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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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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作者:neleta(出书版)

出版社:鮮歡文化
绿叶森林系列751
作者:neleta尼子
绘者:Leila
ISBN#:9789863032632
出版日期:2012/4/3

封面文字:

七年前,卓如初为了救他失去一身功力,

  一头乌丝转成雪,代价是对方的前尘尽忘。

  七年后,邬夜雷成了暴虐无道的霆王,

  卓如初迫不得已,踏出师门重回他身边。

  从邬夜雷见到他的那刻起,眼里全是嗜血、是捕捉,

  还有那尖针穿心的隐隐作痛,

  他想撕下卓如初脸上的淡漠,

  但更渴望的,是用他的清冷,浇熄他的暴虐焦躁。

  失去的空白记忆,他会亲手夺回来,

  而狼牙代表的许诺,他绝不允许卓如初放手!

封底文字:

  邬夜雷下意识地问:「你为何七年来都不曾露面,更不曾来找过我?」

  卓如初的眉心又紧了一分,他淡漠地说:「你忘了,我又为何要来?忘掉的,是前尘,我认识前尘的你,不认识今生的你。你我是陌路人。」

  「你说什么?!」邬夜雷扑过去把卓如初压在了身下,怒火冲天,「你再说一遍!」他的心窝好像被卓如初脖子上的那两枚狼牙给戳了,生疼。

  「你我是……」那三个字被邬夜雷堵在了嘴里。

  用力啃咬卓如初的唇,邬夜雷用吻来惩罚他的背叛。

  对,背叛。

  当他听到「陌路人」那三个字时,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卓如初背叛了。

第一章
  「不!不要!如初!你敢!你敢!别让我恨你!别让我恨你!」
  屋内的床上,浑身是血的少年不顾满身的伤和嘴角不停流下的血,挣扎着要从抓着他的两个人的手里挣脱出来,奈何已是在强撑的他轻易便被那两人压在了床上。
  而离床不远的地方,另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神色清冷地站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异常惨白,脸上还带着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即便如此,他仍俊美得令人心跳,可眉宇间的淡漠又令人不敢随意亵渎。
  少年的发乱了,纯白的衣衫上血渍斑斑,衣襬上更是有一大滩血,看上去比床上的人受的伤还要重几分。但即便是这样,面对床上那人的嘶吼,他仍是淡漠地沉默着。
  「如初,不要,不要……」看到他眸中的深意,虚弱的少年忍不住哀求,眼中甚至流出了泪水。
  「如初……求你……不要……我会恨你,会恨你……」从未恨过,恨过自己的无能。
  那人上前一步,开口:「点了他的穴道。」
  「如初!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压着他的两人点了周身大穴,无法说话的他只能死死地瞪大双眼,祈求那人不要那么做,通红的眼睛似乎会流下血泪。
  「如初,你可考虑好了?」屋内的一名老者神色凝重地问。
  那人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对床边的两人说:「师兄,你们出去吧。」
  那两人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两人对师父点点头,出去了。
  床上的少年在那人靠近时眼眶欲裂,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滴落,然后他看到那人伸过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冰凉,就如他的心。

  苍翠的栖风山,江湖四大门派之一的栖风门便坐落于此。
  不同于其它江湖门派广招门徒,栖风门的门主左柏舟却是只有三名弟子,在七年前更是对外宣称此生不再收弟子。几年来,栖风门渐渐地远离了江湖间的是非,左柏舟也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与他的栖风门一道与世外隔绝。
  而这一天,一位身分极为尊贵的妇人来到了栖风门,她的到来打破了栖风门和左柏舟的宁静。在得知这位夫人要来时,左柏舟的反应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他的大弟子和二弟子说了句:「该来的还是来了。」
  茶亭内,年方五十四的左柏舟仍是一头的青丝,眼角的皱纹却含着几分忧郁。
  恭敬地为坐在他侧方的贵妇人斟了一杯茶后,他问:「栖风门已不问世事多年,不知太后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端起茶盅,灵太后轻啜一口,稍显平凡的脸上是多年沉淀下的睿智与聪慧。跟来的侍从宫人们全部被她屏退在茶亭外。
  灵太后看着前方的竹林,幽幽道:「师兄,哀家此次不是以太后的身分,而是以师妹的身分前来恳请师兄帮哀家一个忙。」
  「太后娘娘言重,草民惶恐。」左柏舟的眉心微蹙,又很快平展。
  灵太后收回目光,看向师兄,道:「夜儿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想必师兄已有所耳闻,以前,他还能听听哀家这个当娘的话,可这几年,他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师兄,哀家怕啊,再这样下去,不说文昌会变得如何,单就是夜儿他自己……」
  灵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忧心忡忡,「哀家怕他,不得善终啊。」
  左柏舟垂眸饮茶,却是不作声。
  灵太后看了他一会儿,又扭头看向前方,继续说:「师兄,哀家想来想去,也只有『他』能救夜儿。」
  「太后,」左柏舟放下茶盅,「王爷早已忘了『他』,两人的孽缘也已断了干净,太后难道不怕吗?」
  灵太后没有立刻回答,竹林内发出的哗哗声更透出茶亭内的静默。
  许久之后,灵太后道:「没有什么比那更糟的了。哀家不想再听到那些咒骂夜儿的话,更不想看到他死无葬身之处,若当初哀家一心让他争夺皇位,兴许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左柏舟抬手,两指夹住一片随风吹来的竹叶,放在太后的茶盅旁,淡淡地说:「若太后是那样的人,便也不是太后了。」
  灵太后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抹笑,捻起那片竹叶,微笑变成苦笑:「可是除了师兄,没有人相信哀家。」
  左柏舟把茶盅里的茶喝完,看着不断落下的竹叶说:「这件事,草民只能答应太后尽力而为。『他』是否愿意,草民也无把握。」
  灵太后松口气地笑了:「哀家要的也不过是师兄的这句话。」她相信「他」会愿意的。

  站在门口,目送太后的车马驶离山脚,左柏舟的大徒弟包之和二徒弟左于燕在他身后异口同声地问:「师父,您会去找师弟吗?」
  左柏舟背着手,良久后回道:「让如初自己决定吧。」
  包之和左于燕看看彼此,眼里有担心,也有一点期望。
  栖风山的山顶是栖风门的禁地,说是禁地,也不过是对外人而言。栖风门如今只有左柏舟和他的两个徒弟,平日里会有人定时上山为他们送菜打扫,包之和左于燕也会定时下山去买些必需之物。
  左柏舟每个月会到山顶去几次,包之和左于燕则是轮流到山顶为师弟卓如初送饭。七年前卓如初搬到山顶之后,就再未下过山。
  山顶背风处有一间木屋,那是卓如初的住处。
  左柏舟还未走到山顶,便听到了干脆利落的剑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剑声停了,左柏舟继续往前走,下一刻,一道白色的人影飘然而至──白衣、白发,就连脸色都是苍白的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师父。」来人面无表情地唤了声。
  左柏舟对他微微一笑,说:「师父打扰你了。」
  「没有。」收剑,卓如初侧身让路。
  左柏舟并不因对方的冷淡而不悦,这徒儿的性子天生如此。进入卓如初的木屋,左柏舟直接说:「太后刚刚下山。」
  卓如初的神色不变,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好像不知道太后是谁。
  左柏舟继续说:「太后想让你下山。」
  卓如初抬起眼皮。
  「夜雷树敌太多,太后希望你能保他平安。」
  卓如初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剑,表情一如刚才毫无变化。
  「这件事为师并没有答应太后什么,一切端看你自己的意思。
  「不过,夜雷这几年的杀性越来越重,若放任下去,后果已可预料。但是为师也不愿勉强你,他已忘了你,你就算去,也未必能改变得了他,更可能为你招来杀身之祸。你想一想吧,太后那边并没有催促。」
  卓如初仍是看着自己的剑。
  左柏舟不再多言,道:「为师回去了。」
  「师父慢走。」卓如初送师父出去。
  在师父下山后,卓如初返回自己刚刚练剑的地方,抽出剑。银光在林内不停地闪过,被风吹下的树叶落地后却成了碎片。白色的身影在林中留下一道道残影,若有人在场的话,定会惊艳于此人卓绝的剑术。

  夜晚,一切都沉寂下来了。
  已经就寝的卓如初在床上翻了两个身,然后从领口处掏出一条银炼,银炼的下方穿着两颗某种动物的牙齿,盯着那两颗牙,卓如初平淡无波的眼眸滑过涟漪。
  「如初,给。」一人手捧银炼,一副讨好的模样。
  什么?他以眼神询问。
  那人提着链子,举高,两颗白牙在他面前晃悠。「这是狼牙。上次我回去正值秋猎,父皇猎了一只狼,我跟父皇讨了那只狼的牙,给你做了这条链子。你戴上好不好?」
眼里是渴望。
  他蹙眉,最不喜的就是残杀动物,更别说叫他带什么狼牙了。扭头,不理。
  似乎明白这一点,那人急忙转到他面前说:「如初,我可是一头猎物都没有杀。只是听人说狼对另一半最忠诚,一生只会爱牠的另一半。
  「如初,我就和狼一样,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这狼牙就是我给你的信物。以后若我违誓,你就用这两颗狼牙戳死我。」
  「太短,戳不死人。」他无情的拒绝。
  「如初……」那人哀求,「你戴上好不好?」
  盯着那两颗白森森的狼牙许久,他不怎么甘愿地转过身:「以后别再给我弄什么牙。」
  「好好,你只要戴上这个就成。」生怕下一刻他就反悔,那人赶紧给他戴上,还叮嘱,「一定不能取下来哦。」
  「嗯。」
  随后的两个月里,那人常常借着亲他或碰他的时候叫他拿出来,每次看到他戴着,那人都会笑得很傻。只是,那人早已忘了他。每次他想把这两颗牙取下来时,眼前就会浮现那晚的一幕──
  「如初,别叫我恨你!别叫我恨你!」
  把狼牙塞回衣襟,卓如初合眼睡觉。
  恨,或是喜欢,都已是前尘之事,与他再无关系。

  街道上车水马龙,四处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作为文昌国最繁华的都城──国都淮邑,这样的场面早已令人习以为常。
  虽说文昌国因为前任国君文灵帝长年卧床养病,已不如二十年前繁华,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文昌国两百多年的基业摆在那里,即使新君软弱无能,也暂时无损文昌国作为天下第一大国的威名。
  这条街是京城最热闹的街,街道两旁酒楼林立,做着各种营生的小商小贩们扯着嗓子叫卖,每个摊前都有不少人驻足挑选自己满意的物品。
  这时候,街口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官兵,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霆王来了!」就见街上的行人们纷纷躲避,商贩们赶紧推车走人,走不了的就把摊子拿草席一蒙,往地下一跪,整个街道一时间鸡飞狗跳,慌乱不堪。
  要说京城的百姓们可能不知道他们的皇帝是谁,可绝对不会有人不知道霆王是谁。人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霆王邬夜雷却是比当朝皇帝还要威风的人上人。
  皇帝登基七载,若不是有霆王在,早就不知被他的哪个兄弟宰了。懦弱无能的太子邬莫吉在霆王的辅佐下,免遭被罢黜或被杀的命运,登上了皇位后,自此便极为信赖这位皇弟。
  原本手上就有兵权的邬夜雷在文徽帝登基七年来更是把持朝廷大权,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员几乎都听命于他,另外三分之一没那个胆不听。要说文昌国真正的皇帝是谁,乃邬夜雷莫属。
  官兵们沿着街道两侧把百姓们赶到墙根处,不一会儿,就见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帮子满身煞气的护卫慢悠悠地过来了。
  来不及躲避的百姓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也就是前几日,有位男子因为挡住了霆王的路被霆王下令活活打死。这霆王可是比阎罗王还要可怕的人物,京中百姓是「闻霆王而色变」。
  莫说是京中百姓了,先帝驾崩后有人趁机举兵作乱,新皇派霆王前去镇压,霆王的手段即便是隔了这么多年,叫人想起来都是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不分女人和孩子,只要和叛匪有丁点的关系,霆王都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把对方折磨至死,甚至还让人围观。
  虽说这极大的压制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可对文昌国的百姓来说,有这么一位心狠手辣的暴虐王爷,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尤其是这两年,邬夜雷的暴行是越发的变本加厉。也因此,这两年刺杀他的人是越来越多,从而导致邬夜雷的镇压手段也更加的残忍。
  高头大马在一家酒楼的门口停下,立刻有人上前为邬夜雷牵马。接着一人在马的脚边跪下,马镫上是一只套着镶有珍珠玛瑙的金黄色靴子的脚。
  一脚踩在那人的背上,邬夜雷的另一只脚跨过马背,落地。把鞭子扔给随侍,邬夜雷走进酒楼。
  酒楼内空空无人,提前得了消息的老板自然不敢在霆王来之前招呼客人。侍卫们跟着邬夜雷进入酒楼,立刻分散在酒楼的各个位置,保护他的安全。
  邬夜雷落座后,酒菜迅速按照事先的吩咐一一摆上桌。接着,舞姬乐师出场,琵琶琴声响起,容貌美艳的舞姬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腰肢,款款起舞。
  邬夜雷一手执酒杯,一手在身旁美姬的肩上抚摸。美姬夹起一道菜喂进邬夜雷的嘴里,尽管她脸上的笑充满了妩媚,可眼底却不时地闪过紧张。伺候霆王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稍有不慎便会受到责罚,更甚者会遭到残忍的凌虐,生不如死。
  邬夜雷半瞇着眼,似乎陶醉在这旖旎的氛围中。他盯着舞姬隐隐若现的双峰,眸中却无半点淫意,反而是清醒的残虐。
  这时候,美姬又喂来一勺鱼汤,邬夜雷张口含下,下一刻,他却猛地推开美姬,身子向后一仰。
  「嗖!」的一声,一枝箭险险地从邬夜雷的鼻尖擦过,射入了那位美姬的胸膛。
  「刺客!保护王爷!」
  邬夜雷的贴身侍卫大天和小天马上抽出剑挡在他的面前。不管美姬的死活,邬夜雷一脚踢开她,从椅子上腾起,翻了两圈落地。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已经把他层层保护了起来。
  外面传来人们的惊叫,刀光剑影中,一群人从窗外跃入,直指邬夜雷。
  邬夜雷面色不变地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顿时,酒楼内厮杀声一片。
  半个多时辰后,大天跪在地上禀报:「王爷,刺客除了已死的之外全部缉拿,请王爷处置。」
  「活捉了几人?」重新坐在桌边的邬夜雷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回禀王爷,活捉的共有四人,三男一女。」
  「死了的,挖了心,去了四肢,挂在城墙上;活的带回去,要怎么处置……」邬夜雷一筷子插在烤乳猪的身上,「还需本王吩咐吗?」
  「属下明白。」大天站了起来,快步离开下楼去吩咐。
  邬夜雷瞟了一眼瑟缩在角落的乐师和舞姬,缓缓开口:「碍眼的东西,全杀了。」
  五名侍卫冲了过去,那些人还来不及求饶就全被杀了。看也不看满地的血腥与尸体,邬夜雷喝完酒,吃了八分饱这才起身下令回府。
  侍卫们簇拥着他离开酒楼,掌柜的战战兢兢地在门口恭送王爷离开。当邬夜雷带着侍卫们离开后,掌柜的和酒楼的小二扑通扑通全部坐在了地上。
  回到霆王府,邬夜雷直奔比皇宫的「星光池」还要奢华数倍的「醉仙池」。泡在池子里,他闭目养神,四名赤裸的美姬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伺候。
  邬夜雷的霆王府与皇宫一个东一个西。按理说东为尊,邬夜雷把王府盖在皇宫的东面无异于找死。可出生就被封为霆王、又手握重权的他根本无需去瞧皇上的脸色,霆王府内的奢华绝对可与皇宫媲美。
  邬夜雷的府上有许多美姬,无一名侍妾,这些美姬全部住在霆王府后花园的春、夏、秋、冬四楼内,平日里没有邬夜雷的召唤,谁都不能离开楼内半步。邬夜雷也从不在自己的住处肃风堂内召寝。
  四楼的东面穿过一条花廊便是府内面积最大的映月池,池中心有一座格外奢华的两层小楼曰「逐芳阁」,那里就是邬夜雷召美姬侍寝的地方,也是美姬们的梦魇之地进去的人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醉仙池建在肃风堂的后面,紧邻肃风堂。可能是杀了人的缘故,邬夜雷的心情显得格外好,难得没有为难伺候他的美姬们,泡好后他就让人把她们送了回去,他则回了肃风堂。
  由小天为他擦干头发,穿好衣裳,邬夜雷脚步悠哉地出了肃风堂,一点也没有被刺杀过的愤怒与惊吓,相反,他很享受那些刺客们在失败后露出的不甘与绝望。那些人敢来杀他,就要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邬夜雷的住处自成一隅,名为「初风院」,位于王府前院的东侧。院子的最南头是「侍苑」,住着他最精锐的贴身侍卫。
  「侍苑」与「肃风堂」之间便是邬夜雷的书房「仪合斋」,仪合斋的左右两侧各有一道拱门,可进入肃风堂。这里也是整个王府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四个角分别有一个角楼,未经传召进入这里的人,侍卫们无需询问,可直接杀死。
  前院的中部由南至北分别是练武场、邬夜雷接见百官和部下的满安堂和祭祀之处正圆堂。
  与初风院遥遥相对、坐落于西侧的静安院则是前院风景最美的地方,邬夜雷平日练功就在这里,他蓄养珍禽异兽的禽苑也在这里。
  而静安院内看上去最雅致、最漂亮的当属风雅堂。堂外鲜花似锦,绿树遮荫,不时有鸟儿落在屋顶晒晒太阳、梳梳羽毛。
  但是与风雅堂外完全不同的是,风雅堂内却是阴森可怖,随处可见沾满血渍的刑具和已经断气的人。
  风雅堂内正在发生的事情与它的名字毫不相符。大天站在角落,看着刑讯侍卫对刚抓回来的那四个人用刑,两轮的刑罚还没下来,四人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王爷驾到──」
  随着这声传禀,正在行刑的侍卫们停了下来,在那双明黄的靴子迈过门坎时,他们同声高喊:「恭迎王爷。」
  走到自己专属的宝座处坐下,邬夜雷冷淡地瞧了一眼体无完肤的四名刺客,略一扬手,众人站了起来。
  邬夜雷看向大天:「可问出什么了?」
  大天走过来躬身附耳道:「回禀王爷,问出来了。跟前几次一样,皆是些江湖草寇,不过……」
  「什么?」
  大天犹豫了片刻,小声说:「只是有一名刺客是天来谷的人。」
  「天来谷?」邬夜雷挑眉,「那又如何?本王与天来谷有交情吗?」
  大天提醒:「天来谷谷主是王爷您师父的至交。」
  「栖风门?」邬夜雷没有丝毫犹豫地冷道:「那不过都是旁人说的,本王可不记得在栖风门拜过师。」
  大天看了小天一眼,小天接着提醒:「王爷,太后那边……」太后可是从栖风门出来的。
  邬夜雷更是冷冷一笑:「本王难道还是吃奶的娃不成?做什么还需看母后的脸色?惹怒了本王,本王连栖风门一起灭!」
  当今圣上邬莫吉的亲母死得早,先皇把他过继到了最宠爱的妃子灵妃、也就是邬夜雷亲娘的膝下。先皇驾崩后,灵妃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后,邬夜雷子凭母贵,再加上手段了得,文昌国实际上的皇帝不是宫里的那个,而是霆王府里的这个。
  大天和小天的眼底同时闪过担忧,大天脑子转得快,马上说:「王爷,属下觉得还是该给太后留个情面,要不王爷您给栖风门去封信,叫他们不许插手此事,然后再把天来谷的人全部抓来,判他们个意图谋反之罪。
  「天来谷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声望,灭了天来谷,那些江湖草莽应该会安生一阵子。」
  邬夜雷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头道:「就这么办。不过栖风门还轮不到本王亲自写信,你派个人去送信,叫他们好自为之,至于天来谷的人,哪怕是太后出面也不行。他们几个先留着,等天来谷的人抓来了,本王有用处。」
  「是。」大天和小天别有深意地看了彼此一眼。

  「师父!师父!不好了!」包之一手拿信,急匆匆地奔进师父的房间,「霆王把天来谷的人全部抓了起来,说他们意图谋反!人已经被带往京城了!」
  「什么?!」左柏舟一把抢过信,看完后,他脸色煞白地说:「我去找你师弟,我们马上进京!」
  「我去找于燕!」
  包之慌张地跑了,左柏舟重新看了一遍信,信是大天写来的,叮嘱他不要插手此事,不然霆王会把栖风门与天来谷一道治罪。
  他闭了闭眼,拿着信快步走了出去。
  盘腿于崖边,迎着凉爽的山风,卓如初慢慢地吐息,一个周天之后真气最终回落丹田。
  曾经空空如也的丹田如今又重新盈满纯正的内息,卓如初用六年的时间补回了自己失去的二十三年的功力。
  作为世上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卓如初爱武成痴,七情六欲中有六情五欲都在武学上,剩下的一情一欲则是吃饭睡觉加上师父与两位师兄。
  原本还有一人,不过在那人忘记他后,卓如初就把那人丢出他的一情一欲中了,丢得干净利落,毫不留恋。
  十三岁时,卓如初已习得左柏舟的所有内功心法与剑术,随后的十年左柏舟再没有什么能传授给他。卓如初也没有想过拜他人为师,师父教不了他,他就自己琢磨,硬是琢磨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剑术心法。
  就是左柏舟,也早已不是卓如初的对手。
  若不是七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令卓如初二十三年的内功尽失,使他不得不重新修练内功,卓如初早该是武林天下第一了。
  六月的暑气在山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年已三十的卓如初却是满头的银丝,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已是而立,只当他还是不到双十的少年。他的容貌、他的性子,最适合在这远离尘世的栖风山顶过着仙人般缥缈的生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卓如初的练功,来人是故意发出声音,告诉他有人前来。练武之人在修练心法时很容易为外物所影响,走火入魔,所以当左柏舟来到卓如初身后时,卓如初已经吐纳完毕。
  「如初,师父求你,下山。」
  卓如初蹙眉,起身,转身,眼里是询问。何事需要师父用到「求」字?
  左柏舟直接把信递给他,与脸色同样苍白的手指捻住信的一角,卓如初就着师父的手看完了信。眉心比之前紧了一分,他放开信,开口:「我下山。」
  「如初,师父……对不起你。」若不是好友有难,他绝不会逼这个徒儿。虽然邬夜雷也是他的徒弟,但是左柏舟却不希望卓如初再与邬夜雷有任何的瓜葛。
  眉心又紧了一分,卓如初绕过师父朝木屋走去,留下一句:「教训了他我就回来。」
  左柏舟张张嘴,此时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最终只化为五个字:「一定要小心。」
卓如初没有回应,他进屋了。

