
  "是徐家人做的?这事没有长长的岁月怎么办得到?车道变成沼泽地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
  "你看这湖的面积,很宽!两边离石壁的位置不足一米。除了我们刚下来的溪涧还有加外两条溪涧的水注入。只要让人在原来的路
面挖一个很宽,深度大约两三米的湖来,把山上流下的溪涧之水引入湖里,水越过湖面流入低地,把路面泡软泡湿,不到一年就能形成
让人怯步的沼泽来。再引些污染水源的什物倒进湖里,放进一些动物的尸体浸泡在水面,尸体泡在水里腐烂发臭……这水源自然不会干
净,如此循环下去这水里肯定有不利人的毒性在。在前山可以通行的山道由于长期没有人与车的出入,那路渐渐无法被人察觉了。于是
,没有人想从这徐家祖居的正门,正经地出入了。"
  "啊?!原来是这样。"虽然不明白邹清荷说这样的理由,黄随云知道了这湖面与沼泽的来由,以及水面飘着让人倒胃口的动物尸
体。
  "啪啪!"突然传过来的拍掌声让邹、黄两人吓了一跳,他们不自不觉已经走到徐家没有大门的正门口了。却看一个花衫筒子裤的
便衣警察,年龄比他俩大不了几岁,一副痞痞的无赖样:"老马大大称赞的少年侦探果然在推理上有模有样。"
  倚在一旁的老马接着这个人的话尾,笑道:"你们动作很快啊,花的时间不到两小时。邹清荷、小黄,这位是西宁市刑侦大队的队
长尹九月,我以前的头。他们有带食物来,你们过来先些东西吧。"
  "我们吃了。我想马上去找同学。"被人夸奖,邹清荷脸红。
  "那得揣上几个馍在身上。"老马这话得到黄随云热烈的响应。
  邹清荷瞪着警犬,警犬也瞪着他。这一人一犬的互动让驯犬警员笑了起来。
  警犬只剩下一只了,想必另外一只去追踪平七他们了。来的这些支援的警察们都十二分的忙碌。拍照的拍照,搜查的搜查,检测的
检测。邹清荷没能进大厅,有警戒线拦在门口,从门外往里看:尸体们已经盖上白布并排地摆在大厅里。
  周军很闲,他的确帮不上大忙。看到邹清荷的出现,他眼睛一亮挨了过来:"我要找回我的失枪,我也要一起去。"邹清荷看他,
身边的老马没反对,远处的老季很忙。邹清荷搔头,他也没有权力干涉他去与不去的。
  黄随云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被邹清荷拦住了。
  "老黄你留在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姚风,我不想让你的脚出事。"这里有许多警察,老黄呆在这儿比那小木屋更安全些

  西宁市公安局的刑侦大队整队人马接管了凶案。老马早在邹清荷上去拿行李时就把自己知道的事交待一番,把案子移交之后他就成
了闲人。老季是幸存者中级别最高的,他负责跟进此案他不能闲,看到邹清荷也只颌首点了一个头。
  出发时,邹清荷这一队人变成了:他、老马、周军、训犬警员、警犬702与不急着破案四处转悠的尹九月,五人加一头警犬。
  古屋亡灵-12
  邹清荷掏出了姚风的衣服让警犬嗅了嗅。
  警犬在那座三层的木楼嗅嗅,进了他们发现周军的房间,之后出了房门撒腿朝后面奔去。这只警犬702,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邹清荷相当佩服驯警员,这人把警犬控制得真好。
  他们几个也跟着急步小跑起来。
  他们跟着没停留的警犬穿过荒废的独立小庭院,直扑后门。邹清荷顺便看着周边的环境,有条人可以通行的山道向上,蜿蜒盘旋一
直没入后山深处:"老马。当时何老、姚风他们是从这徐家大宅的后山小道进宅子的?"
  "不错,他们是从这边进来的。何龙逃跑时一口气跃上南边的山坡,当时把大家都给镇住了。"
  "太神了,这么远的距离!"邹清荷惊诧:"足足超过百米啊,能一口气跃上这么远?"
  "是真的。"周军附和道:"小叶第一个反应过来,接着就是老季与黑仔两个人跟着追了过去。我本来也想去的,被罗队叫住留在
屋内看守人犯。"老实说周军认为他身为巡警练出来的追逐扒手小偷练出来的飞毛腿,并不合适呆在屋子与人犯大眼对小眼。
  "有时候啊,咱们警察这条件反射般的惯性动作……啧啧啧……"尹九月插了话。老马显然习惯他说话的方式,不搭理他,只是加
快脚下的步子超过他跟在驯犬警员的身后。周军不懂啊立马开口问道:"什么是警察条件反射般的惯性动作啊?"
  邹清荷轻轻地瞄了周军一眼,这位尹队长就等着人接话啦。
  "只见有人在前面跑就忍不住在后面追呗。"
  "难道不对?"身为巡警的他深有体会啊,他们巡警有不少的时间都在叫:"站住!别跑!"当然,他们喊了这话之后前面跑得更
欢了,后面追的当然步子也不会慢下来……
  "对,当然对。"尹九月点头,脸一歪,眉眼往上一挑:"你们罗队急着追捕何龙,是怕他一旦逃脱泄露出警察这次围捕行动的消
息,后面设伏的人不会再上钩。老马是这样吧?"
  罗队想些什么老马可不敢揣测,这话是老季说给尹队听的吧……并没有错啊,当时的情形、当时罗队的决策都没问题啊。虽然自己
的年龄比这个尹九月大,可跟在他身边见他立过不少奇案大案。除了做人有些吊儿郎当之外可以算得上是破案的天才。
  "从你们的陈述中得到可以肯定的一点,那就是何龙非常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少年侦探,你认为这代表了什么?"
  邹清荷很不喜欢他调侃的口气。不过,尹队长的这个话题让他感兴趣。他提到的这一点邹清荷早就有过一些不成形模糊的想法,到
现在已经成了形:"何老熟悉这里的地形,当然不是为了锻炼身体来这儿爬山给爬熟的。他的目的当然是徐家传说中的宝藏,曾经无数
次来这里寻找,只怕连周边的山也仔细查勘过。我记得何老说过一句话:'商人重利'。他在临夏市住了二十四年,其中有多少时间频
繁来往其间……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徐家的事,何老好财自然不会放过。只是,奇怪的事情还是很多。"
  "呵呵,说说看。"尹九月比邹清荷更习惯山路,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走得云淡风清。
  "何老频繁出入徐家,显然并没有得到徐家的宝藏。我不相信他看不出大厅里另有封死的房间,奇怪的是他没有动这个房间,为什
么不拆墙看一看里面有些什么?这是第一个奇怪之处。第二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何老既然熟悉徐家大宅,恐怕也了解过徐家的历史与资料
。警方请洛累阳假扮徐家后人以平七为引线,设局引一干走私文物的人上钩。何老怎么就信了他们真的上了钩呢?第三个奇怪的地方就
是何老做了充分的防蛇准备却还是被毒蛇咬死。"
  "第一点,我倒不那么看,何龙难道不会先拆了墙把里面的东西搬空,再重新砌好墙么?难道你能分辨得出十年前砌的与二十年砌
的或者四五十年砌的?据我的看法是,那北面的墙新得很,不超过五年的时间。退一步说,甚至有可能原本是没墙的,有了何龙之后才
有墙出现。第二点么,这个我从老季那边了解到一些情况,平七找来了洛累阳。这洛累阳手上的确有一两件徐家旧日收藏的宝贝。有真
货引诱何龙不上当也难,何龙自己在徐家并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得知洛累阳手里的宝贝,半信半疑,才会在撒网之后很长的时间没有
动静,最后洛累阳在罗队他们催促下给何龙下了最后通牒,何龙才会带着两个儿子出现。至于第三点……何龙中的蛇毒等尸检报告出来
。少年侦探徐家大厅发生的惨案你的看法是什么?"
  "说到这个啊,我这是纯粹个人推测。根据我认定何龙第一点的奇怪处,他不拆墙让我引伸出另外一种可能来。不是他不拆墙,是
墙不能拆。"
  "哦?"
  "何老父子等人无数次的出入这徐宅,看出大厅藏有密室以后,绝对不可能不会理会。我在想,徐家为了保全自己的祖宅,封了前
门的大路……他们既然有财产没带走留在祖宅里,当然不会是裸藏。他们设计了机关保护徐宅里留存下来的财产。任何机关其实都是根
据机械传动的原理,是齿轮传动与力学、热学等物理领域。这个我不善长。"
  "不错不错!"尹九月连连点头:"我看何家父子一定拆过墙。我注意过,三张桌子附近的墙比其他位置的墙要陈旧得多,先前我
还以为是煤炉熏的,可后来一想,厅子那么大,烟灰分散开,加上从煤炉看上去也蛮新的,有可能是平七与洛累阳出现才有这个煤炉。
那么这墙只有一个可能:新的部分是重新砌上去的。从死亡现场看来,罗队他们从何平安的嘴时掏出点什么内幕,结果当时在大厅的人
死亡。"
  "不一定,不能肯定当时平七与洛累阳在不在大厅里。"邹清荷把头歪了歪有雨滴落在他鼻尖上,天色进入了夜幕圈里,一边走走
跑跑说说话,时间过得很快。邹清荷把背包里的雨衣拿出来,这是老马给他的,每人都有一件。"啊,下雨了。不过尹队长,就整个凶
案现场来看并没有拆墙的痕迹。"
  "呵呵,不瞒你说,我检查过大厅没有找到任何机关的痕迹。除了墙面有点问题之外别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所以才让人百思不得
其解,让人头痛。"尹九岁从怀里掏出荞麦小面包:"要不要吃一点?"
  "不饿。"老马摇头。
  邹清荷双手击掌:"感觉这面墙就是为了引诱人快快去拆墙一样。我在想,有没有可能何龙拆过墙,碰到了机关,但凭着他那匪夷
所思的身手躲过了。拆了这面墙看到了封闭房间,里面前不是自己想象的财宝。于是,他又重新把墙封了起来。"
  "呵呵。"尹九月皮笑肉不笑,特别奸诈的样子,咧着嘴道:"这件案子死了这么多警察同仁,影响大啊。主理这件案子的处长大
人只怕现在可能把整个大厅给拆了。"
  "如果再有人碰到机关怎么办?"周军停下了脚步担忧道。那现场太惨了,他都不愿意去回想。
  警犬一直沿着山道往前跑,雨越下越大,路也越来越难走。
  "追踪平七的警犬是朝哪个方向?"邹清荷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老马不解地问道。
  "周军,你被何归乡袭击大约是在晚上几点?"
  "噫?这个啊,当时没在意,感觉好象是在十点左右的样子。"周军是粗心大意的人,虽然左手腕上戴有手表,常常忘记了拎发条
,这手表的时间很少有准确的。"
  "哦?新的看法了?"尹九月笑道:"追踪平七的警犬朝正东方臭水湖的方向奔去,冲着湖水狂吠。结果啊,找到了平七与洛累阳
身上的衣服。"
  "啊?他们金蝉脱壳了?"邹清荷惊奇道。
  "没呢。警犬在山里绕了会圈,继续往前奔跑,方向是东方。你想到了什么?"
  "不合逻辑。"邹清荷摇头:"他们这么做根本没理由。"
  "先不考虑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尹九月笑笑歪着身子靠在老马的肩膀子上:"喂,少年侦探你还不放开腿去追啊,狗已经跑远了
。"
  "啊?!"邹清荷放开脚步猛追。
  "真是有意思的孩子,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愚笨。我们也跟上。"
  "他说得没错啊。"老马与周军齐齐对尹九月的话不以为然。
  "啊哈,我有说他说错了吗?"
  邹清荷呆住了。
  是警犬不肯前进了。这地方邹清荷认得,就是他推断何老与姚风下车开始步行的地方。也就是他从昨晚迷路到现在,终于走回了原
地,而姚风依旧不见人影。
  "看来这只警犬的领路,把我们领回了少年侦探前来徐宅的这条路啊。"尹九月扭了扭脖子,也算不算白白浪费了时间呢?看来再
灵敏的猎犬也比不上人那能分辨事物的头脑啊。
  古屋亡灵-13
  "不要沮丧。"老马安慰邹清荷:"警犬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我们再回途找一找。"
  "妈的,这雨下得让人心烦。"周军恼火地抖着雨衣上的积水:"这狗崽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老马,你说他们会不会回临夏了?
