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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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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乡台》作者:叶疏影(强强 江湖 HE)
望向台
"你知道望乡台吗?"
"望乡台,那是什么地方?"
"传说黄泉路上有一个孟婆亭,踏上黄泉路的鬼魂们都要到孟婆亭喝上一碗孟婆汤,那么这一世爱恨情仇就再也与之无关。"
"这个我知道。我还知道如果不想喝孟婆汤就要跳进忘川水中,忍受一千年的煎熬,如果哪一天,我先你而去,一定不喝那孟婆汤,因为我不想忘记你。"
"别打岔,我说的是望乡台。"
"好吧,你继续。"
"传说孟婆亭的旁边有一个望乡台,鬼魂们在喝下孟婆汤之前,可以最后一次回望自己故乡。然后跟故乡再也毫无瓜葛,你不觉得,我现在就站在望乡台上吗?"
"别伤心,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哪怕是他上黄泉之路,我也会陪着你。"
美人颜如玉
钱塘,在历代的文人墨客笔下都是个美丽而繁华的地方,尤其是在烟花三月的时节,烟柳画桥,珠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怒涛卷霜雪的钱塘江,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子湖,美不胜收的景色总能让人目不暇接。
三月十七,一个再也不能普通的日子,钱塘的大街上处处可见拿着各色武器的江湖人,他们会来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观赏美丽的自然风光,事实上,他们并不是第一天来到这里,有的甚至十天前就来了,目的当然是武林盟主专门为女儿设置的招亲擂台赛,今天是擂台赛的最后一天,那位被称为"江湖第一美女"的盟主家小姐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说起来,这位小姐美是真的美,一张芙蓉般的鹅蛋脸,一双柳叶般的罥烟眉,一对水灵灵的杏花眼,在加上盟主千金这个金字招牌……因此,很多江湖人士即使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还是来到了钱塘,一方面给盟主捧个场,另一方面就算得不到美人,看看总行吧。
经过两天的激烈角逐,这最后一天出现在擂台上的可都是高手,什么司马家的三少爷,倚翠山庄的少庄主,青城派的大弟子,慕容世家的小公子,只是这些人一个接一个跃上擂台,却是一个个接一个被人踢下来,还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丢尽了自己老爹和师父的脸。眼见着日头西斜,即将落山,众江湖好汉的叹息之声层出不穷。
"公子……"人群中穿青色衣服的年轻人,抬头看看身边衣着华贵的紫衣公子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擂台上这位星眉朗目一表人才又武功高强,看上去跟那小姐是郎才女貌,怎么大家就一副很不乐意的模样?"紫衣公子轻摇折扇,闲闲的问自己的随从。
"是啊是啊。"黑衣随从连忙点头称是。
紫衣公子含笑的看着擂台上的白衣人再次将一名世家子弟踢下擂台,然后才回答:"景然,江湖邪教冰清宫宫主唯一的儿子。"
青衣随从这一次不再说话了,有着这么一个美丽名字的冰清宫却是江湖上有名的邪教,近几年来非常活跃,不仅无缘无故的抓走许多江湖人,就连朝廷中的几名大员被灭族,听说也是他们所为。江湖同道中人曾经联合起来一起声讨过冰清宫,只是大多有去无回,据回来的人说,冰清宫内处处机关阵势,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盟主可从来没说过冰清宫的人不可以来打擂啊。"紫衣公子的唇边挂着一抹兴味的笑,只怕现在那个武林盟主一定是急躁郁闷又无计可施,谁让他早已声明无论赢得擂台的人是谁,哪怕是个乞丐,都可以娶小姐为妻,他当然知道一个乞丐不可能赢得了高手云集的擂台,只是却怎么都想不到景然会来凑这个热闹。
"那小姐岂不是……"青衣随从担忧地看着坐在擂台左侧紧蹙着眉头小姐,然后将目光移向独自站在场中很长时间没有对手的年轻人,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般的开口,"公子……"
"不行!"紫衣公子赶紧拒绝,"你不会想娶那小姐吧。"
青衣随从赶紧摇头,娶妻,他从来不敢想这个问题,更何况是娶这么一个漂亮又有地位的妻子。
"那不就得了。"紫衣公子用折扇敲了敲了随从的肩膀,"什么麻烦都可以惹,女人这个大麻烦一定要避。"
青衣随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的主子为什么突然间转性了,身边美人无数的他,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
紫衣公子当然清楚自己的随从在想什么,正准备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见人群之中有人纵身跃出,双脚在空中交替,几个回合已经到了擂台之上,紫衣公子扬了扬眉毛,这漂亮的身法似乎是江湖中已经失传的"一苇渡江"。
"好功夫!"众江湖好汉不由得赞叹出声,一方面是因为这轻功确实漂亮,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终于有人向景然挑战了,如果今天让景然得了小姐,江湖正道的面子就丢尽了。
来人稳稳的落在擂台上,在叫好声中转身冲着众人作揖,众人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一张奇丑无比的脸,五短身材还是个驼背,众人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这,这也太夸张了吧,要是他赢了擂台……
"请教阁下大名?"景然冷冷地说。
"无名!"驼子回答,让人感到惊奇的是,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几分天生的魅惑,跟他的人实在不相称。
"师出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驼子继续回答。
"你!"景然认定了这人是故意跟自己捣乱,但依旧耐着性子问,"不知阁下的兵器是什么?"
"无兵器!"驼子接着回答。
再冷静的人也被他气疯了,景然不再言语,手中的"霓虹"宝剑挥出,画出一道红色的光晕直击驼子的胸前,正是"冰青双绝"中的"青落剑光"。驼子不慌不忙往左边一绕,堪堪避过这一剑。景然手中的剑立即变招,那驼子依旧不慌不忙的往右边一绕,又躲开这一剑。
紫衣公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擂台上的两个人,他知道景然必然不甘心受此辱,果然,景然手上的剑越舞越快,那驼子再也不能只靠躲避了,他的手掌在空中翻飞,逼得景然往后退了两步,趁机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是谁丢下的刀。
景然被他的行为激怒,手上的剑挽了一个剑花,刺向驼子的左肩,驼子回刀一挡,两个人战在一起,很快已经过了五十招。
人们为两人眼花缭乱的打斗沸腾起来,姑且不论这两人一个是冰清宫主之子,一个是个奇丑无比的驼子,他们二人确实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红色的剑影与白色的刀光交织在一起,你来我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紫衣公子注视场中的形势,他看得出来,景然的剑虽然依旧快如闪电,但是他的快只是为了掩饰剑法之中的破绽,让对手即使看出也来不及攻击,而那驼子的刀法……他沉吟,他看不出他用的是什么剑法,他似乎在刻意掩饰着自己的师门,刀法很杂,有山东胡家的一诺刀法,江南司马家的莲华刀法,滇西苗寨的倾骨无痕,甚至还有冰清宫的冰川刀影,只是奇怪的是这不同的刀法在他的手中转化得非常自如,几乎天衣无缝。这样打下去,败的那一个一定是景然。
景然手上的宝剑往左虚晃一下,紧接着直击对手的腹部,正是他曾经使用过的那招"剑走游龙"。
"就是现在。"紫衣公子沉吟出声。
果然,那驼子也早已看出这一招的破绽就在他的左肩,他微微往左一闪,躲开那致命的一剑,手上的刀已经架在了景然的颈上,胜负已分,景然狠狠的看了自己的对手一眼,纵身跃下擂台。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欢呼之声,这实在是一场精彩的对决,等欢呼结束,人们才想起赢得擂台的这个人是个奇丑无比的驼子,于是又开始哀叹。
"还有人想向在下挑战吗?"驼子的目光扫过人群。
人们面面相觑,虽然觉得小姐配驼子实在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但是刚刚见识了他的功夫,谁都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此刻也只能替小姐惋惜了。
驼子看明白了众人的意思,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转向坐在左侧的小姐,很难看的微笑:"小姐,看来要委屈你做在下的媳妇儿了。"
小姐不悦的皱紧了眉头,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将祈求目光看向在场的英雄好汉,她宁愿自己的夫君是那个冰清宫的景然。
紫衣公子也皱紧了眉头,在心中哀叹一声,果然他可以忍受美人嫁给一个没什么人品的翩翩公子,却无法忍受她嫁给一个丑男,身随心动,他一跃而出,紫色的身影从人群上方飘过,轻飘飘的落在擂台之上:"那就让小生来会会你。"
紫衣翩翩
清清朗朗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中,人们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主人,修长略显清瘦的身材,俊朗英气的面孔,唇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手上的折扇轻摇,扇骨上的玉坠晶莹透亮,紫色的衣衫在微风的吹拂之下轻轻的飞扬,好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公……公子你……"黑衣随从看到主子上了擂台,身形微微一动,空中几个翻腾就到了人群的最前面,那身法居然也是异常的高明。
人群突然沸腾起来,大家纷纷猜测这紫衣公子的身份,但是诧异的是,在场那么多的江湖人居然没有一人认识他。
驼子也眯起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对手,如果他没有看错,刚刚这人显露的那手轻功应该是跟自己的"一苇渡江"齐名的"浮花踏浪",拥有这样绝顶轻功的人不可能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但事实上,就连他也不曾见过这人。他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紫衣公子轻摇折扇,加深了唇边的那丝笑意,不慌不忙的回答:"无姓无名。"
驼子的眼中精光一闪,这人倒是懂得现学现卖的道理,看起来是个有趣的人。
紫衣公子没有忽略掉他眼中的兴味的精光,他微微的扬起下巴,挑衅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昨日小生前往西子湖游览,看到岸边有一只奇丑无比的癞蛤蟆,仰头望着天空呱呱得叫个不停,小生心下好奇,便抬头望去,却见天上有一只白色的天鹅优雅的飞过,阁下说说看,那蛤蟆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纯洁高贵的天鹅岂是他能够觊觎的?"
紫衣公子的声音不高,但是却暗含了内力,确保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果然这话音刚落,众人哄堂大笑,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是在指桑骂槐,只有那一脸老实模样的青衣随从喃喃自语:"公子昨天什么时候去西子湖了?"
看自己的话达到了预期的目的,紫衣公子得意的望向自己的对手,却诧异的发现那人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愤怒反而满满的都是笑意,他不由得微微一愣,驼子的声音就在此时飘进他的耳中:"失敬失敬,没想到阁下居然懂得癞蛤蟆的想法,可不可以告诉在下你们是怎么交流的?"
在场的人又是哄然而笑,没想到在比武之前,这两人居然先比起了口才。
紫衣公子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一向以为自己能言善辩,却不料眼前这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给了自己最有力的回击,看来这人很不简单,无论是武功还是才智,回头必须找人好好地查查他的底细。但是现在,他微微一笑:"我跟你有什么好交流的,看招。"
紫衣公子的武器是他手上的那把折扇,扇子在空中合起,直击驼子腹部的梁门穴,驼子手上的刀挥出,想要挡住这一击,却不料扇子在中途稍稍往左一挪,改而攻击大横穴,那驼子的应变也极其迅速,他纵身跃起避过这一扇,空中一个转身,刀锋砍向公子的前胸。
"小心啊!"一直坐在擂台上不出声小姐此刻终于惊呼出来,刚刚,第一眼看到这丰神俊朗的公子时,小姐的芳心就微微一动,此刻见他有危险,不由得开口提醒。
紫衣公子打开折扇,迎向那锋利的刀刃,众人不由得发出诧异的惊叹,以纸迎刃无异于以卵击石,这公子是在自取灭亡。只是让众人惊讶的是,挡下那一刀的折扇居然没有一丝的破损。
"这……这怎么可能!"大家面面相觑。
"天蚕丝?"驼子冲着公子问。
"算你识货。"紫衣公子回答,没错,他的扇面根本不是纸张,而是用刀枪不入天蚕丝织成的锦缎。
"你究竟是什么人?"驼子边打边问,能拥有天蚕丝的绝非一般人,可奇怪的是自己真的从来没在江湖上见过这样一个人。
"先打完再说!"紫衣公子手上的折扇指上打下,指左打右,目标是对手身体的各个大穴。
驼子微微一笑,点穴手法在近身战中无疑具有很大的威力,只是在中远距离作战中,就必然处于下风,而自己手中的刀在这样的距离正好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所以只要始终与对手保持适当的距离,那么赢得一定是自己。
驼子打定主意,舞动着手上的刀,始终不让那公子有近身攻击的机会,半柱香之后,公子手中的扇子越攻越快,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接触到他的身体。
"淡定……"紫衣公子看出了对手的战术,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急躁,更何况,他还有杀手锏没有用,他微微一笑,轻轻的转动折扇的扇骨,一篷细如牛毛的尖芒从扇骨之中射出,这么近的距离,他就不信那家伙能躲得过。
驼子看到眼前白光一闪,那细芒已经到了身前,人们只看到他的身形一闪,所有的细芒已经全数被他的刀挡下。
"你用暗器?"他眯起眼睛看自己的对手。
"没有人规定不可以用啊。"紫衣公子惊诧之余也没有忘记替自己辩解。
"你倒是会利用规则的漏洞。"驼子突然哈哈大笑,纵身跃起,挥刀砍向公子的肩头,公子一惊,想要回扇自救已经来不及了,慌忙之中,折扇点向对方足下的涌泉穴,企图迫使对方收回招式,却不料竟然轻易得手,那驼子就这样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好功夫!"人群中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好险!"盟主家的小姐抚着胸口,轻轻喘息,她本来以为那驼子的刀会早一步砍上公子的肩头,却不料是公子的折扇后发而先至。
"佩服!在下输了。"驼子坐在地上拱手行礼。
"你搞什么?"紫衣公子俯身为那驼子解穴,顺带着质问,刚刚那一刀明明比自己快,但这人却在中途停了下了,这么明显的相让,他不稀罕。
驼子冲着他眨眨眼睛,凑近他的耳边低语:"那种白天鹅还是留给你比较好,后会有期。"
"喂,你……"紫衣公子还没来得及阻止,那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几个翻身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擂台上接受众人的注目礼。后会有期吗?好,本公子就恭候你的大驾,到时候一定要堂堂正正的跟你分个高低。
"还有没有向这位公子挑战的?"一直坐在小姐旁边的盟主开口发问。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觉得不甘心,论相貌,论风度,论武功,这位公子跟盟主家的小姐都是绝配。
"那么……"盟主摸着半白的胡子微笑,"年轻人,你过来。"
紫衣公子知道这一次自己是逃不掉了,不过也好,这一次出来,本来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查,但是从未在江湖上行走的他毕竟有所不便,盟主的女婿倒是个不错的挡箭牌,至于这位小姐……他看向那妙龄女子,不错,眼睛比羞花阁的轻盈还要水灵,皮肤比听月小筑的淡烟还要白皙,身段比福亲王府的郡主还要玲珑,既然这样,何乐而不为呢?他慢慢的走到盟主的面前,拱手为礼:"小生见过盟主。"
"好说。"盟主满意的看着他,"现在贤侄可以把名字师承告诉老夫了吧!"
"家师在没有退出江湖之前,人称叶一剑!"
一剑不是名字而是外号,据说这位叶老前辈行走江湖时,无论对手是谁,都只出一剑,一剑之后,胜负已见分晓,从来没有人能够在他的手下躲过一剑,自然也从来没有人赢过他。
"啊,原来是叶老前辈的高足。"盟主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紫衣公子的跟前,上下打量着他,良久发出一声赞叹,"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盟主过奖了。"紫衣公子温和的微笑。
"那贤侄的名字?"
"小生……夏楠。"紫衣公子脸上的笑依旧优雅诚恳,对于使用化名这件事情一点都不觉得愧疚,他可不想让这一大群人去调查自己的身份,如果那样,什么都不用查了,直接打道回府得了。
"夏楠?"黑衣随从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他跟在自家公子身边很多年,公子使用化名的事情倒不是第一次碰到,不过每次使用的名字都不同,害得他总要好好重复几遍才能记住。
恍若初相识
既然已经确定这个自称夏楠的公子是擂台的最后胜利者,盟主一声令下让在场的好汉们都到院内喝喜酒,众人欢天喜地而去,经过盟主和他未来女婿身边时,当然没忘了向他们道贺,盟主嫁女儿可是整个江湖的喜事啊。
夏楠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跟每位向他祝贺的人道谢,对盟主介绍的那些特意来捧场的江湖上的老前辈,更是礼数周全,看得这些人恨不得这女婿是自家的。
黑衣随从趁乱到了自家公子身边,犹犹豫豫的开口:"公……公子,娶妻这种大事,你应该回京禀明……"
"莫云啊,"夏楠贴在随从的耳边低语,"我可没打算娶她,至少现在没有。"
"那,那你还……"莫云正打算反对,却被自家公子捂住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推脱。"夏楠胸有成竹,"记住,不准随便开口,这是命令。"
莫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夏楠满意的放开手,却在下一个瞬间,听到自己随从很诚恳的声音:"公子,这是不对的,你会耽误人家姑娘的。"
"怎么不对?"夏楠轻轻的问,"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娶她,然后回京的时候被我哥骂?"
"当然不是!"莫云赶紧反对。
"那不就得了!"夏楠拍拍他的肩膀,眼睛看到盟主已经往自己这边走来,赶紧再次提醒这个较真的随从,"记住,不准随便开口。"
"夏贤侄!"盟主走到两人的身边,再次上下打量着这个未来的女婿,满意的点点头:"既然贤侄胜了这擂台,不如随老夫到内室商谈一下你跟小女的婚事?"
"正好,小生也有事向盟主说明。"
"那么,请!"
夏楠跟着盟主进了院子,满意的发现这院子虽然没有自己的住处大,但好在清幽雅致,假山湖泊,游鱼飞鸟,亭台楼阁,典型的江南庭院,最棒的就是那满院子盛开的鲜花,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妙就妙在,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公子,这里好美啊。"莫云不由得赞叹。
"这院子啊,是七年前犬子在家养伤的时候,闲来无事,重新规划的。"提到自己的爱子,盟主的得意之情不由得溢于言表。
盟主之子?夏楠当然知道这个被江湖上称为"幽灵公子"的人,根据他掌握的资料,这人的行事飘忽不定犹如幽灵,从来不会按照常理出牌,但每每却能达到出人意料的结果,七年之前,他只带了五人便闯进了冰清宫,救出了一干被困的江湖同道,虽然自己也因此受了重伤在家休养了整整半年,但是这份胆识和气魄被江湖中人广为赞叹,也因此,盟主在连续两届的武林大会中都得到众人的推举,一直高居盟主宝座。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喜欢园林的规划,一会儿见了倒要好好地讨教一番。
夏楠这样想着,跟着盟主走进了内院,盟主推开一扇房门,夏楠诧异的发现,那里面居然摆满了整整一墙的书册,这江湖中人也会喜欢读书吗?
盟主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说:"贤侄见笑了,这里面的书,多是犬子买回来的,老夫倒是很少翻看。"
"原来令郎是文武全才,小生倒想要会一会他。"夏楠细想那幽灵公子的行事,也确实不像个江湖莽夫,倒像是个熟读史书兵法的人,现在看来,原来如此。
"在下也想会会未来的妹夫!"当这个声音传进耳中的时候,夏楠微微一愣,立即转身看着推门进入的人。一身宝蓝色的衣衫,身材比自己还要略高一些,面容跟那江湖第一美人有着七分的相似,却呈现完全不同的气质,盟主家小姐那张闭月羞花般的脸长在他的身上却莫名的多了五分的英气,三分的风流。尤其是那双眼睛,顾盼之间尽是狡猾。
"你……"夏楠的目光锁定他的眼睛,心中满是疑惑。
"你刚刚跑去哪里了?"盟主的眼中分明有着责备。
"爹,孩儿怕这种时候有人趁机捣乱,刚刚去巡查庄子了。行了,爹,您就别管孩儿去做什么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定下妹妹的婚事,对不对啊,妹夫。"最后那一句是冲着夏楠说的,尾音特意的上扬,带了几分戏谑。
"我回头再跟你算账。"盟主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看向夏楠时,已经恢复了平静,"贤侄,犬子说的对,贤侄既然是叶前辈的高足,跟我们晴儿倒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只是不知贤侄是何方人事,父母可都安在?可否请他们来一叙啊?"
夏楠上前一步,拱手为礼:"小生正要跟盟主提这件事呢。小生是京城人,母亲身体还算硬朗,只是……"
"怎样?"
"父亲去世至今未满三年,小生还在守孝期内不宜立即成亲。"这话倒也不完全是谎话,夏楠的父亲确实已经去世,只不过早已经超过三年就是了。
"这……"盟主抚着胡须思虑,脸色微变。
"我说妹夫啊,咱们江湖儿女何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呢!我想你爹不会怪你的。"
"阁下有所不知,小生虽然习武,但家母却是出自于大户人家,对于孝道十分重视,小生不敢僭越。"夏楠恭恭敬敬的回答。
从夏楠一出现,盟主就从他的气度上判断这年轻人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因此对他的这番话倒没有任何的怀疑,只是,他怎么你能够允许这个人驳了他的脸面。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打这个擂台?"盟主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这不是给他下不来台吗?
"这个……小生初见小姐,就被小姐的芳容吸引,但碍于自己正在守孝,一直没有行动,但是后来,小生实在不忍心小姐下嫁给那个奇丑无比的驼子,故而……"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身边的人。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的意思是说要悔婚?让整个武林看我的笑话?"盟主再大的度量也无法忍受这种耻辱,一拍桌面,桌子上的宝剑腾空而起,他顺手拔出宝剑,"好,胜过我手上的这把剑再说!"
"盟主,你误会了,小生对小姐一见倾心怎会悔婚,先父还有三个月就去世三年,小生只是想把婚期推到三月之后。"夏楠往后退了两步,恰好忘进某人那双似有深意的眸中。
盟主脸色一变,随即哈哈大笑,收起手上的宝剑,走上前去拍拍夏楠的肩膀:"早说啊,那没问题,我现在就去跟众英雄说一声。"
夏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这变脸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正准备跟出去,却见蓝色的身影一闪,挡在自己的面前,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人,也罢,他正有事情想要问他呢,他收起脸上的恭敬,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你不觉得有什么事情需要跟小生解释一下吗,幽灵公子萧奕朗?"
斗酒十千
解释?"萧奕朗无辜的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他,然后低眉沉思,过了很久才开口,"在下确定今天之前绝对没有见过妹夫,更不可能得罪过你,这解释从何谈起呢?"
"今天之前我们确实没有见过,"夏楠不气不恼面带微笑地跟他周旋,手中的折扇轻轻摇动,一副典型的贵公子模样,"小生只是不懂萧大侠易容去打自己妹妹的招亲擂台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不舍得自家妹子出嫁?"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妹夫你果然聪慧过人。"萧奕朗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慢慢的凑近他的身边,冲他眨眨眼睛,一脸委屈的说,"既然这样,你怎么会不懂我的心思呢?"
夏楠默然,他的心思,他当然能够理解,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妹妹嫁给邪教中人,更何况景然会出现在这里,绝不仅仅是倾心于小姐这么简单,这里面的阴谋确实不得不防,但是,"小生久仰幽灵公子的大名,自然知道萧大侠的易容之术在江湖中仅次于杀手无面,扮个驼子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只不过……"
夏楠没有说下去,而是静静的看着眼前一脸不正经的人,他相信他知道自己要问的是什么。
"我那不是心存侥幸吗?说不定有人懂得怜香惜玉,见不得癞蛤蟆吃天鹅肉,一怒之下就飞上擂台了呢,我要是看这人顺眼呢,就随便找个机会输给他,那要是不顺眼呢,就把他打个鼻青脸肿,这也算为妹妹尽了一份心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萧奕朗伸出右手想要拍拍夏楠的肩膀以示友好,却被后者敏捷的躲过了。
夏楠心里早就因为他的话气愤不已了,什么叫,随便找个机会输给他,这分别是在说自己的武功不如他,擂台之上,这人是让过他没错,但是他相信即使两人公平竞争,自己也不见得是输的那一个。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是不懂声色,依旧是那温和优雅的笑容:"这么说来,小生还要感谢萧大侠看得起了?"
"好说好说。"萧奕朗一脸笑容的拱手为礼。
夏楠看着他那副大言不惭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更胜,曾经他对传闻中那个行事飘忽的"幽灵公子"倒是有几分佩服,但是今日一见,果然江湖传言不可信啊,这厚脸皮的模样,分明就是烂人一个,他是一刻也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了,有时候讨厌一个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他从听到这人声音的那一刻,就决定讨厌这个人。
"大师兄……"有人推门进来,夏楠心中大喜,感激的看向来人,是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一身浅褐色的粗布衣衫衬出结实的身材,眉目清秀,见到他们微微一笑,两颊上露出好看的梨涡,熟知江湖事的夏楠立即认出了他的身份,"玄灵七卫"中年龄最小的左鸣。
"玄灵七卫"是当今的武林盟主萧天鹏从门下弟子中挑选出的资质最好的七个人,他们都是江湖上单打独斗的好手,但是最为人们所称道的还是他们七人所组成的"玄灵七星阵",传说从来没有人能够从这个阵法之中逃脱,当日,萧奕朗带去冰清宫救人的就是其中五人。
"什么事?"萧奕朗收起刚刚的表情,看向左鸣的目光带了几分不易察觉地冷酷。
"师父让你和夏兄到前厅去向众豪杰们敬酒。"左鸣恭敬的回答,只是夏楠却分明可以听出一丝的疏离甚至不甘,很有意思的情况啊,夏楠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左鸣冲着两人点点头,离开。
"走吧,妹夫。"
"萧大侠的师弟似乎不怎么服你啊?小生觉得阁下最好能够反思一下自己。"夏楠丢下这句话,推门出去,紧走几步,追上那个浅褐色衣衫的年轻人,就像没理由的讨厌萧奕朗一样,对这个眉清目秀的左鸣,他倒是从第一眼就特别喜欢。
萧奕朗看着前面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收起刚刚玩闹的表情,眼神变得深邃,这个自称夏楠的年轻人,武功高强,谈吐不凡,仪表更是俊雅出众,绝非一般人,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出现,让他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份,所以才会在擂台上故意输给他,如果他没什么问题,那最好,如果有什么问题,把他困在山庄里总比让他在暗中调查什么好。
他看着面前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暗自猜想他的身份,叶前辈的徒弟也许不假,毕竟那"浮花踏浪"确实是叶前辈独门的轻功身法,但是夏楠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假的,至于为父守丧推迟婚礼的说法只怕也是推托之词吧,看来,有必要派人去京城查一下他的身份了,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三人走进前厅的时候,厅中已经是酒过三巡,江湖中,多是性格豪爽之人,盟主嫁女儿这样的事,自然要好好的庆祝一番,庆祝自然少不了酒,小碗自然是不过瘾,所以桌子上摆的都是大海碗,有人甚至直接拿起酒坛往嘴里灌。
看到眼前的这副场景,夏楠不由自主的愣住了,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的萧奕朗上前一步凑在他的耳边低语:"怎么样,这一次是不是要主动认输?"
"认输?小生从来没有想过。"夏楠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接受了这个挑战。
"你……真的可以?"左鸣在旁边轻声的问,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喜欢这个温和亲切的同龄人。
"没关系,放心吧。"夏楠冲着左鸣微笑。
"夏贤侄,朗儿,过来敬前辈们一杯酒。"萧天鹏看见他们立即招呼,曾经,萧奕朗是他的骄傲,现在,令他骄傲的人又多了一个,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是,爹!"萧奕朗答应一声,转头对身边的人说,"走吧,妹夫。"
夏楠只能跟着他走到萧天鹏的面前,他自信酒量还不错,要应付这些老前辈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看看坐满了整个大厅的江湖豪杰,心中难免发怵,但愿他需要应付的只是这些前辈们,虽然明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跟萧天鹏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夏楠当然知道他们,但是真正的接触还是第一次,他知道这一次的江湖之行,如果有这些人相助自然要事半功倍,所以恭恭敬敬的给他们敬酒。那些老人们白天见识了他的武功,本就对他非常欣赏,此刻见他的言行举止之中自然而然露着一股贵气,不像一般的江湖人那样粗鲁无状,却又贵气的很平和,丝毫没有盛气凌人,心下更加的喜欢。
萧奕朗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夏楠,那是个很容易获得别人好感的人,这是他第一眼见他时就得出的结论,事实也证明这一点,就连左鸣这种很难对别人付出的真心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关心他,这样的人,如果是敌人,那必然是个很大的麻烦。
那一天晚上,大家都很高兴,几乎每一个人都上前跟夏楠喝酒,起初的时候,夏楠还会把眼前的人和自己脑中关于这个人的武功行事一一对应起来,但是后来,根本无暇顾及跟自己喝酒的是什么人,只是机械版的重复着一饮而尽的动作,极力控制着脑中越来越强烈的晕眩感。
"怎样,不行就别硬撑了!"左鸣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边,关心的问。
夏楠的目光看向身边一直似笑非笑看他的某人,想到他刚刚轻蔑的眼神,心中那不服输的劲头就这样上来:"没关系,我能行!"
萧奕朗看着他明明已经到了极限却强忍着保持清醒的样子,微微一笑,真是个倔强的人啊,为了我的一句话,居然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心中突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上前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对着众英雄拱手为礼:"各位,刚刚在下出来的时候可是跟妹妹保证过不出一个时辰就把夫君还给她的,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萧奕朗因为七年前闯进冰清宫救人那件事情,在武林中的地位非常的高,既然他已经开口了,众人也就不再说什么。
"夏楠,还是不要让小姐久等了,咱们下次有机会再喝。"众人打声招呼离开,一面还在夸奖着盟主大的这位女婿真是好酒量,喝下了这么多久居然脸色一点都没变。
"你没事吧?"萧奕朗问身边依旧稳稳的站立的人,谁说他脸色没变的,只不过跟别人不同,别人是喝多了脸红,这人却是越喝脸越白,此刻都可以称得上是惨白了。
夏楠用没有了焦距的的眼睛用了很长时间才看清楚眼前的人,这种时候,有事也只能假装没事了。
"走吧,我送你去你的房间。"萧奕朗不着痕迹的扶住他,手上微微用了内功,迫使他跟着自己一起出门,再这么喝下去,这个妹夫只怕没命跟自己妹妹成亲了。
夏楠本能的想要反对,但是全身却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只好跟着他走,一面还在提醒自己保持稳健的步伐。
醉后戏美人
萧奕朗扶着夏楠出了前厅,看到身边的人依旧在强忍着维持意识的清醒,不由的微微一笑,这人,真是会逞强。
夏楠的脑子其实早已经是一片混沌了,但是仅有的一丝清明依旧在提醒着他身边的是个危险人物,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他的面前失去意识,他轻轻的推开他,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蹒跚的往前走。
萧奕朗也不去扶他,跟在他的身后好笑的看着他逞强。
"公子……"一直等在外面的莫云看到他们,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脸上满是担忧,"你怎么喝了这么酒?"
"莫云?"夏楠睁开眼睛,认出是自己的随从,终于放任酒精夺取自己的意识,身体微微的倾斜,靠在莫云的身上。
萧奕朗看他的反应,心下了然,这人一定接受过严格的训练,才会在喝醉之后还能继续维持着清醒,直到看到自己信得过的人,他的目光审视地盯着他苍白的脸,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带你去他的房间。"萧奕朗上前一步,对那个试图安抚自家主子,却又明显不得其法的人说。
莫云一面扶住夏楠,责备的目光却看向身边的蓝衣人,"你怎么让我家公子喝成这样?"
那质问的语气令萧奕朗微微一愣,除了他爹,还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这对主仆看起来很有趣,主子一句话暗含千层意思,千方百计的挑衅他,仆人倒是直爽,只不过一开口居然是质问,他看看一直不安分的挣扎的夏楠,很无辜的说:"我没让他喝酒,是他自己逞强要喝的,要不是我阻止他,现在还不肯离开呢。"
"那你怎么不早点阻止他?"莫云就是认定这蓝衣人有错。
"我……"萧奕朗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莫云……"夏楠突然说起了醉话,"轻盈呢……让她赶紧来……小生要看她跳舞……"
"公子,我们不是在京城,轻盈姑娘不在这里。"莫云耐心的解释。
"那淡烟呢……"夏楠一把推开莫云,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嘴上还在呼喊,"淡烟,别躲了,快出来……"
轻盈?淡烟?跳舞?萧奕朗很快便猜到这家伙在想什么,好小子,你倒是很懂得享受,只不过在我这大舅哥面前说这样的话,怎么看都不合适吧,他上前一步,抓住他,本想要调侃几句,却不料话还没开口呢,就被身边醉酒的人一把抱了个正着。
夏楠双臂往下环住怀中人的腰,唇轻轻擦过他的脸,下一刻却不悦的皱起了眉头,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抱怨,"几日不见……你腰怎么粗了……皮肤也……粗糙了……"
萧奕朗过去近三十年的人生中,经历过无数次大场面,他曾经很自信的告诉过自己的师弟们,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可以泰然处之,冷静面对,但是这一次,生平第一次被个男人(还是自己未来的妹夫)调戏,萧大侠还是华丽丽的愣住了,当然这只是很短的时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刚好来得及避开夏楠凑到他颈边的唇。
"美人……"夏楠不满的喊,下一秒却被让人一把推开,他更加的不悦,踉跄的扑向那个人。
"公子!"莫云也发现这一次自己的主子有些过分了,他上前一步,在某个受害者的帮助下,连拖带拉的抢回自家公子,责备的说,"公子,你认错人了,这位萧大侠不是美人。"
萧奕朗虽然从来没把自己跟"美人"这个词联系起来,但莫云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萧奕朗不由自主的摸向自己的脸,不是美人吗?江湖中不知有多少名门小姐想要嫁他为妻呢,怎么到了这随从的口中自己就不是美人了呢。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莫云看到他的动作和唇边的苦笑,小心翼翼的问。
"不,不,你没错。"萧奕朗赶紧回答,这对主仆啊,还真是懂得如何让人哭笑不得,"我带你们去房间。"
"那谢谢萧大侠了。"莫云张开嘴笑,憨厚而单纯。
从庭院回房间的路上,夏楠一直不停的喊"美人",萧奕朗皱紧了眉头开始认真的考虑把妹妹交给这个人究竟可不可行的问题,算了,还是不要轻易地下结论吧,等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再说。
好不容易回到了预先准备好的房间,跟莫云一起将夏楠安放于床上,萧奕朗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走,却被床上的人一把拉住了衣襟:"别走……美人……"
萧奕朗回头看看那个躺在床上也不安分的人,终于忍无可忍一掌劈向他,本想把他劈昏的,却不料沉醉中的夏楠依然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敏捷地一抬手臂挡下他的进攻。
萧奕朗本以为他醒来,但是看过去时却发现他的眼睛依旧紧闭着,心中诧异,手上也就不停,连续打出几拳,全都被夏楠挡了下来。
"你做什么?"倒茶回来的莫云看到了两人的动作,身形一动,挡下了萧奕朗的拳头。
"他怎么会?"萧奕朗诧异的看着沉睡的人,就算是本能反应吧,这也太夸张了吧。
"公子……"莫云一边喊一边去拿去安抚夏楠,想来夏楠知道这个人是不会害他的,顺从的喝下他喂的茶,终于躺在床上睡过去。
"他怎么会?"萧奕朗重复着刚刚的问题。
"什么?"莫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我是说他明明已经醉了,怎么还会反应这么快。"
"这个啊,"莫云考虑了很久才回答,"我不知道怎么说。"
"没关系,你慢慢说。"萧奕朗知道从夏楠的口中肯定无法套出他的身份,但如果是这个看上起老实诚恳的莫云,或许还可以。
"公子他……很苦的……他习惯了……"莫云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经常有人想杀他,很小的时候,有很多是身边的人,时间长了,他睡不好,就这样了。"
萧奕朗想他明白莫云的意思了,他的目光落回到依旧在沉睡的人身上,从小就被人刺杀,有时候甚至是身边的人,久而久之养成了即使是睡着甚至酒醉时都能随时应对危险的本能,萧奕朗的眉头轻轻的皱起,这样的本能需要经历多少次磨难才能形成,这个表面上温和潇洒的公子哥究竟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心中微微一动,他不会是……
"要让他信任你很不容易吧!"萧奕朗想起刚刚在莫云面前,这人不设防的样子。
"是啊。"莫云的笑容再次露出,想起最初见到公子的那些日子,"不过,公子是个好人,大好人。"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杀他?他究竟是什么人?"萧奕朗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其实心里对这人的身份已经有了几分觉悟,毕竟有机会从小就被人刺杀的人并不多见。
"对不起,公子不让说。"莫云老实的回答。
"没关系,是在下唐突了。"萧奕朗本也知道不可能得到正面的回答,不过已经够了,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就证明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了。他的视线再次落到紫衣公子的身上,柔和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射在他的身上,萧奕朗的目光却变得犀利起来,他慢慢往门外走去,我们果然是敌人吗?那我妹妹也确实只是你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也好,我就跟你好好地斗上一场,不过我保证你想要的东西一定得不到。
巧夺美人心
夏楠睁开眼睛的时候毫无意外的感觉到头痛欲裂,几乎在同时,昨晚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之中,他向来是如此,不管醉得有多厉害,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会拥有酒醉时全部的记忆,这也是那个时候养成的本能,那段时间,尴尬的身份给他招来了频繁的刺杀,时时刻刻围绕在身边的危险让他不敢相信任何人,逼着自己练就了一系列保护自我的本能,但即使如此也不够,如果不是三哥把他送到师父那里,他夏楠这一生也不过只有短短的十二年罢了。
"淡定。"夏楠起身穿衣,一面安慰因想起往事而心情复杂的自己,一面还在想着昨天的晚上的事情,居然会把那个萧奕朗当成了京城中的美人,他不由自主的微笑,夏楠啊,你醉酒之后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啊,不过想到那个时候萧奕朗的表情,他就心情大好,原来,你也会有这种时候。
"公子,你醒了。"莫云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手上端了一盆水。
"请夏公子洗漱就餐。"眉目清秀的小丫头说起话也温温柔柔的。
"谢谢了。"夏楠冲着他微微一笑,"可以告诉小生你的名字吗?"
看到夏楠那专注的眼神,微微上扬的唇角,小丫头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她从小就待在庄子上,接触到的都是江湖上的豪爽汉子,哪里见过这样俊美温柔的公子,一时之间居然忘了回话。
"怎么,不肯说吗?"夏楠心情很好的继续逗弄她。
"不是,"小丫头回过神来,赶紧回答,"庄子里的人都喊奴婢若言。"
"若言?"夏楠重复着这个名字,若言,言若,言若为诺,是一诺千金的意思吗?他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然后轻轻的摇摇头,"不,小生想问的是姑娘原本的名字?"
"原本的名字?"小丫头下意识的重复着,她来到这个"玄灵山庄"已经五年了,五年所有人都称呼她这个庄主给的名字,从来没有人想过她也是有自己的名字的,虽然那名字确实没有若言好听,但那是爹娘给的啊,她抬头看着这个年轻的公子,心中说不出的感动,"娘亲喊我小红。"
"那好,小红,是不是小生在庄上的日子就要麻烦你来照顾了?"夏楠转身洗漱,一面还在继续着刚刚的对话。
"是,庄主是这么吩咐的。"
"那就麻烦小红去厨房找些吃的来吧,小生的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夏楠擦完脸,把毛巾交给小红。
"夏公子稍候,小红立即就去。"小丫头端起水盆,一脸微笑的离开。
夏楠望着她的背影微笑,说起女子的心思,这世上还会有人比他更懂吗?
"公子,这是不对的。"
一听到这个认真的,夏楠的头再次疼了起来,他转头看着自己的侍从:"又怎么不对了,莫云?"
莫云本来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跟在这个主子的身边,对他的行为还是有些了解的:"你既然已经答应娶小姐就不该再对别的女子……"
"莫云啊,我错了,我错了行吗?"夏楠知道如果跟这个较真的随从辩下去,自己只能是更加头疼,所以明智的选择了没什么诚意的认错,然后在他来不及开口的时候,转移话题,"先别说这个,昨天,我睡着之后,那个萧奕朗有没有问你什么?"
"有。"莫云把昨天晚上跟萧奕朗的对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看着夏楠越来越凝重的脸色,他也跟着紧张起来,"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没有。"夏楠安抚自己的随从,从他刚刚重复的内容来看,萧奕朗对自己的身份已经有所怀疑,毕竟自己出现的时机太过敏感,这样一来,自己日后的行事就要倍加小心,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因为他在此时出现在这里就怀疑他,这不也正好证明了那件事真的跟他有关系吗?这一局,他们是平手。
莫云看到自家公子沉思的样子,虽然很想继续质问他刚刚的问题,但还是选择了暂时放下。
很快,小红送来了早饭,几样简单却精致的江南点心,一碗普通的八宝粥,吃起来的味道倒是不错,夏楠优雅的进食过程中没有忘记对厨房的师傅赞扬一番,能把普通的食物做出不普通的味道,这才是真正的好厨子,夏楠一向不吝于称赞别人。
"那下次奴婢再让厨子换几样其它的点心。"小红一面收拾碗筷,一面说。
"不要总是自称奴婢,至少在小生的面前不需要。"夏楠笑着提醒她。
小红的脸又红了,她端起收拾好的东西就往外走,即将到门口的时候,险些被突然打开的门撞翻,好在夏楠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她的衣袖。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淡绿色衣衫的少女,少女的反应非常敏捷,看到自己闯祸的同时一把抓住了小红的另一个衣袖。
"小心点儿。"少女的声音清脆婉转,就像春日里在林间歌唱的百灵。
"谢谢小姐。"小红看清楚面前的人,赶紧行礼。
"谢什么啊,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险些摔倒啊,快点下去喝杯水压压惊吧。"绿衣少女拍拍小红的肩膀。
夏楠抬头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子"萧子晴,昨日,在擂台之上看到她,本已经认定了她是那种温婉贤惠没什么个人主见的女子,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婚姻大事如此轻率的处理,但是现在开来,自己似乎错了。
"喂,你在发什么呆?"萧子晴的手在夏楠的眼前轻轻的晃动着。
"不,小生只是在想那个传说中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北方佳人大概也没有小姐美丽吧!"夏楠这话倒也不完全是恭维,萧子晴能够被称为"江湖第一美人",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尤其是现在,在淡绿色衣衫的衬托之下更是俏丽动人,比起昨日擂台上那个温柔完美的假人,眼前的这个更加的真实有活力。
萧子晴是出身于江湖,但是小时候也被自己的父兄逼着看过几本书,自然懂得夏楠这几句话的意思,脸上微微一红,表情倒是不见丝毫的忸怩,唇边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夏楠,我哥要我陪你在庄子里逛逛,你要不要去?"
"有美人相伴,小生自然求之不得。"
夏楠跟着萧子晴出了房门,莫云自然也跟了上去,萧子晴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她昨日对这紫衣公子一见倾心,今天找了个借口把他带出来就是为了单独相处,却不料居然……她皱皱眉头,停下脚步,回头吩咐莫云:"你就不用陪我们了。"
"那,那我去哪儿啊?"
"你啊……"萧子晴的目光一转,正好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左鸣,她灵机一动,拉着夏楠跑到左鸣的身边,"师兄啊,那个木头一样的人就拜托你了。"
"啊?"等左鸣终于弄明白自己师妹的意思时,那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只能冲着面前的人笑笑说,"既然如此,阁下就跟在下去射箭场吧。"
"好啊,我好久没有摸弓了。"莫云一口答应。
萧子晴摆脱了莫云,心里非常高兴,拉着夏楠在庄子里闲逛,一一为他介绍各处的亭台楼阁,夏楠凭借超强的记忆力把山庄的格局完全记录在脑子中,尤其是那个位于西北角有不少弟子把守的山庄的禁地,听萧子晴说,萧奕朗重新规划山庄的时候,就已经把那里划成了禁地,至于里面是什么,连萧子晴都不知道,只不过,这禁地以前是没有人把守的,前几天,萧奕朗跟几个师弟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就派了不少弟子守在这里。
夏楠根据萧子晴所说的时间往前推了一下,觉得如果那件事真的萧奕朗做的,那么他这次出京要找的人极有可能就躲在那个禁地之中,看来有必要去探一探那个禁地了,只不过,萧奕朗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还会在自己面前轻易地暴露这个地方吗?或者说这只是他布下的陷阱?夏楠决定这件事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酒不醉人人自醉
夏楠打定了主意暂时按兵不动,每日待在"玄灵山庄"里,除了跟萧子晴聊天游玩就是在书房里翻翻书,偶尔也会到练武场,跟山庄的弟子们过过招,不过让他感到郁闷的是"玄灵七卫"除了左鸣居然没有一个人在庄内,害他想找对手都难。他倒也打过左鸣的主意,不过那家伙居然因为他是庄主的贵客而拒绝跟他比试,倒是跟莫云交过几次手,两人不分上下。
转眼之间就过去了五天,夏楠倒也乐得清闲,自从师满回京之后,他就从来没有再过这样清闲的日子了,有美人相伴,有美景可赏,有清茶可品,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如果这里没有一个叫萧奕朗的混蛋,他倒真想在此终老了。
这五天来,夏楠很确信那人就是变化无常的混蛋,明明前一刻还是笑容可掬的模样,转眼就翻脸不认人,面对庄内比较低级的弟子,更是尖酸刻薄,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到了盟主面前就完全变了模样,谄媚的话一套接着一套,比起朝堂上的那些弄臣有过之而无不及,典型的小人一个。
这一日,萧子晴也不在庄上,夏楠闲得无聊,提着小红找来的一坛酒在山庄瞎逛,路上遇到的弟子都很热情的同他打招呼,这几天来,夏楠跟他们混得很熟,夏楠的身上有一种平和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
夏楠看着眼前那棵高高的榕树,这几天以来,他转遍了整个山庄,发现这里是最有可能看清楚禁地布局的地方,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提了一口真气,身体轻飘飘的跃起,稳稳地落在了最高的树杈上。夏楠满意一下,调整一下位置,悠闲地躺在树上,目光的落点正是那把手森严的禁地。
远远地看过去,那个禁地倒像是一个大园子,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木,恰逢是春日,各色的花儿争奇斗艳,姹紫嫣红的很是好看,一向爱花的夏楠不由得痴了,这山庄果然是个不错的终老之地呢。
花木的环绕之中,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间房子,如果自己要找的人真的在禁地话,那么就一定躲在那几间房子之中。夏楠靠在身后的树枝上,一边喝着手上的酒,一面赏着满园的春色,春日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柔柔的,暖暖的,真是好不悠闲,夏楠想等哪天自己想要归隐了,一定要选这么一个有花有草有阳光的地方。
萧奕朗终于看到自己要找的人时,有一瞬间的恍惚,记忆中某一个相似的画面毫无预期地出现在脑海之中。白色衣衫的少年躺在高高的树杈上,手上拿了一本书,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微微地眯起眼睛,一脸满足的模样,那是多久以前的记忆了,啊,对了,七年。
"萧大侠难道在觊觎小生手上的这坛酒?"夏楠看到树下的那个人,闲闲得开口。
萧奕朗微微一笑,纵身跃到他旁边的树杈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又如何?"
话音刚落,他飞快的出手,直取夏楠手上的酒坛,夏楠怎会让他如愿,将酒坛抱在左手,右手上的折扇飞出,点向他胸前的大穴。树上的空间有限,萧奕朗根本无法躲闪,只好用自己的掌风震开那把折扇。
两个人居然就在这狭小的空间,这脆弱的树枝上开始比拼,萧奕朗的掌力雄厚,但妙就妙在周围的树叶居然没有在他的掌风之下飘落,显然他的掌力已经到了控制自如炉火纯青的地步。
夏楠的招式飘忽而轻灵,像极了在花丛之中的蝴蝶,翩跹起舞,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没有固定的落点。
五十几招过后,两个人对对方都有些敬佩,也同时被对方激起了好胜之心。萧奕朗看准时机一掌打向夏楠的胸口,夏楠折扇一移,试图挡下这一掌,却不料萧奕朗就在此时变招,直取他手上的酒坛。
夏楠来不及回护,只能趁势将酒坛高高的抛弃,另一只衣袖一甩,一蓬如牛毛一样的小针就这样射出。
萧奕朗一惊,纵身跃起,避过那暗器的同时,抓向空中渐渐下落的酒坛,当他将那酒坛稳稳地抱在怀中再落回树上时,夏楠的折扇也指向他胸前的死穴。
"这算什么?打平?"萧奕朗冲着自己的对手眨眨眼睛。
"小生无需你让。"夏楠收回折扇,躺回到树上,自己手上的酒坛被抢,自然是输得一方,他相信即使刚刚那种情况,萧奕朗也有办法从自己的手上逃脱,可恶,功夫果然不如他……不过,想到自己刚刚动过的手脚,他的唇角微微一扬。
"我说妹夫啊……"喝够了酒的人低头看着身边的人,"我怎么觉得你在算计什么呢!"
"萧大侠果然聪明。"
"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什么?"萧奕朗凑到他的身边,一副讨好的模样。
"萧大侠一会儿就知道了。"
"那妹夫能不能告诉我,你一整个上午都躲在这里做什么?"某人依旧是一脸谄媚。
"晒太阳,喝酒。"夏楠以手为枕,闲闲的闭上眼睛。
"到这么高的地方。"
"高处离太阳近,暖和,更何况,在这绿叶的包围之中喝酒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啊,却不想,有只癞蛤蟆偏要来打扰小生的悠闲自在……"
"喂,我好歹也是你大哥,就不要把我跟那种东西相提并论了好不好?"萧奕朗委屈的说。
"那大哥……"夏楠故意拖长了尾音,"小生我玩够了,要回房休息了,大哥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事,请一定不要客气的来找小生。"
夏楠丢下这句话,飘然落地,萧奕朗,看来离揭开一切的时候不远了。
萧奕朗收回了脸上的笑容,看向全部暴露在眼中的禁地,夏楠,你会怎么做,我奉陪就是了。
美人如花剑如虹
夏楠心情大好地在庄子上转了一圈,跟几个弟子打了几场,这才回到自己的住的屋子里,小红看到一脸微笑的模样,立即迎了上去:"夏公子今天好像很开心。"
"啊。"夏楠接过小红递过来的那杯茶,优雅的轻啜一口,这才回答小红的问题,"刚刚跟你们少庄主打了一场。"
"公子胜了?"小红诧异的看着面前一幅公子哥模样的人,虽然她一点都不懂武功,但是从那些江湖人的口中得知,自家少庄主的武功能够排进江湖正道的前十名,面前这一位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胜过少庄主的人。
"不,我败了。"夏楠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败了还这么高兴?"小红更加的诧异。
"不过,他也没赢。"夏楠坐回到椅子上,笑着说。
小红更加听不明白了,正准备继续问什么,却听见自家少庄主的声音伴随着推门声传了进来:"我说妹夫啊,你可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夏楠轻笑地迎了上去,手中的折扇轻摇:"萧大侠,小生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了?"
"把解药给我。"萧奕朗伸出手。
夏楠也不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小小的药丸,冲着萧奕朗胸前的要穴射了过去,萧奕朗不慌不忙的伸出手,将药丸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毫不犹豫的纳入口中吞了下去。
"萧大侠就不怕这解药其实是毒药?"