第二章
  霆王府的后院,春夏秋冬四楼围成一个弧线,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场子,场子纵深约有三米,场子外与四楼相对的地方是一处地势较高的观赏台,台子上摆着邬夜雷最喜爱的白狼皮躺椅。
  此时,邬夜雷就躺在那里,一边享受美姬的服侍,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场子里正在被一只凶猛的黑熊追杀的老者。
  四楼的美姬们奉命全部站在楼上观看,尽管心里已经怕得要死了,她们还必须装出兴奋的样子。
  在那名老者被熊掌重重地扫过、身上皮开肉绽时,她们各个鼓掌欢呼,强颜欢笑地继续看下去。一旦有谁不忍扭过头去,就会被站在她们身后的侍卫拖下去丢到斗兽场里成为黑熊今日的美餐。
  斗兽场边,被抓来的天来谷众人眼眶欲裂地看着场内又被黑熊一爪子抓伤的师父。若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们一定要将看台上的那个暴君凌迟处死。可是,若想师父活命,他们只能闭紧嘴巴,绝对不能向那人求饶。一旦开口,师父的处境只会更糟。
  冷冷地瞥了一眼天来谷的人,邬夜雷抬了下手。很快,侍卫把一位浑身是血、身上没有一丝完肉的男子拖了过来,丢到了邬夜雷的脚边。
  邬夜雷张口含下美姬喂来的葡萄,咽下后把葡萄籽吐到那人的脸上,开口:「抬起头来。」
  那人却是动也不动,侍卫抓住那人的头发把他的头抬了起来,好叫他看清楚场内的一切。
  那人混沌的双眸过了许久之后慢慢清明,当他看清楚场内被熊一掌挥出去的老者时,他的身子抽动了几下,喉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双眼涌出了泪水。
  「看清楚了吗?」
  邬夜雷很享受这人的痛苦,一脚踩到他的背上,缓缓用力,听着对方发出的惨叫,他带笑地说:「本王已经下令,只要你师父能把本王这里的所有猛兽全部杀死,本王就放了你和你的那些师兄师姐们;若你师父做不到……」
  他看向不远处被绑在柱子上的一名女子,「把她的四肢废了送到妓院好呢,还是送到官窑好?要不让她服侍本王的所有侍卫?」
  「放了!放了、他们!咳咳……」男子咳出几口血,挣扎,「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杀了我!杀了我!」
  邬夜雷的脚下用力,目光森寒:「你这是求本王的口吻吗?」
  场中发出黑熊的怒吼,被下令不许用任何武器、不许运功的天来谷谷主只能狼狈地闪过黑熊的袭击,身上的灰袍早已是血渍斑斑。
  男子忍不住流下眼泪,哑声祈求:「王爷……求您,您杀了我……杀了我吧……此事,与师父他们,无关……」
  「呵呵呵,哈哈哈哈……」邬夜雷狂笑了起来,接着却面色一冷,一巴掌甩在了男子的脸上,阴鸷地说:「你叫本王杀本王就杀?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脚踢开男子,邬夜雷稍稍弯身,放低声音:「你就看看你师父怎么死吧。本王让你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你师父一面,你该感激本王才是。本王答应你,一定让你活着看你师姐怎么服侍男人。」
  「畜生!畜生!你不得好唔唔唔……」
  大天及时捂住了男子的嘴,防止他再说出不要命的话。不过他的骂声还是惹怒了邬夜雷。
  邬夜雷直起身子,下令:「把那几个女人推下去。」
  「唔唔唔!」不得动弹的男子眼角崩裂。
  「不要!」正在与黑熊缠斗的肖谷主声嘶力竭地大喊,眼看着一名侍卫把自己的女徒弟拖到场边。
  「唔唔唔!」
  「师姐!」
  「师妹!」
  整个王府后院,天来谷人的哀戚响彻。顾不上自己的安危,肖谷主跑到下方伸出双臂要接住徒弟,也因此把整个背身露在了黑熊的面前。凶性大发的黑熊举起两只爪子,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肖谷主的脑袋就扑了过去。
  「师父!」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嗖嗖」两颗石子划过斗兽场的上方,一颗击在了黑熊的左腿上,一颗击在了正要推人的侍卫身上。接着又是两颗石子飞来,黑熊发出痛苦的吼叫,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拖着肖谷主另外两名女徒弟的侍卫也被定在了当场。
  这一变化来得太突然,邬夜雷的侍卫都愣了。
  「保护王爷!」
  大天和小天同时喊了一嗓子,上百名侍卫这才惊醒过来,把邬夜雷团团围住。
  大天和小天抽出腰间的剑,紧张的双目中带着一点点期待。而天来谷众人则是满眼泪水地盯着石子飞来的方向。
  邬夜雷从榻上站了起来,双目冒火,何人敢如此大胆跑到他的府里作乱!
  「把刺客给本王找出来!」
  他要活剜了他!
  还不等邬夜雷的侍卫们有所动作,一人从春楼旁的小路尽头缓缓走了过来。当那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时,邬夜雷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大天和小天的眼里则滑过激动与欣喜。至于天来谷一众则是喜极而泣,好似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是如初……师父!是如初!」差点被推下去的那名女子对着师父哭喊道。
  看不到来人的肖谷主一听来人是谁,脚下一软坐到了地上,嘴里喃喃念着:「来了,他还是来了……」眼角,有了湿润。
  邬夜雷也听到了那女子的喊声,那人的名字如一把刀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窝。
  忽视钻心的抽痛,他气急地大吼:「还不把他给本王拿下!」
  大天扭头,为难地说:「王爷,那是……那是您的三师兄。」
  「管他什么劳什子师兄!本王没有师兄!把他给本王拿下!」心好像被人紧紧地捏住了,邬夜雷的气急败坏中带了一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虚弱。
  小天不着痕迹地推推大天,大天握紧剑,对周遭的侍卫下令:「拿下他!」侍卫们哄地一声朝那人冲去。
  从来没有觉得白色竟会那样令人惊艳、令人着迷,似乎那人天生便是为白色而生,哪怕那人有一头堪比老翁的白发,都不会叫人觉得突兀,反而会觉得那样更美一些。
  那人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勾人心魂的仙气,每一个姿势都是那样的优美,没有半点的冗余。
  长长的银丝随着那人的动作飘扬,快到几乎让人无法捕捉的白色身影在围攻他的侍卫之间穿梭,被侍卫们挡住的邬夜雷好几次差点吼出:「统统给本王让开!本王看不到了!」
  当他察觉到自己竟然看痴了的时候,他才懊恼地拿过自己的剑,拨开大天和小天,怒吼:「这么多人都抓不到他,都给本王滚开!」话音刚落,邬夜雷的身影已窜了出去。
  「保护王爷!」大天和小天齐喊一声,却没有立刻追上去,两人拿剑的手都在发抖,那人,终于还是来了。
  几乎是用脚踢开围着「刺客」的侍卫,邬夜雷横冲直撞地冲到了「刺客」的跟前。
「刺客」在他落地后,剑气散开,离他最近的一圈侍卫全部被点中了穴道。随后,那人便站定在邬夜雷的面前,神色平静到冷漠地看着他。
  「来者何人?」邬夜雷握剑的手莫名地轻颤,眼里是嗜血、是捕捉、是种种摸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更有一种把这人狠狠揍一顿的冲动。
  「刺客」在邬夜雷的脸上扫了一圈,没有相见的喜悦,反而眉心微蹙,似乎很不满意邬夜雷的长相,稍稍别过脸,他看向斗兽场的方向说:「把人都放了。」
  「你好大的胆子。」邬夜雷手中的剑刚要动作,一抹冰寒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快到邬夜里根本没有看到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王爷!」
  侍卫们向前涌去,刺客淡漠地扫了一眼上前的侍卫,手上用力。邬夜雷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口,侍卫们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
  「你的胆子确实很大。」没有惊怕,邬夜雷的眼中升起愤怒与残暴,还有很多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绪,这人竟敢伤他!
  瞥了邬夜雷一眼,卓如初的手上再次用力,血水沿着剑身流了下来。「放了他们。」
  「来人。」邬夜雷舔舔嘴角,却是发狠地说:「把他们的四肢……」剁下来这三个字硬生生地被人卡在了喉咙里,邬夜雷的脸瞬间涨红,气的。
  把他们的四肢怎样?侍卫们看看彼此,不知道该怎么行事。
  卓如初走近两步,撤了剑,看向站在邬夜雷身后的大天和小天:「把肖谷主带上来,把人都放了。那头熊的腿断了,找人给牠治伤。」
  你们敢!邬夜雷在心中怒吼,奈何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他眼珠子转不到脑后,所以无法命令大天和小天。
  不过大天和小天也很为难,瞟了眼王爷的后脑勺,他们不敢接令。
  卓如初的眉心又紧了一分,剑入鞘,竟是朝斗兽场走了过去。想要拦下他的侍卫不知道怎么全部被他点了穴道,另外一些侍卫看到大天和小天的眼色,纷纷让开路。
  大天和小天趁着卓如初离开,赶紧给王爷解穴,可两人解了半天,解到邬夜雷都被两人戳疼了,他们也没能解开。
  大天冷汗涔涔地跟他家王爷耳语:「王爷,卓少爷的手法很奇特,只有卓少爷才能解了您的穴道。」
  蠢货!邬夜雷怒极,试着自己冲开穴道,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如此窝囊过!他一定要用各种法子折磨那人,叫他生不如死!
  毫不担心邬夜雷能否自己冲开穴道,卓如初跳下斗兽场,把肖谷主带了上来,然后又解开其它人身上的绳子,最后又把伤重的几人带了过来。
  整个王府后院的侍卫们就那么看着这名刺客如在自家后院般随意地走动,没有王爷的命令,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办。
  抛开这人高深的功夫不说,这人好像是王爷的师兄,而且王爷还被这人点了穴解不开,侍卫们能做的就是把他家不能动的王爷密实地围起来,防止刺客再次出手。
  「如初,你……这次,多亏你了。」知道一点卓如初和邬夜雷过往的肖谷主语带愧疚地说。这次都是弟子莽撞,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卓如初给三名伤重的人喂了药,口吻平淡地说:「师父和师兄们在外头等着,您带他们离开吧。」
  「你呢?」肖谷主不放心。
  卓如初不欲多言,催促:「您快走吧,师父怕是等急了。」
  「啊,好。」由弟子搀扶着,肖谷主担心地看了几眼卓如初,对弟子们示意,一群人慢慢走远了。
  不放心的肖谷主回头又看了那抹白色的身影一眼,就见他跳进了斗兽场里。肖谷主心下不安,那人已经忘了如初,希望这一回自己不要连累了他。
  不许走!把他们抓回来!邬夜雷在心里恨恨地大叫,奈何怎么也冲不开穴道。
  没有他的命令,大天和小天又不作声,侍卫们不敢随便动作。邬夜雷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天来谷一众和被抓来的刺客「大摇大摆」地逃出了府。都是那个人!绝不轻饶!
他绝不轻饶!
  不停地与自己被点的穴道奋战,邬夜雷眸中的怒火差点点燃了在他身上戳来戳去的大天和小天,两人也是万分的委屈,那人的手法从来向来只有那人自己才能解开。
  所以,当卓如初给那只被他揍了一顿后变得极为老实的黑熊处理好腿上的伤、回到邬夜雷跟前时,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邬夜雷仍旧如老僧入定般地站在原地,没挪过地方。
  「冷静了吗?」卓如初问。
  邬夜雷掩住眸中的嗜血,眨眨眼皮。下意识中,他认为该这么做。
  果然,他看到卓如初的手抬起,几道指风在他的身上点过,邬夜雷的手脚顿时能动了。
  下一刻,他抢过大天手里的剑,照着那人就刺了过去:「把他──」
  吼声戛然而止,邬夜雷的动作瞬间停下,他高举着剑,眼睛圆瞪,怒火喷涌而出。只不过卓如初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了句:「看来你还未冷静,再给你一个时辰。」
  这样说着,卓如初越过邬夜雷朝看台上走去,这下子所有人都自动给他让了路。
  来到邬夜雷刚刚坐着的地方,卓如初把他榻上的白狼皮掀了下来,折好放到一旁,然后才坐下。
  看一眼缩在一旁被吓坏的女子,卓如初朝小天招招手。小天立刻明白地跑了过来,说:「卓少爷,我这就带她回去,王爷那儿……」
  「等他冷静了再说。」卓如初脱了鞋,盘腿坐在榻上,一副要练功的架势。
  小天赶忙求情:「卓少爷,王爷那样会累,您看……」
  卓如初抬眼,手掌轻甩,邬夜雷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胳膊垂下。
  不再看他,卓如初闭上眼睛,为了这厮,他十几天来忙着赶路,都没有练功。
  一看他这样,小天不敢再出声打扰,亲自扶起那名女子叫人把她送回夏楼。四楼的美姬们在卓如初出现时就躲进了楼里,没有看到王爷丢脸的一幕,不过那名看到的美姬回去后却跪在地上不停求饶,她是绝对没命活的。
  哪知,小天却说:「放心吧,卓少爷来了,王爷会好的。」
  是啊,那人来了,王爷的「病」,会好的。

  刚刚好一个时辰过去,卓如初睁开眼睛,下了榻,穿鞋。侍卫们也不敢趁他练功的时候攻击他,一是大天小天不让;二是前院的守卫全部被这人点了穴动弹不得。这人的武功极高,他们必须小心。
  走到脸色青白的邬夜雷跟前,卓如初问:「冷静了吗?」
  邬夜雷眨眨眼皮,下一刻,他已经麻掉的手脚能动了。
  活动了活动四肢,邬夜雷垂眸盯着这人苍白却极为美丽的手,心里想着把那双手绑到床头如何蹂躏。待手脚不那么麻了,他抬眼,双目因为怒火攻心而满是血丝。
  「你是谁?」他哑声问。哑穴被点了那么久,不哑才怪!
  「卓如初。」不想看这张比记忆中丑了许多的脸,卓如初侧身,眼神落在一根柱子上。
  不理会心窝在这一刻的刺痛,邬夜雷完美地掩饰住内心的杀意,问:「你是本王的师兄?」
  「不是。」卓如初的回答令大天和小天吃惊,接着两人就听到一句让他们吐血的话,「我不认识你,只是师父要我来。」
  「那你还不滚!」
  无法解释突来的怒气,邬夜雷的掌风随即扫出。卓如初轻易避开,蹙眉:「看来你还未冷静。」
  「有本事你不要点本王的穴道!」抓过一把不知是谁的刀,邬夜雷毫不留情地砍向卓如初,「打败了本王再来跟本王说话!」
  卓如初的剑仍在鞘中,左右闪过邬夜雷的攻击,他又说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你打不过我。」
  「放屁!」邬夜雷把这辈子所学的功夫都用上了,哪管姿势好不好看。
  白色的身影游刃有余地避开往他身上招呼的刀锋,一直到邬夜雷气喘吁吁了,他再次问:「冷静了吗?」
  「谁能拿下他,本王!」重重有赏四个字又一次硬生生地被人压了回去,邬夜雷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一脚凌空,昂首俯身地定在了那里,好比金鸡独立。
  卓如初把他的胳膊拉下,把他的腿放下,一手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朝最近的一间屋拖去,还不等侍卫们把他家王爷救下,「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大天总管,怎么办?」王府侍卫头头之一问。
  大天面有难色地说:「卓少爷是王爷的师兄,而且武功无人能及,现在王爷在他手上我们能怎么办?在这里守着。」
  「可是前院的侍卫都被点了穴,万一有刺客来……」
  大天瞪了他一眼:「都说了卓少爷是王爷的师兄了,你还担心什么?派一些人去前院,最多再过一个时辰那些人的穴道就会自行解开,别让他们白白死了。」
  「是。」侍卫头头放心了,带了些人到前院去。
  屋内,卓如初和邬夜雷面对面坐着,楼上的姑娘们战战兢兢地躲在各自的房间里不敢出来,更是紧捂耳朵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断送了性命。
  卓如初还是不拿正眼看邬夜雷,要嘛对着自己的剑出神,要嘛就是看着邬夜雷屁股下的那张方榻,反正就是不看他。
  邬夜雷面对他是毫无还手之力,一次次被点了穴不说,还被像丢废物一样丢在榻上。他咬碎牙齿,发誓要把这份屈辱加倍还给对方。
  卓如初再怎么迟钝,邬夜雷那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他也感觉得到。对此人的固执有了厌烦,他起身走到邬夜雷身边坐下,看着前方说:「我解开你的哑穴,你不要再吼。」
  敢说本王吼?!邬夜雷眨眨眼睛,后颈一松,他咳了几声,好了。
  「别吼,听我说。」不想再被吵得耳朵疼,卓如初在邬夜雷开口前出声,「天来谷的人曾经救过你的命,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恩将仇报。你忘了,那不是借口。」
  压着火气,邬夜雷横声道:「本王不记得。既然救过本王的命,又为何要杀本王?!」他不记得,他什么都不记得!从八岁到十八岁的那段记忆,他忘得一干二净。
  「那是你活该。」
  「你放肆!」
  卓如初转过头,俊美却带了几分严厉的脸硬是把邬夜雷即将出口的咒骂给逼了回去。自己竟然会怕这人,邬夜雷心中更是无比恼火,五官都扭曲了。
  「啪。」冰凉的手掌在邬夜雷的右脸没什么力地道轻轻搧过,邬夜雷怔愣,接着是滔天的怒火。「你敢打本王?!你敢打本王的脸!」
  「啪。」又是一巴掌,打上另半张脸。
  「你敢!」
  「啪。」
  几乎算不上掌掴,那轻轻的力道好似兄长教训任性的弟弟,但对于邬夜雷来说已是奇耻大辱。
  又一巴掌落在邬夜雷的脸上,卓如初淡淡地开口:「你真丑。」
  邬夜雷愣了,接着是更无比的愤怒,这家伙居然敢说他丑!
  卓如初拿过铜镜举到邬夜雷的跟前:「你瞧瞧你自己,丑死了。」
  铜镜里,是一张被愤怒扭曲的脸,通红的双眼配上青白的脸色,简直就是一个恶鬼。多年的暴行在邬夜雷的脸上留下了痕迹,更是让他看起来面目可憎,怎一丑字了得。
  这是自己?邬夜雷无法相信。
  卓如初拿开铜镜,对目露惊愕的人说:「所以说,你活该被人杀。」
  「你!」邬夜雷刚要发火,猛地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张脸,压下火气,「你究竟是不是本王的师兄?」
  「不是。」
  邬夜雷一听,无明业火窜起,大天和小天不会骗他,这人竟敢否认!
  重新在邬夜雷身边坐下,卓如初依旧淡漠地说:「你在山上的时候,我认得你;你下了山,我便不认得你。」
  七年来,他没有下过山,下了山才知道这人变成了这副丑样子。他该早点下山教训他的,不过现在也不迟。
  嗯?这话是何意?邬夜雷的怒火瞬间下去,唯一能动的脑袋扭过去,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喜悦,这人果真认得他!
  但是令邬夜雷失望的是卓如初没有解释,而是问:「你冷静了吗?」
  邬夜雷的心思转了转,照目前来看,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不能和他硬碰硬,得找机会抓他才成。垂下眼皮,邬夜雷闷声道:「冷静了。」
  「说谎。」
  无视邬夜雷的愤怒,卓如初盘腿坐好,闭目练功。
  「解开我的穴道!」
  「等你冷静了。」
  指风划过,邬夜雷的嘴巴动不了了。

  「如初!你怎能把我给你的狐裘袄给了包之!那是我送给你的!」
  正在练剑的人不得不停下,转身面对那个朝他怒气冲冲走来的人。那人走近后一把抓住他,质问:「为何给了包之?!」
  难道这人喜欢的其实是包之?不!不行!绝对不行!如初是他的!
  十五岁的少年手劲可不小,被捏疼的卓如初稍一用力便挣脱开来,退后两步说:「我又不喜欢,也穿不到。」
  少年一听脸色大变,眼中透出狠意:「你不喜欢可以还给我啊!为何给了包之!」他在乎的是这人举动下的深意。
  卓如初烦了,大师兄整日山上山下的跑,需要御寒之物,他不喜欢,给了大师兄又有何妨?这人还缺一件狐裘袄吗?但见少年很是生气,他难得耐着性子解释:「我不喜欢身上披着狐狸的皮,大师兄正好需要,我便给了他。」
  「你这就是心疼他!」失去理智的少年因为自己的猜测眼睛都气红了,「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只有包之和左于燕!我知道你嫌我是累赘!嫌我没出息!我今天就下山,我要夺王位!我要把你关起来!永远不让你见人!」
  「啪!」脸上挨了轻轻的一巴掌,第一次被这人打的少年愣了,还不等他出声,他就被对方点了周身的大穴,动弹不得。
  「等你冷静了再跟我说话。」很少会动怒的人这么做足以说明他生气了。不再看无理取闹的少年,卓如初背对着少年继续自己刚刚被打断的事情。
  剑花乱了人眼,那抹美丽的身影更是乱了少年的心。只是渐渐的,那一招一式似乎也带着安抚人心的清冷,少年失去理智的双眸逐渐清明了起来。
  练完一遍,卓如初走到少年跟前,问:「冷静了吗?」
  少年眨眨眼,身上的穴道被解开了,他马上抱住对方,仰头问:「如初,你把狐裘袄给了包之不是因为喜欢他?」
  卓如初眉心皱了一分,「大师兄比我需要,我不喜欢身上有动物的味,学功夫不是为了欺凌弱小,棉衣也一样能御寒。」
  少年的心里稍安,又问:「那如果我送你其它的,不是动物身上的,你会要吗?」
  「别送我废物。」
  少年用力,拉下他的头吻他的嘴角:「你会让包之这么对你吗?」
  剑出鞘。
  少年赶忙抱紧他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包之,所以才会失了理智。如初,如初……我谁都可以不要,但就是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会疯、会成魔。如初,你心里只能有我,只能有我。」
  「不许再说那种话。」卓如初任对方在他的唇上放肆。
  「我绝对不会再说,如初只能是我的。」欣喜于这人的放任,少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如初,明年我就会和你一样高了,我会变得比包之和左于燕都厉害。」让你再也看不上他们!
  被少年含住耳垂的卓如初晕晕乎乎地想:厉害了又能如何?又打不过我。

第三章
  那一天,直到夜都深了,勉强被卓如初认为是冷静下来的邬夜雷才从冬楼里出来,出来的他脚步不稳,嘴唇干裂,就差气若游丝了。
  几乎饿了一天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把膳食送到肃风堂去。卓如初远远地跟在他的后头,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着过去,心底里他并不想与忘了他的邬夜雷再有什么瓜葛,没有这人在身边的七年中,他的武功精进得很快。
  看到了初风院的院门,卓如初停了下来,他想回山上,这里太热了,而且人也多,不如山上清静。
  走在前面的邬夜雷后脑勺似乎有眼睛,他转过身,一看卓如初脸上明显的不愿,他的气又不打一处来了。
  「怎么,怕本王吃了你?你不是武艺高强吗?」
  显然,邬夜雷的激将法对卓如初无用,卓如初看也不看他,猛地飞身而起,在一片惊呼声中消失在了偌大的王府。
  邬夜雷显然没想到卓如初会这么做,惊愣过后,王府内响起他的怒吼:「还愣着做什么!把人给本王找回来!」他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他的住处是破庙不成?!
  在卧房内等了许久,等回来的消息竟是找不到卓如初。受了一天窝囊气的邬夜雷体内的暴虐汹涌而出,一把扯下床帐,他红着眼睛咬牙:「去四院挑几个女人过来。」
  大天和小天一看王爷的脸色,不敢迟疑,马上退下。
  拳头握得喀喀响,邬夜雷舔舔如魔鬼般变得殷红的唇,把即将受到他惩罚的女人换成卓如初的脸,下一刻,他脸上的残虐变成了惊愕。
  震惊地瞪着自己双腿间的地方,邬夜雷以为自己被气出了错觉。久久的,好似怕惊动了那个部位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去。
  自从他伤重醒来后就再也不曾站起来过的二兄弟,竟然昂扬立了起来!
  邬夜雷心下大惊,伴随着的是接踵而来的狂喜和无措。
  卧房内发出乒哩匡啷的声音,大天和小天不敢进去,王爷又发狂了。只不过这回,两人没有以往那么慌张,在那人出现之后,若王爷没发狂就怪了。
  当屋内的声音渐渐小了之后,大天探头进去,低唤:「王爷?」
  「进来。」发泄过后的邬夜雷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大天和小天赶紧进去,不用瞧也知道屋内没有什么完整的东西了。
  「把女人带到醉仙池去。」看一眼屋内唯一完好的铜镜,邬夜雷整整脸上的表情,抬脚出去。

  泡在热水里,邬夜雷的心里也没那么闷了。腿间的老二又缩了回去,想到自己恢复正常了,他不禁跃跃欲试。
  他养在府里的女人是不少,可只看得着却吃不了那有个屁用!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中的是什么怪毒,不仅丢了十年的记忆,还让他成了不举的废人。
  那件事谁都不曾跟他提过,大天和小天也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那个卓如初清楚。一想到那人,邬夜雷的心里又闷了,他最好别落在自己的手里,不然定叫他生不如死!
  「王爷,人带来了。」小天在外头禀报了一声,然后带着五名瑟瑟发抖的女人走了进来。
  邬夜雷头未回地说:「脱了衣裳,进来。」
  小天走到角落里站着,他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哪怕王爷正在召人侍寝,他也必须站在可以保护王爷的地方。跟了邬夜雷近二十年,小天的定力很强。
  五名美姬努力露出笑颜,手指发抖地脱了衣裳,赤裸地进了浴池。邬夜雷随手揽过一人就吻了过去,另一手在对方丰满的胸部揉捏。可不管他怎么摸,他的兄弟就是硬不起来。
  邬夜雷越摸越气,吼道:「叫!没学过怎么伺候男人吗?」
  「啊,啊……」女人佯装舒服地叫了起来,可发抖的身子、涌出的眼泪却只会加重邬夜雷的暴行。
  一掌甩在女人的脸上,邬夜雷直接把女人的头按进了水里。
  一道风从外吹过,正在施虐的邬夜雷身子猛地一绷,不动了。被按入水中的女人趁机挣脱了他的钳制,抬出头来。
  「咳咳咳……呜……」
  差点被淹死的女人一边咳一边哭,其它四位美姬抱做一团,强忍泪水。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空灵的声音传来,小天马上向外看去,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小天,过来。」
  小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迈出脚。刚走出去,眼前一花,他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个巴掌,他不敢迟疑地跪下。
  「助纣为虐。」背对着浴池的人眉心从未这般紧锁过。他握紧手里的剑,看也不看小天,说:「去找个嬷嬷把她们都送回去。」
  小天一声都不敢吭,起身跑了。
  卓如初很不想见邬夜雷,如果不是他想起师父的话不放心又回来了,他不会想到邬夜雷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心窝有种淡淡的不舒服,卓如初不知道这算不算失望。那人的脸丑了、心也丑了,失了记忆的邬夜雷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那人连禽兽都不会杀,更不会这样对待没有反抗之力的女人。
  脚步声传来,去而复返的小天带来了一位嬷嬷。
  不敢随便乱瞟,得了吩咐的嬷嬷低着头进去把受了惊吓的女人们带了出来。
  卓如初冷冷地、没有丝毫感情地盯着小天,小天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跪下。没有为自己辩解,他带着哭腔地说:「少爷,您为何现在才来?」
  「出去。」卓如初握剑的手紧了又紧。
  「少爷。」小天的脸上是泪,「您,不要王爷了吗?」
  卓如初的手抬起,小天的身子如草人般飞了出去,接着门关上,落锁。眼前又浮现出那晚那人祈求的眼、痛苦的脸,卓如初的眉心稍稍展开,接着却更拧了。

  「如初,此毒异常歹毒,你若为他过毒的话,你也许,会死,而为师也不能保证夜雷能否活下来。」
  「过毒。」
  「如初!不要!不要!」
  「如初,你考虑清楚了吗?」
  「开始吧。」
  「如初!不要!你让我死!我没用,你让我死!」
  「师兄,压住他。」
  「如初!不要让我恨你!不要让我恨你!你死了我会拿天下人来陪葬!」
  「点了他的穴。」
  「如初……求你……我会恨你……会恨你!」