或者逃到别的地方去了?毕竟时间过了这么久。"
  "我们没有何归乡的资料,不好判断他的行为模式。"尹队长敲着自己的额头,他们这一行只得往回走,雨水泡过的山路弄脏了他
的鞋,路越来越难走。现在警犬走得慢,四处嗅着气味:"至少他们不是从这条路离开的。不然……少年侦探你的同学不会在这里断了
气味。"
  "大约一个多小时前有一个岔口,702似乎曾感觉另一边也有气味。"一直不曾开过腔的驯犬警员突然开了口。
  "赶紧去啊!还磨蹭什么?!"几人大喜。
  "典型的峰回路转啊。"当警犬狂奔进陌生的林子里,尹九月感慨。
  这根本不是路嘛。
  "这次估计对了。大家小心!何归乡手里有枪。"老马取出自己的手枪来:"尹队你来断后,没武器的邹清荷与周军走在中间,我
到前面。"他把跟着驯犬警员后面的紧追的邹清荷拉到身后,尹九月也没说多余的废话,自动调整几个人的位置。
  邹清荷非常紧张,在极度的期待与极度的害怕里煎熬着心脏。
  "妈的!他们下去了。"他们好不容易爬上了另一座山头后,警犬嗖地往山下窜,悬崖峭壁的人很难行走。
  "老鹰,老鹰,请回话。"尹九月的对讲机在"啪啪"的杂音里呼叫他。
  "我是老鹰,有事请讲。"
  "找到了平七的尸体,洛累阳下落不明。"对讲机里的声音大,在场的几人都听得见。
  "平七死了?可恶!怎么死的?"
  "被石头敲破了头。队长,处长找不到你的人在发火骂人啦,您赶快回来吧。"
  "这边事没完,先不回去。跟处长大人说一声,案子不是一鼓作气就能破的。"
  "我可不敢说。还有啊,队长。我们先前好危险!"
  "怎么了?"
  "我们在仔细搜查房间的时,发现了一个地窑,里面养了好多的毒蛇!明渠差点被毒蛇咬了。嘿嘿,还好我的枪快救了他一命。"
  "人养的毒蛇?"
  "幸好队长你有先见之明,一起请来了捕蛇专家。你回来之后有蛇肉吃。大丰富啦,我们每人吃了一颗蛇胆。"
  "什么蛇?"
  "蝮蛇。清一色的蝮蛇。"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蛇窟里有一具女性人骨。"
  "女性人骨?这样你们还敢吃蛇胆?"
  "高老头说过了,这蛇的年龄不大,才几岁。人骨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了。蛇胆吃了好啊,我们也给队长留了。"
  "去查鬼屋传说与何龙来历的人回来了没有?"
  "还没呐。"
  "嘘!前面有动静!把手电筒先关上。"驯犬警员小声警告后面的人。
  他们面前立即漆黑一团,停下脚步。
  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人踩着树枝发出的声响。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枪声响起。接着两条黑影朝前面扑过去。是警犬与周军一起扑了过去。
  后面的人把手电筒一起亮起来,前面的战斗(如果这也称得上是战斗的话)很快结束了。何归乡这次被手铐给牢牢地锁住了(周军
把他的右手腕与自己的左手腕圈在一起了。枪也拿回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邹清荷大声地叫喊:"姚风,姚风!你在哪里?"
  "我在里面。"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有些嘶哑柔弱。邹清荷顺声找去,可是人在哪个里面啊?
  "这里有一个山洞。"老马叫道:"应该是在这里面,大家小心点。"
  邹清荷第一个冲了进去,洞好大,在手电筒的灯光下,看到姚风倦着身子倒在潮湿的泥土上,全身被麻绳绑着。"清荷,你来了。
"
  邹清荷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用匕首把麻绳割断。一摸他的额头好烫:"你生病了!好烫。"他怎么就没把感冒药退烧药带在身上

  "别掉眼泪,很难看。好多人在。"声音极为虚弱。
  老马过去搭着他手腕的探脉,过了一小会道:"寒湿、贫血。去弄点水来。你身上的风油精拿来。"
  邹清荷准备把姚风放在地上,地取水。
  尹九月止住了他:"你留在这儿看着他,我去弄水就好。"
  "你的衣服潮了。"邹清荷把雨衣取下,要脱自己的衣服给姚风换。
  "我来吧。"驯犬警员脱下自己的制服:"这个够厚,我去找些柴来升个火。"
  "外面在下雨,柴弄来也没有用。把他背回徐宅吧,那里有法医。"
  "我这里有馍,先让他吃点东西。"邹清荷口袋里有黄随云塞给他的干馍。
  "他饿了这么多,胃肠受不了干粮。"
  尹九月从树叶接了点雨水,给姚风润了润唇。他用对讲机通知人煮些小米粥。
  老马背起了他,邹清荷把自己的雨衣披在姚风身上后,走到何归乡面前对着他的脸给了两巴掌:"人渣!"
  麻绳在姚风身上留下了深痕,看上去怪吓人的。
  "我看着他,你也累了,擦擦身子,去睡一会儿。"黄随云给邹清荷清出干净的衣服。  邹清荷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姚风。姚风
情形好了些,喝了碗小米粥打了退烧针,身上的伤也敷了药。当听到法医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之后邹清荷这才放下心来。
  "你同学好些了没?"老马给邹清荷端来宵,外面灯火通明,警察们都还在进行搜寻呢。
  隔壁房间收拾干净可以睡人。邹清荷稍稍擦了探身子换了衣服往床上一倒,他好累啊。好象所有的体力都被透支了,头好痛。有鼻
涕往下流。原来他也感冒了。翻出包里的感冒药,就着汤水吃了。
  "煮熟的蛇胆要不要吃?"周军捧着只碗,门也不敲直接闯进来。
  "啊?不用了。谢谢。"邹清荷整个人想爬起来,全身无力啊。
  周军过来:"噫,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那更要吃蛇胆。"也不管邹清荷想不想要硬喂了一个,摸摸他的额头:"还好,温度
不算高是低烧的样子,我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大家忙。对了,黑仔怎么样?"
  "他早就被送走了。我还是叫医生来吧,在这儿生病跟沾了这屋子里的霉气似的。"
  "你呀,太拼命了。"老马叹了一口气:"淋了雨,有没有休息好。"
  邹清荷笑笑:"睡睡就好。老马你也去休息吧。案子有没有进展?何归乡被抓从他嘴里问出有用的情况了么?"
  "……"
  "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告诉你也没什么,少年侦探你也算是身在此案中。"尹九月推门进来,走到床边,接过了他们的谈话:"何归乡的东西不多,老
马并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他供出来他也是何龙的养子,他是何龙来临夏的路上捡的孤儿,何龙对自己的事从不对他说
。有关这一点等DNA检测出来就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有关昨晚的口供何归乡是这么说的:他与他哥哥分别被罗队长审讯,他被罗队
长威胁说,不把徐家的秘密说出来就要对他动私刑。于是,他跟罗队长说,他是第一次来这儿,平常父亲都是带着哥哥在身边,就算父
亲知道徐家有什么秘密也只有哥哥跟父亲知道。后来,他与哥哥对质,何平安也承认他没有来过这儿,只有他与父亲一起来徐家大宅。
他折腾了一段时间后送到了周军的房间,与姚风蹲在一起,却发现姚风手上的手铐松开了。没多久,周军睡了,姚风站起来要逃跑。何
归乡压低嗓门道:'你知道回临夏的路?我带你走。'何归乡砸昏周军抢了他的手枪和姚风一起跑了。姚风要回临夏找他的同学,两个
人在路上发生争吵,何归乡用枪指着姚风两人去了先前那山洞。两人在山洞里挨了一晚,到了白天肚子饿了。何归乡出洞找食物,怕姚
风逃跑就把他绑了起来。这是他的供词。"
  "不对。"邹清荷撑起精神:"何归乡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然他怎么知道那山洞?"
  "呵呵,没错,他在说谎,我问了他类似的问题。于是他又道:其实,在以前他们兄弟就被父亲训诫,遇到危险时,就算牺牲一个
也要保存一个活下来。也就是说,他大哥为了保护他牺牲自己。"
  邹清荷爬了起来,把枕头竖起:"更不对了。他们被警察抓,只是做牢而已,也算不得有生命危险,但袭警抢枪的罪名很大。周军
只是眼睏而已,他跟姚风有交谈的话怎么没把周军给惊醒?"
  "周军喝的水是平七烧开的水,里面有麻沸散。"老马叹了一口气:"平七与洛累阳住过的房间搜出来的,还有提炼出的蝮蛇毒液
。"
  "麻沸散?"
  "西医没有普及时,盛行在军队里的镇痛药剂。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老马觉得自己大脑不够用啊。
  "平七……洛累阳?洛累阳是怎样的人?"
  尹九月敲着床沿"据老季说,此人五十多岁的人,自称古董收藏家。洛累阳是假名,真名叫熊少阳。广西人氏,他来敦煌旅游在平
七手上买过古董。平七被抓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后来罗队长要平七戴罪立功,平七找到了他,请他帮忙,他一口应承。"
  "我记得你说过,洛累阳手上有徐家徐家旧日收藏的宝贝。怎么来的?"
  "平七卖给他的。"
  "原来如此。"邹清荷若有所思:"还有,何归乡捆绑姚风的麻绳从哪里来的?"
  "呵呵,你果然注意到这一点。当时在山洞里,你只注意到你的同学。我看了一下,那山洞本来就是有人住过的,里面还有土坑。
还有一些日常器皿呢,里面有烧水的瓦罐,有砍柴的刀与挑担也有麻绳与木桶。木桶跟这大宅的是同一款。我想,刚解放时徐家后人藏
在山洞里,后来何龙父子……"尹九月突然停住了嘴,他跟邹清荷双眼相对,两人同时咧嘴笑了起来。邹清荷举起手掌,尹九月伸出手
来跟他对拍了一下。
  "怎么了?"老马正听得精彩,不解地望着这两人发疯。
  "何龙有可能是徐家的后人。"邹清荷笑道:"徐家家大,后人也可能不止一个,解放时何龙还年幼,认识他的人并不多。推算一
下大约是十多岁吧,他可能就躲在山洞里,后来离开了这儿到了外面生活。再假设一下,这位洛累阳也是徐家的后人,他手上的徐家宝
物不是平七卖给他的,而是他本来就有的。是当年带走……然后,他来徐家的旧宅找当年徐家的财产。可是,他不熟悉徐家旧宅的位置
……徐家的人并不是全部都住过祖宅,洛累阳当年才几岁,只听过自己的亲人提起过吧。"
  古屋亡灵-14
  "这个洛累阳……"尹九月一会儿点头又一会儿摇头:"无法肯定,没有足够的论据来支持这个论点。证词里的徐家的两件旧物…
…一件白玉雕的穆罕默德,只有巴掌大,这玉是古玉原材料是新疆和田羊脂白玉,雕刻的年代是咸丰五年;另一件是汉代青铜马。这两
件宝物到底是洛累阳的还是平七的……我们目前没办法证明。现在,这两件东西也跟着平七的死与洛累阳失踪而下落不明。"尹九月拍
拍邹清荷的肩:"不要轻易下结论。少年侦探,现实与小说电影是不同,逻辑与推理要以事实为根据,逻辑是实证的延伸与辅助。"
  "哦。"邹清荷有些赫然。
  老马摇头:"我不觉得何龙是徐家的后人。"
  "哦?说说看。"尹九月笑道。
  "队长,队长。尹队长……"有人在门口小声叫唤。屋内的几个人齐齐望去,门边只出现一只手在上下摇动。
  尹九月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你们休息吧。"
  老马一边关上了门一边摇头叹息:"这一天过得比一年还长啊。"
  "老马,多谢你了。"邹清荷让出一半床来,能住人的房间不多,全部人员的休息得轮着来。
  "客套的话不用多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老马并没有躺下,只靠着床头坐下:"我眯会儿就行了,你还生着病,好好睡一觉,什
么也不要多想。"
  黄随云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身边的姚风还在睡,用手探探他的额头,烧退了些。他翻身起床。
  "早。"
  黄随云扭头一看惊喜道:"姚风,你醒了?!"
  "嗯。"姚风坐了起来,黄随云过去把他按回床上:"多睡睡。"
  "不要紧,好多了。清荷呢?"
  "可能还没起床吧,他昨天累得够呛的。"唉,自己没帮上忙,丢脸啊。
  "……他,不要紧吧?"
  "放心放心。"
  邹清荷是被周军闹醒的:"快起来!他们要拆墙了。"
  "啊?你真早。"一看表,嘿嘿,原来已经十点三十五分了。头不痛了也,神清气爽的。"怎么了?"外面天睛了,外面的人好象
少了许多。
  "杨处长要拆墙,大家都挤在大厅去看热闹。"
  "什么?"邹清荷大惊:"大家不担心大厅里另有机关?"
  "今天一大早来了专家。"
  "专家?"