"这可是我的地盘,给我下毒对妹夫有什么好处吗?"萧奕朗也不看他,径直地坐在椅上,随手翻弄着桌子上的一本书,"你什么时候把毒下在酒坛中的?"
"自然是在跟你的打斗中。"夏楠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优雅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有趣。"萧奕朗含笑看着他,在那么激烈的打斗中,居然可以瞒着他下毒,如果他真的是敌人,那么自己怕是真要好好应付了。
"萧大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此今晚的月色必然不错,不知妹夫可否愿意陪我到花园之中把酒言欢呢?"
"哥,你们要去园子里面喝酒?我也去我也去。"夏楠还没来及表态,绿色衣衫的少女就从外面闯了进来,扯住哥哥的衣袖,目光却是定在旁边俊朗优雅的公子身上,"带上我吧!"
"男人喝酒,女孩子凑什么热闹啊。"萧奕朗戏谑的看着的自己的妹妹,"难道说妹妹你对妹夫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此说来,哥哥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啊。"
"哥哥!"萧子晴又羞又怒的跺了跺脚。
"好了,哥哥不笑你了。"萧奕朗看向夏楠,"怎么样,表个态吧,妹夫。"
"小生从来不会拒绝美人的邀请。"夏楠看向萧子晴的目光让后者的脸变得绯红。
玄灵山庄的花园名为"寻春",在这样的春日有着万千的风情,柳树迎风飞舞,各色花儿尽情的释放着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就连在风雨之中凋零的落花都别有一番风味。
酒是二十年的女儿红,菜是玄灵山庄厨子的拿手好菜,对面坐着的是娇俏可人的少女,如若不是身边坐着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夏楠这一次倒是可以享受一下花前把盏看美人的美好情景了。
"妹夫似乎对我很不满意。"萧奕朗将杯中的酒饮尽,笑嘻嘻的看着旁边的人。
"小生怎么敢,只是……这么美好的场景没有音乐实在是可惜的很啊。"美人当前,夏楠要维持自己翩翩公子的形象,只好扯开话题。
"啊,看公子的模样应该是风雅之人,想必音乐之事也难不倒公子。"萧奕朗摆明了今晚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最好能够报刚刚被他下痒粉的仇。
"对啊对啊,子晴可以借公子的音乐舞剑,若言啊,去找架琴来。"单纯的女孩子在自己喜欢人的面前,总想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若言自然听命去取琴。
"也罢。"夏楠接下战书,音乐的事情还真难不倒他,他的身上就带着一只玉箫,他将那只碧绿的玉箫拿在手中,"子晴的话,还是晶莹剔透的玉箫更配你吧。"
萧子晴的脸微微一红,她虽然是盟主的女儿,但是却从来没有单独在江湖中走动过,更不会有男子对他说出这样直接而恭维的话,更何况,夏楠说这话时,眼中的柔情几乎可以溢出来,萧子晴的心中自然满是甜蜜。
萧奕朗的咳嗽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的梦中的少女,她赶紧羞涩的低下了头,不依地喊了一声"哥哥"。
"哈哈……看来我果然是多余的。妹妹啊,你不是要舞剑吗?怎么夏公子拿出了玉箫,妹妹反而忘记了舞剑呢!"
"哥!你又在笑我。"
"好好好,我不笑,妹妹赶紧去舞剑吧。"
萧子晴抬头看了夏楠一眼,终于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在似锦的繁花之中起舞,夏楠的箫声也紧随其后,飘扬在整个"寻春"园中。
萧子晴虽然习武,但是盟主并没想过要把她打造成武林高手,因此的她的内力不够浑厚,舞起剑来更像是在舞蹈,衣袂飘飘如同仙子,玲珑美好的身段在花与叶的映衬之下灵动而**,剑在她的手上仿佛不是利器,而是一支让人赏心悦目的梅花。
夏楠吹的曲子是古老的《在水一方》,此情此景,倒是恰到好处,仿佛对面那个翩然起舞的女子正是那个即使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自己也一定要寻到的水中央的女子。
萧子晴停下的时候夏楠恰好吹出了这只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两个人的目光同时去寻找对方的,然后相视一笑。
"果然是配合的天衣无缝,真是默契啊,看来妹妹和妹夫的这段姻缘真是天成啊。"萧奕朗拍着手由衷的赞叹。
刚刚拿琴回来的小红到了此刻才从眼前美得像幻境一样的情景中惊醒,双手将琴递给夏楠:"夏公子,琴。"
"谢谢。"夏楠将琴放在树下这才抬头看着萧奕朗,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萧大侠,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不知小生有没有这个荣幸……"
"也罢,我今天陪你一次就是。"萧奕朗伸手拿过妹妹的宝剑,纵身跃入花木之中,他不否认他再一次被这个人激起了好胜之心。
无定河边骨
明明是同一套剑法,在萧子晴舞出来就像是江南的小桥流水般的清秀婉转,而在萧奕朗的手中却像塞北的高山大川一样的雄浑壮阔,每一招每一式仿佛都夹杂着塞北的凛冽的风沙,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夏楠这一次奏的不再是古代的名曲,而是萧奕朗从来不曾听过的曲子,曲调配合着萧奕朗的剑法,仿佛万万千千的好男儿即将奔赴战场,悲壮却又振奋人心。
萧奕朗微微一笑,他想他明白夏楠的意思了,手上的剑招一变,不再是玄灵山庄的独门剑法,而变成以柔克刚的武当派太极剑法。
夏楠的曲调也跟着一变,婉转之中透着丝丝的深情,仿佛被留在家中的妻子望着月亮思念着自己在战场上的丈夫,想着他们在一起的美好的时光。
萧奕朗手上的剑招再次一换,却是"冰清双绝"之一,以犀利的进攻为主的"青落剑光"。夏楠见招拆招,手微微一动,婉转的曲调被急促激昂所取代,将士们与敌人相遇在战场,手上的武器毫不留情地挥向挡在面前的敌人。
一直站在旁边的萧子晴和小红仿佛痴了一般,呆呆地看着面前两个用着奇特的方式比拼的男人,她们从来没想过剑可以这样舞,琴可以这样奏。
这一次,是夏楠首先发难,曲调在最激昂的部分突然一落千丈,悲凉的感觉立即笼罩着整个园子,战士们浴血奋战,终于血洒沙场,化作战场上的一堆白骨,一缕孤魂。
萧奕朗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舞什么了,他只是跟着夏楠的曲调挥动着手上的宝剑,试图将心中那种悲伤通过剑招**出来。
琴声并没有结束在这漫天的悲伤之中,欢快中夹杂着一丝幽怨的曲子仿佛战士的妻子在梦中与夫君相遇,喜泣交加。
琴声已经停了很久,却没有任何人说话,萧奕朗的剑招早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很久之后,他轻叹一声:"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一次是我败了。"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夏楠重复着这句诗,然后走到萧奕朗的面前,严肃而坚定地看着他,慢慢的开口,"希望萧大侠会记得小生今天奏的这一曲,记得这一句诗。"
丢下这样一句话,夏楠慢慢往外走,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抓住,他回头,看着他疑惑的脸。
"什么意思?说清楚再走!"
"你不懂?"夏楠看着他的脸,无法确认他脸上的疑惑究竟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不过他也懒得去追究,"罢了,就算现在不懂,总有一天你也会懂得,希望到那一天,萧大侠还记得今天的事情,也不枉小生与萧大侠相交一场。"
夏楠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拉,如叹息般的吐出另外一句话:"我倒是希望萧大侠永远不懂我的意思。"
萧奕朗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脑海中依旧无法忘却夏楠最后那张严肃的脸,那样悲天悯人的表情,萧奕朗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他的脸上看到。还有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在暗示什么?跟那件事情有关系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萧奕朗,干脆从床下拖出一坛桂花酿,出了房门,熟练地找到夏楠所住的偏院,纵身跃上房顶,他相信以那个人的武功即使睡着了也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的到来。果然他刚刚拍开坛子的封泥,紫色衣衫的青年已经稳稳地落在他的旁边,脸上挂着他熟悉的优雅笑容。
"怎么,萧大侠刚刚没喝够?"夏楠陪他一起坐在房顶上,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
萧奕朗随手将酒坛扔给他。
"你确定里面没有毒?"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法。"
"你应该庆幸小生下的是痒粉而不是其他什么毒药。"夏楠抱起那个坛子仰头喝酒,这个本来很粗鲁的动作让他做出来居然也莫名的多了几分文雅。
"告诉我,你究竟什么人?"萧奕朗转头认真的看着他。
"叶一剑的徒弟啊,这个你不是早已经知道。"
"你的父母呢?他们是什么人?"萧奕朗知道这个人不可能跟他说实话,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要问。
"父亲是个做买卖的,早已经去世了,留下一大家子人。母亲出身于大家,这个小生记得曾经告诉过盟主和萧大侠。"
"那妹夫刚刚在花园的那段话又是什么意思啊?"萧奕朗干脆潇洒地躺在屋顶上,斜着眼看身边的人。
"小生只是提醒萧大侠在江湖上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了。"夏楠的脸上是他一贯的洒脱,再也找不到一丝严肃。
萧奕朗知道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的目光锁定他俊朗的脸,微微的叹息:"夏楠,其实我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萧大侠,小生也有同感。"夏楠将目光从天空收回,低头看着懒懒的躺在屋顶上的人,他是真的很欣赏这个人,从很久以前开始。
"来吧,刚刚还真是没有喝够,今夜如此星辰,妹夫你就再陪我一会儿。"萧奕朗拿过夏楠手上的酒坛,仰头灌了一打口,酒坛在他的手上转了几个圈,然后抛向空中。
夏楠纵身跃起,牢牢地抓住拿过坛子,低头冲着他微笑:"那小生今日就舍命陪君子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一天之后,夏楠和萧奕朗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夏楠依旧会想尽办法探查禁地的秘密,萧奕朗对他的监视也没有放松分毫,只不过,两个人碰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找个理由就斗上一番,或者口舌相博,或者刀剑相向,萧子晴看到这些的时候,总会笑得非常灿烂,她看得出来自己的哥哥和未婚夫婿其实是非常欣赏对方的,她还不止一次的看到他们坐在山庄的树梢上屋顶上,一起喝酒的场景,那样的场景让人看上去很舒服。
这一日,夏楠带着莫云出了山庄,在钱塘的大街上闲逛,钱塘的繁华与她的美丽一起被文人们赞叹,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柳永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街道的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就犹如春日的花朵一样争奇斗艳,沿街的店铺林立,绸缎庄,酒楼,点心铺,胭脂水粉店,一应俱全。
"莫云啊,你知不知道钱塘最有名的是什么地方?"夏楠轻摇折扇,目光一一扫过旁边的小摊。
"西子湖吧!"莫云回答。
"错!"夏楠立即否定,顺手拿起旁边摊子的上的一支朱钗细细的打量着,那朱钗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形状却是极其独特美丽
"那公子说是什么?"
"清梦馆啊!"夏楠一面将一锭碎银子交给摆摊的人,一面回答随从的问话。
"清梦馆?"莫云努力的想了很久,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公子,那是什么地方?"
夏楠还没来及回答,就见一辆马车飞驰而来,路上的人们纷纷躲闪,夏楠微微皱眉,他向来就讨厌这种横冲直撞的人,就算你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也不能在这大街上飞奔,万一有人躲闪不及……
"爷爷……"孩子惊恐的声音传进耳中,夏楠想也没想,飞身直奔道路中央的老人,与此同时一道蓝色的身影从人群中跃出,在夏楠抱起老人的同时,以右手用力的拉住马头,阻止了马前行的势头,马儿嘶吼一声,扬起前蹄,将赶车的车夫硬硬的甩了下来。
这两个人居然像事先约好的那样,一个救人,一个勒马,时机配合的天衣无缝,周围的人们发出惊叹之声。
"老人家,你没事吗?"夏楠安抚着惊魂未定的老人,从怀中掏出一颗安神的丹药替他服下。
"谢谢大侠。"老人赶紧跪在地上道谢,夏楠一把扶起他,拍拍一直站在旁边的孩子的小脸蛋,笑着说,"要照顾爷爷,知不知道?"
孩子郑重的点点头,伸手馋住爷爷,夏楠赞扬的摸了摸他的头。
"什么人竟敢挡本少爷的路?"马车的车帘被打开,一个年轻人露出头来,对着拦下自己车的蓝衣人怒目以示。
蓝衣人制服了那匹骏马,用手安抚般的拍拍马头,那马儿居然就平静了下来,蓝衣做出一脸可惜的表情,凑到马耳朵边低语:"你说你好好的一匹马,怎么就跟了这么个混蛋主人,我看你不如趁早抛弃他另谋出路得了?"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最妙的是那马居然也在此时叫了一声。
"你说什么?"蓝衣人做出一副倾听的模样,"你说你也觉得他是混蛋,不配做你的主人啊,那太好了,我这就带你走。"
他说着居然真的去解那马的缰绳,马车上的年轻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跳下马车,冲着蓝衣人就是一拳。
只可惜他的拳头根本连蓝衣人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人却已经摔在了地上。
"哎呦,做什么行这么大的礼啊,我可担当不起。"蓝衣人身形一闪,脚很不小心的踩在了年轻人的手上,年轻人痛呼出声。旁边围观的人们自然大笑出声。
夏楠始终站在路边,看着那个人的表演,直到见他折腾差不多了,才上前一步到他的面前低语:"原来萧大侠还懂马语啊!"
萧奕朗终于丢下那个可怜的年轻人,拍拍手,凑到夏楠的跟前:"在下不是想跟妹夫你有共同语言吗,不过很可惜,至今也没学会怎么跟癞蛤蟆交流。"
"萧大侠的功力深厚,小生甘拜下风了,能跟畜生说话应该是最高级别了吧。"夏楠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摇晃,唇边的笑容异常的灿烂。
"那就多谢夏公子夸奖了。"萧奕朗笑得一脸得意,跟在夏楠的身后慢慢的往前走。
夏楠懒得理会他,按照自己的既定路线继续往前走,一路之上照旧在摊子面前停下来观赏把玩,有看中的东西也会顺手买下来丢给莫云,完全当身边没有这个人。萧奕朗倒也不在乎他的冷淡,跟在他的身后,对他买的一系列东西逐一评价,玉的成色不好,香囊的做工太粗糙,胭脂不错,可惜价太高了,明明可以省一半钱的。
"小生乐意。"夏楠被他缠得烦了,回头瞪他一眼,"小生的银子多,不在乎行不?"
"行行行,银子是你的,当然你说了算。怎么,这是准备送给我妹妹的礼物?"萧奕朗用肩膀蹭了一下夏楠,戏谑地笑着。
"无可奉告。"夏楠笑着丢下这四个字。
眼见天色渐深,目的地已经在眼前,身后那个厚脸皮的人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夏楠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冲着他微笑:"萧大侠今日很闲?"
"不会,只是我爹让我来陪妹夫你逛街,我也只好从命了。"
"萧大侠客气了,小生不需要你陪。"笑话,有你陪着,我怎么能进"清梦馆"找那里的花魁紫御啊。
"不知妹夫这是要去哪儿,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好玩的地方啊。"萧奕朗凑近夏楠的身边,冲他眨眨眼睛
"啊,公子,"萧奕朗的话突然让莫云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清梦馆是什么地方呢?"
夏楠的折扇当即收起,狠狠的敲向莫云的肩膀,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变得僵硬,他第一次避开萧奕朗射过来的目光,让眼神在空中虚晃。
"公子,我是不是又说错了?"莫云一脸老实的看着自家公子微微发红的脸。
萧奕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清梦馆?有趣,怪不得你要瞒我呢。"
"怎么,不可以吗?"夏楠送给他一个白眼,既然瞒是瞒不过了,那就不如干脆承认。
"不,男人嘛,总也免不了来这种地方,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输的人要老实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怎么样?"
夏楠低眉沉思,他大概能猜到他想问什么,就像自己心中也有疑问需要他解答一样,现在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已经怀疑自己,倒不如干脆拿到台面上来说明白。
萧奕朗并不着急要他的回答,他走到他的身边,转头看他思考的样子,这些日子以来,见惯了他嬉笑不羁跟自己针锋相对的模样,这种认真严肃的表情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不由得想到那日,这人用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对着自己讲战争的情景,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
"说吧,赌什么?"夏楠终于有了决定。
"赌今天晚上谁能进得了紫御的闺房?"萧奕朗凑到他的耳边很认真的说出赌约。
夏楠怎么都想不到萧奕朗的赌约会是这个,微微咳嗽一声,他抬头上下打量着他,身材与自己相仿,脸勉强能算是俊美吧,气质倒也不差,只是跟我这个混惯风云场合的人比这个,你怕是没有胜算吧。
"你确定?"
"当然。"萧奕朗停下脚步,面前的二层小楼前挂了两个灯笼,灯笼上的字正是"清梦"。
"比这个,小生会输给你?"夏楠冷哼一声,走了进去,脚迈进小楼的同时下了一道命令,"莫云,今晚随便你去哪里?就是不要跟进来。"
"为,为什么?"莫云脚步是停住了,心里却满是疑惑。
"走吧!你家公子是为了你好。"萧奕朗语重心长的说,目光落回到紫衣公子的身上,想起刚刚他眼中的怀疑,萧奕朗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就那么确定输的那个人是我?
一枕清梦
黄昏时分,"清梦馆"的大门刚刚打开,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还没有点燃,姑娘们都躲在自己的闺房之中休息,只有两个**站在门口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谁都知道这还不是客人上门的时候。
萧奕朗和夏楠走到门口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但看这两人衣着光鲜,倒也不敢怠慢,赶紧上前一步:"两位爷请进,不知可有相熟的姑娘?"
"找你们的老板出来。"夏楠顺手扔了一锭银子给**,**一看,少说也有二十两,二话不说就跑到后堂。
"夏公子果然出手大方啊。"萧奕朗半真半假的叹息一声,"不如在下今天的费用……"
"包在小生身上就是了,只不过萧大侠如果输了,小生可就要请大侠回山庄休息了。"言下之意,你若赢了,这钱我就替你付了,但你若输了,就请赶紧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我跟美人相处。
"那在下就先谢过了。"萧奕朗拱手为礼。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萧大侠啊,请进请进!"刻意拉长了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夏楠只感觉到鼻尖香风一闪,一个粉衣女子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模样,有着成**子那种耐人寻味的妩媚。
"粉蝶姑娘,好久不见。"萧奕朗冲着粉蝶行礼,依旧是那一脸看上去很诚恳的笑容。
"这位公子好俊朗啊,可否告知粉蝶姓名?"粉蝶上前一步,纤纤玉手摸在夏楠的脸上,身体也靠近了夏楠的身边。
夏楠顺势将她揽进怀中,右手环住他的腰,左手勾起她的下巴,"粉蝶姐姐如此风韵,做老板岂不可惜了?"
粉蝶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整个人更是柔弱无骨的趴在夏楠的怀中:"公子这话粉蝶爱听,如果是公子的话,粉蝶倒是可以破例。"
"明日吧,小生定会来赴约。不过今日……"他看了看身边的萧奕朗,"小生与萧大侠有赌约在先,定要会会你们的紫御姑娘。"
粉蝶的眉头立即皱起,嘴也微微的翘起:"什么嘛,话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为了那丫头?"
"姐姐吃醋了,"夏楠再次将她揽回怀中,手抚平她的眉毛,"这么美丽的脸,生气了,小生可是会心疼的啊?"
"你啊,就是这张嘴好,行了,我去帮你找紫御就是,不过她接不接,我可就说了不算了!"粉蝶挣脱夏楠的怀抱,就要往内室走。
"姐姐等等,小生喜欢清静,所以……"夏楠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粉蝶低头一看,脸上当即堆满了笑容:"我明白,今日,清梦馆就只有你们两位客人。"
萧奕朗凑过去,想要看看那银票的数额,却无奈粉蝶接过银票就塞进了衣袖里,转身走了,他只好凑过去问夏楠:"那银票……"
"萧大侠无需知道!"夏楠一口回绝,坐到一张椅子上,摇晃着手中的折扇。
"在下不是想知道究竟欠了夏公子一个多大的人情吗?也好以后涌泉相报啊!"萧奕朗坐到他的身边,径自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以后?小生只希望以后不要再见到你!"夏楠伸手抢过他的茶,一饮而尽。
"那怎么可能,你可是我的妹夫啊,莫非……"萧奕朗停了一会儿才说,"你要悔婚?如果真的那样,你可就是全江湖正道的敌人啊?"
"小生可没有想过要悔婚?小生只想着成亲之后,带着子晴离开这样,那样不就可以不用见到你了吗?"夏楠挑衅的目光盯着萧奕朗的脸。
"成亲,公子有家事了?"
轻灵婉转犹如百灵鸟一般的声音传进耳中的时候,夏楠立即猜到身后的人会是谁,好你个萧奕朗,你是看到紫御进来了,故意提起婚约的吧,他狠狠的瞪了萧奕朗一眼,换来那人脸上无辜的微笑。
紫御径自走到在两人之间的椅子上坐下,夏楠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一袭淡紫色的薄纱衣裙遮住玲珑曼妙的身躯,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引发人无限的遐想。果然不愧是闻名钱塘的花魁,那芙蓉般的脸蛋,柳叶般的细眉,还有那让人一看就不由的沉溺于其中的修长凤眼,夏楠见过美人无数,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萧子晴美得俏丽,粉蝶美得妩媚,而面前的这个女子却是将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美丽集于自己一身。
"他啊,是有婚约了,三个月之后就要成亲。"萧奕朗见夏楠无意回答美人的问话,于是替他开口。
"是啊,"夏楠见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只好承认,不过怎么说也要把那位也扯进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茶杯,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位就是小生的大舅哥,刚刚就是他非让小生进来见识一下的,还定下什么赌约!"
难得萧奕朗还可以气定神闲的将手上的那杯茶喝下去,不过细想起来,夏楠这话倒也没错,毕竟这赌约确实是自己提出来了,不过最初说来找紫御姑娘的究竟是谁啊!
紫御再次皱起了眉头,做哥哥的带着还没成亲的妹夫来青楼见识,萧奕朗啊,你这次又在搞什么鬼?她责备的目光看向那个还在喝茶的人。
萧奕朗冲着他无辜的笑笑:"紫御,他说的话你信不信?"
"信。"紫御笑笑,拿起桌上的茶壶,替两人斟满了茶才回答,"萧大侠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紫御果然了解我。"萧奕朗哈哈大笑。
"你们认识?"夏楠终于明白萧奕朗为什么会跟他打这个堵,紫御是他的老相好吗?
"紫御可是我的红颜知己啊。"
夏楠的惊讶只是从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就恢复了平常的自信:"那也不代表我今天一定会输,对吧,紫御姑娘。"
"公子说的是啊。像公子这样俊美高贵的人,紫御在这里很少见到,不如先让紫御为你们献上一首歌再说。"
"那自然很好。"夏楠当然会答应。
紫御微微一福退了下去,不久有丫鬟过来摆上了几样简单的小菜,几碟精致的点心,当然还有一壶酒,萧奕朗和夏楠两个人喝酒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斗嘴,从认识到现在,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几乎全都用来斗嘴和斗技了。
一壶酒下肚,自然有丫鬟送来了另外一壶,就在这时候,一阵悠扬的古琴之声传来过来,两人的目光同时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紫御端坐在椅子上,手轻轻的拨弄着面前的古琴,慢慢的开口:"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这一首欧阳修的《生查子》,在紫御的演绎之下,清新婉转,情真意切,仿佛能让人想到那"月上柳梢头"的,美好,"人约黄昏后"的缠绵,而到了后半阙,却是无限的伤感,催人泪下。
夏楠不知什么时候从怀中拿出一支玉笛,跟着琴的节奏应和着,他对这个曲子甚是熟悉,跟紫御的配合可谓天衣无缝。
一曲结束之后,萧奕朗鼓掌赞叹:"妹夫啊,原来你还随手带着笛子啊,真是失敬失敬。"
夏楠的眼神微微一黯,低头看自己手上的玉笛,这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给他的东西,那个时候,父亲非常的疼爱他,甚至亲自教他吹笛,只是后来……
萧奕朗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这又是什么表情,悲伤吗?
好在夏楠眼中的暗淡也只是一闪而过,下一刻,他便站了起来走到紫御的身边:"姑娘的歌声让小生明白,三日绕梁果然不只是传说而已。"
"公子过奖了。"紫御也站了起来,冲着他微微一福,"公子的笛声也是婉转动人,紫御今日有幸了。"
夏楠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隔着琴凑到紫御的耳边说:"那姑娘今天……"后面的话变成了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低喃,夏楠的脸上微笑依旧,唇几乎贴在紫御的脸上,说出的却不再是刚刚那温柔缠绵的话,"今晚,将萧奕朗留在你的房间。"
"公子……"紫御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既然萧大侠说我是他的知己,而你们之间的赌约看起来似乎很重要,如果公子是紫御,会怎么选择?"
"如果小生是姑娘,自然是选那个可以畅谈的人。"夏楠扬扬手上的玉笛,"小生还想跟姑娘请教琴艺呢。"
"那就请公子下次再来吧,紫御一定奉陪到底。"紫御微微一笑,走到萧奕朗的身边。
萧奕朗笑着环住紫御的腰,目光接触到那个脸上看不出一点沮丧的人:"妹夫,你输了!"
"明明是在耍赖!"夏楠不甘心的抱怨。
"愿赌服输啊,你可没说不能是旧相识!"萧奕朗又是一副无辜的表情。
"哼!"夏楠冷哼一声,收起玉笛,冲着紫御拱手为礼,"那小生就下次再来叨扰姑娘了。"
"妹夫啊,你也不用走啊,既然已经包下了这里,不如再去找个看得上眼的姑娘啊。"萧奕朗笑得一脸小人得志相。
"对不起,跟你在一起,小生怕被噩梦惊醒。"夏楠丢给萧奕朗一个白眼,头也不回的离开,推们出去的那一刻,还能够听到萧奕朗爽朗的笑声。
来龙去脉
夏楠出了"清梦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道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的,路边摊子的主人也在张罗着收摊,在这种冷清的大路上,跟踪实在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因此夏楠几乎是出门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身后那个黑衣人,不能说那人的跟踪技术太差,实在是夏楠对危险的感应能力已经成为本能。
夏楠微微一笑,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在没几个人的大街上闲逛,走走停停,直到看到了一栋二层的小楼,门口挂了两盏大红的灯笼,上书"眠月"二字,这才停住了脚步。
门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立即迎了上去,身体几乎贴在夏楠的身上:"公子是第一次来吧?让奴家服侍你可好?"
夏楠顺势拦着她的小蛮腰,凑近他的耳边说:"小生求之不得。"
夏楠跟着那女子进了一间房,丫鬟们摆上了酒菜就退了下去。
"公子……"那女子脱下外衣,靠近夏楠的怀中,夏楠顺手将他她搂在怀中,往床上一带,放下帷幕。
"公子……"女子一声娇喘一声。
夏楠一面跟女子调笑,惹得女子不停地嗔怨,一面仔细注意着房外的动静,直到确定跟踪自己的人已经离开,这才一掌劈昏了她,打开窗户,纵身而出。
出了眠月阁的夏楠不再停留,展开轻功在钱塘的屋顶上飞奔,从城南一直到了城北的一家庄园,这才停了下来,再次确定没有人跟踪,然后一个纵身到了庄内,直奔大厅而去。
"公子,你总算来了。"迎上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身员外的打扮,他是这个宅子的主人,钱塘有名的大善人张一平。
"路上遇到了点麻烦。人呢?"
"在内室。"张一平一边说一边把夏楠引到了内室。
内室里已经有人在等着,看到他们进来,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行礼:"属下左鸣参见公子。"
跪在地上的青年,穿了一身浅褐色的粗布衣衫,有着一张清秀的面孔,此刻看到夏楠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笑,两颊上露出漂亮的梨涡,正是"玄灵七卫"中年纪最小的左鸣。
夏楠上前一步,扶起他,揽住他的肩膀轻笑:"小鸣啊,小生想死你了。"
左鸣因为他的称呼微微皱眉,但是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反对无效,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三年不见,让小生看看,是不是变得更美了!"夏楠放开他的肩膀,仔仔细细地打量面前的青年,一面不停地夸奖,"不错不错,可惜啊,你为什么不是女人呢!"
"公子,"左鸣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他,"被弄得好像很久不见的样子,这几天,我们可是天天见面啊。"
"那怎么能算啊,为了避嫌,虽然天天见面却像个陌生人一样,那个死萧奕朗,根本就是只老狐狸。"夏楠转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为自己到了一杯水,仰头喝下。
"这话倒没错,到现在他还是看我不顺眼,不知道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怀疑我。"左鸣的笑容有些苍白,七年前,萧奕朗从冰清宫救出了一干武林人士之后,他就奉夏楠的命令进"玄灵山庄"拜师学艺,良好的天赋和后天的努力让他在一众弟子之中迅速的脱颖而出,前年,递补被杀的师兄成为"玄灵七卫"之一,但是他总是感觉萧奕朗对他有意见,总是在不停的找他的茬,或者那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小鸣,如果他真的怀疑你……"夏楠收起来脸上的笑容。
"放心吧。"左鸣知道夏楠想说什么,赶紧阻止他,"你看我像那种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的人吗,在有事之前我肯定比谁跑得都快。"
"小鸣……"看着左鸣的样子,夏楠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七年前,他从师父那里回来路过钱塘的时候,随手救了左鸣病重的母亲,左鸣为报答他的恩情,发誓要追随在他的左右,那个时候,萧天鹏在江湖中的地位已经确立,于是夏楠将左鸣安排在了他的身边,这些年来,太过拼命的左鸣却总是让夏楠感到愧疚,他本应该生活的快乐自由,或许贫穷,但也总好过天天生活在危险之中。
"公子,你冒这么大的险找我来,不是单纯的为了叙旧吧,有什么话赶紧问吧。这次究竟是什么事情要让你亲自出马?"左鸣看得出夏楠眼中的愧疚,每一次,只要他们见面,这人总是这样,他却不知道,左鸣这辈子做的最不悔的决定就是追随在他的左右,替他分担那些本来不属于他的责任。
没错,左鸣是夏楠约出来的,毕竟有些话在"玄灵山庄"是说不得的,恰好每个月的今天,左鸣都会请假回家看望母亲,夏楠便跟他约在今天见面,他本想着出门逛几个圈,甩掉身后跟踪的人就直接过来的,却不料这一次跟踪他的居然是萧奕朗本人,夏楠没有信心甩掉他,就只好带他去了清梦馆,却没料萧奕朗竟提出那样的赌约,夏楠也就将计就计的跟他堵了这一场,但愿紫御那丫头能够真的留住他。
"左鸣,三月初五左右,萧奕朗是不是不在庄上?"这件事,夏楠其实已经从萧子晴那里听说过,现在问来只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不在,他带着齐书磊出门,听说是要到京城救人,"左鸣是绝顶聪明的人,听夏楠这么一问,也就明白了大概,"他救的人跟朝廷有关系?公子这次就是冲着那人来的?"
夏楠点头,三月初五,关押于大理寺的朝廷钦命要犯被人劫持,在场的守卫们无一例外全部被人一剑刺伤,却没有一个丧命,只是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看清楚劫狱之人的相貌,从现场留下的痕迹看来,对方也不过只有四人而已。
皇帝大怒,命令夏楠彻查此事。三月初六,有探子来报说看到武林盟主之子萧奕朗和青阳门的大弟子高云腾赶着一辆大车出现在京城附近的小镇上,他们在药店买了大量的外伤药材,想到那钦犯曾经经受过严刑拷打,夏楠立即派人前往堵击,定要看看他们身边带的人是谁,只是派出去的人全都被他们打退,根据描述,最后是萧奕朗带着车里的人离开的。夏楠无奈,上书请求皇上派人前往青阳门,而他亲自到钱塘会萧奕朗,却不料正好赶上了盟主小姐的招亲会,成了盟主家的女婿。
"那么,他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吗?"夏楠继续问左鸣,为了谨慎,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问过萧子晴。
"不是,他跟齐书磊一起出门,回来的时候齐书磊没有跟着,反而多了一个受重伤的人,具体什么样,我也没有见到,只是听师弟们提过,第二天那人就不见了。"
"然后同时,禁地多了守卫的人?"夏楠想起萧子晴说过的话。
"说起来……"左鸣仔细的想了一下,"确实是那一天。"
夏楠不再说话,站起身来抚唇沉思,慢慢的在厅中踱步,这么看来,那人极有可能就藏在禁地之中,但是,江湖传闻,萧奕朗行事从来不按常理,飘忽不定,诡计多端,他又不得不怀疑这是他设下的陷阱。
左鸣和张一平跟了他很久,知道每当他抚唇皱眉的时候,定是在思考重要的问题,也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等他的决定。
很久之后,夏楠长叹一口气,明日,他就要履行跟萧奕朗的赌约了,这一次,一切暗的东西都会明朗化,过了今天,他不会有任何的机会在接近那片禁地,果然还是只能在今夜一探究竟啊!
"小鸣,你现在回你母亲那里吧,一平,谢谢你的招待,小生要走了。"他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却被左鸣一把拉住。
"你要夜探禁地?"左鸣身形一闪,皱着眉挡在他的面前,"那里面我也没进去过,不知道会有些什么。"
"我今天一定要去。"夏楠的神色坚定。
"那我陪你去。"
"不行,"夏楠断然拒绝,他不能让左鸣冒这么大的险,"你的身份不能有任何曝光的危险。"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逃犯让你甘心冒这么大险?找别人去不行吗?"左鸣依旧坚定地挡在他的面前,这个人总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肩扛起,他们这些名为属下的人,反而次次要靠他的保护。
"这件事,事关重大,只能小生自己去做,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小鸣啊,别皱眉头,那样可就不美了。"夏楠伸手想要抚平左鸣的眉头,却被后者闪身避开了。
"真是小气啊!"夏楠抱怨一声,趁着左鸣不备,展开轻功离开,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不准跟来,这是命令。"
左鸣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咬紧了嘴唇。
终老之地
已经是二更天了,玄灵山庄的人大多已经睡下了,只有巡视的弟子们还不停的在庄内各处走动,夏楠轻飘飘的落在一棵高大的柳树上,看着下面的人走远,这才纵身跃起,向禁地前行。这些天以来,他跟着萧子晴转遍了庄上的每一个角落,对庄内的地形早已经了如指掌,尤其是禁地附近,他甚至已经为自己策划好一旦失败之后的逃生路线。
一路之上,他凭借着对环境的熟悉,借助树木的掩护,轻松到达了那个禁地。一般来说,禁地都较为隐蔽,或是依山而建,或是傍林而筑,但是玄灵山庄的禁地只是一个普通的院子,从外表上看来跟别的院落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样而反让人更加好奇。
夏楠躲在一棵树上,看着守在院门口的四个弟子低眉思索,知道自己很难在一招之内打倒四个人,可是一旦打斗起来必然会惊动巡逻的弟子们,到时候只能更加的麻烦,看起来只能用暗器了。
打定了主意的夏楠从树后走了出来,在守卫察觉到自己的同时,按动折扇上的机关,四支细芒从扇骨中射出,分别刺向四守卫,那四人的功夫也算不错,手上的武器一挡,挡下了细芒。
夏楠微微一笑,折扇一转,无数支细芒同时射出,那四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夏楠就在此时一个纵身跃到他们身后,手上的四枚"琉璃针"发出,分毫不差的打入四人身上。看着那死人慢慢的躺下去。
夏楠走到他们身边,心中暗道一声"得罪",然后将他们一一抱到暗处,他的针上涂了迷药,会让这些弟子们昏睡两个时辰以上。
院子的门是锁着的,但这对夏楠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摘下头上束发用的紫玉簪,对着锁孔几下拨弄,门锁应声而开,他挑挑眉毛,解下门锁,推门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夏楠不由自主的愣住了,那是一片树林,各色的花朵开得正欢,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姹紫嫣红的模样,粉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黄色的连翘,紫色的玉兰中间点缀着翠绿繁茂柳树,色彩斑斓,好一幅热闹的争春图。
夏楠向来爱花,只是此刻却没有欣赏的雅致,他从看到这里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复杂的阵势,要想看到禁地里面的情况,只能闯过这个阵,他的眉毛微微的皱起,根据他掌握的资料,萧奕朗在七年前是不懂阵法的,但是那次他去冰清宫救人,曾经被冰清宫外面的九宫八卦阵所困,回来之后就潜心研究奇门遁甲之术,才有了后来玄灵七卫的七星剑阵,却不知原来在这禁地之中也有这样的阵法。
夏楠暗叹一口气,庆幸自己对这也有所研究,微微思索,踏入阵中。
"妹夫啊,你真慢啊,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带着困意的声音传进耳中,夏楠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苦笑,紫御啊,你果然没能留下他,他的脑子飞速的运转,怕是萧奕朗早已经预料到他最近会夜谈禁地吧,所以才有那个赌约,让自己误以为他今晚不在庄上……居然就这样掉进了他的陷阱之中。
"劳萧大侠久等,小生实在是过意不去。"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夏楠反而不急,他闲闲的靠在一棵桃树上,双手抱胸。
"妹夫,你应该还记得欠我一个问题。"萧奕朗的声音从另一个方位传过来。
"愿赌服输,萧大侠请问。"
"他究竟犯了什么法,要你这样穷追不舍?"
夏楠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微微一愣,他本以为他会问自己的身份或者来这里的目的,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无需再对他隐瞒这些,只有这个问题……夏楠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萧奕朗,我还是低估了你,只要我回答了这个问题,也便证实了你所有的猜测。
"怎么,不想回答,愿赌服输好像是你自己说的吧。"
"无罪!"夏楠给出的只能是这个答案。
萧奕朗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之中满是讽刺:"无罪?一个无罪的人需要你们派出那么多高手围追堵截,然后把他关进大理寺之中严刑拷问?夏楠,这话只怕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吧。"
"小生说的是事实,萧大侠不信,小生也无可奈何。"
萧奕朗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夏楠也乐得清闲,靠在树上,倾听微风吹拂树叶、花瓣飘然落地的声音。
"那么,告诉我,朝廷为什么一定要他的命?"
"萧大侠,小生跟你赌的是一个问题,这已经是第二个,小生不会回答。更何况……"夏楠干脆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桃树闭上眼睛,"你为了他可以跟朝廷做对,闯进戒备森严的大理寺救他,他却不肯把事实告诉你,萧大侠,这样的朋友,你确定可以信任?"
"夏楠,"萧奕朗又笑了,只是这一次跟刚刚那次不同,低低沉沉的,甚至还带着一丝的赞扬,"想离间我们吗?我有些欣赏你了。"
"谢谢萧大侠夸奖。"夏楠大言不惭的把这当成了赞扬,"你的问题小生不会回答,小生也不会傻到问你那人的下落,眼下,小生只想知道你的打算,你要如何处置小生,杀了关押还是放了?"
杀了关押还是放了?萧奕朗的目光变得深邃,放了,他必然还会追查那人的下落,但是如果杀他……这人在朝堂之上之上必然有着很高的地位,如果真的让他死在这里,朝廷一定不会放过玄灵山庄,江湖正道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玄灵山庄遭此大难,那么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斗争,不知道又要葬送多少人的性命。杀不得也放不得,似乎只有关押指一条路。拿他来跟朝廷谈判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萧奕朗不回答,夏楠也不催他,只是自顾自的靠在树上闭目养神,他调查过萧奕朗,因此很清楚他会做出什么决定,退一万步讲,即使他选择是杀,他夏楠也不会任人宰割,那么多的凶险都闯过来了,他不信自己会死在这里。
"容小生提醒一句啊,如果你准备拿小生换什么条件的话,那还是赶紧放弃这个念头比较好,在救小生和杀那人之间,朝廷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小生的性命。"
"你是真不怕死还是以为我不敢杀你?"萧奕朗的眉头微皱,他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有人用这样淡然的态度来谈论自己的生死的。
"小生自然怕死,萧大侠也没有不敢杀我的理由。我说萧大侠啊,这样隔着树林讲话很不方便呢,不如你先放我出去好了。"
"不如我给你一个机会好了,如果你能闯出这个树林,我就考虑放你一马好了。毕竟,我还是很欣赏你的,这么杀了怪可惜的。"
"那小生多谢萧大侠给的机会。"夏楠说完,直接躺在了地上。
萧奕朗等了很久没有听到阵中的动静,别说脚步声,就连飞鸟的声音都没有,他的心中微微疑惑,那家伙在做什么?
"你不准备闯阵?"
"现在?"夏楠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疲惫,"不行,刚刚奔了太多的路,累死了,更何况,天这么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就算硬闯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的睡一觉。萧奕朗,你这个地方还真不错,落英缤纷,杨柳堆烟,风一吹,柳树的叶子拂过脸颊,像极了美人的纤纤玉手,等哪天,小生不想干了,一定找这样一个地方终老。"
萧奕朗轻轻的笑了,他是真的越来越欣赏这个年轻的公子了,在这样的处境之下还能冷静的分析,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而且还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真是难得。可惜了,他们却是敌人。
"那你干脆留在这里好了。"
"这里?环境不错,还有子晴那样的美人相伴,只是可惜小生好像曾经说过跟你在一起,会做噩梦的。"
"那么,那就让我看看你准备如何摆脱我这个噩梦。"萧奕朗也躺在地上,以手为枕,闭上眼睛休息。
五行八卦阵
天刚蒙蒙亮,远处传来了更夫的棒子声,已经是五更了。夏楠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各色的花儿**开放的仙姿,传进耳中的是林中鸟儿婉转空灵的低鸣声,他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林间带着泥土气息和花朵芬芳的空气,这里果然是个可以让人终老的好地方。
夏楠身后的那棵桃树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变成了梨树,对此,夏楠并不奇怪,昨日他一进入这里就知道这是"五行八卦阵",这个阵本来就是动态的,里面的事物按照五行排列,每一个时辰变化一次,只不过萧奕朗的这个阵似乎有些不同。
昨夜,夏楠并未真的睡去,他始终在观察着阵中的变化,身后的那棵树先是桃树,然后是柳树,接着是一株连翘,最后等天亮的时候就变成了梨树。
"夏楠,早啊!"从夏楠一站起来,萧奕朗就察觉到他已经醒了,于是很有礼貌的向他打招呼。
"萧奕朗,你是要我小生出这阵呢,还是直接毁了你的阵眼?"夏楠的声音自信满满。
"毁阵眼?"萧奕朗的眼神是深邃的,声音却一点都不正经,"别啊,我好歹也是你的兄长啊,你就这么毁了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多没礼貌啊?"
"兄长?"夏楠微笑,"小生可不想有你这样的兄长。不过,看在萧小姐的份上,小生就答应你吧,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萧奕朗挑了挑眉毛,这么自信吗?昨日,当阵中那人说要休息时,萧奕朗就知道,他是想借此观测阵中的变化,那个时候他就明白这个阵是困不住他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说要在一炷香之内破阵,看起来他还真的小看了这位公子哥。
夏楠站在树下环顾着交错种植的各种花木,低眉沉思,梨花清冷而洁白,暗含"金"的"清洁、肃降、收敛"之意;连翘枝叶繁多,向四周延伸,象征着"木"的曲直生长、升发、条达舒畅;柳树翠绿,代表着生命,自然暗示"水"的滋润万物;桃花妖艳象征着"火"的温热、升腾;那么紫色的玉兰只能代表着"土"了。夏楠边想边用石子在地上画着,根据昨晚阵中的变化来看。桃树,柳树,连翘,梨树,那就是,火,水,木,金,由此看来,这是一个反五行八卦阵。
夏楠往后退了一步,继续在地上画着此时的奇门遁甲盘,己乙,癸壬,辛丁,丙庚,乙己,壬癸,丁辛,庚丙,戊居中间,生门落在离宫,也就是正南方,但是既然五行是反的,那么自然八卦也应该是反的,生门的位置其实是在正北,而五行中代表正北的是——水,也就是阵中的柳树。
夏楠站起身来,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顺着有柳树的地方走,顺手用将几块石头放在了特定的位置。不一会儿,就看到萧奕朗懒散的靠在一堵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夏楠径直走到萧奕朗的面前,盯着他的目光中满是挑衅与得意:"对于奇门遁甲,萧大侠毕竟是半路出家啊。"
言下之意,你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
萧奕朗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好笑的发现他的眼睛明亮的就像是天上璀璨的星辰,那副得意的模样像极了抓了老鼠的猫,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斜睨着眼前的人回答:"夏公子看上去很得意啊,也对,好不容易赢我这一次,当然要好好的炫耀一下。"
夏楠的眼神立即黯淡下来,想起自从认识这个人,自己确实一直处在下风,不,应该说从没认识开始,自己就输了,昨夜,在树林之中,夏楠想通了很多事情。他慢慢的走到他的身边,跟他一样靠在墙上,很久之后才开口:"那个人不在玄灵山庄。"
"是!"萧奕朗难得认真的回答。
"你从来就没有带他回来过?"
"是。"萧奕朗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已经明白一切了吗?
"你从刚离开京城就在布局,那辆马车中根本就没有人,你带回来的人只是一个替身,第二天在禁地安排守卫其实在为了避人耳目。"
"庄里的弟子繁多,背景杂乱,我不敢保证里面没有你们的人。"萧奕朗这句话等于承认了夏楠所有的猜测。
"最后一个问题,是齐书磊带他离开的?"夏楠双手一撑,离开那堵墙,拍拍手准备离开,果然,从一开始自己追查的方向就是错的,这只老狐狸,果真是个烂人。
"没错,齐书磊已经将他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知道对方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萧奕朗干脆承认了。
"你一定不会告诉小生那是什么地方。"
"当然。"萧奕朗的目光从刚刚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脸。
"那么,告辞。"夏楠冲着他拱拱手,既然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放你走?"
"你明明答应过小生的。"
"我只是说可以考虑。"萧奕朗的得意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最终还是会放他离开,但是在那之前,他想要好好的跟这个人斗上一斗。
"果然是个小人。这么说,小生今天只有胜过你才能离开?"最后一个字出口的同时,他手中的折扇一摇,隐藏于扇骨中的暗器发出,萧奕朗本能地拿手中的剑去挡,一个小小的弹丸在剑的碰撞之下爆开,白色的烟雾遮住了萧奕朗的眼。
"虽然小生真的很想跟你打一场,但是这会儿可不是好时机,容小生就此告辞。"
等萧奕朗可以看清楚的时候,眼前已经不见了那道紫色的身影,他展开轻功,追进那片小小树林,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立即意识到林中的阵已经被那人改了,要破掉恐怕需要一些时间,好你个夏楠,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了我的阵,不过如果你以为只要拖住我就能掏出山庄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此心安处
夏楠在阵中转了几个弯,轻轻松松的到了禁地门口,看着等在门口的人,他的心中暗叹一口气,早就知道萧奕朗不可能让他这么容易离开,但是也没有必要把前几天刚刚回庄上的崔成天叫上吧。
崔成天仅次于齐书磊,是玄灵七卫的二号人物,如果是单打独斗,夏楠并不怕他,毕竟就算是萧奕朗,自己也未必就会输他,但是看看他身边的另外几个人,夏楠不由得大呼头痛,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自己要面对的怕是玄灵山庄的五行剑阵。好在……他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崔成天旁边的人……好在有左鸣。
"夏公子……"崔成天拱手为礼,"大师兄吩咐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把公子留在庄上,在下只好得罪了。"
"看来今日小生是不得不战了。"夏楠将手中的折扇一扔,扯下一直缠绕在腰间的软剑,他知道这一次,仅靠折扇怕是无法取胜了。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五人,除了崔成天外,他都曾经挑战过,对于他们的武功比较熟悉,这也算是一种优势吧。
崔成天一挥手,五人分站五个位置,手上剑一晃,同时刺向夏楠,夏楠不慌不忙,软剑在手上挽了一个剑花,逼退了位于木位上的左鸣。
所谓剑阵,最大的优势就是相互配合,取长补短,夏楠的宝剑即将触到左鸣的右肩时,已经感觉到身后袭来的冷气,他微微一笑,宝剑一挥,脚踏八卦,将师父传授的"随心剑法"配合"浮花踏浪"的步法,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
崔成天自然看得出夏楠的功夫在自己之上,尤其是他那套步伐,即使在被五人围困的狭小空间中,依旧用得随心所欲,变化无穷,明明看起来那么近,自己却始终无法真正近他的身。
夏楠的剑法以快和灵取胜,即使在五人的围攻之中,也丝毫看不出吃力,他心里很清楚,虽然有崔成天在,千招过后,自己必然会毫发无伤的逃脱,不过……想到那个被自己困在阵中萧奕朗,他叹口气,他可不指望自己临时改的阵能困住他多久,罢了,看来今天必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他叹口气,宝剑一扬,一招"弱柳扶风"直击位于水位上的人,崔成天的宝剑恰好刺向他的身后,夏楠不退反进,硬硬地受了崔成天这一剑,自己的软剑也刺进了面前人的左胸,同时衣袖一挥,银芒出手,逼退了火位上的人,打开了剑阵的缺口,夏楠的身体高高的跃起,像一只美丽优雅的白鹄,脱阵而去。
"追。"崔成天一声令下,反正他受伤了,应该也跑不了多远。
左鸣皱了皱眉头,正准备顺着他逃离的地方追出去,却在此时,听到一个深沉的声音:"罢了,让他去吧。"
"可是大师兄……"
"我本就不确定应该如何处置他,他逃走了也好。"
"那小师妹怎么办?玄灵山庄在江湖上的面子怎么办?"崔成天可没有忘记刚刚逃脱的那人是师父当着武林众豪杰的面选定的乘龙快婿。
"不会就这么结束的。"萧奕朗知道,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锋,夏楠一定不会放弃寻找那个人,而自己也护定了那人,怕是他们很快就可以再见了吧。到那个时候,他们之间怕是免不了一场恶仗了。
从玄灵山庄出来,夏楠并没有就此离开钱塘,他需要时间好好的思考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办,微微思索,他径直往"清梦馆"走去,经历了昨天的事情,紫御的身份已经暴露,他必须让那丫头尽快离开这里。
白日的清梦馆大门紧闭着,附近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跟夜晚的门庭若市形成鲜明的对比,夏楠也不叫门,提了一口内力,直接跃上了二楼。
北面的一扇窗户打开,露出头来的正是花魁紫御,看到他肩上的血,微微一愣:"公子你受伤了?你昨晚去自投罗网了?"
"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说,明明都是你害的。小生不是让你留下他吗?"夏楠合起折扇,轻轻的敲了一下紫御的额头。
"是你自己太轻敌吧。"紫御撇撇嘴,很不屑的说,"属下可是早就提醒过公子,萧奕朗那个人心思深沉、诡计多端,昨晚属下本来以为他中了房间里的熏香,却不料那只是假装的,他那样的武功,想要走,属下也拦不住啊。
夏楠知道紫御说的都是事情,昨晚是自己太过冒失了,好在:"那个烂人从一开始就怀疑小生的身份,昨晚不过是证实了罢了,而小生,也不能算是毫无收获,至少我知道齐书磊和萧奕朗都清楚那人的藏身之处。"
"那究竟是什么人,要让公子亲自出马?"跟着他的七年来,紫御很少见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现在,不过是找一个逃犯罢了,犯得着吗?