  往事化成一声轻叹,卓如初转身,握着剑走进浴间。浴池内被他点了穴道的人仍然保持着刚才施虐的姿势,浴池的一侧,虎嘴内喷出的热水令整个浴间飘起一层淡淡的白雾。
  卓如初站在池边看着他,问:「冷静了吗?」
  邬夜雷眨眨眼,身上的穴道解开了。仰头怒视面色平淡的卓如初,邬夜雷很想把对方脸上的淡漠撕掉。这人一次次的羞辱他,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更衬出他的丑陋,难道每一次都要被这人压制得不能动弹?
  邬夜雷的眼角瞟到了池面上漂着的浴巾,他拿过来,眼里闪过邪恶。
  抬头,他举起浴巾:「你撵走了本王的侍婢,你就得给本王擦身。」
  卓如初盯着那块浴巾,眉心微微蹙起一分。不是没有给这人擦过身,两人过去还常常一同沐浴,但是现在这人变丑了,他不想动手。
  「快点儿!不然本王就找女人来!」把布巾丢到池边,邬夜雷靠着池壁躺下,似乎认准了卓如初会妥协。
  上下扫视了一遍邬夜雷壮实的身体,卓如初的视线在他身上一道道不大明显的鞭痕处多停留了一会儿,这样的鞭痕他的身上也有。无声地叹息,眉心展开,卓如初带了三分勉强地脱了鞋,蹲下身子,把从不离身的剑放在池边,下了水。
  「你穿着衣裳?」邬夜雷并不满意,「本王可是什么都没穿。」不知为何,他很想看一看卓如初的裸身,是否像他的容貌这般诱人。
  不对!他不是要看卓如初的裸身,他是要趁这人光溜溜的时候出手,不能总是让这人占了上风!压下心中的邪念,邬夜雷催促:「快点儿,难不成你怕本王吃了你?
本王可不是你的对手。」
  也是,反正这人打不过他。不介意在邬夜雷面前赤裸,或者说曾经已经很习惯在这人面前赤裸,卓如初解开衣襟的盘口,落落大方。
  邬夜雷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卓如初脱衣裳,心里盘算着如何制服他,然后狠狠地凌虐他。可是当卓如初的身体慢慢露出来时,邬夜雷眸中的算计变成了呆傻。
  他呆呆地看着卓如初露出的精瘦却苍白的上身;呆呆地看着卓如初披泻在身后的银丝飘散在水中;呆呆地看着卓如初脱下裤子,湿透的亵裤隐隐显出里面的精致。
  邬夜雷只觉得口干舌燥,瞪大了双眼等着对方把那条亵裤也剥下来,结果却看到一只白净的手拿起了布巾!
  邬夜雷怒了,抬头就要质问对方为何不脱光,下一刻,他的视线落在了卓如初脖子上戴着的两颗某种动物的牙上,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要再为难女人,那样太丑。」无视邬夜雷腿间渐渐胀起的分身,卓如初从容地抬起邬夜雷的一条手臂,给他擦洗。
  「这是什么?」邬夜雷另一只手挑起卓如初颈下的那两颗牙,指尖顺便蹭过对方略显冰凉的皮肤,手感好像不错的样子。
  卓如初面色平静地回道:「狼牙。」
  心窝一阵刺痛,邬夜雷不舒服地拧了眉,视线随之向下,他发现了卓如初身上比他明显了许多的鞭痕,他的双瞳骤然缩紧,脑中闪过几页模糊的画面,又瞬间消失了。下意识地去捕捉那些画面,邬夜雷盯着卓如初身上的鞭痕出神。
  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回神,就听卓如初说:「转过身去。」
  邬夜雷乖乖地转身,想也不想地出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卓如初没有回答,沉默地给他擦背,手法娴熟。
  看不到卓如初,邬夜雷的感官便更加的明显,那双冰凉的手在他的身上擦过,想到刚刚看到的卓如初胸前的两抹红蕊,还有随着他的动作轻晃的两颗狼牙,邬夜雷再一次发现腿间的老二高高地翘了起来。刚才只顾着看卓如初,都忘了这件事了!
  耳边是自己强烈的心跳声,邬夜雷舔舔发干的唇,所有对身后那人的怒火全部变成欲火涌向了腿间。控制住呼吸,他转身,正在给他擦背的人不解地抬起了头。
  「哗啦」一声,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擦的卓如初被邬夜雷困在了双臂间。
  紧贴着池壁,卓如初拿着布巾的手挡在邬夜雷身前,拒绝他靠近自己,说:「剩下的你自己洗。」
  邬夜雷凑近,在卓如初耳边问:「你为何来?」
  这个唯一会令自己产生欲望的人到底是谁?为何看到那两颗狼牙,他的心里会很不舒服?为何这个时候他想的不是怎么凌辱他,而是抱住他?邬夜雷的头有点晕,更多的是对卓如初无法掌控的慌乱。
  不知道是水太热还是邬夜雷靠得太近,卓如初也有点头晕了,抵在他腹部的灼硬更是叫他努力向后退,奈何已是退无可退。卓如初的手滑到邬夜雷的腹部,用力推开他。殊不知,他这一动作更是令邬夜雷七年来第二次有了意识的小兄弟瞬间胀得生疼。
  拉开卓如初的手,邬夜雷更紧地贴近他,又问:「你为何来?」
  不行了,想要,想疯狂地进入这人的身子。左手带着几分熟悉地摸上卓如初的腰,邬夜雷几乎可以肯定这里是卓如初的敏感地。马上,他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卓如初的呼吸有瞬间的紊乱。
  扣住邬夜雷的手,卓如初别过眼,诚实地回答:「因为你欠揍。」
  「仅是因为这个?」说不上来为什么生气,邬夜雷的身体与卓如初的毫无缝隙地贴在了一起,坚硬的分身隔着亵裤恶劣地磨蹭卓如初腿间的柔软,邬夜雷急喘了起来
  含住卓如初的耳垂,他强硬地说:「服侍本王,本王就放了四楼的女人。」此刻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这人压在身下,让他一逞男人的威风。
  腿脚发软的卓如初被他的话惊醒,手腕轻易地挣脱,推开邬夜雷,他翻身上了岸。拾起湿了的衣裳和剑,他把布巾丢入水中:「我刚才已经服侍了你。」然后抬脚便走。
  「你若敢走,本王马上下令把那些女人送到官窑去!让她们不停地接客直到死!」邬夜雷气急败坏地站在池子里吼,他快被憋死了,这人居然就这么丢下他走?!
  卓如初回身,眉心微蹙:「你还想被我点穴吗?」
  处于下风的邬夜雷忍无可忍地大吼:「本王七年没碰过人了!你要本王被活活憋死吗?!」他指指自己的下身,额头已是青筋直冒。
  卓如初抿抿嘴,不是童男的他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转身,不看。
  「我让小天给你找人来。」
  「你给我回来!」邬夜雷上了岸,咬牙,「本王的老二只对你有精神,对着其它人根本就硬不起来!你以为本王不愿意吗?本王这七年来根本就是个废物!」
  卓如初手里的衣服和剑掉在了地上,眼眸微睁。就在他吃惊时,他的背身被一具火热的躯体贴上了,腰也落入了对方的双臂中。
  「给我,给我,我要被憋死了,给我!」满脑子淫念的邬夜雷也顾不上再称什么本王了。拖着卓如初来到软榻旁,他直接把人甩了上去,接着身子伏下,急躁地扯下卓如初身上仅剩的亵裤,邬夜雷粗喘着分开他的双腿想也不想地就要闯进去。
  伸手拦住邬夜雷,卓如初平静地说:「这样你我都会受伤。」
  这话听在邬夜雷的耳朵里如平地里一声雷响,他抓住卓如初的双肩怒问:「你跟人做过?!跟谁?!」
  嗜血的残暴涌出,这人竟不是处子!不能饶恕,绝对不能饶恕碰过他的人!邬夜雷的脑袋里混乱极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凭什么不许别人碰卓如初?
  一脚踢开邬夜雷,卓如初揉着青紫的肩膀站了起来,在对方扑上来之前他的指风弹出,壮实的身躯顿时定在了那里。「去问大天或小天。」
  披着一头湿发,卓如初赤身捡起自己的剑,拿过榻边柜子里邬夜雷的一身干净的浴袍裹上,光脚走了,也不要那双下山时师父给他的新鞋了。
  「大天!小天!」没有被点了哑穴的邬夜雷一副饿虎扑食的姿势,胯间的老二精神格外抖擞。
  大天和小天赶紧跑了进来,一看王爷姿势怪异地站在那里,两人心下哀嚎,卓少爷又点了王爷的穴了。
  两人跑到王爷跟前,刚要出声,就愣了。身为邬夜雷的亲信,他们自然知道他不举的事情,可此时王爷胯间的兄弟可是直直翘着的!脑袋里嗤啦一声响,两人急忙瞥开眼神:「王爷,有何吩咐?」
  今天丢人早已丢到天边的邬夜雷也不管自己现在的模样多么难看了,直接问:「谁碰过卓如初?」
  两人惊愣,小天看一眼大天,不知怎么回答。
  邬夜雷直白地问出口:「卓如初的男人是谁?!谁碰过他的身子!」
  大天和小天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小心翼翼地看着王爷,喏喏地回道:「应该,是,王爷您。」
  「本王?」邬夜雷腿间的兄弟有软下去的迹象。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狂喜多一点,他转转眼珠子,让两人凑过来点儿。大天和小天赶紧一左一右地站到他身边。
  「告诉本王,本王和卓如初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大天看向小天,小天抿抿嘴,又看向大天,大天叹口气,说:「王爷您八岁拜左柏舟为师,一年只有两个月会回京,一直到十八岁您中了毒才离开栖风门。
  「那十年里,王爷您一直跟在卓少爷的身边,与其说左柏舟是您的师父,不如说卓少爷才是您的师父。卓少爷喜欢清静,属下和小天平日里都跟在包之和左于燕身边习武,也就吃饭的时候能见到王爷。
  「王爷,您与卓少爷的感情很好,卓少爷身边除了王爷您也没有其它人。卓少爷生性淡泊,从不下山,只有两次卓少爷是为了王爷下山。第一次是王爷您刚到栖风门的时候私自下山走丢了,最后一次便是王爷您十八岁出事那回。
  「那一次卓少爷一身是伤的把身中奇毒的王爷带了回来。再后来,王爷的毒解了,却什么都忘了,属下和小天就跟着王爷回京了,卓少爷从那之后再也未下过山,属下也没有再见过卓少爷。」
  「为何你们从未对本王说起过他?」邬夜雷眸中的火光窜起。他知道左柏舟、知道他门下有个叫包之和左于燕的徒弟,却从未听人说起过卓如初!而且说不定那人早已是他的人了!想到自己白白当了七年的废人,邬夜雷就想杀人。
  大天和小天垂首,不吭声。
  良久后,邬夜雷出声:「是母后不让你们说?」
  大天和小天身子一震,间接承认了。
  「多事的女人。」邬夜雷面上平静,心中却翻江倒海。
  难道卓如初的男人真是他吗?心里又窃喜又激动,邬夜雷同样也是满心的愤怒。他已经可以猜到母后为何瞒着他卓如初的事了。看来,他失忆的那十年要从卓如初的身上来找了。
  「谁给本王下的毒?」那人最好祈祷自己已经死了。
  大天摇摇头:「是卓少爷一人找到王爷的,回来后卓少爷对王爷如何中毒一事只字未提。后来先皇驾崩,王爷助皇上登基,又四处平定乱匪,属下也不便再跟王爷提及此事。不过属下怀疑王爷中毒之事应与简王有关,王爷中毒之后简王莫名失踪,这么多年来一直杳无音信,属下怀疑……」
  邬夜雷瞇了瞇眼:「你怀疑老二已经死了?」
  大天和小天同时点头,大天说:「属下怀疑简王已经被卓少爷杀了,卓少爷带王爷回来时衣襬上有好多血。不过这都是属下妄自猜测,那时候卓少爷也受了伤,当年的事只有卓少爷知道。」
  既然他曾是卓如初的男人,卓如初这七年为何从未来找过他?而且见了他也没有任何欣喜之色?邬夜雷痛恨自己丢了那十年的记忆,不,确切地说是丢了那十年在栖风山的记忆。
  「他伤到哪了?」邬夜雷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可怕。
  小天立刻回道:「卓少爷回来时脸上有鞭伤,至于身上……该是也有,王爷那时候喊着让左柏舟给卓少爷疗伤。而且王爷身上也有鞭伤,该是一人所为。」
  邬夜雷垂眸看向自己身上还残留的那些鞭痕,良久后,他开口:「去叫卓如初,让他给本王解开穴道。告诉他,本王冷静了。」

  「如初,给我好不好?」
  「什么?剑?」
  「不是不是,如初的剑天下难有,给我纯粹是糟蹋。我想要的是如初你。」
  「我?」洗完脚正要上床的卓如初不解地脱下外衣。
  十六岁的少年一把将他拉到怀里,顺势翻身压在身下,含上他的耳垂祈求:「如初,把你给我好不好?」如初已经习惯他的亲吻和抚摸了,他觉得是时候了。
  「你要拿去做什么?」比少年大了五岁的他在情欲上完全是个幼童,只能随着少年摆布。
  少年的眼里闪着欲火,轻舔卓如初敏感的耳郭,低喃:「我要拿来吃。」
  卓如初的眼里是浓浓的不解,不是他小瞧他,他有本事吃了他吗?疑惑间,他的衣裳已全部离他而去。摸着卓如初冰凉却异常光滑的身子,少年的呼吸粗重。
  「如初,相信我,我只是想完全得到如初,如初,给我。」
  「我明早还要早起练功。」
  「不会耽误了你。」
  与熟练的亲吻和抚摸不同,少年笨拙地套弄卓如初腿间的精致。这是他第一次直接碰触这人的这里,他激动得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可即便是这样,卓如初仍然在他的身下发出了细细的呻吟。
  这极大的鼓舞了少年,想到这人一日日、一年年越来越亲近他,越来越习惯他的亲近,少年就自得不已。如初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没有经验的少年看着卓如初已经动情了,凭着春宫图上的教导和男性的本能,他激动不已地分开卓如初的双腿,垫高他的腰,把分身抵在卓如初粉嫩的蜜穴口。
  「如初,我进去了。」
  「那里?」是不是弄错了?
  「对,就是这里。我要吃你了,如初。」少年吻住卓如初,一手扶着自己的分身,强硬地撑开那根本没有被润滑过的地方。
  「唔!」两人同时发出闷哼,卓如初双手紧握成拳,忍住把少年一掌拍死的冲动。
  「出去!」饶是他习武多年也受不了这种疼。
  「一、一会儿,就好了。」少年也疼得差点软下来,可是一心要完全得到卓如初的他坚决不肯退缩。忍了忍,少年哀求:「如初,第一次都会疼,你给我好不好?」
  几乎是一手带大少年的卓如初又如以往那样纵容了少年,他深吸几口气,努力放松自己,不怎么高兴地说:「快点。」好痛。
  「好好,马上,马上。」忍着疼,少年一鼓作气地冲了进去,卓如初疼得脸都发青了。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根本没有快感可言,唯一的感觉就是疼。第二日,卓如初没能按时起床练功。接下来的半个月,不管少年怎么跟他赔礼道歉,他都不理会。耽误了他练功,没有把那人赶出去已是轻饶他。
  过了一个月,少年按例下山,等他再次回来后,少年又央求着吃他一次。禁不住少年的软磨硬泡,也消了气的卓如初同意了,前提是若少年再误了他练功,他就绝不原谅少年。
  那一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情欲。

第四章
  树桠上,已穿戴好的卓如初静静地坐在那里,回忆到此。
  无论是把身子给了那人,还是因为那人废了一身的功力、乌丝变白发,他都不曾后悔,做过的事就不会后悔,何况是救了那人的命。
  只是没有想到,多年后再见,那人竟变成了这副丑样子,丑到让他不想再多看一眼。
  在山上的时候,他觉得那人是最俊的,虽然那人总说他最好看。
  对自己的模样,卓如初没有太多的感觉,他的房里连铜镜都没有。模样的美丑与练功无关,如果丢了这副皮囊能换来二十年的功力,他一定会换。
  远远的,大天就看到了卓少爷挂在树上的湿衣服还有王爷的浴袍。想到卓少爷一直在王爷的院子里不曾离开过,大天揉揉酸涩的鼻子,走到树下,他仰头喊:「卓少爷,王爷说他冷静了,叫您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穴道会自行解开。」卓如初坐着不动。
  大天急了:「卓少爷,您不在王爷身边,王爷的脾气就不大好,您还是过去吧,王爷刚才说了,若您不去的话,他就把四楼里的人全部送到官窑去。小人是王爷的属下,只能听命行事,还请卓少爷能体谅小人的难处。」
  卓如初的心里天人交战,但他毕竟不是邬夜雷,做不到心狠手辣,可是他又实在不想见那个丑人。
  磨蹭了良久,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一手拿剑从树上跳了下来,身轻如燕地缓缓落下,把湿了的衣裳和包裹留在树上,他打算今晚就在树上睡了。
  卓如初一走,大天立刻招呼人过来上树把他的行囊拿了下来,还交代人把王爷卧房的床褥都换上新的。卓少爷来了,当然是跟王爷住在一起了。
  这边,卓如初回到了醉仙池,刚刚自行解开了穴道的邬夜雷面色不好地坐在软榻上,赤身裸体,也不拿件衣裳遮掩遮掩。腿间的分身不知是气的还是见到卓如初后又起了色心,竟随着卓如初的走近而又慢慢胀大了。
  这一天,邬夜雷被折腾得够呛,现在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把卓如初压在身下狠狠解气。
  瞟了眼邬夜雷的胯间,卓如初站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视线落在对方肩后的榻背上。他的漠视令邬夜雷极为火大,胯间的利器却又粗了几分。
  「本王刚刚交代了他们,若你今晚不服侍本王,他们就把四楼的女人全部送去官窑。你可以点了本王的穴道,但你除非能把京城所有的女人一夜之间全部藏起来,别让本王找到,否则……」邬夜雷瞇起眼睛,「应该有人告诉过你本王的手段。」
  眉心蹙起一分,卓如初想着要不要直接废了邬夜雷,以免他祸害人间。
  「本王若死了,整个栖风门连同你在内都别想活命。卓如初,本王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本王现在很想记起来,你难道不觉得你有责任让本王想起来吗?」就从鱼水之欢开始吧。
  邬夜雷伸手,做出暗示。卓如初的双脚纹丝不动,两人僵持了半天,卓如初转身朝外走,在邬夜雷发火前说:「不要在这里。」
  几乎是话落的瞬间,邬夜雷就从软榻上跳了起来,一把抓过浴袍裹在身上,追着那抹白色的身影而去,急躁的像个即将入洞房的青涩少年。
  一路走进肃风堂,看了一圈,准确地找到卧房的位置,不让邬夜雷带路,卓如初先他一步进入卧房,直奔那张红木大床。
  背对着邬夜雷脱去衣裳,卓如初把剑放到床内侧,赤裸地上了床,平躺,闭上了眼睛,沉默地表示出自己的不悦。即使是被邬不犹侮辱时,他心里也没这么不舒服。
  邬夜雷只觉得自己好热,想喝点什么来降降温,根本没有看出来卓如初的不悦,他的双眼在卓如初赤裸之后就只看得到他的身子了。
  抓过桌上的茶壶灌了几口水,邬夜雷把浴袍一扯,丢到一边,饿虎扑食一般扑到了床上,顺手拽下床帐。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别人不小心看到卓如初的身子。
  炙热的气息伴随着粗喘喷在颈边,接着火热的大掌贴在了他微凉的大腿上,卓如初别过头,想以此避开邬夜雷,却不知他这一动作更方便了那人品尝他香甜的脖颈。
  粗糙的大掌并不温柔地抚摸卓如初温凉细腻的身子,指尖在那一道道明显的伤痕处流连了一番后,直接来到卓如初腿间毫无反应的精致。粉嫩的颜色,不像邬夜雷黑红的可怖。
  「你不愿意给本王?」邬夜雷吻上卓如初光洁的下巴,没有胡须的硬刺,他吃吃笑了,「在这之前你若说你是女子,本王也相信,哈啊!」
  邬夜雷的笑声变成了痛呼,卓如初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
  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床上,邬夜雷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指风弹过,他的哑穴被点了,然后他被人翻躺在床上。在卓如初面前比兔子还要弱的邬夜雷双手轻易地就被绑在了床柱上,随后,他的眼睛被蒙起来了。
  邬夜雷这个时候有点怕了,这人不会杀了他吧。
  他虽曾是卓如初的男人,但那是七年前了,这七年来卓如初一次都没有找过他,一定是早已忘了他或是喜欢上别人了。这么想着,邬夜雷是又怒又气,这人若敢给他戴绿帽,就别怪他不客气!
  可下一刻,邬夜雷被蒙起来的双眼却陡然瞪大,一只绝对不属于他的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分身!
  而更叫他震惊的是当他的二兄弟终于恢复精神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分身顶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邬夜雷的鼻子一热,有什么险些流出来。
  「我给你,不要为难那些女人。」没有给自己做任何润滑,卓如初只想着快点结束。
  血水从他被强行撑开的地方流出,卓如初大口地喘气放松自己,冷汗汩汩地往外涌。咬紧牙关,他一声未出地硬是把邬夜雷的分身埋入了自己的体内。
  同样被弄疼的邬夜雷意识到了卓如初做了什么,他的心窝一阵钝痛,痛得他差点喊出来。他喊了,只是被点了哑穴的他发不出声。
  双手撑在邬夜雷的身侧,卓如初待眩晕过去后,缓缓动了起来。邬夜雷用力扯动手上的束缚,没有被点了穴道的身体拼命挣扎,他这一动,卓如初疼得哼了出来,邬夜雷赶紧停下,只是双手更加用力地要挣开。
  看着邬夜雷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卓如初解了他的哑穴,能说话的邬夜雷马上低吼:「你想我们两个都疼死吗!解开我的手!」
  卓如初不动,不相信他。
  「解开!我答应你不为难那些女人!」心急如焚的邬夜雷也不管自己的称谓了。
  卓如初疼得冷汗滴落,喘了几口气,他解开了邬夜雷手腕上的束缚。
  摘掉眼睛上的蒙布,在看到卓如初青白的脸色和拧紧的眉心时,邬夜雷的心里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一手按住卓如初的肩,一手扣住他的腰,邬夜雷腰部用力,翻身把卓如初压在了身下。这样难免牵动到卓如初受伤的地方,他疼得又闷哼了一声,邬夜雷朝两人相连的部位一看,脸色沉下。
  现在退出来也无济于事了。邬夜雷没有半点犹豫地吻上了卓如初的唇,卓如初别过头,然后被人扣住了下巴,一条蛮横的舌头闯入了他的嘴里。
  强行地在卓如初的嘴里肆虐,邬夜雷的手也没有闲着。渐渐的,卓如初的抵抗越来越无力,在邬夜雷的手下,他的身子放软,呼吸中带了低低的呻吟。
  好像这人天生就该是他的,哪怕对现在的邬夜雷来说这是两人的第一次,他也清楚的知道怎样可以令卓如初快乐。
  看着身下的人冷漠的脸上出现令人心跳的魅惑,听着那张总是会惹怒他的嘴只能发出因为他而起的吟哦,邬夜雷沉寂了太久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即使忘了,他的身体仍然记得卓如初,记得怎样与他契合地融为一体。

  当大床终于不再晃动时,满身是汗的邬夜雷情不自禁地在卓如初的唇上落下一吻,然后缓缓退出。血水随着他的动作涌出,邬夜雷在不悦之余却又有种卓如初是处子的错觉。
  抬眼,见卓如初还透着粉色的脸已经恢复了淡漠,邬夜雷扯过被子盖住他说:「别乱动,我找人进来收拾。」不知道为何,在经过了这一夜后,邬夜雷在卓如初面前说不出「本王」二字了。
  拉住邬夜雷的手,卓如初淡淡地说:「我自己可以,不要别人。」
  「躺着!」呵斥一声,邬夜雷抽出手下了床,「来人。」
  守在外的大天和小天立刻进来了。
  「端一盆热水,去拿雪晶膏。」
  「是。」
  大天和小天急忙出去传令,心中不仅没有诧异,反而只担心王爷是不是凌虐了卓少爷。要知道,雪晶膏千金难买,而且就是有钱都未必买得到,邬夜雷却是拿来给卓如初治裂伤,若叫旁人知道了,绝对会捶胸顿足,心疼的牙都酸了。
  又灌了一肚子凉水,彻底消了火的邬夜雷返回床边,一掀开床帐,就看到卓如初坐起来了,正在穿衣,他的火气瞬间窜了上来。抢过卓如初的衣裳丢在地上,把人按回去,他粗声道:「别以为我拿你没辙,给我老实躺着。」
  「我不要别人。」卓如初坚持。
  邬夜雷想也不想地低吼:「我给你清理!躺着!」把卓如初的衣服全部扯过来丢到地上,邬夜雷拿被子裹好他,怒目圆瞪。
  这次卓如初没有再反对,老老实实躺着了。
  不一会儿就有下人端来了热水、拿来了药。挥退下人,邬夜雷挂起床帐,没有什么服侍人的恼怒,好像该是如此,他拧了布巾很是熟练地给卓如初清理了身子、上了药。之后他随便擦了擦自己就赤裸地钻进被窝里,抱着卓如初打算睡觉了。
  卓如初没有裸睡的习惯,也不习惯被一具火热的身子抱着睡,可是邬夜雷似乎打定主意要抱着他睡一晚,搂着他的臂膀锁得牢牢的。
  「把衣裳给我。」
  「睡觉!」
  这样抱着才舒服。
  「把衣裳给我。」卓如初用力推开邬夜雷,又说了一句令对方不悦的话,「我不习惯这样睡。」
  「那你今后就得习惯。」邬夜雷的脸沉了下来,不过他的黑脸对卓如初无用。
  对方继续淡淡地说:「光着身子睡,若来变故,会麻烦。」
  邬夜雷拧起的眉心展开了,很不知羞耻地猜测这人是为了保护他吗?这么想着,心窝突然一阵刺痛,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故意粗声说:「你的衣裳都脏了。」
  「给我身衣裳。」卓如初不为所动。
  「那就穿我的。」邬夜雷掀被下床。
  从衣柜里翻出一身自己的里衣,白色的──他就觉得卓如初该穿这个颜色──邬夜雷返回床上。
  不让他帮忙,卓如初忍着股间的疼痛穿上里衣,套上柔软的蚕丝长裤,他是绝对不会穿邬夜雷的亵裤的。穿好了,卓如初趁机翻身,背对着邬夜雷,合眼睡觉。欢爱过后,他总是很困。
  想着卓如初的身子贴着自己的衣服,尤其是他的那个销魂的部位,邬夜雷的兄弟又蠢蠢欲动。不过卓如初的身子可受不了再来一次了,邬夜雷只好压下欲火,老老实实地躺下从后搂住卓如初,把人紧揽在怀里。
  想他堂堂霆王,何曾会让自己委屈?不过邬夜雷只敢撇撇嘴角表示一下不满,他可不想被这人点穴睡一晚。
  在分开了七年后,两人再一次紧紧贴在一起,躺在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在刚刚的欢爱中,卓如初有一刻觉得邬夜雷没那么丑了,似乎跟以前一样俊了。不过欢爱过后,邬夜雷又变成了那副丑样子。
  不去多想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卓如初累了,要睡觉。而多年未曾舒爽过的邬夜雷更是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睡了三个时辰,卓如初醒了,被热醒的。习惯了山上的凉爽,下了山的他原本就怕热,而现在身后还有一个火炉子紧挨着他,他更热了,后背的衣裳都湿了。
  卓如初挪了挪酸痛的身子,离开邬夜雷,他一动,他身后的人便醒了。
  睁开眼,邬夜雷有一瞬间的怔愣,哪个胆大包天的敢跟他睡一张床!伸出手揪住对方的头发就要用力,而当那一片银丝入目时,邬夜雷瞬间清醒,手下意识地赶紧松开。接着,他又立时握住。哼!这人都是他的人了,还怕他作甚!
  手指插入银丝间,不怕热的邬夜雷贴了上去,哪知对方竟然躲开了!邬夜雷放开那人的发,伸臂把对方揽进了怀里,不悦:「我身上脏?那么不愿意挨着我。」
  卓如初不理他,继续挪:「热。」
  邬夜雷的不悦顿时消了,手臂却没有放松,紧贴着对方:「你得习惯。」
  「不习惯。」
  「……不习惯也得习惯!」
  股间极度不舒服的卓如初懒得与他争执,想到今天练不成功了,他心下十分懊恼。
  盯着他如雪的头发,邬夜雷拧起眉心,问:「头发怎么白的?」他可以肯定这人本该是一头乌发。是因为他吗?
  卓如初没有回答,而是拉开腰间的手,准备起身。邬夜雷稍用力,把卓如初重新锁回自己的怀里:「我还没睡醒呢。」
  这人就这么不喜欢他?邬夜雷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和卓如初以前在一起时两人间是什么样子。
  他问:「我以前是你的男人?」口吻带了自得。
  卓如初蹙眉,翻身,邬夜雷脸上的自得立时没了,就听卓如初很扫兴地说:「我比你年长五岁。」言下之意,我不仅比你年长,武功也比你好太多,你何以能做我的男人?
  邬夜雷惊呆:「你比我年长五岁?」怎么可能?这人明明一副比他年少了不知多少岁的模样!等等!
  邬夜雷身子一动,压在了卓如初的身上:「大天说我八岁上山拜师,你那时多大?」
  「十三。」这人一定是被毒傻了脑子,他都说自己比他年长五岁了。
  邬夜雷的眼睛瞪大,想想哪里不对。他问:「大天说我的功夫是跟你学的。」
  「是。」卓如初不否认。
  邬夜雷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接着就不悦地问:「左柏舟那老头不愿意教我?啊!」后颈挨了一记手刀,邬夜雷马上爬了起来,远离卓如初。心下恨得牙痒,今后别落在他手里!
  「不许对师父无礼。」卓如初的口吻冷了两分,但还是解释道:「你拜在师父门下,师父怎可能不愿教你。你刚上山时身子不好,师父命我照顾你,那时我已出师,便带着你习武,之后是你自己跟师父要求要跟着我习武。」
  揉着又麻又痛的后颈,邬夜雷心下震惊。
  这人十三岁便出师了?难怪自己的功夫明明不弱,却不是他的对手,一次次落入下风,这样说来倒也不丢脸。想想大天告诉他的,两人在山上该是同吃同住同睡了,难道是日久生情?
  邬夜雷下意识地问:「你为何七年来都不曾露面,更不曾来找过我?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何避而不见?」
  卓如初的眉心又紧了一分,过了一会儿,眉心平展,他淡漠地说:「你忘了,我又为何要来?忘掉的,是前世,我认识前世的你,不认识今生的你。你我是陌路人。」
  「你说什么?!」邬夜雷扑过去把卓如初压在了身下,怒火冲天,「你再说一遍!」他的心窝好像被卓如初脖子上的那两枚狼牙给戳了,生疼。
  「你我是……」那三个字被邬夜雷堵在了嘴里。
  用力啃咬卓如初的唇,邬夜雷用吻来惩罚他的背叛。
  对,背叛。
  当他听到「陌路人」那三个字时,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卓如初背叛了。
  嗜血的杀意涌上,邬夜雷撕开卓如初的衣裳,强行分开他的双腿,他要告诉卓如初,哪怕他忘记了,他卓如初也不可能与他是陌路人。不过邬夜雷忘记了,卓如初不愿意的事他根本无力强迫。
  推开被他点了穴道的邬夜雷,卓如初拿过放在枕边的剑下了床。从衣柜里翻出一身邬夜雷的衣裳换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床上,邬夜雷虎目圆睁,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在心里大喊:卓如初!你就算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我是你的男人!唯一的男人!
  谁敢碰卓如初,就等着被他碎尸万段吧。
  一个时辰后,穴道自行打开,憋了一肚子闷气的邬夜雷活动活动酸痛的四肢,沉着脸问:「他人呢?」
  给他穿衣的小天机灵地回道:「卓少爷刚才去厨房吃了碗粥,现在剑轩里练功呢。王爷,您就放心吧,卓少爷不管去哪都不会离开王爷太远,卓少爷此次下山肯定是为了王爷而来。属下听说太后上个月去栖风门走了一趟,该是太后请了卓少爷来保护王爷。」
  「本王何须他来保护。」
  邬夜雷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卓如初功夫比他好的话。从昨天到现在,心头一直窜着火,邬夜雷深吸了几口气,这可是兵家大忌。不管他与卓如初之间有过什么,他都不能失了冷静。多少人等着要他的脑袋呢,如此易怒可不成。
  在房里用了早膳,静下心来吐纳一番之后,邬夜雷去了剑轩。想到那人的身子今天根本不适宜练功,邬夜雷忍不住又拧了眉。
  走到剑轩的门口,他下意识地放重了脚步,耳边突然响起不知是谁说过的话:「不要轻易靠近练功时的人,若是不得已,就放重脚步,告诉对方是你来了。」