  "嗯。不过还在那里计算丈量的,也没这么快。"周军连连点头:"我跟你讲哟,ABO检测出来了。"
  "血型报告?"
  "嗯。何龙是O型血,何平安是B型而何归乡是A型,多余出现的那一具也是A型。平七的是AB型。"
  "这样啊……老马跟尹队长呢?"
  "老马负责午饭去了。尹队长一直在忙呢。啊,对了,你同学醒来了。我不待见他。对了对了,尹队长说过,你同学醒了以后要我
通知他。"
  "姚风!"邹清荷高兴地跑去姚风他们住的房间。黄随云笑着打开房门,他正用开水泡干馍准备给姚风吃。
  "清荷!"姚风高兴地朝邹清荷扑了过去,一把挂在他身上,一边用拳头敲打他的背:"好久不见!"
  邹清荷笑着猛点头,他把姚风从自己身上撕开,正面对着他的脸,发觉姚风的眼圈儿红红的。邹清荷把脖子上那红绳串着的古钱重
新套回姚风的脖子:"这个保平安的不能随便取下来,否则就不保佑你了。"
  "傻瓜,这东西又不是真的能……我已经送给你了,你戴着。"
  "别别,还是物归原主的好,这上面有你爷爷的念力保护着你。你看看,你不戴它你就倒霉了。"
  黄随云见这两人为这种东西拉拉扯扯的,门口还站着人看笑话啦。一边瞪眼看着对方,你说这人怎么笑得那么痞?瞧,那花俏的衣
服……一看就知道是好显摆刮噪低俗的人!千万别让这种人看了笑话去,他推了推姚风小心道:"贴身之物还是不要随便送人。"
  姚风脸孔微红这才收回手,重新把古钱挂回自己的脖子上。带着笑仔细地看着邹清荷,鼻翼抽动……他突然指着邹清荷的脸大笑起
来:"你长胡茬了,好难看!"
  "啊?什么呀。"
  尹九月第一次被人无视得如此漠然之外,还多了一双蔑视的眼睛,这种经验在他人生之中并不多见。不理他是不是?他重重地敲着
打开的门。
  邹清荷总算看到他了:"尹队长,来了?姚风,老黄,这位是西宁市刑侦队长尹队长。姚风他是来录口供的,你还不知道前天晚上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吧。这里死了五位警察以及何老与他大儿子都死了。"
  "死了人?"姚风吃了一惊:"难怪这么多警察在外面。"
  姚风在屋子里转了两三个圈,坐回到床边,目光落在尹九月脸上:"何家的小儿子说了些什么?"
  "为了不影响证词的真实性,你不用理会他说过些什么。"尹九月挑眉拉眼的歪嘴在笑。(此乃黄随云的主观印象与事实不相符)
  姚风看了看邹清荷,得到的是鼓励的目光:"我可以相信你么?尹队长!"
  "当然。"
  姚风叹了一口气:"以前有钱的世家大户建宅建坟,讲究风水也就是所谓的吉宅与凶宅之说。老实说,我来这儿之前是不情愿的,
想必清荷已经跟尹队长说过了。可从山上看着这徐家的祖宅时,我不后悔来这里了。"
  "哦?怎么说?"
  "这里是典型的吉宅挪改成凶宅的例子,他们破了以前的风水,在关键的方位上扭成了死穴。"
  "啊?!"这室内的三人全不懂这些啊。
  "考古学家寻找消逝的历史并不是凭空乱挖乱找,一个文明的形成有着它地域成因……"
  "停!咱们还是说回前天发生的事。"尹队长瞧着这位邹清荷的同学大有卖弄学问的趋势,连忙制止。
  "前天,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是下午一点二十三分。直接进的是主楼第一层的小客厅,里面坐着两个人。何老盯着年纪大的人看,年
纪轻的那个先迎上来。我记得何老叫他'平七'。何老先开口问平七'货呢?'平七,拿出一个柳藤编的箱子,打开一看都是些仿造的
古玩珍宝。我说道:'都是假的。'话音一落,何老突然转身就跑。他的小儿子紧跟在后面,大儿子也动了。但他们刚一出门就被埋伏
在外面的警察抓住了。我没动,坐了下来。仿造的那批东西手工并不好,很明显看得出是假的。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有警察进来,给我
铐上了手铐。"
  尹九月伸出手来,意思他停下述说:"在给你铐上手铐之前,警察没有问你的话?"
  姚风摇头:"他们把我铐起来以后,就让一个粗眉大眼满口粗话的警察带到楼上的房间,那位警察踢我了几脚,让我老实地蹲在墙
边。后来,有警察进来吩咐看管我的警察问口供。对这种不尊重人的警察我不想说话,结果我们对峙了几个小时。他一直威胁着要用拳
头对付我,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大约是在五六点的样子,我没看表。送来了吃的东西,我说口干吃不下。看管我的警察一边骂骂咧
咧一边去外边了,我乘他出去的时候把手铐打开了。"
  "手铐打开了?你怎么做到的?"尹九月好奇地问道。
  姚风笑了笑:"你现在有没有手铐?我开给你看。"
  尹九月从裤腰带上取下手铐给姚风扣在手腕上,只见姚风手腕一翻,指缝间多了根细长的铁针,插入手铐的钥匙眼里。"啪"的一
声手铐打开了。
  "手铐打开并不是我想逃,我只是不喜欢被动而已。"姚风自得地接受了两位室友崇拜的目光:"没多久,何老的小儿子也被送过
来了。他脸上有巴掌印,眼睛里含着蛮深的恨意。我觉得奇怪,据我目测,警察应该人数不少,怎么让这位看上去一点也不精明的警察
看守两位人犯,而且外面也没人把守。天黑了起来,有人进来拿我喝过水的碗,看守我的警察找来的人要开水喝,他嫌井水不干净,不
烧开怕不卫生。后来,那个平七端了碗水过来等他喝完把碗端走了。过了两个小时左右,警察倒在床上发出了鼾声,我把手铐放在桌子
底下,站起来活动麻木的双腿。何老的小儿子直直地看着我,小声道:'你能打开手铐?'我应了一声,打开门四处望了望,外面一片
漆黑。我觉得奇怪,我怎么看不到那些警察在哪个房间,一点灯光也没有,在这个地方当时的气氛一点也不好。我记得他们还抓了何老
的大儿子啊。当时我是在二楼,整个大宅那间屋子有灯光是应该看得到的。"
  "一点光线也没有?"
  "嗯,我回过头来,我刚呆着房间只有微开的门缝有光线。我把房门一关,连这房间也感觉不到光线。我听到了脚步声,赶快回到
房间。没多久,我听到有人敲窗户的声音,有节奏地敲了三下。何老的小儿子站了起来,他的手铐也是开着的。他抓起了我放在桌子底
下的手铐,走到床边狠狠地用手铐砸那警察。我吓住了,我想那警察有可能被他打死了。不过,今天我看到这警察还鲜活出现过我面前
。何老的小儿子抽了警察的枪,对准了我说道:'我们一起逃跑,不然我打死你。'他当时的表情很狰狞,我相信他说得到做得到。后
来逃到山洞里,他就把我给绑了起来,一个人在发呆。第二天,天亮以后,他离开了山洞不知道去哪里了。"
  古屋亡灵-15
  邹清荷单手托着自己的头,低垂着自己的眉眼,心里很难过。他隐约感觉到这案子牵涉到某某警察在品性上有问题。
  尹九月叹了一口气,侧着脸望着门外:"你们离开的准确时间是几点?"
  "接近晚上十一点。"
  "老马最后跟罗队他们联络也是在这个时间段上。"尹九月站了起来,把目光转向邹清荷:"少年侦探,你表哥也是警察对吧?"
  "嗯。"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名警察最害怕的就是要去怀疑自己的同事。"
  这种话柳大哥没有说过。以前在老家柳大哥与同事们的关系很好。可能是小地方吧,警察分工并不细致,什么事都要管一些,杂事
极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而单纯一些。回到北京后,柳大哥在工作上并不如意在出国之前大部分时间守在档案室……
  根据姚风与何归乡的证词,隐约显出示有人与何家兄弟达成了某种共识。特意放走一个扣住一个……交换条件就是:徐家祖宅里的
秘密财宝。只是,隐藏在暗处的人怎么能断定何平安知道徐家祖宅里的秘密?退一步来想,如果何平安真知道些什么,他又怎么可能惨
死?想不通啊……自己到底忽略了看漏了甚至是不是思考的大方向也错了?邹清荷捧着头,恨不得这里面会冒出智慧的苹果来。
  不想了。
  邹清荷主动换一个话题来说:"徐家的财宝……这种捕风捉影的话也有人真的相信。"
  姚风见他焦头烂额的,便把自己整个身体伏在邹清荷的背上:"你说错了,徐家的财宝并不是捕风捉影的事。"
  "啊?"就连尹九月也小吃了一惊:"这徐家祖宅真的有宝藏?"
  "徐家祖宅有没有宝藏我不清楚,不过啊,价值不菲的东西倒有不少。"姚风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小声道:"你们看这房间有些
什么?"
  "床、橱、桌子、椅子……"黄随云不以为然道。
  他们住的这间房是姚风前天关押的隔壁房间,室内的摆设跟那间差不多。
  "你们以为这世上值钱的东西只有金银玉器么?"姚风撇嘴,一副看白丁的目光看着室内几位虚心讨教的人:"这世上就有比黄金
更值钱的木头存在,那就是阴沉木又名木化石。当然我不是说徐家就有这阴沉木。你们别小瞧这清式硬木雕花大床,它价值相当不菲啊
,这雕刻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这里的每一样木制品都是使用名贵木材。就连这地板也是罕见的鸡翅木,极不容易腐烂变质。这床
的木头发出的香味……就是著名的紫檀木啊。你看这橱柜可是民国有名的鎏金雕花。还有,这桌子上铺的毯子也是很有价值的手工艺术
品,特别是这个青铜香油灯盏是秦汉出土的。"
  "啊?!这就奇怪了……常出入徐宅的何老在之前怎么不把这些值钱的东西弄出去卖?"
  姚风摇头:"无市则无价。"
  "怎么说?"尹九月也来了兴趣。
  "这个我知道。"黄随云笑了起来:"解放后的中国连饭都没得吃,谁会要这种东西。中国经济开始起头也是在八十年代的改革开
放政策的执行。经过十多年的风雨我们中国才出现了新一代的暴发户。一小撮人有了这多余的闲钱才会拾起旧时牙慧,玩起古董玩物来
。想必名贵木材古董家俱才悄悄有了市场吧。"
  "说得好。"姚风把邹清荷的前当成鼓来敲:"老黄,你的现代史学得不错嘛。"
  "尹队,杨处长打算把尸体运走,问你要不要前去看看。"尹九月的手下过来找他。
  "少年侦探,有没有兴趣重新检查一遍尸体?"尹九月对邹清荷发出邀请。
  "好啊。"邹清荷满口答应,要知道他昨天心里发怵,没敢仔细检查尸体。现在有这么多警察……院子里的杂草已经清除干净,不
再阴惨惨的。姚风也找到了,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次应该能静下心来。
  "尸检初步报告出来了。"有人给尹九月递上几张纸。尹九月翻了翻,浏览的速度极快。跟老黄翻武侠小说的速度有得一拼。
  "帮我催一催DNA检测报告。"尹九月吩咐那人道。
  "好的。"
  "跟我的目测差不多。"尹九月见邹清荷伸着头瞧他手里的这份报告,便很干脆地递给他了:"大厅内的罗队长等四位警察以及何
平安等人的死亡时间是同一时间,是在深夜十二点至凌晨一点左右。而屋外小叶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二点至三点,何龙的死亡时间要迟
了许多,大约是在凌晨五点上下。至于无名的老者死亡时间应该是三点以后。在外面发现的平七,死亡时间也在凌晨四五点。"
  "啊?猴子!你,在这儿?"黄随云叫了起来,他居然看到本应该在临夏市的姜远华此刻站在庭院里正就着一个方桌,在写写算算

  姜远华抬起头来看到他们,笑着对他们招手:"来得正好,姚风,我要借你的巧手。快过来帮忙。"蹲在他旁边的周军正在给他削
铅笔,抬头见到姚风脖子很明显缩了缩。
  "你不会就是那个所谓的专家吧?!"邹清荷看了看尹九月一眼,然后朝姜远华走了过去。
  "我来得早哟,去过你们的房间找过你们,一个个睡得跟猪似的。"姜远华笑嘻嘻道。
  尹九月笑了起来:"昨晚,我的同事去临夏市收集何龙的资料。你这位同学鬼鬼的,被我同事给抓了起来,后来他主动说明了情况
,也就与我同事一起去收集何龙的资料了。今早他跟我同事一起来这儿。看到罗队他们的尸体后,他说了一句:'这些人死于机械运动
的作用力上。'杨处长一听,认为他懂这个,请他帮忙找出大厅里隐藏的机关来,演示罗队他们惨死的真相。"
  "人命关天,我可不敢乱来!"姜远华嘟着嘴道。
  "你算出来了没有?以前的大型机关结构,确实是物理运动。你学应用物理的,高数、物理都是你的强项。"姚风过去帮忙捡起落
在地上的纸张:"哟嗬,你还有这一手啊!啧啧,看不出来啊。"用圆规、三角器、直尺与量角器画出大厅的平面图、立面图还工整地
示出了尺寸与计算公式。
  "纸太小了。要是有对开或者四开的纸就好了。我不得不采用1:300来画图。姚风,我需要你帮我做大厅的模型。老黄!你也
别闲着,一起帮忙。"
  "这里哪有做模型的工具啊!"姚风四处乡望了一下,眼睛瞄到躲他的周军,用鼻子哼出声来:"傻大个,过来帮忙!"