这个问题,昨夜左鸣也曾经问过夏楠,现在他的回答还是跟昨夜一样:"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个人的身份特殊,知道了只能给他们带来灾难罢了。
"切,属下还不屑知道呢!倒是那个萧奕朗,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你出来呢!"紫御一脸可惜的样子。
"你是巴不得小生死在他的手上是吗?"
"是啊是啊。"紫御瞪他一眼,从房间的柜子里找出伤药,细心地替他处理伤口。
夏楠笑着任由她处置,这样俏皮的紫御让他的心中很是欣慰。他还记得七年前初遇紫御时,她总是一脸的忧愁、绝望,那个时候,她的哥哥欠了大笔的赌债,将她卖进了"清梦馆",开始过这送往迎来的生活,夏楠认识她的那天,她刚刚被一个富商蹂躏完,身上满是伤痕,脸上毫无生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就此死去。为此,夏楠在清梦馆留了十几天,总算打消了她轻生的念头。而现在,她真的变了很多,夏楠希望她可以永远这么快乐的生活着。不仅是她,他希望所有的下属们有一天都可以抛下那不能为外人道的身份,做个普普通通人。
"公子……"紫御看他一脸严肃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叹口气,她说,"我很快乐,真的。"
夏楠冲她笑笑,收起了漫天发散的思绪,没错,现在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放心,萧奕朗不会为难我,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我,说到底他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而使得江湖与朝廷公开对立。那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过几天跟我一起离开这里,赎身的钱明天会送到粉蝶的手上。在那之前你帮我做最后几件事。"
"最后?"紫御诧异的瞪着他,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单膝跪地,"紫御可以离开钱塘,却绝不会离开公子,紫御这辈子都追随公子。"
"紫御……你已经跟了我七年,够了!"
"紫御这条命是公子给的,公子若不要,紫御要它何用!"紫御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他的眼,从七年前遇到这个人开始,紫御就打定主意这辈子只追随他。
"你……"夏楠知道这丫头性子烈,说到做到,微微叹息,上前一步扶起她,"罢了,我会给你安排新的地方。"
"紫御谢过公子。"紫御站起身来,收起脸上的严肃,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现在公子可以吩咐了。"
夏楠无奈的摇摇头,为什么他的手下人都这样死心眼呢,但愿那另一个死心眼的今天不会冒险跑来看他。
国泰平安
那一天晚上,夏楠就留在了"清梦馆",当然不是紫御的房间,夏楠虽然自诩"风流",但是却从来不与自己的下属暧昧不明,更何况,对紫御,他从第一次见面,就有着深深地怜惜。幸运的是,那另一个死心眼的人没有真的跑来看他,而萧奕朗也确实如他所料的那样,并没有派人找他。所以他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
第二天一大早,夏楠刚刚醒来,紫御便来敲门。
"公子。"紫御一面服侍他洗脸,一面回报最新的情况,"我已经找到莫云,通知他先一步回京城了,并且已经放出消息让所有人尽快查出齐书磊现在的位置。还有……"
"什么?"夏楠将面巾交给紫御,坐回到椅子上问。
"昨日,萧子晴知道你离开玄灵山庄后,追出城外,再也没有回家。今天早上,萧奕朗的房门上插了一张纸条,声明萧子晴在他手上,让萧奕朗务必于三月之内赶到冰清宫,不然后果自负。署名的人是景然。"
"冰清宫吗?"夏楠挑挑眉毛,"萧奕朗这会儿怕是没工夫管闲事了,我们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查查齐书磊的下落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明天吧。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处理。"
夏楠所说的事情其实就是报平安,昨日在玄灵山庄,左鸣眼睁睁的看着他伤在崔成天的剑下,心中必然担心,难得他昨天居然没有偷偷跑出来探望自己,自己在走之前却是必须跟他见上一面的。他跟左鸣有一个秘密联络的地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左鸣今天一定会去那里。
夏楠吃过早饭,从紫御送来的一堆东西中找出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然后换了一套粗布的衣服,原本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摇身变成相貌平凡的穷汉。对着铜镜观赏了好一会儿,确定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这才从清梦馆的后门偷偷的遛了出去。
虽然还是早晨,但是钱塘的大街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的摊子,旁边包子铺的老板扯着嗓子吆喝:"包子,一文两个的包子,客官,来个吧!"
夏楠犹豫了半天,对着那包子流了好一会儿口水,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文钱,不舍得看了一眼,递给老板看,接过包子,狠狠咬了一口,既然要做戏,那就要做全套的才有意思。
夏楠晃晃悠悠的出了西城门,往前走了六七公里,到了一个岔路口,果然看到旁边那棵大槐树旁站了一个俊秀的青年,脸上担忧着急的表情像极了七年前他们在此初遇时的模样。
夏楠晃过去,一**坐在地上,左鸣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继续抱剑而立。
夏楠舒服的靠在槐树上,闲闲的开口:"小生好伤心啊,小鸣你居然不认识我。"
听他这么说,左鸣上下打量着他,确定那假装委屈的神情确实属于他家公子,这才蹲在他的旁边,担心地问:"公子,昨天你的伤……"
"没事,只是皮外之伤而已,我就知道你必然会操心,所以才来这里见你的,这么爱操心,可是很容易老的啊。"
"你要是真体谅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心,也就不会整天这么不爱惜自己了。"左鸣不悦的看着他,"昨天我明明就在阵中,随时可以助你逃脱,你却偏偏避开我攻击别人。"
"我不是也逃出了吗?"
"公子……"左鸣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无非就是怕自己因此引来玄灵山庄众人的怀疑,招来祸患罢了,"我们是你的属下啊,我们应该保护你而不是时时接受你的保护……我们可以随时可以为你赴死的……"
"左鸣,永远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夏楠的脸色一变,厉声打断他,他的脑中划过很多张脸,不,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死了。
"公子……"左鸣很少见他这种认真的模样,不由得愣住了。
"好了好了。"夏楠收起脸上的情绪,拍拍他的肩膀,"我听说萧子晴被景然抓走了,萧奕朗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自然会去赴约了。"
"这段时间注意留意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出齐书磊的下落。"
"是。公子自己小心一点,知道你离开,盟主很生气,若不是碍于面子不得不暂时隐瞒小师妹被你抛弃的事实,他早就对你发江湖追杀令了。
"我可没有抛弃她,萧子晴也是个美人,如果她愿意,小生倒是很乐意把她带进京城。"夏楠摸着下巴,一脸期待的样子。
左鸣看他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他站起身来:"既然公子没事,属下就告辞了。"
"好,你快回去,不然又要惹那家伙疑心。对了我明天会离开这里,下次再见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你自己小心一点。"
"属下明白了,公子保重。"左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是呢,下一次见面要到什么时候,一年后,三年后还是十年后?
夏楠左右无事,倒也不急着回城,他漫无目的在城外走着,今年的天时不错,城郊的田地里,庄稼绿油油的一片,看上去很是喜人,几个农民蹲在地头上聊着天,夏楠凑了过去,接过他们的话茬。
"看庄稼这样子,今年的租子应该没问题了。"
"是啊,朝廷已经免了三年的租子了,现在家里人总算是有饭吃了,庄稼长势也喜庆,今年的租子肯定没问题啊。"老农一边倒着鞋里的土,一边说。
"说起来,当今万岁爷还真不错。"年轻人说。
"那当然,你们是没有经历过前朝啊,前朝那会儿,到处打仗,整天换着名头的征租,村里有多少人饿死啊,现在,好多了啊。"老农看着地里的庄稼,眯起眼睛来笑了。
夏楠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满足的笑容,心里满是安慰,现在虽然算不上什么太平盛世,但人民生活还算安定,没有战争的困扰,可以勉强填饱肚子,你当初答应我的事情总算是没有食言,夏楠的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
美人泪
直到太阳落山,夏楠才总算在清梦馆开馆之前从后门偷偷的溜回楼上,踏上二楼的同时,直觉告诉他有危险,越接近紫御的房间,这种感觉越强烈,微微思索,他改变方向来到自己的房间,卸去人皮面具,换上自己的装束,这才重新去了紫御的房间。
"夏公子终于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管这丫头的死活了呢?"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夏楠微微叹息,看来自己的这个噩梦果然不好摆脱。他微微一笑,推开门,看到萧奕朗坐在椅子上闲闲的喝茶,而紫御却僵直的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想来被萧奕朗点了穴道,连话也说不出了。
夏楠坐在房间里另一张椅子上,优雅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啜一口,才慢慢的说:"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下手,萧大侠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你利用一个女子的感情就算是世家公子了?"萧奕朗看着他的眼中满是笑意。
"说什么利用,如果子晴愿意,小生一定会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后,迎娶她过门。"
萧奕朗的唇角扬起一个不屑的弧度:"做你众多的姬妾美人中的一个?"
"我会善待她。"夏楠摆弄着手上的瓷杯,虽然他至今未曾娶妻,但如果是萧子晴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考虑,他都不会拒绝。
"夏楠,有时候我真想就这么杀了算了,朝廷也不见得会因为你跟整个江湖为敌。"萧奕朗的眼睛散发着锐利的光芒。
"萧大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那天,在禁地,本是他最好的机会。夏楠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紫御,"萧大侠今日不会是单纯来找小生叙旧的吧。"
"我来是做什么的,夏公子你会不明白?"
夏楠站起来,走到床边,手搭在紫御的腕上,眉头慢慢的皱起:"美人泪?"
从夏楠离开椅子,萧奕朗一直悠闲地喝着碗中的茶,直到听到这三个字,脸色才微微一变,他猜到夏楠一定能看出自己再紫御身上动了手脚,但是却没有料到他单凭号脉就可以知道那是美人泪。
美人泪是一种毒,不会要人性命的毒,它只会让人的容颜在三个月内老去,对于妙龄貌美的女子来说,容颜要比性命重要的多,因此它有着一个美得令人心酸的名字。这种毒在江湖上并不多见,萧奕朗也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猜得到它的,可是夏楠居然如此轻易的说出这个名字。萧奕朗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定在他的身上,里面所有的戏谑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经隐去,夏楠,你究竟是什么人。
"没错,正是美人泪。"
"好,我陪你去。"夏楠随手解了紫御的穴道,萧奕朗为什么会来这里他自然清楚,为了他的宝贝妹妹萧子晴,他必然要去赴冰清宫之约,只是他却怕离开之后,自己趁机查出齐书磊和那人的下落,所以干脆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这样反而比较安全。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爽快。说不得只好请紫御姑娘到山庄作客了,我的师弟会奉上解药,等我们安全回来,自然放姑娘自由。"
"萧奕朗,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你何必如此得寸进尺。"
"别气别气……"萧奕朗凑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要怪我啊,我是为你好啊。家父向来最疼子晴,知道你利用她本来就很生气,再加上子晴因此而被掳,如果不是我出主意,他怕是拼着跟朝廷为敌,也要发江湖追杀令杀你。"
"追杀?"听到这个词,夏楠的脑中浮现出无数个画面,那些拼命追着自己的杀手,那些为了保护自己而一一倒下的人,那个躲在草丛中无力看着身边人死去无声地留着眼泪的小小的孩童,他唇边划过一丝残酷的微笑,眼神也跟着变得锐利,"小生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追杀。"
"公子……"紫御刚从床上站了起来,听到他的话,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夏楠的那些情绪在一瞬间收回,恢复成往日那个贵公子,冲着自己的下属安抚地笑笑。
萧奕朗默默的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人露出真实的情绪,那样狠戾烦躁的样子跟平日里优雅贵气的他几乎完全相反,他听莫云说这人从小被人刺杀过很多次,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话让他想起那些不好的往事才会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吗?那么,你究竟经历过什么?萧奕朗发现,自己很想知道这个人的过去,可是现在……他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能确定。
"公子……"紫御心疼地看着自己主子,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
"紫御去玄灵山庄吧,我相信萧大侠的话,他们不会为难你。"
"公子真要去冰清宫。"
"我还有选择吗?就当游山玩水好了。不知萧大侠想要什么离开?"
"现在。"
"很好。反正小生也打算明天离开钱塘,行李都收拾好了。"
"可是公子……"要让自家公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紫御实在不放心,更何况,他的身边时时刻刻还有萧奕朗这个敌友未明的高手。
"放心吧,我会保护他的。"萧奕朗揽住夏楠的肩膀,做出一副好兄弟的模样,"毕竟他这次可是帮我的忙。"
夏楠冷哼一声,伪君子一个,你会想要保护我,不想方设法的置我于死地就不错了。他转身就往门口的时候,发现那个人并没有跟过来,回头冲着他喊:"还不快走,要是晚一步,萧小姐有什么差错,小生的性命你负责吗?"
"好,我负责!"萧奕朗爽快的回答,看着他背影的眼中满是笑意,紧走两步跟上去,他发现自己非常期待这次冰清宫之旅,应该不会无聊吧,有这个人在身边。
公子笑
萧奕朗发现夏楠这个人很极端,只要他们投宿在城中,这人一定会到当地最贵的客栈住宿,去当地最大的酒店就餐,而且对人家的床铺和饭菜百般挑剔,再细软的丝绸棉被,再精致的饭菜他都能挑出毛病。但是如果错过的了宿头,不得不暂住在山中猎户家,他也可以安然的睡在坚硬的木板上,端着油腻腻的饭碗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还不停地称赞,临走的时总会趁主人家不注意留下一大锭银子。
这一日他们依旧错过了宿头,在山中走了几里地也没见到一户人家,只有一个不大的山洞勉强可以容身,萧奕朗看看身边衣着高华丽的公子哥,挑了挑眉毛,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却不料夏楠眼睛都没眨一下,一下子坐在地上,从包袱里面掏出一个干巴巴的馒头就啃,我会被这点困难吓退,萧奕朗,你太小看我了,我经历过多少比这更困难更绝望的事情,不也一样活过来了。
既然没有热闹可看,萧奕朗也就懒得再浪费时间,刚刚来的时候,发现山洞的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中有很多鱼,这可是他今天的晚餐。
萧奕朗前几年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早已经练就了一手捕捉的食物的技能,此刻,脱掉鞋子,撩起袍子的下摆,挽起裤管,下到水中,拔出自己的宝剑,看准了鱼的游动路线,一剑刺下去,鱼乖乖的到了他的剑上,很快,插到了五六条鱼的萧奕朗满意的回到了山洞口,却见夏楠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手上的鱼。
"夏公子想吃?"萧奕朗笑着举举手上的鲜嫩的鱼。
"不想。"夏楠转过头去,继续啃自己手上的馒头。
萧奕朗也不理会他,将身边干燥的树枝堆在一起生火,干净利落的处理好鱼的内脏,然后拿自己的剑将鱼穿成了一串,放在火上慢慢的烤着。
夏楠本来不打算理会他的,但是看到那柄江湖上有名的"天玄"剑沦落到这样的地步,终究忍不住冷哼一声,萧奕朗这个人的想法,还真让人难以理解。
萧奕朗这一次倒是没有反击,他专心致志的烤着手上的鱼,看火候差不多了,从怀中掏出一包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调料均匀的洒在上面,烤鱼的香气透过洞口弥漫在整个山洞之中,夏楠的馒头终于啃不下去了。
"想吃?"萧奕朗好笑的看着他。
这一次夏楠没有再反对,他几步走到火堆的旁边,伸手去抢萧奕朗的剑柄,萧奕朗自然不能让他如愿,手腕一转,避开他的攻击。他们已经无法说出这是相识以来第几次交手,只是跟往常一样依旧打得难舍难分,当然结果也差不多,夏楠始终无法在萧奕朗手上赢得一招半式,眼看着萧奕朗的拳头停在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他只能再次无奈的承认,这人的功夫确实在自己之上。
"你不会烤鱼?"萧奕朗收回拳头。
"不会。"夏楠瞪他一眼,往山洞的位置走,最困难的时候,他宁愿摘树上的野果,挖那些不知名的野菜,也不曾想过自己生火做饭,火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魇,他无法忘记火焰中慢慢倒下的母亲的身影,无法忘记母亲看着火光之外的自己时,眼中的欣慰。所以,他没有办法一个人面对火,这是他这一生唯一一个无法克服的弱点。
"喂……"萧奕朗总感觉那慢慢远去的背影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夏楠不该是这样忧郁的,这个念头涌进心中的时候,他已经开口喊住他,"既然大家相识一场,如果夏公子可以自己把鱼抓回来,我不介意充当一下你的厨子。"
"是什么让萧大侠突然改变了主意?"夏楠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我在想,这一路之上,应该有很多用得夏公子的地方,这会儿还是巴结一下你比较好。"萧奕朗啃了一口鱼,做出一脸满足的样子,"真是好吃。"
"你果然是个小人。"夏楠下了这个结论,展开轻功,几步到了那个小溪边,学着萧奕朗的样子,站在水中,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解下自己的软剑,看着鱼游过来,奋力的插下去,结果没插着,这么重复了十来次,始终没有一次成功,他干脆把衣袖也撩了起来,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摸样。
萧奕朗看着那个不再优雅的贵公子,唇边的笑意慢慢的加深,一直延伸至眼眸的深处,终于在看到夏楠往水里发暗器的时候,忍不住大笑了出来。将手的那串鱼扔在一旁,他纵身跃到他的身后,从背后握住他持剑的手,"还是让我教给你吧。"
这样的姿势让夏楠很不舒服,他本想挣脱他,却听到萧奕朗在身后提醒:"来了来了,准备好。"
他终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全神贯注的盯着水中那条不大的鱼,然后在萧奕朗喊"就是现在"的时候,将贯注了内力的软剑用力的插了下去,这一次,总算没有失败,看着剑尖上那条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鱼,夏楠放任笑容充斥在唇角眉梢。
"哎……"萧奕朗看着他的侧脸叹息。
"怎么?"他转头,恰好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中,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
"你总喜欢喊别人美人,却不知真正能配得上美人这称呼的却是夏公子你啊。"萧奕朗含笑地看着他,刚刚那一笑,不是他平日里见到的优雅到完美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孩子般得意的笑容。这样的明朗的笑容,意外的让萧奕朗无法移开目光,记忆深处仿佛也曾隐藏着与此相似的笑容……
夏楠微微一愣,下一个瞬间,手上用力,脚上一勾,成功地将走神的萧奕朗摔进了水中,看着他在水中挣扎的样子,夏楠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趁人不备算什么英雄好汉!"萧奕朗终于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狠狠地说。
"高手过招,怎么可以走神!"夏楠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溪水平静的地方,再次全神贯注地看着水中游动的鱼儿。
有仇不报绝对不是萧奕朗的作风,他纵身扑了过去,将来不及躲闪的夏楠直接扑进了水中。
火之魇
有仇不报绝对不是萧奕朗的作风,他纵身扑了过去,将来不及躲闪的夏楠直接扑进了水中。
"你搞什么?"被灌了一口水的夏楠猛地推开他,挣扎着从水中站起,他想现在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跟刚刚这人怕是不相上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萧奕朗说完这话,纵身跃到了岸边,"夏公子不要忘记捕鱼啊。"
"小人。"夏楠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继续拿自己的软剑捕鱼。
等到夏楠终于把鱼吃进肚子里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两人将湿了的衣服用树枝支起,放在外面的火堆旁,然后回到山洞中,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躺在地上休息。都是在江湖上闯荡的人,谁也不会在乎有没有床睡。
夏楠在朦胧之中看到了冲天的火光,那火焰将天空染成了红色,母亲的脸在火中慢慢的扭曲,然后破碎,终于化成了粉末,再也无处寻找。
"不,我要进去……"十一岁的孩童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挣脱身后那人的束缚,冲进那仿佛想要吞噬一切的大火之中,寻找亲人的踪迹。
"救火啊,为什么没有人救火……"他惊恐而无力的看着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一切,"救人啊……谁来……"
"夏楠……夏楠……"
有人在耳边喊,夏楠?谁是夏楠?我又是谁……
"夏楠,你醒醒。"
夏楠,好熟悉的名字……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那张担忧地脸,恍然意识到夏楠是自己的化名,而自己正在跟萧奕朗去冰清宫的路上,是啊,他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那个看着自己最亲的人葬身于火海之中,却无能为力的孩子。
"刚刚做噩梦了?"萧奕朗的声音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温柔。
"忘掉我刚刚的样子。"夏楠沉声说,他可以想象得到萧奕朗刚刚看到了什么,那样软弱的一面是他极力在众人面前掩饰的,不,那不是他,那只是一个在十一岁那年就已经死掉的孩子。
"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或者……"萧奕朗的顿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你曾经经历过什么……"
夏楠的脸色猛地变了,他从地上一跃而起,直直地瞪着他:"萧奕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敌人,你问这样的问题,不觉得僭越了吗?"
"我果然猜对了,你梦到的是曾经发生的事情。"萧奕朗无奈而深沉的看着他,刚刚被他急促的喘息声惊醒,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奔到他的身边,若是在平时,这样的响动足够惊醒这人,但是今天,他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梦中,苍白的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身体不断地挣扎着,还有那一声声惊恐的梦呓,萧奕朗不由得握住他的手,轻喊着他的名字,将他从梦魇之中唤醒。
"是或者不是跟萧大侠有关系吗?"夏楠背对着他,微微地闭上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时候的事情了,或许是因为今晚那堆火的缘故吧。
"夏楠,我们现在是同伴。"
"不是同伴,只是暂时同行而已。"夏楠丢下这句话,走出山洞之外,靠在山壁上,抬头对着漫天的繁星发呆,开始后悔自己刚刚说话的方式,他应该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跟萧奕朗说笑才对,怎么就认真起来了呢!
萧奕朗斜倚在洞口,不远处那个紫色的身影看上去很遥远,仿佛要被这夜色吞噬一般
他叹息,夏楠有着贵公子的身份却没有贵公子的骄纵,看上去跟每个人都可以和睦相处,但是他的内心却有着一道坚硬的墙壁,很少有人能够进入他的内心。
这一个晚上,夏楠始终没有再回到山洞,萧奕朗也迟迟无法入睡。
天微微亮,鸟儿清脆的鸣叫声想在耳边,萧奕朗起身出了山洞,远远地看到夏楠在溪水边梳洗,他纵身跃了过去,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夏公子,不如今天,我的头发就交给你梳理好了?"
既然你想让我忘掉,那么我就忘掉好了。
"萧大侠……"夏楠转头看他,"小生不记得什么时候成为你的仆从了?"
既然你不提昨日的事情,那么我自然也会像往日那样跟你相处。
"夏公子真是善忘,昨天的烤鱼味道如何?"
"有道是君子施恩不图报。"
"在下从来不是君子。"萧奕朗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你确定?"夏楠很好心的确认,"不会后悔。"
"确定,绝不后悔。"虽然那人狡黠的目光让萧奕朗心里有些发怵,不过能得到他的服侍,就算被他采几下头发又怎样?
"好吧。"夏楠拿起手边的梳子,示意萧奕朗坐下,出乎某人的预料,他的动作很轻柔,甚至可以称之为温柔,将萧奕朗的发规规矩矩的挽了一个发髻。
萧奕朗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好了。"夏楠拍拍手,"我们也该出发了。"
"是啊,最晚后天就可以赶到洛阳了吧。"萧奕朗站起身来,跟着他往昨天栓马的地方走去,等到看见夏楠那匹雪白的照夜狮子独自啃着地上的青草时,萧奕朗终于明白刚刚不详的预感是什么了。
"你早就知道?"他想起夏楠那好心的提醒。
"我给过你机会的。"夏楠轻笑,纵身跃上自己的马,"昨日一饭之恩已报,小生也不是什么君子,请恕小生不想邀请萧大侠同骑。"
萧奕朗拦住他的马:"不要这么绝情啊,再怎么说咱么也算……"
夏楠的右手一扬,琉璃针冲着萧奕朗的右胸而去,萧奕朗不得已往旁边一闪,照夜狮子嘶吼一声绝尘而去,夏楠带着笑意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离此地最近的镇子在百里之外,小生会在镇上最大的酒楼定下最好的饭菜恭候萧大侠。"
"混蛋。"萧大侠冲着远处的一人一马放声骂道。
杀之殇
小镇名为圣景,传说三十年前,本朝的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大败前朝的军队,故此,太祖登基之后,亲自为镇子题名为"圣景"。镇上最大的酒楼位于镇中心,名字叫做"玉楼宴",夏楠进了酒楼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
店小二跟着进了雅间,一面抹着桌子,一面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跟他招呼:"属下见过公子。"
夏楠自然也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回他:"齐书磊的下落查到了吗?"
"昨天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我们的人查到了他的下落,只是跟了他好几天,始终没见他身边出现任何人,目前他在赶往钱塘的路上。"
"在什么地方发现他的?"
"扬州城。"
夏楠微微思索:"通知扬州的人,继续搜索那人的下落,另外,不要放松对玄灵山庄和齐书磊的监视。"
"是,属下遵命。"
夏楠微微一笑,优雅地摇着折扇:"你们这里有什么好菜好酒,尽管上就是了。"
"好嘞,这位客官您稍候。"小二大声吆喝着,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夏楠倒了一杯茶,继续报告自己得到的情报,"公子,我们得到消息,无名和血衣都来到了洛阳,而且雇佣他们的人都跟朝廷有关,所以请公子小心。"
夏楠的眉毛皱了起来,无名和血衣这两个名字无论哪一个都会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有人曾经为江湖上的杀手做过排名,这两人分别位列第二第三位,无名有着一手高超的易容术,可以随时化身为目标身边的人,让人防不胜防,而血衣凭借的却是他高超的剑法,冷酷的性格。夏楠微微一笑,跟朝廷有关吗?那么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依旧不肯放过我吗?
"公子……请公子增加身边的侍卫。"小二担心地看着他。
"不用。"碰上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夏楠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那么增加侍卫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增加死亡的人数罢了,他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因为自己而死。或者他应该庆幸的,毕竟这两人都自恃身份,从来不肯与别人合作,不然他怕是没有任何的生还的希望吧。
"可是公子……"
"我主意一定。"他沉声说,然后放开了声音喊,"小二,速度快点啊,在我朋友到来之前,一定要把菜上齐了。"
"您放心,马上就来。"小二答应一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雅间,他知道,公子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夏楠靠在椅子上思索,现在要怎么办?继续跟萧奕朗同路?无疑萧奕朗在身边,自己会多一个很好的帮手,但是……他始终是敌我未明,如果关键时候突然倒戈,自己便必死无疑了,更何况……他微微的闭上眼睛,想起昨晚自己在他面前展露的脆弱,还有他问的那个问题,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萧奕朗面前暴露太多的自己,绝对不能继续下去了。
"上好的女儿红来了。"小二喊了一声,捧着一个小酒坛子进了雅间。
"小二啊,我有急事要离开,请拿纸笔来,我要留书一封,等我朋友来了,麻烦你交给他。"
"公……"小二自然知道公子最近几天与谁同行,这会儿突然要分开摆明了是要自己对付那两个杀手,让他们这些做属下如何能够安心。
"去。"
公子的命令,小二自然无法违抗,只能去拿了纸笔,准备好了干粮肉脯,目送着自家公子骑上那匹雪白的照夜狮子,绝尘而去,身为下属却无法保护公子的安全,是他们这些人最大的悲哀。
萧奕朗踏进"玉楼宴"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个带着满脸笑容的小二:"客官可是萧奕朗萧大侠?"
"怎么,原来我在江湖上的名气已经这么大了吗?"萧奕朗摸摸下巴,笑着问。
"萧大侠说笑了,小人就是个店小二,江湖中人还真不认识几个,只是有位紫衣公子留了一封书信给你。"小二将手上的信交了过去。
"他走了?"萧奕朗疑惑地打开信封,既然答应了同行,他没有道理会在此时离开,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那人的下落已经暴露,那么可就遭了
"萧大侠,小生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却也非食言而肥的小人,既然已经答应陪阁下同去冰清宫救出子晴小姐,就必不会半途而废,实因有急事必须赶去处理,故此先行一步。八月初一,小生在章丘的百脉酒楼等你。"
八月初一,离现在还有两个月,虽然没有过了冰清宫规定的最后期限,但是按照他们的行程,根本无需用这么久的时间,果然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发生了吗?
"他还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明知道不可能,萧奕朗还是这么问了。
"有。"出乎意料的,小二开口,"他说,如果到时候萧大侠等不到他,那就是永远都等不到了。"
萧奕朗的心猛地一颤,永远都等不到?他有些急促的问:"他去了哪个方向,什么时候离开的?"
"洛阳城的方向,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吧,萧大侠如果快一点的话,应该可以赶得上。"
萧奕朗转身就走,在门口恰好遇到另一个小二牵了一匹马往马圈的方向走,他劈手就夺了过来,翻身而上,顺手留下一锭银子。
小二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他离开,对不起,公子,属下违背您的命令了,可是属下怎么能让你这样去送死,希望萧奕朗可以帮到你。
惊艳一剑
洛阳城外的大道上,一匹白色的骏马疾驰而过,为了避开萧奕朗,夏楠一路狂奔,好在他胯下的马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即使到了此刻,速度也丝毫未减,转过一个拐角时,他发现大路的中央站了一个身穿红衣的人,夏楠心中一动,拉紧了马缰,翻身下马。
那人转过身来,冷酷锐利的眸子像豹子看猎物一样盯在夏楠的脸上,身上更是毫不掩饰地让普通人退避三舍的杀气,他冷冷的开口:"我等阁下很久了。"
夏楠后退一步,打量着面前的人,暗红色的长袍,手中的重剑,冷酷的双眸,全身的杀气,到了此时,对这人的身份再无怀疑。
"血衣。"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没错。"
血衣是杀手的名字,江湖上排名第三位的杀手,他刚出道的时候喜欢穿白衣,那个时候人们都称呼他为"雪衣",后来他杀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说那些人的血都可以把他白色的衣服染成暗红了,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他的耳中,再次出现时,他居然真的穿了暗红色的衣袍,从那个时候开始,江湖中的人喊他"血衣"。
血衣的武器是剑,他有一套跟他的人一样犀利的剑法,他对此颇为自负,因此虽然是杀手,但他从来不用毒,从来不偷袭,他只是用手上的这把剑正大光明的挑战他的猎物,此刻他的猎物正是夏楠。
"有人找你杀我?"面对这样的人,夏楠反而更加的冷静。
"是!"
"好,很好。"夏楠的唇角慢慢的扬起,不是平日里那种优雅的笑,也不是萧奕朗见过一次的那种孩子般得意的笑,那笑容中带着十足的冷酷和嗜血,他的脑中不停地闪过很多人的脸,奶娘,侍卫,侍女、一母同胞的姐姐,他们每一个都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看着姐姐慢慢的合上美丽的眼睛,他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让任何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死,所以现在……他解下腰间的软剑,"来吧。"
"出招吧。"血衣说。这是他的规矩,一定要让猎物先出手。
夏楠也不跟他客气,手上的软剑一晃,柔软的剑身直击血衣的右胸,血衣的长剑一挡,隔开夏楠的剑,夏楠变招,空中一个翻腾跃到血衣的身后,刺向他的后心。血衣的反应极快,察觉到对手的位置,纵身躲过了这一剑。夏楠追上去,两人打在一起。
血衣的剑犀利而厚重,夏楠的剑轻灵而多变,两人从黄昏一直打到天完全黑下来依旧无法分出胜负,夏楠的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剑法虽妙,但内力却不够深厚,更何况,为了配合多变的剑法,他一直在使用"浮花踏浪"的步伐,这在无形之中耗去了他更多的内力,再这样打下去,不出百招必败。
另一方面,萧奕朗不停地挥动着手上的马鞭,虽然他并不清楚夏楠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危险,但是无论如何,他不想让他一个人去面对。
果然,夏楠的步法渐渐的慢下来,相应的,剑法也慢了很多,剑招中的破绽暴露在血衣的面前,左胸靠近心脏的位置不慎中了一剑,他的眼前恍惚看到奶娘拼尽全力抱住那刺客的双腿,任锋利的剑在身上刺出无数道伤口,鲜血顺着身体流在地上,却怎么都不肯放手,只是用温柔的双眸无声的告诉自己快逃。夏楠的心中一凛,不,我的生命是无数人用死亡换来的,我怎么能够死?他长啸出声,手上的剑连舞几下,逼退血衣,为自己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夏楠!"萧奕朗听到了那一声长啸,从马上飞跃而起,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奔。
夏楠用一招"斜阳落日"逼退了血衣,手上的软剑一晃,刺向了自己的左肩,染上主人鲜血的软剑通体变成了血红色,夏楠的唇角再次露出那么残酷而嗜血的微笑,他将手上的软剑抛向空中,运用内力操纵着软剑,血衣恍惚之中仿佛看到那把剑幻化成十几把大小相同的剑,每一把都冲着他全身的要害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来不及思考,凭着本能去挡刺向胸前的那一把,却在下一刻感觉到腹部一痛,低头看去,真实的剑正插在那里。
"罪愆。"瞪大了眼睛说出这两个字,血衣的身体晃了晃,随即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来。
与此同时,夏楠也耗尽力量,慢慢的躺了下去。
萧奕朗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那惊艳一剑,不由得愣住了。直到夏楠的身体一晃,他才奔向前去,接住他的身体。
"是罪愆?"
夏楠费力的点点头。
罪愆是一把名剑,是几百年前铸剑大师铁晔用自己的鲜血铸成的一把邪剑,罪愆会在染了主人的鲜血之后威力大增,却也会给主人的身体带来极大的伤害,萧奕朗从来不曾想过夏楠的剑居然是罪愆。
"萧奕朗……"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夏楠虚脱的躺在萧奕朗的怀中,"是你……"
"你早就知道会遇到血衣对不对?为什么不肯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迎战这么强的对手。"萧奕朗一面出手封住他伤口旁边的穴道,一面神色凝重的说。
"我可以……信你……吗?"夏楠苦笑,这种时候,就算不能信他,又能怎样,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力量跟他对抗。
"至少现在可以,我不会趁人之危。"萧奕朗解开他衣服,看到他左胸的伤口时,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血衣那一剑虽然没有正中心脏,却刺得极深,普通的金疮药肯定没有作用,只有尽快找个好大夫才能行。
"或许……"夏楠说出这个模棱两可的词,终于无力维持自己的意识,跌入黑暗之中。
"夏楠。"察觉到他昏迷过去,萧奕朗莫名的一痛,一把抱起奔向不远处那匹雪白的照夜狮子,好在,他知道有个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就住在不远处。他低头看看怀中的紫衣青年,夏楠,一定要挺过来,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问你。
心绪烦乱
那照夜狮子是极有灵性的马,以前,萧奕朗也曾经趁夏楠不注意,偷偷的翻身而上,但是每一次,那马总是桀骜不驯,除了他的主人,他谁都不认。此时却好像明白主人有危险的似的,乖顺的驮着背上的人疾驰。
夏楠的情况很不好,那一剑刺得太深,即使他已经点了他的穴道,血依旧透过衣服往外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几乎看不到一点血色,气息越来越虚弱,萧奕朗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在他的耳边不停地说话:"夏楠,撑住啊。"
青阳门并不在洛阳城内,而是在近郊的丛林掩映中,建筑参差有致,错落交替,远远的看上去倒有几分文人的风姿雅韵。不过现在,萧奕朗可没有心思欣赏这些,萧奕朗熟练地找到林中的那条小路,催促着马匹到了青阳门高大雄伟的大门口。
萧奕朗跟青阳门的大弟子高云腾是十几年的朋友,自然是这里的常客,因此守门的弟子都认识他,看他一脸匆匆的抱了个人下马,赶紧迎了上来:"萧大侠,这是什么人?"
如果是平时,萧奕朗一定会跟他说几句玩笑话,但是现在,连这个人是谁他都没有精力去想,他一把抓住他焦急地问:"连易呢?连易在不在?"
那弟子被他抓得生疼,他从来没有见过萧大侠像现在这样急躁,心想这受伤的这个一定是萧大侠的好朋友,他赶紧回答:"连易师叔在。"
"太好了,赶紧找他来。"萧奕朗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幸好连易在。
那弟子还没来及的回答,就听到门内一个洪亮的嗓音说:"你个死幽灵,大晚上的在我青阳门吵什么吵,还随意支使我的师侄,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我说那个谁,别听他的,就不去给他找,看他能怎么样?"
"师伯……"
"高云腾,你不会见死不救吧。"萧奕朗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去找连易来。"
"死?"高云腾这时候已经从门内出来,看到萧奕朗的怀中还抱了一个人,紧走两步,只见那人脸色苍白,已经昏迷,胸口的衣服被鲜血染成了暗紫色,他心中一惊,终于明白萧奕朗为什么着急了,回头冲着那弟子吩咐,"那个谁,赶紧去找连易到萧奕朗常住的那间房,还愣着干什么?人死了你负责啊?"
那个谁得到命令,撒腿往门内跑,心想,师伯果然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可是我有名字的啊,不叫那个谁。
萧奕朗抱着夏楠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那间屋子,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神情凝重的看着他,刚刚在路上,他替他号过脉,发现除了那一剑,他还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大概是硬硬地承受了"罪愆"反噬的缘故。
高云腾了解萧奕朗,这个人表面上一副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乎的小人模样,内心却比谁都更加温柔,他珍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是玄灵山庄的人还是临时的伙伴。每一次,跟他一起作战的人受重伤甚至死亡时,他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那是自责,对自己不能保护好对方的愧疚。高云腾走过去拍拍的肩膀:"行了,没事的,连易不是在吗?"
萧奕朗没有说话,目光始终在夏楠的脸上,手也始终握着那苍白无力的手。
连易很快过来了,查看过夏楠的伤之后,皱起了眉头,然后把萧奕朗和高云腾赶了出去。
萧奕朗靠在房间外的墙上,眼神有些涣散,很久之后才说:"高云腾,给我一壶酒。"
高云腾赶紧吩咐弟子去拿酒,见萧奕朗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才问:"谁把他伤成这样的?"
"血衣!"
"血衣?"高云腾有些惊讶的重复,那个江湖上排名第三的杀手?他的猎物从来没有逃脱过,那么现在,"你杀了他?"
萧奕朗摇头:"不是我,是他!"
"他?"高云腾的目光不可思议的看向旁边的屋子,无法相信那个看上去像个富家公子一样的年轻人杀了血衣,"他究竟是什么人?"
萧奕朗潜意识中不想让高云腾知道他是朝廷的人,于是避重就轻的回答:"我妹夫。"
"夏楠?"盟主家招的女婿早已经成了最近江湖上的传说,文武全才、俊朗风雅、天上有地下无……就连自己师父从玄灵山庄回来都赞不绝口,高云腾自然知道这个名字,不过他总认为江湖上的人喜欢夸大其词,如果真有这么厉害,怎么到了现在才在有些名堂,还是靠女人,高云腾向来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不过今天,见到了正主,他倒有些相信那传言了,能够杀了血衣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有弟子找来一壶酒递给萧奕朗,萧奕朗接过来,仰头喝了半壶。
高云腾惊讶的看着他:"我说死幽灵啊,你不是告诉我酒量三两的吗?酒量三两有这么喝的吗?"
萧奕朗没有回答,仰头喝下了剩下的那半壶,心直到此时才感觉到稍微平静了一点。
高云腾也知道他只是借着酒让自己的清醒罢了,看起来,他还是很关心这个妹夫的嘛!出于对好友的关心,他上前狠狠地拍了一下萧奕朗的肩膀:"你做出一张吓人的脸给谁看啊,这人不是还没死吗?只要是没死,连易就能救回来!"
"我知道!"萧奕朗相信他一定能够挺过来,以前遇到那么多次的刺杀,他不是依旧好好地活着吗,这一次也一样没问题,他的目光看向远方,理不清心里那复杂的情绪。
"知道还不赶紧把心放到肚子里。"高云腾很不屑的冷哼一声,这家伙,典型的口是心非。高云腾无奈的看着他跟里面那个一样苍白的脸。拍拍的他的肩膀,"不会有事的。"
连易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出来的,高云腾立即冲过去问:"连易,里面那个怎么样?"
"伤口紧靠着心脏,虽然那我已经做过处理,止住了血,但是会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而且……"连易犹豫了一下,考虑着如何措辞。
"他的内伤狠严重吗?"萧奕朗淡淡的开口,声音比往日更加的深沉。
"是!"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连易也就不再费心思想措辞,"他的内功根基本来就较弱,这会儿更是几乎耗尽了,身体受到了极大损伤……想要恢复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其实他这内伤很奇怪……萧兄,可以告诉我他是怎么受伤的吗?"
萧奕朗犹豫了一下,从腰间解下那柄软剑,直到此时,那软剑依旧是鲜红的颜色。
"罪愆!"另外两个人同时说出这个名字。
"他究竟是什么人?"高云腾的目光看向那间小小的屋子。
"原来是反噬。"连易低眉思索,很久之后,他说,"反噬的话,或者我有办法。现在关键是,他要醒过来。"
"我去看看他。"他将酒壶扔给高云腾。
"也好,我去开药方,找人给他熬药,他发热的时候,你就替他用凉水敷一下。"
"谢谢。"萧奕朗道声谢,推门进了屋内。
夏楠躺在床上沉睡着,束发用的紫玉簪不知掉落在什么地方,头发凌乱的披散在枕头上,紧闭着的双眼看不到平日的挑衅,原本红润的唇此刻只剩苍白,这样的夏楠少了几分凌厉,却多了几分脆弱,当一个坚强的人暴露出脆弱的一面时,往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丰神俊朗的佳公子。
意识自己的目光再一次为他聚焦,萧奕朗忍不住苦笑,这样的情绪可不对啊,他走到床边,伸手**他的额头,果然像连易说的那样已经开始发热了,于是转身用冷水浸湿面巾,小心的放在他的额头上,大概被那冰冷的毛巾刺激了一下,夏楠的头微微一动。
"别乱动!"萧奕朗靠近他的耳边低语。
感觉到身边有人过度靠近,夏楠本能的想要做出反应,但是手只是轻微地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力气抬起。
察觉到他动作的萧奕朗心里又是一阵刺痛,这种时候了还是不允许别人靠近吗?你究竟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刺痛之余,又隐隐有些郁闷,我果然不能让你放心吗?也对,我们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敌对的,就算是此刻结伴而行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你怎么可能放心?萧奕朗的目光离开他的脸,转向了窗外,或许当初决定拉他一起去冰清宫就是错的,如果那个时候就分开,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了。
一辈子的承诺
连易开了药方,又找出一只珍藏的千年人参,吩咐弟子分别煎好,这才出门去透口气。没走几步恰好碰上高云腾,想起在萧奕朗来之前,自己本来就有事找大师兄,于是走过去挡住了他的路,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连易你给我让开!"高云腾一看他那笑容,心里就不舒服,这么谄媚,肯定没什么好事,这是他长期积累起来的经验,屡试不爽!
"师兄……"连易却是打定主意跟他耗上了,他往左,他就跟着往左,他往右,他就跟着往右,总之说什么也要缠着他,缠得他烦了,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也是长期积累起来的经验,同样屡试不爽。
两个人就这样一躲一跟地在路上蜗行,来往的弟子对此早就屡见不鲜了,没有人多看一眼。
"行了行了!"在江湖中人称"青阳虎"的人终于被纠缠烦了,用力甩开身边的人:"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师兄……"连易脸上的笑容依旧,"借我点银子吧!"
"没有!"高云腾想也不想立即拒绝,话出口的同时,赶紧迈开步子走人,却无奈连易对他的反应了如指掌,早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师兄,你不会见死不救吧!你看,小花的奶奶再没有好的药材就不行了,我手上又没有足够的银子,你就借我点吧!"
"小花?"高云腾冷哼,"上个月是小霞他爹,上上个月是小圆他娘,怎么着,这个月又换成小花的奶奶了?"
对这个师弟的好心肠,高云腾始终不敢苟同,江湖上的名医哪一个不是脾气古怪,一堆的规矩,这个不救那个不救的,只有自家这个傻师弟,不仅什么人都救,还把一堆堆的药材白白送上。
"就是住在城西的那个卖花的小姑娘啊,祖孙相依为命,真是可怜啊,师兄……"连易抓着高云腾的衣袖撒娇。
"我没你那么好心,要救人自己救去,你自己的银子呢?"高云腾再次甩开他,往前走。
这一次,连易干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腼腆的笑笑,很小声的说:"我那不是都替人家看病买药了嘛。"
"你!有你这样的大夫吗,给人看病不要钱,还倒贴!"高云腾终于不再往前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同情心泛滥的师弟开始教训,"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被你这该死的善心给害死,你信不信?"
连易很给面子的低下头,只不过嘴上可没有停:"我信,我当然信!不过师兄,一次,就这一次行不行啊,等着救命呢。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再这么烂好心。"
"我会信你?"高云腾用一副我信你我就傻瓜的表情的看着他,但是下一刻,手上就多了一个钱袋,冲着面前的人砸过去,心中很鄙视自己,怎么就每一次都抵不过他的纠缠呢?
连易笑嘻嘻的接过那钱袋,到了声谢,转身飞奔而去,就知道这个大师兄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大晚上的往外跑,你给我小心点。"高云腾冲着远去的背影喊,然后低骂一声:"这个混小子!"
萧奕朗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药和参汤,道声谢,让她先行退下,自己端着碗坐到床边,用汤匙轻轻的搅动着碗中的药,等确定已经能够入口了,才将汤匙递到夏楠的唇边喂他喝药,只是夏楠却始终紧咬着牙关,不管萧奕朗怎么努力,根本喂不下一滴,他再次皱起了眉头,目光锁定他苍白的脸,这也是你的本能吗?
萧奕朗暗叹一声,将药碗放在旁边的几案上,俯下身子,轻轻的**着他的头发,在他的耳边低语:"别担心,我是在喂喝药,你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如果治不好就会内力全失甚至再也无法醒过来,那样你要如何对你的朝廷尽忠。"
夏楠的眉毛动了动,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
萧奕朗再次拿起药碗,只是这一次夏楠依旧不肯松口。萧奕朗将汤匙放回碗中,无奈的看着床上昏迷的人,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挫败。现在要怎么做?如果不喝药,只发热这一点都有可能要他的命,更不用说那损耗殆尽的内力了。罢了,再试一下好了,再不行就撬开他牙关,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喝下。
他再次将药送到他的唇边:"我是萧奕朗,你忘了我说过的,你可以信我,至少现在可以。"
夏楠的眉头皱了一下,唇终于微微的张开,萧奕朗大喜,小心地喂他喝下那碗参汤,随手端起药碗,慢慢的喂了下去,用毛巾擦去他唇边的药汁,然后替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直到此刻,他才来得及整理自己的情绪。脑海中出现很多个画面,他的谈笑风生,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残酷,他唇边那抹得意的笑,那惊艳的一剑,他明明是倔强坚强的,但那种坚强却让人心疼。
萧奕朗很想告诉自己此刻的情绪跟面对受伤的师弟们时是一样的,但是冷静的他却很清楚那不一样,多了一种名为怜惜的东西。对一个足以跟自己对抗的男人生出这样的情绪,萧奕朗知道这不对,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他继续滋长。
他睁开眼睛起身,准备出门找个丫鬟来陪他,心中不无自嘲的想这家伙醒来第一眼看到美女一定比看到自己要高兴,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回到他的脸上,却发现他睡的很不安稳,额头上满是汗水,表情非常痛苦,又在做噩梦吗?萧奕朗立即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找来毛巾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这一次你又梦到了什么?在你过去的生命中究竟有多多少痛苦的经历?
夏楠确实在做恶梦,他看到那些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去的人,身体渐渐变得冰冷的姐姐,一身鲜血的奶娘,七窍流血的美丽侍女霜月,身上插满了箭羽的贴身侍卫张坤,被一剑穿心的小梦子……他们一个个带着欣慰的笑容,他们每一个都告诉他活下去,认真快乐的活下去,连他们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但是他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意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为了他离开这个世界,你们要我如何背负着你们的性命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活着?见他们越走越远,面容渐渐的变得模糊,他终于挣扎着呼喊:"不要走,不要走……"
看着在床上不停地挣扎、一脸恐惧与愧疚、满眼泪水的人,萧奕朗的心紧紧的纠结在一起,他不知道他在梦中的看到了什么,他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任他在梦中独自承受痛苦,他叹口气,终于紧紧的抓住他的手。
"不要走……"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夏楠用力回握着他,多久了,有多久不曾再感受到这种来自于别人的温暖,母亲离开以后,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再依靠任何人,他逼着自己变得强大,但是此刻,他渴求着这份温暖。
"放心,我不走!"萧奕朗用毛巾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轻声的安慰,"我会陪着你。"
"你骗人,你们一个个都在骗人……"夏楠摇头控诉着,发热与噩梦的双重折磨之下,此刻的他只是那个十来岁的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我不会骗你,相信我。"萧奕朗轻轻地**着他额前的发丝,这样的夏楠,让他想要抛开一切顾虑,好好的守护他。
"永远?"
"是,永远,一辈子都陪着你。"即使明知道此刻的他神志不清,萧奕朗的语调依旧低沉严肃。
得到了保证的夏楠渐渐的安静下来,握着萧奕朗的手沉沉的睡去。萧奕朗看着他平静的脸,说不清楚内心的情绪,他**着他的脸低语:"你知道你跟我索要的是什么吗?"
废太子秦君遥
那一天晚上,夏楠的情绪虽然稳定下来,但是身上的热度却持续不退,萧奕朗不敢离开他的身边,一直用面巾帮他敷脸,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握着夏楠的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萧奕朗是被门外的脚步声惊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床上,而那个本该是他妹夫的人依旧没有醒来,但脸色却要比昨天好很多,额头也没有昨晚那么烫了,萧奕朗松了一口气,昨晚的记忆重回脑中,随之而来就是那些复杂的情绪,虽然明知道他多半不会有昨天的记忆,但那句说出口的话对萧奕朗来说却是个很大的困扰,他很清楚自己说一辈子陪着他的时候绝不仅仅是敷衍与安慰,但是现在……
"我居然会……"他看着他的睡颜,低叹出声,"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敲门声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萧奕朗不得不暂时抛下那些情绪,他走过去开门,惊讶的发现站在门外的除了连易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的师弟"玄灵七卫"之一的徐睿,看到徐睿的那一刻,萧奕朗的心明显漏跳一拍,徐睿前段时间恰好在京城,萧奕朗当初正是传书要他去探查夏楠身份的。他来到这里就意味着……萧奕朗深吸了一口气。
"大师兄。"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会来青阳门完全是因为夏楠突然重伤,徐睿不应该知道的。
"我是准备回山庄的,今天早上一出客栈,恰好碰上了连兄,听说大师兄在青阳门,就跟着回来看看了。"徐睿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师兄大概在没收到自己消息之前就离开了山庄,所以特地跟着连易走这一趟。
"我昨天晚上去看一个病人,病人一直到清晨才稳定下来,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了徐兄。对了,夏公子怎么样?"连易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病人。
"好多了,你去看看他吧。"萧奕朗始终不放心。
连易走到窗前,翻了翻夏楠的眼皮,又号了下他的脉搏,欣慰的点点头:"不错,热度总算是退下了少许,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但是情况很明显有所好转,既然熬过来最危险的昨夜,性命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至于他的内功,我也不敢确定什么时候恢复,能够恢复多少。"
"我明白。"萧奕朗的目光看向安静的躺在床上的人。
"我去吩咐人给他煎药,不打扰你们兄弟聊天了。"连易早就看出萧奕朗似乎急着问徐睿些什么,在确定病人无大碍之后,直接找借口离开。
萧奕朗看了一眼夏楠,确定他没有醒来的迹象,就把徐睿带回了旁边的房间,这是昨晚,高云腾让人收拾出来给他住的,只是他却一整晚没能回去。
"说吧,他究竟是谁?"萧奕朗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加的低沉,对于这个问题,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些想法,现在只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罢了!