  剑轩内,卓如初盘腿坐在软垫上,脸色依旧苍白。似乎是身体不适,他的眉心微微地蹙着。
  邬夜雷在门口重重地踩了两脚,这才走了进去,随手关上门。卓如初听到他来了,不过他正在调息,没有理会。邬夜雷也不恼,安静地走到距离卓如初不远的地方与他面对而坐。
  趁着这一机会,邬夜雷细细地观察起卓如初来。从眉到眼,从眼到鼻,从鼻到唇,一直到下巴、到脸型,邬夜雷都不住地在心里点头,更是万分的自得,这样的一位绝世美人是属于他邬夜雷的。每一点都是恰到好处,看得出是老天爷精心雕琢过的。
  只是脸色太过苍白了些,唇色也淡了些,还有脸颊旁的那道淡淡的疤痕,看得邬夜雷的心窝是一阵阵无法克制的刺痛。
  喘了几口粗气,邬夜雷又想到这人昨晚情动时粉红的颊、水润的唇,就觉得一股热气直奔他的下腹,他赶紧把心底的欲念压下。
  邬夜雷不想承认自己是怕卓如初的,他只是体贴这人昨夜受了伤,需要休养个几天。等卓如初的伤好了,他可不会再委屈自己。
  就在这时,卓如初睁开了眼睛,调息完毕。
  邬夜雷见他有了动作,马上回神说:「我找了裁衣的师父,给你裁几件衣裳。」
  卓如初没有响应,而是拿起放在身边的剑站了起来,接着抽出剑,指向邬夜雷:「去拿你的剑。」
  邬夜雷愣了下,然后勾起唇角:「你要教我剑法吗?」
  卓如初不客气地说:「我要看看你还剩下几成功力。」
  这句话挑起了邬夜雷的兴趣,他也很想知道自己与卓如初相比差了多少,他朝外喊:「拿本王的剑来!」
  马上,小天捧着剑进来了。一看卓少爷的架势,小天送了剑后便立刻退了出去。
  抽出自己的宝剑,把剑鞘丢到软垫上,邬夜雷扬起眉:「来吧。」他的剑法不说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二。
  卓如初手里的剑毫不客气地刺向了他。
  「砰!」剑光飞影。

  小天一直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并没有在门口守着,王爷练剑的时候不喜欢门外有人。
  在卓少爷出来后,他就马上进去服侍王爷,却看到王爷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右手掌,不停地喘着粗气,满头满脸的汗不说,王爷的手居然还在抖,脸色也很不好。
而王爷的剑远远地落在地上,看上去好像是被谁一脚踢飞了出去。
  小天也不敢出声询问,只等着王爷下令。过了许久,王爷转过身,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是没有看到他,直接走了。
  那一天的事邬夜雷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提起,每每想到此事,他一半是沮丧一半是很不要脸的自我安慰──卓如初的功夫那么高,他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不用担心刺客了?
  至于自己的功夫跟卓如初相比简直就是惨不忍睹这件事,邬夜雷更是很不要脸地自我安慰道:想卓如初十三岁便出师了,天下怕难有谁抵得过他的武学天分,自己与他相差太远也是情有可原。
  这种念头似乎由来已久,邬夜雷的沮丧只涌上了那么一滴滴,便消失殆尽了。

第五章
  卓如初的到来勾走了邬夜雷所有的注意,连王爷府都不出了,整日在府里跟卓如初斗智斗勇,要不就是派人四处寻找卓如初的下落。
  邬夜雷也很是恼怒,卓如初要来见他,那是异常容易,不知从哪里就冒出来了;可他若是想见卓如初,却是连个影子都找不到,除非他下令要抓哪个人来虐待,卓如初才会出现。
  唯一令他满意的是晚上卓如初会准时回来睡觉,当然,是在他的床上。不过卓如初的伤还没有好,他也只能抱着过过手瘾,这还得看卓如初的脸色。
  邬夜雷好几次想对卓如初摆出自己以往霆王的威风,结果要不是被踹下床,要不就是被点了穴道睡一夜。来了那么几次后,邬夜雷就老实了。
  对京城的百姓来说,霆王半个月都没有出来祸害人,真是太幸福了,不知是谁传出来消息,说霆王府来了个白神仙压住了霆王这个恶鬼,让他无法出来害人,京城百姓们奔走相告,就差把这位白神仙供起来了。
  邬夜雷无心去管别人怎么说,现在的他满心满脑子都是卓如初。看到的时候,他总是被对方的冷漠气得咬牙切齿;可看不到的时候,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想杀人。更多的时候,他是想把卓如初抱在怀里轻薄的,不过那也只能想想。
  好比现在,卓如初在练剑,他只能窝在凉亭里远观,不敢上去跟对方过招。这周围都是自己的人,王爷的面子还是要的。
  远远地瞧见王爷在凉亭里坐着,大天看一眼正专心于舞剑的人,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地吸引人,尤其是他手里的剑,好似已经与他的身体融为了一体,哪怕是不懂剑术的人也会看得痴了。
  不过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大天只敢瞟一眼,就低着头快步走到王爷身边,弯身说:「王爷,宫里来人,太后娘娘要您今日进宫。」
  看卓如初正看得入迷的邬夜雷满脸被打扰的不悦,不耐烦地说:「不过是半个月没进宫,催什么催?」怕是又要教训他罢了。
  大天小声提醒:「王爷半个月都没出府,也不见外人,皇上和朝中的大臣们自然会着急了。」
  邬夜雷的眼睛瞇了瞇,过了会儿他说:「本王明日上朝。」
  「属下这就去传话。」
  霆王上朝可是比皇上上朝还要重要的事,他每个月上朝的日子不固定。若碰上他心情好,那大家都好;若碰上他心情不好,就会有官员丢了乌纱帽甚至是脑袋。也因此,邬夜雷上朝的日子不管是霆王的亲信还是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大家都是战战兢兢。
  所有围在邬夜雷身边的人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他的属下,他给对方荣华富贵,对方为他办事卖命,也只有大天和小天算是与他最亲近的人了。
  想到皇上和朝中的那些人,邬夜雷扯扯嘴角。拿过酒盏,他抿了一口,对小天说:「本王给左柏舟写封信,你亲自送过去,然后再把他的回信带回来。」
  「是。」小天马上命人去取笔墨。
  视线不离那抹白色的身影,邬夜雷随口问:「他以前也是这副性子?」
  小天微微一笑,回道:「卓少爷的性子一直都是如此,不过以前跟王爷在一起的时候稍有点人气。」
  「怎么说?」邬夜雷扭头看去。
  想起了什么,小天脸上的笑加深,带了几分怀念地说:「属下记起来跟着王爷刚到栖风门的时候了。」
  「有什么吗?」邬夜雷来了兴致。
  小天道:「刚去的那天,门主便让王爷跟着卓少爷一起住,到了晚上属下和大哥要服侍王爷更衣,结果被卓少爷给赶了出来。」
  邬夜雷一愣,随后勾起唇角:「倒像是他会做的事。」
  小天接着说:「后来王爷开始学扎马步,卓少爷就跟着王爷一起。王爷累得起不来,卓少爷就把王爷背了回来,还亲自给王爷烫脚呢。」
  「有这种事?」邬夜雷坐直了,很难想象这人会给他烫脚!心窝一阵酥麻,连带着腿间的二兄弟也不安生了。
  小天抿嘴笑,可笑里却带了几分难过地说:「卓少爷是面冷心热,对王爷却很是细心照顾,只是……只是王爷您都忘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小天做好了被王爷教训的准备,不过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王爷的怒火,他悄悄抬眼,却见王爷紧拧着眉心看着前方。他顺着看过去,只见卓少爷的白发正随着他的动作飞扬。
  「他的头发,以前是黑的吧。」不仅黑,而且很香。
  小天垂眸:「是。」
  邬夜雷一口喝干杯里的酒,舔舔唇:「本王会弄清楚。」
  小天在心里笑了,放松地笑了。王爷这几年好似是自暴自弃般,不仅不打算回想起那十年的记忆,甚至不许任何人在他跟前提。现在好了,王爷肯回想,慢慢的,王爷也会变成以前那样吧。
  这时候,去拿笔墨纸砚的人回来了。邬夜雷未作考虑地直接提笔,信上只写了几句话,然后装进信封里,递给小天。
  小天自是看到了王爷写的什么,马上离开了凉亭回去收拾行囊。
  盯着那抹已经练了两个时辰似乎不知疲惫的人,邬夜雷站了起来,有奴才上前要伺候,他摆摆手,直接走出凉亭。
  一个旋身,卓如初站定、收势,不怎么满意地看着走近的人。所以说他还是应该回山上,不会总有人打扰他练功。
  「如初,练了这么久该歇歇了。」熟稔的好似已记起了两人间的一切,邬夜雷一手揽上卓如初的肩,不顾对方的不愿,扣紧,「天都暗了,回去歇歇也该用膳了。」
  说着,邬夜雷凑近,深深闻着卓如初身上的香汗,哑声说:「你不是很喜欢我那个醉仙池吗?要不先去泡泡?」
  卓如初有些动摇,七年未曾下过山,他都是自己打山水擦澡,那个池子泡起来确实很舒服。
  见他犹豫了,邬夜雷继续诱哄:「我叫他们往水里加上有助于你练功的香料,又解了乏又练了功,一举两得。」
  卓如初的眼里满是怀疑,虽说听着很心动,但是他不相信这人。
  邬夜雷当即露出一副被误解的不悦样,说:「我打又打不过你,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想想也是,卓如初收了剑,没有看到邬夜雷眼里闪过的光芒。

  宽大的浴池内,水雾朦胧中,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邬夜雷从后抱着卓如初,一手在他的粉嫩精致上套弄,而卓如初早已瘫软在邬夜雷的怀里,随着他的动作低低呻吟。
  若说邬夜雷有什么可以压制卓如初的,那便是情欲。动情的卓如初几乎丧失了全部的抵抗力,只能任邬夜雷摆布,而他的身子又格外敏感,只要邬夜雷在他的腰上一摸,他就失了大半的力气。
  啃咬卓如初白皙的脖颈和香肩,邬夜雷双臂有力地把卓如初转了过来,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腰上,接着一手按住卓如初的后脑,吻上他的唇,不许他逃避,另一手则顺势来到卓如初股间被水润滑着的部位。
  这个时候,邬夜雷的男性雄风可谓是大振。平时总是对他不理不睬的卓如初此刻却乖乖地任他「蹂躏」,任他为所欲为,那种满足与自得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把卓如初带入醉仙池时,他并未想到一切会如此顺利,而在他摸上卓如初的腰、吻上他后,卓如初出乎他意料的没有反抗,还真叫他大吃了一惊。
  「好了吗?」舔着卓如初同样敏感的耳垂,邬夜雷在那处打圈的食指缓缓探了进去。
  「唔……」卓如初没有回答,闭上眼睛,眉心微蹙。
  不过邬夜雷已经得到了他要的回答,若这人还没有好的话,是不会让他这么做的。手指娴熟地在卓如初的体内进出,下意识地就知道不能弄伤了这人,否则这人会十天半个月不理他,邬夜雷的动作异常缓慢轻柔。
  池子里的水冲刷掉了沾在手指上的滑液,邬夜雷索性站了起来,直接把卓如初抱出了浴池,带到了软榻上。把卓如初放下的瞬间,邬夜雷就覆了上去,激情地啃咬
卓如初的唇,又直接分开他的双腿,继续之前的动作。
  卓如初的呻吟一直是低低的、隐忍的,听在邬夜雷的耳朵里就如猫抓一般地令他欲罢不能。喘着粗气,扶着自己的昂扬慢慢挤入卓如初嫩如处子的后穴,邬夜雷情动异常地在卓如初的耳边一声声低喊:「如初……如初……」
  好似回到了从前,卓如初情动的双眸有一瞬间的朦胧。
  是在山上的木屋里?还是在山涧的溪水中?那人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一次次地把他带入欲望的狂潮中。
  意识模糊,卓如初抬起双臂,第一次抱住了邬夜雷。
  刚刚把自己完全埋入卓如初体内的邬夜雷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如初……」犹如从灵魂的深处喊出,下一刻,邬夜雷再也克制不住地抽动了起来。
  软榻上,两人抵死缠绵着,卓如初的吟哦始终未停,邬夜雷的「如初」也始终未歇。
  连邬夜雷自己都生出了几分混沌,眼前看到的不是有着一头白发的卓如初,而是在简陋的床上、在清凉的溪水中,他就像这样品尝卓如初的甜美,品尝卓如初只为他一人展露的风情。

  「如初,我的胳膊动不了了。」
  还不到十一岁的他双臂软软地垂在身侧,昨日帮着师父修葺屋舍,从未做过这种体力活的他浑身又酸又痛,尤其是两只胳膊。
  已经穿好衣裳的卓如初回到床边,抓过他的左手,在他的上臂一捏,立刻听到了对方的痛呼。
  「如初,好痛,今日不练剑了好不好?」其实他昨日可以不做的,可是他又不想如初动手,便做了许多,哪知隔日醒来自己会变成这样。
  「我去拿药酒。」卓如初起身走了。
  他躺在床上懒懒的不想动。没有等太久,卓如初就回来了。扶起他,脱了他的衣裳让他靠在床头。
  胳膊很痛,可是被如初的手这样仔仔细细地擦过,他就觉得没那么痛了。药擦好了,他忍不住抱住卓如初,贪婪地深闻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
  「如初,你今日在屋里陪我好不好?」
  「不好。」
  「如初……」他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
  「功不可一日不练。你胳膊疼又不是病了。」
  「如初……」这人一练武眼睛里就没了他,他想让这人陪他一天。
  看了对方半晌,卓如初微微不悦地说:「只一上午。」
  「好!」他就知道这人会妥协。

  画面到此变得模糊了,当邬夜雷醒来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身下是自己熟悉的床,可怀里却没了那个熟悉的人。邬夜雷顿时清醒,坐了起来。
  「如初!」
  「王爷?」进来的是大天。
  「如初呢?」邬夜雷掀开薄被下床,身上穿着里衣。
  「回王爷,您在池子里泡晕了,卓少爷把您背回来后跟您一起睡了会儿,现下在偏厅里用膳呢。」
  邬夜雷一听,赶紧让大天帮着他穿好衣裳,接着便急匆匆出去了。一进偏厅,果然看到卓如初正在用膳,邬夜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挥退欲上前伺候的婢女,邬夜雷在卓如初身边坐下,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边吃边说:「我还从未泡身的时候晕过去呢,果然是功不可一日不练啊。」
  卓如初安静地喝粥,不吭声。邬夜雷也没有指望这人搭理他,他不过是没话找话。和卓如初在一起,他就得学会活络气氛。
  卓如初吃得很慢,邬夜雷却像是饿惨了,狼吞虎咽的,等邬夜雷吃饱了,卓如初正好喝下最后一口粥。从婢女手上拿过布巾,亲自递给卓如初,邬夜雷的眼里只有对方。
  「吃好了吗?」
  「嗯。」
  放下布巾,卓如初起身,腰间多了一只不属于他的手。
  「那回屋吧,明早我要上朝,得早起,你多睡会儿,不必陪我进宫。」自然的就如老夫老妻,邬夜雷搂了卓如初就往外走。卓如初却是很不习惯,拉下了邬夜雷的手,即使在山上的时候,他也不喜欢这人搂着他走路。
  不过邬夜雷的脸皮厚度某些时候无人能敌,哪怕看出卓如初不喜欢,他还是又把对方搂到了怀里,带着对方慢慢地朝卧房走去。甩了几次甩不开,卓如初放弃了,邬夜雷的嘴角勾起抹笑,他就知道这人最后总是会妥协,下意识的就知道。
  若不是肚子饿了,卓如初也不会起来。回到屋,漱了口,他就上床了。身子很累,再加上这里比山上热了许多,他总是提不起什么精神,更别说之前还刚经历了两次激烈的欢爱。几乎是头一挨枕头,卓如初的意识就朦胧了。
  邬夜雷却了无睡意,刚刚他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了卓如初,周遭的一切包括自己都是模糊不清的,唯独这人的脸是那么的清晰,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分表情,他都瞧得清清楚楚。
  邬夜雷的心里满是疑惑,但他又很清楚这人绝对不会告诉他当年发生的事,心底有个声音催促他要尽快查出来。邬夜雷从后抱住卓如初,心想:左老头最好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我,不然……不满的撇撇嘴,邬夜雷懊恼,不然,他也没法子。

  第二天天刚亮,邬夜雷就起来了,卓如初也跟着起来了。心知这人不会睡懒觉,邬夜雷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一起用了早膳,邬夜雷便带着大天进宫上朝去了。卓如初没有如常地去剑轩练功,在邬夜雷走后他也离开了王府。
  文徽帝说起来并不算一个昏君,但他性子懦弱,耳根子又软,别人说什么他听着都有道理,久而久之,反倒像个昏君了。
  邬夜雷残暴归残暴,但还算有能力,这几年文昌国不仅没有被他搅得乌烟瘴气,国力甚至比先皇死之前还强了些。只不过和邬夜雷的残暴相比,这些就被人们忽视了。
  邬夜雷没有来,即使百官都到了,文徽帝也不能开朝。自然有人对此很是不满,但不满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绝对不敢说出半个字,万一传到邬夜雷的耳朵里,那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勤王邬三友在皇子中排行老大,当今皇上邬莫吉排行老三,邬夜雷排行老八。先皇共有二十位皇子,如今死的只剩下这三人了。邬三友的娘只是位宫女,因此他虽是长子,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之位落在嫡长子邬莫吉的头上。不过若灵太后有心的话,邬莫吉恐怕早就被废,换成邬夜雷了,不过现在也差不多就是。
  喝了第五碗茶,邬三友在心里又一次地腹诽:这个老八,从来都不说准时到,每次都害我在这里久等。
  可只是普通郡王的他不满也没办法,邬夜雷可是比他尊贵了不知多少倍的亲王,而且还是一出生就被封为了霆王。现在整个文昌国都要看邬夜雷的脸色,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郡王还能在这里等着没被除掉已是好命了。
  又喝了一碗茶,终于听到传令太监的尖细嗓音:「霆王驾到──开朝──」
  邬三友撇撇嘴,在心里哼了声,抬脚走了出去。当他的脚刚刚迈出门坎时,他眼里的不满及不屑立刻变成了恭维与欣喜。
  正宫门的方向,一人坐在肩舆上被抬进来了。百官们纷纷下跪向那人行礼,那人只是摆摆手,连句「起身」都懒得说。百官们见怪不怪,在那人的肩舆快进入正殿时,他们才起身排成左右两行跟了过去。
  哼,还真当自己是皇上了。站在右列第一个的邬三友垂首向前走,越想越不甘,越不甘却又越想。
  邬夜雷半个月没有进宫没有见官员,积压了一堆急待处理的朝廷大政。
  若是以前,这种情况是邬夜雷所乐见的,皇上越无能,对他越有好处。可今日,邬夜雷在朝堂上听着百官上奏──其实是对他上奏──他就烦得直皱眉,直想走上台阶把宝座上的那个人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草还是豆腐脑。
  「不知霆王有何高见?」
  一位官员奏报完毕后,上头的那位天子又问了。包括天子在内的所有人见邬夜雷沉着个脸,各个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今日不能全身而退。
  邬夜雷粗声道:「地方官员办事不力,先砍了他的脑袋。至于那些乱民们,直接镇压便是,还有何可问的?」
  霆王今日的火气不小啊,官员们人人自危。
  文徽帝小心翼翼地又问:「那霆王以为,派谁去呢?」
  刚要推举自己的一位属下,邬夜雷的心里猛地打了个突,他刚刚说什么了?
  想到某位白发男子,他假装咳嗽几声,清清喉咙,说:「臣刚刚妄言了。百姓们不会无缘无故成为乱民,定是因为活不下去才会甘冒杀头的大罪反抗朝廷。依臣之见,应派人前往暴乱之处探查实情,找出缘由并安抚百姓。若果真是有缘由,那圣上就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百姓们能安居乐业,谁也不会想与朝廷为敌。」
  呵!这是霆王吗?这是霆王吗?!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几乎要掉在地上了。
  听着一道道的抽气声,邬夜雷不高兴了:「怎么?本王说的没道理?」
  「不不不不不……」邬三友第一个回过神来,出列说:「霆王说得太有道理了!对付乱民不能一味地赶尽杀绝,应以朝廷安稳为重,安抚为主啊。」
  其它人一听他这话,皆迅速回神,纷纷说:「是啊是啊,霆王说得太有道理了。」
  邬夜雷假装善良地继续说:「本王以为这件事可以交由张将军去办。」
  文徽帝立时说:「那就听霆王的意思。」
  其它人也纷纷附和,表示支持。再说了,谁敢说个不字啊。

  下了早朝,邬夜雷去了母后的寝宫,对于母后,邬夜雷有感情,却并不浓烈。
  那十年失去的记忆似乎只针对在山上的日子,他仍是隐隐记得那十年间他回宫时与母后相处的一些画面。只是十年的时间太久,即使儿时与母后最为亲近,可失忆后的他却是对谁都冷心冷情,只不过现在有了些变化,一些邬夜雷自己还未察觉到的变化。
  「母后,儿臣来了。」
  不像文徽帝每次都要说什么请安之类的话,邬夜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母后的寝宫,见到母后,他也仅是微微躬身,算是请安。
  灵太后对儿子的无礼早是习以为常,她放下喷壶,接过侍女递上来的手巾边擦边走到自己的太后宝座前坐下,问:「怎么半个多月都没有进宫来看看母后?若不是母后派人去你府上提醒,你是不是还要拖上几日?」
  问得平淡,并无埋怨。
  邬夜雷在母后宝座前的凳子上坐下,回道:「天热,儿臣懒得出来。」并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他相信母后对此事定有耳闻。想到母后一直瞒着他卓如初的事,邬夜雷因为不满而选择了不说。
  灵太后的眸子在儿子的脸上细细端详了一阵,似乎相信了儿子的说辞,道:「这天是热了些,你自己要注意身子。不过你半个多月不进宫,也不见人,皇上有些急了以为你受伤了。前阵子你不是又遇到刺客了吗?」
  「一些江湖刁民罢了。」邬夜雷不欲多说,而是直接说明前来的目的,「母后,妳这里的雪晶膏给我些,我府上的快用完了。」
  灵太后的第一反应是:「你受伤了?」心底是说不出的担忧与无奈。
  邬夜雷抹了抹鼻子,咳了两声说:「不是,儿臣有用,母后不要问了。」
  想到了什么,灵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不再问,吩咐侍女去取了三瓶雪晶膏交给儿子,然后说:「母后这里也剩得不多了,你省着点用,这雪晶膏一瓶就要用去上百种名药,还要花三年的时间才能熬成。」
  邬夜雷想也不想地就说:「不管需要多少种药、要花多少年的工夫,这膏不能断了。来人。」
  「属下在。」跟着邬夜雷一起来的大天站在了门外。
  「吩咐太医院,今年的雪晶膏给母后留一瓶,其余的全部送到本王府上。」
  「是。」
  灵太后想说什么,然后又作罢。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却是放了心,好像又看到了儿子以前每次从栖风门回来后迫不及待地让人做这个、做那个,为的都是那个男子。
  灵太后已经没有了反对的念头,现在的她只求儿子能平安地活下去,而不必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得到儿子被刺身亡的噩耗。儿子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的错。
  「母后,您若无要事儿臣便回府了,今日朝中琐事颇多,儿臣得回府处理,改日儿臣再陪母后用膳。」邬夜雷说着就起身要告退了。哪怕心知自己这么做实在有违孝道,可他的心早已飞出皇宫直奔某人而去,就是屁股坐在这里,魂也不在。
  灵太后又无声地叹口气,微微一笑说:「回去吧,有空要记得常进宫看看母后,别像这回一样,半个多月都不见人影。」
  「儿臣知道了。」话音还没落,邬夜雷的人已经在门外了。
  看着儿子脚步匆匆地离开,想到儿子刚刚一脸遮不住的惦念,灵太后又是微微一笑,低低叹道:「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她又岂会不知那个男子现就在霆王府,夜夜与儿子同床共枕。那人可是她亲自上山拜托师兄请来的。
  灵太后的心里划过伤感,如果当初她没有对儿子隐瞒那人的事,儿子也许不会变成人人都想除去的暴徒,只希望现在仍未晚。