  "这里的事交给他们,我们再去查看尸体。"尹队长弯起了嘴角,看着这几名少年……真有意思啊,北大的才子们,果然不是一般
的大学生呐。
  尸体并排放在大厅的一侧,全部蒙上了白布,残肢都好好的与身体拼合在一起了。
  "噫?"邹清荷诧异地发出低呼声来。
  "怎么了?"尹九月转头看他。
  "尸检报告上写着这大厅内有第七个人的血迹。"邹清荷把尸检报告递给尹九月。
  "啊?看来是我忽略了。"尹九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厅里的血迹。尸体移到一边后,留在地板上的只有白色的粉线代表着他们曾经
躺过的位置。
  "会不会是平七或者洛累阳的?"
  "不是平七的。平七除了头被砸破之外没有其他的伤口,如果是他的在报告上会写明。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洛累阳的了。"尹九
月走到从右手起第三具尸体面前:"这就是平七。"  邹清荷揭开白色的布,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张没有血色的脸。这只是一个很普通
的男人面孔,大约三十多岁。脸有些长,脸上有些发炎的痘子。十个手指头有粗茧,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呈黄褐色。爬惯山路的小腿肌
特别突出……他身上真的没有其他伤口。
  尹九月蹲在平七的尸体旁边,指着另一具尸体颇为感伤道:"小叶是我们这一队的。他只是被借调一段时间,想不到再见到时成了
一具死尸。"
  邹清荷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用白布重新盖好平七的尸体:"小叶的死因可以确定为是何老刺死的,何老也已经死了
……"
  "是啊……连替他追查凶手也……他的身上的遗物有一个打火机、半包山花牌香烟、手铐的钥匙。你见过现场的,他的手铐与对讲
机都离尸体不远。对讲机上除了有小叶与老季等人的指纹之外还有何龙的左手指纹。依据这一点可以推测出当时的情况来:小叶逮捕了
何龙之后,把他的左手腕与何龙的右手腕铐在了一起,然后,呼叫罗队他们。从他们手腕的挂伤看来,两人保持着这个也有一些时间,
至少超过半小时。我们假设小叶右手持枪左手拿着对讲机而何龙右手拿着拐杖被扣住的左手拿着手电筒,两个人往徐家祖屋跌跌撞撞半
拖半拉而来。何龙一定不怎么合作,两人被铐住的手腕才会有明显的青紫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破皮出血。"他揭开覆在小叶身上的白
布:"你看看。这儿……还有这儿,细小的挂伤擦伤……有的是石头划伤的有的是树枝或者是棘刺的杰作。小叶这个人我了解,身体动
作快过大脑,正义感超强。实在想不到他会殒在这里啊。"
  邹清荷虽然对死者极为陌生却一样感到难过:"尹队长的假设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合理的……不过,我想何老在左腋下还夹着一个黑
色的皮包。我想接下来就是:他与何老同时从对讲机里听到了大厅惨案发生的一瞬间传来的声音。而何龙把对讲机抢过来询问的时候,
夹着的黑色皮包掉了。他们知道发生了大事,却联络不到任何人。老马的对讲机关掉了,黑仔的对讲机摔下山崖,周军的那个泡在水里
。他们往回赶,铐着手铐两个走不快也不方便,小叶于是把手铐打开。在抢对讲机的时候何龙夹着的皮包掉了。何龙比小叶更熟悉这里
的地形。他应该比小叶稍早一点到,看清了大厅里发生的事。他没有进去,因为大厅没有踩着血迹的脚印。他那一刻想了些什么,我们
无法得知。接下来,应该是非常短的时间内小叶赶到了,何龙反身迎上去,在小叶没有防备的时候抽出拐杖里的武器,刺向了小叶的咽
喉……小叶受袭并没有马上死亡,他抬起右手的手枪……但是,何龙再次出手,连刺数下,小叶倒地死亡。"(邹清荷一边做着相应的
动作,一边讲解)
  邹清荷拉开小叶旁边何龙尸体上的白布:"蛇的咬伤在何老的右小腿……这表明,咬伤何老的蝮蛇是在草众里游动。我想,何老袭
击小叶的时候打草惊了蛇。这条咬人的蝮蛇若也是人工养殖来守护这宅院的话,它有可能没有野蛇那么怕防蛇虫的药。何老被蛇咬伤以
后立即服用自制的解毒药。我假设他既然是徐家的后代也肯定认识死在大厅的陌生老人,受了蛇毒后何龙很愤怒,他认为是这老人命令
蝮蛇袭击自己的。他有可能大声喊叫引来了这个不知名的老人出现。"
  "你认为这位不知名的老者不是大厅惨案发生的动静引出来的?"尹九月仔细地检查何龙的尸体一边问了这么一句。
  邹清荷摇头:"我认为,他不确定自己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下不会出面的。这个人既然能在这个祖屋隐藏了数十年,这表明他的个性
不是一般的隐忍。我想他对外面的世界生不起半点好奇之心。要不,他早就可以离开这儿到外面去生活了。别人的生死自然也激不起他
半点情绪,除了他真正关心的人。他活着这世上看守着徐家祖屋,也不可能是出于对祖宗的忠诚。那么是什么理由呢?你们不是在蛇窟
里发现了一具女性尸骨么……这让我如此假设:假如何平安是这位女性的儿子,甚至有可能也是陌生老人的儿子。他把自己的儿子托付
给何老……只要这么一想很多疑问都可以得到解释。这位老人让何老拿一些祖屋的小玩意出外面变卖,用来提供他生存的日常用品以及
自己儿子的养育费。何老渐渐走上了走私文物这条道路也就认识了平七这个人。陌生老人进了大厅看到了儿子的惨死,便把恨意转到何
老的身上,命白唇竹叶青蛇袭击何老。何老与这蛇搏击中加速了血液循环,蛇毒发作时的抽搐昏眩致使何老倒在地上等待死亡。而那位
陌生的老人万念俱灰加上他的年龄过大……结果他死在了何平安的旁边。啊,老马老季都说死者们的死亡时间很难确认,想不到尹队长
居然能目测得出来。"这个尹九月怎么看都是一副高人模样呐……他与柳大哥谁的断案能力更强一些?当然是柳大哥!邹清荷为自己想
到这个无聊的念头而不好意思面对这位尹队长了。
  心里怎么总是喜欢把遇到的警察跟柳大哥作一番比较呢。
  "全体警员中负责凶杀案的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人而已。一般目测死亡时间会有几个小时的误差,这主要是因为当时的环境与气温
以及死者的死因。这个案子如果看错了几个小时的死亡时间便会让案子走入迷宫,这就是老马老季不方便判断死亡时间的理由。"
  古屋亡灵-16
  邹清荷揭开了盖在罗队身上的白布,沉吟了一下问尹九月:"尸检报告上写的他们四人中的毒是血液循环毒素,这些符号是什么意
思?"这份报告里某些字句写得跟天书似的,邹清荷这副脑子还不足以辩明它们的意思。罗队有脸有人处理过,鼻孔与嘴角流的污血消
失了。邹清荷仔细地看了看罗队的手,十指粗壮食指与中指熏得黑黄黑黄的,显然是老烟枪。
  "哦。是这样的,蛇毒分三类:血液循环毒素、神经毒素与混合毒素。蝮蛇与竹叶青的毒都是血液循环毒素。他们四人中的蛇毒其
剂量不足致命,只会让中毒者心动加快,呼吸困难,不能站立,鼻出血,四肢抽搐。你闻闻,有一股蛇腥味。"
  "他们身上并没有被蛇咬伤的痕迹。"邹清荷还没那份胆量去嗅尸体身上的气味。经尹九月这一提,他从浓浓的血腥味里闻到一股
比较淡的蛇腥味儿。他站了起来:"这么说来,他们中毒的来源只有一个:食物或者水。这就产生了几个疑问:下毒者是谁?目的是什
么?怎么做到的?以及蛇毒若是有腥味,罗队他们怎么会没有察觉?"
  "关于下毒者……我们可以使用排除法:涉案的有关人员一共有平七、洛累阳、周军、黑仔、小叶、老季、老马与何氏父子三人加
上他们中毒的四人与这不知名的老者以及你的同学姚风……一共有十六人,排除他们四人,排除一逃一追的何龙与小叶,以及老季与黑
仔,还有偶然牵连进这案子的姚风,下毒者的嫌疑人就有七人之多。这七人中间,平七与洛累阳最有机会下毒,何况在他们住的房间搜
出了提炼的蛇毒毒汁来;负责伙食的老马懂中草药,他也有机会碰平七他们房间的蛇毒;周军并不是一直呆在房间看完姚风,他曾经出
来打过井水;而陌生的老者神秘地潜伏在徐家大宅的暗处,可以把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按你推理的,何平安如果是他儿子的话,他有
可能怨恨警察对何平安的态度暗下杀手也是极有可能的。至于何平安与何归乡……这两人下毒的机会不大,他们是犯人,罗队对他们兄
弟不可能没有防备,而且他们来到这儿后马上被捕,没有机会接触蛇毒,他们两人可以勉强排除嫌疑人之外。如果是这不知名的老者动
手,他不如直接把罗队他们一个个引开到庭院来单独用活蛇直接攻击,那样的话罗队他们的死会被误认为是被毒蛇咬死的,他可以排除
自己杀人的嫌疑也可以趁乱救出何平安,所以他下毒的可能性极低。这样算起来,下毒嫌疑人只剩下四个人了。
  "在这四人当中周军的可能性比其他人小了些,他离开看守姚风的房间只做了找水桶、打井水、来大厅拿碗的一系列动作用了多长
时间等一下询问姚风,周军离开房间用了多长时间就知道他有没有可能下毒。至于老马……哦嗬嗬,你的表情别这么僵硬,我知道你们
私人交情不错。老马为人细致,如果是他下毒绝对不会下不够毒死人的剂量……当然这牵涉到下毒的目的上……他这位嫌疑人在此案之
中各方面都很含糊……以一位与他共过事的同事身份我也不愿意怀疑他。他是有机会下毒的……那天晚上的食物是他准备……不过在这
一点上也无法确证他有下毒的可能,他只负责准备食物,却不是分发食物的人。他并不能确保有毒的食物一定会落在罗队他们四人手中
,这案子当然不可能是无差别投毒案。而且,他只提供晚餐,后来他一直守在半山的小木屋观察瞭望,这一点与他用对讲机通过话的黑
仔与老季的证词里得到确认,后来他有遇上了你跟你同学黄随云。从这里走到半山腰的小木屋,以我的脚程也要用上二个小时。也就是
说,老马在晚上十点之后不可能呆在徐家大宅里。好了,我把他也勉强排除在外。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平七与洛累阳这两个人。
  "平七的死,洛累阳是最大的杀人嫌疑人。洛累阳在所有与本案相关的人中最为神秘的一个,他甚至比这无名老者还要神秘。警犬
追踪平七的气味,在臭水湖里打到了平七与洛累阳身上的衣服。后来发现了平七的尸体后,警犬跟踪洛累阳的气味却只有在这徐家大宅
里嗅来嗅去。杨处长认为洛累阳有可能藏匿在这大宅院里,几乎要把这儿翻转过来,当然是一无所获。除了臭水湖里的一套衣服之外,
洛累阳的行李全部在,失踪的只有徐家那两件他与平七带来的财物。他的身份证是伪造……无论是熊少阳还是洛累阳都不存在,我亲自
打电话询问过他身份证上的户籍派出所查无此人。
  "案子落在洛累阳这个神秘人物身上,出现了胶着。他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脱警犬的追踪?他下手杀死平七的理由很好找,比如说杀
人灭口,或者是抢夺徐家的那两件财宝。但说到他下毒毒杀罗队他们难以找到合理的解释。同样,平七也没有合理的杀人动机对罗队他
们投毒。我们翻遍了徐家大宅,除了这大厅被封闭的空间以及神秘的杀人机关没动之外。其他地方是一寸一寸来找的。徐家大宅并没有
传说中成箱的金银财宝。何况除了罗队他们还有其他的几名警察在附近,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人投毒都是不理智的。就算他们两人暗里从
这徐家大宅找到了些什么,可以先偷偷藏起来,等此事风声一过再做处理。说到杀人完全没有必要。结果,没有最值得怀疑的下毒嫌疑
犯了。事情又兜了回来,最大的问题变成下毒的目的是什么?"