徐睿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沾着水在桌上写了八个字:先皇废太子秦君遥。
萧奕朗微微闭上了眼睛,废太子,曾经离皇位最近的人。
萧奕朗虽然不关心朝政,但却喜欢读书,废太子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他很清楚,每一位君主在立太子的时候无不慎重,而废太子的时候更加慎重。因为当上太子的那一天开始,他的身后必然聚集了一群支持者。而太子一旦被废,这些不甘心的人必然会给新太子带来极大的威胁,进而影响到国家社稷的安危,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历朝历代的废太子大多没有好下场,或被终身囚禁,或莫名其妙的死去,或者被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处决,或者忍受不了各方的压力选择自杀。当然也有联合自己的势力反抗的,只不过成功者少之又少。
而秦君遥这个名字,萧奕朗也不是第一次听说。早在七年前,他就曾经调查过他。他是先皇的第七子,因为是皇后唯一的儿子又聪明好学,在五岁那年被立为太子,十岁那年匿名参加科举,中了三甲,朝中的大臣提起这位太子总是赞不绝口,说他将来必是个勤政爱民的明君,因此他虽然年少,在朝中却有着极大的势力。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那一年的冬天,君遥的外公,跟随太祖皇帝打下这江山的功臣齐天元举兵谋反,先皇大怒,派兵成功的镇压了这次反叛,诛杀了齐家的九族,但是先皇的怒火并没有因此而熄灭,他下令废掉皇后并将其打入冷宫,同时太子秦君遥受牵连,无过而被废,这件事情,当时在朝堂之中引发了很大的震动,一批老臣以死相谏,力保君遥的太子之位,无奈先皇心意已决,谁也无法改变。最终另一个功臣之女拓贵妃被立为皇后,其子三皇子靖轩被立为新太子。此后不久,冷宫失火,被困于其中的原皇后丧身火舌之中。先皇也跟着缠绵于病榻,朝政全部交给新太子。再后来,秦君遥就在皇宫之中消失了,即使先皇驾崩也没有出现,直到五年之后,他才再次回到京城。至于当初他为什么离开京城,萧奕朗动用了所有的力量都查不出来,现在想来,一定是与那些刺杀有关系吧。
"大师兄……"徐睿很少见萧奕朗的表情像此刻这样凝重。
"啊!"萧奕朗从沉思之中回神,"你调查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整天流连于青楼赌场,沉浸于钱财美色之中,众大臣的千金,只要是他曾经遇到过的,没有不被他调戏的,吓得大臣们再也不敢带着未出阁的女儿去参加皇宫的宴会,即使因此错过把女儿推给皇上的机会也在所不惜。不学无术,没有一点本事,皇上交给他的事情,每一件都做得乱七八糟。京城的人听到他的名字,没有不皱眉摇头的。"
萧奕朗笑了,只是眼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不学无术,风流成性,贪财好色,把自己塑造的这样不堪,是为了告诉那些曾经属于的势力,你只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吗?秦君遥……
"大师兄怎么会在这里?还跟他一起?他又怎么会受伤?"
萧奕朗收起眼中的情绪,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简单对徐睿重复了一遍,徐睿眼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大师兄口中的人跟自己调查的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
"血衣会是谁找来的?皇上?"最想让秦君遥死的就应该是他吧。毕竟君遥是这世上最有资格争夺皇位的人。
萧奕朗摇头:"不知道。"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知道夏楠的手上掌握着不小的权利,如果是皇上对他始终不放心,定要置他于死地,怎么可能给他这么大的权利。但是如果不是皇上,那些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停地追杀他的人究竟会是谁?
"不管怎么样,大师兄,跟他在一起,你一定要小心。"徐睿担心地看着自家师兄,毕竟那人的身份太特殊,怎么说都不应该出来在江湖上闯荡的。
"怎么?你不会以为我会输给他吧?"萧奕朗抬眼看着徐睿。
"小心一点总没有错啊,你也不是铁人不是?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底下这些师弟……就没脸见人了,玄灵山庄的少庄主栽在一纨绔子弟手上……"
萧奕朗没等徐睿说完,一脚就踹向他的小腹:"好久不见,你皮痒了是吗?"
"哪有,我不是看气氛太沉闷了,调节一下吗,大师兄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栽在那小子手上,对吧?"徐睿一边躲一边拍马屁。
萧奕朗苦笑,心想这一次,说不定我还真就栽在他的手上呢。
年少不识愁
徐睿并没有在青阳门停留,把消息告诉萧奕朗之后。他就离开了。萧奕朗简单的吃过饭便回到夏楠的房间,躺在床上的人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萧奕朗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脸,沉沉的睡着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凌厉,他本应该是个温和的人吧,是那些苦难将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其实萧奕朗很早以前就在怀疑,这个谈笑风生的青年只怕是皇室贵胄,直到前天晚上,听到他的呓语,才第一次将他与秦君遥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萧奕朗轻轻的摸着他美丽的眼睛,心里满满的都是痛,他不知道他十一岁那一年是如何度过的,一夕之间,外公一家惨死,母亲被打入冷宫后不久葬身火窟,父亲变得冷酷无情,而自己更是从云端上跌落,这种落差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如何去承受,更何况还有那些刺杀,那些阴谋。这张总是盈满笑意与自信的脸之后,究竟忍受了多少旁人无法想象的痛楚。
萧奕朗的手情不自禁的**着他的脸,微微的叹息:"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
既然无意于这个江山,那就离开那个让你伤心难过的地方好了,纵横江湖,快意恩仇,从此与朝廷再无瓜葛,你又何苦再回去做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还是一颗被很多人怀疑甚至嫉恨的棋子,你又何苦把自己塑造的那样丑陋不堪!
"君遥……"他的唇贴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喊出他的名字,"我们又见面了。谢谢你七年前救我一命。"
萧奕朗的身上一直携带着一块碧绿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龙的旁边正是篆书的"君"字,这是七年前,他从一个白衣少年身上偷来的,只不过那个少年从始至终都带着人皮面具,而七年的时间,足够当日那个单薄的少年长成一个挺拔的贵公子。
萧奕朗看着床上的俊雅公子,思绪回到了七年前那个可以要人命的树林中。
七年前,萧奕朗带着五个师弟悄悄的潜进冰清宫,为了让师弟们能够顺利的救出武林同道们,萧奕朗故意暴露在冰清宫门人的面前,试图造成纷乱,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事情也如他所想的那样,一批门人追着他出了冰清宫,到了西北方向的树林。
萧奕朗毫不犹豫的踏了进去,只是一落脚就发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一排箭羽向他飞射而来,他在躲开所有箭的同时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攻击的阵中。对于阵法一窍不通的他只能小心的看着地上的机关慢慢的前行,只是走了不久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原地打转。
外面追兵的声音已经近了,他甚至还听到了冰清宫主景天阳的声音:"居然敢闯我冰清宫,今日我景天阳若放过你,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脚。"
萧奕朗心中一惊,知道若跟景天阳交手,只怕会是两败俱伤,自己的性命大概就会留在这里了,当务之急是赶紧走出这个鬼林子。只是要怎么走?心里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他发誓如果今天可以活着出去,定要研究这奇门遁甲之术。
无奈的萧奕朗只好碰运气,心一横,往自己的右手边走去,这一次倒是没有回到原地,只是胸口却莫名的发闷,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四肢也渐渐的不听使唤,意识到不对的萧奕朗立即停下脚步。
就在这时,少年清脆的声音传进耳中:"算你聪明,我敢保证如果你再往前走十步就会丧身于你从来没见过的大水之中。"
萧奕朗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平凡的脸过于僵硬,一看就知道戴了人皮面具,萧奕朗立即警觉起来,暗自猜测这少年是敌是友,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我不是冰清宫的人,"少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会来这里是听说这里的九宫天水阵很复杂,特地过来看看的,却不料进来之后居然听到有人在外面喊抓人,你就是他们要抓的人吗?"
"没错,我叫萧奕朗。"
"玄灵山庄的少庄主?"少年听到他的身份,用跟那张平凡的脸极不协调的乌黑明亮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来救人的?"
"你年纪不大,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啊?"萧奕朗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那当然!"少年的眼神满是笑意,"倒是你,不是来救人的吗,怎么自己反而被困了呢?"
"我这不是为了给你救我的机会吗?"萧奕朗冲着少年无辜的眨眨眼睛,从少年的话中猜到他必然精通奇门遁甲之术,那么不管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先让他带自己出去再说。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救你?"少年的眼睛看着萧奕朗笃定的脸。
"不确定,"萧奕朗凑到他的面前摇摇头,然后突然摆出一副什么都好商量的模样,摘下一直带在身上的玉佩,"不如这样吧,你救我出去,等哪天你需要我了,拿着这块玉到玄灵山庄找我,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怎么样,考虑一下吧,再怎么说我也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啊。你总有用得到的地方不是吗?"
少年真的低眉思考起来,见他有所动摇,萧奕朗趁热打铁:"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出这个阵?"
带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少年抬起头看他:"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这块玉我收下了。"
他接过萧奕朗手上的玉佩,随手挂在一扇上:"好好跟着啊,不然你死了,我找谁兑现承诺去。"
看着少年灵动的眼睛,萧奕朗忽然很想摘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看看他的脸是不是也像眼睛一样漂亮。
少年自然不会知道他的想法,在林中七拐八弯的走着,萧奕朗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生怕踏错了一步。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萧奕朗就是笃定这一次自己一定能够得救。果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走出了那片树林。
看着眼前空旷的山坡,萧奕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喂,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我会去找你的。"少年举举手上的玉佩,纵身离去。
"我等你。"萧奕朗看着他的背影微笑,那个时候他就笃定他们一定会再见,却不料再次相见居然还是被他所救,而且是在同一天。
初交锋
萧奕朗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转身想要离去,天空中飘过一个白色的信号,那是他跟师弟们事先约好的,他知道人已经救出来了,轻轻一笑,准备就此离开,这一趟似乎有点太顺利了。就在此时,一股强风从身后袭来,他本能的往旁边一躲,再回头时看到冰清宫宫主景天阳一脸愤怒的瞪着自己。
"景宫主,真是久仰大名啊。"萧奕朗拱手为礼。
景天阳冷哼一声:"少废话,敢闯我冰清宫,就要有把命留在这里的觉悟。"
"景宫主,不要这么生气啊,萧奕朗擅闯冰清宫是不对,不过归根到底那也是因为景宫主你无故关押江湖同道引起的,不如我们来商量一下,你今天放我一马好了。"
"休想,看掌!"景天阳不再跟他罗嗦,掌风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扑向萧奕朗,萧奕朗无奈的摇摇的头,今天怕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那一战之后,冰清宫主景天阳再也没有在江湖中出现过,甚至有传言说他已经被萧奕朗杀了,而萧奕朗自己也因伤在玄灵山庄休养了半年。后来江湖人夸大其词的称这一战是近五十年来,武林中最惨烈的一战,萧奕朗也正是因为这一战成为武林后起之秀中佼佼者。只是真实的情况究竟如何,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景天阳的掌法名为"雷霆",以雄浑锐利见长,萧奕朗的掌法名为"风起云涌",以灵动多变见长。萧奕朗的招式如这套掌法的名字一般,一招之后有着无数个变化,层出不穷,因此"雷霆"再犀利也近不了他的身。
那一战持续时间并不长,萧奕朗很清楚身后的追兵不止景天阳一个人,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了主意,专拣掌法中两败俱伤的招式来用,对于他的这种打法,景天阳显然很头疼。
远远的可以听到追兵的的声音了,萧奕朗露个破绽引景天阳来攻,左掌虚晃一下,右掌直击景天阳的胸前,景天阳中途察觉,立即变招,直击萧奕朗的小腹,逼着他回掌自救,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萧奕朗却硬硬的挨下他这一掌,同是右掌如愿以偿的打在了他的左胸。
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景天阳口中鲜血喷出,惊讶地看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的萧奕朗。
"景宫主,你输了,既然你拦不住我,那在下就告辞了。"萧奕朗笑着拱手为礼,展开轻功离去。
景天阳想追,无奈体内气血翻腾,只能恨恨的看着他离去。
确定已经离开了景天阳的视线范围,萧奕朗那口淤血才喷出来,硬硬的受了那一掌,他怎么可能无事,只是他却不能让景天阳知道自己已经受伤,只能拼着最后的内力将这口血压下去,装出一副丝毫未受伤的模样,现在,他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下去了,跌倒在地上的萧奕朗此刻只盼着自家师弟能够及时赶到。
"哎……"伴随着微微的叹息声,白色衣衫的少年又一次飘落在他的眼前,"我就知道就算我帮你出了那天水阵,你也不一定能够逃脱,果然……"
"是你……太好了……"萧奕朗认出了少年,放任自己沉没于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胸口依旧痛的要命,试着提了一口真气,却忍不住痛呼一声。
"你醒了?"有人推门进来,正是那白色衣衫的少年。
"你的内伤很严重,我已经用师父给的丹药护住了你的心脉,替你推血过宫,也吩咐小二替你熬药,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你最好还是找个名医看看,不然如果内力尽失,可不是我的责任。"
萧奕朗想笑,腹部却是一直疼痛,于是那笑容只完成了半个,他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才开口:"这次我要怎么……谢你……以身相许……可好……"
少年狠狠得瞪了他一眼:"为什么你确定我会救你?"
"我若死了……你找谁……兑现承诺去。"萧奕朗直接借用了少年曾经的话。
"你……"少年想说什么,却被门外店小二的声音打断。
"客官,药已经好了。"
"端进来吧。"
小二得到了吩咐,将药端了进来,放在桌子上,躬身退下:"客官若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少年点点头,转身看着萧奕朗:"萧大侠,喝药吧。"
"你觉得……我可以……自己喝吗?"萧奕朗冲着少年眨眨眼睛,他现在根本连坐都坐不起来,要怎么喝药。
少年皱皱眉头,显然也认同萧奕朗的看法。
"喂我。"萧奕朗的眼底满是笑意。
"得寸进尺。"少年冷哼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拉开门,冲着还没下楼的小二喊:"小二哥,麻烦你喂这位萧大侠喝药,他一定会重重的赏你的。"
小二高高兴兴的答应一声,推门进去,小心翼翼的端起那碗药,毕恭毕敬的喂萧大侠喝下去。
这一次,眼底满是笑意的换成了白衣少年,他递给萧奕朗一个得意的眼神,推门离开。
躺在床上的萧奕朗终于忍不住笑了,这少年倒是个有趣的人,这可惜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怕是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的简单吧。
往事了
少年再一次进来的时候,萧奕朗已经喝完了药,躺在床上思考着要不要这会儿联系齐书磊,少年径直地走到他的床前:"拿来。"
"什么……"萧奕朗扯了一下唇角。
"再次遇到半死不活的你之前,我看到空中的白色信号,那是你同伴在联系你吧,你的手上应该也有,拿来。"
"你就这么……想摆脱我……"萧奕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腹部紧跟着就是一阵疼痛。
少年瞪了他一眼:"你的内伤要想痊愈,一定要找名医,如果想从此变成废人,就继续跟我耗下去。"
"啊,你……关心我……可我……舍不得你……"他冲着少年,勉强眨眨眼睛。
"萧奕朗!"少年的脸色一变,"你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你不会。"
"萧奕朗。"少年冲到他的床前,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好了……"萧奕朗想如果这会儿自己可以动,一定会伸手摘下那碍事的面具,看看少年精彩的脸,可惜此刻,他只能乖乖的说,"在我怀中,我动不了,自己来拿。"
少年怀疑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俯下身来,手伸进萧奕朗的衣服中摸索着,萧奕朗慢慢的闭上眼睛,静静地呼吸着少年身上清爽的气息,那是一种让人心安的气息,萧奕朗心中一动,趁着他忙着寻找那信号弹分神之际,用自己可以媲美江湖第一神偷追星的空空妙手摘下了少年腰间的玉佩,紧紧的握在手中,他想,这算是一种交换吧。
"太棒了,终于可以摆脱你这个大麻烦了。"少年很高兴的拿着信号弹出门,说出的话让萧奕朗有些郁闷,麻烦?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那之后不久,齐书磊他们根据信号弹的指示找到了他,少年再次毫不留恋的纵身离去。
"喂……"萧奕朗喊住他,"你回来找我……对吗?"
"如果我有需要。"少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萧奕朗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老大,他是谁?"齐书磊诧异的看着他。
"不知道……"萧奕朗再次摇头,不过应该可以查到,他再次握了握手上的玉佩。
萧奕朗回到玄灵山庄养伤,少年的玉佩他一直带在身上,他明白龙的雕刻代表着什么,于是派人去调查皇族中名中有个"君"字的人,然后知道了关于他的一切,因他的经历而心痛不已,有几次路过京城的时候,他甚至动了念头去寻他,但是望着"睿王府"高高的院墙,他终究还是决定等他来找自己。这么多年来,萧奕朗一直等待着他来山庄,心想无论他提的要求是什么,他都会答应,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出现,直到……
直到此刻,他身受重伤躺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这个相处了将近一个月,有足够的能力跟自己对抗的人就是自己等待了七年的人。
看着他沉睡着的苍白的脸,萧奕朗微微的叹息,七年前的他,虽然脸上带着人皮面具,但是萧奕朗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内心,可是现在,他的脸就在眼前,但是心上却带了一个面具,拒绝任何人的探视。
为什么?萧奕朗摸着他的脸,明明那个时候你已经经历过那么的变故,还可以那么单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之后你又经历过什么?疼痛不已的心告诉萧奕朗,对这个人,他是真的无法放手了。
夏楠觉得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梦,在梦里,他看到原本温柔慈爱的父皇片刻之间变得冷酷无情,在梦里,他看到那些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他梦里,他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郑重的说:"是,永远,一辈子都陪着你。"然后,他终于安心的睡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面一片昏暗,夏楠有片刻的恍惚,那些梦中的画面回到脑中,那个好听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是,永远,一辈子都陪着你",他知道那声音属于谁,那样低沉魅惑能够让人安心的声音,在夏楠的心中,是萧奕朗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只是为什么会是他?不是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吗?夏楠绝不相信自己对萧奕朗有什么依赖心理,虽然他确实很强。那么……他再次闭上眼睛猜测着,或许那不是梦吧,大概是萧奕朗见他做恶梦了,所以出言安慰罢了。
那么萧奕朗一定见到了自己脆弱狼狈的那一面吧,这么多年,他一直刻意隐藏的一面居然就这样再一次暴露他的面前,夏楠苦笑,他会怎么想呢?惊讶?轻视?同情?
门轻轻的被推开,夏楠立即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萧奕朗,黑暗之中,人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他听到那个已经很熟悉的脚步声慢慢的到了自己的身边,听到他微微的弯下身来,然后就感觉到了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自己的额头,紧闭着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
"小混蛋?居然敢骗我?"
灼热的气息喷在耳边,他能够感觉到萧奕朗的脸就在自己的耳边,但是让他介意的并不是这些,小混蛋?这是个什么称呼,为什么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偏偏就带了几分亲昵?亲昵?他跟萧奕朗?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怎么,还要装?"萧奕朗的唇若有似无的滑过他的耳垂。
夏楠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僵,眼睛立即睁开,然后他看到了萧奕朗一脸得逞的笑容,可恶,他刚刚一定是故意的!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因为胸口的疼痛,而微微皱起眉头。
"别动!"萧奕朗赶紧阻止他,用手上的火石点燃桌子上的蜡烛,走回他的身边,唇角微微的上扬,"很疼吗?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甩开我一个人去拼命?"
微妙
"别动!"萧奕朗赶紧阻止他,用手上的火石点燃桌子上的蜡烛,走回他的身边,唇角微微的上扬,"很疼吗?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甩开我,一个人去拼命?"
"这是什么……地方?"身体的不适让夏楠暂时放弃跟他斗嘴。
"青阳门。"
"你老相好……高云腾……"在江湖上,萧奕朗这个名字总是跟高云腾联系在一起的,十几年前,他们联手杀了魔头华擎,从此在江湖上闯出名头,这十年来,两人联手不知为中原武林免除了多少祸患,俨然成为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甚至有很多人在猜测,下一届的武林盟主极有可能在这两个人之间产生。
"说什么呢?"萧奕朗赶紧打断他,"什么老相好,充其量是老朋友而已。"
难得见他急着否认的摸样,夏楠还真想继续调侃他,只可惜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现在,还是先把关键问题弄清楚要紧。
"救小生的人……是连易?"自己的伤有多重,夏楠很清楚,血衣的那一剑虽然没有刺中心脏但是却硬硬的穿过了身体,更何况,为了最后那一剑,他承受了罪愆疯狂的反噬,在那种情况,还能让自己活下来的,只有那个被称为"圣手慈医"的青阳门二弟子连易了。
"错。"萧奕朗一本正经的回答,"救你的明明是我,如果我不把你带到这里,连易医术再高明,也无法救你啊。说吧,要怎么报答我?"
"你……"如果身体允许,夏楠肯定会拿自己的软剑追杀这个人,但是现在他只能转头背对着他,问:"为什么你会出现?"
萧奕朗的脸色立即变得凝重起来:"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撇开我自己去面对那么难缠的血衣,你是喜欢逞强还是根本就不相信我?"
夏楠没有想到萧奕朗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猛地转过身来,诧异的看着他,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萧奕朗无言以对,是啊,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在对立的立场上,直到现在依旧是,他为什么要相信自己,自己又做了什么让他相信的事情吗?他叹口气,避开这个话题,拿起自己带来的那碗药,凑到他的身边:"喝药吧,小混蛋。"
"不准那么喊!"
"公平点,你喊我小人的时候征求过我的意见吗?"萧奕朗委屈的眨眨眼睛,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萧奕朗再也不想喊他"夏楠",但是他也不能喊他"秦君遥",自己已经知道他身份这件事情,萧奕朗不想让夏楠知道,既然如此,不喊他"小混蛋",难道要叫妹夫吗?妹夫?萧奕朗的眼神一黯,直到此时他才突然想起他与他之间,还有这层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夏楠动了一下,想要坐起来喝药,但是伤口处传来的刺痛,让他低低的Shen吟一声,重新躺回到床上,微微的喘息着。
"别动。"萧奕朗拿起勺子,搅动着碗中的药,等确定已经不再烫嘴,才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嘴边,"来,张嘴。"
夏楠愣愣的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根本忘了反应,他从来没有想过萧奕朗可以这么体贴,更加无法想象他会对自己这么体贴。
"怎么了?"
"不……小生自己来。"夏楠再次动了动身体,却立即被某人用柔和却坚定的力量阻止。
"别再逞强了!这两天来一直是我喂你喝药的,你什么样子我没有见过……"
"忘掉!"没等萧奕朗说完,夏楠立即打断他,他当然清楚病重的自己是什么样,脆弱,苍白,无力,像极了十一那年的自己,为什么每一次自己狼狈不堪的摸样都会被他看到。
萧奕朗深深的看着懊恼的夏楠,眼中没有一丝的戏谑,他很想告诉他,不可能,那样的你我怎么可能忘记。他也很想说,没关系的,君遥,在我的面前,你可以无需戒备的露出脆弱的一面,但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说,只是用深邃的目光凝视着依旧苍白的脸。
"把药喝了。"很久之后,萧奕朗才开口。
这一次,夏楠没有拒绝,张开嘴,喝下萧奕朗递过来的药,一口又一口,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重复着一个喂,一个喝的动作。夏楠觉得今天的萧奕朗很奇怪,一点都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一个,不由得偷偷抬起眼睛去看他,那一脸凝重的表情让他猜不透他的心思。
终于,一碗药喝光了,他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小生的伤……"
"连易说要想恢复离开这里至少要半个月。"萧奕朗知道他想问什么,也知道他在打算什么,但是他不会让他如愿。
"冰清宫,看来……只能你自己去了。"
"你答应过的,就不要是反悔,不然我爹还是会发江湖令追杀你。"萧奕朗看着他半真半假的说。
"喂,小生这样子,要怎么陪你去。"夏楠说完这句话,伤口再次感到疼痛,他不动声色的用手捂着胸口,
"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你给我好好的休息。"萧奕朗当然看得出他脸上的疲惫,毕竟是刚刚醒来,身体支撑不住,他替他盖好被子,起身吹灭了蜡烛。
"喂,小人……"
"睡觉!"萧奕朗凑到他的身边再次重申。
夏楠发现今晚的萧奕朗,目光深的吓人,仿佛隐藏了很多的东西,而声音更加的低沉,这让他比平时看上去多了几分严肃,少了几分戏谑,让夏楠郁闷的是,现在这个萧奕朗好像更加难对付。
困意渐渐的袭来,夏楠告诉自己罢了,先睡吧,说不定一觉醒来,他就会变回那个可恶的烂人。
萧奕朗在黑暗中看着夏楠的脸,他知道夏楠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在瞒着自己,他还是把他当做敌人对手,还是会千方百计的打败他,但是,没有关系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在我面前彻底敞开心扉,深埋于心底的伤痛,永远都不可能治愈,说出来,让我陪你一起承担。
懵懂
夏楠和萧奕朗就这样在青阳门住了下来。连易每天都会过来给夏楠把脉,看着夏楠的身体越来越好,他比谁都高兴,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圣手慈医"把病人的命看的比自己都重要。夏楠很容易就跟这个善良的年轻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萧奕朗依旧会每天陪在他的身边,喂他喝药,陪他聊天,偶尔用那种深邃的目光看着他,对他的这种变化,夏楠依旧无法适应,好几次想要跟他好好谈谈,但是总是被他引开话题。
夏楠被允许离开那张床是八天之后的事情了,这八天来,他虽然足不出户,却吸引了青阳门各大弟子们前来探视,毕竟大家对这个传闻中完美无缺的盟主家女婿心里存了太多的好奇。夏楠本来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此刻被强迫躺在床上闷得要命,看到有人来探病就发挥自己的长处,拉着人家说个不停,因此很快就跟青阳门的人混熟了。
夏楠的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但这种贵气并没有让他看上去高不可攀,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和力,这让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欣赏他,青阳门人发现江湖传闻也并不完全是假的,至少关于这位公子的部分就没有任何的夸张,他语言风趣,举止高贵,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却又有着江湖人的豪爽之气。
因此,夏楠的房间几乎从早到晚都不断人,就连高云腾这个大忙人都时不时的去看看他,用他的话说就是"这小子对我的脾气"。那个青阳门最小的弟子马清明除了练功的时间,几乎都待在那里,端茶倒水,鞍前马后,那叫一个殷勤。看得一旁的萧奕朗心里很不是滋味。
"清明,你今天不用去练功吗?"见夏楠凑在马清明的耳边交代着什么,而后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萧奕朗终于忍不住开口。
"奥,我已经练完了。"马清明很恭敬的回答,毕竟面前的这个人是在江湖上跟大师兄齐名的萧奕朗,马清明很崇拜大师兄,自然的也就对萧奕朗很恭敬。
"那不用去吃饭?"萧奕朗再接再厉。
"萧大侠,这还不到吃饭的时间呢。"
"那你们门里就没什么需要你去做的?"某人依旧不死心。
"大师兄说我这几天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夏楠。"
萧奕朗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暗骂高云腾,想想再也找不到借口,只好重新做回椅子上喝茶。
"烂人,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自己去冰清宫。"夏楠看萧奕朗一脸不耐烦的模样,趁机提议。
"我说过不会丢下你的。"萧奕朗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戏谑,"万一你再遇到个什么杀手,以你现在的状况怎么应付得了?如果你万一有个什么事,我怎么向我妹交代啊。别忘了,你们现在可还是有婚约的。"
夏楠瞪他一眼:"那个婚约,我从来没打算取笑过。倒是萧大侠,你就不担心子晴?"
"当然,我们还有时间,退一步讲,就算我们过了最后期限,景然也不会杀子晴。景然抓他本就是为了引我到冰清宫,或许还想要用她来威胁我,所以在那之前,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我妹。真正值得我担心的是你才对啊。"最后那一句,萧奕朗故意放缓了语速。
"谁需要你担心?"夏楠听到那样一句话,用个低沉的声音说出,心微微一颤,但随即就送给他一个白眼,然后很夸张的伸了个懒腰,冲着马清明抱怨,"清明啊,为什么你们青阳门没有一个女弟子啊?又不是少林寺?"
"这个我也不知道。"马清明笑笑,"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
"你们祖师爷真是不懂情趣,一群男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找几个美人弟子,看起来赏心悦目,练功的效率也会提高啊。"他呆在青阳门的这些日子,看来看去总是一群男人,早已经闷得要命。
"练功效率提高?为什么?"单纯的清明怎么都无法把练功效率和女弟子联系在一起。
"大家都想讨美人欢心,自然要拼命的练习,让自己在一众师兄弟中变得出类拔萃了。"
"你这是在教小孩学坏?"萧奕朗终于又忍不住了,这家伙,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整天美人不离口,以前每到一个大地方,定要去当地最有名的青楼会会人家的花魁,算起来,这也不过八天没见美人,心里就难受了?萧奕朗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哪有,清明都十六了,怎么还算小孩,想当初,小生十一岁的时候就……"
"刚刚我碰到连易,他说你今天可以到院子里走走了。"生怕他说出自己不喜欢听的话,萧奕朗赶紧打断他,心里却很清楚他要说的是什么,十岁吗?小混蛋,这也太早了吧。
"小人,你怎么不早说。"夏楠这些日子以来,真的是闷坏了,此刻听到这样话,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因为太急躁而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唇边溢出一声浅浅的Shen吟。
萧奕朗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他,问:"怎么样?"
夏楠瞪他一眼,本想说"小生没那么娇柔",却在看到他的眼神时,心再次一颤,硬硬的将想说的话吞了下去,他不动声色的避开他满是担心与怜惜的目光,这样的目光让他烦躁不已,自从醒过来之后,萧奕朗时不时的总会表露出这样的关心,夏楠知道这与那晚自己在他面前露出的脆弱有很大关系,但是夏楠不喜欢这样,他不是弱者,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他更不想这个人因此而轻视他。
"走吧,我扶你。"萧奕朗替他披上外衣,扶他从床上下来。
夏楠没有拒绝他,毕竟此刻的身体还太虚弱,只靠自己的力量,恐怕还真走不出这个屋子,他在他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向门外,长时间的卧床让他的双腿有些发软,不得不将身体一半的重量交给萧奕朗的手臂。
这对萧奕朗来说是无疑是一种甜蜜的折磨,鼻尖充斥着属于他的清爽气息,手轻轻的扶在他的腰侧,萧奕朗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怀疑自己的自制力,也从来没想象此刻这样希望这段路可以永远的走下去。
马清明跟在他们的后面,想要上去帮忙,却莫名的觉得那两个人之间有着奇异的和谐,别人根本无法插入其中,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三个人就这样慢慢的出了房门,沿着门外的路慢慢的走着,萧奕朗知道夏楠爱花,就带着他往花圃的方向走,已经是暮春了,花圃里的花多已凋落,落英铺满地面。
夏楠蹲在花圃之中,深深的呼吸了口带着花香的空气,将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郁闷随着浊气一起呼出,然后心满意足的叹息:"还是跟妻妾们在一起舒心啊。"
妻妾?萧奕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把这些花当成妻妾?看着他那副满足的样子,笑容爬上了萧奕朗的唇角,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眼中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夏楠吸够了花香,站起身来,却由于蹲的时间太长了,头有些晕眩,身体微微一晃,下一秒就感觉到有人扶住了自己,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这些日子以来,这人仿佛把他当成了易碎的瓷器,时时刻刻保护着他,夏楠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一点都不喜欢,所以他要跟他谈谈。
"清明,你帮我去找桶水来吧,这花该浇水了。"
马清明不疑有他,兴致勃勃的离去。
夏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将目光转回到身边人的脸上:"萧奕朗,忘掉那天晚上的我吧。"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句话,他这一次甚至没有自称"小生",萧奕朗知道他是认真的,这个倔强的人,从来都不肯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这样的他,让萧奕朗心痛不已。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呵护,请把你那些同情心放在别人身上吧。"与现在相比,他更喜欢两人以前的相处方式,相互算计,相互提防,他不要这个人的保护,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处于弱势,无法跟他站在同一个高度。
"同情心?"萧奕朗微笑,他知道自己的变化瞒不过敏锐的夏楠,却从来没想过他把这个当做是同情,你不是一向自诩风流吗,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是说你刻意不去想这个可能,是因为无法接受吗?那么……他的唇角挂上一个戏谑的微笑,恢复自己一贯不正经的语气,"怎么会是同情啊,你想太多了,我要是敢对你同情,只怕我的命迟早会丢在你手上,我可时刻不敢忘记咱们的立场是敌对的。"
这样的回答让夏楠不由自主的愣住了:"那这些天……"
"我要是放任你不管,以后让子晴那丫头知道,还指不定怎么找我麻烦呢。你以为我喜欢照顾你啊!"萧奕朗夸张的伸了伸懒腰,"现在你没事了,我终于可以摆脱你这个大麻烦了。不过说真的,那天晚上的你……"
"闭嘴,烂人!"夏楠想也不想的怒吼,忘了自己身上有伤,拳头也在同一时间挥出。
"你确定现在的你是我的对手?"萧奕朗往后退了一步,挑衅的看着他。
夏楠往前追了一步,只是虚弱的身体始终承受不住,只好恶狠狠的瞪向他,看着他那副可恶的模样,这些日子以来笼罩在心头的烦躁终于烟消云散,真好,这个人依旧把他当做对手,他没有看轻他。唇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
萧奕朗因为他脸上的笑容而心动,如果这是你要的相处方式,那么我就陪你这么耗下去又何妨呢,反正我们之间还有着太多的问题没有解决。
阅柳阁
夏楠觉得养伤的过程很无聊,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没有美人的地方,尤其是每天都要面对一只小人狐狸,这个人依旧会像前几天那样逼着他喝下那些苦的要命的药汁,但是令夏楠欣慰的是,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用那种带着怜惜的目光看他,而是像两人初识时那样,时刻挑衅他,试图惹怒他。当然,对于他的这些挑衅,夏楠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予反击。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时间,他们都在忙着挑衅与反击,有时候,两个人也会很正常的交谈,比如谈谈玄灵山庄的那些花花草草,比如谈谈那些复杂的让人头疼的阵势或者江湖上最近又出了什么新鲜事,只不过,无论怎么正常的谈话,到最后终究会以两人互不相让的辩论与交锋结束。
对于这样的情况,青阳门的人最初还会试着劝两句,但时间一长,就见怪不怪了,马清明甚至觉得,如果哪一天,他们不找对方麻烦了,那才是真的出大事了呢。
这一天,阳光明媚,惠风和畅,连易刚刚从自己的师弟那里磨来了一个钱袋,想到一会儿就可以去给城东的王大娘送药,他的心情无比舒畅,推开夏楠房门的时候,脸上自然挂着温暖的笑容。
"萧大哥,夏兄弟……"
听到连易的声音,正伏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人立即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连易,你来的正好,再跟这个小人呆在一起,小生就要被气死了。"
连易的目光看向萧奕朗,后者很无辜的眨眨眼睛,然后,用他特有的声音慢慢的开口:"别气啊,生气对伤口不好,我可不像再陪你耗在这里了。"
夏楠送给他一个白眼:"小生怎么不记得曾要求萧大侠在这里陪我呢。"
萧奕朗微笑:"你嘴上没说,可我知道你心里想啊,我说,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别扭啊!"
"你……"夏楠正想发怒,却被身边那个一脸笑容的大夫阻止。
"夏兄弟,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牵扯到伤口的问题,夏楠不再胡闹,乖乖的脱下自己的外衣,解开里面的亵衣,露出胸口那道伤痕。
萧奕朗本来站在夏楠的对面,见他伸手去解衣服,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很多,明知道应该赶紧移开目光的,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见他毫不在意地脱下衣服,露出里面白皙光滑的皮肤,还有胸前那小小的突起,就连那条变淡的伤痕都带了一丝**的味道,萧奕朗突然感觉到口干舌燥,慌忙的移开目光,果然,心不一样了,看他的感觉也不一样了。
"不错,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真的吗?"夏楠显然非常高兴,一把抓住连易的手,"那是不是说我可以出去了?"
"是啊!"
"想都别想。"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是"的大夫是本着少许的活动对病人有益的原则,而另一个斩钉截铁的拒绝则是因为太清楚这位公子想要去什么地方。
"谢谢你,连易。"夏楠压根就不去理会那个小人,穿好自己的衣服,就往外走,这些日子以来,他是真的闷得要命,更何况,这可是他第一次来洛阳啊,这么好的机会怎能不好好的把握,而且他早就听说洛阳城的"阅柳阁"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夏楠!"萧奕朗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小心的掩饰掉目光中复杂的情绪。
"做什么?萧大侠要对小生这个伤患动手吗?那可不行啊,这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啊。"夏楠连头都不回,轻摇折扇,一副典型的纨绔子弟样。
"我不是要阻止你,"因为根本就阻止不了,所以只好,"只不过,我也觉得很无聊,就陪你走这一趟吧。"
"你……"夏楠再次气结。
"怎么?你是怕斗不过我?就像上次在清梦馆一样?"萧奕朗从身后凑到他的耳边,好听的声音中满是挑衅。
"小生会怕你?"夏楠说出这话的时候,马上就后悔了,怎么一不小心又中了他的激将法,但是话已经说出,再也无法收回,只能恨恨的看着某人脸上得逞的笑。
连易始终微笑的看着他们,此刻见已经有了结果,赶紧说:"夏兄弟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骑马,我去吩咐弟子准备马车。"
洛阳曾经是很多个王朝的都城,因此,与钱塘相比,有着更加丰富的文化内涵,自然风景方面,更是毫不逊色,洛阳八景从来都是历代文人的宠儿,洛河更是他们最喜欢歌咏的对象,桃柳夹岸,绿树成荫,天津桥横卧于波上,白日,车水马龙,甚是繁华,到了夜晚,一轮晓月挂于空中,顽皮的看着赏月的众人们,如此美景,也难怪那些文人们流连忘返了。
萧奕朗跟在夏楠的身后,陪他去了逛了城中的几个地方,恰好是五月底,洛阳城一年中最美的日子,城中牡丹花盛开,姹紫嫣红,向来爱花的夏楠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几乎逛遍了城中所有著名的园囿,萧奕朗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比那国色天香的牡丹还要灿烂三分,不由自主的心情舒畅,如果可以,他希望夏楠可以永远像今天这样抛下一切困扰他的东西,单纯地因为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快乐。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萧奕朗一把拉住还准备继续游逛的人:"回去吧,不急在这一时,你的伤毕竟没有痊愈。"
"小生知道,这不准备去休息了嘛!"夏楠收起了折扇,指指对面的一座小楼,笑容中带了几分邪恶。
萧奕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毫无意外的看到对面楼上有两个大红的灯笼,上书"阅柳"二字,心中暗叹一声,嘴上却是毫不留情:"你确定你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他胸口的伤。
夏楠不再理会他,手中的折扇一摇,迈着潇洒的步子径直走向那座小楼。
萧奕朗只有跟过去,心中满是苦涩,夏楠啊,如果可以,我真想打昏你,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或者干脆把你藏起来,直到你明白我心意的那天为止。脑中自然而然的想起夏楠那结实白皙的胸膛,心中一阵荡漾,但是一想到今晚,有个女人会躺在他的怀中,醋意油然而生,暗自发誓,今晚无论如何也要给他搅局。
是柳非花
夏楠迈进大门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大堂中居然空荡荡的,没有弹曲的女子,也没有调笑的恩客,而那个迎着他们走过来的不是他所熟悉的半老徐娘,而是一个俊美异常的年轻男子,他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愣,老鸨可以是男人吗?
萧奕朗在看到那男子的瞬间,立即明白了一切,他下意识的拉住夏楠,想要带他离开,但却立即改变了主意,不动声色的放开了他,他想看看夏楠对这样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态度。
夏楠莫名奇妙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还没开口,那男子就到了跟前,勾人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位面孔很生,第一次来?"
"算是吧。"虽然习惯了被人直视,但接受一个男人肆无忌惮的目光,夏楠还是第一次,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那么让我帮两位介绍几个技术好的,保证两位乐此不疲。"男子**的笑着,手慢慢的伸向夏楠的胸前。
夏楠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萧奕朗立即挡在他的身前,毫不客气的打掉了男子的手:"不是说有人介绍吗?"
男子惋惜的收回目光,冲着内堂喊:"欢颜,月楼。"
夏楠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想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洛阳城最著名的青楼做的居然是小倌的生意,阅柳阁?他早该想到的啊,是柳非花啊!他发誓等回到京城,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个向他推荐这里的人,但是现在……他碰碰萧奕朗的衣袖:"我们走。"
萧奕朗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深邃的目光盯在他的脸上,果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吗?可是今天,我不想就这么放过你,我想让你知道男人之间也有着无限的可能。
"萧奕朗……"夏楠看不懂他眼中那深藏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你要逃吗?"萧奕朗的唇角勾起一个邪恶的笑容,"你不是自诩风流吗?"
"可是这里……"
夏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两个十五六的少年从内堂出来,水蓝色衣服的那一个俊俏可人,眼眸灵动,鹅黄色衣服的那一个美丽羞涩,我见犹怜。
"我知道。"萧奕朗握着夏楠的手更紧了,他可以感觉到他的紧张,但是,放心吧,小混蛋,我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别人。
夏楠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人:"你不会想……"
"有什么不可吗?"
"萧奕朗!"夏楠是真的生气了,他想要挣脱他,但是内功没有恢复的他怎么可能是萧奕朗的对手,那只握着他的手纹丝不动。
俊美的男子了然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在这里,他什么人没见过,看来这一次,自己这"阅柳阁"倒是要做一次红娘了。
"请问两位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
"一间!"萧奕朗的声音不容置疑,夏楠则根本没有发话,他在想要怎么摆脱萧奕朗,他看着他的背影,怎么都无法相信这男人会喜好男色。从认识他以来,虽然他们的相处不能说是融洽,但夏楠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欣赏他的,他确实如江湖传闻的那样,强大睿智又不乏幽默,可是这样的你怎么会……
夏楠觉得不舒服,非常不舒服,甚至有些反胃。
夏楠在萧奕朗的半挟持之下跟着他们上了二楼,二楼的构造与普通的青楼并没有两样,都是一个个的小房间,夏楠可以听到房间里的Shen吟声,曾经,他对这样的声音很熟悉,但是现在,他宁愿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天不随人愿,男孩**的喘息与催促之声刺激着他的耳朵,那些不堪入耳的情话更是让他难受。
他知道有很多贵族子弟喜欢豢养一些漂亮的男孩子,甚至有一次,某位大臣的公子为了讨好他,把一个训练好的绝色男孩送给了他,为了搞坏自己的声誉,他收下了,然后将那孩子带在身边,教给他生存的技能,希望他能够学会自立,可是渐渐的,他从男孩的眼中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爱恋,这让他很不自在,于是将那孩子调离了自己的身边,从此再也没有见他。但是现在,他抬头看看萧奕朗,你怎么会……
"两位公子,请进。"穿水蓝色衣服名叫欢颜的男孩说,他的声音清脆婉转,犹如他的人一样。
萧奕朗拉着夏楠进了门,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然后就是那张大床,夏楠的目光刻意避开那张床。
"夏公子,面对两个这样的绝色美人,表情这么不自然,一点都不像你啊。"萧奕朗凑在他的耳边轻笑。
夏楠感觉到耳边一阵灼热的气息喷过,身体微微的一颤,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萧奕朗的这种说话方式,但是处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总觉得有不同的感觉,他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下身体,第二次在他的面前露出怒意:"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到这里来,你说要怎么样?"萧奕朗看向那个鹅黄色衣服的男孩,"你是叫月楼吧。"
"是,公子。"月楼低着头,羞涩的回答。
"去帮我们准备一桌酒菜吧,记得要清淡一点的。"
月楼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萧奕朗看了一眼夏楠,他的脸上满是怒意,唇角微微撅起,目光故意投向窗外,那生气的模样意外的触动了某人的心弦。今天之前,萧奕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夏楠,在他面前的夏楠永远带着那抹挑衅的微笑,永远是那么一副自信满满风流潇洒的模样。萧奕朗的目光看着他的侧脸,心中暗叹一声,自己果然对任何模样的他都没有抵抗力。
"公子……"欢颜见两人都不开口,轻轻的提醒。
萧奕朗轻笑,走到男孩的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抱进怀中,唇凑到他的耳边低语。
夏楠的目光依旧看向窗外,只是余光却不可避免的看到那两人的动作,心中一阵难受,提起桌子上的水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放下茶杯的时候却发现那两人的动作越来越不像话,欢颜的手若有似无的在萧奕朗的胸前游移着,夏楠突然就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他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好闷啊,果然是夏天到了吗?
甜蜜的折磨
萧奕朗放开怀中的人,一个箭步挡在他的面前:"你要去哪儿?"
"小生决定不打扰萧大侠寻欢作乐了。"夏楠摊开折扇,轻轻的摇动着,风一阵阵的吹过,却怎么也吹不去他的心烦意乱。
"吃醋了?"萧奕朗笑**的说。
"你说什么鬼话!"夏楠几乎是在怒吼,吃醋?笑话,他夏楠只要一勾手,无数的美人都会贴上来,怎么可能……
"别急啊,那个月楼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生没兴趣,萧大侠请让开。"
"如果我说不呢!"萧奕朗的眼中满是笑意。
夏楠不再说话,展开自己"浮花踏浪"的轻功步法,试图强行突破眼前的人,只是无论他试过多少次,萧奕朗都稳稳的挡在他的面前,夏楠恼了,拳头挥向那人的面门,却忘了自己内力还没有恢复,挥出去的手轻易的被萧奕朗抓住。
萧奕朗用力一拉,把面前的人扯进怀中,稳稳的抱住他的腰,满意的发现那腰身居然比女人粗不了多少。
"小人……"夏楠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愣愣的看着他。
难得一见的可爱表情让萧奕朗的心跳加速,如果可以,他还真想就这么吻下去,他的眼睛,他的唇,他的锁骨,还有……萧奕朗赶紧强摄心神,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不想把他吓走。
夏楠紧张的看着萧奕朗慢慢凑近自己的脸,他不会是想……想到这个可能,夏楠的脸立即变得苍白,想跑,却被那人紧紧的抱住,没有任何的机会。
萧奕朗的目光始终盯着夏楠的脸,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唇慢慢的凑到他的耳边低语:"别走,我有正事要办。"
夏楠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身体立即放松下来,什么啊,有正事要办为什么不早说,害得他以为萧奕朗……这个小人,他一定是故意的,看他这么紧张他很高兴是吗?夏楠狠狠瞪着近在咫尺的人。
"放开我。"他命令。
这一次,萧奕朗乖乖的听从了命令,松开双臂,放他自由,心中兀自回忆着拥抱他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可言说的幸福滋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畅快无比,他从来没有因为一个拥抱就得到这样的满足,只是这幸福的滋味太短暂,而且还是自己骗来的,心中又难免有着淡淡的苦涩。
夏楠坐回到椅子上,继续喝他的茶。月楼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随即有人送来了几样小菜,一壶酒。萧奕朗拥着欢颜坐到夏楠的对面,月楼等了一会儿,不见夏楠有什么动作,只好走过去,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的旁边。
欢颜拿起酒壶,替两人斟满了面前的杯子,然后端起萧奕朗面前的那一杯,举到他的唇边:"公子,请。"
萧奕朗笑着张开嘴,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唇边的杯子被人劈手夺下。
夏楠看着那杯酒,目光中的笑意越来越浓,他转头,看着身边始终没有开口的美丽人儿,将那杯酒递到他的唇边:"月楼美人,这酒小生就送给你如何?"
"公子……"月楼的脸色微微发白。
"怎么,不赏脸吗?"夏楠将那杯酒凑到自己的鼻尖,轻轻的嗅着,"很醇香的陈年女儿红,放在里面的东西只怕也是顶级的吧。"
月楼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微微的发抖。
夏楠再次将酒杯放到他的唇边,笑容带着几分残酷:"喝下去吧,小美人。"
"公子……"月楼抬起头看着他,眼中蓄满泪水,美丽的脸庞让人心痛不已,这样的人合该就是让人捧在手心疼的。
只是夏楠却依旧不为所动,捏住月楼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公子不要逼他,我喝就是了。"欢颜淡淡的开口。
"欢颜!"月楼惊讶的看着对面的人。
"我说过的,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欢颜的语气依旧平淡,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拿夏楠手上的酒杯,只是月楼却抢先一步夺下那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月楼。"欢颜顾不得萧奕朗,冲过去扶住月楼,他不知道这酒里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不想让月楼受到任何的伤害,"月楼……"
"欢颜,我不能什么都依靠你。"月楼抬起头,笑着说,他的脸上的泪痕未干,笑与泪的交织,让他美得不可思议。
"笨蛋!"欢颜终于把他抱进怀中。
夏楠惊讶的看着这始料未及的一幕,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争着喝下那杯酒,是友谊吗?为什么他感觉多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说吧,是谁让你把媚药放进酒中的?"想要抛开脑中那些思绪,夏楠问。
"媚药?"其它三人同时惊讶的问。
"不然你们以为是什么?毒药吗?"果然,送酒来的月楼并不清楚,但是夏楠纵横欢场七年,早在闻到那酒香时,就确定里面的是可以把人折磨至死的顶级媚药。
月楼和欢颜对视一眼,稍稍放下心,月楼这才感觉到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热,双手更是不由自主的去解自己的衣带,好热,真的好热。
"欢颜……"细细软软的声音从他的喉中发出,带着十足的**。
"别……"欢颜试图抵御,却在下一秒被夏楠拉开,他愤怒的喊,"你做什么?"
夏楠并不理会他,而是冲着瘫坐在地上的人问:"说,是谁要你这么做的。"
欢颜想要冲过去,却被萧奕朗阻止了。
"欢颜……"
"说吧,只要你说了,我就让他过来。"夏楠轻声的说,他从小遇到过太多的刺杀,对于试图对自己不利的人,夏楠可以很残忍。
月楼摇摇头,他不能说,但是……但是真的好热,他好想要欢颜在身边啊……他咬紧了唇,鲜血顺着唇角流下……不要折磨我了……
"月楼!"看到自己一直保护的人受伤,欢颜几乎疯狂,他挣扎着想要摆脱萧奕朗的钳制,只是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乖孩子,欢颜在叫你呢,他也很想你啊,说吧,只要你说了,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夏楠轻声诱哄着,对不同的人,就要有不同的逼供方法。
"我……啊……"细碎的Shen吟从月楼的口中溢出,但是他依旧倔强的摇头,不肯开口。
面对这样一个人,夏楠突然有几分欣赏了,明明看上去那么柔弱,骨子里竟是如此倔强。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俊美异常的年轻男子就站在门口:"药是我下的,何苦折磨这两个孩子呢!"