第六章
  犹如初尝情欲的少年,邬夜雷出宫后连马车都不坐了,直接骑了马飞快地向王府赶去。
  这半个多月足以叫他了解卓如初的性子,若要那人选的话,那人宁愿回山上也不愿在他的府里享福。要说邬夜雷最不安的是什么,就是卓如初一声不吭地回了栖风山。
  那人的功夫不知比他高了多少,除非那人愿意,否则他别想把那人绑下山。可他的小兄弟又只对那人有感觉,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得把那人留下来。
  刚下马,脚还未踏过王府的门坎,邬夜雷就问王府的管家:「卓少爷呢?」
  管家的脸皮抽动,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回王爷,奴才不、不知道。」
  「不知道?!」
  邬夜雷的眉毛挑起,管家立刻跪在了地上惶恐地说:「回王爷,您今早刚走,卓少爷就不见了,奴才找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找到卓少爷的影子,请王爷恕罪!」
  一口闷气堵在了邬夜雷的胸口。「再去给本王找!找到了他叫他立刻到肃风堂来见本王!」
  「是!」管家手慌脚乱地爬起来,赶紧吆喝府里的奴才们寻找卓如初。
  脚步带怒的回到初风院,邬夜雷没有进肃风堂,而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心焦地等待卓如初。左等右等,别说等到人回来,就是那人的消息都没等来,邬夜雷等不下去了。那人若不想回来,他就是派出十万大军也找不到他。
  「罢了,让他们不要再找了!」吼了一句,邬夜雷进了肃风堂。喝了一大碗冰镇酸梅汤消了消火气,冷静下来的他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出了肃风堂。
  「王爷,张将军来了,在满安堂候着呢。」
  「让他等着。」
  推开大天,邬夜雷快步走出初风院,四下寻找了起来。
  「王爷?您要找什么?」大天跟着四下看看,不解地问。
  邬夜雷没有回答,瞟到不远处走来了一位婢女,他大步上前一把扯过那名婢女把人放倒在地上,压了上去。衣绢破裂,当着众多属下的面,邬夜雷直接撕开了那名婢女的衣裳。
  「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婢女吓得惊声哭喊,却不敢明着抵抗。
  邬夜雷毫不怜惜地又大力扯下婢女的衣裳,露出了她的半个肩膀,就在他还要继续往下扯的时候,一片惊呼声中,他的颈旁多了一把冷飕飕的剑。
  「卓少爷!」大天紧张地盯着那柄剑,生怕卓少爷再在王爷的脖子上划道血口子。
  卓如初很生气,很生气。这人根本就是施虐成性!不如直接一剑结果了他,为民除害!
  相对于卓如初的愤怒,邬夜雷则显得格外平静。放开婢女,他缓缓站了起来。小心不蹭到那把剑,他转过身,颇为不满地说:「整个王府的人都找不到你在哪,我不这么做你能出来见我吗?」
  「借口!」卓如初手里的剑用了一分力,邬夜雷的脖子见红了。
  邬夜雷皱皱眉,这人竟怀疑他。抬手拨开卓如初的剑,他不悦地说:「是就是,我何须对你使借口。我在屋里等了你一个时辰都等不到你,要不是你不来见我,我也不会这么做。」
  接着,他弯身亲自扶起已经哭不出来的婢女,把她推到大天的怀里说:「去给她拿一百两银子,再给她做几身衣裳。」大天赶紧带着婢女离开了。
  毫不惧怕卓如初的冷脸,邬夜雷上前一步搂住他,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是这样,所以若不想我再为难谁,你得时刻能让我找到。」
  把剑塞回剑鞘,卓如初的回答是转身就走,不想再看到这人。
  「如初!我不是开玩笑。」站在原地不动,邬夜雷的眼神有了狂乱。
  卓如初的脚步停下,胸膛剧烈起伏。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看得王府一众人等是心慌不已。谁还会去管王爷对个男人纠缠不休,只盼着王爷不要杀人就好。
  僵持了有一盏茶的工夫,卓如初再次抬脚,方向却是初风院。邬夜雷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大步跟了上去。
  走到卓如初的身边,邬夜雷伸手揽住他的肩,卓如初挣开。邬夜雷低笑两声,再揽上他的肩,卓如初仍是要挣开,邬夜雷却用力揽紧了他。
  就这样,一个不停地挣开,一个使劲把对方往怀里揽,犹如刚刚闹了别扭的小情人,直到两人进了肃风堂。身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也很是疑惑:卓少爷究竟躲到哪去了?
  坐在炕上,卓如初垂着眸,看也不看邬夜雷。一人在他跟前站着,两手撑在他的身侧,把他包了起来。过了会儿,那人弯身,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静谧的气氛围绕在两人的身周,渐渐的,卓如初眉心间的不悦消散了。
  「你要见我,千般容易;我要找你,却得煞费苦心。如初,你就真的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邬夜雷的声音中透着失落与委屈。
  卓如初的眼神微微波动,依稀看到了一个少年紧紧抱着他,哀求他不要赶他走。
  那一天,少年亲吻了同是男子的他,即使再不晓人事,他也明白那样是不对的,几乎可说是看着少年长大的他无法接受,把少年丢出了屋子,叫他立刻下山。那一天,少年跪在他的门外,一遍遍说着爱他。
  邬夜雷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不管对别人多么心狠手辣,可面对卓如初时他却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尤其在他得了卓如初的身子后,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这两天脑袋里总是时不时地晃过一些画面,一些一位神似他的少年与卓如初在一起的画面──那样的美好、那样的甜蜜。
  即使心底猜到那少年就是他,可什么都忘了的他却无法克制地嫉妒起了少年,嫉妒「那人」可以与卓如初那般亲近,嫉妒卓如初对「那人」的信任、对「那人」的不同。
  卓如初紧绷的身体放缓,握着剑的手也松开,他淡淡地说:「我认识的邬夜雷,长得不像你,性子不像你。你不记得我,我与你也不相熟,你我认识不过半个多月,总需要些时日。」需要些时日再重新了解彼此,重新学会如何迁就对方。
  邬夜雷的嘴角扬起笑,双臂收拢,带了点威胁地说:「如初,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想杀人;看不到你,我就想见血。你可以不跟我进宫,你可以出去溜达,但别叫我找不到你。」
  秀眉蹙起,卓如初一半妥协一半严肃地说:「现在,人人都恨不得杀了你,我会保住你的性命,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
  保住他的性命……这人是说不离开他吗?
  邬夜雷抱紧卓如初,点头如捣蒜:「只要你别让我找不到,我绝不会无故杀人。不过若有人杀我,你不能叫我束手待毙吧。」
  「你不再作孽,谁又会杀你?」卓如初刚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划过寒光。
  邬夜雷讥笑一声,说:「我做与不做,要杀我的人也不会少到哪去。我答应你不乱杀人,但若有人要杀我,我做不到手软。」
  以为卓如初仍会劝说他,没想到邬夜雷等了一会儿,却听到对方说:「不取人性命最好,若是情况危急自保之下,我不会怪你。」
  邬夜雷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几声,啃着卓如初的耳朵说:「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推开邬夜雷,卓如初总是苍白的脸上多了两抹红晕,耳垂极为敏感的他只要被人轻轻一舔都会令他气喘,更别说被啃咬了。
  邬夜雷岂不清楚卓如初身上哪里最敏感,他自然是故意的。虎躯一扑,把人扑倒在炕上,他直接舔上卓如初的脖子,轻易地把卓如初压在了身下,为所欲为。
  单薄的白色绢袍飞起,接着缓缓落在了地上,不一会儿,一件件衣裳压在其上,最后掉下来的是两条裹脚布。
  每当这个时候,总是被卓如初压制的邬夜雷都会雄风大振。舌尖挑逗卓如初胸前的两抹红蕊,成功地令对方化成一滩水,邬夜雷使出浑身解数挑逗卓如初。
  卓如初开始还能忍着,渐渐的声音就克制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他默许了邬夜雷在大白天就对他发情。
  在性事上卓如初不保守,但也不豪放,他可以接受邬夜雷舔他的性器,却绝对无法接受邬夜雷舔他的后蕊。邬夜雷从第一天与卓如初欢好时就下意识地记起了他的喜好,不管怎么挑逗他,都不会舔那个地方,虽然是极度渴望。
  可是刚刚卓如初说的那些话直叫他心窝子发甜,快活得不得了。
  舔着卓如初滑滑嫩嫩又因练武而格外精瘦的身子,邬夜雷内心的渴望越来越甚。抬眼,见对方已经完全沉溺在情欲之中了,他大着胆子翻过卓如初的身子,然后分开他的臀瓣,没有一丝犹豫地伸出舌头。
  「唔!」
  卓如初的身子猛地震动,白皙的身子瞬间变成了粉红,被舔过的地方更是在急速的收缩之后微微张开了小口。就连邬夜雷都没想到卓如初的反应会这么大,微愣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再次伸出舌头。
  「啊唔!」卓如初翻身一脚踹开了邬夜雷,呼吸凌乱,身子变成了深粉。
  邬夜雷揉揉被踹疼的肚子重新上炕,抱住对方:「如初,你就不怕把我的小兄弟又踹出毛病?它现在可是好不容易能一展雄风了。」
  卓如初的气息半天平复不下来,喘着说:「不许、舔、那里。」
  「为何?」邬夜雷舔舔嘴,「我想啊,如初,给我吧,我想得不行。你的身子我几乎都尝遍了,就差那里了。你常常用雪晶膏,那里香的咧,给我舔舔吧,如初,如初……」
  手和嘴趁机在卓如初的身上点火,几乎是立即的,卓如初的身子一软,无力抵抗了。
  「如初,给我尝尝,给我尝尝……」吸取之前的教训,邬夜雷翻过卓如初的身子,手继续在他的敏感处挑逗。
  直到卓如初的喘息越来越重,呻吟也越来越高时,邬夜雷才再次伸出舌头。
  「啊!」
  卓如初的反应取悦了邬夜雷。
  「唔……」
  美丽的眸子染上了情色的泪水,卓如初的白发似乎也带了粉色的春潮。舌尖暂时代替性器在卓如初柔软的后穴内抽动,邬夜雷的自得难以言喻。心底冒出一个念头: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他才能令这人展露出如此的风情。
  胯间的昂扬发出了不满,邬夜雷不舍地退开,翻过卓如初的身子,覆了上去。
  在卓如初的脖子上留下一枚自己的专属印记,邬夜雷把自己缓缓埋入了卓如初的体内。两具身子完美地契合在一起,邬夜雷含住卓如初颈间的那两枚狼牙,下身重重地一顶。
  「唔!」卓如初的指甲陷入了邬夜雷的双臂里。

  「如初,狼一生只会爱牠的另一半,我就和狼一样,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如初,我爱你,我爱你啊,你别不理我。」
  「如初,王爷有什么好?我宁愿跟你一辈子在这山上。」
  「如初,如初……」

  双臂环住邬夜雷的脖子,卓如初忍不住把他拉近。
  吐出那两颗狼牙,邬夜雷的双目是情欲控制不住的疯狂,以及他自己还未察觉到的深深爱意。
  「如初,如初……」
  一遍遍地喊着,好似一辈子都喊不够,邬夜雷完全失控地在卓如初的体内进出。银丝因为身体的纠缠与摇曳散落在炕上,衬着卓如初的身子越发的白皙,也衬着他双颊的红润越发的诱人。
  「如初,如初……」
  灵魂深处的渴望,那么的急切。即便是如现在这般深深的缠绵,他仍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双臂一寸寸地用力,直到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情欲越涨越高,邬夜雷下身的抽动陡然激烈了起来。
  在极致的快乐到来时,卓如初第一次喊出了邬夜雷的名字:「夜雷……」
  邬夜雷的动作瞬间停止,他不敢相信地瞪着身下的人,只是对方刚刚登入极乐幻境,还未缓过神来。
  心从未跳得如此怦然,脑袋都因此而眩晕了。不知道自己咧开了嘴,邬夜雷抽出自己然后狠狠地刺入,再猛地抽出再用力刺入。
  如初,如初……
  没有机会平复的卓如初很快被带入第二次的欲海漩涡中,完全被邬夜雷掌控的身子随着对方的抽动颤抖、绷紧,在每一次的快乐袭来时,他总是不自觉地喊出「夜雷」,喊出少年曾一遍遍央求他喊的名字。

  上一次,邬夜雷在欢爱中昏迷了过去;这一次,卓如初却是被邬夜雷抱到了床上。他没有昏迷,只是全身无力,这是他与邬夜雷发生了肌肤之亲后第二次不得动弹,第一次是他们的初夜。
  外面的天已大黑,邬夜雷吩咐大天端来饭菜。吃了两碗粥,喝了一杯水,卓如初在床上漱了口,擦了脸便睡了。邬夜雷却是毫无睡意,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卓如初,心情仍无法平静。
  「王爷。」大天在外头喊了声,带着点为难。
  邬夜雷不高兴地起身走了出去,大天不敢看王爷的脸色,快速说:「王爷,张将军还在满安堂等着呢。」
  邬夜雷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本来想说叫他回去,但一想到床上的那人,他道:「本王这就过去。」
  大天放心了,马上给王爷更衣。

  喝下不知道是第几盏茶,等了近三个时辰的张以山终于等来了霆王。他是邬夜雷的亲信,自然不会因为久等而心生不满,何况大天已经私下告诉他王爷那边出了事,一时半刻来不了。
  一进屋,在张以山行礼过后,邬夜雷走到自己的宝座前坐下,随口问:「可用过饭了?」
  张以山倒抽一口气,瞪圆了眼睛。大天忍着笑代为回道:「张将军已经用过饭了。」
  「那就好,叫你久等了。」邬夜雷又说了句惊天雷的话。
  张以山猛瞅面前的王爷,心想王爷不会是生病了吧。跟了王爷这么多年,王爷可从未说过这么体恤属下的话。
  大天憋不住了,急忙转过头假意轻咳了几声。
  似乎还未察觉自己吓到了张以山,邬夜雷直接说:
  「本王知道你来做什么,这次南下,你只管照着本王在朝堂上说的意思去做即可。那些乱民,能收买的就收买,实在顽固不化的,就抓起来,不过抓了之后先别忙着用刑杀头,关他们一阵子,找个能说会道的开解开解他们。至于存心跟朝廷作对的,不必禀报,直接杀掉。」
  张以山毕竟是邬夜雷的亲信,尽管王爷今天很怪,在震惊过后他还是马上冷静了,即使只是面上冷静。
  「王爷,此次乱民闹事属下听说是不堪地方官的盘剥,您看……」以往这些事王爷都不会出面去管,心情好就由得他们去,心情不好就抓起来杀掉。他觉得王爷现在的心情很好,但王爷今天实在是奇怪,他也不敢胡乱猜测。
  邬夜雷想也不想地说:「本王此次派你南下也是有事情要交代你去办。你这次去,不仅要抓乱民,还要抓那些贪官污吏,这次你不给本王抓个十几二十个以正朝纲,你就给本王当县令去。」
  张以山马上站起来发誓:「属下定不辱王爷所托!」
  王爷果然变奇怪了!
  「好了,具体该怎么做你们几个下去合计合计,走之前给我上个折子。」邬夜雷急着要回去。
  「是。属下告退。」张以山也不拖沓,行礼后,匆匆离开了。
  邬夜雷手底下除了大天小天之外,还有包括张以山在内的四名直属亲信,他让张以山找人合计的就是另外那三人。
  说是亲信邬夜雷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时不时被人刺杀一回,他是谁也无法真正相信,不过现在有了一个他全然信任的人。不必试探,他就是知道那人绝对不会背叛他,哪怕对那人来说,他现在只是个陌生的熟人。
  离开满安堂,邬夜雷直接回了肃风堂。卓如初已经睡沉了,不过他进来后还是醒了一下,看到是他才合眼再次沉睡过去。邬夜雷脱了衣裳上床,钻进被窝搂住卓如初满足地吐了一口气,真舒服。

  自从那天之后,邬夜雷像变了个人似的每日准时上朝,而且不再动不动就杀人,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杀人了,在朝堂上也温和了许多,嘴角甚至常常带着笑。百官的眼珠子掉了一地,只道霆王中了邪。
  不过没几天,消息就传遍了朝野:霆王现在极宠一位武功很高、模样很美的男子,两人日日同床共枕不说,霆王还为他收起了火爆性子,在他跟前比山羊还温顺。
  这之前坊间就已传出霆王府上来了位白神仙,这样一联想,众人心里的好奇就更别提了。
  文徽帝自然也有所耳闻,当然,他是不敢去问的,除非邬夜雷自己告诉他。
  而邬夜雷是不可能对谁说的,倒不是觉得这件事不光彩,而是不想太多人对卓如初好奇。
  笑话,卓如初可是他一人的,谁敢多看他两眼他就戳瞎对方的眼睛!
  不管传闻多么玄乎,邬夜雷的性子大变是不争的事实,连带着众人对那位神秘的美貌男子的好奇心也是一发不可收拾。
  哪怕明面上不敢当着霆王的面打听,私下里众人却是寻着各种管道打听那人的喜好与脾性。能把霆王「调教」得服服贴贴的人,那还不赶紧忝着脸巴结。
  不过叫众人失望的是,尽管他们打听出那人名叫卓如初,是霆王的师兄,貌美绝伦,但却不得其门相见,更别说巴结了。连霆王都得使手段才能找到的人,哪里是别人能轻易见到的,抱着这些心思的百官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勤王府,邬三友和两名心腹躲在书房里密谈,其中一人说:「王爷,据我们安插在霆王府的探子回信说,那个卓如初比霆王还要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候就是霆王都找不到他。我看,咱们收买卓如初的计划似乎行不通吶。」
  邬三友面色严肃,想了想说:「既然无法收买,就除掉他。留着这样一个人在邬夜雷身边,对我们迟早是个祸害,不是说连邬夜雷都不是他的对手吗?」
  「这倒是真的。」那人继续说:「那个卓如初的功夫确实很高,听说霆王连他的十招都挡不下来。」
  另一人接着说:「卓如初是练武奇才,十三岁就已出师,霆王在栖风门的时候其实是跟着他学武的,打不过也是正常。而且那两人在栖风门时关系就与旁人不同,后来霆王出事,卓如初也不见了人,却不知他现在又为何下山了?这卓如初可是从不下山的。」
  邬三友的眉心越来越拧,听罢两位心腹查探来的消息后,他说:「卓如初与邬夜雷师出同门,功夫如何难说。找人试试他的能耐,绝不能让他坏了本王的大事!」
  两名心腹点点头,三人嘀嘀咕咕地商量了起来。