  邹清荷苦笑,他没有尹九月想得这么深这么广。他同样推理不出谁是下毒者。
  "继续提问题吧。我来解答你的问题,这样有助于开动脑筋,说不定发现有用的线索。换一个环境去你房间吧。"尹九月叹了一口
气:"这里让人呼吸不顺。走,我听到外面有人叫我吃饭了。"
  走出门,阳光透过大树的枝叶遮遮掩掩零零散散晒落在庭院里。姚风猴子他们不知道去哪儿了。邹清荷来到井边,打了一桶水。
  尹九月准备消毒液,吩咐清荷用这个洗手。这消毒液的气味跟洗厕所的洗厕剂类似的气味。清荷后来又用自己带的香皂重新洗了几
次,连脸也狠狠地擦拭一番。
  "你以前没有直接面对尸体过?"
  "有过,没有以前面对的死人没有这次这么惨。"还在老家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遇到过,最多伸出手来探探尸体有没有呼吸……并没
有用手真正碰过凶案的尸体(母亲死的时候他抱着尸体不跟放手,那时他不愿意承认母亲已经死了)。
  尹九月明了地拍拍他的肩。
  两人各吃了一大碗拉面后把话题转到案子上来:"这案子疑问很多。是谁敲了窗给何归乡逃跑的信号?这个敲窗的人有没有可能就
是下毒的人?"邹清荷先提出问题来。他把先前尹九月的分析用本子草草地记录了。
  "这个疑问在建立在你同学姚风说的证词是真实的前提之上。"
  "我相信他,他没必要说谎。"
  "那好,我也就当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有人敲了窗。而且是有节奏的三声,这显然是一个信号。这个信号一启动,何归乡动了手砸
伤中了麻沸散的周军,然后胁迫姚风跟他一起逃跑。从这个问题引伸出一个问题来:这何归乡为什么要胁持你同学姚风?"尹九月从自
己裤袋里掏出香烟来,划了根火柴点燃香烟叨在嘴上。
  一抬头发现邹清荷望着他抽烟的动作发呆,奇道:"你不吸二手烟?"
  邹清荷摇头:"我记得那桌子上有他们喝水的碗,没有检测出蛇毒来?"
  尹九月摇头:"没有。"
  邹清荷翻了翻手上的尸检初步报告:"噫?没写明他们中毒的时间?"
  "尸体没有解剖,无法确定。要等解剖报告出来以后才知道。"
  邹清荷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展颜笑道:"蛇毒是有气味的吧,要让人不察觉除非有更浓的气味盖住了蛇腥味。除了食物、喝的水,
还有一种方法让人能吸入蛇毒。"
  "你是说吸烟?"尹九月霍地站了起来,忽又坐了下去:"现场并没有发现烟蒂。不过,说到香烟里投毒的案子是有不少。"
  "他们的遗物里也没有烟?"
  "他们的遗物里并没有出现烟甚至连打火机与火柴也没有,这么看来不合理,感觉到有人清理过现场。罗队的牙齿熏得黑黑的,显
然他的烟隐很大,来到这深山老岭办案子怎么不会带精神粮食?"
  "精神粮食?"
  "香烟对我的感情就是一种精神安慰,心情好的时候忍不住抽它,心情不好的时候更要抽它。破案的时候遇到想不通的地方非得抽
它不可。"
  邹清荷笑了起来。他们同一宿舍里,老黄与老丁也爱有事没事叨着一支烟。老丁甚至嚷嚷道:"烟啊,比老婆更贴心更可爱。寂寞
的时候吸一口,快乐的时候亲一口,痛苦的时候咬一口,烦恼的时候呼一口。"
  "看来,有人清理过现场。据老马说,是你第一个发现大厅惨案的现场。当时有没有看到烟蒂?"
  邹清荷摇头:"当时我被吓住了,担心姚风出了事,没有仔细看现场。"
  "也就是说,在我们大队人马到来之前,有人清理了现场。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只有周军、老马、老季与黑仔,或者逃跑的平七与洛
累阳。这六个人中黑仔两只腿骨折,老季与他发现大厅惨案的时候,他没有进去,后来直接被扶进了房间,他的嫌疑可以排除;老马跟
你一直在一起。老季先是与黑仔在一起后来与周军在一起……平七与洛累阳可能性跟他们下毒的可能性一样,很含糊。这样的话最值的
怀疑的反而是昏迷中的周军了……他如果在你跟老马到之前就醒来了的话,他的时间很充足……前提是,他这么做有什么理由?"
  邹清荷沉默了,他对周军的印象并不坏,他的直觉是这件事不是周军做的……如果真的有人清理了证物,老马与老季都有时间……
他并不是一直跟老马呆在一起,老季也并不是一直跟周军呆在一起。他是相信老马的……那么剩下的只有老季……还有平七与洛累阳。
"你们检查现场的时候没有发觉血迹上的不完整?"
  尹九月叹了一口气,嘴上的香烟快抽到烟蒂上了:"现场已经被你们几个人破坏了。"
  邹清荷赫然,当时他急着找姚风,随便踩过大厅往后院跑……其他的几个人也没有认真保护现场……而且,陌生的老人鞋底也沾有
血迹……
  "重新询问他们吗?"
  "不。"尹九月摇头:"这样做有可能打草惊蛇,让蛇缩了回去。"
  "可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打草惊蛇的问题了啊。"
  "呵呵,我们不明来,暗底里来调查!这事不能大意,公开怀疑同事是件麻烦的事。"尹九月伏在邹清荷耳边嘀咕了一阵,邹清荷
连连点头。
  古屋亡灵-17
  哇噢,好热闹!
  邹清荷沿着旋转的木楼梯走进了姜远华、姚风与老黄占据的主楼客厅。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出现的?记得吃饭之前经过这儿上楼的时
候还没有见到他们呢。(这主楼就是邹清荷他们晚上睡觉的这幢楼,一共有三层。这木楼也是整个大宅最高的建筑屋。主楼的第一层最
大一间是客厅,另外还有左右各有两个房间。左边的两间分别是杂物间与大厨房,右边的两间也是卧室。二楼有卧室六个,全是单间门
对着走廊,楼梯的位置在正中间,房间成左右对称式。三楼有三个卧室与一个书房,书房里没有一本书了只剩下光光的书架。)
  "你们这是?"邹清荷凑上前去,看到桌子上地上有一堆粗细差不多的枝条。邹清荷拿起一根来瞧:"好象是柳条枝。"这刚折下
来的枝条弹性极好。
  "这是山柳。我们拿它来做摸拟模型。"姚风笑道,把邹清荷拉到一边:"那位杨处长专门拨了两个人给猴子使唤,只求他能破解
大厅里隐藏的机关。"
  "依你看……成功率高不高?"邹清荷看着姜远华指挥着周军等人忙上忙下的……不是他怀疑姜远华有没有这个能力,就怕万一出
了错连试验的人也跟着惨案重演。这也是杨处长不敢下令拆那封闭空间之墙的原因。
  姚风笑了笑:"不到最后,这事说不准。"
  "你陪我走走吧,来到这里后一直担心着你也没心情观赏风景。"邹清荷出了门,直接往外走。姚风走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
一缕阳光落在邹清荷的脸上……唇红齿白。姚风转过脸去:"你知道这种树叫什么名字吗?"
  邹清荷摇头,风动树摇,有营养不良的青涩的果子落下砸在他头上:"这是什么果子啊?光滑滑的青果儿。"
  "嗬嗬,你不知道吧,这就是这里的名产鸡蛋皮核桃,这是核桃树。"
  "这树真高,只怕有二、三十多米吧?"
  姚风点头:"嗯,听说核桃树最高可达到四十多米呢。这徐家的老宅子只怕有百来年历史了。宅子里的树当然也有这么长的历史。
噫?在院子里走动的警察少了好多。他们离开了?尹队长呢?"
  "嗯,尹队长去送着杨处长他们了。"两人渐渐地进入了山林,这林间山坡奇花异草丛生。灌木簇拥着参天青松、云杉,树在花丛
中,花在林中笑,交相辉映……如果不是下面徐家祖宅发生血案……这里可以称得上世外桃源。
  山上林木葱茏,花草郁郁葱葱,色调斑驳丰富……"这里应该称得上是原始次生林。这大型的乔木树种是山杨,那边的是青海云杉
、油松。"姚风在这方面的知识比邹清荷广阔。  他们的面前没有路,灌木丛生找不出可以落脚的空隙来。这个季节正是山花灿烂的
七月偶尔有一两只蓝马鸡穿梭嬉戏、觅食纳凉……
  "姚风,你开手铐的铁针藏在哪里的啊?"邹清荷一直好奇着这个呐。
  姚风神秘地一笑:"你看着。"他双手一翻手心里多了那根铁针:"其实就藏在长袖的这个位置(他指自己长袖从手腕到手肘多余
的折缝里)无名指轻轻一推这铁针便滑了进去,这里面是有小夹层,用皮子做的套包着一个空心的铁管,铁针就藏在铁管里,而铁管的
底部装了一个小小的指甲大小的磁片。其实两边各有一根的,两手一起翻也就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呵呵,我这袖扣的扣子也有磁片
。很有趣对吧。当时被警察铐上手铐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会搜身呢,担心这个被他们发现被当成我预谋犯罪的证据。嘿嘿,运气好运气
好。"
  邹清荷笑了起来:"你是从哪里学会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
  姚风摇头:"抱歉,这一点我不想说。"
  "你用这个打开手铐是趁着周军出去打井水的一小段时间吧?他出去打井水用了多久?"
  姚风偏头看他:"你找我出来是这个目的啊。你怀疑周军……他出去过二次,第一次是打井水,时间大约是五、六分钟;第二次是
去找碗,也就四、五分钟吧。呵呵,怀疑他做了什么坏事啊?"  邹清荷把自己与尹九月的分析与推理说了一个大慨。
  姚风摇头:"其他人我不敢说,但周军这人是表里如一的人,他没有这个心眼。说到大厅发生的血腥死亡……我觉得很奇怪。"
  "说说看。"
  "我说过,我曾经走出房间站在走廊里,外面一点灯光也没有。我当时并不知道其他警察们在哪一个房间。现在依你们看来,那些
警察应该是在我当时正面对着的大厅里一直没有离开过。可是,关于一点……不对啊,当时我没有看出对面有灯光。虽然大厅的窗户封
了起来,点了蜡烛的话还是会有比暗黑要淡一些的暖暖的光晕映出来。"
  "你认为当时大厅并没有点灯?"邹清荷一惊……他点头。没错,他跟老黄在山里迷路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山下有灯光。"你跟何归
乡离开时,你们房间的蜡烛点着么?"
  "被何归乡吹熄了。何归乡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居然不需要照明就能在黑夜行走。啊,扯远了。我不认为这些警察有雅兴坐在没有
灯的大厅里,他们不可能一群人呆在一个没窗户的房间还把门关得死死的。"
  "可以这么假设:当时,罗队他们并没有在大厅里。"邹清荷点头:"那么,他们去了哪里?什么时候离开的?敲窗的人又是谁?