杀手无面
夏楠站起身来,萧奕朗也放开了欢颜,欢颜立即冲到月楼的身边,焦急的看着他绯红的脸。
俊美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欢颜的手上:"这是解药,你带他下去吧,当然你如果想用另外一种方式帮他解毒,我也不会反对。"
欢颜的脸微微一红,接过那小小的瓷瓶,抱起月楼往门外走去,月楼的双手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抱住欢颜的脖子,唇若有似无的轻吻着他的胸口。
俊美男子看着两人出去,转身关上了房门,唇边挂着一抹**的笑:"我只不过是想为两位增添一些情趣罢了,两位何苦如此生气呢?"
"情趣?用最顶级媚药眠春来增添情趣?老板你也太奢侈了吧。"夏楠的唇角也挂上了惯有的洒脱的微笑,比笑,他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俊美男子走到他的面前,唇几乎贴上他的低喃:"不然,公子以为我要做什么?难不成这媚药还有其它的作用?"
夏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一直没有开口的萧奕朗身形微微一晃,挡在两个人的中间,伸手攻向那老板,那老板的反应极快,萧奕朗的手还没有攻到,他已经跃到三步之外。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老板边喊边躲避着萧奕朗的进攻,萧奕朗却是丝毫不留情面,一招狠过一招,起初那老板只是不停的闪躲,渐渐的,不得不开始还招。两人居然在这个小小的空间打了起来。
对于老板的身手,夏楠并不奇怪,其实从他刚进门,就发现这老板是个绝顶高手,不过,萧奕朗的反应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这烂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夏楠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干脆躲在房间的角落里观战,反正江湖上能胜得过萧奕朗的人并不多,他也无需担心。担心?意识到自己竟然用了这个词,夏楠立即否认,他怎么会担心那家伙!
两人的出手都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了两百招,萧奕朗的嘴唇微微上扬,紧攻两招跃出战圈,现在他终于确认了这人的身份。
老板见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又见他唇边的笑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想来是在刚才的打斗中看出了自己的招式,这么说来,他逼自己出招就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身份?果然还是老奸巨猾啊!他无奈的叹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是我的?"
"刚刚你进门的时候。事实上,我总感觉你的笑容有些僵硬。今天这张脸是谁的,别告诉,正好是你那个小爱人倾离啊。"萧奕朗径自坐回到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对于眼前的场景,夏楠不可能没有疑惑,好在比这更奇怪的变化他都经历了,也就不再觉得什么,干脆跟着坐在萧奕朗身边,陪他一起喝茶。
"猜对了。"老板也坐了下来,"他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我才替他的。"
爱人?夏楠总算意识到这个词有些不对,诧异的目光盯在那老板的脸上看,这明明是张男人的脸?他的爱人?那么他……
萧奕朗当然明白夏楠在想什么,用最自然的语气说:"没错,他的爱人是个男人。"
夏楠更加诧异,这怎么可能?男人之间也可以称为爱人吗?那些喜好男色的人不就是为了单纯的发Xie吗?有哪一个男人会真的爱上另一个男人?这绝不可能,他直觉的否认,但是,脑中无预期的出现一双满是迷恋的眼睛,那是属于很多年前他身边的那个男孩的,他能否认那双眼睛里面的感情吗?
"怎么,很难接受吗?"萧奕朗没有忽略他脸上的表情,心微微刺痛,他活了三十年才遇到一个让他真心喜欢的人,可这人居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爱情。
"啊!"夏楠并没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为了避开这个让他难受的话题,他问:"萧奕朗,这位是……"
"江湖上易容术最好的人是谁?"萧奕朗不答反问。
江湖上以易容术着称的人并不多,这其中又以女人居多,说到易容术高妙的男人,似乎只有……
"无面!"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夏楠脸上的笑容依旧,身体却在同时戒备起来,大脑开始计划最有效的逃脱方案。
无面,江湖排名第二的杀手,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因此而得名。他的武功或许没有血衣那么高强,但是一手神乎其神的易容术可以让他以最简单的方式接近他的目标,获得信任,而那手令人防不胜防的用毒之术,在这种时候就可以发挥最大的效用,因此他的猎物总算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手上的亡魂。这样的方式比起面对面的决斗,有着更高的成功率。因此他才得以超过血衣排在了杀手榜的第二位。
自从血衣死在自己手上之后,夏楠一直等着无面的出现,却想不到,他会如此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更想不到,萧奕朗看上去居然跟他如此熟悉。
萧奕朗看着夏楠戒备的样子,暗叹一声,为什么你就不能考虑依靠我呢?果然还是无法信任我吗?你就认定了我永远都会处在你的对立面?
无面的目光在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之间游移,见两人都不说话,忍不住打破了这沉默:"萧奕朗,你到倾离这里来只是巧合?"
"本来是的,只是进来之后突然想起你曾经告诉过我,如果想找你,可以到洛阳最有名的青楼找你的爱人倾离,所以就将错就错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无面舒服的靠回到椅子上。
"你到洛阳来是单纯的为了会情人还是有了新的目标?"萧奕朗也不跟他客套,开门见山的说。
"我接了新的任务。"
听到这句话的夏楠,手悄悄的伸进口袋之中,那里有一个威力巨大的霹雳弹,现在自己的内功没有恢复,只好靠它来逃脱了。先离开这里,跟洛阳的属下会合再说。
坐在他旁边的萧奕朗察觉到他的动作,伸手抓住了他的,感觉到他的手微微一颤,心里更加的苦涩,夏楠啊,你不会怀疑我要帮无面吧!
夏楠确实不敢完全相信萧奕朗,他看得出,萧奕朗跟无面有着比较深的交情,而自己跟他始终都是敌对的。
"是他吗?"萧奕朗指着身边的人问,声音中多了几分难言惆怅。
"啊,看来你很清楚啊!"无面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没正经的回答。
"所以你不仅在酒里下了媚药,还在菜中掺了剧毒?"萧奕朗的目光变得深邃。
"啊,是剧毒,不过是慢性的,不会立即死去,因此我还有时间救你,至于为什么会在酒中下药,"无面突然站了起来,笑得一脸邪恶,凑到萧奕朗的耳边低语,"我是要帮你啊!"
萧奕朗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微微气恼,用这种方式帮我得到他,然后置他于死地?亏你想得出来。
"既然你知道,那你也一定明白我不会让你杀他。"萧奕朗握着夏楠的手又紧了几分。
夏楠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刚刚那郑重严肃的语气让他有一种被这人在乎着的错觉,但是怎么可能?怕又是为了萧子晴不得不保护自己吧。
"所以我才要在你认出我之前动手啊。"无面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有些不甘心的说,"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看来你还记得我们当年的约定。"萧奕朗的脸色缓和很多。
"当然,当年你救我,我答应为你做一件事。"
三年前,萧奕朗无意中救了重伤的无面,无面这个人表面上嘻嘻哈哈的,但骨子里却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跟萧奕朗约定会为他杀一个人,但萧奕朗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找杀手杀人,于是就改成了无面替他做一件事情。其实,那之后不久,萧奕朗就把这件事忘下了,可是前两天,高云腾告诉他,青阳门得到消息,无面来到了洛阳。萧奕朗立即想到他在这时候出现只怕跟夏楠有关系,当年的事情自然也就记了起来。
"不过,我无面自从出道以来,就从来没有失手过,"无面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神变得越发的温柔,"要我不杀他可以,不过,你们要付出一点点代价。"
倾离
"不过,我无面自从出道以来,就从来没有失手过,"无面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神变得越发的温柔,"要我不杀他可以,不过,你们要付出一点点代价。"
萧奕朗满是笑意的目光对上他的:"你还没忘记两年前的那一剑?"
两年前,"玄灵七卫"之一的齐子谦差点丧命于无面的夺命连环毒镖之下,萧奕朗在最后关头赶到,为了阻止无面发出最后的致命一镖,萧奕朗的天玄宝剑穿过无面的右肩。
"萧奕朗,我的承诺会遵守,但是我的仇也要报。只要我报了当日的一剑之仇,我自然会信守承诺放过他。不然……"无面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再开口时,依旧是十足的温柔,"只是不知道这一剑是要由你来还呢?还是由你一心想救的这位来还?"
"萧奕朗,我们走。"弄明白一切的夏楠站起身来,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总算你没有帮他。但是夏楠不会让任何人保护自己,更不想欠你的人情,更何况,无面虽然够强,但是经历过这么多次刺杀的我不认为自己的命会丢在这个人手上。
萧奕朗却不这么想,无面不是血衣,血衣是明的,无面是暗的,血衣的剑威力十足,无面的易容术和毒药却是防不胜防,就算夏楠有着超出常人的警觉,也很难保证万无一失,他看看身边的人,他不会让这个人有危险,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只用一剑就可以换取无面的放弃,他其实是赚了的。
"萧奕朗……"见他依旧坐在椅子上,夏楠转头看他,他不会是……
无面依旧把玩着手上的酒杯,一脸温柔的看着他们。
"我相信你。"萧奕朗话音落下,猛地一拍桌子,原本放在桌子上的天玄宝剑应声而起,萧奕朗抓住剑鞘,反手一剑刺向自己的左肩……
"你疯了!"夏楠始终注意着他的动作,此刻飞快地出手,用天蚕丝做成的扇面挡下了萧奕朗的宝剑,只是勉强动用真气的他却再一次伤了内脏,唇角溢出一抹鲜红,"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小生不需要你这么做。"
目的?萧奕朗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沉,我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你有危险而已,不然,你以为呢?
"放手,夏楠。"看到他唇边的鲜血,萧奕朗的心中一痛。
"萧奕朗,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夏楠强行压**内翻腾着的真气。
"不管你怎么想,今天这事我管定了。"萧奕朗微微一笑,纵身跃了开去,夏楠想追过去,却觉得真气一阵翻腾,身体微微一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玄宝剑插在了主人的左肩。
"你……"
萧奕朗拔出宝剑,点了周遭的几处穴道,若无其事地走回到他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递给他:"皮肉之伤而已,没关系的,倒是你,居然妄动真气,赶紧把这颗凝神丸吃下去。"
"你……"夏楠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的立场不是敌对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萧奕朗将药丸塞进他的口中,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应该用什么理由打消夏楠的疑惑:"用这么一个皮肉之伤卖夏公子一个大人情,怎么说都是我赚到了啊。我说夏公子,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不知道救命之恩,你准备怎么报呢?"
夏楠抬头看着面前的人,脑中瞬间闪过很多念头,你是为了这个才帮我的吗?那么你想要我怎么还?我又能帮你做什么?
"我不会放过他。"只能是为了那个人吧,那么你的算盘打错了,有资格说放过他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这可就伤脑筋了……"萧奕朗皱着眉头看他。
"我说,你们似乎忘了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无面的声音插了进来,"萧奕朗,既然仇也报了,恩也还了,我请你们喝酒可好?二十年的女儿红?"
无面这酒请的似乎很没道理,毕竟不久之前,他还追着萧奕朗要报仇。
"好极了。"萧奕朗的回答却没有丝毫犹豫,他相信无面不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轻轻一笑,
他看向身边的人,"至于我们的问题,以后再议,如何?"
夏楠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那是朝廷秘制的止血圣药,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轻柔地洒在萧奕朗的伤口上,扯下自己衣服的下摆,帮他包扎好。不管这人的目的是什么,这笔人情债,他夏楠是欠下了。
无面始终坐在椅子上,含笑的看着他们,萧奕朗,我这也算是在帮你吧。
酒菜很快就摆了上来,酒确实是好久,刚刚开封便香气四溢,只可惜夏楠的伤势未愈,只好独自一人喝茶,好在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清新而醇美。
萧奕朗看了一眼身边若有所思的夏楠,转头对无面说:"说真的,我还真想见见你的小爱人呢!"
无面指指自己的脸:"随便看。"
萧奕朗轻笑着给了他一拳:"你以为我想看的就是个皮相啊,我是想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让江湖有名的花蝴蝶死心塌地,而且居然还是个男人!"
"男人怎么了?"无面不屑的撇撇嘴,"只要喜欢就好了,管他什么世俗礼教呢!"
夏楠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也不是会在乎世俗礼教的人,只是两个男人相爱,这样的事情……
"说说看吧,你究竟为什么会被吸引。"萧奕朗替无面倒了一杯酒。
无面抬头看他:"幽灵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奇了?"
萧奕朗微笑,冲着他眨眼,我倒不是什么好奇,我不过是借你之口开导某人罢了。
无面的目光扫过萧奕朗旁边的人,突然就明白了他这么问的目的,心中暗叹一声,看来我这红娘还要继续当下去。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萧奕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啊。倾离啊,长了一副精明的模样,但是却傻得要命。"提起爱人,无面唇边的笑容带了几分甜蜜,"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姐姐刚死不久,他姐姐是阅柳阁原本的老板,阁中的一个小倌被一权贵折磨至重伤,姐姐就找上门去为那孩子探讨公道,希望那孩子下半辈子可以有个依靠,、姐姐的脾气是很暴躁的,不知怎么,惹怒了那权贵,居然被那权贵杀了。我就在那个时候遇到了倾离,他拿出家里的所有财产要我替他姐姐报仇,可我对他的财产的不敢兴趣,我要他拿自己的身体来做酬劳,他犹豫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听到这里的夏楠很轻蔑的看了无面一眼,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卑鄙,居然趁火打劫,比那权贵也好不了多少。
"现在想来是挺卑鄙的啊。"无面看出夏楠的想法,"那之后很久我们都没有见到。直到有一次,受伤的我被仇家追杀,无意中闯进了倾离的家,他把我藏了起来,无论那些人怎么逼他,他都一口咬定没有见到我。等那些人走了,我才看到他全身都是伤的躺在那里,几乎没有一丝的生气,那些混蛋居然……"
无面抱起面前的酒坛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萧奕朗和夏楠却已经明白了,萧奕朗有些愧疚的看着他,夏楠的眼中是深深的同情。
"对不起,无面。"。
"没事。"无面放下酒坛,潇洒的一挥手,"我承认对他最初是心怀愧疚的,并不是所有的杀手都冷血无情的,所以我照顾他,可是萧奕朗你相信吗,等五天之后,那些人再次找到他家的时候,他居然挡在我的身前,很可笑是吗?他一点武功都不会,而我是无面,他竟然想要保护我?"
夏楠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副画面,依旧虚弱的俊美少年毅然护住自己身后的人,而他面前是曾经欺辱过他的人,夏楠觉得心微微的发涩,这需要怎样的勇气啊?
"他为什么?"是爱吗?爱上了一个要自己拿身体做酬劳的男人?
"所以我说他看上起很精明,其实傻的要命。我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他去爱了?"无面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异常的甜蜜。
剩下的故事已经无需再说了,无面唇边的笑容已经解释了一切,他爱上了这个少年,因为他的傻气。
纠结
剩下的故事无需再说了,无面唇边的笑容已经解释了一切,他爱上了这个男孩,因为他的傻气。
夏楠的脑中交替出现了很多画面,满是仰慕的看着自己的漂亮男孩,抢着去喝那杯可能下了剧毒的酒的欢颜和月楼,挡在无面身前的倾离,这是爱情吗?如果不是又是什么呢?夏楠觉得心中的某些东西在慢慢的动摇。
"我说无面,你可真是走运,居然会有这么可爱善良的孩子肯爱你。"萧奕朗的声音打破了房间中的沉默,"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找个男人来爱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要我。"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若有所思的人,"夏公子,不然咱们试试?"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夏楠回神便听到了这一句,想也没想一拳打了过去,萧奕朗笑**地用自己受伤的左肩迎上了他的拳头,夏楠一愣,堪堪将拳头停在他的身前。
"小人!"看着他脸上得逞的笑容,夏楠骂了一句,"小生就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的。就算要试,也要找个美人来试啊。"
"我不是美人吗?真让人伤心呢!"萧奕朗皱着眉头,做西子捧心状。
"东施效颦!"夏楠的打击毫不客气。
无面靠在椅子上看着他们斗嘴,看来萧奕朗要走的路还很长啊,居然爱上这么别扭的一个人,比较起来,还是自家的倾离比较可爱。
等三人酒足饭饱的时候呀,天色已晚,早过了关城门的时间,青阳门是回不去了,可是这里,夏楠实在不想待,只要一静下来,就能听到隔壁传来的满是情Yu的Shen吟喘息声,他终于忍无可忍拉着萧奕朗去客栈投宿,无面也不留他们。
走出房间门的时候,他们碰到了月楼,无面对此非常惊讶,他本来以为,这个时候,他应该跟欢颜在房中的。
"谢谢老板的解药。"月楼低头道谢。
"欢颜他……这个笨蛋。"无面咒骂,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珍惜。
那一瞬间,夏楠也觉得可惜,随即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他不是无法接受男人之间的欢爱吗?怎么会这样想?他苦笑,看来,今晚自己确实改变了很多。他摇摇头,跟萧奕朗一起出了阅柳阁。
天气很好,月儿高悬,明星稀疏,惠风和畅,洛阳城的大街上很宁静,夏楠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这样的宁静了,他不由自主的伸了个懒腰,好舒服啊。
"夏楠……"
听到萧奕朗这样叫他的时候,夏楠愣了一下,印象中,萧奕朗很少这样正式的喊他的名字,妹夫,夏公子什么的,倒是天天挂在嘴边,他回头看他,黑暗中的萧奕朗有着夏楠从来不曾见过的严肃,说真的,对这样的萧奕朗,夏楠有些发怵。
"怎么?"他若无其事的问。
萧奕朗快走一步,挡在他的面前:"想杀你的是谁?"
"小生怎么知道?"夏楠的反应是迅速的,"师父当年的仇家那么多。"
萧奕朗皱眉,心里是浓浓的苦涩,他是想了好久才问出这个问题的,他以为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对自己至少应该有最起码的信任,可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肯跟我说实话。
"你以为我傻吗?叶老前辈的仇家要找你报仇?就算要报仇也不用把江湖上排名第二第三的杀手找出来吧!再这么下去,我们下一个要遇到的是谁?杀手之王阎罗?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千方百计置你于死地的又是谁?"
夏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焦躁的萧奕朗,印象中的萧奕朗无论是严肃的还是戏谑的,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现在是什么情况?因为那个传说中无孔不入,杀人于无形的杀手之王?所以他害怕了,怪他连累他了?
"没错,她不会放过小生,血衣和无面之后必然会是阎罗,但是……"夏楠直直的望进萧奕朗的眼中,"不是我们,而是小生自己,我们就此分开吧,反正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把子晴小姐救出来。小生从来就不想拖累任何人。你今日的救命之恩,小生会记得,他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至于子晴小姐,小生会在这件事情结束后再登门拜访,婚约是解除还是继续保留,全看她的意思。如果那个时候……小生还活着。"
说完这话,夏楠转身离开,只是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人狠狠的拉了回去。
"连累?你以为我怕这个?我是在……"萧奕朗狠狠的盯着他,他甚至想要一拳打醒这家伙,让他看清自己的心思。
我是在担心你,我想要保护你,想帮你扛起你肩上的那些重担,但是这些话,萧奕朗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很清楚,这样说的后果必然会让这小混蛋远远的避开他,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不在乎藏着掖着。
"你怎样?"夏楠的目光在黑暗中与萧奕朗的**在一起,他看不懂他眼中复杂的情绪,更看不懂自己心中的期待。
"我不会跟你分开,就算阎罗真的会来,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冰清宫,既然你已经能够走动了,明天就出发吧。"
"你……"对他说的话,夏楠隐隐有些失望。
"在跟子晴解释清楚之前,你别想离开我。"萧奕朗赌气般的宣告,其实他更想说,你这辈子别想离开我。
夏楠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径直往前走去,不分开吗?他的唇角不自觉的浮起一抹微笑,心中莫名的感到安定。
离别
知道萧奕朗跟夏楠要离开,青阳门的弟子们在第一时间涌进夏楠的房间里跟他告别,马清明拉着夏楠的衣袖,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他是真的喜欢这个有贵公子的气质却没有那种傲慢性格的夏楠。连易却是将一大堆的药瓶交到夏楠的手上,告诉他哪些是治疗外伤的,哪些是治疗内伤的,甚至还有各种常见毒药的解药,夏楠郑重的将那一堆瓷瓶装在行囊之中,对于这些人,他是心怀感激的。
高云腾趁乱把萧奕朗叫到了屋外,确定离开那屋子已经足够远,这才开口问:"说吧,他究竟是什么人?"
"不是说过了吗?夏楠,我妹夫。"萧奕朗依旧坚持自己的答案。
"死幽灵,你以为我是傻的吗?"高云腾狠狠的瞪向萧奕朗,"就他一个江湖无名小辈会招来血衣和无面的追杀?"
萧奕朗笑了起来,这话还真熟悉,好像自己昨晚刚刚问过那个人。
"你笑个什么劲啊?赶紧回答我,他究竟是什么人?"高云腾双手叉腰,恶狠狠的说。
"云腾啊。"萧奕朗揽住他的肩膀,得意地笑,"我知道你担心我,谢了啊。"
"谁担心你了?别自作多情啊!"高云腾不耐烦的挣脱他,"别试图转移话题,赶紧说。"
"他不会伤我的。"萧奕朗一本正经的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只要他知道那个人藏身的地方,夏楠就一定不会放过他,除非……但是那个可能,他现在想都不敢想。
"你这么说……"高云腾皱起了眉头,特意压低了声音,"我猜对了是吧,他真的是朝廷的人?为了那件事来的?"
"啊!"萧奕朗淡淡的回答。
"你脑子有毛病啊!明知道他的身份还把他带在身边?"高云腾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他们怎么做事的你不清楚吗?什么卑鄙的手段都做的出来,一旦落到他们的手上,你有几条命也经不住折腾啊。听我的,赶紧想个办法摆脱他,再不然,我就……"
"别动他,高云腾。"萧奕朗打断他,他已经活得太累了,更何况还有一个阎罗,如果连青阳门的人都……萧奕朗靠在旁边的墙上,目光看着远方,他不想他再这么活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带他出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会小心的。"
萧奕朗凝重的表情让高云腾更加的诧异:"这么婆婆妈妈的不是你的风格?"
"我有我的理由。"萧奕朗收回目光,"倒是你,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身边也应该有他们的人,注意点吧。"
萧奕朗说完这话,拍拍双手准备回去,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什么破理由?什么理由能比得上你的命重要?"
萧奕朗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很认真的说:"比我的命重要。"
高云腾惊讶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萧奕朗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到高云腾的表情,哈哈大笑,转身又走了回去,拍拍他的肩膀,轻轻的说:"他的身份特殊,一旦他出什么事,朝廷必然不会善罢罢休,到时候,只怕会出大乱子,生灵涂炭也说不定呢!你说是不是比我的命的重要?"
"真这么厉害?"
"一点都不夸张。行了,不是说过我会小心的嘛,你怎么也婆婆妈妈的了?"
"谁婆妈了?我才懒得管你!"这一次是高云腾丢下shen边的人,率先离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回了夏楠的房间,房间里,依旧有很多弟子跟夏楠话别,萧奕朗在门口含笑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夏楠的身上有着一种特别的亲和力,能够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他。
"行了行了?赶紧给我滚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高云腾大吼一声,众弟子们一溜小跑的出了房间,只有马清明依旧恋恋不舍的走在最后,高云腾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他踹出了房间。
"大师兄……"门外,清明委屈的喊。
"赶紧滚,不然一会儿跟我对打?"高云腾双手叉腰,一副大师兄的嘴脸。
马清明立即撒腿就跑,跟大师兄对打?笑话,他还不想被打得三天不能动弹。
萧奕朗再次大笑,几乎直不起腰来:"你平时就是这么对他的?"
高云腾瞪他:"你以为青阳门跟你那个玄灵山庄似的没大没小啊?这里是讲规矩的,规矩知不知道啊?"
"知道知道。"萧奕朗赶紧回答,"说起来,我的师弟们可没这么听话,下次要好好地训训他。"
高云腾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走到夏楠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我让他们准备了辆马车。"
"谢谢高大哥。这些日子,真的麻烦你们了。"夏楠冲着他微笑。
"别跟我来这套,我不喜欢。"高云腾摆摆手。
"高大哥?"萧奕朗凑到夏楠的身边,"我怎么就没听你喊过我萧大哥呢,来,叫一声听听。"
夏楠狠狠的给了他一拳:"小人。"
高云腾看着这样的他们,突然想起刚刚萧奕朗的话"他不会伤我",或许吧,毕竟现在看来,他们更像是朋友。他也相信萧奕朗的能力,这个人在什么时候都会保护好自己。
"行了,赶紧走吧。"他伸腿作势要将萧奕朗踹出房间。
萧奕朗笑着出了房门,夏楠跟在他的身后,很不客气的将身上那个大大的包袱丢给他,一身轻松的超过他,摇着折扇,潇洒的往前走去。
萧奕朗看着他的背影微笑,未来的路很长,也很艰难,但我愿意跟你一起走下去,希望总一天你可以完全的信任我,将你的故事讲给我听。
百脉泛舟
夏楠的身体始终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两个人只能乘车前往,一路之上,他们一直在等待着杀手之王的出现,夏楠也曾甩开萧奕朗,秘密联系他的下属们,只是,让他惊讶的事,自己手下如此严密的情报网,居然也查不到阎罗的下落。
这样的情况是最令人忐忑不安的,两个只好一路戒备着,丝毫不敢放松。七月十五,鬼节,萧奕朗和夏楠终于到了冰清宫的所在地章丘。
章丘是个小城的名字,她西接济南府,东通临淄城,因此往来的商贾络绎不绝,百姓们的生活虽不像钱塘和洛阳那样奢华,倒也安定平和,这里有山有水,风景秀丽,城中处处可见天然的泉水,清澈碧绿,醇香甘甜,被称为"江湖第一邪教"的冰清宫就在这美丽的小城之中。
"冰清宫的初建者真是会选地方,这里虽然处在北方,倒也不失江南小城的秀雅和灵动。"夏楠对着面前汩汩喷涌的五口泉眼赞叹,这五口泉眼相互分散又彼此依存,像极了梅花的五个花瓣,因此名为"梅花泉"。
"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跟你的想法一样,夏公子,我们这算不算是物以类聚啊!"萧奕朗蹲在地上,捧起一捧泉水递到夏楠唇边,"尝尝看,很甜。"
"小生不屑跟你同类!"夏楠瞪他一眼,自己蹲了下来,捧起泉水喝了几口,口中满是清甜,忍不住又喝了几口,他倒不是第一次到这里,只不过,以前总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也就忽略了这甘甜的清泉之水。
"跟我来。"萧奕朗一把抓住他,往前走去。这样的动作,离开青阳门的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在做,对此,夏楠倒也习惯了,没有任何反抗的跟着他往前走。
"去哪里?"
"游湖!"萧奕朗拉着他往不远处那个湖边走去。
"既然已经到了,为什么不快点去冰清宫?"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萧子晴不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吗?怎么现在反而有心情游湖了?
"既然是他们找我来的,我还等着他们宫主来请我呢!"萧奕朗回头看着他笑,他不着急去冰清宫,自然有他的原因。
"您的架子还真大!"夏楠嘟囔一声。
湖的北面种了一大片的荷,正好是夏天,荷叶繁盛葱郁,层层的叶子中间,点缀着或盛开或含苞欲放的荷花,远远的看上去,像极了美人的发髻。湖边的柳树在风中轻轻的晃动着柔软的腰肢,与湖中的荷花交相呼应。远处的山色,与面前的湖水交织成一副美丽的风景画。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夏楠轻轻的吟出这诗句,这本是文人赞美济南府的诗句,用在此情此景倒也恰到好处。
"知道湖的南面为什么没种荷花吗?"萧奕朗问。
"为什么?"夏楠沉浸于眼前的美景,破天荒地乖乖发问。
萧奕朗慢慢的凑到他的耳边,贴着他的耳垂很认真的说:"不告诉你。"
夏楠本来因他的靠近而极度不自在,此刻听到他的回答,想也没想一拳打了过去。
萧奕朗纵身避开,笑意盈满了整张脸,夏楠,真希望可以永远都可以这么单纯快乐的跟你在一起,但是我很清楚,一旦来到这里,我们……所以在那之前,我要陪你游遍这美丽的小城。
"两位客人,要游湖吗?"湖边撑船的老人见到他们,迎了上去,一脸淳朴的笑。
"当然。"夏楠纵身跃到船上,船身稳稳的,没有一丝晃动,然后冲着萧奕朗挑衅的微笑。
萧奕朗知道这是挑战,跟在他的身后,跃到船上,只是就在这个时候,撑船的老人动了一下,船身跟着一晃,这个巧合让萧奕朗露出懊恼的表情,夏楠大笑出声。
萧奕朗很少见到夏楠这样爽朗的笑,无忧无虑,毫无顾忌,这是他最期待的夏楠,一时之间,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注意到萧奕朗的目光,夏楠下意识的把视线转向湖面,他不喜欢萧奕朗这样的眼神,每当被他这样凝视的时候,他都会莫名的感到心慌。
湖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地看到湖底的水草和在水草之间自由自在畅游的鱼儿,只是令夏楠惊的喜并不只是这些在其它地方也可以见到的景色,而是湖水中那些不停地往外冒的水泡,这湖中竟然有这几百个小小的泉眼,泉眼虽然小,但是几百个小泉一起吐着水泡的景象依旧让人震撼不已,夏楠突然就明白了这里不种荷花的原因,这样的景象自然是荷花比不上的。
"泉眼百脉,因此这里叫做百脉泉。"萧奕朗在旁边解释。
"你以为我不知道?"夏楠看他一眼。
"是,这世上哪有你夏公子不知道的事情。"萧奕朗笑嘻嘻的凑到他的身边,蹲在船头,趁他不备,手伸进湖中,迅速的冲着他撩起一捧水,夏楠来不及躲闪,紫色的衣衫就这样被打湿。
夏楠也不恼,手上暗运内功,激起一个小小的水柱,直冲萧奕朗而来,萧奕朗的反应极快,看到夏楠的动作直接纵身跃到船尾,避开了这次攻击,水柱打在了船身上。
"两位客人,你们再这样斗下去,小老儿这船怕是要沉了啊!"撑船的老人客气的提醒。
"对不起,老丈!"夏楠很诚恳的道歉,目光却狠狠地瞪向船尾笑得一脸奸诈的人。
真好,萧奕朗满意的看着不远处的人,我就是要看你这样,可以大笑,可以生气,可以懊恼,而不是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那完美的笑容之中。
小船在湖中转了一圈,在那片荷花之中穿行,夏楠本就爱花,此刻也就懒得再跟萧奕朗斗,静静的欣赏这一片无穷的碧绿,等到船靠岸的时候,依旧有些恋恋不舍,他曾经走遍整个中原的名山大川,也曾经为了那些或豪迈,或清雅的景象留恋不已,不过今天,他感觉到一种别样的快乐。
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两人上了岸,湖边就有个不大的客栈,撑船的老人说,这客栈虽然不大,但是却很干净,厨子的手艺更是城中最好的,两人进了客栈,要了两间房,萧奕朗却径直的跟着夏楠进了房间。
"做什么?"夏楠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问身边的人。
"蹭饭啊,夏公子腰缠万贯,一定不会把我这个穷人赶出去吧。"萧奕朗作势去抢夏楠手上的那杯茶,夏楠怎能让他如愿,抢先一步倒进自己的嘴中,却忽视了那茶是店小二刚刚才送来了,结果自然是狠狠地被烫了一下。
萧奕朗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夏楠气不过,放下茶杯,拳头就打了过来,萧奕朗还击,两个人在小小的房间里打了起来。
店小二就是在这时推门进来,看到房中的情况,吓得一脸惨白,双腿发抖。注意到他的两人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夏楠走到小二的面前,温和的说:"小哥,别怕,我们闹着玩的,你看,房中的东西都完好无损。"
店小二战战兢兢的看清楚房中果然如夏楠说的那样,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来是闹着玩那俺就不怕了。两位客官想要吃些什么?"
"黄家烤肉炖豆腐,皮蛋瘦肉粥,一壶百脉泉水酿成的女儿红,其它的你就随便上吧。"萧奕朗在夏楠之前开口说,黄家烤肉是章丘的特产,而百脉泉水养育出的香米有着"一家做饭百家香"的美誉,至于用泉水酿造的女儿红更是有着别处无法比拟的香醇。
"不要煎饼卷大葱吗?"夏楠笑着问,说起章丘最有名的当然是大葱了。
"那个就算了吧,现在不是产大葱的时节。"
"两位客官常来这里吗?"听两人说的头头是道,店小二好奇的问。
"不是,只不过,提到吃,我们这位萧大侠是无所不知啊,绝对的饭桶一个!"夏楠什么时候都不会错过挑衅萧奕朗的机会。
小二用怪异的目光看了萧奕朗一眼,见他也不反驳,也就相信了,道声"稍等"就退出了房间。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很简单的几样小菜,但确实有着独特的香味,两人不再斗嘴,专心品尝着酒菜。
这一晚的夏楠有些异常,刚刚那些开心的情绪仿佛突然之间都烟消云散,他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字自己面前的人,一杯杯的喝着手中的酒,直到萧奕朗夺下了他再次举起的杯子。
"萧奕朗……"夏楠抬头看对面的人。
"说吧,我听着呢!"萧奕朗暗叹一口气,深深地看着他的脸,该来的总是逃不过的。
冰清宫
"萧奕朗……"夏楠抬头看对面的人。
"说吧,我听着呢!"萧奕朗暗叹一口气,深深地看着他的脸,该来的总是逃不过的。
"这个……"夏楠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递到他的面前。
萧奕朗不用看也知道夏楠手上拿得是什么,七年前,他把这枚玉佩交到他的手上,同时也许给他一个承诺。他眯起眼睛接过那玉佩,目光却从来不曾离开过对面的人,终于要让我兑现当日的诺言了吗?只是很可惜,那个人的下落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告诉你的。就算会违背当日的诺言,就算你会因此而轻视我。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刻意去遗忘我们之间敌对的身份,但是其实我很清楚,只要一到这里,我们就必须要面对这个事实。
夏楠也抬头看着萧奕朗,很久之后才慢慢的开口:"其实你知道我的身份对不对?"
"是,我调查过你!七年前一次,不久之前,又调查了第二次。"萧奕朗早就知道瞒不过他的,他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喊出那个名字:"秦君遥……"
"那你自然也知道我拿出这个玉佩的目的。"君遥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
"那你也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你,我不会为了一个承诺就背叛自己的朋友。君遥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唯独这一件不行。"萧奕朗看着他的脸,郑重承诺,手不自觉的摸索着那块原本属于自己的玉佩。
君遥愣了一下,一时间,心里有一种他从来没经历过的复杂感受,眼睛居然无法离开对面那人的脸,很久之后,才微微一笑,挑衅般的凑到他的耳边低语:"如果我说我想夺回本该属于我的天下呢?"
萧奕朗转头,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眼睛,用他独特的魅惑嗓音说:"我帮你。"
这一次,君遥是彻底愣住了,他甚至忘记了应该赶紧退开,只是傻傻的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喃喃的说:"为什么?"
"因为……"萧奕朗想回答,却感觉到一阵头晕,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手上的玉佩,抬起头,笑着问:"你把迷药下在……玉佩上?"
"是。"君遥盯着萧奕朗唇边的笑容,心神恍惚的回答。
"这一次……真的被你……骗了!"萧奕朗支撑着说完这话,就晕了过去。
"萧奕朗!"君遥盯着那抹依旧留在他唇边的笑容发呆,"为什么……"
萧奕朗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不,确切的说,是被绑在一张床上,根本连动都动不了,他试着提了一下真气,毫无意外的发现丹田里空空如也,怕是被那小混蛋喂了什么药吧,他轻轻的一笑,这次,是真的被他骗了,自从来到章丘,他就处处小心,却不料他会把迷药下在玉佩上。
七年之前,当他得知救自己的那个少年的身份时,就开始怀疑冰清宫与朝廷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毕竟那个少年会出现那里,绝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为了去破那个阵势,七年来,他一直在收集这方面的资料,发现冰清宫与朝廷真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冰清宫在江湖上出现正是本朝建立的初期,被冰清宫灭族的那几名朝廷大员,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明明作奸犯科无所不为,皇帝却偏偏不敢轻易动他们,被灭族实在是除了皇帝心头的大患;半年之前,那人会被朝廷抓住,也跟冰清宫脱不了干系。
所以,当他得知夏楠就是君遥时,他就已经明白当初景然会劫走子晴,一定是接了君遥的命令,他也很清楚,只要一踏上冰清宫的地盘,君遥就会千方百计的抓住他,然后逼问他那人的下落。只是没想到处处小心的自己居然还是着了他的道。
现在已经无须再问什么了,冰清宫就是朝廷安插在江湖上的眼线,而负责冰清宫的人正是秦君遥。
萧奕朗暗叹一声,慢慢的闭上眼睛,想到昏迷之前,君遥问自己的问题,"如果我说我想夺回本该属于我的天下呢",他不由自主的笑了,小混蛋,我还不了解你?很久之前的那一曲早就让我明白这种会让生灵涂炭的事情你是绝对不会做的,这种话你也就是说说罢了,所以我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你了,不过那个时候……想到那时夏楠的眼神,萧奕朗轻轻的笑了,那里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的感动。
门被推开,萧奕朗看了过去,一个白衣少年走了进来,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萧奕朗有些失望的喊出他的名字:"景然。"
景然慢慢的走到床边::"公子说你这时候你应该醒了,果然是这样。"
"他在哪里?我想见他。"
"在下以为,你见到我首先会问令妹的下落。"
"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无辜的人,这个时候,我妹妹大概已经离开冰清宫了吧。"
"你这么确定?你就不担心公子拿你妹妹要挟你说出那人的下落?"
"他要挟不了我的,"萧奕朗冲着景然眨眨眼睛,"我说过他不会伤害无辜的人,难道我说错了?"
"公子已经命人将令妹送回玄灵山庄了。"景然不再跟他兜圈子,"不过阁下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除非你说出那人的下落,不然,别想离开这里。"
"那我就永远住在这里好了。"萧奕朗笑着回答,"好吃好喝还不用出去打打杀杀。"
"如果你能忍受得了透骨的话。"
萧奕朗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眼神黯淡了下来,君遥,你果然够狠,居然给我下透骨。
皮埃斯:今天两更,明天可能就更不了啊。还有就是,因为高考的缘故,叶叶从5号起开始断网,5号到9号这段期间,望乡台会停更,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透骨透心
透骨是一种毒药,确切的说是一种逼供的良药,中了透骨的人每两个时辰都会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要忍受蚀骨钻心般的疼痛,而且每一次发作都比上一次疼得厉害,萧奕朗也只是听说过这种毒药,却不料这一次,居然会亲身体验它的效果,而且是拜自己喜欢的人所赐。他的心中微微叹息,君遥啊,你居然真下得了手。我在你的心中难道只是个对手?真想知道你给我下透骨的时候有没有犹豫。
"怎么样,如果不想吃苦,就赶紧说出那人在哪里,透骨的发作时间就要到了。"
"我要见秦君遥。"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可以看着我忍受蚀骨之痛而无动于衷,我要亲眼看看你对我究竟有没有一点感情。
"公子不会见你的。"景然断然拒绝。
"他会的。"萧奕朗笑着说,"你告诉他,萧奕朗是什么样的人他很了解,如果他不来见我,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你,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景然的拳头冲着他的下腹连击了几下,他有足够的理由恨这个人,七年前,父亲伤在他的手上,若不是京中的御医全力相救,怕是早已经不在人世了。曾经,父亲在景然的心中是那样强大的存在,可是现在,那个他从小就崇拜的无所不能的父亲却只是一个失去了所有武功又时时被旧伤困扰的普通人。每每看到父亲的脸,景然都恨不得将萧奕朗千刀万剐,此刻,这个恨之入骨的人就在眼前,景然只想让他尽快说出公子要的答案,然后一剑杀了他。
萧奕朗可以猜到景然的想法,虽然他不清楚七年前的那一战,景天阳的伤势究竟如何,但是他从那之后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是事实,景然有理由恨他,只是……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君遥,如果你的属下想要杀我报仇,你可会阻止?
景然没有办法阻止心中的恨意,带了七分真气的拳头再一次落在萧奕朗的腹部,满意的看到他唇边的鲜血。
萧奕朗想说什么,却突然感觉到四肢百骸说不出的疼痛,心尤其痛得厉害,犹如被千百根牛毛针同时刺入一般,萧奕朗下意识的想要**胸口,动了一下手才记起自己是被绑在床上的,根本无法动弹,他只有狠狠地咬住自己嘴唇。
"很痛苦吧,"景然看到透骨已经发作,终于收起了拳头,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冷冷的看着床上的人,"很简单,说出那人的下落,我立即把解药给你。"
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来补偿父亲这些年来受的苦,所以,说吧,只有你说出那个答案,公子才肯让我杀了你。
"我不会说的。"鲜血顺着萧奕朗的嘴唇流了下来,真的很痛,五脏六腑仿佛被人撕碎了一般,与此相比,刚刚景然的那几拳只不是被蚊子叮了几下而已。最要命的是,身体越来越痛,意识却越发的清晰,想要借昏过去来逃避疼痛都不可能。
江湖传闻中,中了透骨的人只有两种结局,一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来换取解药,一是趁着清醒的时候选择自杀。没有人撑得过一天的折磨,此刻忍受着巨大疼痛的萧奕朗终于知道这个传闻一点都不夸张,那样锥心刺骨般的疼痛,就算是有坚强意志力的人也很难抵抗得住,萧奕朗突然想起高云腾说的话,"一旦落到他们的手上,你有几条命也经不住折腾",是啊,他亲眼看到那个人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他曾经希望,自己会有着不同的待遇,可是很显然,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现在想来,高云腾倒是一语成。
"君遥……"最难忍受的那一刻,他喊出这个名字。
萧奕朗不知道疼痛是在什么时候平息下来的,他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到鬼门关转了一圈,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呼吸明显的加重,看着面前依旧面无表情的景然说:"告诉君遥,我要见他。"
"公子不会见你的。两个时辰之后,在下还会来,希望那时候,萧大侠可以改变主意。"景然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萧奕朗一个人躺在床上苦笑,人家都说,真爱要经历过痛苦之后才能享受到真正的快乐,只是谁的爱情能像我这样痛苦?君遥,我在你的心中究竟算什么?一定要战胜的敌人,萍水相逢的路人,还是……对你,我可以有所
期待吗?
往事如烟
冰清宫的南面有一个名为"醉"的园子,园子很大,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或名贵或普通的花,这个花园是君遥在七年前接手冰清宫时亲自布置的,每次来到冰清宫他都会在这里逗留,在满眼的美色和漫天花香之中,品一杯香茗,读一本好书,或者练一练剑法,暂时抛下那些看不完的情报,丢下那些他讨厌的伪装,过一过真正属于贵公子的惬意生活。
已经进入了六月,春始终是留不住了,园子里的花大多已经凋谢,只有池塘中的荷花迎风怒放。君遥在黑暗之中看着面前那朵含苞欲放的青莲,想起那天在百脉清澈的泉水中,那人的堪比荷花般灿烂的笑容。
凑近花苞清嗅着她的香气,君遥还能够清楚的回忆起,那天,亲自喂昏迷中的萧奕朗吃下那粒"透骨"时的感觉,看着他平静的脸,君遥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犹豫不决,矛盾纠结,他就这样看着他很久很久,毫无预期的巨大疼痛直击向心脏。那之后,他把人交给了景然,然后头也不回的逃到了这花园。没错,是逃,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继续留在他身边,不想看到他清醒之后眼中的惊讶,更不想看到他毒发时痛不欲生的样子,他怕终究管不住自己,把解药给他。
他震惊于自己的表现,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敌对的,不是吗?他们从一见面,就几乎天天都在挑衅对方,不是吗?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切悄悄的改变了,挑衅与争辩不再是因为看他不顺眼,而仅仅是为了看他眼中的无奈与挑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他居然有了这么深的不舍与眷恋。
君遥有些恍惚的漫步在"醉"中,目光却始终盯着虚无的一点,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阅柳阁外,他说"你别想离开我"时还是青阳门中他说"永远,一辈子陪着你"时?是洛阳城外即将昏迷的那一刻惊喜地看到他的脸时还是更早在钱塘针锋相对时?不知道,心里很乱,千头万绪的,根本无法理清。
一阵狂风吹过,池塘中的荷叶集体发出"沙沙"声,犹如琵琶曲那样凄凉婉转,君遥抬起头,夜空很安静,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风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从天上砸下,很快变成了线,倾盆而下,君遥仰起头,接受暴雨的洗礼,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君儿,那个人的身份特殊,又是江湖中人,这里面的利害你应该很清楚,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离开京城之前,皇上这么嘱咐他。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一旦不小心,只怕就会生灵涂炭,影响整个皇族的命运。君遥可以不在乎那个皇族,却无法不在乎他的三哥,那个救过他无数次的当今圣上。
尘封的记忆在这个大雨天打开。
"君儿,别吃,汤里有毒。"
"君儿,你快走,他们不敢伤我的。"
"君儿,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争这个皇位。"
"君儿,从今天开始你要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父皇病重,我母妃再也没有顾忌了,我不知道她会对你做什么。"
"母妃,我现在已经是太子了,你赢了,何苦还要赶尽杀绝呢!你若要杀他,就先杀了儿子吧。"
"君儿,我答应你,一定做个好皇帝,让国泰民安。"
"君儿,母妃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路上自己小心一点儿。"
"七殿下,是太子殿下要臣来保护你的。"
他怎能背叛这样的三哥,怎能让那个人就此逃脱成为三哥潜在的危险?君遥闭上眼睛,任雨水从脸上滑落,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他却依旧不想离开,脑子还是纷纷乱乱的,淋一会儿雨或许会好些。
"公子……"景然看到君遥的时候吓了一跳,他印象中的公子总是风流潇洒、谈笑自若的,怎么会让自己淋成这样。
"他怎么样?"君遥疲惫的问。
"还是不肯说。"
君遥沉吟,他见过中透骨的人是什么样子,那些人没有一个能够熬过十二个时辰,可是萧奕朗却已经经历了七次毒发,他不敢去想现在的他是什么样子,却又忍不住想要确定他其实没事,他的身体很强壮不是吗?
"他说想要见公子。"景然终于把这句话带到,或者真的只有公子才能让他开口吧,"他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公子很了解,如果公子不去见他,他到死也不会说出那个答案。"
死?君遥的心一紧,他会死吗?他猛地握紧了手上的折扇,想借此来平复内心排山倒海般的痛。萧奕朗,我真的了解你吗?强大,睿智,温柔,善变,戏谑,这些可是真正的你?我唯一了解的也不过是,即使我去见你,你也不会说出那个答案罢了……但是,我真的想看看你。
他纵身往萧奕朗所在的院子奔去。
"公子,你的衣服……"景然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我先去看他。"君遥展开轻功在冰清宫的花木之间奔驰,雨水顺着他的衣服滑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但是他却无力去顾及这些,他只想看看现在的萧奕朗被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样。
猛地推开房门,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得发抖,君遥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害怕看到那人此刻的样子,他慢慢地走到床边。
萧奕朗此时是醒着的,他听到推门声,本来以为还是那个景然,于是就继续闭着眼睛,直到他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才惊讶得睁开眼,看着眼前落汤鸡一样的人,责备却又不失温柔的说:"怎么淋成这样,不知道撑伞吗,小混蛋?"
心痛如割
君遥猛地一震,呆呆地看着他,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被绑在床上,唇角显然被自己用力的咬过,唇边的血迹已经干涸,就连枕头上都是刺眼的红色,他能想到毒发的时候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原本魅惑般的声音此刻也变得虚弱无力,但是他在说什么鬼话,是在担心他吗?担心这个把他折磨成这样的人?君遥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左胸,那里如针刺一般的疼痛。
如果说之前君遥还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在纵容着自己,那么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过去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脑海中,他说的那些话,那么不准他离开,会陪着他一辈子的话,原来并不是单纯的敷衍。他看他的眼神,那些曾经让他很讨厌很心慌的专注凝视,原来叫**恋。而自己心中的疼痛又是为了什么?萧奕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会是你,你要我如何抉择?三哥、皇族还是你?
君遥慢慢的走到床前,压下所有的情绪,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景然说你要见我。"
"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再说。"萧奕朗被绑在床上,全身都不能动,只能用眼神催促他。
"为什么要见我?"
"去换衣服……不然会得伤寒的。"萧奕朗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萧奕朗越是这样关心他,君遥的心里就越是难受,他宁愿他恨自己,狠狠地咒骂自己,是自己把他迷晕,给他下药,让他变成现在这副虚弱的模样,他为什么还会担心他。传闻中的幽灵公子对敌人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不是吗?
"君遥……"
内心的烦躁再也压抑不住,君遥冲着床上的人大喊:"我要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我会怎么样也不需要你来管。"
话说出口,君遥就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这样失态过,即使那个人是他最亲的三哥,他讪讪的转过身去,不想再去看萧奕朗的眼睛。
萧奕朗却在这时候笑了:"君遥,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在愧疚心痛吗?在你心中,我不再单纯的是敌人了,对不对?"
君遥依旧背对着他调整自己的情绪,没有说话。
"那个人的下落……对你来讲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即使会对我感到愧疚却依旧要用这样的方式逼供。
"是。"慢慢的出口,他非常重要,不是对我,而是对天下百姓。
"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知道?"
"是!"君遥紧咬着嘴唇回答,现在付出的所有代价,都是为了减轻将来有可能会造成的生灵涂炭。
"就算把我折磨死……也要知道吗?"萧奕朗的声音越来虚弱,喘息之声渐渐的加重。
君遥的唇被自己的牙齿咬破,双手紧紧的握成拳,身体微微的颤抖,死,萧奕朗会被自己折磨死?这个可能让他身体的每一滴血都本能地感觉到恐惧。
"别折磨你的唇……我很高兴……你在为我犹豫……啊……"喘息声终于变成了Shen吟。
君遥猛地回头,发现萧奕朗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眼神慢慢的开始涣散,原本苍白的脸色变成了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毒发的时间到了吗?君遥呆呆地站在那里,心犹如被人捅了无数刀,支离破碎。
"君遥……很痛……"萧奕朗无意识的呢喃着。
君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萧奕朗,他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即使痛也会埋在心里的人,七年前,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从始至终都没有哼过一声就是证明,可是现在,他在喊痛。君遥情不自禁的走到床边,看着他的唇再次被咬破,新的血液顺着唇角流下,与原本已经干涸的那些交织在一起,触目惊心。他的身体想要扭动,却因为被束缚的原因,什么都做不了,这似乎让他更加的痛苦。
"君遥……放开我……我受不了了……求你……"
他在求饶,那个强大而骄傲的人居然在求饶,君遥感觉到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什么都看不真切,他颤抖的伸出手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得到自由的萧奕朗,狠狠地抓住床单,身体蜷缩成很小的一团。
君遥站在床边看着痛苦挣扎的男人,手不自觉地伸进怀中,摸到一个瓷瓶,只需要倒出一颗小小的药丸,就可以解除他所有的痛苦,但是……
"君儿,我知道你生性善良,但是身为皇族的人有着太多不得已的苦衷,即使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但是为了避免将来更大的危害,我们却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
那一次,三哥让他下令冰清宫灭掉左相全家时,这样对他说,左相一直作奸犯科,但是在朝堂上却有着很大的势力,三哥不能动他,所以交由冰清宫处理。冰清宫本来就是朝廷创建的,真正掌握冰清宫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宫主,而是皇族中人。那一次他最终还是下了这个命令,灭门,包括那些天真的孩子,他的手上早已经染上了洗不清的鲜血。
萧奕朗……他看着床上的男人,对不起,我必须知道他的下落,跟左相相比,他是个更加危险地人物。
微微的闭了闭眼睛,君遥凑到他身边,轻轻的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告诉我,他在哪里?"