  一下朝,邬夜雷如常地直接回府,连皇上邀他留下用膳他都推了。和那个性子如其名般磨磨唧唧、毫无主见的皇上吃山珍海味,还不如和如初窝在肃风堂里吃碗普通的馄饨面呢。
  心里这般想着,邬夜雷突生懊恼,如初自从下山后就一直在他的府里。这都两个多月了,他从未带如初去逛逛京城,更别说带如初到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吃顿饭。想他堂堂霆王,居然如此怠慢自己的「夫人」,真是不该。
  虽然卓如初根本不会承认邬夜雷是他的夫君,不过邬夜雷现在早已把卓如初冠上了自己的姓,这世上谁敢跟他抢人,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大天,你去朝华楼,告诉他们本王今晚要过去用膳。」
  「王爷?」大天惊讶,难道王爷晚上不陪卓少爷了?
  骑在马上的邬夜雷扭头瞪了大天一眼,他这手下怎么越来越笨了。「本王今晚要带如初去朝华楼用膳,还愣着做什么!误了本王的时辰,本王不饶你。」
  「啊!王爷恕罪,属下马上去!」大天一个激灵,抽了马屁股一鞭,匆匆跑了。暗怪自己愚钝,他怎么会以为王爷会舍弃陪卓少爷的机会?
  快马加鞭回到府里,邬夜雷一进门就问:「卓少爷呢?」这都成了他每日必问的一句话了。
  「卓少爷刚刚回肃风堂了。」管家赶紧回答,生怕回答慢了惹王爷发怒。
  一听卓如初又在他回来前乖乖到屋里等着他了,邬夜雷的心情就大好──这人总是喜欢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第七章
  大步走进肃风堂,果然见卓如初坐在凳子上等着他。邬夜雷上前搂住他,弯身说:「今晚咱们不在府里吃,出去吃。」
  卓如初的秀眉蹙起,明显的不愿意。邬夜雷赶在他拒绝前说:「就出去吃顿饭。那家酒楼的菜味道很不错,我想让你尝尝。」
  若有哪个外人在场,一定会晕过去,霆王会说出这么「温柔贤慧」的话?!
  卓如初对吃什么很不在乎,他也不想出去,但是邬夜雷是谁?软磨硬泡外加好话说尽,本来就很少会彻底拒绝他的卓如初终于点头答应了,不过条件是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卓如初不是不清楚邬夜雷以前的劣迹,邬夜雷自然满口称好。
  这边,邬夜雷带着卓如初出府了,那边大天已经包下了酒楼的整个二楼。掌柜的认识大天,看出来王爷要来这里用膳,紧张的就要赶走已经在吃饭的客人们,这可是王爷的规矩。
  不过大天刚刚胡涂了一回,不能胡涂第二回,心知卓少爷脾气的他怎可能让掌柜的把人都赶走,那不是摆明了会惹卓少爷不悦吗?暗示掌柜不要声张,大天便在门口等着了。
  街上不少人都认出了大天,能走的绝不停留,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的也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生怕引来无妄之灾。
  看着街上行走匆忙、还不时紧张地瞧他几眼的百姓们,大天很想冲他们喊一句:「王爷已经不是原来的王爷了!你们不用怕!」可是,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以王爷现在的身分来说,还是叫人怕一点的好。
  大天以为王爷得花些工夫才能说动卓少爷,出乎他的意料,他并没有等太久就等来了王爷。
  邬夜雷是文昌国最尊贵的霆王,出门的排场必不可少。不过这回,他的排场却是令人大吃一惊,他只带了两名随从,而且还没有骑他那匹一眼就能叫人认出来的汗血宝马。
  但霆王就是霆王,即使他不张扬,京城的百姓们谁又不认识他?那些没来得及躲的百姓们一见到邬夜雷马上下跪迎接,与邬夜雷并驾齐驱的卓如初蒙着面,可眼神却冷了。
  邬夜雷心里那个恼啊,这些个没眼色的混帐东西,没瞧出来他今天不想张扬吗?但人已经跪下了,邬夜雷不能也「不敢」赏他们鞭子,粗声说了句:「都起来,不必多礼。」
  这下子,京城百姓的下巴掉了一地。不理会众人的惊愕,邬夜雷带着卓如初快速来到朝华酒楼的门口,大天急忙上去牵马,卓如初自行下了马,进了酒楼。
  邬夜雷哪里还顾得上马停稳没有,匆匆跳下马就跟了进去,生怕卓如初生他的气。
  霆王的焦急看在了京城百姓的眼里,想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大家这一刻都相信了,相信就是那位白发神仙制伏了残暴的霆王。不少人原地磕头,期盼这位白发神仙永远不要回天上去。
  大天小心翼翼地引着卓如初上了二楼,不时瞅瞅卓少爷的脸色,奈何卓少爷蒙着面,他实在看不出来,不过见王爷那副紧张的模样,卓少爷该是不高兴了。
  不敢多做停留,引着卓少爷坐下后,大天就匆忙下楼吩咐掌柜的上菜了。掌柜的也是紧张万分,这来人可是霆王啊,伺候不好就是小命不保。
  坐下后,卓如初便摘了蒙面,楼上只有邬夜雷和他带来的两名手下,他也就不忌讳了。他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露脸,自小就不喜欢,这也是他为何几乎不下山的原因。
  邬夜雷坐在卓如初的身边,想解释,又不知怎么说,毕竟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一时半会儿也消不去。
  「如初,我……」邬夜雷张张嘴,想着怎么解释才好。
  卓如初看过去,双目平静地说:「你以前造的孽,你自己想法子弥补。刚才的事,我是不高兴,但也不会怪你,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邬夜雷的一颗心放下了,马上陪笑脸说:「我这阵子脾气好了很多,连骂人都不曾有过了,不信你问大天。」
  邬夜雷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也不屑于说谎,卓如初了解他。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观察起了这间酒楼,还起身走到窗前掀开竹帘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外头。
  见他面色平静,想着他喜欢这里,邬夜雷放心地笑了,也起身走了过去,站在卓如初身后说:「你若喜欢,今后咱们常来。」
  卓如初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站在他身后的邬夜雷没有瞧见。放下竹帘,卓如初转身淡淡地说:「我下山来只是因为你,你不必花心思讨我喜欢。」
  这话听在邬夜雷的耳朵里甭提多舒坦了,他怎可能不花心思在这人身上?他恨不得把这人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一辈子都不分开。
  不过这么恶心的话邬夜雷绝不会说,他可不想被卓如初点了穴道,所以只道:「我这一来是带你出来逛逛,二来也是自己确实想吃这里的菜了。吃饱饭咱们就回去,我也不喜欢在外头待着。」
  侧头透过竹帘的缝隙又看了眼窗外,卓如初走到桌边坐下,大天端着茶上来了,邬夜雷很自觉地亲手给卓如初递上一杯。私心里,他不大喜欢旁人跟卓如初走得太近,哪怕那个旁人是他的亲信。
  整个酒楼里静悄悄的,原本还在楼下吃饭的人们一看到霆王来了,都纷纷放下碗筷结帐「逃了」。
  邬夜雷嘴上说着不会跟以前那样张扬,心下却十分满意这些人的自觉,他好不容易跟如初出来吃顿饭,最厌烦的自然是那些闲杂人等。周围清静了,邬夜雷的心情大好,一边跟卓如初说话,一边招呼着卓如初吃这吃那。
  席间就听邬夜雷一个人话不停,卓如初如常的少言,偶尔需要回答的时候他会应上一句。不过邬夜雷给他夹的那些菜他并没有拒绝,全部吃了,令邬夜雷十分高兴。
  虽然丢了十年的记忆,但跟卓如初相处的这段日子,邬夜雷也摸清了他是个对自己多么不在乎的人。吃,只求吃饱;穿,只求穿暖;睡,只要能躺下便是。为了让卓如初的脸色能红润点,邬夜雷可是下了大心思。
  主菜都上齐后,邬夜雷迫不及待地问:「如初,这里的菜味道如何?」
  「嗯。」卓如初不紧不慢地吃,也看不出他特别喜欢哪道菜。
  但他这般赏面子,邬夜雷也觉得出来这一趟值了。
  「如初,今后再出来吃可好?」其实是想带这人出来透透气,也间接告诉那些人,卓如初是他邬夜雷的,别想打他的主意。
  卓如初咽下嘴里的菜,淡淡地说:「府里的菜也不错,没必要出来浪费银子。」
  邬夜雷一愣,然后笑了:「总是闷在府里也不成啊,出来走走的好。」如初竟然这般为他着想!
  卓如初扭头看去,说:「我不闷,你府里有山有水,不比外面差。」
  要不是卓如初不喜欢,邬夜雷绝对会当场吻住他,如初恐怕是世上最好养的「夫人」了。
  「好,你说什么都好。」光天化日之下,邬夜雷发情了。
  瞧王爷笑得合不拢嘴,大天眨眨热辣的眼睛,低头掩去自己的情绪。
  他已经七年没有见过王爷这么笑了,自从卓少爷来了之后,王爷的笑不仅越来越多,性子也变得几乎跟以前一样了,不再易怒。哪怕王爷永远也想不起来,只要有卓少爷在,王爷就不会变。
  这时候,掌柜的端着一锅汤上来了,毕恭毕敬,甚至带着哆嗦的把汤锅放下,掌柜的躬身说:「王爷,菜上齐了,您若还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小的。」
  「你下去吧,有事本王会吩咐你。」
  「是。」掌柜的弓着身子赶紧退下。
  给卓如初舀了一碗汤,邬夜雷的脸色马上变得温和:「如初,尝尝这八珍龙凤汤。这汤补身,对你练功有好处。」
  只要对练功有好处,卓如初向来是不拒绝的,这也是邬夜雷常用的手段。果然,卓如初没有拒绝,接过汤碗就喝了起来。邬夜雷已经吃饱了,或者说他光顾着看卓如初了,心思根本没在饭菜上。
  在卓如初喝完后,邬夜雷又马上给他盛了一碗。刚要端过去,卓如初突然一把挥开汤碗,把邬夜雷扑倒在了地上。几乎是同时,一枝箭破窗而入,直直地插在了邬夜雷坐着的那张椅子上。
  大天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对另两人喊:「保护王爷和少爷!」说着,他拔剑就要冲出去。
  一人拦住了他,是卓如初。剑已在手的他挡在邬夜雷的身前冷静地说:「对方有二十个人,不要出去送死。」
  「大天,你想办法出去,回府调兵。」邬夜雷掏出帕子擦擦衣服上的汤水,脸色阴霾。
  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打扰他跟如初用膳!
  街道上传来惊叫声,十几枝箭冲破竹帘,射了进来。紧接着,许多条人影从对面的屋舍中窜出,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人。
  卓如初护着邬夜雷后退几步,扫开那些箭,又拦下大天快速说:「不要出去!」
  大天护在王爷身边,一脸的焦急与为难。邬夜雷侧身看了眼卓如初的脸色,抽出自己的剑道:「少爷不让你出去,你就乖乖待着吧。」
  想到少爷的功夫,大天在这一片肃杀中却安心了不少。
  楼下传来掌柜的惨叫声,刺客们从楼梯和窗口处冲了进来。不给这些人先出手的机会,卓如初手里的剑动了。
  白色的身影在刺客中间游刃有余地跳跃、挥剑。原本还想着上前帮忙的大天和另两名侍从根本寻不到机会出手。卓如初的身周好似有一堵无形的墙,把邬夜雷等四人护在墙后。
  刺客们的身手一看便知是江湖人,穿着也是各式各样。别说是刺杀邬夜雷了,他们连卓如初的身子都无法靠近。
  刀光剑影中,刺客们有的手腕受了伤、有的兵器被击飞、有的被点了穴道定在了地上,没有人被杀死,但是可以动弹的刺客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人的脖子上架了一柄冷冰冰的剑。
  刺客们各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卓如初,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失手了。
  剑尖以人眼无法看清的速度点了对方的麻穴,卓如初收回剑,淡淡地说:「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你是谁?」为首那人,也是刚刚被点了麻穴的人颤声问,不相信他们今天可以平安的离开。
  卓如初寸步未离邬夜雷的身前,仍是淡淡地开口:「你们与邬夜雷之间的恩怨从今往后一笔勾销吧,他不会再作恶,你们也不要再来杀他。」
  「你是谁?」那人不放弃。
  一人搂上了卓如初的肩,残虐地说:「再不滚,不要怪本王不客气!」
  刺客们谁不清楚霆王的手段,再看一眼卓如初,他们彼此搀扶着离开了。这是唯一一次有刺客从邬夜雷的手上活着离开。邬夜雷也说到做到,没有暗中示意大天除掉那些人,他现在的心思不在刺客身上。
  剑入鞘,卓如初对脸色不好的邬夜雷说:「回去吧。」
  从卓如初身上找出蒙面巾给他戴上,邬夜雷搂着他下了楼。两人没有分开骑马,邬夜雷强硬地把卓如初带上自己的马,两人共乘一骑回府了。
  刚才的那一战,卓如初的名声大噪,谁都知道霆王邬夜雷最近宠着的那位男子不仅模样极好,武功也是天下少有。在邬夜雷和卓如初回到王府后,这一消息就连皇上邬莫吉都知道了。
  一回府,管家就上前禀报:「王爷,小天回来了。」还未得到王爷遇刺的消息的他,见王爷的神色不对,不由得小心起来。
  一听小天回来了,邬夜雷的脸色稍变,紧搂了下卓如初,然后放开他说:「我去见小天,你要不要去醉仙池泡泡?去去那些人身上的臭味。」
  「我回肃风堂。」没有说去不去,卓如初先行离开。
  「让小天到满安堂去。」卓如初一走,邬夜雷的身周就冒出了暴虐之气,瞧得管家是胆战心惊,急忙亲自去喊小天。
  跟着王爷进了满安堂,大天马上说:「王爷,属下已经命人暗中跟上了那些刺客。」
  邬夜雷冷道:「一个不许留。」
  大天愣了:「卓少爷那边……」
  邬夜雷扭头瞥了大天一眼,大天一个哆嗦急忙说:「属下明白了。」
  「露出半点风声给少爷知道,本王就扒了你的皮!」
  邬夜雷大步走到椅子处坐下。这时候,小天来了:「王爷,属下回来了。」
  进来的小天随手关上门,快速走到王爷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王爷,左门主给您的信。」
  邬夜雷一把抢过,满是忐忑地取出信。信很厚,他看得很仔细,越看眉头越拧。大天拽了拽小天,两人悄悄退开。
  这封信,邬夜雷看了许久,看完信后,他的手明显的颤抖,呼吸也沉重了几分。捏着信,邬夜雷一手撑在身旁的桌子上捂住眼睛,就见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大天想上前问问王爷是怎么了,被小天拦下。小天指指门外,两人轻声离开。
  「大天。」
  「啊,王爷。」
  刚走到门口的大天急忙转身,就听王爷说:「那些人废了武功即可,不必取他们的性命了。」声音哑得厉害。
  「属下明白了。」不用问,也知道是那封信令王爷改了主意。
  低着头没有看两人,邬夜雷又道:「出去吧,本王要静一静。」
  「是。」大天和小天开门离开。
  把信放在桌上,邬夜雷双手捂住脸,肩膀轻颤,不停地在心里喊:如初……如初……
  他终于知道如初为何会有一头的白发,终于知道如初为何七年都不曾来见他。
  脑袋里仍是空荡荡的,他与如初的那十年被他忘得一乾二净。
  是他的错,是因为他的无能才会着了奸人的道,才会令如初失去了一身的功力,险些因他而丧命。
  如初啊,为何你一句都未曾对我提起?你后悔吗?后悔为了我这个忘记你的人白了一头的乌发,废了一身的内功。
  邬夜雷在心中摇头,不,即使他忘了那十年,那十年也已经烙在了他的心上。他的如初绝对不会后悔,哪怕为他而死,那人也不会生出一丝后悔的念头,这就是他的如初,他的,如初。
  独自在满安堂里沉淀了许久,邬夜雷烧了那封信,走到门边,打开门。守在门口的大天和小天回身一看,只见王爷的面色没有丝毫的异样,但双眼中却有血丝。
  「本王明日不上朝。」
  「是。」两人没有多问,大天下去传话,小天留下伺候。
  没有再说什么,邬夜雷迈出门坎,朝初风院走去。小天小心翼翼地跟在王爷身后,他感觉得出来王爷的心情很不好。
  快到初风院时,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想着心事的小天险些撞上去。他暗暗吐舌,直道好险。这时候,前面的人出声:「进宫。」
  啊?这个时候?
  小天刚想问仔细了,就见王爷转过了身,他急忙说:「是!属下这就去吩咐。」顾不得多问王爷这么晚进宫做什么,小天快速离开。
  宫门已经紧闭,但因为霆王的到来又再次打开。正在寝宫里与美人调情的皇上邬莫吉听到手下禀报霆王入宫,他马上推开怀里的美人慌忙下床,直问:「霆王可是来找朕的?」
  禀报的太监迅速给皇上穿鞋,回道:「霆王好像去了太后的寝宫。」
  「什么好像!朕要确切的消息!」对邬莫吉来说,这个皇弟在夜晚入宫常常伴随的都是腥风血雨,他怎能不怕。
  「奴才这就去!」丢下皇上的另一只靴子,太监跑了。
  在寝宫里焦急地等了半天,邬莫吉终于等回了那名太监。
  一路跑回来的太监气喘吁吁地说:「皇上,皇上,霆王当真是去太后寝宫了。」
  邬莫吉吊起的心稍稍下去了一点,犹豫不定地问:「那朕要不要过去一趟?」
  那太监想了想说:「也许是太后召霆王入宫呢,皇上贸然去的话怕是不妥。」
  「哦,那,那朕就不去了。」邬莫吉缓缓坐下,心里忍不住嘀咕:太后这么晚找霆王进宫所为何事呢?
  想到那两人有事瞒着他,邬莫吉不禁心慌万分。

  「母后,是谁给我下的毒?!」
  一进屋就命令所有人退下,在门被大天和小天关上后,邬夜雷直接问,脸色阴沉。正准备歇息的灵太后没想到儿子急匆匆地进宫为的竟是这件事,当场就愣了。
  「母后,谁给我下的毒?是不是邬不犹?」几步走到母后跟前,邬夜雷又问。
  看着儿子阴晴不定的脸,灵太后面上平静,心下却惊涛骇浪,猜不透儿子在时隔多年后为何突然又来问她,还是在这个时候。
  邬夜雷走近一步:「母后,妳一定知道,告诉我,是谁?」
  灵太后退到凤座前坐下,稍稍别过脸,避开儿子的逼视,开口:
  「母后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当年你在回栖风门的路上被歹人劫走,是你师父把你找了回来,但是他找到你时那些人已经不在了,你中了毒,你师父也无心去查是谁所为。后来你的毒……」
  「母后!」拦下母后的话,邬夜雷又上前一步,「妳难道还想骗我吗?找到我的是如初,根本就不是左柏舟!」
  灵太后面色大惊,又很快恢复正常。
  邬夜雷克制着怒火道:「母后,我不想怪妳瞒了我如初的事,妳只要告诉我,给我下毒的是不是邬不犹!」
  灵太后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儿子的怒容。好半天后,她深深吸了口气,略显疲惫地问:「你找过,你师父了?」
  「是!他什么都告诉我了。」邬夜雷的双拳紧握。
  灵太后垂眸,她其实早该想到师兄一定会告诉儿子那件事。没有不悦,灵太后此时更多的是认命。
  当她抬起眼来的时候,她的神色异常平静。抬手,揉开儿子紧拧的眉心,灵太后低低地说:「母后不是故意要瞒着你。说实话,是谁给你下的毒母后也只是猜测,那天的事只有如初一人知道。」
  邬夜雷愣了。
  「你在回栖风门的路上被人劫走,大天和小天拼死跑回栖风门报信。那时候返回京城来告诉母后已然来不及,你师父派了你大师兄来给母后送信,他和你二师兄还有如初分头去寻你。三天后,如初带回了你,为你过了毒,他让你师父交给母后一样东西。后来母后接你回宫,再未见过他。」
  坐在马车内,邬夜雷脸色阴沉,手里捏着母后给他的那样东西。那是一块铁牌,邬夜雷也有,他的铁牌上刻着一个「霆」字,代表着他霆王的身分,而这块铁牌上刻的则是一个「简」字,这是简王邬不犹的身分信物。
  七年前,邬不犹出京办差,结果却再也没有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邬不犹被山贼杀死了;有人说邬不犹被皇后除去了;还有人说邬不犹染了重病死了……说什么的都有。
  跟随邬不犹一同出京的几位官员还有他的手下们也全部杳无音信,真相更是无人知晓。
  那时候先皇重病,接着没多久先皇驾崩,新皇登基。邬莫吉对这位兄弟并无好感,意思意思地派人找了找,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有人猜测邬不犹的失踪与邬夜雷中毒一事有关,但所猜的大多是两人是被其它的皇子所害。
  先皇有众多的皇子,邬夜雷出生后就被封为了霆王,也因此他自小身边就危机四伏,不是被下毒就是被刺杀,也正是因此,灵太后才会把他送到栖风门去避祸。
  皇家是非多,邬不犹的失踪就如其它皇子莫名地死在自己的府邸里一样,唏嘘过后就沉入井底再无人问津。
  而今天,邬夜雷知道他这位二皇兄的下落了。
  把那块铁牌放进袖袋里,他瞇着眼睛压下心底的嗜血。邬不犹怕是已经被如初杀了,只是可恨的是他忘了,他忘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初身上的鞭伤是怎么来的?是因为他吗?如初的武功那么厉害,谁又能伤了他?这些事连左柏舟都不知道,一切都只能猜测。
  揉著作痛的额角,邬夜雷的心里像堵了块石头,闷闷的。
  如初除了为他过毒失去了一身的功力外,是否还为他遭受过什么?心窝突然揪紧,邬夜雷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他是怎么了?为何刚要回想,他的心就这么疼?
  「王爷,到了。」
  车停了。邬夜雷没有下车,小天再次出声:「王爷,到了。」
  车内传出一人极度沙哑的声音:「本王坐一会儿。」
  大天和小天对侍卫们打了个手势,安静地站在马车的两侧。

第八章
  霆王府门前,邬夜雷的马车奇怪地停在那里,他的侍卫们分散开来保护他的安全。一道白色的身影远远地站在树上,浓密的枝叶遮住了他,根本没有人发现他站在那里,即使他刚才从屋顶跳到树梢上时,动作也轻盈地好似一只鸟落在上面。
  站在那里等了许久,直到马车上的人下来了,进入了霆王府,那人才悄然离去。
  面色平静地大步走到肃风堂的门口,邬夜雷问:「卓少爷呢?可睡了?」
  前脚刚要踏进去,他就听守门的侍卫回道:「卓少爷出去了,刚刚才回来。」
  邬夜雷顿时拧了眉,那人出去了?跨过门坎,他直奔卧房,刚绕过屏风,他就愣了,卓如初正在换衣裳。
  「侍卫说你出去了,去哪了?」邬夜雷走上前,为卓如初脱下外衫。
  「乘凉。」
  邬夜雷心里压了一路的闷气散开,他从后圈住卓如初的腰说:「京城不比山上,自是热了许多,委屈你了。我叫他们拿冰进来。」
  「不必。」没有察觉到邬夜雷话语间的变化,或是说卓如初在这种事情上根本就没那么细心,他掰开邬夜雷的手,在床边坐下,脱鞋。
  「要不要去醉仙池泡泡?」邬夜雷在卓如初身边坐下,又搂上他。
  「不了,晚了,睡吧。洗洗脸脚就是了。」换上软软的鞋,卓如初再掰开邬夜雷的手,起身走到水盆边准备洗脸。
  双手撑在身后,邬夜雷凝视着卓如初的一举一动,看着看着,他的鼻子有点呼吸不畅了。不想失态,他索性躺下,一副不想动的模样。卓如初很快地洗漱完毕,扭头便见邬夜雷躺在床上发呆。
  他拧了块布巾来到床边,递了出去:「擦脸。」
  邬夜雷一手接过,动作极慢地把布巾盖在脸上,卓如初返回去又给邬夜雷倒了杯水,给他漱口。
  回到床边,卓如初的眉心微微一蹙,他踢了踢邬夜雷:「擦脸,漱口,自己去洗脚。」
  邬夜雷有了动作,胡乱地擦了擦脸,他坐起来,接过竹杯,然后起身走到洗漱盆旁。扭头,卓如初正在铺床,邬夜雷的呼吸沉重了几分,他快速漱了口,然后在他的记忆中有史以来第一次自己洗了脚。
  上床,搂住背对着自己的卓如初,邬夜雷轻吻他的脖颈,扣在卓如初腰间的那只手也不老实地探进他的衣内。按住邬夜雷的手,卓如初向前挪了挪,离开令他战栗的唇。
  「睡觉。」
  「我明早不上朝。」
  直接含住卓如初的耳垂,邬夜雷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按着他的那只手渐渐松开,邬夜雷幸福地听到了卓如初情动的声音。现在的他,迫切地需要感受到这人的存在,感受到这人在他的怀里、在他的床上,感受到这人是属于他的。
  这一晚,肃风堂内直到天将拂晓时才安静了下来。当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时,床帐遮住的红木大床内,白发与黑发缠绕在一起。
  那一晚,直到多年后邬夜雷还总是时不时拿出来回味一番。
  与卓如初的情事渐入佳境,邬夜雷的脾气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即使不上朝,他也是在书房内处理朝务,他的目的很简单,为了卓如初,他要痛改前非,做一位受百姓敬仰的好王爷。
  这天,下朝回来的邬夜雷陪卓如初喝了两杯茶后便去了书房仪合斋。卓如初从不进邬夜雷的书房,对朝廷大事也不感兴趣,邬夜雷忙的时候他就在剑轩里练剑。
  脚步匆匆地来到仪合斋的门前,大天敲了敲门。
  「进来。」
  大天急忙推门进去,抬起头来的邬夜雷看到他的神色,放下了笔。来到王爷身边,大天附耳道:「王爷,那些人死了。」
  「哪些人?」
  「就是上个月刺杀王爷、王爷让属下废了他们武功的那二十名江湖人。」
  邬夜雷的眼里浮现寒光:「谁做的?」
  「不知道。刚刚咱们的人传信,那些人被杀了,尸体就在京郊外。咱们的人原本是要动手废了他们的武功,结果叫他们给逃了,哪知他们竟死在了京外。」
  邬夜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许让少爷听到一点风声!」
  「属下已经命人把他们的尸体悄悄弄走了。」
  邬夜雷的脸色阴冷,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杀的还是刺杀他的人!
  大天语露不安地说:「王爷,那些人的死状……」
  「像是本王做的吧。」邬夜雷冷冷一笑,「这些人就不能换个法子,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简直是毫无新意。」
  「对方明显是针对王爷而来,也有可能是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何须把尸体丢在京郊,又何须做出是本王杀死的样子?」
  邬夜雷敲敲桌面,冷道:「有人见本王最近的脾气温和了不少,就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王爷,万一卓少爷知道了……」大天最担心的是这个。
  邬夜雷拧了眉,若那人以为是他做的,定不会原谅他,这些该死的!别让他找出来!
  「去把兵部尚书、京都守备、禁卫军统领给本王叫来。」
  「是!」
  大天走后,邬夜雷也无心处理朝务了。
  对方这回不仅仅是陷害他这么简单,文昌国哪个不知道他心狠手辣?现在也不过是再多二十条人命罢了,何须去花如此多的心思?想来想去,邬夜雷想到一种可能,不禁佩服对方的心机。
  这几个月来,京城都传遍了邬夜雷宠爱的男子是他的师兄,他这位师兄心地善良,也因此邬夜雷为他收了性子,不再动不动就杀人。
  现在邬夜雷残杀了二十个人,还丢在京郊,若被他的师兄知道了……要知道,他这位师兄可是武功高强,模样更是天下少有。
  会是谁呢?邬夜雷的眼前冒出了许多人,他的敌人太多,谁都有可能。就是这霆王府里,也难保有别人的探子。
  「小天。」
  「属下在。」
  「把四院的女人全部遣散出府,进入初风院的人要严加盘查,府里不得再签新的奴仆。伺候本王的那几个奴才把他们打发到后院去,今后本王身边只留你和大天。府里谁敢打听少爷,拔舌,逐出王府。」
  小天面有难色:「王爷,这拔舌……」
  「改成打一百大板。」
  「属下这就去办!」
  小天在心里笑,有少爷在王爷身边真好。

  「皇上,勤王来了。」
  正在凉亭内喂鸟的邬莫吉马上挥退左右,邬三友低着头一路小跑进来。正要行礼,就听邬莫吉道:「勤王不必多礼,坐。」
  「谢皇上。」这话正中邬三友的下怀,他压根就不想行礼。
  在石桌旁坐下后,邬三友问:「不知皇上找臣前来……」
  邬莫吉看了看四周,凑过去一脸小心地问:「朕听闻霆王一个时辰前召兵部尚书、京都守备和禁军统领入府,不知勤王可知此事?」
  「啊?」邬三友很是惊讶,「臣不知。」装得很像。
  邬莫吉一听很是失望:「原来勤王也不知此事啊。」
  邬三友压低声音说:「应该是有要事吧,霆王最近可是一心都扑在国事上。」
  他的话听在邬莫吉的耳朵里可是万分的不舒服。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上,有什么要事不能让他知道呢?
  邬三友瞅了眼满是失望的邬莫吉,假装宽慰道:「皇上不必多虑,霆王对皇上忠心耿耿,臣以为,稍过不久霆王便会进宫向皇上禀报了。」
  邬莫吉赶忙满不在乎地说:「朕怎么会怀疑霆王?朕不过是担心是不是又有人刺杀霆王,所以霆王才把兵部的人都喊了去。」说完,邬莫吉招来不远处的太监,吩咐他们上茶点。
  邬三友笑笑,直称是。
  在邬三友抵达皇宫不久后,邬夜雷便得到了他与皇上在御花园里私聊的消息。吩咐完兵部的官员们要做些什么,他去了剑轩。
  爱武成痴的卓如初若没有人提醒,根本不会停下来歇歇。等着卓如初练完一套剑法,邬夜雷拿走了他的剑,领着人回初风院,是喝茶的时候了。
  第二天,邬夜雷上朝,当冷着脸的他踏入大殿内时,百官们连同邬莫吉在内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寒,他们有多久没有见过霆王的这副样子了?
  果然,邬夜雷二话不说地上了几本折子,参了几位朝中的大臣,连皇上身边的两名近侍也参了。原因皆是他们贪赃枉法,欺君罔上。
  不管是否属实,霆王参他们,他们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当庭就被邬夜雷下令拖出去砍了。
  朝堂上风声鹤唳,邬莫吉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为他的那两个得宠的近侍求情了。
  邬三友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一半是真的害怕,一边却是因为心疼。被杀的官员里有他的人,这下子他可是损兵又折将。但他不能表露出半分的心疼,只能作出一副被吓坏的胆小模样,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霆王这一招演的是哪出。
  最无辜的就是皇上邬莫吉,他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邬夜雷,令邬夜雷把他的两名近侍给砍掉了。
  下了朝后,邬莫吉脸色发白地回到寝宫,手脚不停地哆嗦。
  「皇上,您喝杯茶。」一名太监递了杯茶过去。邬莫吉抬头盯着那名太监,突然暴起挥开太监的手,茶盏落在地上摔碎了。
  「统统给朕滚!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滚!滚!」
  寝宫内侍奉的太监宫女慌张地退了出去,邬莫吉冲到桌前举起一个瓷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太后寝宫内,灵太后眉心紧锁,早朝上发生的事她已经知晓了,皇上砸了寝宫一事她也知晓了。她担心的不是皇上的怒火,而是儿子举止背后的深意。儿子虽然手握大权,但这几年行事还算是给皇上面子,像今天这样杀掉皇上亲信的事更是从未有过。
  灵太后坐在宝座上忧心忡忡,皇上虽不是她的亲子,却是由她抚养长大,她一直把皇上当做是自己的半个儿子,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再看到宫里出乱子了。
  「夜儿啊,你究竟要做什么?」

  皇宫内外气氛紧张,霆王府内却是一派温和。下朝回来的邬夜雷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回府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卓如初在哪,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卓如初。哪知,邬夜雷前脚刚踏进剑轩,一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如初?」
  卓如初的脸色极冷,眸中带着明显的失望。
  「如初,怎么了?」邬夜雷脸上的笑隐去,他两指夹住剑刃,脖子上感觉到了疼。
  「出尔反尔,毫无信义。」
  邬夜雷拧了眉,不高兴了:「如初,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我哪里出尔反尔,哪里又毫无信义了?」
  「你答应过不杀他们!」
  卓如初的话说完,邬夜雷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展开眉心,淡淡地说:「那些人不是我杀的,你信我就拿开剑,不信就一剑杀了我。」
  卓如初的眼里滑过疑惑,下一刻,他拿开了剑。
  邬夜雷挑眉笑了,如初信他。
  上前,拿下卓如初的剑,邬夜雷又从他另一手上拿过剑鞘。
  「走,回屋去,我仔细说与你听。」
  「当真不是你杀的?」
  「我有那么孬种吗?是我做的,我不会抵赖。」
  卓如初被动地由邬夜雷拉着回到初风院,一看到王爷和卓少爷的脸色,大天和小天马上敛神,大气不敢出地掀起门帘,心想卓少爷不会和王爷吵架了吧。
  进了屋,把卓如初按坐在炕上,邬夜雷拖过一条凳子坐下,与他面对面。邬夜雷问:「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卓如初反问:「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干脆利落。
  卓如初抿抿嘴:「有人在剑轩留了封信,信上说你杀了那些人,我去查了。」
  邬夜雷的目中闪过阴霾,他冷声道:「这是有人栽赃陷害我。昨日大天才告诉我,今日你便知道了,我还知道那些人的死状很像是我做下的。」
  卓如初盯着邬夜雷的双眼,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邬夜雷并没有说谎,但两人七年未见,虽说两人已有了极为亲密的关系,但在卓如初心里邬夜雷只能算半个熟人。
邬夜雷也不多解释,他任由卓如初审视他,事情不是他做的,他不心虚。
  好半晌后,卓如初的眼神稍稍放缓,问:「既然你昨日就已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我?」
  「不想让你知道这些龌龊事,也不想你误会我。没想到我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那些别有居心的人。」邬夜雷起身在卓如初身边坐下,「如初,你可看清是谁放的信?」
  卓如初摇摇头,扭头看向邬夜雷,却说了句:「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
  邬夜雷笑了,搂上卓如初的肩:「你这声对不住我收下了。下回有什么事先来问我,我的脖子可禁不起折腾了。」
  摸上流血的脖子,邬夜雷的心中是怒火奔腾。
  从怀里掏出帕子,卓如初捂住邬夜雷脖子上被他留下的伤口,邬夜雷顺势按住卓如初的手,揽紧他。
  两人间陷入沉默,但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此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闻着卓如初的发香,邬夜雷渐渐平静下来,在心里琢磨。
  事情可真是巧,他昨日刚得知,今日就有人秘密告诉了如初,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如初与他翻脸?
  伤口不流血了,卓如初拿开帕子,开口:「你以前做的孽太多,也不要怪旁人陷害你,想法子偿还吧。」
  「我听你的就是。」偿还?他没把那些人大卸八块就不错了。
  「我要回栖风门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出府。」
  「如初?!」邬夜雷噌地站了起来:「怎么好好要回栖风门!」一想到这人要离开,他就没来由的心慌。
  卓如初蹙眉,道:「回去自然是有事。」
  「不行!我不答应。有什么事你交代大天或小天去做,我是不会放你回去的,你只能在我身边。」邬夜雷双手抱住卓如初的腰,仰头看他:「如初,你就放心我一个人吗?就是在府里,我也不安全,不然也不会有人暗中给你送信了。」
  想想也是,卓如初也不坚持了,说:「我写封信给师父,你让大天亲自送到师父手上。」
  「好。」
  半个时辰后,大天带了二十个人,怀揣卓如初写给师父左柏舟的信匆匆离开了霆王府。邬夜雷没有看那封信,只在乎卓如初是否留下。