"邹清荷没等姚风回答,声音越来越小……他陷入思考中,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双眼亮闪闪的:"这就是平七在周军喝的水里下
麻沸散的理由!罗队他们趁夜要去某一个地方需要一些时间,可又不想让看守你们的周军无意中查觉他们离开过这里。周军要喝烧开的
水于是平七端着一碗下了迷药的开水给了周军,以碗不够的理由等着周军把水喝完,把碗带走清洗干净。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中的某一
个人留下来应付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又或者罗队他们不信任这个人找借口把他支开了……这个人并没有守在大厅,他有可能在某间卧室
休息……"(又或者,这个人在准备如何投毒……这一句邹清荷没有说出来)
  "你呀,一说起破案的事来眉眼翻飞,活象前面花丛里那只飞的花蝴蝶。"
  "去你的,什么烂比喻,你才只是蝴蝶呢。你还不是一样,一说起古董啊文物啊古代文明也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还说我。"
  姚风大声笑了起来:"说到古董文物与古代文明,这积石山出土的国宝旋纹罐很有名啊。马家窑文化的旋纹罐距今5000年左右,以
造型独特、花纹别致而闻名于世,被誉为'彩陶王'。就算没有这次遇上的事,我也会来这儿瞧瞧的。"
  "国宝旋纹罐?现在还在这山里?"邹清荷把双眼瞪得圆圆的。姚风看着他的样子很好笑拍他的头道:"小弟弟,国宝国宝也就是
国家的宝贝当然妥善收藏,作为国宝现珍藏于中国历史博物馆啦。抱歉,这个旋纹罐举世只有一个,不可能跑到这里来。啊,我们回去
的时候可以去临夏买一个仿古的旋纹罐。"
  "……到时还会有足够的剩余的钱来买它么?"邹清荷撇嘴。
  姚风干笑:"随便说说,过过口隐。呐,清荷有件事我没对你说起,不知道跟这案子有没有关系。我来这儿的途中也就是你下车没
多久,我与何家父子还坐在那辆车上时何老爷子突然问我有没有见过阴沉木。我当时很吃惊,阴沉木可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我一时口
快说了谎,说我曾经在博物馆见过。把从书本上看到过有关阴沉木的资料说了一遍。后来何老爷子不出声了,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相信
我的话。前天,何归乡逼着我跟他走的时候也提到了阴沉木,问我阴沉木一般使用在什么地方,我说要看在阴沉木有多大,是哪一部位
,如果只是树根的话多用在雕刻工艺品,比如说根雕。如果是完整的木材使用面太大了,袁世凯的家人就花过大价钱拼凑了一副阴沉木
的棺材。"
  "棺材?"
  "是啊,皇帝们喜欢用这玩意儿装尸体。不让活着的人欣赏、使用却贡献给死人。从深埋的地底还不容易见了天日接着又让它重归
地底。"
  "价值不菲的棺材,当然不会拿来火葬……土葬……坟……祖坟!姚风,你说徐家的祖屋在这儿,徐家的祖坟离这里远不远呢?"
  "你这是为难我。"姚风恼道,他怎么能知道徐家的祖坟离这儿远不远。他对世家大族祖坟风水观的理解也就是从书本上看到的皮
毛,根本没实际求证过。光用来吹吹牛侃大山充充面子还勉强过得去。
  "我能不能这样来假设:罗队他们离开大厅深夜去的地方就是徐家祖坟!"
  "随便你高兴。假设嘛……噫?!这么说来可能性很高。"姚风左手抚着自己的下巴食指弹着自己的鼻尖故作深思状。"以前的徐
家是本地一家独大的豪族,占据了风景最佳的峡谷建屋宅……徐家的祖坟选的也必是风景极佳的风水宝地。说到这个风水有可能离祖宅
并不远。"
  "没错!罗队他们的死亡时间十二点至凌晨一点左右。大厅很明显是案发现场,也就是说他们在十二点之前回到了大厅。你还记得
周军喝下有迷药的开水是什么时间?"
  姚风摇头:"我没把手抬起来看过表,怕被他发现我的手铐打开了。而且在当时我并不觉得喝水会有什么问题。何归乡进房间的时
间大慨在八点左右。"
  "嗯,至少何归乡进你们房间时,那些人没有离开。我们只能假设他们离开的时间在八点多到十二点这段时间。也就是三个多小时
他们来回了一趟……这祖坟想必离这儿的距离为一个多小时的脚距。他们的离开肯定得用上手电筒,也就是说半山腰瞭望监视的老马有
可能发现他们的离开。老马没提到这一点,老马此刻的注意力放在追捕何龙以及小叶他们的动向上。但是,老马的监视是有死角的。"
邹清荷突然拍掌笑了起来:"没错,罗队他们进入了老马监视的死角位。"
  "死角位?"
  "对,就是盲点。半山腰到徐家大宅并不是笔直的下斜眼,是蜿蜒盘旋的,接近谷底至少有一半的路程从半山腰监视的位置是看不
到。这也是为什么何龙与小叶回徐宅死在正前门到大厅的位置,何龙当时有可能想到祖坟被人发现了。何平安并不是嘴严的人,在警察
的逼问下可能把祖坟以及阴沉木的事说出来了。以正常推理来说,何龙是从主楼的后跨院逃走的,听到大厅里发生惨案的事奔回徐宅也
应该走那条路才对,正前门这边的山路更难走,何龙一着急想必是下意识地关注着祖坟,可他身后有小叶紧跟着。何龙不想秘密被他知
道,于是奔回宅子。从半山的门里看到大厅的惨状,他想确定祖坟里的东西有没有损失,返身回走。迟他数步但后面一直紧跟着他的小
叶此刻正好阻住了他的去路。说时迟那里快何龙抢先出手,刺杀防备不足的小叶……他们的动作惊动了草丛里的毒蛇,毒蛇攻击了何龙
……"
  姚风拍掌:"很妙!合情合理。"
  "我们回去!"邹清荷笑着揽住姚风的肩,姚风挣扎了一下,看着清荷的笑脸老实地让他揽了。
  "我们这就去探秘?"姚风兴致高昂……有可能见到阴沉木做的棺材啊。
  "不,我们不能冒然行动。我跟尹队长推测,现在剩下的警员里头隐藏了一个神秘人物洛累阳。而且我们还得确定大厅里燃上蜡烛
外边能不能看得到灯光。如果真的不能,那不能断定罗队他们离开过,我刚才的假设与推理就站不住脚了。"
  "警员里头隐藏了一个神秘人物洛累阳?我不明白啊。"
  古屋亡灵-18
  "我有两个假设。假设一是:这个使用假身份证的洛累阳并没有得到罗队他们真正的信任,罗队他们为了离开找借口支开了他。洛
累阳回到大厅后发现没人了,知道自己为排除在外,对这几位警察生了杀意。他回到房间取出了蛇毒,针对罗队他们的习惯在香烟里渗
进少量的蛇毒……他也许并不知道多少剂量的蛇毒可以致人命或者香烟本身并不能渗过多的蛇毒。他目的是最起码让罗队他们四个人失
去足够的行动力。我想他是这么做到的:罗队他们离开并没有熄掉蜡烛,甚至有可能走得匆忙把香烟放在桌子上。有关香烟的事我还要
问问周军。洛累阳取来了蛇毒放进香烟里,怕被人发觉故意装着打翻一只碗,在烟上沾上几点水贴近耦煤的发热的外壳烘干香烟。做这
种事的时候他炊熄了蜡烛,坏人啊,总是喜欢掩耳盗铃,认为在黑暗中做坏事更安全一些。做完这些事收拾了现场,他去了你们的房门
口,敲了窗户。这个理由我目前还没想通。甚至有可能他根本没提前和何归乡约定什么,突然就这么做了,可能是想知道何归乡是不是
也知道罗队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他躲在一旁看到你们离开,进门确定周军昏迷便悄悄地跟踪了你们。走了一段路,他有可能回了头,看
见相反的方向罗队他们回来亮着的手电筒的光。于是,他转身回去了。他肯定没有直接进大厅,躲在他外面……惨案发生了后他看到了
幸存的平七拼命往外面跑,他跟着平七后面追了过去,要从平七的口里知道罗队他们去过什么地方,以及大厅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致
使那几个人惨死。目睹现场发生的平七只怕已经吓傻了,自然问不出什么来。这两个人拉拉扯扯之中洛累阳受了伤,一怒之下洛累阳出
手砸死了平七,他脱下平七的外套包扎自己的伤处。这个过程必然不是短短的时间,等他回来徐宅的时候小叶已经死了,何龙中了蛇毒
奄奄一息。
  "假如此刻何龙还保持着部分神志的话,他可能请求洛累阳救他。比如说何龙的黑色皮包里有解蛇毒的血清,请洛累阳给他找来那
个皮包并以说出徐家的秘密为交换条件。洛累阳到底有没有去找到皮包,或者跟何龙有没有协议……只是我的猜测了。但是,何龙的黑
色皮包在警察大规模的搜查下依旧不见踪迹却是不争的事实。
  "何龙到底是断气了。洛累阳回到大厅清理了他投过毒的香烟烟蒂与一切能联系到香烟的火柴啊打火机啊,他的伤口没有认真处理
好,有血滴到大厅的地板上了。……啊,我想起来了,在离小叶尸体之前我就在草上看到血迹……说不定就是洛累阳流的血,可是……
显然警察们把草割了并没有采集草上的血样……他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把自己染血的外衣与平七的外衣一起丢进了正前门的臭水湖。他找
了一个溪涧清洁了自己。然后继续在附近寻找罗队他们到过的地方,当然是一无所获。昨天警察的大部队开进了徐家祖屋,他很有可能
混在警察中了。我想他的身份既然是假造的,他的年龄也可能是假的。要知道老人扮年轻人难扮,可一个壮年人要扮老比较容易。花白
的头发,脸上再弄些假胡子,脸上的皮肤弄得脏乱些看上去就要比实际年龄大……"
  "停!我不明白,他怎么不逃跑有空再过来自己找?还要躲在警察里面,这个很容易被人发觉啊。"
  "警犬闻到过洛累阳的气味后嗅来嗅去一直在徐宅里打转,也就是说他还在徐宅的可能性极高。你说的疑问我也想到过,以洛累阳
的心态来说,他是一个习惯铤而走险的危险人物。居然敢在警察们面前使用假身份证……这样的人胆子大得没话好说。"
  姚风点头:"嗯。这不是合理的解释。"
  邹清荷也点点头:"我也觉得有点说不通,于是产生了第二个假设:除了洛累阳还有另外一个涉了案。这个人就在周军、黑仔、老
季、老马中间。这个人掩护了假扮警察的洛累阳,要知道,来的这些警察是从各部门抽调过来的,他们相互之间并不是全部都认识。洛
累阳没有离开是他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是说他冲着阴沉木来的?"
  "我不知道。"邹清荷叹了一口气:"周军、黑仔、老季、老马四个人中,黑仔早就被送走了,可以把他排除在外……今天晚上你
和我要把这个人与洛累阳引出来。"
  "我们两个?不告诉老黄与猴子?"
  邹清荷摇头:"让他们专心破解大厅里的机关好了。"
  两人回到徐家大宅,大部分警察走后,这宅子显得空阔起来。
  "老马!"邹清荷远远地看着老马抱着手臂盯着徐家主大厅的外墙发呆。听到邹清荷的呼唤,他回过头来,茫然的脸色渐渐泛上温
暖的色彩:"你们去哪里了?中午吃东西了没有?我给你留的面条都糊了。"
  邹清荷看了一下表:"啊这么晚了。老马你又要做晚饭了啊。"
  "我早就把晚上要吃的馒头做好了,只等着蒸熟就能吃。"
  "姚风想去半山腰的小木屋瞧瞧,我想借你的望远镜玩一下。"
  老马笑了笑:"那是公物,不能弄坏。好啊,一起上去吧。"
  姚风笑着推了邹清荷一下:"弄坏了让邹清荷赔偿。"
  "啊,这里的视野真好。"姚风拿起了望远镜四处观看:"还可以调焦呢,距离可以拉远拉近,啊,好清晰!下面的人跟蚂蚁似的
。老马,有夜视的功能吗?"
  老马摸着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会用它观察周围……怕自己不小心弄坏它。"如果弄坏了,以他的薪水赔这东西难
啊。老马腰间的对讲机在呼叫……"啊?你是说尹队他们今晚不回来了?只需要十二人份的晚餐?"