"君遥……"感觉到身边的温暖,萧奕朗睁开眼睛看他。
君遥抱着他的双手不自觉的用力,希望可以借由此来减轻他的痛苦,"齐书磊已经回到了玄灵山庄,我的人找不到任何的线索,你告诉我,齐书磊才是真正的幌子对不对,那个人是被你藏起来的是不是?说啊。"
说啊,我不想看你如此痛苦,萧奕朗,告诉我真相,我们结束这一切好不好?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滑下,滴落在萧奕朗的脸上。
"你心疼我……"萧奕朗的唇微微上扬,想要伸手**他的脸,却终究无法对抗从五脏六腑中涌出来的疼痛,颓然地放了下去。
且算初吻
看着他如此虚弱的模样,君遥的心矛盾到了极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纵身往门外跃去,对不起,萧奕朗,如果你坚持不说,我也只能继续,直到我们中的某一个再也无力坚持为止。
"君遥……别走……"
带着痛苦的声音传进耳中,他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水,给我水……"
君遥握紧了拳头,却无法阻止内心深处的疼痛,犹豫了一下,终于转身去给他倒水。
躺在床上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萧奕朗却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眼中却是一片清明,他一面Shen吟着,一面快速地伸手拔下束发的簪子,从中间掰成两瓣,里面有一颗红色的药丸,特地为君遥准备的药丸,当初在青阳门,跟连易要它时,只是为了防止万一,却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君遥倒完水转身时,萧奕朗刚好来得及将那药丸含进嘴里。
君遥走回到床边,细心地把茶杯放在萧奕朗满是鲜血的唇边,低头凑到他身边:"水,喝吧。"
萧奕朗就在这时候出手,他猛地拉下君遥的头,吻上他的双唇。
君遥对毒发的他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当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萧奕朗的舌已经钻进他的口中,将一颗药送进了他的喉咙。
"你的毒……"君遥的大脑终于清醒,用力一把推开他,"你在骗我。"
"虽然现在是没有发作,不过也快了。"萧奕朗躺在床上,顺手抹了一把唇边的血,笑嘻嘻的看着他,"这个应该不算骗吧。"
"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找到给我下药的机会?这就是你一定要见我的原因?"早该想到的,像他这样的人,即使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向人求饶的。
"其实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萧奕朗模棱两可又若有所指的说,不待君遥有什么反应,他便继续开口,"其实你如果根本不在乎,我这个把戏根本行不通,不是吗?"
刚刚他一直在赌,赌君遥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忍受这么大的痛苦,赌自己在君遥的心中究竟有多大地位,可是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君遥根本没有任何想要帮他解毒的意思,他心中不由得叹息,只能使出这最后一招。好在,君遥对自己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
"果然是个小人。"君遥瞪他一眼。
"我们来交换解药吧。"萧奕朗有些艰难地做了起来,凑到他的身边。
是啊,交换解药。君遥的心莫名的感到轻松,现在,他不得不跟他交换解药了,至少这一次他不用去面对那艰难地选择,萧奕朗的解药他不得不给,三哥和皇族他也没有背叛。他从怀中掏出那个瓶子,倒了一粒红色的丹药给他。
萧奕朗接过那药丸,纳入口中:"这么相信我?如果我不肯给你解药……"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可以很轻松的再送一颗透骨给你。"君遥盯着自己摊开的掌心,那里有一个淡淡的红点,他抬起头,问,"月醉?"
萧奕朗点头。月醉,有名的慢性毒药,中毒的人最初手心会有一个红点,红点慢慢的变成成线,然后变长,延伸到胳膊,一个月后,如果没有解药,红线便会直击心脏,到那个时候,毒素攻心,再无药可救。
"把解药给我。"他摊开手掌看着他。
"不行。"萧奕朗冲着他摇头,"你自己也说,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这里还是你的地盘,把解药给了你,我岂不是少了唯一的筹码。到那个时候我又变成了任你宰割的瓮中只鳖。"
"那你要怎样?"这只老狐狸,君遥在心中暗骂。
"让我在你这里养好伤,然后你跟我走,等我觉得安全了,就给你解药,反正月醉要一个月后才发作的。"萧奕朗躺在床上,气定神闲的说。
"别得寸进尺啊,烂人。"
"你可以选择不答应。"萧奕朗冲着他眨眼,笃定了他没有第二条路走。
"懒得理你。"君遥瞪他一眼,转身出门。
萧奕朗看着他的背影微笑,手轻轻的抚过自己的唇,刚刚虽然短暂,但是那完美的触感却深深地震撼了他,君遥啊,你要知道,我是永远都不会放开你了。
爱之承诺
君遥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命令属下送来一桶热水,脱去被雨水淋湿的衣服,将自己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之中,洗去从到这里开始就困扰着自己的疲惫,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暂时解决了,他不需要背叛三哥,也不用眼睁睁的看着萧奕朗忍受那么残酷的折磨,但是以后呢?他抬起手,看着手心中的那点朱红,等"月醉"的毒解了,我们是不是又要对立,或者他应该跟他开诚布公的谈谈,也许他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后会选择帮助他也说不定呢。
"你早就知道会遇到血衣对不对?为什么不肯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迎战这么强的对手。"
洛阳城外,自己昏迷之前那人说的话就这样涌进脑中,他想起他对自己的纵容,想起他的温柔,想起刚刚他喂他"月醉"时,两人的唇齿相依,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过自己的唇,萧奕朗,你告诉我,我能不能相信你?
水渐渐的变凉,君遥终于起身,换好干净的衣服,出门吩咐人把水桶抬走,却意外的发现景然正等在门外。
"公子。"见到他,景然躬身行礼。
"进来吧。"君遥率先走回房中,坐在椅子上,"你来问我萧奕朗的事情?"
"是。属下刚刚过去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而且透骨的毒似乎也被解了。"景然狐疑的看着他,他跟了这个人七年,自认了解他的行事,但是,这一次,他却怎么也想不透。
"景然啊。"君遥站起身来凑到他的身边,很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的没错,绳索是我解的,解药也是我给他的,而且我觉得你最好赶紧找个大夫去给他看看。"
"景然不懂。"心中虽然万般疑惑,景然的态度依旧恭敬。
"如果不想你们的公子我死的话,就乖乖的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君遥很无辜的把手伸到景然的面前。他知道因为景天阳的事情,景然恨死了萧奕朗,所以当初会亲自把萧奕朗交到景然的手上,就是为了断绝自己脑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只是现在,他终究还是把解药给了他。
"这是……"景然惊讶的看着君遥手心的红点,"月醉?萧奕朗下的?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下毒?"
"别忘了江湖上给他的称呼是什么,幽灵公子,所有不可能的事情到了他的手上都会变得可能!"想到萧奕朗下毒的方法,君遥心中五味俱全。
"公子在没有得到解药的情况下,就把透骨的解药拱手相送?"景然的心中依旧有疑惑。
君遥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把这景然调教这么出色,只好讪讪的一笑:"这个事关我的尊严问题,就不能告诉你了。"
景然向来对他敬重,又知道他是个骄傲的人,虽然他恨死了萧奕朗,但是既然事关公子尊严的问题,他也就无法再追问,于是向他行礼:"既然这样,属下这就按照公子的吩咐去做。"
"去吧。"君遥见他退下,自己走进了内室,那里有一张桌子,桌子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信,那里面的都是各地的探子送来的情报,他用极快的速度浏览着这些情报,将他们分门别类,然后开始给皇上写奏章。等这一切做完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去,双腿不由自主的走进萧奕朗的房间。
萧奕朗似乎还在睡着,君遥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虽然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但他很少有机会看到萧奕朗的睡颜,没想到他睡觉的时候居然可以这么平静,没有戏谑,没有挑衅,没有算计,这样的萧奕朗看起来居然有几分顺眼。
大夫想来已经来过了,他唇边的伤口也做了处理,没有昨夜那样的破碎不堪,枕头、被子和床单也已经换成了新的,房间没有了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景然做的很不错,看是是真的担心他会死,但是君遥知道,萧奕朗不会让他死。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他的唇边,轻轻的**着,想起昨夜那个短暂的接触,唇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萧奕朗,我要跟你讨回来。
他俯下shen子,慢慢的凑近他的唇,在即将碰触到的时候,萧奕朗倏然的睁开了眼睛。
"你要做什么?"他质问,眼中却满是笑意。
"报仇!"君遥斩钉截铁的回答,他的红颜知己无数,这种事,他始终是处于主动的,只是昨夜却被他抢了先,他不甘心。
"我是迫不得已的。"他当然明白他的报仇是指什么,冲着他无辜的眨着眼睛,分明没有拒绝的意思。
"小生却是有意为之。"君遥的唇贴着他的低喃,舌轻轻的舔过他唇角的伤口,若有似无的,撩拨着他的理智却又不肯给他真正的满足,果然不愧那风流公子的名号。
"小混蛋……"萧奕朗叹息,他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吗?他想伸手拉下他的头,双手却轻易的被他制住,可恶,现在的他果然不是他的对手。
君遥满意的看着他沮丧的表情,终于覆上他的双唇,辗转的亲吻着,温柔而缠绵,执意要让身下的人沉沦在自己的双唇之中。
"啊……"萧奕朗情不自禁的Shen吟出声,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君遥灵巧的舌趁机钻进他的口中,没有疯狂的占有和追逐,只有轻柔的探索和舔舐,亲昵的回应与Shen吟,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有着极致的温柔。
当君遥终于肯放开身下的人时,两个人的眼中已经盛满了无法掩饰的情Yu。
"小生不会趁人之危。"君遥起身,调整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可恶,男人跟男人之间,果然也有着强烈的**。只是一个吻而已,他却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容我提醒你,你会后悔的。"萧奕朗的声音比平时更加的低沉。
"那咱们就走着瞧。"君遥面带笑容的看着他,"萧奕朗,还记得在百脉酒楼我问你的问题吗,那个时候你没有告诉我答案就昏迷了。"
"你还说,也不想想,我会昏迷是拜谁所赐。"萧奕朗握住他的手。
君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认真的看着他:"现在,告诉我那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肯帮我做夺天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因为那是你的要求啊。"萧奕朗深深地看着他,"我爱你,所以愿意帮你做任何事情。"
萧奕朗清楚君遥在担心什么,郑重给他承诺,我爱你,所以记得无论任何时候,你都可以相信我,依靠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好吗?
身世之谜
七月,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月份,整理了一天情报的君遥终于受不了这闷热的天气,伸伸懒腰,出了自己的房门。
天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了,没有一丝的风,闷得人透不过起来,君遥举步往"醉"园走去,整个冰清宫就属那里最凉快。
令君遥诧异的是当他走进园子的时候,某人居然坐在池塘边笑嘻嘻的看着他,自从给了他透骨的解药,君遥就不再限制他的行动。
"你怎么会在这里?"
"找你啊!景然不准我去你的房间,后来我就到这里守株待兔。"萧奕朗知道君遥爱花,猜想即使他再忙也会抽时间来这个园子转转,果然被他等到了。
君遥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兔子呢?"
"我怎么会是兔子,我是大灰狼。"萧奕朗作势扑向君遥。
君遥微微一闪躲开了:"我看你的伤似乎没什么问题了,赶紧把解药给小生走人吧。"
"你赶我走?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萧奕朗一脸委屈的样子。
"是啊,小生舍不得,小生怕你走了之后就再也没人知道那人的下落了。"君遥自然不会上他的当,沿着一条长廊走向池塘的中心,那里有一个亭子,在满池的荷花环绕之中,幽雅而别致。精巧的汉白玉桌子上放着一壶清茶,几样小点心,还有一本讲奇门遁甲的书,君遥回头看一直跟在身后的人,满眼的不屑。
萧奕朗丢了一块桂花酥到嘴里:"我怕等不到你无聊,所以就让景然准备了东西打发时间,反正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他也不敢不听。"
"你还真是……"君遥顿了一下才说,"无耻到极点。"
"谢谢夸奖。"萧奕朗一边说一边去抓君遥的右手,这一次君遥没有闪躲,他知道他想做什么。
萧奕朗拉起君遥的袖子,那条红色的线已经蔓延到小臂,在那白皙的手臂的衬托之下,格外的艳丽。
"已经十天了啊。"他叹口气,其实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他却不敢给君遥解药,因为再也不想跟他回到敌对的立场,只是这又能拖多久呢,或许带他离开这里会好一点,不过也可能不需要这么悲观,他收起脸上的戏谑,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人说,"那天,你说有话要对我说。"
君遥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很久之后才开口:"你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爹的朋友,在江湖上有很高的声望,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对我很好,还教过我武功,而且当初我学奇门遁甲的时候,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可以说是我的师父吧。"萧奕朗没打算隐瞒,这一次,他要跟他开诚布公的谈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吗?"
君遥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他的目光盯在萧奕朗的脸上,仿佛想要看透他的内心一样:"萧奕朗,我可以相信你吗?"
萧奕朗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的握住他的右手,让两个人十指交叉,他不怪他到现在还问出这样的话,相反的,他为此而感到心疼,要经历怎样的伤痛才让他变得对任何人都不信任。
君遥放任自己的手指与他的纠缠在一起,他能从萧奕朗的眼中看出他的温柔和体贴,他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单纯地关心他了,这一次,他想信他。
外面突然狂风大作,大雨紧随而至,滴落在亭外的池塘之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君遥终于开口问:"你知道本朝是如何建立的吗?"
萧奕朗当然知道,前朝的皇帝昏庸无道,贪图享乐,赋税苛刻,致使民不聊生,太祖皇帝也就是君遥的爷爷趁势起兵,在君遥的外公和当今皇上的外公的帮助之下,一举取得了这江山。
君遥点头,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紫色的衣服也被溅湿了一小块:"那你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建立冰清宫吗?"
"为朝廷收集情报,顺便监视江湖上有没有什么异动。"当年太祖皇帝也算是出身于江湖,对于江湖人的力量,他当然一清二楚。
"不完全是。当年太祖皇帝建立冰清宫的最直接目的就是为了找人。"
"找人?"萧奕朗的心中一动,要找的一定是那个人了,这么说来,他的身份只怕……
"我想你猜到了吧。"君遥看到萧奕朗眼中闪过的精光,"他是前朝皇帝的遗孤。当年他的母亲身体不好,有了身孕之后就一直在宫外静养,所以他活了下来。"
果然是这样的,萧奕朗沉默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事,朝廷的人为什么千方百计的去抓他?在玄灵山庄,君遥为什么要弹那首曲子给他?为什么君遥说那人无罪却依旧要追查他的下落,前朝皇室的遗孤,这是一个比废太子更加尴尬的身份,更何况那个人在江湖上还有着很高的地位,朝廷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即使那个人并没有丝毫复国的心思,他们也容不得他继续活下去。
"当初抓到他的时候本来是想直接杀了他的,但是三哥却担心他还有儿女,所以……"
"所以你们就对他严刑逼供,把他折磨得体无完肤,就是为了追问他儿女的下落,然后把他们赶尽杀绝。"萧奕朗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见到那人时的情形,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几分,那个人对他是师父一样的重要存在啊。
君遥没有说话,他看到了萧奕朗眼中锐利的光芒,突然感觉到很冷,是因为雨越下越大的缘故吗?
感觉到握住的手突然变得冰凉,萧奕朗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带了太重的指责,抬头看时,却见对面的人脸色发白,心中微微一叹,这小混蛋,又在胡思乱想了吧。他站起来,走到他的身体,将他抱进怀中,轻声的安慰:"君遥,你可以相信我,我发誓。"
归去之心
君遥很难得的没有反抗,静静的靠在萧奕朗的怀中,即使外面狂风暴雨,他也能清晰的听到萧奕朗的心跳,令他安心的心跳,他曾经跟自己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依赖任何人,但是这个人,却总有办法让他展现出自己软弱的那一面。
萧奕朗的手轻轻的**着怀中人的后背,低沉好听的声音不停的重复着刚刚的话:"相信我,君遥。"
我真的可以相信吗?可是我要怎么相信你,我们的立场根本就是对立的。我不可能放过那个人,你也不可能帮我抓他,不是吗?
"君遥,离开那个朝廷吧。"很久之后,萧奕朗说。
君遥的身体立即一僵,眼神也暗淡下来,他开始用力的挣扎,想要摆脱萧奕朗的禁锢,为什么一面要我相信你,一面却又要我背叛朝廷。
"君遥……不是你想的那样,"萧奕朗知道他的心思,又怎能让他如愿,依旧紧紧的把他抱在怀中,唇轻轻的碰触他的头发,试图让他安静下来,"离开那里吧,你并不喜欢那里,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我陪着你,我们去找一个开满各色鲜花的地方,一个能让我们终老的地方。"
明白了萧奕朗的意思,君遥终于不再挣扎,而是闷闷的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那里?"
萧奕朗轻笑:"要费心把自己弄得像个十足的纨绔子弟,要忍受那些臣子暗地里鄙视的目光,要帮皇上秘密的做那么辛苦的事情,还要随时随地应付那要命的刺杀,更何况,你的本性根本就不适合那个尔虞我诈的地方,你怎么可能会喜欢那里,君遥,离开吧,跟我一起,好不好?"
"你知道想杀我的是朝廷的人?"君遥沉默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般的问出口。
"我大致能猜到想杀你的是谁,你从来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朝中的那些大臣们早已经把你当成了不学无术的人,皇上又似乎很信任你,那么想杀你的人就只是——当今太后。"
君遥抬起头看着他的脸,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他叹口气说:"她跟我母亲都是功臣的女儿,又是同一时间进宫,两人从一开始就斗个不停,后来我母亲成了皇后,她心里就满是嫉妒,而当我被立为太子时,这种嫉妒终于达到了最高峰。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想尽办法杀我,但我们却毫无办法,起初是因为没有证据,后来外公出了事,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三哥开始主掌朝政,我就更加没办法了,本以为她的心愿达成就会放过我的,却不想她到现在都还想着斩草除根。这些事三哥都知道,但是他除了尽全力保护我还能做什么,那个毕竟是他的母亲啊。"
君遥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但萧奕朗清楚那平静的下面隐藏着的是深深的悲伤,他的唇安抚般的落在他的额头、鼻子、脸颊上,轻柔而又温暖:"君遥,离开那里吧,我不想看到你这样辛苦,更不想你有任何的危险。"
君遥温顺的接受他的吻,感觉现在的自己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但是无所谓,对于这个人的温柔,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那就让我暂时相信你吧:"我不能背叛三哥,如果没有他,我早死过很多次了。"
萧奕朗的唇贴在他的唇边呢喃:"他如果真的那么疼你,一定也不忍心看你过这样的日子。"
君遥闭上眼睛,没错,这些年以来,三哥也不止一次的劝他离开,是他执意要留下,来报当年一次次的救命之恩。
萧奕朗的唇终于贴上了他的,从十天前开始,他就在期待着这一刻,养伤的那些日子里,那个缠绵悱恻的吻总是不分时间场合的涌进脑中,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彻底崩溃。现在他终于可以碰到了自己最留恋的地方,火热的唇贴合在一起,轻轻的啃噬着对方。
君遥主动的张开唇,任由萧奕朗侵进他的口中,与他的舌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引领着他在自己的每一个角落里逡巡游移,习惯于掌控一切的人轻易的交出了控制权,他相信这个人。
理智再一次被抛弃,萧奕朗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温度迅速升高,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某一点,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放开他的唇,转而侵占他漂亮的锁骨,留下一串红色的印记。
"萧奕朗……"君遥是有些害怕的,毕竟跟男人的欢爱,以前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但内心却有着疯狂的期待,因为他是萧奕朗。
"相信我,君遥。"比平日更加喑哑的声音重复着这句话,像魔咒一般的驱除了君遥内心的恐惧,任由他拔掉自己束发的紫玉簪,长发在狂风的吹拂下凌乱地飘摇。
这样的君遥有着一种刻骨的妩媚,萧奕朗怎么可能抵挡得了这样的**,伸手解开他腰间的束带……
"公子,你在里面吗?"景然焦急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原本意识模糊的两人立即清醒起来,君遥一把推开了萧奕朗,忙着整理凌乱的衣服,他可不想被下属撞进自己现在的样子,更何况还是恨死了萧奕朗的景然。
萧奕朗无奈的叹口气,心里恨透了景然,手上却飞快的替君遥束起头发,他更不想让别人看到这样妩媚的君遥。
"公子……"景然的声音越来越近。
"景然,什么事?"销毁所有证据的君遥终于开口回应自己的属下。
景然顺着声音很快就找到了亭子里,看到萧奕朗的时候微微一愣。
"发生什么事?"君遥很少看到景然慌张焦急的样子。
景然下意识的看了萧奕朗一眼才说:"刚刚护送萧小姐的人回来说,萧子晴中途被人劫走了。"
杀手之王
景然下意识的看了萧奕朗一眼才说:"刚刚护送萧小姐的人回来说,萧子晴中途被人劫走了。"
"什么?"萧奕朗跟君遥的脸色同时一变,君遥望向对方的眼中闪过一抹愧疚,萧奕朗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不过,那个人说不会伤害萧小姐,但是要公子和萧大侠五日之后到济南府千佛山一叙,而且……"景然有些犹豫。
"而且什么?"萧奕朗问,他本来以为妹妹已经安全了,却不料她居然再次被人劫走。对方是谁,为什么指明让自己和君遥赴约,他针对的是谁?
"那个人自称阎罗。"
"阎罗,"听到这个名字,君遥反而笑了,"他终于来了吗?那小生就去会会他。"
"不行,君遥,"萧奕朗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这件事交给我,我会把子晴救出来,你留在冰清宫。"
"你在说什么鬼话?"君遥想也不想的拒绝,"他摆明了是冲小生来的,你去有什么用。"
"就因为他摆明了是冲你来的,才不能让你去,我说了不想看到你有任何的危险。"萧奕朗深深看着他,阎罗号称杀手之王,他跟血衣和无面不同,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也没有人知道他擅长的功夫是什么,除了,他的猎物没有一个逃脱之外,江湖中再也没有有关他的描述。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萧奕朗怎么能够让君遥去冒险。
"萧奕朗……这是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你帮忙,你留在这里,我保证子晴会安然无恙。"君遥觉得自己已经欠了萧奕朗太多,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插手。
景然诧异的看着这两个人,他们不是敌人吗?怎么说出的话这样奇怪。
"君遥,你听我说……"萧奕朗抓住他的两个肩膀,认真的看着他,君遥不由自主的回视,打定主意这一次无论萧奕朗说什么,他都不会妥协。
萧奕朗就在这时候出手,他一掌迅速地击向君遥的后颈,毫无防备的人想要反应已经来不及了,身体微微一晃,跌落在萧奕朗的怀中。
景然立即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萧奕朗的眉心:"放下公子。"
萧奕朗一面不停地闪避景然锋利的剑锋,一面解释:"我不会伤他,我只是不能让他一起赴约,那阎罗是什么人,你也应该很清楚吧,所以景公子,在我回来之前,给他下迷药也好,把他关起来也好,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要让他离开冰清宫。"
说完这话,萧奕朗抱起怀中的人踏进外面的风雨之中,他要送他回房。
景然收起长剑,望着消失在雨中的两个人,他们真的是敌人吗?
君遥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身体有些无力,昏迷之前的记忆重新回到脑中,他立即想到萧奕朗打昏他的目的,在心中暗骂一声"小人",心中有着些微的不悦,但同时却是满满的担忧,现在是什么时候,约定的时间到了吗?那烂人在哪里?混蛋,你最好保证你没事,不然我跟你急。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那是景然,君遥立即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假装依旧在昏迷中。
景然慢慢的走到床前,手上拿了一颗小小的药丸,这是冰清宫秘制的顶级迷药,可以让人昏迷至少十二个时辰,但对人没有任何的伤害,十个时辰之前,萧奕朗离开冰清宫,他按照他的说法给公子服下了第一颗药,现在是时候再喂他一次了。
景然看着君遥熟睡的脸,低语:"对不起,公子,我们要以你的安全为先。"
"是吗?"君遥反问的同时出手,一把擒住了景然的手腕,按住他的脉门,然后坐起来看着自己的下属,"那就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吗?"
"公子,你怎么会……"景然有些惊讶,不应该的,他应该在两个时辰之后才醒的。
看到景然的反应,君遥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心里有几分安慰:"以为小生不会这么快醒来是吧?也就是距离小生昏迷也没过去多少时间啊,说吧,萧奕朗走了多久?"
"十个时辰。"知道瞒不过他,景然老老实实的回答。
"给小生下药是他的主意?"
"是。"
好你个小人,居然出这样的馊主意,你给我等着!君遥放开景然,起身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吩咐身边的人:"景然啊,去给小生准备一匹骏马。"
"公子,你不能离开这里。"景然第一次拒绝执行他的命令。
"如果小生执意要走呢?"君遥笑嘻嘻的拍拍景然的肩膀,"你要跟小生动手吗?"
"属下不敢。"景然恭敬的回答,跟公子动手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更何况,他很清楚,就算他敢动手,他也不是公子的对手。
"这就对了。"君遥边说边往外走。
景然跟了上去:"那至少让属下跟公子一起去。"
君遥回头看看一脸坚定地下属,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也就不再反对:"去准备马吧。"
"是,公子。"景然答应一声,纵身离去。
君遥到达冰清宫的门口的时候,看见景然已经牵了两匹马等在那里,他微微一笑,纵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吼一声,疾驰而去。
美人韩兮
从章丘到济南府的路程并不遥远,傍晚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路上仅有的几个人也大多形色匆匆,赶回家吃晚饭。大街两旁的小商贩们已经忙着收摊了。
君遥和景然的马停在一家绸缎庄的门前,这是朝廷在济南府的暗桩,那里有着一个君遥最不想见的人,但是此刻,也不顾的这么多了。
绸缎庄快打烊了,年轻的掌柜见没有什么客人,干脆在柜台的后面打起了盹儿,听到有脚步声,立即惊醒,习惯性的招呼客人:"客人是要买绸缎还是定做衣服啊。"
"韩兮,今天怎么会乖乖的呆在店里啊!"君遥轻摇折扇,笑**地看着眼前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
韩兮原本迷蒙的眸子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立即变得清亮起来,他抬起头,美丽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的紫衣公子,夸张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会痛的,那就不是在做梦,公子,真的是你?"
君遥含笑的看着他,刻意忽略掉那双眸子里面除了惊喜之外的感情:"如假包换。"
韩兮的目光再也不肯离开那张俊朗的脸,自从被他调离身边,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其实他很清楚,当年为什么会被派到这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当初被当做玩物送到睿王府的时候,他早已经绝望了。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睿王爷居然如此年轻英俊,更加没有想到,别人口中无所事事嚣张跋扈的睿王爷居然是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他教他习武,教他读文,于是他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本来是自己主人的男人。
他也很清楚自家公子虽然风流之名满天下,但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男人,但是爱就是爱了,他不想隐藏自己的感情,那样强烈的感情,他也隐藏不了,即使离开他身边那么多年,他依旧无法忘却这个在他生命中有着特殊意义的人。此刻他就站在他的面前,这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发什么呆啊?"君遥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毕竟他知道这男孩在喜欢着自己。
"那还不是因为公子越来越俊美的缘故。"韩兮似娇似嗔的说。
"韩兮……"面对韩兮的时候,君遥总感觉到头疼,他从来不想伤害这个男孩,但又实在忍受不了他的大胆直率,所以当年才会把他远远的调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事实证明,这样对彼此都好。
"好了,属下明白了,不说就是了。"韩兮不甘不愿的说,"我想如果没什么事,公子是绝对不会踏进韩兮这里的,说吧,这次有什么吩咐。"
"你……"君遥摇摇头,一直觉得自己很能言善语,但是一碰到韩兮,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罢了,还是安排任务吧。
"韩兮,你立即派人帮小生去查出萧奕朗投宿在哪家客栈,明天天亮的时候,小生要确切的消息。"
"萧奕朗?那个幽灵公子?"韩兮诧异的说,"公子最近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吗?"
"不要问为什么,去做。"
"是,公子。属下这就去吩咐人,同时让人给公子收拾房间。"韩兮一边说,一边走到店门口,准备打烊回后院。
君遥上前一步阻止了他:"韩兮,小生不准备住在这里。"
韩兮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了,他回头:"公子在怕什么?属下吗?"
"韩兮……小生只是不想暴露这里。"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不过最重要的是他还真的怕跟韩兮相处。他受不了这少年热烈的眼神。
"那好吧,只不过属下要到哪里找公子?"
君遥想了一会儿回答:"百花楼。"
韩兮不悦的噘起了嘴,就知道是这样的:"她们会比我好看吗?"
"在小生看来,确实。"君遥微微一笑,不再理会韩兮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带着景然转身出了店门,确定已经离开了韩兮的视线,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景然从进店门到现在就一直听得迷迷糊糊的,这两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懂,可为什么组合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呢?
"公子……"
君遥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打断他:"不要问关于韩兮的事,小生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公子。"忠心耿耿的景然虽然满肚子的疑惑,但依旧老老实实的回答。
"走吧,小生带你去见见济南府的美人们。"君遥轻摇折扇,依旧是那个风流俊雅的贵公子。
破灭
君遥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习惯性的伸手抱住,迷迷糊糊的喊:"美人……"
身边的人没有回答,君遥却立刻感觉到异样,昨夜,他是在百花楼没错,但只不过是听了听小曲,看了看了舞蹈,没记得让什么人来陪啊,而且身边这人的气息……不对,君遥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某人笑得眉眼弯弯,一脸奸诈的模样。君遥下意识的一个"鲤鱼打挺"想要起身,却晚了一步,让身边的人紧紧地压在身下。
"早啊!"萧奕朗笑着打招呼。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君遥转过脸去,不去看那烂人。
"我也有我的人脉啊。我听说你来了百花楼,嫉妒得要命,心心念念跑来捉奸,却不料秦公子居然独守空闺,我怕如此星辰如此夜,公子你会寂寞难耐,所以就来陪你了,怎么样,是不是很体贴?"萧奕朗眨眨眼睛说。
君遥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来的?"
"子时吧。"
"小生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此,君遥很疑惑,长期以来处在危险的境遇之中,他早养成了一系列保护自己的本能,不可能有人在身边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察觉到的。
"你信任我啊。别否认,"见君遥想要反驳,萧奕朗立即打断他,"昨天我进来的时候,你其实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但是很快,你喊了一声萧奕朗就接着睡了。"
"不可能。"君遥的脑中没有一点印象,信任一个人到如此地步,对他来讲是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君遥,承认吧。"萧奕朗笑嘻嘻的说。
"承认什么?"君遥继续没好气的瞪他。
"很多事情啊。你会赶来济南府是因为你担心我……"
"你还说……唔……"
萧奕朗的手指放在君遥的唇上阻止他继续追究:"你明明到了百花楼却一人独眠是因为我,你意识到房间里有人却依旧能熟睡过去是因为你知道那个人是我,君遥,你信任我,也喜欢我。"
君遥微微叹息,信任吗?喜欢吗?就算是,我们的立场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吧:"果然自负……"
萧奕朗没有让他说完,唇贴上了他的,舌趁机钻进他的口中尽情的品尝,君遥想要挣扎,只是自己被人紧紧的压在身下,又失去了先机,无奈之下,只好配合着他,作为一个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他太清楚在这时候挣扎的后果。
"公子,我找到那个……"韩兮兴冲冲的推开门,看到床上的情景时,当场愣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韩兄弟,你不能就这样闯……"紧跟在韩兮身后的景然也吞下了想要说的话,脑中同时闪过很过很多个画面,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一点都不像敌人呢,原来……可是,可是他们都是男人啊,怎么会……
君遥的脸终于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居然被下属看到这样的场景,而且还是韩兮,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这当成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过逃避始终不是他的风格,他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冲着门口人的开口:"韩兮,我已经找到他了,从现在开始到三天之后傍晚,我让你派人潜伏在千佛山,盯紧一切的可疑人物,尤其是注意有没有人为设下的陷阱。景然,拿着这块金牌去找济南府尹,让他在城门加派人手,查看一切可疑的人,尤其是可疑的车轿,有什么问题直接向我报告。"
"是,公子。"景然接过那块金牌,领命而去。
"公子……"韩兮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向萧奕朗,他本来以为公子是不会喜欢男人的,所以即使不甘心,他也会选择放弃,但是现在,为什么可以接受他却不能接受我?
"韩兮,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去做我交代的事情。"君遥当然清楚韩兮在想些什么。
"好。"韩兮咬咬牙,"记得你欠我一个解释。"
等所有人都出了屋子,君遥才转身看着造成今天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狠狠地瞪他一眼:"看你做的好事。"
"这不能怪我。"萧奕朗很无辜的笑着,"是你先招我的。"
"胡说。"他傻了才会故意招惹他。
萧奕朗摇头:"是你一醒来就抱着我喊美人的。"
"……"君遥无言以对,但又不甘心被他抢了主动权,只好翻旧账,"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来?"
"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想再见到你受伤。"萧奕朗的深情的目光盯着君遥的脸。
"萧奕朗,我跟你一样,是个男人,我有足够的能力来应付所有的困难,这么多年来,我自认处理的很好,不需要你替我挡下所有的危险。"他不喜欢这样,萧奕朗的过度呵护让他感觉到很不自在。
"我明白。"萧奕朗静静的抱住他,"你是个强者,处理事情很果断也很出色。君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像这次这样,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皮埃斯:因为中考阅卷的缘故,明后两天可能会停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危机
为了方便韩兮找自己,君遥一整天都呆在"百花楼"的房间里,萧奕朗自然跟在他的身边,他们对目前的形势做了一番分析,从章丘到济南只需要几个时辰而已,但是阎罗跟他们定下的约定却是在五天之后,这只能有三个解释,第一,阎罗有事要办,必须暂时离开这里。第二,阎罗在等什么人或者说等什么事情。第三,阎罗要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布置陷阱。君遥让韩兮和景然去做的事情,正是针对这三个方面。
黄昏的时候,韩兮还没有消息,君遥不得不让景然去绸缎庄问个清楚,得到的回答是掌柜的一早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君遥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要到山上去看看。"韩兮跟在他身边三年,他亲自指点他武功,教给他做一个成功的探子的一切技能,虽然他给不了他想要的那种感情,但韩兮对他来说像徒弟又像弟弟,他怎么可能不去担心他。
"冷静点,君遥。"萧奕朗拉住他,"天已经黑了,你现在去了,如果阎罗真的在那里,也只能是自投罗网。更何况,就算那小子真的被抓,阎罗也不会杀他,他的作用跟子晴一样,是拿来威胁我们的。"
"是啊,公子,萧大侠说的对,我们就再等等吧。"景然也在一旁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对他来说,公子的安全始终是第一位的。
"好吧,就听你们的,但是,如果明天一早还见不到人,我一定要上山看看。"
"好,到时候我陪你去。"萧奕朗握住他的手。
君遥望着萧奕朗的眼睛点点头,原本急躁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太依赖这个人了,以往的经历告诉他这很危险,但是这一次,他想要尝试着去相信这个人。
那一天晚上,他们依旧住在"百花楼",老鸨虽然对这几个人的行径感到奇怪,但是只要有大把的银子可以赚,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第二天一大早,韩兮依旧没有消息,君遥再也不想等下去了,拉着萧奕朗和景然就出了门,却不料刚开门就看到韩兮在门口勒住马,翻身而下,在他的身后还有另外两匹马,君遥的心终于放下了,习惯性的先去看另外那两个人。惊讶的发现那两个人居然是……
"书磊,成天,你们怎么在这里。"萧奕朗抢先一步喊出这两个人的名字。
"大师兄。"长相俊秀的崔成天恭敬地喊完,然后冲着君遥微微抱拳,"秦公子。"
只这一句就表明整个玄灵山庄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君遥对此并不意外。
齐书磊可没有这么礼貌,开口就是数落:"还不是因为老大你出来几个月都没消息,就算我们师兄弟几个乐得你不在家清闲,可是……"
"行了行了,"萧奕朗摆摆手,"你直接说我爹派你们来找我不就得了,这么罗嗦,怪不得师弟们暗中都喊你奶娘。"
君遥噗嗤一声笑了,从来不知道威震江湖的"玄灵七卫"之首,居然拥有这么一个称呼,奶娘,君遥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身材挺拔健壮,皮肤黝黑,怎么看都是个十足的男子汉。
齐书磊的目光立即射向萧奕朗身边的人,那一身的紫色衣袍,与生俱来的贵公子气质让他很快确定了眼前这人的身份:"你小子就是秦君遥!我正好要找你算账呢,你手下那群苍蝇整天跟在我的身后,甩都甩不掉,烦死了,说吧,这笔账要怎么算?"
"齐大侠说要怎么算?"见韩兮平安回来,君遥也有兴致跟他周旋。
"赢过我手上这把剑就算两清。"齐书磊拔出佩剑。
君遥含笑看着始终站在身旁的萧奕朗,递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萧奕朗冲着他摇摇头。
见君遥始终没有反应,齐书磊不耐烦了:"究竟要不要打,扭扭捏捏的跟个姑娘似的。"
"姑娘?"君遥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姑娘总比奶娘要强,姑娘至少还年轻漂亮呢,至于奶娘嘛……"
这一次,萧奕朗和崔成天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连景然的唇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你小子说什么?"齐书磊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真不知道小师妹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尖牙利齿的小白脸。"
君遥和萧奕朗对望一眼,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内心总有些尴尬,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彼此的这一层身份,但可以想象等救出子晴之后,必然会有一番解释。
"行了,进去吧,书磊,我有话问你,跟我来。"萧奕朗带着齐书磊和崔成天回到自己的房间。而君遥也正好把韩兮喊进自己的房间。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昨天没回来。"
"你在担心我?"韩兮笑着问,他很确定刚刚公子是要到山上找他。
"是。"君遥也不否认,"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亲人的。"
"切,"韩兮撇撇嘴,凑到他的身边,"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亲人的。"
"韩兮啊,"君遥没有回避他热烈的目光,"放弃吧。"
"以前我是放弃了,但是现在……"韩兮的目光非常坚定,"是你又给我希望的。"
君遥只有在心中暗骂那个惹来这一堆麻烦的烂人。
"韩兄弟,昨天在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说以前的景然对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似懂非懂,那么现在,在看过昨天那一幕时,他就什么都清楚了,作为一个忠实的下属,当然要在这个时候出来替公子解围。
韩兮也明白现在不是谈论这种事的时候,他往后退了两步,说:"昨天我派往山上的人一直没有消息,于是我只好自己上去找,到一览亭附近时,感觉到身后有人偷袭,只是我居然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人打昏了。"
"来不及反应?"君遥诧异的问,韩兮的武功是他亲自教的,在江湖也应该是中上游的水平了,居然会来不及反应。
"是啊,对方的速度太快了。"
"那后来呢?你怎么回来了,见到偷袭的人了吗?"
韩兮摇头:"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就在山上的树林中,旁边的树上用飞刀插了一份书信。"
"给我看看。"
君遥接过韩兮递过来的书信,拆开,上面内容很简单:"你的人全在我的手中,别再试图监视我,不然他们就不只是被我囚禁这么简单。"
君遥沉吟了很久:"韩兮,到此为止吧,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你手下的人我会负责救出来。景然,让府尹撤掉城门口的守卫。"
"可是公子……"既然明知道对手这么危险,韩兮怎么能够允许他一个人去面对。
"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君遥冲着他安抚般的笑笑,他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剩下的,就让他跟萧奕朗两个人来面对吧。
噩耗
齐书磊和崔成天跟着萧奕朗一起进了他的房间,萧奕朗看看自己的师弟们:"说吧,这次赶来究竟为了什么事?是庄子里的事还是那个人的事?"
齐书磊转身将门窗全部关上,确定外面没有人才开口:"你曾经说过只要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就是好消息,现在看来,他没什么危险,只是师父他……"
"我爹怎么了?"萧奕朗皱皱眉头。
"师父前几天在庄上被人打伤了。"
"怎么会?"爹的武功在武林中鲜有对手,更何况,玄灵山庄里戒备森严,怎么可能会有人潜入山庄中,将爹打伤呢,"究竟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师父不肯告诉我们,他封锁了自己受伤的消息,让我们赶紧找你回去。"
萧奕朗低头沉吟,爹行事一向谨慎,在江湖上没有什么仇家,是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闯进山庄之中行凶?还是说闯入的人想找的并不是爹爹而是那个人?
"老大……"齐书磊还想要说什么,却已经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立即住口。
"我明白了,救出子晴,我就会跟你们回去。"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爹爹再说。
敲门声就在此刻响起。
"进来。"
君遥拿着那封书信站在外面。
"发生了什么事?"萧奕朗看着他一脸凝重的样子,轻轻的握了一下他的手。
"进去再说吧。"
"也好,书磊承天你们也一起听听。"
"老大,就小师妹的事是我们玄灵山庄的事情,他一个外人插什么手啊。"齐书磊不满的等了君遥一眼,那些日子他被朝廷的探子盯得心烦意乱,自然对君遥没什么好气。
"谁说他是外人了?"萧奕朗笑嘻嘻的说,目光别有深意的看了君遥一眼。
君遥自然懂得他是什么意思,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小人"。
"也对,人家可是小师妹看中的人。"
"我听这话怎么带着酸味呢?"崔成天斜了他一眼。
"说什么呢?"齐书磊赶紧表态,"我可从来就没那样的心思,你别冤枉我啊。"
"没有?不对吧,齐书磊,我怎么记得你对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娶子晴为妻的呢。"萧奕朗丢下这句话,兀自悠闲地喝着杯中的茶。
眼见着崔成天的脸色立刻变了,齐书磊狠狠地瞪了自家老大一眼:"什么年代的事了你也拿出了说,老大,做人没有这么不厚道的。"
"你敢说没说过?"萧奕朗看着齐书磊的目光很真诚。
"我是说过……"这话刚一出口,齐书磊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赶紧转头对着身边的人解释,"可那时候我才八岁啊,子晴也不过刚刚出生而已。"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真是难得啊。"君遥看出萧奕朗的意图,跟着火上浇油,"两小无猜的感情是最真挚的了,真真羡煞小生也。"
"小白脸,你给我闭嘴。"齐书磊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盯着君遥。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一直沉默不语的崔成天终于开口。
"对啊,对啊,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萧奕朗向来是见好就收的人。
"你是不是要让他们两位去千佛山调查?"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放弃比较好,我派去的人全部被阎罗抓住,就连韩兮也曾经在不知不觉中受制于他。他借韩兮的口告诉我们,停止一切的行为,不然会杀掉他手中的人质。"君遥很难得的一脸严肃。
"你总共派出多少人?"萧奕朗问。
"三十人左右吧,都是顶尖的探子,却在一天之中全部被抓,一个都没能回来。"君遥的手紧紧的握成拳,这个阎罗,果然如同传闻中一样的强大,但愿这一次,被抓的人都可以安然无恙,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连累任何人。
"看来这家伙是有两下子,不愧是被称为杀手之王的人。"齐书磊在一旁感叹,"不过小白脸,我们可不是你那群蹩脚的探子,这千佛山,我今天是去定了。"
"既然阎罗已经到了山上,却要求你们后天才赴约,这只能说明他一定在山上布置什么,我觉得有必要一探。"崔成天冷静的分析。
"我同意成天的想法。"
"那好,我去。"君遥说,他不想再有任何人为了自己而陷入危险之中,阎罗的目标是他,如果他今天真的落入他的手中,大不了……
"你说什么?"萧奕朗终于放下了手上的茶杯。
"我去山上。他的目标本来就是我,子晴、探子们甚至是你,都是被我连累的。"
"你……"萧奕朗走到他的面前,扶住他的双肩,望进他的眼中:"你啊,平时挺聪明的,怎么遇到这事就犯糊涂呢,没错,我们是被你连累的,是阎罗逼你出现的工具,但正因为如此,我们这些人即使落入他的手中,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你不同!"
齐书磊和崔成天诧异地看着自己大师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秦君遥是他们的敌人吧,可老大为什么处处在维护他,难道说……两人对视一眼,不会吧,这两个人……
"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想……"
"不想再看到有人为了你处于危险的境地?"
君遥点头。
"那你觉得我可以看着你去送死吗?"萧奕朗弯起手指,冲着君遥的额头狠狠地敲了一记。
齐书磊和崔成天再次交换了眼神,看来是没错,自家的大师兄居然会爱上这个应该是敌人的人,这些事情可就复杂了。
"还有,你太低估书磊和成天了,玄灵七卫是那么容易被人抓的吗?我敢保证他们中的哪一个功夫都不比你差,包括最年轻的左鸣。"
"老大,你很少说这么中听的话。"齐书磊这会儿倒是一脸谄媚的微笑。
"少得意,还不赶紧走!"萧奕朗一脚踹过去。
"是是是。我们就不打扰你们……那个啥了。"齐书磊从很小就进了玄灵山庄,跟在萧奕朗身边二十几年了,从来没见过萧奕朗用那样深邃的目光看着谁,他总算是明白了,老大明知道这小子身份危险还要留他在身边的原因。他笑嘻嘻的凑到萧奕朗的身边,轻声说:"老大,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是外人了。"
"赶紧给我滚。"萧奕朗又是一脚踹过去。
齐书磊满面笑容的跟着崔成天出门,还高兴的唱起了小曲,老大,你这个祸害,也总算有人接收了,我倒要等着看你以后怎么向小师妹和师父交代,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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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执
天黑下来的时候,君遥进了绸缎庄的内院,毫无意外的看到韩兮坐在院子里,对着满天的繁星发呆,以前在睿王府,韩兮伤心难过的时候,也会像这样坐在院子里面看星空。
君遥心中暗叹一声,坐在了他的身边,韩兮早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却依旧仰着头不肯看他,君遥也不着急,默不作声的陪着他看星星。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星星吗?"很久之后,韩兮问。
"为什么?"
"很小的时候娘亲告诉我,对着星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于是当娘亲离开的我时候,我就每晚每晚对着星星,希望娘亲能够回来,可是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我被那个张大人买下来,他们训练成为一个男宠,当我忍受不了那种屈辱与痛苦的时候,我也会对着星星倾诉,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带我脱离那苦海……"
"韩兮……"君遥知道那段岁月带给了韩兮太多的痛苦,他还记得这孩子第一次见到自己时那种惊恐的眼神。
"公子,你让我说下去。"韩兮打断了他的话,"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很害怕,因为传闻中的睿王爷乖戾嚣张,无所不做,大部分被送到睿王府的人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大家私下里交流的时候,宁愿被送给老迈丑陋的人,也不愿见到传说中英俊潇洒的你。"
君遥没有说话,乖戾嚣张,没错,这就是他刻意在京城人心中塑造的形象,很显然,他是成功地,但是现在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就像萧奕朗所说的,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这种带着恶人面具的生活他从来都不喜欢。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被骗了,所有京城中人都被你骗了,你居然是如此温文善良,博学多才,公子……"韩兮转头深深地望进他的眼中,"你知不知道爱上你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开始对着星星许愿,我希望你也可以爱我。所以我开始认真的学习,学文习武,希望你能够注意到我。可是你说你不喜欢男人,那好,我就做你的下属,只希望还能够再见到你,只希望能够为你分担些东西。"
"韩兮……"君遥终于伸出手去,**着他的头发,他从来没想过,这孩子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如此深刻,但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对不起……"
"为什么……"韩兮依旧没有转头看他,目光锁定天上的繁星,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落,"为什么,你明明告诉我不可能接受男人的,为什么那个萧奕朗就可以,公子,为什么?"
"韩兮啊……"君遥轻轻的拂去他脸上的泪痕,"我没有办法给你解释,对不起。"
对萧奕朗的感情,连他自己都理不清楚,明明很排斥这样的事情,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想要依赖他,明明知道两个人的身份对立,却不由自主的想要抛开彼此的这重身份,学者去信任他。
"公子,我会变强的。"韩兮终于肯回头,他坚定地看着他,"我会强大到足够保护你。"
"不是这个问题的,韩兮。"君遥被这孩子眼中接近于疯狂的固执吓着了,想要劝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的能言善辩在这个固执的孩子面前,从来都不起作用,狠狠心,他开口,"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是萧奕朗,不是因为他够强。"
"你……"韩兮看着自家公子,透过星光,他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奢望看到的东西,那种发自内心的无所掩饰的感情,他明白这一次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可是,"公子,我本来已经放弃的,是你重新给了我希望,这一次,我不会轻易的放弃。"
君遥无奈的摇摇头,他来这里是想要给这孩子一个解释的,现在看来,反而适得其反,萧奕朗你这个混蛋,都是你惹的祸。
"夜深了,公子回去吧,韩兮也要休息了。"韩兮抹去了眼泪,站了起来,往自己的房间的走去,你可以不爱我,但我会继续爱你,用属于我的方式。
看着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绝美的身影,君遥不由得摇摇头,韩兮啊韩兮,你又何苦如此呢。
夏日的雾
君遥回到百花楼的时候,齐书磊和崔成天还没有回来,君遥难免有些担心,拉着萧奕朗不停的说话,萧奕朗第一次发现,自家爱人紧张的时候话还真多,他倒了一杯茶给他:"先润润嗓子吧!"
君遥抓过那茶一饮而尽:"你确定他们两个会没事。"
"你已经问过三遍了。"萧奕朗终于起身,往外面走去。
"去哪里?"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萧奕朗神秘兮兮的笑着。
当萧奕朗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美丽的少女,单薄的丝绢下隐约可以看到白皙细嫩的皮肤,君遥一眼就看出这一定是百花楼的姑娘,他一步冲到萧奕朗的身边,抓住他的胳膊问:"你什么意思?"
看着他皱起眉头,感觉到抓着自己那只手的力量,萧奕朗的心中笑开了花,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在百花楼找姑娘还能是什么意思啊。"
"萧奕朗!"君遥狠狠的喊他的名字,这几天,自己投宿在百花楼也不过是听听小曲,看看舞蹈,可是他今天居然……转念一想,唇边的笑容又回来,"怎么,萧大侠准备再跟小生比一场吗?这次这个不会也是也是你的旧相识吧。"
"吃醋了?"萧奕朗抓住他的手,凑到他的耳边低语。
"放开小生。"
听他再次用了这个自称,萧奕朗便知道是真的生气,赶紧见好就收:"香菱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啊。"
君遥终于明白自己又被这人捉弄了,狠狠的瞪他一眼,冲着香菱露出他一贯风流的笑:"姑娘是唱曲呢还是跳舞?"