  用过中饭后,两人在屋里睡了个午觉,卓如初又钻入剑轩练剑去了,邬夜雷召集了几位心腹在书房议事。事先得了命令的小天则暗中在府里寻找给卓如初送信的内鬼。
  傍晚时分,议事的几人才从书房离开,小天立刻上前道:「王爷,宫里来人,太后要王爷您进宫。」
  邬夜雷不耐烦地说:「告诉他,本王不得空,改日再进宫拜见太后。若太后找本王为的是朝廷的事,那就免了。」
  他能猜到母后找他做什么,不过有些事母后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心底,邬夜雷还是怪母后对他隐瞒了卓如初的事。

  自那天邬夜雷在朝堂上发威之后,第二天京城便实行宵禁,理由是查出乱党。几名平日里仗着邬夜雷这个靠山胡作非为、鱼肉百姓的贪官被以此为由抄家、入狱。
  邬夜雷不仅对外人狠,对自己的人更狠。既然要痛改前非,他身边的那些只会败坏他名声的家伙自然是一个不留。
  邬夜雷的举动令人看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有两人却是瞧得胆战心惊。一个是皇上邬莫吉,一个便是勤王邬三友。
  眼看着邬夜雷的势力越来越大,邬莫吉只觉得屁股下的龙椅上似乎长了许多刺,扎得他是坐立难安。
  而邬三友则是因为心虚,他安插在霆王府的探子已被他灭口,他最怕的就是邬夜雷把那件事查到他的头上,他现在还不足以与邬夜雷抗衡。
  寝食难安地想了好几个晚上,邬三友觉得自己得拖一人下水,不然仅凭他个人的能耐,扳倒邬夜雷恐怕得只能是痴人说梦了。
  「皇上,勤王来了。」
  「快宣。」
  最近被邬夜雷折腾得惊慌不安的邬莫吉一见到邬三友就好像见到了自己最亲的亲人。双手握住邬三友的手,他异常亲切地说:「皇兄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臣,惶恐。」
  邬三友受宠若惊地看了眼被皇上牵着的手,心中窃喜,事情似乎会超出他预料的顺利。
  在邬三友落座后,邬莫吉问:「皇兄前来所为何事呀?」
  邬三友道:「皇上,臣这阵子见皇上郁郁不乐,正好臣前些日子得了个新奇的玩意儿,就想着送给皇上,让皇上您高兴高兴。」
  「哦?是什么?」邬莫吉一听,来了兴致,心里对邬三友更是格外满意,想来这朝中上下能说上话的,也就是这位大皇兄了。
  邬三友击了三掌,不一会儿,一个少年打扮的人低着头从外走了进来,对着邬莫吉跪下:「奴婢奇花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兄,这……」这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邬三友瞧了几眼屋内的太监宫女们,邬莫吉立刻让他们退下。
  待屋内没有旁人了,邬三友这才神秘兮兮地说:「皇上,您让他脱了衣裳就知道有多新奇了。」
  「哦?」邬莫吉立刻说:「起来,把衣裳脱了。」
  那人缓缓站了起来,微微抬头,邬莫吉这才发现这人长得极为漂亮!正在他看得目瞪口呆时,那人慢慢解开襟扣,双颊绯红地脱起了衣裳。当他身上的单衣褪下后,邬莫吉惊呼:「他是女子?!」
  那人敞开的胸部明显是女人才会有的双峰!虽说不算太大,但一手也难掌握了。
  邬三友卖起了关子:「皇上何不继续看?」
  邬莫吉咽了口口水:「快点!」
  那人的身子都粉了,然后极其妩媚地褪下长裤,当他胯间的部位露出来时,邬莫吉的嘴巴张大,眼珠子凸出。那人的胯间居然会有男人的阳物!
  「皇上,怎么样?这东西新奇吧?」
  邬莫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邬三友一脸淫靡地说:「皇上,这玩意儿臣可没碰过,还是个雏儿呢,皇上可以放心把玩。」
  邬莫吉的胯下已经硬了,不过还有些犹豫:「他……是男是女?」
  「皇上,他是男女同体,不仅可以让皇上体会到女子的温柔,还能让皇上品尝到男子的销魂。」
  邬莫吉大大地咽了口口水,邬三友站起来躬身道:「皇上,臣退下了。」
  邬莫吉胡乱地点点头,双眼直勾勾地全在奇花的身上。
  邬三友很是满意地离开了,离开前,他悄悄给了奇花一个眼神。
  邬三友一走,邬莫吉就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奇花的跟前,把人拖到了榻上。
  「皇上,让奴婢伺候您……啊!皇上……」

  「王爷,宫里来报,邬三友昨日进宫送给皇上一位男宠,那男宠好像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妖人。」
  「怎么说?」
  小天附耳,嘀咕了几句。
  邬夜雷冷哼:「邬三友最近往宫里跑得挺勤快。」接着,他摆手,「随他们去,这两人掀不起什么浪。」
  小天忍不住说:「王爷,您还是小心些的好,那个陷害你的人还未抓到呢。」
  邬夜雷想了想道:「派人盯着那个妖人,还有,给本王盯紧了邬三友和邬莫吉。」
  「是。」
  小天走后,邬夜雷揉揉眉心,烦,所有的事他都觉得烦,而且是越来越烦。
  与滔天的权势相随的,是这些永远摆脱不掉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曾经他很享受争斗中的血腥,现在他却只觉得烦,也只有与如初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王爷,宫里来人,太后请您进宫。」
  真是麻烦!每天都派人来催他,母后不烦,他已经烦了。邬夜雷粗声吼道:「知道了!备车!」他要跟母后说清楚,朝中的事以后不许插手!
  先去了剑轩亲自告诉卓如初他要进宫一趟,邬夜雷这才出了府。在他离开后,卓如初也离开了剑轩又一次不知去向。

  进宫后,邬夜雷还是直奔母后的寝宫,正抱着奇花温存的邬莫吉得知后,脸色当时就变了变,心里的不满显而易见。
  奇花摸上邬莫吉的脸,娇柔地说:「皇上,您要不要更衣?霆王去给太后请安之后也许会来见皇上呢。」
  邬莫吉闷闷地说了句:「霆王会来见朕吗?霆王每日上朝,都不去向太后请安,为何单单这个时候特地进宫来请安?」
  奇花笑笑,凑到皇上耳边:「太后毕竟是霆王的亲娘嘛。」
  这句话令邬莫吉心里的疙瘩越发的不舒服了。推开奇花,他下床:「来人,给朕更衣,朕要去见太后。」
  奇花趴到邬莫吉的背上,劝道:「皇上,霆王说不定有什么事要与太后商量呢,您贸然前去,怕会惹霆王不悦吧。」
  邬莫吉转身就给了奇花一巴掌,怒道:「这是皇宫!是朕的地方!朕去给太后请安还要看霆王的脸色吗?朕宠你,你别不知好歹尽说些惹怒朕的话。」
  「奴婢知错,请皇上恕罪!」
  「哼!」
冷冷地一甩袖子,邬莫吉出去了。奇花捂着被打的左脸,跪在床上瑟瑟发抖,可嘴角却扬起了一抹轻微的笑。

第九章
  「母后,妳找儿臣来有何事?」
  「夜儿,母后听说你最近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母后很高兴,也放心了不少。」
  邬夜雷扯扯嘴角:「以前是儿臣不懂事,现在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灵太后让儿子坐下,然后委婉地问:「你和皇上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皇上这阵子心里不大舒坦,来向母后问安的时候也总问他哪里惹了你不悦,叫你但说无妨。你们两兄弟间还是不要有什么间隙的好。」
  邬夜雷正经地回道:「皇上就算做了什么儿臣不高兴的事,儿臣也不能对皇上如何,他是皇上,儿臣是臣。儿臣是杀了皇上的两名近侍,不过那两人背着皇上做了不少坏事,儿臣不过是清君侧罢了。
  「皇上整日在宫里,有些事并不知晓,儿臣身为皇上的兄弟,自然应该帮着皇上解决后患才是。」
  说罢,他沉声道:「母后,朝中的事您以后就不要多问了,儿臣自有儿臣的道理。母后不必担心儿臣有什么别的心思,皇上永远是皇上。」
  「夜儿……」
  灵太后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通禀:「皇上驾到──」
  邬夜雷的眼里闪过一抹嘲讽,站起身来。这时候,邬莫吉进来了,邬夜雷很是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臣弟恭迎皇上。」
  原本带着一肚子怨气、来兴师问罪的邬莫吉一见到邬夜雷,气势顿时全无。他手足无措地急忙说:「皇弟不必多礼,快快坐下吧。」
  「臣谢皇上。」邬夜雷坐下。
  灵太后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指指另一张凳子说:「皇上坐吧,你们两兄弟也很久没有一起坐坐了,今日就陪哀家用膳吧。」
  邬莫吉刚要说好,邬夜雷就道:「母后,儿臣府里还有要事,今日恐怕不便,改日吧。改日儿臣进宫陪母后和皇上用膳。」
  邬莫吉笑得尴尬,忙道:「皇弟为了朝廷日理万机,不必特地陪朕用膳,皇弟何时有空再说吧。」
  灵太后微微蹙了下眉心,只能对着邬夜雷道:「好吧。不过朝廷的事忙不完,你也要经常抽空与母后和你皇兄吃吃饭。」
  邬夜雷笑笑:「儿臣记下了。」然后他对邬莫吉说:「皇上,以前是臣弟不懂事,给皇上惹了不少麻烦,以后臣弟会尽心尽力辅佐皇上,还请皇上原谅臣弟以前的胡作非为。」
  邬莫吉吓坏了,连忙摇手:「朕怎么会怪你?要不是有皇弟在,朕这个皇上也做得不踏实,皇弟要怎么做便怎么做,朕绝不过问。」
  「皇上是皇上,过问还是要的,臣弟也会不时向皇上奏禀。」邬夜雷起身,「皇上,臣弟最近在查贪官污吏,过几日臣便把折子递上去。」
  「好,好。」邬莫吉哪里敢说不好。
  「那母后,儿臣便回府了。皇上,臣回府了。」
  「啊,好,好。」
  灵太后张张嘴,最后只是一声无奈的「好吧」。
  邬夜雷行礼后,便大步离开了。邬莫吉出了一头的汗,灵太后在心里摇摇头,皇上就是性子太弱了些。但转念一想,若不是皇上的性子弱,她和儿子恐怕也不会有如今的光景吧。
  灵太后笑着说:「皇上,夜儿刚刚跟哀家说他以前错了,今后再也不给皇上添乱,好好做他的『霆王』,辅佐皇上。」
  「真、真的吗?」邬莫吉半信半疑,邬夜雷来找太后难道只是说这个?
  灵太后安抚道:「皇上,你虽不是哀家亲生,但哀家一直把你当成是自己的亲子,你和夜儿是亲兄弟,夜儿以前不懂事,现在明白了,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皇上只管安心便是,夜儿说了,皇上永远是皇上,他永远都是皇上的臣子。」
  邬莫吉的嘴角微微颤抖,眼眶热热的,他不住点头:「朕知道,朕知道。若非有夜雷在,朕怕是早就死了。」
  「皇上,别这么说。夜儿脾性不定,还需要皇上时常教导。」
  灵太后劝导了邬莫吉半天,意思就是让他不要担心邬夜雷篡位,也让他能勤于政事。
  邬莫吉一听邬夜雷不会篡位,心底是松了半口气,至于太后说的其它意思,他听出来了,但却是暗自烦恼。
  那些奏折他一看就头晕,更别说让他像邬夜雷那样整日忙于朝政了。又说了些面子上的话,邬莫吉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他走后,灵太后直摇头。
  回到寝宫后,邬莫吉的心情好了不少,又抱着奇花翻起了红浪,没有再对邬夜雷表现出什么不满。
  连着十几天,在上朝的时候,不管邬夜雷做什么,不管他杀了几个人、又提拔了几个人,邬莫吉都是满口称赞,似乎是把大权彻底地交给了邬夜雷。
  偷鸡不成蚀把米,邬三友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直在心里痛骂邬莫吉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半个月后,去栖风门为卓如初送信的大天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包裹。当卓如初把包裹送到邬夜雷的眼前时,他愣了。
  「穿上。」
  「如初?」邬夜雷怔怔的,心情澎湃。
  「以后除了睡觉,其它时候你都穿着。」
  邬夜雷慢慢接过,眼睛盯着卓如初,想说话,可声音却发不出来。
  「你的功夫太弱,遇到危险时这衣裳能救你。」
  努力发出声音,邬夜雷喊了一声,然后一把抱住卓如初,声音因极度的感动而沙哑:「你要回栖风门为的就是这个?」
  「不想别人操心你,就勤练功。」挣开邬夜雷,卓如初问大天:「师父可有信送给我?」
  大天急忙擦擦眼角,说:「有,有。」掏出信,异常恭敬地双手递上。
  手拿师父的信,卓如初的脸色柔和了几分,丢下还在那里感动的邬夜雷走了,没有让对方看信的意思。
  卓如初前脚离开,大天就赶紧说:「王爷,包之师兄说这件衣裳叫『金刺猬』,是栖风门的宝贝,如果不是少爷开口,左柏舟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邬夜雷轻摸那满是细针的金色无袖短褂,咧嘴:「还是如初心疼我。」
  「王爷,属下给您穿上吧。」
  把金刺猬交给大天,邬夜雷脱下外衫,幸福地穿上。有人这么心疼在乎他,夫复何求?
  邬夜雷很听话,除了在肃风堂外,任何时候他都穿着那件金刺猬,无人时他还常常隔着衣服摸摸,这不是一件普通的保命服,这是卓如初对他的心。

  每年的十一月十八是先皇文灵帝的祭日,皇室宗族的每个人都要沐浴斋戒三日,然后前往皇陵为文灵帝扫陵,今年自然也不例外。饶是独宠奇花、夜夜笙歌的邬莫吉也老老实实地沐浴斋戒,强忍欲望。
  和他相比,邬夜雷就是放荡不羁了,在十七的晚上,他还是不肯放过卓如初。在邬夜雷看来,他这个做儿子的对得起父皇,没必要做那些样子。
  卓如初对这些皇家习俗向来不感兴趣,也不知道,被邬夜雷舔了耳垂后,他就任由对方为所欲为了。
  十八日当天,邬夜雷起了个大早,亲亲还在睡的卓如初说:「我先走了,晚上就回来。天太冷,你不要出去,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小天。」
  「你带上小天,我没什么可要他做的。」卓如初起来了。
  按住他的肩膀,邬夜雷道:「再睡会儿。」
  「醒了。」
  邬夜雷也不勉强,亲自拿来卓如初的衣裳。时辰拖不得,他又亲了口卓如初,然后便走了。
  卓如初快速穿好衣裳,洗漱之后,他去厨房拿了几个包子,人就不见了。平日里只有邬夜雷露面的时候卓如初才会出现,所以府里的人也见怪不怪,不再像一开始的时候四处去找他。
  当邬夜雷抵达皇宫时,邬莫吉和随行的皇家仪仗队以及禁卫军们已经准备就绪了。对皇帝行礼叩首,再做了一些仪式,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向皇陵进发。
  邬夜雷没有坐马车,他骑在马上跟在皇帝的御辇一侧偏后。这种场合邬夜雷从不坐车,防止有人偷袭时他来不及反应。虽说自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人刺杀他了,但邬夜雷不认为对方就此罢手,那个陷害他的人可还没找出来呢。
  皇家宗族如今只剩下邬莫吉、邬夜雷和邬三友三人,邬莫吉和邬三友躲在车里,他们可受不了深冬的寒风。邬三友为邬莫吉送上奇花之后,时不时又会送些新奇玩意儿讨邬莫吉的欢心,邬莫吉对邬三友的态度明显与以前不同了。
  邬莫吉这阵子过得很是舒心,朝政上有邬夜雷帮他把持,他什么都不用操心,平日里邬三友还想着法子给他找乐子,邬莫吉不止一次感慨:做皇帝就当如此。
  这话自然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灵太后听后是摇头叹气,邬夜雷则仅仅挑了挑眉,看不出心思。邬三友的态度很直接,往宫里跑得越来越勤了,不愧是「勤」王。
  一个多时辰后,车队抵达了京郊皇陵,天阴沉沉的,有小雪花落下。邬夜雷抬头看了看天,直皱眉,不知道如初有没有乖乖待在府里,天这么冷,可别把他冻坏了。
  长号齐鸣,邬夜雷敛神,按照礼官的要求进行繁琐的仪式。仪式一直从巳时二刻进行到未时末,期间任何人不得进食饮水。
  在寒风中冻了好几个时辰,仪式总算是结束了,邬莫吉由宫人搀扶着四肢僵硬地上了车,一上车,他就连打了三个喷嚏。
  邬三友也冻坏了,上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过手炉,直腹诽父皇为何不在春天死,偏偏选在这大冷天死。拧拧鼻子,邬三友探出头去看了看天色,心里七上八下的。
  天黑得早,稍作休整之后邬夜雷便下令回京。他不像邬莫吉和邬三友冻成那副熊样,拜卓如初常常拉他练功所赐,有内功护体,邬夜雷的手心都是暖暖的。
  长队人马缓缓地朝京城返回,可能都冻坏了,队伍行进得很慢。
  天越发阴沉了,雪花也变大了,看一眼冻得萎靡不振的众人,邬夜雷吼了一嗓子:「都给本王打起精神来!谁再那副病怏怏的样子,本王就把他送到边关去!」
  他一吼完,众人的腰背立刻挺直了,眼睛也瞪得圆圆的。瞧他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众人心中敬佩,不愧是霆王。邬夜雷这么做可不是为了皇上,他是为了他自己。
照这样下去回到京城都不知何时了,他不回府如初就不会歇息。
  这么想着,邬夜雷的心里要多甜有多甜,他相信如初还是爱着他的,只是不好意思说。
  从皇陵到京城,一路上都算平坦,不过会途经一处坡度极大的山丘,山丘上杂草丛生没什么树,只有几棵绿松。
  当队伍行经此处时,突然从山坡上滚下来十几根燃烧的圆木,最前方的仪仗队发出惨叫,不少人身上都着了火。
  邬夜雷抓紧马缰,大喊:「把皇上带走!山坡上有刺客!放箭!」
  队伍一时间大乱,紧接着又是十几根冒着熊熊火焰的圆木从山坡上滚下,冲散了队伍,许多骑在马上的禁卫军躲避不及,被甩下了马背。
  场面混乱不堪,邬夜雷一边指挥,一边躲避向他而来的圆木。禁卫军射出了箭雨,山坡上人影闪动,刺客出现了。
  「邬夜雷!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为皇上铲除奸佞!杀啊!」
  这一批的刺客人数极多,就见山坡上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手执各式武器冲了下来。邬夜雷一脸的寒霜,这些该杀的臭虫!
  「杀!一个不留!」
  他骑马率先冲了出去,大天小天紧随其后。那头,从车上仓皇逃出来的邬莫吉和邬三友躲在一块大石后头,胆战心惊地越过石头看着邬夜雷率领禁卫军与刺客们厮杀在一起。
  邬三友语带埋怨地说:「皇上,这又是来杀霆王的刺客,咱们是池鱼之殃啊。」
  邬莫吉忍不住道:「霆王也是为了朕才得了这些污名。」
  邬三友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赶紧附和:「也是也是。」
  刺客们的目标是邬夜雷,大天和小天护在邬夜雷的两侧以防有人偷袭。
  一柄弯刀从空中飞来,直奔邬夜雷的脑袋,可还未抵达,就听「砰」的一声,弯刀变了个方向斜飞出去,撞在一块石头上,飞落在枯草丛中。
  人群发出惊呼,就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踩着禁卫军的肩膀飞了过来,剑气扫开围攻邬夜雷的刺客,他身形如燕地落在邬夜雷的身边。
  一看到他,大天和小天险些泪涌,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如……」咽下对方的名字,邬夜雷急吼:「你怎么来了!」
  「废话少说!」
  对方冷冷一语,虽然蒙着脸,但那双眉目却透着冷厉的精光。邬夜雷不吭声了,气势大振:「把这些刺客统统拿下!负隅顽抗的,杀无赦!」
  「杀!」大天怒吼地冲了出去。
  小天跟着高喊:「缴械不杀!」
  「那是谁?」邬莫吉盯着那抹白色的人影,愣了,那人的白发被寒风吹起,那么的显眼。
  邬三友的眼里闪过愤恨,佯装不解地说:「不知道,不过听说霆王身边那位武功极高的男宠有一头的白发,该是那人吧。」
  「男宠?」邬莫吉实在无法把那个动作凌厉、举手投足间都扣人心魄的人和男宠联系起来。
  不知为何,看着那人一次次挡开刺客的剑,寸步不离地保护着邬夜雷,邬莫吉莫名地升出些羡慕和嫉妒,这世上可有人会这么保护他?

  风越来越疾,似乎是为了衬托此刻气氛的凝重。这一回,卓如初没有手下留情,落下的鹅毛般的雪花上浸染了刺客的血,邬夜雷的脚边铺上了一层血毯。
  那些刺客们发现不杀了卓如初他们根本很难取下邬夜雷的头颅,全部疯狂地冲向卓如初。邬夜雷的眼睛杀红了,原本因为卓如初而压下的嗜血本性在看到刺客们围攻卓如初后一古脑地涌了上来。
  「当心!」一人扯住他的手极快地说:「不要被他们激怒,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保护好自己。」
  那人说完后,放开他的手,一剑刺死了一名偷袭邬夜雷的刺客,邬夜雷瞬间冷静了下来。
  几十枚暗器向卓如初射出,卓如初高高跃起,火光迸射,惨叫声传来,不少刺客捂着脑袋或身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在卓如初落下时,又有几枚暗器射来,他轻松挡开,一枚暗器正巧从他的脸庞飞过,一缕白发落下,卓如初的蒙面掉了。
  「如初!」
  在卓如初的脸暴露在众人的面前时,邬夜雷第一个反应就是冲过去遮住他的脸。卓如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踢开两人,伸手抓过邬夜雷又一个旋身,杀死一人。
  「当心你自己!」
  怒斥了一句,卓如初不明白邬夜雷为何突然发疯。
  卓如初的容貌令不少人愣在了当场,也同样令躲在石头后面的邬莫吉和邬三友愣住了。一看到周围人的眼神,邬夜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撕下一块衣襬对卓如初大吼:「把脸给我蒙起来!」
  卓如初忙着对付刺客,没时间搭理他。邬夜雷也不管刺客了,上前拉过卓如初就要给他蒙脸。卓如初推开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任性!」
  「我不管!你把脸给我蒙起来!」
  邬夜雷的牛脾气上来了,就是卓如初都压不下。不欲就此事与邬夜雷争执,卓如初拿过布快速蒙住脸,继续对付人数已经不多的刺客。
  可邬夜雷还是气,双眼通红的朝四周看去,他一眼看到了石头后方两名目露痴迷的人,怒火熊熊。
  「给本王全杀了!一个不留!放走了一个刺客,你们谁也别想活!」
  「杀!」
  一瞬间,杀声四起,侍卫们都拼命了。原本因为卓如初的出现就阵脚大乱的刺客这下子没一会儿就被全数斩杀。邬夜雷满脸满身的血,狠狠斩下一名刺客的脑袋,他仍旧不解气。
  卓如初的白衫上也沾了血,他收了剑,走到邬夜雷跟前说:「让他们收拾一下马上回京,那些人不是普通的江湖人,此地不安全。」
  邬夜雷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也不管这里合不合适,他一把抱住卓如初,隔着卓如初的蒙面狠狠吻上他的嘴。
  卓如初没有反抗,任由他发泄。
  这一刻,还活着的人都知道了卓如初的身分,知道了他对于霆王邬夜雷的意义。
  向所有人宣示自己对卓如初绝对的所有权,邬夜雷才放开他,扬声大吼:「回京!」
  邬莫吉和邬三友打了个寒颤,赶紧从石头后面出来,由宫人搀扶着上了车。
  上车前,邬莫吉忍不住又看向卓如初,被盯着他的邬夜雷瞧见了。被邬夜雷的眼神刺到,他急忙低头钻进御辇里,心怦怦怦直跳。
  人马很快集结好向京城快速进发,这下子不用邬夜雷催促,每个人都走得很快。
  天黑前,众人抵达了京城。一路上,邬夜雷一句话都没有说,回到京城后,他甚至没有护送邬莫吉回宫,就直接带着卓如初回了府。
  王爷和卓少爷一身是血的回来了,霆王府内的紧张可想而知。大天和小天顾不得休息,命令侍卫加强王府的守卫,之后两人派出人去查探那些刺客的来历。
  从卓如初的举动中,他们已经察觉到这些人来历的不单纯,若是普通的江湖人,卓如初不会下杀手。
  醉仙池里,邬夜雷用卓如初的身子来平息怒火〈醋火〉,当一切都平静后,他仍埋在卓如初的体内不愿出来,过了会儿,他才哑声道:「我不喜欢他们看你的眼神,你是我的。」
  卓如初皱皱眉,什么眼神?
  「如初,答应我,以后不许让别人看你的脸。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戴上蒙面。」
  「……」他今天戴了。
  「一想到他们觊觎你,我就想杀人。」
  推开邬夜雷,让他离开自己,卓如初拿过布巾擦洗,完全不理会邬夜雷的无理取闹。
  邬夜雷不干,死皮赖脸地又抱住卓如初,啃咬他的耳朵:「如初,你爱我吗?」
  就在今天,他猛然认清了自己的心。
  卓如初的动作顿了顿,还是推开了邬夜雷,淡淡地说:「为何要纠结于这些事?我在乎的只有你是否活着。」
  邬夜雷愣住了,接着他又听卓如初说:「那些人的身手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你要多留心,想想谁最想除掉你?」
  邬夜雷沉默了片刻,然后温柔地抱住卓如初:「如初,谢谢你。」
  这人不言爱,但他可以肯定,这人是爱他的。爱他,才会在乎他是否活着;爱他,才会注意到今天的刺客和以往有何不同。
  「我会去查,又让你费心了。」
  「以后不要再作孽。」
  「我答应你。」
  从醉仙池出来后,邬夜雷叫来大天和小天,交代他们去做一些事。卓如初也没有闲着,他给师父左柏舟写了封信,让邬夜雷派人连夜送了出去。