  "尹队长去哪里了?"姚风好奇地问了一句。
  "尹队长办案一向是随心所欲,现在又没有杨处长在一边坐镇……虽然他破案率极高,但他行事的风格总是让人摸不透。"老马摊
开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们下去吧,等一下天黑有人会吵着叫晚饭吃的。"
  邹清荷笑着不说话,他从姚风手里拿过望远镜。不错远外的景致变得很清晰了,只不过不四处移动的话看到的视野不如双眼的开阔
……
  没有上司监管,大家明显地松散了许多,一直没有好好睡觉的老季与老马先去睡了。只有姜远华与黄随云以及周军与两位打下手的
警员还在客厅忙碌。
  假装睡觉的邹清荷与姚风悄悄爬了起来了,他们走过客厅经过姜远华的身后,并没有人发觉他们的离开。。
  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不到人影。姚风先进了大厅,他关上了厚重的木门,这两块木很厚啊……室内怪阴沉的,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
噤……血腥味还是好浓,让人忍不住要作呕。"警察这个职业还真不是好职业。"他暗暗地想:"至少我是不会选择这个职业的,天天
跟这些血腥的凶杀现场打交道……不明白清荷对这些事如此的有兴趣。如果不是他,我只怕是有多远就离得多远。"他小心地按开手电
筒的光,走到桌子边把手上的蜡烛点燃放在桌子上。这么大的厅一根蜡烛太暗了,幸好他有带几根,便也在另外的桌子上各点了一根,
有了三根蜡烛的光,大厅才亮膛起来。他小心地看了看大厅内……这里自成尸体搬走之后没有人进来过了。大家对这儿多了一份畏惧,
生怕一不小心踩中了机关吧……
  "有暖暖的光晕。"邹清荷笑道:"看来,我们可以确定,你当时看到的大厅是没点了蜡烛的。好,它这门做得真好,居然没有一
丝缝隙。"
  "这个很容易办得到的。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邹清荷指着大门:"我们要吹熄蜡烛。"
  姚风捶了他一拳:"我说正经的。"
  这次换邹清荷走进大厅他四处扫射了一下大厅……这里在夜晚的感觉与白天明显不同……突然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望着描绘尸体位
置的线圈,张目往上看,然后又回头看着点蜡烛的桌面,一边轻轻地点头:原来如此。
  "怎么啦?"姚风在门口探头。
  "没什么。"邹清荷吹熄了蜡烛,拿在手上出来。
  邹清荷站在核桃树下站了两分钟,姚风虽然奇怪却没多嘴。邹清荷突然把手里的蜡烛塞给姚风:"手电筒照向我。"他抱着大树杆
往上爬,树干太粗很难爬的。啊呀,手掌磨破皮了生痛呢,随时都想松手……这尹九月也太爱折腾人了,怎么把沾有罗队气味的衣服放
在这树桠上?啊,拿到了。
  等邹清荷从树上溜下来,把手上的东西朝姚风扬了扬。
  "你偷了证物?!"姚风吃惊道。
  "嘘!小声点。"
  邹清荷悄悄地摸到了厨房,警犬与驯犬警员在等着他哩。
  三人一犬出发……
  出了大宅的大前门,邹清荷才拿出沾有罗队气味的衣服给警犬闻,这只警犬不辜负它肩负的使命,一溜烟地往前,握住它缰绳的驯
犬警员几乎掌控不了它。
  古屋亡灵-19
  "别有洞天啊。"
  他们跟随着警犬穿过一大片低矮的灌木林上山下坡再穿过狭窄的山道之后终于到了空阔的地带。只是,这警犬还没停下奔跑的速度
,直接奔扑到颇为陡峭的崖壁边。
  邹清荷看到了一个黑幽幽的大山洞半隐半现在并不茂盛的杂草与荆棘里。
  姚风兴奋地抓住了邹清荷的手,能清晰地察觉到对方掌心的薄汗。姚风一怔,邹清荷在紧张?他松开了手,手电筒照着邹清荷的脸
,邹清荷的表情少见的严肃。
  邹清荷不但自己不动反而拉住姚风往前冲的手臂。
  "怎么不进去?"姚风不解地催促他。
  "警犬只在洞口叫而不冲进去,这表明罗队他们当时并没有进去,人只到了这里。"并不是邹清荷想象中的坟地……他的推理是不
是完全弄错了方向?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进去或者不进去?万一这里面有机关的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不容易到了这儿,怎么可以半途而废?"某些山地原居民就有把死者用棺材盛装放入干燥的洞穴内。
这里面可能就是徐家放置棺材的地方。"姚风一时挣不开邹清荷握紧手臂的手。只得用言语来说服他:"这里经历了文革十年动乱,徐
家在解放前可是人民的公敌。对徐家不满的山民有可能破坏了徐家的祖坟,徐家的后人有可能悄悄把自己的祖宗棺材尸骨移到难以被人
发觉的山洞里来。"
  "回去吧,明天白天再来。"邹清荷不被姚风的言语动摇。
  姚风只得跟着他转往回程。他垂着头,不高兴地踢着石块,一不小心踢到一块大的,把脚趾头给撞痛了,暗皱着眉咬牙吸了一口凉
气。
  邹清荷注意到了,带着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同时,邹清荷敏锐地发觉旁边的灌木丛动了动,不是风吹不是小动物窜行的动静……邹清荷可以肯定,有人悄悄地跟踪在他们身后
……如果,不是内心有鬼为什么要躲起来呢?他不由得在内心叹息……人心啊,怎么就不能知足常乐,偏偏多出一些心思在暗处窥视着
不属于自己的财物……
  邹清荷与姚风可以说是溜回客厅的,姜远华他们还继续在勤奋地努力着,那股热心的劲头远远超过期未考试时的最后冲刺。邹清荷
上楼梯的时候从上往下望,看到摆在桌子上的模型已经初具规模了,相当漂亮的缩小版建筑木模型……只是,地上有一堆半成品呢。在
他往下望的时候老黄正巧抬起头来,看到他微微一笑并眨眨眼,邹清荷对他点了点头。
  姚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总觉得邹清荷在玩什么猫腻。
  一进屋姚风冲上前抓着他的衣领低声道:"你在搞什么鬼?跟地下党人似的。"
  邹清荷笑道把他的手拂开:"小点声,隔壁在睡觉。"
  刚把蜡烛点燃,门被推开了,是黄随云进来了。
  他小心地关上了门,看见姚风坐在床上正气鼓鼓的,不由得笑了起来:"老六,你这里学青蛙呢。"
  "别理他。怎么样?"邹清荷压低声音问道。
  "有三个人跟在你们后面。"
  "三个人跟在我们后面?"姚风听出门道来,站起来当胸轻捶黄随云一拳头:"你们私下勾结怎么把我蒙在鼓里了,我怎么没觉得
到你们勾搭成奸?"
  "能被你察觉还勾搭个鬼!"黄随云笑着咧开了嘴:"蛮有趣的,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超级乐歪歪。"
  "废话少说,快说正事儿。"姚风阴了邹清荷一个反手肘:"原来我们是螳螂啊。"
  邹清荷揉了揉被顶痛的肋骨笑道:"有没有效果,现在还不知道。也许没有人傻得跳进尹队长布的圈套。我个人觉得这圈套太明显
了,稍稍用心一点就不会上当。"
  "圈套?"姚风睁大眼睛:"刚才那山洞是尹队长设的埋伏?"
  "真聪明。事后诸葛亮先生。"邹清荷故作夸张地竖起拇指:"尹队长早就设想过罗队他们曾经在事发前出去过。这招守株待兔的
笨办法在没有其他更好的招数之前只好拿来用用。跟在我们后面的是哪三个人?老黄别卖关子了,说吧。"
  "你上树捣鸟窝的时候,那手电筒晃来晃去的灯光实在太招摇了,除了猴子其他几个人都笑着说你闲着没事半夜捣鸟窝玩。我记得
周军说了一句:'胆子真大,明明死了这么多人还敢乱晃。就不怕会遭来不干净的东西么?'另外两名帮猴子打下手的警察调侃周军这
么大块头还怕鬼。这时后老季晃了下来,一转眼就不见他的身影了。大约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老马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没多久你们
两个和一人一狗走在前面,这两个人分别不远不近地小心地跟着你们后面。大约过了六七分钟的样子,出现了第三个人跟在最后。我计
算了一下人数,自从警察的大部队带着尸体押着何归乡离开后,尹队长也带着他的手下出外面调查了。留在徐宅的人只有你们两个与驯
犬警员,以及老马老季加上我们呆在客厅的人,有我与猴子周军加两位打下手的警察五个人一共才十人啊。怎么多了一个人出来?我不
知道这第三人是谁。"
  "没错,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只有十个人。"姚风肯定地点头:"一人三个大馒头一共三十个,这馒头还是我端出来的。"
  "第三个人看清他的长相没有?"
  "只看到了背影。没办法,你们走的方向是背对的。而且外边又黑。"
  "我记得老马在半山腰木屋前对讲机里与人通话时说要准备十二份的晚餐……"
  "是那只警犬!它一只顶两个人的伙食,而且还不是吃馒头,它吃的是驯犬警员从山里打来的野兔。连我去厨房帮忙的人都没有份
。"姚风当时有些眼馋啊,兔子肉居然煮熟了才给警犬吃。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有没有跟在后面回来?"
  黄随云扬了扬手里的望远镜:"没有。"
  "周军老老实实地跟你们在一起,看来他是摆脱了嫌疑……"三人正说着话,远处突然传来了模糊的枪声……一声,二声,三声,
四声……。
  三个人慌忙奔出门去,跑下楼时客厅里的人四个人也全部跑到院子里去了相互在问:"出了什么事?"
  黄随云与姚风一左一右紧紧抓住了邹清荷的手臂,不让他跟着周军以及那两名警察一起前去出事的地方。
  邹清荷一时没有挣脱得开。
  大约过了一小时,周军他们这才回来。
  周军把邹清荷拉到一边:"尹队长要我跟你说,他没回来之前,你们不要进大厅。今晚他们带着受伤的人先去找医院急救。要我们
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白天他会过来。"
  "……谁受伤了?"
  "我也不清楚,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有尹队带在两个人在找枪。"
  "找枪?"
  "不知是哪一个同事的手枪被抢了。尹队长没跟我细说。反正,我也不明白怎么回来。啊对了,他说洛累阳也中了枪。"
  几个小的全挤在邹清荷的房间,本来大部队撤离之后,可以住人的房间多的事,大家甚至可以一个人占有一个大卧室的。虽然这几
个人胆子都不算小,见到死人也不怕。可货真价实的枪声到底把他们镇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啊。
  姜远华是第一个撑不住先睡着了的人,睡眠有时跟传染病似的……大家连鞋也没脱横在床上。身边传着沉入睡乡时特有的均匀呼吸
,邹清荷反而睡不着。他悄悄地把老黄搭在他肩头的手臂拉开,坐了起来。
  他走到庭院里来,细听着风声与远处的鸟鸣,他坐在清除了青苔的台阶上把脑袋搁在自己的手臂上怔怔地看着黎明渗入暗黑,一缕
缕地侵袭着色泽的浓度。天空泛白了,看来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邹清荷回过头一看是周军。
  周军昨夜显然也没睡好,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
  "你没睡?"周军先开口了,他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万分沮丧。
  邹清荷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我们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吧。"
  "什么事?"周军来了精神,要知道,他能帮姜远华的事很少,只能是下手的下手还常常出错。他总在缅怀当巡警的岁月,好想回
到原岗位啊。
  "我想摸拟一个罗队他们那晚惨案的现场,需要几个能代替人的东西。"
  "什么意思?"周军脑袋反应慢,一时不明白邹清荷说的话。
  "做一百二三十斤重的假人,做五个吧。"
  "啊?!我明白了。"周军一点头重重拍着邹清荷的肩,这人的手劲大痛得邹清荷直咧嘴角。"啊?那模型不做了?"周军突然想
起姜远华那边的工作还没完呢。
  邹清荷嘴角抽搐,那小子现在做模型上了隐……居然在模型上装饰起屋顶来……还折了几根小树枝代表着庭院里的大树,他好象偏
离目标越来越远了。
  邹清荷就着双手捧着打上来的井水浇在脸上,水很凉刺激着皮肤使人的精神恢复了些。回到房间,那三个人还在呼呼大睡,他们的
鞋弄到床上去了,脏兮兮蹭到床单与他们的衣服上。清荷摇头,这几个家伙!
  古屋亡灵-20
  邹清荷叫醒了姚风他们,一下楼梯就看到除了周军之外其他的人三个人与一只警犬都集在客厅里了。这三个人都看着邹清荷,无形
之中把他当成领导。
  邹清荷也没客气地给大家进行分工:两名配给姜远华做助手的警察中有一个会做面食,便把填满各位肚子的大任交在他手上,黄随
云给他打下手;另一位警察则帮助姜远华继续组装模型。姚风与邹清荷与驯犬警方继续昨晚的探险。
  一路上看着邹清荷紧皱的眉头,姚风乖巧地闭紧嘴没开口说话。他看得出邹清荷一晚上没睡,人是强撑着的,脸上的疲倦很明显地
堆积在眉梢眼角。
  前天晚上下的那场雨并没有被昨天的好天气晒干所有的湿气,一些洼地一脚踏上去留下深深的脚印。
  邹清荷走得慢,他小心地观察着四周。走了接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他发现了血迹与凌乱的脚印……还有人摔倒在地压倒灌木的痕迹。
混乱应该从这里发生的。邹清荷摇头,这儿离昨晚发现的山洞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啊,怎么从这儿就开始了混战?
  "怎么了?"姚风早已走到前面,回过头来发觉他还在后面没动,倒回来问他。
  "尹队长的计划是'守株待兔'埋伏在山洞里等待洛累阳闯进去自投罗网。怎么在这里就有打斗的痕迹?"