"随两位公子的便。"香菱微微一笑,没有丝毫的风尘味,却有着大家闺秀的端庄秀丽。
"我听说香菱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唱曲跳舞似乎都大材小用了,不如跟我们这位公子比比书法吧,我可是听说公子的书法连京城著名的大师都称赞不已呢。"
"真的吗?"香菱本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因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每天过着自己不喜欢的生活,今天好不容易碰到真正懂得风雅之人,心中自是高兴。
"你会懂书法?"君遥这话是冲着萧奕朗问的,转身面对香菱时却是另一番说辞:"如此,小生倒要见见姑娘的高技了。"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才疏学浅,给公子凑个兴罢了。"转身吩咐外面的丫环准备两套文房四宝。
东西很快就摆上来了,君遥和香菱各自占据桌子的两端,两人商量好写《兰亭集序》,君遥毫不客气的命令身边的人:"磨墨!"
"是,公子。"萧奕朗有模有样的答应,看得君遥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萧奕朗始终站在一旁磨墨,见香菱写了一手漂亮娟秀的小楷,而君遥的字却是草书,看不出是哪一家哪一体,风流洒脱,没有任何的拘束,人家说字如其人,果然一点都不错,见君遥投入地写那一篇《兰亭集序》,再也看不到刚刚的紧张不安,萧奕朗欣慰的笑了。
齐书磊和崔成天推门进来的时候,香菱正在拿着君遥的字赞叹:"公子果然是高人。"
"香菱姑娘过奖了。"
"不知公子这字可否送给小女子。"香菱是真的喜欢这字。
"如果姑娘喜欢。"
香菱小心的收起那幅字,回头看看刚进来的两个人,心下了然,收拾起桌子上的文房四宝,冲着众人微微一福,转身出了门。
"真是个善解人意、漂亮温婉的女孩。"君遥不由的赞叹。
"我觉得我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萧奕朗叹口气,亲昵的揽住君遥的肩膀。
"老大,什么麻烦都大不过你身边这位……"齐书磊一**坐在椅子上,拿起手边的茶杯就要喝,却被君遥劈手夺过。
"这是小生用过的。"君遥瞪他一眼。
"我就说你是个小白脸,连这个都计较。"齐书磊拿起另一个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再次举到唇边……
"那个……"君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齐书磊将那杯茶一饮而下,然后从座位上一跳而起,君遥微笑着把刚刚的话说完:"很热。"
"怎么不早说。"齐书磊抱怨。
"你给我时间说了吗?"君遥一脸的笑意。
萧奕朗和崔成天也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君遥从他们一进门就仔细的观察他们,直到确定他们毫发无伤,才真正放下心来。
"书磊,情况怎么样?怎么现在才回来?"萧奕朗知道君遥的心思问。
"老大,你们约在哪里?"
"千佛崖。"
"那就对了。兴国寺前面有一片不小的树林,我们今天发现那林子很古怪。"
"怎么古怪?是布了什么阵法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倒不用担心,君遥在阵法方面的研究可谓精通。
"阵法应该有,不过最古怪的是我们发现那林中居然有雾。"这一次开口的是崔成天。
"雾?可现在是夏天啊,是人为制造的吧。"君遥说。
"他的目的应该是把我们两人分开。"萧奕朗再次抓住君遥的手。
"那正好。"君遥轻轻的说,反正阎罗的目的很明确是他,分开就意味他不会对萧奕朗出手。
"你说什么?"萧奕朗转头看着他,"想都别想,我会一直这样抓着你,看他怎么分开我们。"
"萧奕朗……"
齐书磊一口茶喷了出来,直接破坏了气氛:"老大,你们要卿卿我我我没意见,可别当着我们的面啊。"
"你个臭小子,赶紧给我滚。"
齐书磊拉着崔成天就往外走:"成天啊,你知道什么叫过河拆桥吗?"
崔成天没有开口,只是不停的笑。
萧奕朗抓过桌上的那只茶碗冲着齐书磊就扔了过去,齐书磊头也不回的伸手抓住,将里面的茶喝完,随手又扔了回来:"谢了,老大。"
萧奕朗接住那茶杯放回桌子上,一把抱住身边的人,唇在他的耳边轻轻的碰着:"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
"公子,夜深了,您该回房休息了。"门外传来景然的恭恭敬敬地声音。
君遥笑着推开萧奕朗,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轻吻:"祝萧大侠春梦了无痕!"
"你个小混蛋!"萧奕朗冲着离去的背影轻骂。
风催迷雾
第二天,齐书磊和崔成天再探那个神秘的树林,那里依旧是雾气缭绕,由于不通阵法,两人也不敢贸然进入,反正从山下通往千佛崖的路也并非一条,也就放弃了继续探查的念头。只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等到约定的那天到来的时候,萧奕朗和秦君遥依旧别无选择的站在了那片树林前面。
没错,从山下通往千佛崖的路有很多条,但是其它的路在一夜之间全部坍陷,附近的居民说昨天夜里他们听到了十数声巨响,想来是山路是被大量的火药毁掉的,也不知道那个阎罗是如何瞒过君遥的耳目,将这么多的火药运上山的。
"没想到为了杀我,他居然费这么多的周章。"君遥看着雾气弥漫的山林冷冷的说,他最不能原谅就是为了自己的私事扯进无辜的人。
"好在是在晚上,并没有百姓伤亡。"萧奕朗清楚他在想什么,轻轻的握住他的手。
"我不会放过他,就算是拼上我的命,也要杀掉他。"君遥郑重的说。
"我也不会。"萧奕朗转头看着他的脸,我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就连皇城里面的那一个也不会。
君遥的情绪明显的缓和了下来,冲着他微微一笑,低头看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手腕有一条明显的红线:"我说萧奕朗,你至少应该先帮我解了月醉的毒吧,万一我被阎罗抓住……"
"那我一定会在毒性发作之前找到你,万一……"萧奕朗一改刚才的凝重,挂上一脸戏谑的笑,"万一来不及,大不了我为你殉情就是了。"
"切,小生还不想死呢!"君遥瞪他一眼,然后用很低的声音说:"其实,我大概能猜到……"
"猜到什么?"萧奕朗依旧在微笑。
君遥没有说话,只是放任目光在那条红线上流连了很长时间,然后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走吧,烂人,但愿你不会是我的累赘。"
"就算是累赘,那也是最甜蜜的累赘。"萧奕朗得意的凑到他的耳边,唇轻轻的划过的耳垂。
"别臭美了。"君遥再次瞪了他一眼。
两人肩并肩走进了树林,正像齐书磊说的那样,虽然是夏天,但树林中却满是雾气,五步之内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不过令两人欣慰的是,林中鸟鸣阵阵,至少说明这人为制造的雾气是没有毒的。
君遥的从怀中摸出八颗琉璃弹珠,提了一口真气,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打向远方的八个不同方位,侧耳倾听,巽位的石子落地时引发了呼啸之声。
"那颗石子只怕已经变成粉末了。"
"这是……"
"风催迷雾。"
风催迷雾?萧奕朗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个阵,进入震中的人会感觉到浓雾缭绕,一个不慎就会踏错方位,一旦引发了阵势,必会引发强大到人力无法对抗的飓风,当飓风把迷雾吹散时,引发阵势的人也将尸骨无存。
"也就是说书磊和承天看到的迷雾……"
"恩,其实不是人为制造的,"君遥的脸色凝重,"只怕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踏入了阵中,只不过或者是阵还没有布好,或者是阎罗想要放他们一马,这才得以逃脱。"
"好险。"萧奕朗为自己的师弟们感到后怕。
"跟着我。"
"我说过不会放手的。"萧奕朗这话刚说完,就听到暗器破空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人往后退了一步,一把飞刀插在了他们身边那棵树上。
"不准乱动。"君遥瞪了他一眼。
"你忘了我也学过一点阵法的,我知道这步不会出问题。"萧奕朗笑嘻嘻的看着他。
君遥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问:"你确定我们刚刚没有猜到陷阱?"
"确定。"他们在林中走的这段时间,萧奕朗从来没有在地上看到任何类似于陷阱的东西,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阎罗在林中。"
"只能这么想了。"敌在暗我在明,这下更是防不胜防。
"有意思。"面对这样巨大的挑战,萧奕朗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锐利而冷静,"小心点,君遥。"
"啊!"君遥答应一声,率先往东走去,左耳边的风声一变,他想也不想往右避,却在下一刻发现几把飞刀从不同的方位同时袭向自己,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拔剑抵挡,他只能算好方位,往后跃了三步,几个翻身之后,成功的避开了那些飞刀,却也同时发现身边的萧奕朗不见了。
"可恶。"他轻轻的咒骂一声,按照原路返回,却怎么也都找不到萧奕朗,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他很清楚萧奕朗虽然也学过阵法,但是半路出家的他根本不可能应付如此复杂的阵势,一个不小心,就会……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不,绝对不能这样。萧奕朗,乖乖的在原地别动,我会破了这个阵,救你出来。
君遥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阵眼,只要破坏了阵眼,才能够救出萧奕朗。他踏着八卦的方位,慢慢的向阵眼移动,萧奕朗,你一定不能有事,不然……
破阵
萧奕朗当然也发现君遥不在身边了,虽然明知道君遥是个布阵高手,但是他却无法不担心,毕竟正像君遥曾经说过的那样,阎罗的目标是他,自己和其它人都是逼他出现的工具,所以,阎罗或许会放过他们,却惟独不可能放过君遥。
现在要怎么办?贸然的闯阵只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又何谈救他,从理智的角度来考虑,现在自己最好的选择是留在原地,等他破掉阵法,然后与他会合。萧奕朗的担忧地目光看向远方不知名的地方……
"君遥,你一定不能有事。"他轻轻的说。
"你对他倒是关心。"耳边突然传来了不屑的笑声,"只是不知道对萧大侠来说,是妹妹的性命重要呢,还是这位废太子的性命重要?"
"你就是阎罗?"萧奕朗的声音很冷静,越危险的时候越要冷静,这是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总结出的制胜法宝。
"没错。"
阎罗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萧奕朗知道这是天遁传音术,运用内功直接将声音传进某人的耳中,也就是说除了自己谁也听不到阎罗的声音。而且阎罗的声音很怪异,显然是特意改变过了,这种改变,稍微会点内功的人都可以做到,只是让萧奕朗疑惑的是他为什么要刻意改变自己的声音。
"说吧,阎罗,对我你有什么要求?这种时候特意出声,不会是为了跟我聊天吧。"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幽灵公子,"阎罗再次笑了起来,"如果我说我要带你出这个阵,你信不信?"
"我信。"萧奕朗也跟着笑了起来,"走吧。"
"好胆识!你就不怕我带你进入陷阱?"
"阎罗从来不对猎物之外的人出手。更何况我觉得没有比困在这里寸步难行更差劲的陷阱了。"
"不管被困的那位了?"
"我觉得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比在这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要有效的多。而且……"萧奕朗停顿了一下才说,"我相信他,他不会被你这个阵困住的。"
"果然是萧奕朗。"阎罗似乎很喜欢笑,"那么跟着我的飞刀破空的声音来吧。"
这一次,阎罗果然没有什么阴谋,萧奕朗跟着飞刀破空的声音走了没多久就出了树林,只是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预料中的兴国寺,而是一个简陋的木屋,从木头的痕迹看来,似乎是近几天才搭建,萧奕朗心中一动,紧走两步,推开那木屋的门,果然看到几个月没见的妹妹被绑在床上。
"子晴……"他一边喊,一边奔到床边,伸手解开妹妹身上的绳子。
萧子晴本来是在睡着的,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当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数月不见的哥哥时,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滑落,她埋进哥哥的怀中放声大哭,"哥,你终于来救我了,哥……"
萧奕朗抱住少女,轻声的安慰:"没事的,哥哥来了,以后哥哥再也不会让子晴受委屈了。"
子晴在哥哥温暖的怀抱中尽情的哭泣,将这么多天来的恐惧和委屈全部都化作泪水发Xie出来,萧奕朗也不安慰她,只是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子晴,哭吧,记得哥哥在你身边。"
萧子晴的眼泪一拨接着一拨,等她终于平息下来的时候,慢慢的抬起头看着萧奕朗:"太好了,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话。"萧奕朗弯起中指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忘了哥哥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幽灵公子啊,怎么可能连自己妹妹都保护不了呢?"
"哪有人说自己鼎鼎大名的。"子晴的眼泪还挂在脸上,笑容却已经挂在了唇角,撒娇般的靠近哥哥的怀中:"哥,我这几个好苦啊!那个冰清宫的景然,好凶啊,每次都用那样的目光看我,哥我以为他会杀了我的。"
萧奕朗自然理解妹妹口中的"那样的目光",因为当年自己和景天阳那一站,景然恨死了自己,若不是君遥的命令,那年轻人怕是早已经对自己出手了吧。
"不过好在他只是很凶,并没有真的伤了我。"
"他抓你的目的是为了我,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了。"萧奕朗可不敢告诉妹妹幕后主使者是谁,"后来抓你的人长什么样,你见过吗?"
子晴摇头:"最初的时候,他蒙着面,我看不到他的脸,来到这里之后,每天来喂我吃饭的是个小丫头,我肯定那个小丫头不是抓我的人。"
"蒙着面?"萧奕朗下意识的重复着三个字。
"是啊,对了哥,这个人抓我的目的是什么,还是为了你吗?你怎么从冰清宫逃脱的,又怎么会来到这里,抓我的人怎么样了?你杀了他吗?还有那个景然,你没为难他吧?"萧子晴一口气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这么多,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萧奕朗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我……"子晴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次抓你来的人是杀手之王阎罗?"
"啊!"子晴虽然不曾在江湖上闯荡过,但是阎罗的名号还是听说过的,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不由自主的握紧兄长的手,"他为什么要杀你?"
"他的目标不是我,而是……"萧奕朗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而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子晴的眼睛一亮,"我知道,是哥哥喜欢的人对不对,好啊,哥哥居然连我都瞒着。"
"鬼精灵!"萧奕朗摸摸妹妹的头发,他是我喜欢的没错,不过……好像也是你喜欢的人。
"那哥哥是跟嫂子一起来的,嫂子在哪里,我要去看看是怎样的美人能拴住哥哥的心。"子晴高兴的挣脱萧奕朗,往门外跑去,一点都不像刚刚那个委屈的人儿。
萧奕朗追了出来,一把拉住妹妹:"他被困在前面的树林中,那是个复杂的阵势,你不能进去。"
"阵势?被困?哥哥不去救她吗?"子晴疑惑的看着哥哥,喜欢的人被阎罗当做目标,而且此刻就困在树林中,哥哥不担心吗?
"我相信他。"萧奕朗的目光看向那片诡异的树林,奇门遁甲之术,自己是决计比不上君遥的,进去了说不定只能给他添麻烦,所以他在这里等他出来。
子晴看向萧奕朗,恰好看到了他望向树林中的眼神,那里面有温柔,有爱恋,有信任,还有骄傲与自豪,只这一个眼神,子晴就知道哥哥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她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投向那片树林,暗自猜测着里面的是个什么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捕获哥哥的心。
此时的君遥已经按照自己预定的路线慢慢的接近阵中,这个阵势是配合九宫八卦布置的,阵中在九宫格最中间的那一格,而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在上中的格子,也就是说在阵中的最南方,然后根据八卦的变化,那就是……君遥的眼前一亮,向着西面走了九步,然后转向南,依旧是九步,如此由西而南,再由南而西,大约走了五百步,然后终于在身边发现了第一棵明显是刚刚移植过的杉树,他的唇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微微用力,拔出那颗根基不稳的杉树,然后按照刚刚的步法,找出了剩下的八棵刚刚移植过的树,当第九棵树终于倒在他的脚下时,林中的浓雾消失了,在他的面前出现一片空地,一个背着长剑的人背对着他站在空地的中央。
"果然不愧是叶一剑唯一的徒弟!"那人慢慢的转身。
君遥本是期待着看到传说中的杀手之王,只是让他失望的是那人的脸上蒙了一块黑布,而且声音也是明显的改变过的。
"你是阎罗?"
"自然是我。"阎罗挑挑露在外面的眉毛,鹰一般满是杀气的眼睛盯着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
"小生今天就来会会你。"君遥解下一直围在腰间的软剑。
"罪愆?叶老头倒是疼你,不过睿王爷啊,即使有罪愆,你也不是我的对手。"阎罗不屑一顾的放肆的笑着。
"不试试怎么知道?"君遥挺剑迎了上去……
"哥哥,我们进去。"林边,子晴兴奋冲进林中。她要快一点看到哥哥的心上人。
"子晴。"萧奕朗一惊,一个纵身跃到妹妹的身前,这才恍然发现,林中的雾气一惊不见,阵被破掉了。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就知道你没问题的,等我,我马上到你身边。
"哎吆……"走在前面的子晴突然Shen吟一声,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怎么?"萧奕朗跟着她蹲下。
"痛……哥……肚子好痛啊……"子晴不住的Shen吟着。
萧奕朗心中一惊,抬起头,发现她的嘴唇散发着淡淡的青色,脸色也跟着变青,是毒药,可是为什么现在发作?为什么时机把握的这么好,在自己即将冲进林中救人的时候,这毒药就发作了?
他抬头看看茂密的林子,心中暗骂一声,现在只能先帮子晴运功逼毒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子晴,没关系的,哥哥马上救你。"他握着妹妹的手,缓缓的将真气输进她的体内,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林子的深处,他知道阎罗在子晴身上下毒的目的是让自己无暇顾及君遥,很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君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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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
君遥跟阎罗一交手就知道自己跟对方的实力相差颇多,根本不可能赢他,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尽量拖延时间,等萧奕朗过来帮助自己,一是孤注一掷,用师父的成名绝技对付他,两者相比,君遥更倾向于前者,后者太冒险,如果一击不中,自己就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了。打定主意的君遥尽量避免与阎罗正面交手,用"浮花踏浪"的步伐跟他周旋,手中那把上好的软剑只有在看到绝佳的机会时才出手反击。
这样的打法显然让阎罗很不适应,在攻出第五十招还没有碰到君遥的衣角时,他冷冷的一笑:"你以为萧奕朗会来救你吗?别做梦了,我在他妹妹身上下了毒,只要他们一踏进树林,那丫头身上的毒跟林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雾一结合,毒性就会发作,我想萧奕朗这会儿正忙着给他的宝贝妹妹逼毒吧,只怕没有两个时辰是不会过来救你的。"
君遥的心中一惊,高手过招最怕的就是分心,阎罗看准机会,手中的剑直刺向君遥的左胸,君遥已经来不及躲闪,只能用软剑来抵挡,好在"罪愆"是上古的神兵利器,堪堪挡下了阎罗的进攻,君遥躲过这一剑,但是虎口却被震得隐隐发痛,他一向疏于内功的练习,虽然剑法与轻功绝妙,但是面对阎罗这样的高手再一次显出致命的劣势,君遥发誓这一次如果能够逃脱,日后一定要加强内功的修炼。
阎罗的心中也是微微一惊,自己的剑居然被砍出了一道裂纹,这"罪愆"果然名不虚传,看来要避免直接跟它相撞了。有了这层顾虑,阎罗的剑招慢了下来,但每一剑挥出都带了十成的内力,他就不信打不赢这小子。
萧奕朗端在的树林中,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进妹妹的体内,试图将散布在全身各处的毒从妹妹的口中逼出,但是这显然比他当初想象的要难,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离成功还遥遥无期,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因中了透骨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的内功会被耗尽在这里,那君遥就……可恶,君遥,你一定要撑下去,等我到你身边。
君遥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阎罗加诸招式中的内功给了他强大的压力,如果不是"罪愆"和"浮花踏浪",只怕他早就死在阎罗的手上了,但是即使有这两样相助,在苦苦支撑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他的内力明显的跟不上,脚步和剑招渐渐地慢了下来,一个躲闪不及,被阎罗的剑划过后腰。
"我看你差不多也到极限了啊,怎么样睿王爷,如果你求饶,或许我会饶你一命!"阎罗哈哈大笑,手上的招式却没有丝毫的怠慢。
求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阎罗说的没错,他确实快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必然会败,没办法,虽然师傅一再嘱咐自己尽量少用那一招,但现在看来,总是要死,只能搏一次了。
君遥将手上的"罪愆"高高的抛起,运用内功让他快速的旋转,幻化成十数剑,冲着阎罗身上几处要害飞去……
阎罗微微一笑,根本不顾那些剑光,直直的迎了上去,手上的剑穿过那一堆的剑光,直刺君遥的手腕……
君遥全部的力量都用在刚刚那一剑上,此刻根本无法躲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阎罗的剑此中自己的手腕,任凭"罪愆"掉落在地上。自己也耗尽了内力跌坐在地上,他的目光不可思议的看向阎罗:"你怎么会……"
"怎么懂得破你这一招?"阎罗慢慢的走向他,"你师父没有告诉你,有人曾经在他的剑下逃生吗?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才找到破这一剑的方法。"
"你就是那个人?"君遥想起师父确实曾经跟自己提过这件事,二十年前,有一个年轻人被这一招重伤,却没有丧命,从来只出一剑的叶一剑自然不可能再补一剑,由此让他逃脱,原来就是这阎罗。君遥微微一笑,抬头看着逼近自己的杀手之王,内力散尽的他已经不可能逃脱,但是却神情一如平时的淡然,"小生这条命……给你就是,但是……"
"我不会杀萧奕朗兄妹,我的目标是你,他们只是引出你的棋子。"阎罗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那么,动手吧!"君遥闭上眼睛,他的命在十二岁那年就该丢了,这十几年是他赚来的,只是萧奕朗……他低头看看左手上的红线,这一生,秦君遥怕是要愧对你了。
阎罗举起手中的剑,狠狠的刺下,结束了,只要这个人一死,朝廷必然混乱,那么自己的计划也就……
"放开我们公子。"
感觉到冰凉的金属直刺自己的后心,阎罗下意识的回剑一挡,转身看时,却见一个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少年一脸怒火的看着自己。
"韩兮……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君遥见到少年,心中一急,说出的话更是断断续续的。
"我不走。"韩兮始终放心不下自家公子,偷偷跑上山来,却不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让他心惊肉跳的情景,他不敢想象自己晚来一步会是怎样的,那个可恶的萧奕朗,说了要保护公子的,这种时候躲到哪里去了。
"走,这是命令!"君遥勉强坐起来,双手撑着地面,再也维持不了刚刚的冷静,他的命可以不要,但他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为他付出生命。
"我不会走的。"韩兮坚定的摇摇头,看向不远处的君遥,带着几分忧伤,几分柔情,"你知道我的心思,你觉得我可能这样离开,然后放任你死在这个人的剑下吗?"
"笨蛋!"君遥几乎是在呵斥了,"你打不过他的,他杀了你之后,我不是一样会死在他的剑下……"
"这不一样。"韩兮依旧在摇头,"我可以陪你死,但却不能看着你死!"
"韩兮,别傻了……快走……"君遥拿起掉落在身边的"罪愆",试图借助它站起来,但那把软剑根本不可能支撑得住他的身体。
"我说了不走。公子,不,秦君遥,我只要你记住,我爱你。"韩兮的剑在手中挽了一个剑花,直刺向阎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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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
"我说了不走。公子,不,秦君遥,我只要你记住,我爱你。"韩兮的剑在手中挽了一个剑花,直刺向阎罗。
阎罗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个毫不避讳的对另一个男人说"爱"少年:"既然你这么想跟他共赴黄泉,那我就成全好了,希望下辈子你可以投胎做女人,哈哈……"
他的笑声未落,剑已经带着凌厉的内力攻了过来,韩兮微微一笑,手上的剑只攻向阎罗胸前的要害……
无论阎罗的剑攻向韩兮的哪一个部位,他从来都不回剑自救,只希望能够伤了阎罗,或许还可以救君遥一命。这种打法也是君遥教给他的,让他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跟对方拼上一拼,或许还有胜机。只是这一次,双方的实力差得太多,韩兮的身上很快就多出了好几条伤痕,鲜血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衫,怵目惊心。反观阎罗,确实好伐无上。
耗尽了所有内力的君遥躺在地上焦急地看着这实力悬殊的战斗,终于忍不住喊出口:"阎罗……你的目标是我……放过他。"
"我只答应你放过萧奕朗兄妹,可没答应放过他。"阎罗轻笑一声,挥剑刺向韩兮的下腹,韩兮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剑直直的刺向阎罗的左胸。
眼看着韩兮的剑比阎罗慢了好多,君遥的脑中再次出现了很多人的脸,奶娘,侍卫,宫女,姐姐,不,绝不能让这么美丽少年就这样死去,他大吼一声,用尽最后的气的纵身跃起,挺剑直刺阎罗的后心。
阎罗本以为君遥再也站不起来,根本没有防备他,此刻听到背后有声音,本能的一躲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那把剑避开自己的后心,同时刺向韩兮的剑也微微一偏。
勉强避开要害的韩兮和精疲力竭的君遥同时躺在地上,这一次是真的怕不起来了。阎罗迅速的拔出插在自己肩头的"罪愆",点了周边的穴道,然后为自己敷药,这一剑刺得很深。
"韩兮……你还好吗?"君遥问。
"不好……很不好……"韩兮这样说着,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你说……像他说的那样……我下辈子……我做女人好不好?你……会不会爱我。"
"不好……很不好……"君遥把刚刚他的答案还给他。
"也对……"韩兮的唇角露出一个凄凉却又绝美的微笑,"你不爱我不是……因为我是男人……你明明可以……喜欢萧奕朗的……"
"韩兮……不要再说了……"
"公子……能为你死……韩兮此生无憾。"说完这话,韩兮微微的闭可闭眼睛,"谢谢你,公子……"
"韩兮……"君遥和韩兮之间的距离只有几步路,只是体内气血奔腾的君遥再也没有力气走到那漂亮少年的身边,像很多年前那样的安慰他。
阎罗处理好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转身走向两个躺在地上的人:"你们话别完了吗?看你们这样恋恋不舍的,那我就成全你们,一起到黄泉路上卿卿我我吧。"
"慢着阎罗,放过他,我求你!"如果哀求可以保住韩兮这条命的话,那么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我就先杀了你再说。"阎罗的挥剑刺了过去。
"公子……"韩兮惊呼。
"阎罗,要想杀他,先杀了我再说。"宝蓝色的身影在空中一闪,下一刻已经挡在了君遥的面前,接着了阎罗刺过来的那一剑,锐利的眸子盯着面前的蒙面人,手中的宝宝剑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萧奕朗?"阎罗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早出现,然后,他突然笑了起来,"睿王爷,倒是有很多人心甘情愿为你死啊!不过萧奕朗,你先是拜这位王爷所赐忍受透骨之毒,然后又为你妹妹逼毒,消耗了这么多的功力,你确定可以打得过我?"
"你不是也在刚刚那场打斗中消耗了很多功力吗,我们彼此彼此。"萧奕朗不再跟他废话,手中的剑刺出,阎罗自然应战。
"夏公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萧子晴从树林中出来,第一眼看到就是躺在地上的君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担忧的问,"你怎么样?"
"小生没事。子晴还是……看看我这位兄弟的伤。"韩兮的身上大大小小的有很多道伤痕,那些到不碍事,只是那最后一剑虽然勉强避过了要害,但是毕竟刺得很深……
萧子晴走到韩兮的身边,仔细查看他胸口的伤,那一剑刺得确实很深,鲜血不停的往外流,她出手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有些担忧的说:"我看要马上医治才行啊。"
"小生身上有……连易送的金疮药,姑子晴……"君遥说着话的时候不停的喘息着,刚刚他真的拼劲了最后一丝力量。
"我知道了。"萧子晴走到他的面前,有些害羞的解开他的外衣寻找他说的东西,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做这样的事情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好在她知道孰轻孰重,拿出君遥怀中的一堆药瓶。
"红色的止血……"君遥提醒她,"蓝色的恢复元气!"
子晴从蓝色的瓶子中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君遥的口中,这才走回韩兮的身边细心的帮他处理伤口。
君遥终于松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回到两个正在对战的人身上,这两人的功夫在伯仲之间,一时难分胜负,君遥想起很久以前在擂台上,自己跟萧奕朗的比武,那个时候,萧奕朗果然是手下留情了。
激战中的萧奕朗也想起了擂台上的那场的比武,当然不是因为君遥的缘故,而是他发现,现在的阎罗跟那个时候的自己一样,使用了各家各派的武功,目的自然是掩饰自己真正的师门,萧奕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刻意改变过的声音,蒙着的脸,还有刻意隐藏的武功,这只能说明这个人是一个自己或者君遥熟悉的人。
"你究竟是谁?"他不由自主的问出声。
阎罗却并不回答他,而是加紧了手上的攻势,招招紧逼,萧奕朗并不着急,一一拆解他的招式,阎罗久攻不下,心中一急,宝剑直刺萧奕朗的小腹,萧奕朗横刀挡下,却不料这一招是虚的,阎罗中途变招,纵身跃起,直刺萧奕朗的后心,好在萧奕朗的反应很快,高高跃起,避过了这一招。
"你……"他惊讶的说,这一招他太熟悉,但是这怎么可能!阎罗他……
阎罗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惊讶,心中万分懊恼,为了能够尽快伤他,居然就用了这一招,他已经起了疑心,也罢,是到了把一切告诉他的时候了。
"萧奕朗,我今天给你面子,就放过这位尊贵的王爷,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随时欢迎你来证实。"阎罗丢下这句话,施展轻功离去。看今天的情况,只要有萧奕朗在,这秦君遥自己怕是上不了,既然如此,只好先做罢。
萧奕朗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发呆,目光变得深邃而忧郁,阎罗的最后一句话几乎已经明确的告诉自己,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但是这怎么会,他怎么可能是……他的目光看向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君遥,或许,你是对的。
"怎么回事?萧奕朗,你的疑惑是什么?"服下药丸的君遥恢复了几分气力。
萧奕朗慢慢的走回到君遥的身边,扶起他,在没有证实之前,他不能全部告诉他,怕再次将他拖进危险之中,但是也不可能完全瞒着他。
"萧奕朗!"
"没事,只是总感觉阎罗应该是我认识的人。行了,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吧,你不担心韩兮的伤吗?"
君遥看看已经昏迷的韩兮,,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正回去之后他有足够的时间和手段逼供。
韩兮的伤口在腹部,萧奕朗不得已只好抱着他下山,一路之上,他的神色始终是凝重的,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样,这事情恐怕就大了,等下了山,他一定要去质问那个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子晴体贴的搀扶着君遥,君遥的心思却全都在萧奕朗身上,阎罗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他跟萧奕朗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萧奕朗究竟在怀疑什么,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信任
齐书磊他们为了确保人质的安全并没有上山,而是一直等在山脚下,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越担心,毕竟对手是那个神出鬼没至今为止没有一次失手的阎罗。齐书磊不停的往山上张望,崔成天握着手上的剑不停的摆弄,景然靠在一棵树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那被他扒掉的树皮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因此,那几个人相互扶持着下山,他们三人几乎是同时冲了过去。
"老大,我就知道有你肯定没问题。"齐书磊笑嘻嘻的说,"小师妹,好久不见啊。"
"对啊,这几个月没有二师兄在耳边唠叨还真有些不习惯呢!"萧子晴调皮的说。
萧奕朗和崔成天不由得笑了出来。
"公子!"见君遥受伤,景然赶紧冲过去扶他。
"我没事,景然。韩兮的手下应该还被困在山上,你往兴国寺那边找找,放他们出来。"
"可是……"景然有些不放心的看看身边这些人。
"没事的,他们会照顾我和韩兮的。"君遥看出了他的心思,对萧奕朗和他师弟们,景然始终无法相信。
"是,公子。"景然答应一声,纵身离开。
"成天,你立即回济南府请最好的大夫到百花楼,这孩子伤得不轻。"萧奕朗低头看看怀中的少年,他看得出这孩子对君遥的感情,却没料到他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出现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好,我马上去。"
萧奕朗将怀中的孩子交给身边的齐书磊,转身扶住强撑着走下来的君遥,轻声的问:"怎么样?"
"没事,受了一点内伤罢了。"君遥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萧奕朗,"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一点?罢了?你又用那一剑了对不对?"萧奕朗揽住他的腰皱眉,他可没有忘记几个月前,对血衣用出那一剑后,君遥的内伤有多严重,"我告诉过你以后不准用那一剑的。"
"你有吗?"君遥的唇边扯出一抹笑,但那笑容还没来得及散开就被咳嗽声打断了。
萧奕朗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没有吗?那好,秦君遥,你给我记住,以后再也不许用这一剑。"
这一次,君遥终于完成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秦君遥?"从刚刚开始,萧子晴的心中就充满了疑惑,在他的印象中,哥哥跟夏楠一直合不来的,可是现在,他们之间的那种亲密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心中的疑惑终于在听到哥哥喊出的那个名字时达到了顶峰,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是秦君遥?"
"对不起……子晴……"
"子晴,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萧奕朗打断了君遥的话,"现在必须送他回去看大夫。"
萧奕朗抱起君遥,一个纵身跃上旁边的那匹马……
"喂,小人……"这个动作引来了君遥的反抗,这种抱法太丢人了。
"等等,哥哥。"子晴突然想起了从见到君遥的那一刻就被自己丢到九霄云外的人,"嫂子呢?你说过嫂子在林中的,为什么没有见过他。"
"嫂子?"萧奕朗低头看看身前的人,"君遥,你可愿意?"
明白了一切的君遥很想狠狠地给他一拳,但是碍于身体的原因只能狠狠的瞪他一眼。
"哥哥?"萧子晴觉得自己越来越迷糊了。
"走吧。子晴,我会好好跟你解释一切的。"萧奕朗用力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萧子晴只能跃上另外一匹马跟着他们离开。
几个人回到百花楼,崔成天请的大夫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他替韩兮把了脉,开了药方,脸色凝重的对着众人说:"他伤得很重,幸亏有给他及时止血,不然早就没命了。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敢保证他会很快醒来,腹部的剑伤太深了,我开了药方,你们好生照顾他吧,如果能熬过今天晚上生命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你啊,大夫!"在确定韩兮没事之前,君遥始终不肯去休息。他想要陪着这个为了自己可以不要性命的少年,他确定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付出这样无怨无悔地感情,很傻,不是吗?
萧奕朗见屋里在没有别人,把君遥抱在怀中,轻声的安慰:"没关系,他会醒的。"
君遥靠在他的肩头:"很久之前我就知道韩兮的心思,于是把他从京城调到了这里,我想时间长了,距离远了,什么感情都会慢慢的变淡,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傻,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他可以陪我死,但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死……"
萧奕朗捧住他的脸,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个亲吻:"他是个好孩子,所以,他不会死的。"
"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在遭遇不幸?我总是在拖累身边的人,十二岁那年这样,现在二十三岁依旧是这样,"在萧奕朗的面前,君遥终于表露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他在害怕,怕韩兮再也醒不过来,更怕,"说不定,哪一天你……"
"小混蛋,想什么呢?"萧奕朗弯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就这么咒我?我还想跟你白头到老呢!"
君遥看着他的脸,刚刚那些莫名的不安在心中慢慢的消散,习惯性的反击:"谁要跟你白头到老?小生大好的年华,可不想浪费你身上。"
"是吗?"萧奕朗如有所思的看着他,凑过去轻轻吻住他的唇角,"我不管,反正我就认定你了,这辈子你别想摆脱我。"
"烂人!"君遥笑骂一声,任由他吻上自己的唇。
"老大……"齐书磊边推门边喊。
萧奕朗很无奈的放开君遥,为什么每次想跟爱人亲热的时候总有人打扰呢,景然和韩兮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家兄弟都来坏事,他转身恶狠狠的盯着齐书磊,恶狠狠的说:"你最好真的有事!"
齐书磊看看自家老大的表情和靠在他身上偷笑的某公子,立即明白了自己打断了什么,好在他是真的有事,不得不进来:"我刚刚得到飞鸽传书,师傅让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回去,说是山庄有急事!"
"急事?"萧奕朗首先想到的就是阎罗,但是随即否认了,阎罗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应该不会对山庄下手,更何况阎罗刚刚还在济南府。那么,会是什么事呢?
"具体的信上没说,就是强调的特别急。"
萧奕朗低头想了一会儿:"你跟成天先回去,我跟子晴随后就到。"
"可是老大……"
"萧奕朗,我的伤没关系,你回去吧。"君遥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能,我要确定你好起来,而且我怕阎罗再回来找你。"
"萧奕朗……山庄的事情你能放着不管?"
萧奕朗继续沉默,他怎么可能不管庄上的事情,更何况是在父亲被人家打伤的敏感时期,而且他回去也有重要的事情想要问清楚。
"我送你回冰清宫,然后立即回山庄。"冰清宫是君遥的地方,阎罗就算有再厉害,也很难进入到那里。
君遥想了想,终于点点头:"明天吧,等韩兮脱离危险,我跟他一起回冰清宫。然后等韩兮好了,我就回京。"
已经出来了这么久,是该回去看看了,三哥……想起那个坐在皇城中的高高在上的人,君遥的心中满是感慨,三哥,对不起,我可能要离开了。
"那就这么办吧,书磊,你们先走,我跟子晴随后就到。"看着齐书磊离开,萧奕朗再次将君遥抱进怀中,"等庄上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去京城找你。"
"说不定是我先去钱塘找你呢。"君遥轻笑。
"你……"萧奕朗听懂了他话中的暗示,激动的捧住他的脸,"这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对不对?"
"萧奕朗,我想要尝试去相信你。"君遥郑重的说,所以,所以一定不要让我失望,我怕自己承受不住你的背叛。
"你放心。"萧奕朗懂他的想法,俯身吻住他的唇……
"哥……"子晴恰好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看到面前的这一幕,她惊呆了,第一反应时转身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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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第一反应是逃离那个屋子,她明明有足够的资格质问那两个人的,一个是她最亲爱的哥哥,一个是跟她有婚约的男人,可是他们居然会……为什么,那样亲密的动作怎么可能出现在两个男人之间呢?
"子晴……"
她可以听到哥哥焦急的声音,但是现在她不想见他,不,她永远都不要再见到萧奕朗。
"子晴……"萧奕朗怎么可能放任妹妹带着这么大的情绪离去,他纵身跃起,在空中一个一个鹞子翻身,挡在了子晴的面前,抓住她的双肩。
"放手!"子晴狠狠的用力想要甩开哥哥,可是实力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成功。
"子晴,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萧子晴对着哥哥拳打脚踢,"我再也不听你的话,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子晴,对不起……"萧奕朗任凭妹妹的拳脚落在自己的身上,他知道现在解释什么,子晴都不会听,让她用这种方式**一下也好,等她平静下来,再慢慢地跟她解释一切吧。
"哥……"子晴打得累了,终于停下了下来,慢慢的靠在哥哥的胸前,强忍着的眼泪终于从眼眶划过,"哥,你告诉我你跟他没什么的,你告诉我,我就当没有看到刚刚的事情。"
"已经发生过的时候没是没有办法抹杀的,"萧奕朗摸着妹妹的头发,"还记得我在树林里跟你说过的话吗?那个对我来讲最重要的人就是君遥,我喜欢他,子晴。"
"喜欢?"子晴重复着这个词,她从来不知道这个词可以用在两个男人之间,可是刚刚他看到的和现在哥哥眼中的认真都让她明白,哥哥没有骗他,"可是我也喜欢他啊,你明明知道的啊,哥,从他跳上擂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喜欢他了。哥哥,从小到大,你没有跟我抢过任何东西,这一次,子晴求你了,你不要跟我抢他好不好。"
"对不起,子晴。"萧奕朗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我不能答应你,对他,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了。"
"你!"哥哥的坚决在萧子晴的意料之外,被两个最重要的人同时背叛让她的内心满是冲动与愤怒,这种愤怒在哥哥拒绝自己的要求的同时直冲进大脑,让她在意识到自己做什么之前,已经拔下头上的发簪插向了萧奕朗的肩头。
"萧奕朗。"勉强追过来的君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心猛地一颤。
萧奕朗这一次依旧没有躲,任凭那锋利的簪子深深的刺进自己的身体里。
"不……"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萧子晴惊恐的喊了一声,泪水如雨般的滑落,"我不是故意的,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我知道。"萧奕朗抱紧一下子瘫软的妹妹,轻声的安慰着,"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啊,这一次呢,始终是哥哥对不起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啊。"
君遥慢慢的走到他的身边,仔细的为萧奕朗敷药包扎,当这一切都做完之后,他才转身面对子晴:"是我的错,当初我就不该打那个招亲擂台,你若要怨的话,就怨我吧。"
经过刚刚那一番折腾,萧子晴也已经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心里虽然依旧不能接受这样的背叛,但是那股无名的怒火却被插入哥哥肩头的簪子压下去了,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从见第一眼就喜欢的男人问:"我只问你,你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对不起……"
"那我哥呢?"
君遥看了萧奕朗一眼,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对那些女人们说喜欢说爱,但是面对着萧奕朗,这两个字却突然变得如同千斤重。
"我明白了。"君遥的犹豫,子晴看在眼里,她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给我时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们,哥,我自己回山庄,你让我好好想想。"
"小心点。"萧奕朗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妹妹的要求,看着她慢慢的走出自己的视野,然后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君遥……"
"我知道,我也不放心子晴,你还是偷偷的跟着她比较好,我没事的,济南府有很多我的人,你放心好了。"
萧奕朗伸手将他抱进怀中,吻轻轻的落在他的额头:"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可以再也不要分开。"
"如果我们可以处理好手上的事情的话。"君遥回抱着他,他知道萧奕朗有事瞒着自己,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这一次,但愿可以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然后找一个可以终老之地,再也不理江湖与朝廷的是是非非。
皮埃斯:话说叶叶最近真的是很忙,哎,明天开始要参加高二毕业考试的监考,大概有四天吧,这段时间,如果可以找到网络,叶叶会更新的,如果不能,就要麻烦各位姐妹们耐心等等了。鞠躬,深表歉意。
念前尘
一个月之后,萧子晴和萧奕朗一前一后回到了玄灵山庄,迎接他们的是刚刚回来不久的齐书磊。
"究竟是怎么回事?"萧奕朗问自己的师弟,庄上明明跟他走的时候一样平静,看不出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的样子。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跟那个人有关,师父让你回来之后马上去见他,他现在在书房。"
萧奕朗点点头,直觉得,他认为这次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好吧,反正他也有很多的话想要问那个人。
"爹,我回来了。"他来不及换下行装就站在书房的门口,轻轻的敲了一下门。
"进来吧,朗儿。"
萧奕朗推门进去,看到自己的父亲端坐书桌前面,手上拿了一本书,目光却显然并不在书上。
"爹,你的伤……"
"没事,现在已经好了。"萧天鹏把目光转移的儿子身上,"不要担心我。"
"爹,你老实告诉我,究竟是谁伤你的?"对父亲受伤的事情,萧奕朗始终心存疑惑,放眼整个江湖,怕是没人能在戒备森严的玄灵山庄伤了当今的武林盟主?除非……除非那个人父亲从来就不曾防备过……这是这些天来,萧奕朗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
萧天鹏的目光又开始游离,很久之后,他终于慢慢的开口:"是念尘。"
果然是他,萧奕朗在心中暗叹,念尘,顾念辰,父亲多年的好友,自己一直当做师父来对的人,这半年来他费尽心机想要保护的人,也是君遥极力要抓的人,萧奕朗的心如同进入冰窖一般,一凉到底,君遥,或许你是对的。顾念尘,你念的究竟是哪些前尘往事?
"因为他要拿子晴做诱饵杀了君遥,而你不放心子晴,然后你们就打起来,对不对?"自从开始怀疑阎罗的身份,萧奕朗就一直在考虑最近发生的事情,子晴被抓却被照顾的很好,父亲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受伤,齐书磊和崔成天赶到济南府催自己回去,这所有事情要想联系起来,只差这最后一条线罢了。
"朗儿……你果然已经知道了,没错,他就是阎罗,你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那么他的另一个身份,你也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萧天鹏猛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怎么会知道?"
"也就说是你知道了?"萧奕朗失望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你知道他是前朝皇室的遗孤,你知道他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之王,可是你却做了他三十几年的朋友。爹,你是不是还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而你们今天肯将一切都告诉,是不是希望我能帮你们做什么?"
这几句话,萧奕朗几乎是吼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向崇拜着的父亲和师父会是这个样子的,原来他从来都不曾了解他们。
"朗儿……"对于儿子的激动,萧天鹏显然早已经预料到了,他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去找念尘吧,他就在禁地,昨天刚到,你会告诉你一切。"
"好,我去找他,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萧奕朗心情凝重的走出了书房,其实已经不用问了,父亲的反应说明了一切,他们的目的只能是一个……复国。现在,他要怎么做才能打消他们这疯狂的念头呢,要怎样才能阻止这场杀戮呢!他想起很久之前,君遥送自己的那支曲子,想起在那曲调中横尸沙场的男人,深闺盼夫的女人,君遥啊,事情往我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地方发展了呢。
萧奕朗走过当初君遥闯的那个五行八卦阵,推开中间那扇门时,看到那个自己从小当师父一样敬重的人正背对着自己上香,神台上供奉着的正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的灵位,看来今天,顾念辰是打定主意跟自己坦白一切了。
"朗儿,过来上柱香吧!"顾念尘没有回头,他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还不想做乱臣贼子。"萧奕朗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乱臣贼子?"顾念尘转身看着萧奕朗,目光中满是嘲笑与激愤,"谁是乱臣贼子?他们秦家如果不做乱臣贼子,怎么可能成为当今皇室?"
"那是因为前朝皇室昏庸无道,横征暴敛,只顾着自己享乐,不管百姓的死活,他们起兵是顺应民意,可是现在呢?经过这几十年休养生息,百姓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可以好好过日子了,你却又要发动战争?这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萧奕朗的语言很犀利,就因为面前这个人是看着自己长师父,所以他才更加的失望。当日在冰清宫,君遥揭晓他的身份之后,他也从来不曾想过他真的有复国的心思,可是现在,事实证明他完全错了,难道权势就真的拥有这么大的魔力?可以让人不惜以无数无辜的百姓做筹码?
"现在是他们赢了,史书自然由着他们写了!"顾念尘冷哼一声,"说的好听,顺应民意,不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萧奕朗不能否认最后一句话,毕竟所有起兵反叛的人都是有野心的,但是:"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们当上起兵是得民心的,所有他们会赢,但是你现在,破坏了百姓们刚刚安定下来的生活,他们怎么可能支持你,你又拿什么对抗当今皇室?醒醒吧,你赢不了的。"
"我自然有资本。"顾念尘微微一笑,"你以为我为什么冒着被他们找到的危险也要在江湖上行走啊?"
萧奕朗心中微微一动,问:"你在找什么?"
揭身世
"起兵最需要的是什么?"
"金钱和军队。"萧奕朗想也不想的回答。
"你果然很聪明。其实当年父皇意识到不好的时候,曾经将国库中的大量金银财宝埋在一个地方,然后将藏宝的地方画成一张地图,分为四份,交给四个最衷心的侍卫,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这四个人。半年前,在被他们抓住之前,我终于找齐了四张图。"顾念尘从怀中掏出四块羊皮摆在桌子上,"现在只需要将这些宝藏挖出来,就有足够的金钱可以跟他们对抗。"
"不可能的。"萧奕朗摇摇头,"不要做梦了,就算你有足够的资金也不可能调动募集的军队,要知道现在这种太平盛世,百姓能够温饱,没有人愿意替你打仗的,放弃吧,顾叔叔。"
"这一点你不用操心,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顾念尘的目光炯炯的盯在萧奕朗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疯狂,"你只要答应帮我就好。"
萧奕朗继续摇头:"我不会帮你的,而且我劝你还是收手吧,忘记你的那些前尘往事,放弃你阎罗的身份,好好的过后半生不好吗,顾叔叔?"
"好好的过后半生?"顾念尘再次笑了起来,眼中满是乖戾的光芒,"我父皇死在他们的手中,母妃在逃亡的过程中染病而亡,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要东躲西藏的,你知道我究竟受了多少苦吗?可他们居然还不放过我,到处寻找我,追杀我,这样的深仇大恨,我凭什么要这么算了!"
"顾叔叔……"萧奕朗看着面前的人,那双眼中的悲伤和疯狂让他心惊,他知道这些年来他真的受过很多苦,那次把他从天牢之中救出来的时候,几乎体无完肤,但是他怎么能让他去执行这样的复仇,"别人的复仇需要的是一条性命,而你的仇恨需要的是千千万万条性命,更何况,你能够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我不想你留下千古骂名。顾叔叔,放手吧,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放弃,朝廷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保证?你凭什么能够保证?就凭那个废太子,他自己的小命还难保呢!要不是你拦着,他那天就已经死在我的手中了!"
"我说过的,要想杀他,先杀了我再说!"萧奕朗认真的重复当初说过的话,深邃的目光向顾念尘表示他的决心。
"好,很好,你不肯帮我,倒是护着他!"顾念尘这一次的笑带上了几分嘲讽。
"叔叔,如果你和我爹继续执迷不悟,我只好用自己的方法阻止这场杀戮,到时候,可就顾不得师徒的情分,父子的亲情了?"萧奕朗本来就清楚要想说服他们放弃几乎不可能的,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这件事情发生,百姓们承受不住另外一场战争了,"我告辞了,请叔叔三思。"
"站住!"顾念尘喊住他,"你必须帮我。"
萧奕朗轻笑出声:"为什么?难道说叔叔教我功夫就是为了利用我?那很抱歉,你就当我忘恩负义好了,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
"你可以忘恩负义,但是你不能忘本。萧奕朗我告诉你,我的仇恨你有责任背负,因为……你是我儿子!"顾念尘狠狠心,终于说出了这个藏了近三十年的秘密,没错,萧奕朗是他的儿子,他必须帮他复仇,这是他们的责任,谁也逃脱不了。
萧奕朗的身体立即僵住了,很长时间都没办法想明白刚刚听到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很久很久以后,他才转过身来看着顾念尘:"你开什么玩笑?"
顾念尘几步走到他的他的面前,一把扯下萧奕朗的上衣,露出他手臂麒麟的图案:"朗儿,你熟读史书,难道不知道这个图案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个图案吗?"
萧奕朗不由自主的往后的退了两步,他当然知道这个图案是前朝皇族的标记,也自然曾经想过顾念尘刚刚的说的问题,只是爹爹告诉他这个图案是他刚出生的时候,一位高僧替他文上去的,说这样能保一生平安。他自然也怀疑爹爹的这种说法,但却从来没想过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顾念尘扯开自己的上衣,露出手臂上一模一样的图案:"你身上的图是你刚出生时,我亲手为你文上的,朗儿,你是我儿子,你身上流的是大圣皇室的血,你跟我一样背负着深仇大恨!"
那么是真的了?萧奕朗看看自己手臂上的图案,颓然地靠在墙上,这个消息太震撼了,要他如何去接受?他是顾念尘的儿子?是前朝皇族的遗孤?是君遥一直在寻找想要铲除的人?究竟在开什么玩笑!