  皇宫。
  回到寝宫后的邬莫吉泡在浴桶里出神,一双藕臂缠住了他,被他扯开。
  「皇上?」
  「朕累了,今晚你不用伺候了。」
  奇花的脸色变了,皇上从未对他如此冷淡过。邬莫吉钻入水中,不再言语,奇花也只能不甘地称是退下。
  此时的邬莫吉,满脑子都是一个人冷漠而绝艳的脸,还有那人安静地依偎在邬夜雷怀里任他「轻薄」的温柔。为何,那样的人属于邬夜雷?为何,他身边就没有一个如此爱他的人?
  而此时的邬三友,同样在自己的府里沉思,他已经得到消息,那个满头白发的男子就是邬夜雷的男宠卓如初。
  没想到那人的武功如此厉害,坏了他的好事!
  邬三友恨得直咬牙,难道他真就拿邬夜雷没有办法了?就这么窝囊地被邬夜雷压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
  这时,有人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邬三友惊愣:「真的?」
  「是奇花亲口送出的消息。」
  邬三友的眼睛瞇了瞇,许久之后,他朝手下招招手,耳语了半天。
  京城因为刺客一事再次陷入了紧张中,这一回刺客不仅是要杀了霆王,还惊扰了圣驾,邬夜雷以此为由抓了不少人。
  卓如初没有阻拦他,只是让他不要杀害无辜,邬夜雷自然是听他的。卓如初明白邬夜雷的处境,只要邬夜雷不滥杀,他要怎么做卓如初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这一日,宫里传出了消息,邬莫吉最宠爱的奇花死在了自己的寝宫,被人割断了喉管,血水流满了一地,墙上赫然有几个血字:多嘴的下场。
  邬莫吉见到后当场就吓晕了过去,谁能在皇宫中如此嚣张地杀死皇上最宠爱的侍婢?还是在皇上上朝之后?!
  没有人敢嚼舌,可仍是有流言传了出来,除了霆王邬夜雷之外,谁还能、谁还敢这么做?!自从扫陵回来之后,邬夜雷对皇上和勤王相当的不客气,还处置了皇上身边的好几位近侍,杀死奇花也不足为奇。
  而且也有人曾听到过奇花对霆王略有不满,这宫里到处都有霆王的人,自然会传入霆王的耳朵里。霆王杀了奇花,明面上是杀鸡儆猴,实际上也是警告邬莫吉。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邬莫吉听到这些传言后嚎啕大哭,在寝宫里狂砸一顿,直骂:「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同样听到流言的邬夜雷只是冷冷一笑,人不是他杀的,他问心无愧。不过此人如此处心积虑地刺杀他、挑拨他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他也很是佩服那人的「勇气」。
  拒绝了母后让他进宫解释的要求,邬夜雷对来人道:「你回去告诉母后,以后凡是本王的事她都不要过问,本王不是三岁的娃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不停地暗箭伤他。而至于邬莫吉怎么想,邬夜雷毫不在乎,那个人,他早就厌烦了。
  来人回去禀报灵太后,不一会儿,宫里就传遍了:霆王已经承认奇花是他杀的了。
宫里的气氛,一触即发。

第十章
  「皇上,勤王来了。」
  「宣。」
  脸色苍白地坐在龙椅上,不过两天,邬莫吉就消瘦了许多。他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奇花而心伤,他心伤的是霆王对他的逼迫。
  「皇上,臣来了。」被邬莫吉召进宫的邬三友低着头走了进来。
  邬莫吉直接开口:「朕要除掉霆王,勤王,你要帮朕。」
  「皇上?!」邬三友震惊,心底却是狂喜,他还想着要如何拉拢皇上呢,没想到一个奇花就把皇上推到了自己的身边,果然杀掉奇花嫁祸给邬夜雷是正确的!
  「霆王欺人太甚,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朕的身边除了你之外没有可信的人。皇兄,帮朕。」邬莫吉哭了。
  邬三友一脸的无措:「皇上,臣……」
  「皇兄,迟早有一天霆王会像杀掉奇花那样杀掉朕,到那时,你也不过是霆王剑下的一条冤魂!」
  邬三友犹豫不决,过了好半天后,他咬咬牙:「邬夜雷确实是欺人太甚,只要他活着,皇上与臣永无出头之日,还有性命之忧。好!皇上,臣答应您,帮您除掉邬夜雷,夺回应该属于您的权力。」
  「皇兄,朕就知道你会帮朕!」邬莫吉的双眼放出光亮,接着又瞬间熄灭,他愁苦地说:「可是要如何除掉霆王呢?」
  邬三友转了转眼珠子,走上前小声说:「皇上,臣有一计。」
  「快说!」
  邬三友附在邬莫吉的耳边说出他早就想好的计策,邬莫吉先是有些担心,然后就不住的点头。
  「只是那两人的身价很高,需要一大笔银子才能请他们出山。」
  「不管多少银子,只要能杀了霆王,朕都给!不过,那个人……」
  「皇上是说那个卓如初吗?呵,放心,皇上要的人,臣定会双手送到皇上面前。」
  「但他的功夫好像很高。」
  「那两人可是天下有名的杀手,他们连手,那人的武功再高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届时,让他们废了那人的武功,皇上要怎么做,他还不是只有听从的份?」
  「那……那朕就交给皇兄了。」
  「皇上放心,臣马上去办此事。」
  「好,好。」
  邬三友走后,邬莫吉瘫倒在龙椅上,他豁出去了,此事只能成功,绝对不能失败。
  眼前又冒出了那张脸,邬莫吉的心怦怦怦直跳。

  「如初,这大过年的就不要穿白衫了,太素了,穿这件吧。」
  「……」
  「这件衬得你的脸色好多了,就这件。」
  不由分说,邬夜雷为卓如初穿上他一早就让人定好的一件大红的衣衫。卓如初活了三十年哪里穿过这么艳的衣裳,盯着那身红衣,他只想扯掉。
  「如初,今天过年,你得听我的。」
  轻啄了一口卓如初的唇,邬夜雷贪婪地看着对方,没想到只不过是换身衣裳,如初就能展现出另一种别样的风情,令他着迷不已,真想以后就让这人穿红衣了。不过邬夜雷也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而且穿红衣的如初他更不想让他出门了。
  感觉如初是要嫁给自己,邬夜雷神魂荡漾,恨不得把对方拖到床上去温存一会儿。
  「王爷,宫里来人,请王爷进宫。」
  邬夜雷拧了眉:「有什么事不能等过了年再说!」
  大天道:「好像是太后病了,请王爷进宫去瞧瞧。」
  「母后病了?」想想自己这阵子对母后确实太过冷淡,邬夜雷道:「备车,本王进宫。」
  「是。」
  叹口气,邬夜雷看向卓如初:「我进宫去看看,若母后的病不严重,我就早些回来,若重的话……我晚上一定陪你吃年夜饭。」
  「不必,太后的身子要紧。」卓如初想了想,又道:「不要让大天和小天离开你。」
  邬夜雷情不自禁地吻住卓如初,好半天后,他才放开对方,哑声说:「我会随时带着他们,不要担心我。」
  「小心无坏事。」
  「好。」
  不舍地离开卓如初,邬夜雷匆匆出府上了马车,在他离开后,卓如初如常的又没了影子。
  一进宫,邬夜雷就被人拦了下来,是邬莫吉身边的一位太监,那人说:「王爷,皇上请您过去。」
  「本王要去看母后。」
  「王爷,皇上请您过去就是为了太后娘娘的病。」
  难道母后的病很严重?邬夜雷的心直往下沉,问:「皇上在哪?」
  「皇上在寝宫等着王爷呢。」
  「去皇上的寝宫。」
  按照规矩,男人不得随意出入后宫,邬莫吉没有册封皇后,可妃子却不少。原本邬夜雷只能独自前往,但他记得卓如初的吩咐,带了大天和小天进入了后宫,反正他是霆王,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到了邬莫吉的寝宫,大天和小天在门口被拦了下来,邬夜雷对守卫说:「他们是本王的贴身侍卫,要时刻跟着本王。」
  「王爷,他们只能在外头候着,而且王爷您的剑也要取下。」
  邬夜雷盯着那名面生的侍卫瞧了两眼,又看了看四周,很多陌生的脸孔,他沉声道:「本王见皇上从来都带着剑,为何今日偏偏要取下?你是谁?本王怎么从未见过你?」
  「属下是刚刚入宫的,王爷自然没有见过。属下要保护皇上的安危,还请王爷您能行个方便。」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要给你行个方便?」
  邬夜雷向后退了几步,大天和小天握住了腰间的剑。邬夜雷小心观察了下四周,道:「你去告诉皇上,说本王来了,本王要带着剑和人一起进去,皇上若不同意,那本王只好直接去见母后了。」
  为何皇上身边的人换了他却不知?邬夜雷暗自小心了起来,不对劲。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霆王意图刺杀皇上,拿下他!」
  邬夜雷定睛一瞧,咬牙:「邬三友!」
  「拿下他!」
  刚才拦下邬夜雷的那名侍卫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刀,照着邬夜雷就砍了下来。
  「当!」
  已有警觉的邬夜雷抽剑挡住了那把刀的攻势,大天和小天马上明白出了什么事,执剑朝那名侍卫刺了过去,嘴里大喊:「王爷!您快走!」
  「邬三友!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
  邬夜雷的骂声刚落,有什么重重地刺在了他的后心窝上,邬夜雷转身,他身后还有一人!而他竟然不知此人是何时出现的!
  那人同样也是一身侍卫打扮,原本他手里的剑应该已经刺穿了邬夜雷的心脏,可剑尖却被什么挡住了,愣是连邬夜雷的肉都没戳到。
  那名侍卫愣了一下,侧身快速躲开邬夜雷的攻击,喊道:「他身上有防身之物!砍他的脑袋!」
  「王爷!快走!」
  「大天!」
  邬夜雷的双眼充血,拿刀的那名侍卫一刀砍在了大天的肩膀上。
  这时,几百名禁卫军从寝宫的四周涌出把三人团团围了起来,但可怕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两名可疑的侍卫,他们根本不像是普通的侍卫,更像是杀手。不一会儿小天也受了伤,要不是邬夜雷穿着金刺猬,刚才那一剑他就已经见阎王了。
  「当!」
  又是一声清脆的碰击声,砍向大天的刀被一颗石子弹飞了出去,这一异变令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一抹白色的身影落在大天的身前,砍杀大天的那名禁卫军脖子上瞬间喷出了血。
  「少爷!」
  大天和小天握剑的手发抖,是见到来人的轻松。
  躲在角落里的邬三友回神,大喊:「快杀了他!」
  话刚落,一柄刀就直奔邬三友的脑袋而去。有人替邬三友挡开了卓如初踢出的刀,那两位提前被邬三友叮嘱过的杀手转而攻向了卓如初。
  依旧蒙着面的卓如初露在外的两只眼睛眼神凌厉,他一手架起受伤最重的大天,把他带到院子里的一处假山前,邬夜雷扶着小天一起退到那里。
  大天虚弱地说:「少爷,您带王爷,快走,不要管,我们。」
  卓如初没有理他,手里的剑已经与那两名刺客缠斗在了一起。邬夜雷点了大天和小天伤口周围的穴道,为他们止血。
  这处假山位于角落,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了。邬夜雷扯下自己的腰牌塞到小天手里快速道:「你想办法出宫去搬救兵。」
  小天握紧腰牌,坚定地点头:「王爷就交给属下吧。」
  「要活着。」拍了下小天的肩膀,邬夜雷提剑转身冲到了卓如初的身边。
  在邬夜雷出现后,卓如初专心对付那两位高手,至于那些禁卫军他放心地交给了邬夜雷去对付,以邬夜雷的身手,对付普通的侍卫绰绰有余。
  这厢,邬三友是心急如焚。他明明得到消息只有邬夜雷一人进宫,这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眼看那两人迟迟拿不下卓如初,邬三友不停地冒冷汗。
  若不能尽快地杀掉邬夜雷,趁邬夜雷的部下来不及反应时夺了他的兵权,一旦消息传出去,他们就毫无胜算了。
  邬三友当然害怕,兵权基本上都握在邬夜雷的手里,包括禁卫军在内。邬莫吉事先单独召见禁卫军统领,趁机杀了他,然后利用他的兵符调开后宫的禁卫军,换上了他们的人,所以邬夜雷才会觉得那些人面生。
  邬三友和邬莫吉抢的是个先机,一旦先机失去了,他们也就完蛋了。
  邬三友在刺杀邬夜雷几次无果后,已经损失了大半的人马,现在这里的是他最后的筹码了。眼看着他的那些人被邬夜雷一个个如砍瓜切菜般结果了性命,他疯狂地冲那两人喊道:「快杀了他!」
  这时有人从寝宫里跑出来急切地说:「皇兄!你不是答应朕不杀他吗?」
  「皇上!不杀他咱们都得死!天下美人何其多,皇上还担心找不着比他更漂亮的吗?」
  「邬莫吉!邬三友!你们找死!」
  一听邬莫吉竟然对卓如初抱着龌龊的心思,邬夜雷气得眼眶都瞪裂了。丢下那些侍卫,他红着眼朝两人冲了过去。
  邬莫吉和邬三友见状,抱头躲进了寝宫。一名杀手挣开卓如初的攻势,拦下了邬夜雷,邬夜雷二话不说举剑砍了下去。
  一人扯住邬夜雷的衣领把他甩到身后,白色的身影挡在他面前冷道:「保护大天!」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浇在邬夜雷的头上,他折回大天的身边,还活着的禁卫军没几个了,邬夜雷把满腹的怒火发泄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应该在大天身边的小天不见了。就是那两名高手也没有发现,因为他们忙着应付卓如初,根本分不出工夫去注意其它人。
  从没有人见过卓如初使出全力时是何等的模样,就是左柏舟都没有见过。
  卓如初爱武成痴,但并不争强好斗,他只喜欢在栖风门的山上潜心钻研他的内功剑法。
  当邬夜雷砍下最后一名假禁卫军的脑袋回头去找卓如初时,那一眼,邬夜雷终身难忘。
  卓如初好似学了分身术,就见十几个白影在邬夜雷的眼前使出不同的招式。一名杀手瞪着双眼低头看着从后穿过他的胸膛而出的剑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剑带着血雾从那名杀手的身体里抽出,与那些白影合为一体。
  邬夜雷手里的剑掉了,他捂住脑袋忍不住闷哼了两声,但他舍不得移开视线,双眼死死地锁在那一道道白影上。
  满眼都是纯粹的白色,白了邬夜雷的眼,他眼前的画面渐渐扭曲了起来,那抹白影的头发变成了黑色……

  「邬夜雷,凭什么你一出生就是亲王爵位,而我小心伺候了父皇这么多年,才不过是个郡王!你母妃的手段真是了得。」
  「不许说我母妃!」
  「啪!」
  一巴掌狠狠搧在了他的脸上,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只听那人的声音,他就已经恨不得把那人碎尸万段了。
  「父皇太偏心了,他竟然封你做都尉将军!你连人都没杀过,竟然做将军!哈哈,哈哈哈!那我的军功算什么?!那我做的一切算什么!」
  「父皇知道你狼子野心,所以宁愿给我,也不给你!」
  「啪啪……」
  那人被说到了痛处,狠狠抽了他几个耳光。
  「父皇疼你,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死了父皇还怎么疼你。邬夜雷,别怪二哥我心狠,要怪就怪父皇太偏心,大家同是父皇的儿子,他却只在意你!」
  「唔唔!」
  他被强行灌了一瓶药。
  「八弟,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东西是好东西,它不会让你马上死了,它会慢慢的、慢慢的,一点点地折磨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有这样,才能消了我的心头之怒!」
  「我死了也会化成厉鬼拖你一起去见阎王!」
  「呵呵呵,嘴很硬嘛。反正二哥的时间多,就在这里多陪陪你吧,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我哟,这毒可没有解药。」
  「砰!」
  紧闭的房门被人踢开,一人站在门口,他看清了那人。
  「如初?!」
  「你!你怎么进来的!来人!来人!」
  邬不犹大喊了几声,却没有一个人进来。来人提着的剑尖上滴着血,白衫上也沾了血,他面色平静地走了进来,身前的乌发微微飘动。
  「别过来!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脖子上立刻传来了剧痛,他冲那人喊:「你来干什么!走!」
  邬不犹低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了一抹阴笑。屋内还有三名他的亲信,他把匕首交给其中一人:「看好他。」
  「你走啊!走!」
  邬不犹看那人的眼神令他心慌,他急得大吼,可那人却只是瞥了他一眼,什么都不说。
  「看来你就是八弟心心念念的那位师兄了。」邬不犹不怀好意地盯着来人的那张绝美的脸,舔了舔唇。
  「如初!走!你快走!」
  他看出了邬不犹的心思,他已经活不成了,绝不能连累如初!
  邬不犹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有人用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一柄匕首刺穿了他的大腿,接着鞭子落下。
  过了会儿,他听到邬不犹说:「不想他死,就放下剑,把衣裳脱了。」
  「邬不犹!你敢碰他我死也不饶你!如初!你走!我中毒了,我活不成了!你不要管我!快走!」
  而那人的动作令他的呼吸瞬间一窒,那人丢了剑,抬手放在了自己的襟扣上,淡淡地说:「不要打他,我听你的。」
  鞭子没有再落下,但勒着他的绳子依然没有松开,邬不犹铁了心要在他死前羞辱他、折磨他。
  「呵呵呵,哈哈哈,八弟,反正你要死了,为兄就替你好好疼他吧。」
  「邬不犹!你不要碰他!」
  「堵了他的嘴。」
  「唔唔唔!」
  「这副身子可真水灵,加一点颜色应该会更好看。」
  邬不犹拿起了鞭子。
  「啪!」鞭子落在了如初的身上,也落在了他的心里。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就是插在他腿上的那把匕首被人拔出,他也一点都不觉得疼。
  他的眼里只有被邬不犹鞭打的如初,只有那人忍痛的眉心、惨白的脸还有满身的血。鞭子落在卓如初毫无遮掩的赤裸身子上,那一鞭鞭带出的血水染红了他的双眼。
  打累了,邬不犹丢下鞭子:「过来。」
  脚下血渍斑斑的卓如初面色冷淡地一步步艰难走了过去,自始至终,那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邬不犹一把揪住卓如初的头发,卓如初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强迫卓如初抬高头,邬不犹的脏手在那人遍布伤痕的身上摸来摸去,而被堵住嘴的他只能撕心地呜鸣。
  邬不犹满意地看着他的愤恨与垂死的挣扎,猥亵地舔着那人带着血珠的耳垂看着他说:「八弟,你这位师兄的滋味看起来很不错,二哥收了。」
  邬不犹残狞的一笑,一手扣住那人流血的肩膀把那人翻身压在了地上。
  「呜呜呜呜!」邬不犹!你放开他!放开他!
  邬夜雷奋力地挣扎着,看着邬不犹解开裤绳,掏出那肮脏的东西,看着邬不犹分开那人的双腿,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他的眼前,血红一片。
  而就在下一刻,异变发生。有什么从他的头顶飞过,勒在他脖子上的绳子松开了。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他没有听到惨叫声,也没有看到邬不犹不甘倒下的身体,他只看得到如初,他的如初。
  「如初……对不起……」
  都怪他无能,是他害如仙般的如初被人玷辱。可是如初一句责怪他的话都没有说,只是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为他包扎了腿上的伤口。
  「如初……」抱住如初,他没出息地哭了。
  「回去了。」
  如初背起了他,不在乎自己也是一身的伤。
  「如初,我没用,我连累了你……你不要管我了……」
  如初没有放下他,而是更牢地托住他,路过还剩一口气的邬不犹时,如初问:「解药呢?」
  邬不犹的眼里哪里还有半点张狂,只剩下恐惧,他摇了摇头:「没、没有解药,不要杀……」
  血水喷了出来,如初划开了邬不犹的喉咙。
  邬不犹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就不甘地咽气了。
  「如初……不要管我了……」只会拖累如初的他不如死了。
  如初仍是那句:「回去了。」然后烧了那间令他不堪的屋子,把他背回了栖风门。

  画面一页页地在眼前混乱地出现,当邬夜雷睁开眼时,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眼前出现了母后的脸,然后他听到对方焦急地问:「夜儿,好些了吗?醒醒,是母后。」
  母后?还沉浸在回忆里的邬夜雷又闭上眼睛,他脑袋里乱极了,十年中忘却的记忆一古脑地全部冲了进来。
  「太医,你快瞧瞧夜儿他是怎么了?」
  「回太后,王爷并无大碍,只要醒来就好了。」
  「那他怎么会晕倒呢?」
  「这……」
  邬夜雷从被子里伸出手揉揉额角,灵太后见状马上放低声音:「夜儿,你哪里不舒服?」
  睁开眼睛,看清了这是自己的床,邬夜雷向床边望了望。
  灵太后立刻明白地扭头喊道:「王爷醒了,去找卓少爷。」
  「母后,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如初把你背了回来。」
  「又是如初背的啊……」
  说了句灵太后听不懂的话,邬夜雷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想到了什么,他抬头问:「母后,您没事吧。」
  灵太后的眼眶顿时湿润了,后怕地说:「没事,母后没事,多亏了如初。他写信让你师父和师兄进宫保护母后,他们没有得逞。小天出宫搬了救兵来,咱们都得救了。」
  正说着,卓如初进来了,灵太后起身让出床边的位置,示意众人退下,她也退下了。她知道,儿子现在一定有很多话要对这个人说。
  卓如初刚在床边坐下,就被人扯了过去,按住邬夜雷要解他襟扣的手,他蹙眉,以为邬夜雷又不分场合的发情了。
  「如初,让我看看你的伤。」
  卓如初展眉,拉下邬夜雷的手:「我没受伤。你怎么回事?我杀了那两人一回头就见你晕倒在地上。」紧接着,他的嘴被人吻住了。
  急切地索取卓如初的甘甜,邬夜雷用尽全力抱紧卓如初。当两人的气息都不稳后,他才放开,抵着卓如初的额头哑声说:「如初,我回来了。」
  卓如初眨了下眼睛,有点胡涂,接着他就听见对方说:「我想起来了。」
  卓如初的身子微微一震,气息瞬间平静了下来。
  握住卓如初的白发,邬夜雷的眼里有了泪:「如初,对不起……我该死,我、忘了你,忘了……」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卓如初淡淡地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如初……」邬夜雷自责的泪迟了近八年。
  这个时候,卓如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压根就没想过邬夜雷会想起来,而且在心底,他也不希望这人想起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邬夜雷抱紧卓如初低声痛哭。他怎么能!怎么能忘了如初!怎么能忘了仇恨!
  卓如初一动不动地任邬夜雷抱着,许久后,他开口:「邬不犹没有得逞,你无需自责。」
  摸着卓如初脸颊上留下的鞭痕,邬夜雷只是摇头。
  他让他最爱的人被人玷污,哪怕没有得逞,他也该死,更别说这人为他过毒后受的痛苦折磨了。
  过了很久,邬夜雷才停止了哭泣,抬起头说:「如初,等解决了这一切,我们回栖风门吧。」
  卓如初看着他,没有回答。
  邬夜雷把卓如初脸旁雪白的碎发别到他的耳后,说:「以前,我的心愿是和你在栖风门白头到老,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现在,也同样是。你先回栖风门,解决了京城的事,我就去找你。这一回,我要永绝后患,我不想你看到我使出的那些手段。我答应你,不滥杀无辜。」
  卓如初凝视了邬夜雷半晌,然后道:「我明天就走。」
  邬夜雷在卓如初的唇上印了一个吻:「如初,我爱你,等我。」

  回到栖风门后的卓如初从山顶搬回了他以前和邬夜雷的住处,仍是每天醉心于练武,对山下的事不闻不问,对邬夜雷会做些什么也不好奇。
  那两名杀手一死,邬莫吉和邬三友就注定了失败,接着小天带来了救兵,这场称得上是闹剧的宫廷政变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卓如初在身边的邬夜雷又化成了魔王,邬三友被斩杀于闹市,勤王府内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砍头的砍头。
  邬夜雷没有杀邬莫吉,只是把他软禁在了深宫,身边的人全部换成了邬夜雷的手下,就连邬莫吉的嫔妃们也被邬夜雷送出了宫外,邬莫吉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一个月后,邬莫吉「下旨」封自己唯一的儿子年仅四岁的邬常昊为太子。又一个月后,邬莫吉再次「下旨」,退位于太子,封邬夜雷为摄政王,辅佐太子。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霆王对皇上的报复。
  四月初,邬莫吉病死在宫中,他死后,邬夜雷把他草草的葬在了皇陵,全无一个昔日帝王该有的排场。
  朝中的官员又换了一拨,这次,邬夜雷换上的是一批百姓们爱戴的官员,他还从中挑选出四名大臣共同辅佐年幼的皇上,由百官监督。
  六月,京城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除了龙椅上的那个人换了一个之外,似乎没有任何的不同。
  去年的这个时候,一人来到了邬夜雷的身边;而今年的这个时候,邬夜雷离开了京城。
  从今往后,京城再没有霆王府,要见霆王请去栖风门,不过除非天要塌了,否则,任何人不得去打扰他。
  六月的栖风门仍是凉爽如春,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在林中专心地练剑。明显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落叶被踩得清脆。
  那人挥出的招式停下,微喘地转身。
  一人笑着走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如初,我回来了。」
  「……」
  「我把霆王府搬到了栖风门,你不会怪我吧?」
  卓如初蹙眉,身子被对方揽进了怀里。
  「如初,等你我百年之后,我们就葬在这里如何?」
  「……」
  「如初,你娶我吧。」吻落下。
  一柄剑掉在了落叶上,一双垂着的手缓缓抬起,抱住了这个对他纠缠不放的人。

  狼,一生只会爱一只狼;有的人,一生也只会爱一个人,无论,他是否记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