  姚风抓着他的胳膊:"你别想得过多,事情的真相可以从尹队长那边听到的。用脑过度你呀,要小心未老先衰。"
  邹清荷语塞,苦笑了一下才道:"我并不希望有人在这件事里头受伤。老马跟老季都没回来,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都受了伤
,而且还不是轻伤,不然用不着连夜赶去城里的医院治疗。另一种可能是他们犯了罪证据确凿被正试逮捕了。这两种可能都不是我想看
到的,我心里难过,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却与他们有一种共患难的情感在。"
  有了警犬的带路,他们毫不费力地找到昨晚没有进去的山洞。
  虽然是大白天的,从外面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
  山洞很黑。邹清荷有准备手电筒,走了进去后大失所望,这不过是较大的溶洞,到处是峥嵘的石柱,不是他原先设想的里面藏有徐
家前人的棺材。溶洞里有着互不相依、千姿百态、陡峭秀丽钟乳石、石笋等。如果换上另一种心情,这里也能称得上极有观赏性的溶洞

  "啊,清荷你看!"姚风眼尖,突然惊叫起来。他比邹清荷走得快,并不留心这些钟乳石的形状。洞里弯弯曲曲的,但通往前方的
只有一条路。他已经闪过很大的一根石柱,邹清荷看不到他的人。洞里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与狗的呼吸外还有水滴声。
  "什么?"邹清荷小跑着顺声过去。
  "有光线。"按熄了手电筒,果然有细细的光线沿着一个半圆的缝隙射进来。"有人工的锉痕。"姚风一边照着石壁一边用另一只
手摸着石壁上的凹凸不平,不一会儿他小声地惊叫起来:"啊!这里有可以转动的转盘。"不知道他弄了哪里,只听到一声巨响,好好
的石壁突然冒出一个大洞来。
  "好亮!"邹清荷遮住了眼帘,这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一瞬间失明。
  "啊!棺材,真的有棺材。"姚风兴奋地抓着邹清荷的手肘。
  等邹清荷的眼睛习惯了由明到暗由暗到明的过程,他看到这洞外的另一片天地,不由得睁开嘴发呆。老天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天
然景致!该怎么形容呢?邹清荷觉得自己的形容词实在有限,他只能说这是山在自己的腹部开了一个百宝齐全的大洞,光线是从大洞的
上方射进来的。洞底的地势比他们所在的溶洞要低上百多米吧,这里有树有花有溪有涧,有动物有飞禽。有条险陡的山路可以下到洞底

  让姚风眼睛闪闪发亮的棺材们夹凹进去的石壁里。姚风比邹清荷带的东西要多,他特意把老马的望远镜放在背包里一起带来了,在
这里起了作用,他用望远镜四处观察着棺材们,没多久失望道:"老实说,我也看不出这其中有没有阴沉木的棺材,我不认为这么多的
棺材都是阴沉木。"
  "阴沉木到底是怎样的木材?怎么可以分辨得出来?"
  "一般木头烧出的是白灰,而阴沉木烧出的是黄灰。是一些久埋于地下未腐朽的香木,经过了无数岁月的磨蚀具有木的古雅和石的
神韵,质地坚实厚重,色彩乌黑华贵,断面柔滑细腻,木质油性大、耐潮、有香味,万年不腐不朽、不怕虫蛀,浑然天成。听说在在故
宫博物院的'珍宝苑'就有用它雕刻的工艺。是传说中的镇宅之宝辟邪之物。多呈褐黑色、黑红色、黄金色、黄褐色。清荷,我可不可
以每块棺材弄出一小块烧成灰来看一看?"
  邹清荷摇头:"别做一些渎垢死者的事。"
  姚风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一试,由于阴沉木埋藏地底的年代久远,密度很大,质坚体重,放在水往下沉……"
  邹清荷选择了不理他,由得他自言自语。
  他们三人与犬小心地沿着唯一一条石径往下走。
  到了洞底,很明显看得出这儿有人长期生活的痕迹。有成包成包的面粉堆放在粗糙的木架上,有盐有油有熏干的野生动物的肉,有
衣服有鞋有靴,有锅有碗有灶。石头砌有两个灶一个灶是用来烧柴火的一种是烧煤球,铁锅里还有变坏了的面条。这里居然有一亩左右
的菜圃。成排成排的书搁在石头堆的书架上……有一漆黑发亮的棺材放在书架旁边。这些书邹清荷看不懂,好象是回文满文藏文的吧?
汉文的书数量不多,都是些历史兵法技工之类的书籍。
  姚风扑到这棺材上嗅了嗅:"是香木的。"他乘邹清荷没注意,用东西狠狠地锉了巴掌大的一块下来。拿到手上一看,激动道:"
这木块外黑内黄只怕就是金丝楠木。"
  邹清荷拿着本厚厚的书打了他一下:"你这个人!"
  "别动!"姚风敏捷地闪开了。他望向了邹清荷身手,要知道他一门心思全放在棺材上都没有仔细看其他的。这时目光落在……
  "怎么了?"邹清荷一怔。
  "我看到了你身后有一本绢绣的东西。"姚风抖动着手指着邹清荷身后显然是用来睡眠的石榻上搁着微微泛黄的一堆绢丝。他走过
去,小心地拿起来一看:"天啊,居然是手工刺绣的《可兰经》"翻开来看彩色丝线精致地锈出黄豆大小的字来,已经装成册了。前半
部绣工非常精妙,后半部非常糟糕,很明显是笨拙的初学者的杰作,歪歪斜斜还不是有暗红色的迹点,想必是刺破了指头留下的血吧。
字也比前面的大上数倍,线脚显然是折过多次,有明显的杂乱针孔……这显然是刺绣大师与刺绣门外汉合绣的一本《可兰经》。
  "真有耐心啊。"太闲了吧,绣这个,得花上多少时间啊。
  《可兰经》姚风也看不懂,只认得封面的几个字。他把这玩意儿丢到了一边,真是浪费了好好的绢丝。姚风把手上的棺木再细分小
小一块,拿着灶台上的火柴放在石头上燃烧:"啊,清荷!快来看,是真的是真的阴沉木。你看灰是黄色的灰!还有一股看味!"
  邹清荷凑了过来一看,果然呢一小撮黄色的灰。瞧姚风兴奋的手舞足蹈颇不以为然:"就算是真的有怎么样?"
  姚风笑着摇头:"你不懂它的价值啦。"他瞄准了绣可兰经的绢丝,拾起彩线盒里的剪刀剪了一块下来包剩下的部分。
  被邹清荷看到,生气地拿白眼瞪他:"别人好好的东西被你破坏了!"完整的棺材硬生生地缺了一个角,好好的一本精心刺绣的《
可兰经》被他剪下一页。
  姚风不理他,敲着棺材:"听说阴沉木制造的棺材能保持尸体不腐烂,真想打开它看看,说不定这里面的尸体栩栩如生。"
  邹清荷摇头:"别闹了,不要惊扰死者。"他敲了敲棺木:"躺在这里面的人应该是生活在这里的幸存者挚爱之人吧。你看,棺材
的盖头常被人用手抚摸,这个位置特别圆润滑手。我想生活在这里的人就是死在徐家大厅里陌生老人吧。你看,放着这里的布鞋跟那位
老人的鞋一样。布鞋的做工很精致,连鞋底也纳着漂亮的花纹,同一种布色同一个大小,穿坏了的都有几十双,底已经磨穿了却没舍得
丢洗得干净地放在一起。你看,那几双的是旧式牛皮军靴却不怎么爱惜,乱七八糟地丢在一边甚至长了白毛。"
  "啊,有枪!"姚风把剪刀放回原处,不小心弄翻了放彩线盒,露出了一柄手枪来。
  驯犬警员蹓了一个圈回来,他这个人显然对目前看到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他的目光追逐着与飞鸟戏耍的爱犬……咕噜咕噜,肚子饿
了在打鼓,瞧这两位同伴忙着看东看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东西填肚子。唉,有什么好看的……放死人的棺材也能看出一朵花来
么?噫?手枪!这个他有兴趣。
  "给我看看。啊,是解放前的左轮手枪。5个弹巢全满的,嗯,是实弹。现在市面上没有这个了。"
  这一下,他们有了翻找的新目标兴趣,连这个驯犬警员小刘也加入了寻宝的行列。结果他们找到一个专门存放武器的小山洞来,里
面有一堆枪支弹药……旧式的驳壳枪、成匣的子弹、还有手榴弹与地雷以及自制的炸药包……
  古屋亡灵-21
  "长期住在这个洞里面离群索居的跟山顶洞人一样,要是我啊,住不了三天就烦了。"姚风看着漂亮的彩陶罐里装的却是发酸泡菜
,摺起了鼻头。他背包里有些古怪的小仪器,具体用途是什么邹清荷不清楚。只见姚风一会儿换一种用具在这些陶制的石制的东西上抹
过来扫过去的。这里没有现代日常用品,是没有电的原故吧。
  "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一年四季都住在这山洞里。"邹清荷若有所思地看着叠好的衣物与床上的用品。石榻上只有非常单薄的被子
……他抬头又看了看山洞顶上的蓝天,非常亮丽的蓝色,在北京的市区难得有这样的色泽:"这里没有冬天御寒用的衣服与大被子,冬
天住在这里必定会很冷的,大雪不会放过这个山洞的,生活在山区比起城市来温度更低了些。而且,雨季也不可能住在这里。你看,这
两个灶台建得很高,离洞底足有一米二的距离,前面还有帆布遮挡,柴火与煤饼都搁在那边半人高的山洞里。这里是岩石结构,只靠石
缝吸收雨水应付不了整个雨季。这表明,雨季来临的话这里的排水很差。你看,前晚下过一场大雨,那个洼地的水足有一米深。"
  姚风抚掌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这住在这里的人一年之中有不少日子住在徐家的大宅子里。狡兔三窟,这人占了两个。
"
  邹清荷点头:"嗯。"
  "邹清荷、姚风!老四、姚老六你们在哪里?"
  "少年侦探、小刘,你们在哪里?"突然传来嗡嗡隆隆的回声,邹清荷与姚风吓了一大跳,好怪好难听的声音哦。从声音的字句里
虽然可以分析得出是黄随云与尹九月在外面溶洞里叫唤他们,可这声音实在是变得难听,就好象声音经过沙哑变声的扩音器转播一样。
就连脚步声也是扩大了的变了调的……他们下来的时候,走在后面的驯犬警员小刘不知道碰到哪里使通往这里的石门自动归了位。
  姚风开心地跑上去,打算开石壁的门放人进来。
  邹清荷在一旁发怔。现在他想到了以前想不通的某些地方:如果,罗队他们进了溶洞的话,由于是在晚上,没有找到开启通往里面
山洞的石门,只得失望地离开,他们一定以为是何平安骗了他们,才会在回到徐家大厅后对何平安进行鞭打。而这些脚步声与说话声必
被当晚住在这里的陌生老人一定听到了,也清楚是何平安带人来这里的,窥视着徐家祖传下来值钱的东西。这位陌生老人知道这一切之
后他会怎么做?他也就有可能他尾随着罗队他们回到了徐家大宅子。在罗队他们蛇毒发作之后,他走进了大厅迅速启动了只有他才知道
的徐家大厅里的机关。可是平七在他眼前逃过了这一劫,追杀平七……年迈的老人已经力不从心了。面临这样的情况他会怎么做?
  邹清荷一直认为洛累阳没有杀死平七的真正理由,活着的平七比死去的他对洛累阳更来得的有价值。那么不妨如此假设一下,这位
陌生的老人与下毒者洛累阳面对面了,他们有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交易:洛累阳替老人杀掉平七,理由就是平七知道了老人的秘密住处
。老人必定认为,逃脱了的平七就算当时没有找到入口,只要假以时日还是可以找得到这里来的,这平七显然是一个威胁。洛累阳替老
人杀掉了平七之后,老人将给洛累阳想要的东西。最终老人并不想把那东西交给洛累阳,他选择了一个保守秘密的法子:只有他与何龙
都死了,那地方也许就成了永远的秘密吧,也没有人能打搅那些亡灵的安息了。
  当然,人拼命想隐瞒的秘密总是被人不经意地大白于天下。这也算是一种悲哀吧。
  石门终于被姚风开启了:"想不到从这里面开比外面开更复杂。"他嘀咕着,开了门才大叫:"老黄,我们在这里。"
  没多久尹九月与黄随云出现在邹清荷面前:"发什么呆呢?到中午了都没见你们回来,急死人了。幸好,尹队长过来了。说是知道
你们可能在这里。我给你们带馒头来了,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