"不想接受也不行,当年,我知道秦家的人一直在找我,你跟着我只能处在危险之中,所以就把你交给萧天鹏抚养,"顾念尘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慢慢的走到萧奕朗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但是现在,我不想再隐瞒了,你有权利知道,也有责任帮我,三思的应该是你,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可能接受不了,我给你时间慢慢消化。如果你的决定依旧跟现在一样,那么朗儿,在成事之前,我不会让你出这个山庄。"
萧奕朗靠在墙上有些恍惚,他想自己需要一坛酒。,然后才能好好的想一下。
抉择
萧奕朗看着坛中的酒,花雕,家里女儿出生的时候,父母会在院子里埋下一坛酒,等女儿出嫁的时候从地下挖出来,那种醇香甘甜的美酒被称为"女儿红",喝起来总带着几分喜庆,但是如果女儿未嫁夭折,挖出来的酒就叫做"花雕",这样的酒再美味也总是暗含着苦涩的味道。
现在萧奕朗手上拿的就是这样一坛苦涩的花雕,跟他此刻的心情倒是有些相似,他看着头顶上的夜空,夜空很暗,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跟这酒一样的苦涩。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坛,萧奕朗干脆在树枝上躺了下来。
人在想醉的时候,意识却容易清醒,萧奕朗的脑中清晰的涌现出很多个画面:顾念尘传授他武功时严厉的脸;自己练功不慎受伤时,顾念尘脸上的痛惜;七年前,自己重伤回来时,顾念尘体贴的照顾;教给自己奇门遁甲时,顾念尘脸上的笑容;几个月前,闯进开封的天牢时,顾念尘被折磨得形容枯槁的模样;还有君遥告诉自己的话,"当初抓到他的时候本来是想直接杀了他的,但是三哥却担心他还有儿女,所以……"
那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想到君遥口中那个让顾念尘吃够了苦头的儿女指的就是自己呢!真是太荒唐了,他从小一直当师父一样对待的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而自己居然会是前朝皇室的遗孤,是君遥一直在寻找并且想要彻底铲除的人!更荒唐的是自己的生父居然还存着故国之思,联合自己的养父一起准备发动叛乱!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这个决定会给这个国家的百姓带来怎样的灾难啊。
萧奕朗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拿起另外一坛酒灌了下去,真是混乱啊,一面是父亲,一面是爱人,他自认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选择会是什么,就算身上流着前朝皇室的血,他也不忍心看到生灵涂毒,哀鸿遍野,用那么条鲜活的生命来满足自己的野心,完成自己的复仇,这样的事情他绝对做不到!更何况,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君遥。君遥……想起那个人,他的唇边露出一抹笑,你放心,我一定会阻止他们的。
只是要怎么去阻止?就目前这种形势,他没有一点说服他们放弃的机会,那么要被他们永远关在这里,看着他们去进行一场疯狂的复仇吗?不,他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想到那个远在京城的人,他的心便一阵阵的疼痛,君遥,对不起,我大概要让你伤心了,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背叛你。
"老大,有心事?"身边响起细微的声音,齐书磊轻轻的落到他的身边。
萧奕朗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确切的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怎么,想你那个小白脸公子了?这才分开几天啊,你至于借酒消愁,望月相思吗?"齐书磊看看树下打碎的几个酒坛,一脸的不苟同。
"我是想他了。"萧奕朗叹息,"不过,借酒消愁倒也不是完全因为他。"
"那是为什么?"齐书磊更加纳闷,他跟萧奕朗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从来没有见过他今天这幅模样,不是为情所困,又是为了什么?
萧奕朗看看齐书磊,这是他最信赖的兄弟,他从来就没有打算对他的兄弟们隐藏什么,微微叹口气,他把自己的烦恼和盘托出。
"哎呦,老大,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听起来,跟你那位公子倒是门当户对的?"齐书磊听完之后,笑嘻嘻的说。
"去你的门当户对!"萧奕朗一脚踹向齐书磊,"血海深仇还差不多!"
"那岂不就成了了梁山伯和祝英台?"齐书磊依旧在开玩笑。
"行了,我心里没那么难受,别跟我插科打诨的,说正经事吧!"做兄弟这么多年,萧奕朗明白齐书磊的心思。
"正事有什么好说的,我相信老大你心里一定有了决断,而且我知道你的决断不会让兄弟们失望的。"虽然平日里,师兄弟们打打闹闹的,看上去没大没小的,但是玄灵七卫对自己的大师兄却有着完全的信任
"你就不怕我决定夺回应该属于我的一切。"齐书磊的信赖让萧奕朗感到安慰,同时却又有着一种莫名的难受。
"你会吗?"齐书磊撇撇嘴,这种可能,他根本连想都不想,他们的老大是什么样的,他们清楚得很,这种让生灵涂炭,百姓遭难的事情,他是决计不会干的,不管身份是怎样的,萧奕朗始终是萧奕朗,没有理由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改变他这个人。
萧奕朗不置可否,笑着拍拍齐书磊的肩膀:"这件事你选个适当的时机,悄悄的告诉崔成天徐睿他们,这一次,我们要兄弟齐心。"
"放心吧,老大,兄弟们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那就好。"萧奕朗站起身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说,"暂时瞒着左鸣吧。"
"你还在怀疑他?"
萧奕朗点头:"如果我没有看错,左鸣应该是朝廷的人,当日那个紫御的逃脱跟他也不无关系吧。"
当日,为了逼君遥跟自己一起去冰清宫,他将紫御请到了玄灵山庄,只是他们离开后不久,那女子就从庄上逃脱,那个时候,玄灵七卫中也只有左鸣一个人在庄上,加上他之前的一些作为,萧奕朗无法不怀疑他。
"朝廷?"齐书磊恍然大悟,"你不想让那位公子知道?"
"虽然是做戏,也要做得逼真一些才行。"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君遥多久的,他有着遍布整个天下的眼线,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必然会知道。他无法想象到那个时候,君遥会有多伤心,但是,为了最后的大局,他只能选择这么做……他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君遥,你要相信我。
"好吧,我知道了!"
萧奕朗纵身跃下房门,心情沉重地往禁地走去。他知道自己这一去意味着战斗就要开始了,从这一刻开始,他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夜已经深了,房间里的蜡烛还亮着,萧奕朗推开房门,见到顾念尘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放轻了脚步,拿出一件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借助着烛火看到他两鬓的白发和脸上深深的皱纹,心里暗叹一声,岁月果然不饶人啊。你何苦纠结于那些仇恨和虚名呢?
感觉到身边有人,顾念尘倏地睁开眼睛,等看清楚是萧奕朗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容:"朗儿,你决定了……"
萧奕朗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那灵位的面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
"朗儿,你……"顾念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着,他肯上香是不是意味着……
"人是不是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萧奕朗平静的问。
"是。"
"是不是没有办法逃避应该属于自己的责任?"
"是。"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真的会永远把我困在这个山庄。"
"是。不仅是你,你的师弟们也是,我想你已经把消息告诉他们了吧。你跟那个废太子似乎是朋友,我不能给你向他通风报信的机会,这件事太重大,我必须谨慎。"
"那么,我是不是只有答应你这一条路?"他转头,用毫无情绪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
"是。"
"那么,你赢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这种时候,萧奕朗的任何要求他都会答应,毕竟他已经老了,复仇是为了父亲,而争这个天下却是为了儿子,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事他不能答应的呢!
"我要你保君遥的平安!"
顾念尘微微一愣,怎么都想不到萧奕朗的要求居然是这个,这让他稍微有些不安,很久之后,他说:"你果然很在意那小子,为什么?"
"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必须答应我,不然我不会帮你。"萧奕朗的目光很坚定。
顾念尘犹豫了一会儿,慢慢的回答:"好吧,如果你可以看紧他。"
"那好……",萧奕朗说,"我帮你!"
雄图大略
开封城
每一个城市的黄昏都有着朦胧柔和的美意,开封自然也不会例外,昏黄的阳光给地上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美丽的光晕,秦君遥回到开封的时候,正赶上这样一个美丽的黄昏,事实上他本来打算等韩兮的伤完全康复之后再回京城向皇上复命的,只是探子送来的消息让他不得不改变这个主意。
大约三天前,他同时收到了两个消息,这两个消息让他不得不连夜赶回京城。此刻,即使已经到了开封城,他也没空做任何的停歇,他甚至来不及洗去一身的疲惫就直接驱马赶往紫禁城。
守卫看到他手中的令牌赶紧放行,事实上,就算没有这个令牌,他们也不敢拦住这个皇上最疼爱的弟弟,皇上曾经下过口谕,无论任何情况,无论什么时候,睿王爷都可以在宫里畅通无阻。
有了令牌和口谕的帮助,君遥很快在御书房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哥哥,他撩起衣袍跪在地上:"臣弟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行了吧,"皇帝靖轩上前一步扶起他,"出去一趟,反倒是学会了这些繁文缛节。"
君遥笑嘻嘻的站了起来:"我那不是很久没见到三哥,给你问个好嘛。"
"来,让我看看。"靖轩拉过弟弟,上下打量着,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分离全部都补回来,君遥张开双臂,笑着任他观赏。
很久之后,靖轩一把将他抱进怀中,轻声的责备着:"这次怎么出去这么久,我不是告诉你,即使办不成那件事,也要尽快赶回京城吗?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多担心你?"
君遥轻轻的推开了哥哥:"让皇上您担心挂念,还真是臣弟的福气。说起来,我这次出门,不仅没能找到那个人,而且……"他顿了一下才开口,"也没能把闯入天牢劫人的萧奕朗和高云腾抓回来,这一次,实在是失职,还请三哥降罪。"
听弟弟说起这个,靖轩很长时间没有开口,君遥在江湖上做了些什么,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我听说你反而跟他们成了朋友,尤其是那个萧奕朗……更是交往甚密,对不对?"
"是。"来之前就预料自家兄长反应的君遥此刻从容的应对,"他们都是相当重义气的人,当初会闯入天牢是出于义气,这一次,会多次出手助我,也是出于义气……"
"你确定那个萧奕朗陪你出生入死是出于义气?"靖轩冷哼一声。
"三哥……"君遥抬起头看着哥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生气了。
靖轩的目光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的眷恋,暗地里深呼吸,将那些怒火和差点无法压抑的感情统统逼回内心深处:"算了,这件事,我先不跟你计较,我们谈谈你匆匆忙忙赶回了的原因的吧。"
对于三哥突然而来又突然消失的怒气,君遥感到万分诧异,但是既然他已经转换了话题,作为臣子的自己当然也只能陪着他,更何况,这件事情显然要比三哥生气要严重的。
"三哥,那两个消息,你也得到了,是吧。"
"恩。"靖轩坐回到椅子,眉头紧紧的皱起,"我猜你这么着急赶回来也是为了这个,没错,我已经得到了消息,安平王爷招兵买马,蠢蠢欲动,还有一大批的江湖人士突然往嵩山聚集,说是要寻找什么宝藏。"
"这件事情,三哥怎么看?"
"老安平王爷是前朝的降将,当初太祖为了拉拢他,许他建国之后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他的封地的任何事情都由他直接处理,并且可以将这种权利代代相传,可是,到了今天,安平的存在却已经成为朝廷的潜在的威胁。"
"所以三哥最近几年一直在想法设法的削弱他们的势力。"
"没错,从朝廷的、稳定这个角度出发,安平的势力一定要削弱甚至彻底销毁。"此时的靖轩不再是那个爱护弟弟的兄长,眼中势在必得的光芒显示出他是一个雄图霸略的帝王。
"可是这么做却激怒了安平王,或者说把他逼上反这一条路。"
"没错,其实我不怕他反,就怕他不反,只有他反了,我才能一举消灭他。"靖轩眼中的光芒更甚,他筹备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这最后一步,他确信自己能够让这天下一统。
君遥担忧的看着哥哥,他知道作为一个帝王,要从长远的利益出发,只要能拯救更多的人,牺牲一些是难免的,只是……想到那些在两军对垒之中丧命的无辜的百姓们,他的心便忍不住刺痛。
"君遥……"靖轩看他的脸色不好,轻声喊他的名字。
"我没事的,三哥。"君遥将思绪回到刚刚这件事上,"可是这一次恐怕有些麻烦。"
"你是说那些江湖人士的事情?"
"恩,我觉得这两件事太巧合,为什么突然间会出来一个什么前朝的宝藏,然后一大批怀有绝世武功的人聚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与此同时,前朝降将蠢蠢欲动,这背后……"
"是顾念尘。"靖轩结下了弟弟的话。
君遥沉重的点了点头,没错,如果说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的话,那一定是顾念尘……可是……顾念尘做出这么大的动作,萧奕朗没有道理察觉不到……可是他到现在,也没有对自己说过什么,再想想分别之前,萧奕朗明显有心事,君遥的内心便感觉到极度的不安,萧奕朗,你……不要让我失望。
"放心吧。"靖遥走到弟弟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平王爷的事情我自有部署,至于那些江湖人……"
"交给我……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及时找到顾念尘,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三哥……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好。"看看弟弟脸上的愧疚,靖轩毫不犹豫的答应,虽然他明知道,这样弟弟跟那个萧奕朗无可避免的会再次相见,但是没有关系,君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真正值得信赖依靠的人是谁。
背叛
那之后,君遥重新恢复到了离京之前那种接近于双面人的生活,一方面,继续做着众人眼中的纨绔子弟。有事没事到京城重臣家里去坐坐,临别的时候带走几件价值连城的瓷器书画;闲来无事在带着一群侍卫在京城的大街上游荡,欺负欺负弱小,调xi调xi美女;当然最多的时候,他留恋于开封城各大青楼妓院。大臣们又开始不停的向皇帝上书,要求给睿王爷一块封地,打发他出京,只是皇帝依旧像往常一样,把这些奏章都按下不提。
而另一方面,他在暗中关注着江湖上的风吹草动,他知道几乎江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那张藏宝图指向的地点是嵩山,但是具体位置只有得到图的人才能知道,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为了争夺这张藏宝图相互残杀,可是没有人去想,为什么藏宝地点在嵩山的事情会人尽皆知,这背后明明就有一个极大的阴谋,可是这些江湖中人为了追逐金钱,丝毫不去考虑这些事情。
很快,君遥得到了一个让他的心一寒到底的消息,他还记得看到这个消息时,那种几乎绝望的痛苦。
"为了解决藏宝图引起的纠纷,武林盟主萧天鹏发出英雄帖,邀请江湖中人于腊月初八到嵩山一聚。"
萧天鹏?嵩山?他紧紧的握住了手上的那张纸,眼睛痛苦的闭上……萧奕朗,到了现在,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跟此事毫无关联?那么,那些曾经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为什么总是这样,当我决定要相信某个人时,总会毫不留情的遭到背叛。母亲爱我,只是因为我是保住他荣华富贵的工具,没有关系,只要能得到她的爱,我可以去做太子,可以去学那些治国之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离开我?父皇爱我,只是因为我是继承他江山的人,所以他的爱可以在一夕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三哥……我本以为三哥这世上唯一一个关心秦君遥这个人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在那个夜晚醒过来,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他偷偷的吻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他的心思?还有你,萧奕朗……
"公子,你脸色很难看。"莫云上前一步,搀住君遥摇摇欲坠的身体,"去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的。"他摇摇头,"备马,我要去羽轩阁。"
"可是公子的身体……"
"我没事,去吧。"君遥看着莫云离去,轻轻**着自己胳膊上的那条红线,萧奕朗,你当初为什么不给我下真正的月醉?
这个时候的萧奕朗已经踏入了开封城中,他牵着自己的马在开封的街上慢慢的闲逛,想要好好的看一看这个君遥长大的地方。没错,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但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担心,,君遥他,一定已经得到了消息了吧,以他的聪明,一定会把整件事情都想得清清楚楚,那么……现在的他会是怎么样的呢?伤心了吗?难过了吗?恨我了吗?……他想到沉浸那些噩梦中的君遥,想到他苍白的脸,痛苦的表情……他便控制不住想要来看看他,只是看一眼就好。
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看到店小二在门口招揽生意,想起这几日为了赶路几乎是滴酒不沾,萧奕朗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一定要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夜探睿王府,他可不认为,睿王府的侍卫们都是京城人口中的酒囊饭袋。
小二看到他立即迎了上来,一脸笑意的说:"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不如进来尝尝我们的女儿红,这可是连睿王爷都喜欢的好酒呢!"
"啊哦?"萧奕朗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一面将手中的马交给门口的护院,一面问:"为什么睿王爷喜欢的就是好酒?"
"客官有所不知。"店小二一副得意的模样,"睿王爷可是咱开封城最挑剔的主,东西只要有一点缺陷都入不了他的眼,因此能被他看上的那绝对就是极品中的极品。"
"挑剔吗?"萧奕朗的心微微一沉,果然君遥在京城人的心中有着极差的名声。
"那是自然!"店小二将萧奕朗领到靠近柜台的座位上,"衣服只穿瑞福祥的,点心只要清雅斋的,而酒菜只认我们斜阳楼,姑娘嘛,那自然是开封城最美的了!"
"好一个任性的人!"萧奕朗叹息。
"那是自然……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花多少银子都不在乎,小店的生意倒是因为他而一直很红火呢!"店小二将一壶酒放在萧奕朗的桌子上。
萧奕朗苦笑,随意的点了几样小菜,为自己斟了一杯女儿红,举杯饮尽,入口果然香醇无比。
"小二哥,赶紧的,给我两坛女儿红!"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在柜台前收住脚步,低头喘息着。
"吆,小杨,跑得这么匆忙,是睿王爷又去羽轩阁找淡烟姑娘了?"
"可不是,赶紧的吧,那位可不是个有耐心的。"小杨依旧在喘粗气,看来是一路跑着来的。
淡烟?萧奕朗忍不住轻笑,想起他们初识的那一天,喝多了的君遥抱着自己喊的就是这个名字?转念一想,却又有些郁闷,好你个小混蛋,居然还往那种地方跑。羽轩阁?萧奕朗的唇角微微上扬,那里应该比睿王府好闯的多吧。
小杨拿了酒立刻转身往回跑。
"看见没有,我没骗……"小二转头去找萧奕朗,却发现那个座位上早已经没了人,只有一锭银子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奇怪了,这菜还没上呢,怎么就走了?"
萧奕朗出了斜阳楼,跟在那小王的身后,那年轻人真的是一路小跑的,看来这个睿王爷果然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羽轩阁离斜阳楼并不远,萧奕朗很快到了那里,小杨并没有走正门,而是进了偏门,萧奕朗跟在他的身后进了一个单独的小院,院子的布置非常的雅致,竹与菊相互衬托,红枫与残荷相映成趣。
房里传来悠扬的笛声,吹的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婉转缠绵,犹如钱塘三月的细雨。
小杨推开房门,他隐约看到房中身着红色衣服的女子翩然起舞,而那个温情脉脉的吹笛人正是跟他分开了两个月的爱人,看上去依旧是那副潇洒的模样,没有任何的沮丧伤心,萧奕朗暗自沉吟,他是还没得到消息,还是……根本不在乎自己做了什么?想到后面一种可能,萧奕朗不由得微微叹息。
"什么人在外面打扰本王的雅兴,赶紧给本王滚下来……"
君遥发出这声询问的同时,一个身影已经一跃上来房顶,萧奕朗本来想逃,可是在听到那人的一声呼喊时,他知道自己逃不掉。
"萧大侠,怎么是你。"莫云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萧奕朗。
"莫云,好久不见,我来看你们家公子。"萧奕朗笑嘻嘻的翻身下房。
君遥原本握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顿,萧奕朗,为什么你还会出现在这里,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也罢,既然你还想继续演戏,那我就陪你演下去又何妨。他身后揽住淡烟的腰,亲昵的凑到她的耳边:"对不起了,美人,今天不能陪你了。"
"王爷……"淡烟撒娇般的倚杨君遥的怀中,整个人几乎要贴在他的身上,又不满的瞪了刚刚进门的萧奕朗一眼,"小王已经把酒买回了……"
君遥在淡烟的脸上摸了一把:"美人,你了解本王的脾气……"
"可是王爷……"淡烟伸出纤纤玉手**着他的裸露在外面的脖颈,"你已经很久没有跟淡烟在一起了!这人坏了您的兴致,把他赶出去就是了。"
"你想要强留我?"君遥在微笑,他的笑很优雅,但是却自有一股清冷。
"淡烟不敢。"女子不得不放手,"王爷慢走。"
君遥大摇大摆地出门,脸上的笑容依旧,心里却在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应付身后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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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
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君遥出了羽轩阁,手立即被身后的人抓住,身体不由自主的被他拉到一个昏暗的角落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压在墙上,灼热的气息渐渐的靠近。
"萧奕朗……"为什么你可以若无其事继续对我做这种事情,你眼中的感情究竟是真还是假?
"两个月不见,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场景,你总是很能令我意外啊?"萧奕朗无法忽略心中的妒火,尤其是想起那女子放肆的手时。
君遥知道在这种时候,解释反抗质问全都没有作用,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温柔的抱着他,吻上他的唇,轻轻地啃噬着,轻柔地摩擦着。如果这对你来说只是一场阴谋,那么我们就玩下去,我不会输。
萧奕朗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微微一愣之后,夺回了主动权,舌侵入他的口中,加深了这个吻,两个月的思念和心里的嫉妒,让他的动作无可避免的有些粗暴,舌头狠狠的在纠缠着他的,在他的口中肆虐。
"嗯……"君遥有些承受不住的呻yin出声。
萧奕朗终于放开了他,轻抚被自己蹂躏的有些红肿的唇,眼神恢复了君遥熟悉的温柔。
"火消了?"君遥冲他眨眨眼睛。
"不,是被你点燃了。"他笑着说。
"你……"君遥当然清楚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唇轻轻的落在他的脖子上,想要消除刚刚那女子抚过的痕迹。
"萧奕朗!"君遥可没有忘记他们在什么地方,虽然他的名声已经够坏了,但他依旧不想让京城的人看到他跟一个男人亲吻。
"想我了吗?"萧奕朗问。
"没有!啊,你个小人,干嘛咬我!"这下脖子上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在你身上做个记号,告诉别人你是我的,我看你还敢不敢出来寻欢作乐。"萧奕朗的唇终于离开他的**,再这么下去,他必然会在这里失控。
"你给我的记号还不够多吗?"君遥抱怨。
萧奕朗轻笑,掀起他的衣袖,虽然是在黑暗中,他手臂上的红线依旧清晰的展现在眼前,他轻轻的**着,问:"不知道这条红线能不能拴住睿王爷的心?"
"你居然骗我说这是月醉?至于能不能拴住我,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你觉得呢?"君遥脸上的笑容一直延伸的到眼底,只是内心的悲凉却在一层层的叠加,萧奕朗,你的笑容,这么温柔的笑容,为什么是虚假的?
"我只听到淡烟说你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萧奕朗依旧在笑。
"没有淡烟,还有轻盈啊,莲风,梅雪,还有……"
"你一定要在这大街上撩拨我吗?"萧奕朗危险的目光望进他的眼中,让他无法回避里面的对他的渴望。
君遥的脸微微发红,干咳一声,一把推开他:"回府!"
君遥走出羽轩阁的时候,一辆的华丽的马车早已经等在了门口,他背对着萧奕朗微微一笑,纵身上了车,萧奕朗自然紧跟在他的身后,只是还没等接近那车,就被旁边的侍卫拦住了。
"你要做什么?"
"我是王爷的朋友。"萧奕朗很认真的回答。
"朋友?"侍卫打量着萧奕朗身上那套简单的宝蓝色衣衫,眼中满是怀疑,在这开封城,谁敢自称是王爷的朋友,而且还是这样一幅毫不起眼的样子,八成是骗人的,"走走走,别在这捣乱。"
"我真的是他朋友。"此刻萧奕朗也有些明白君遥的心思了,小混蛋,居然敢耍我,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王爷会有你这样的朋友?"侍卫不屑的看他一眼,举举手中的剑,"快走,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萧奕朗自然不会惧怕这侍卫,但如果他的主子是君遥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他可不敢伤了他的侍卫,只好朗声喊:"王爷,您可真是翻脸不认人啊,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回答萧奕朗的是一声怒喝:"墨阳,磨蹭什么,还不快走,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耽误我的行程,你担待的起吗?"
侍卫停了命令,不敢怠慢,吩咐车夫出发,自己跟在后面,以防萧奕朗有什么异动。
萧奕朗只有无奈的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想起自己的马还留在斜阳楼,暗叹一声,决定运用轻功直奔睿王府,说不定自己还有可能比他回去的早呢!
马车里的君遥终于可以放下脸上变得有些僵硬的笑容,放任内心最真实的感情表现在脸上,身体靠在车厢里不停的颤抖着,萧奕朗,你知不知道?我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试着去相信你,去依赖你,去……爱你,可是你居然……你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还是在得知我的身份之后?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你得逞,绝不会。
睿王府在开封城最繁荣的大街上,占地千余亩,里面种满了各式名贵的鲜花,点缀在烟柳画桥,亭台楼阁之中,分外的灵动。
君遥一下了马车,莫云就迎了上来,一脸责备:"公子又自己跑出去了!"
"莫云,我跟你说过的,那地方不适合你。"
"可是,你的安全……"
"不是有墨阳在吗?再说,在这京城之中,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今天的君遥已经没有力气来应付莫云的固执。
"那也不行。"莫云一脸的认真。
"好好好,下次无论我到哪里一定会带着你好不好?"
"公子不准骗人,骗人……"
"我知道,骗人没意义。"君遥赶紧接下去,"我现在可以回房睡觉了吗?"
"当,当然。"
离开莫云,君遥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确定房中并没有别人,他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仔细的端详着,他听得出萧奕朗最后那句话意味着什么,如果是在以前,他或许会考虑接受,但是现在,萧奕朗,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皮埃斯:继续祝贺西班牙历史性的闯入世界杯决赛中,祝卡西和他的球队好运。
绝望的快乐
离开莫云,君遥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确定房中并没有别人,他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仔细的端详着,他听得出萧奕朗最后那句话意味着什么,如果是在以前,他或许会考虑接受,但是现在,萧奕朗,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想什么,这么严肃!"门被推开,然后关上,某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毫不客气的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抱住他,在他的耳边低语,"我提醒过你的,敢耍我就要敢承担后果。"
"萧大侠速度很快啊……"君遥收起脸上的情绪,伸出双臂回抱他。
"我有急着要做的事情……"萧奕朗在他的耳边低语,他的声音故意压到最低,温柔而暧昧。直到现在,他依旧弄不明白君遥在想些什么。
"什么事?"君遥假装不知。
"想我了吗?"他问,唇轻轻的碰触他的耳朵,浅浅的,却带着十足的魅惑。
"想啊,很想。"
君遥的坦诚是萧奕朗意料之外的,却也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颤抖,他再也忍不住捧起他的脸,深深的吻上去,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焦躁和不安,借由这个吻,这个人消除。
这一次,君遥执意要掌握主动权,运用他在风月场合练来的所有技巧,强行打开萧奕朗的唇齿,将舌探进他的口中。
萧奕朗本想就这样随他的,但是当他察觉到爱人舌尖有一枚小小的药丸时,原本已经远离的意识立即回归,他的舌缠住他的,想要推回他的口中。
君遥自然不肯退让,两个人的舌粗暴的纠缠在一起,造成的后果就是身体被迅速的点燃,再也难以自持。
终究是萧奕朗技高一筹,逼着君遥吞下了那枚小小的药丸,然后放开他,用满是情yu的目光看着他。很久之前,他就在觊觎着眼前这个人,今天,他本来只想要看看他,确定他没事就离开,但是没想到会被他的侍卫喊出了名字,于是他留了下来,放任自己追到了睿王府一解相思之苦。
"可恶……"君遥骂了一声,他不想这样,那颗药本来已经给萧奕朗吃的,他本想着以此为这段不应该有的感情划下终点的,可是现在……不行,绝对不行,他飞快的往门外跑去,却在下一刻,被某人压在墙壁之上,他狠狠的瞪向他,只是那迷蒙的双眼,发红的两颊,让这一瞪失去了原本的威力,"放开我。"
"不放!"萧奕朗伸手拔下他束发的紫玉簪,看着他的长发散落,他喜欢看这样的他,有着一股难言的媚态,他将那头发轻轻的缠在手指上,问,"告诉我,那颗药是什么?"
君遥闭嘴不言。
萧奕朗也不逼问,揭开他的衣服,轻轻的吮吻他的锁骨,然后是用力的咬啃,满意听到他的轻哼声:"是什么,君遥?"
"销hun。"君遥的心里懊恼不已,却无法控制体内的邪火,销hun,宫里用来驯服不听话的妃子的顶级chun药。
萧奕朗轻笑,手轻轻的**着的脸,果然比他正常的体温要高很多:"销hun?好名字。我似乎不该辜负这药的名字……"
他低头吻住他变得鲜艳的唇,热烫的舌熟练的探入他的空中,肆意纠缠住他的,吮尽甜美的蜜汁。厚实的大手也趁势抚上他泛着象牙色的胸,轻抚慢捻。
起初还想着反抗的君遥,此刻完全被萧奕朗的热情和药物所控制,。呻yin变成急促的喘息,灼热的身体开始贴着萧奕朗蠕动,模糊的意识中最后一个念头是,罢了,就让这一切在今夜结束吧,用自己身体来祭奠这段注定要逝去的感情。
望着身下的人儿在自己的撩bo下,迷蒙的眼神泛着妩媚的水润,结实匀称的身体颤动着透出鲜艳的色泽,萧奕朗深邃的眼眸露出更加深沉的欲wang,唇上的动作更加激烈,两人的唇舌相互纠缠互不相让,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嘴角婉延流下,让妩媚的君遥显出一种异样的淫迷
。"唔…"君遥压抑不住的呻yin出声,萧奕朗不舍的放过红肿的薄唇,转而含住君遥洁白细致的耳垂,君遥的身子一震,双手不由得插入萧奕朗乌黑的长发中。感受到君遥的情dong,萧奕朗修长的手指突的掐住他胸前嫩红的樱果。
"朗…"君遥粗喘着,胸前的敏感清晰的感触着萧奕朗的每一个捻弄揉搓,难耐的情yu让他不由自主的拱起身子。萧奕朗趁势将湿热的唇落在他另一边的樱果上,当火热的舌勾弄上樱果上的乳珠时,被**攻占的残存的理智终于全军覆没,君遥带着灭顶的绝望将自己交给这个已经背叛了自己的男人,失去了理智的困扰,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为什么……为什么……"
"信我,君遥……"萧奕朗可以感觉到他的绝望,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他已经完全知晓了一切,他带着赎罪的心思吻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信我……"俯身吻住君遥的红唇,唇舌纠缠间挑起他未熄的欲huo,然后趁注意力转开之后将手指轻轻的推进蜜xue,蜜xue里的温热触感让萧奕朗的呼吸开始粗重……
同时被药物和绝望控制着的君遥有着一种刻骨的妩媚,他的表情开始带着一种迷醉。细长的脖子高高的仰起,嘴里吐出细碎的呻yin,修长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头的锦帐。
"信我,君遥……"萧奕朗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深吸一口气,萧奕朗一只手握住君遥劲瘦的腰身,将自己埋了了他的体内,缓慢的动着,"我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
"不……不信……"重重的冲撞让君遥不由得往前冲去,可是被扣住的腰身却动弹不得,他粗喘着,泪水不断的涌出,。身后的男人一次比一次进入得更深,这种体位让他避无不可避,只能承受着他所有的爱yu。
君遥承受不住这样激烈的欢ai,、喷射出浓稠的液体。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蜜xue同时一阵强力收缩,萧奕朗闷哼一声,快速挺dong几下,腰际一麻,自己也达到了高chao。紧紧抱住怀里软倒的汗湿的身子,,萧奕朗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他细细的吻着君遥细致疲惫的面容。那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君遥,信我。"
沉浸下来的房间里浅浅回荡着萧奕朗低喃的爱语。
皮埃斯:这一章要感谢吃草的植物,哈哈,小草,如果没有你,我真的很头痛这章啊,要幸福快乐啊,小草。
结束
萧奕朗借助清晨微弱的光线打量着裸露在锦被外面的**,称不上白皙,却是健康而结实的,此刻,散布在上面的或青或紫的痕迹提醒萧奕朗,昨夜有些过分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面对着一个不停地引诱挑拨自己的爱人,谁能够忍得住?
"小混蛋,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他轻轻的叹息,想起昨夜君遥在自己身下的摸样,微微发红的脸,被情Yu控制的迷蒙双眸,散乱的黑色长发,控制不住的喘息低吟,按捺不了的轻声催促,那是一种渗透到骨子里的魅惑,让他恨不得把所有的自己都交给他。
"君遥……"他的唇落在他的手心轻轻亲吻着,那里有一条红线,是他特意为他准备的礼物,他想用这条线栓他一辈子,无论他们会遇到怎样的困难,可是现在……他想起昨夜君遥不停追问他为什么,不停的重复着不信他,心里就满是疼惜,君遥,等我,我一定会把挡在我们面前的所有阻碍一一排除。
他的唇沿着那条红线慢慢的往上,一点一点的轻吻着,每吻一下,心里就多了一份怜惜,终于落在他左胸的位置,那里有着他最爱也最想得到的东西……
睡梦中的君遥感觉到身上有一个温润的东西在游移,习惯性地就喊:"美人……"
萧奕朗哭笑不得,想起在济南时的某一个早上,他也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可恶,小混蛋,你又把我当成谁了?他惩罚般的含住他胸前的突起,轻轻的**着,舌尖不停的围着它画圈……
欢爱了整整一夜的身体异常的敏感,强大的**直冲君遥的大脑,Shen吟之声从口中溢出……
萧奕朗放弃了**,改为轻轻的啃噬,本是为了惩罚他的,但是听到他低哑的嗓音时,身体立即做出本能的反应,最初的目的早已经忘记,手不由自主的伸进了锦被之中,轻抚着他精瘦的腰臀。
君遥终于睁开眼睛,习惯性地伸手抱住身上的人,却在下一秒意识到不对,那只手居然在……他猛地记起昨晚发生的一切,用力将身上的人推开:"烂人,你给我适可而止。"
"君遥……"萧奕朗深邃温柔的目光望进他的眼中,"其实我更喜欢听你喊我朗……"
君遥的脸立即红了,记起昨夜情动之时,确实曾经这么喊过他,此刻却又怎么肯承认,瞪他一眼,他说:"萧大侠确定本王喊的不是野狼的狼?"
"请问睿王爷,在下跟那种动物有什么共同之处吗?"萧奕朗调笑的看着他。
"野蛮凶猛……"
萧奕朗大笑,,依旧留在锦被下的手继续不安分的游移着:"那么,对这头野蛮凶猛的狼昨晚的表现,王爷可还满意?"
"你……"君遥很生气,一面伸手拍开萧奕朗的手,一面暗骂自己,这人跟狼有着那么多的共同之处,怎么自己一开说出的居然是那四个惹人遐想的字眼。
"好了,不闹你了。"再这样闹下去,必然会一发而不可收拾,萧奕朗可没有忘记昨夜自己究竟有多疯狂,君遥的身体怕是再也无法承受了。
君遥起身穿衣,他记得昨夜萧奕朗情动之时一直重复的那两个字"信我",信你吗?那好,给我一个答案让我知道你究竟可不可信。
"萧奕朗,我问你,藏宝图的事是怎么回事?"
萧奕朗微微一笑,替他系好腰间的束带:"你手上掌握着最强的情报组织,难道会不知道?"
"那么,"君遥微微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有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你想问什么?"
"比如……那个人有没有参与这件事?"君遥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你父亲和你……"
"君遥……"萧奕朗轻轻的拉住他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对不对?我说过很多次了,要你相信我,这是江湖上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好不好?"
君遥的脸色一变,还是这个答案吗?还是不肯对我说实话吗?你这么隐瞒我究竟又要我如何去相信你?那么结束吧,让所有的一切都在今天结束。他轻轻的挣脱他:"萧奕朗,你应该知道的,你骗不过我的。"
"君遥……"
"顾念尘在你的山庄对不对?你回到山庄的那一天,你们在禁地了谈了什么?你多次召集你的师弟们聚在一起讨论的又是什么?安平王的使者秘密会见你父亲你不会不知道吧,萧奕朗……"君遥停顿了一下,"你明知道你骗不过我的,为什么还要撒谎?"
萧奕朗叹息:"左鸣果然是你的人……"
"不再否认了吗?"虽然之前所有的情报都显示,萧奕朗和萧天鹏跟最近困扰着朝廷的这两件事情都有着莫大的联系,但是君遥始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希望萧奕朗依旧是那个自己可以依靠信赖的人,但是此刻,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言语,君遥知道这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身体也微微的颤抖着,"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萧奕朗很想冲过去抱住他轻声安慰,告诉他,我没有背叛你,我有我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看着面前的人。
"权势就真的这么重要?"君遥不理解,为什么每一个都是这样,母亲为了皇后之位用尽了手段,外公为了权势发动了叛乱,萧奕朗也……为什么他们明知道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灾难,却依旧不肯罢手,不,他决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强压下内心翻腾的感情,"那么,萧奕朗,你今天别想走出本王的府邸。"
挟持
他强压下内心翻腾的感情,"那么,萧奕朗,你今天别想走出本王的府邸。"
"那倒未必,你知道你赢不过我的。"萧奕朗说话的同时,暗提真气,冲着门口飞去,君遥的手掌轻轻一拍,整个睿王府最精锐的侍卫将萧奕朗团团的围在屋子的外面。
看着慢慢的走出来的君遥,萧奕朗皱眉问:"你是什么时候布置这一切的。"
"昨晚,我先于你回来时。"君遥面色淡然的回答,只有那只握成拳的手泄露了他最真实的情绪,没错,他是昨晚吩咐他的侍卫们清晨就聚在这个院子外面等他的信号的,但是他是多么希望,这个信号自己永远都不要发出,可是萧奕朗……他对这个人太失望了,不,是对自己太失望了,为什么明明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却依旧傻傻的去相信他呢!
"这么说,你昨晚就准备抓我?"萧奕朗的眉头皱的更深,"那么为什么还要……"
"那是结束,是祭奠。"君遥明白他没有问出口的话是什么。
萧奕朗的心刺痛了一下,君遥,你是在结束那段感情还是否认那段感情,我真的让你这么伤心失望吗?
君遥轻轻一挥手:"给本王拿下这个人,不惜任何代价。"
"是!"侍卫们齐声答应,这些平日里在京城的大街上作威作福的所谓的恶奴们其实各个都身怀不错的功夫,几十个人同时冲向萧奕朗,萧奕朗脸上依旧不慌不忙,心里却很清楚,他今天要想离开这里绝对不容易,好在……他抬头看看屋顶,微微一笑,手上的那柄宝剑轻扬,冲过去与那些侍卫们周旋在一起。
君遥始终站在外围看着眼前这场并不公平的战斗,他看到萧奕朗自始至终都是只伤人从不杀人,他看到他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心神不由自主的跟着恍惚,为什么,既然已经选择了背叛,为什么你还要对我的人这样手下留情,萧奕朗……他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让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有人就在等这一刻,他看准了君遥失神的瞬间,飞身从屋顶上跃下,手上的剑直刺向君遥。
"不要伤他,你答应过我的。"人群中的萧奕朗急忙喊,只是这一分神,他的胳膊上又挨了一剑。
君遥在感觉到背面袭来冷风的同时,迅速的往后跃去,只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那人的剑已经划过他的胳膊,他解下腰间的软剑,挥剑迎了上去:"顾念尘,既然你敢来,就别想再离开这里。"
顾念尘冷笑:"我既然敢来,就有办法离开这里,就算你的王府外面埋伏了千军万马,我顾念尘依旧来去自如。"
"口出狂言。"君遥的软剑一挺,只是下一个瞬间立即愣住,他身上的立即仿佛突然间被抽干了一眼,身体**的,那柄软剑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睿王爷也算是用毒高手吧,这香雪散不会不知道吧?"顾念尘轻笑,轻松的把剑架在君遥的脖子上。
君遥自然听说过香雪散,他无色无味,会让人的身体酸软无力,属于软筋散一类的药物,没想到顾念尘居然对他用这种药。
"你们给我听着……"顾念尘朗声对着面前的侍卫说,"你们家王爷现在在我手上,现在,都给我扔下手上的武器,乖乖的让出一条路来。"
这些精锐的侍卫大多都是君遥亲手训练出来的心腹,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平日里都心疼主子,此刻一看他被制,毫不犹豫的丢下手上的武器,让出一条通道。
萧奕朗几步走到他们的身边,担忧的看着君遥,君遥刚刚听到了他喊的那句话,知道他的感情或许不假,此刻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只能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君遥……"
"放心了,对身体没伤害的。"顾念尘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如果说他之前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力保这睿王爷安全的话,那么在京城这几天的监视已经让他完全明白了一切,这世上居然有这种孽缘,不过现在可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我们走。"
顾念尘挟持着君遥纵身跃到房上,萧奕朗自然紧跟在他们身后,侍卫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找人赶紧向皇上通报。
顾念尘看看已经安全逃离,伸手打昏了君遥,将他交给萧奕朗:"跟我来。
萧奕朗抱着怀中的人,跟着顾念尘拐到了王府后门的胡同里,有两匹上好的宝马正等在那里,顾念尘翻身而上,看到萧奕朗还在犹豫,不由得怒叱:"还不走?"
"他……"萧奕朗低头看看怀中沉睡的人,"放他回去吧。"
"回去?"顾念尘冷笑,"你怎么这么糊涂,现在全城肯定都在找我们,没有他在身边,我们能逃得过?再说了,有他在身边,对那个皇帝也是个牵制。"
"可是……"
看见平日里精明的儿子此刻那吞吞吐吐的模样,顾念尘不由的叹息:"我既然答应过你,会保他平安,自然就不会对他出手,你放心吧。"
既然明白了儿子的感情,他自然不会杀了这睿王爷,把这个本来就不怎么愿意反的儿子逼向敌人的阵营。事实上,在今天之前,他还对儿子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所以才会偷偷地跟着他来到京城,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可是现在,他信了,当儿子被秦君遥的侍卫团团围住的时候,他已经相信儿子的忠诚,既然如此,他会一直让他保留着这份忠诚,这秦君遥倒是个不错的工具。
皮埃斯:其实根据叶叶跟动若鱼的赌约,今天应该是两更的啊,不过昨夜看球,今天头昏脑胀的,打个商量,明天补上好了。最后,祝贺西班牙第一次举起大力神杯,祝贺我最爱的卡西利亚斯和他的队友们。
对峙
顾念尘知道现在他们一定不能在京城久留,不然这件事传到那个小皇帝的耳中,他们要想出城就难了,于是他顾不得做任何的伪装,就带着萧奕朗在京城的大街上狂奔。反正手上有秦君遥这个人质,那些官兵根本不是问题。
萧奕朗抱紧了怀中的人,他也清楚为今之计只能将君遥带在身边了,不过这样也好,或许能让顾念尘更加相信自己,只是,他看看怀中依旧昏迷的人,只是又要让你伤心了呢,但是,你信我,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两匹骏马在大街上奔驰,街上的人纷纷给他们让路,身后有睿王府的侍卫们在奋力追赶,顾念尘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好在他胯下的马是上好的宝马,不一会儿就到了京城的西门。
城门口,依旧有官兵把守着,对进出的百姓做简单的盘查,一直在城楼上巡视的羽林将军邵南看到这两匹狂奔的骏马接近门口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机立断的要求关城门,自己则命令带出来的士兵们,拉满了弓对准马上的人。
大门在顾念尘面前重重的关上了,他不得不勒住胯下的马,气定神闲地看着那个慢慢的从城楼上下来的将军模样的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横冲直撞?"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看他是什么人?"
邵南顺着顾念尘的手指望过去,惊讶的发现另一匹马上的人用匕首对准的年轻公子正是睿王爷,不由得心中大怒,一把拔出腰上的佩剑:"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劫持当朝王爷,你是想要造反不成。"
"造不造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如果不命令你的士兵打开城门,放我们离去,这位睿王爷的性命就会丢在这里了。"
"你!"邵南狂怒,但是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对方找了一个太重要的人质,这位睿王爷虽然品行不怎么样,平日里也没少找他的麻烦,但是京中的官员都知道,睿王爷是皇上最疼爱的弟弟,即使众人不停的上书,也没能把这位睿王爷赶离京城,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丢官帽是小,只怕到时候连性命都要丢了。但是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了?谁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居然不惜劫持睿王爷也要逃离,说不定是什么朝廷要犯,若是放走了,倒霉的还是自己。
顾念尘见他迟迟不肯行动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他冷冷的一笑:"我看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根本就不会相信我的诚意?朗儿……"
萧奕朗知道父亲的意思的是什么,但是他看看怀中那个无限怜爱的人,他怎么能……可是如果不做……
"朗儿,你做什么,想我们都死在这儿吗?"顾念尘低声叱喝他。
是啊,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他不能死。所以他只能……他忍下心中那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将匕首往里退了几分,君遥,等着一切结束了,我会把这一刀还给你。
昏迷中的君遥感觉到疼痛,慢慢的睁开眼睛,依旧有些朦胧意识感觉到那紧贴着自己的冰凉的匕首和那慢慢流下来的温热的液体,眼前渐渐的清晰起来,他看到顾念尘在自己的身前骑了一匹马跟邵南将军对峙着,那么身后的人……他唇边露出一抹凄惨的笑,轻轻地喊:"萧奕朗。"
萧奕朗自然看得到他的笑,听得出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中包含着的复杂的感情,自然也明白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鲜红的液体从爱人的脖子上滑落,任疼痛在五脏六腑蔓延
见他们居然来真的,邵南有些慌了,可是现在谁告诉他,究竟要怎么做才对。
"怎么样,究竟要不要开城们啊?"顾念尘唇边的笑意更加冰冷,"如果不想让这位尊贵的王爷给我们陪葬的话,那么就打开城门吧。"
邵南叹了口气,回头准备命令自己的士兵开门,放走了什么要犯都比眼睁睁的看睿王爷死在这里强……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雪白的骏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马上的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正是当今圣上秦靖轩。
君遥的侍卫赶去宫中通报的时候,靖遥正在早朝中,他的贴身太监知道君遥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便悄悄的上了金銮殿,走到他的身边低声把一切告诉了他,他来不及对众位臣子解释什么,直接离开了金銮殿,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跨上一匹骏马就这样的单枪匹马的赶了过来。
"皇上。"邵南见到他,一颗心终于放了下了,俯身跪在地上行礼。
"哈哈,皇上赶来的速度可真快啊,果然很在意这个弟弟呢?"顾念尘轻笑着转身面对他。
"是你!"靖轩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劫持君遥的人居然是自己怎么都找不到的顾念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闯进京城!"
"那现在怎么样?皇上要不要放我出城呢?"顾念尘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萧奕朗怀中的君遥。
靖轩其实早已经看到了弟弟,看到了从他的脖子上留下来的那一道鲜血,他的心疼痛不已,但是他却必须强忍着,不让顾念尘看出什么破绽。
"你以为朕会放过你吗?"
靖遥的话刚刚落下,一大批羽林军出现在他的身后,跟西门的守军一起将三匹马团团围住,今天的形势摆明了对顾念尘不利,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皇上当然不会放过我,但是我知道,皇上不忍心看睿王爷死就是了。"
"皇上……"已经对萧奕朗和自己完全绝望的君遥看着从小就疼爱的自己的哥哥,"除掉他们吧,只要除掉他们,皇朝就安定了,用我一人的性命换来整个皇朝的安宁,值了。"
"君遥……"靖轩很清楚弟弟说的是对的,作为一个有着宏图大略的帝王,他自然明白有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他应该毫不犹豫地用君遥的一条命换来百姓的安定,只是……他是君遥啊,是他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爱着的弟弟,他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的弟弟,他怎么能够。靖轩狠狠的看着那个劫持弟弟的人,然后愣住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张脸是属于萧奕朗的。
"你,萧奕朗!"
"没想到皇上居然认识在下?"萧奕朗轻笑,匕首稳稳地放在君遥的颈边,"这可真是在下的荣幸呢。"
"我不信你会伤他。"靖轩很清楚弟弟在江湖的那段时间,跟面前这男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不信这个人会伤君遥。
"那皇上怕是错了。"萧奕朗的匕首轻轻一划,君遥白皙的脖子上再次留下一道血痕。
"你……枉君遥如此待你。"靖轩恨恨的说,他发誓,无论如何,他定会取这萧奕朗的性命。
君遥闭上了眼睛冷笑,是啊,为什么会是他,三哥多少次把自己从最危难的时机中解救出来,他不去爱;韩兮对他情深意重,情愿陪他去死,他不去爱;青楼中的那些姑娘一个个感恩图报,他也不去爱,却偏偏爱上这个最不值得信任的男人。真是可笑啊。罢了,今天把就结束这一切吧,替三哥除掉这两个危险的人物。
打定了主意的君遥终于安心的笑了,脖子冲着那男人的匕首撞过去,一切就要结束了,等他意思,就算萧奕朗和顾念尘有天大的本领,也逃不过这近千的羽林大军。他秦君遥,总算没有愧对这个皇朝。
"君遥……"靖轩看穿了他的意图,惊恐的喊着他的名字。
看穿他想法的自然还有萧奕朗,他的匕首在千钧一发之际往外挪出了几分,然后紧紧的抱住身前的人,轻喊他的名字:"君遥……"
"够了……"靖轩大喊一声,"打开城门,放他们走,但是你们给朕记住,如果君遥有什么三场两短,我倾尽真个皇朝的力量也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那我可就要好好谢谢皇上你了啊。"顾念尘得意的笑。
沉重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靖轩眼睁睁看着那个对皇朝最有威胁的人带着他最爱的人离开了他的视线。
无力的告白
顾念尘和萧奕朗驱马,奔驰在京城的近郊,萧奕朗紧紧的把君遥抱在怀中,想起刚刚他撞向自己匕首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止不住的害怕,他不敢去想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察觉到君遥的意图,现在会是怎么样的,如果真的那样,那他萧奕朗阻止了这场叛乱又能有什么用,最爱的人已经不再了,这天下如何又与他何关。
"君遥……君遥……"他在他的耳边喊他的名字,用一种万分惊恐的语调,"为什么要那样做,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在我的匕首之下。君遥啊,你是想寻死还是想要我死啊。"
君遥听到了他的话,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早已决定无论这个人说什么都不再相信了。
萧奕朗勒住了马,抱着他翻身下马,跑在前面的顾念尘也不得不跟着他停下来:"你做什么,现在还不是可以放心的时候。"
"我要替他处理伤口。"萧奕朗从怀中掏出上好的金疮药,细心的敷在他的脖子上。
"那只是小伤,你自己下手的还会不清楚。都这种时候了,还顾得上儿女情长。"顾念尘叹息,他看着萧奕朗长大,曾经他对自己的儿子非常满意,有能力,有手段,有魄力,正是他需要的人,但是现在,面对这个本来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的秦君遥,儿子却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如果不是要拉拢儿子,他真想一刀杀了这个姓秦的小子完事。
"不,我一定要替他处理好再走,爹。"萧奕朗细心的处理这君遥的伤口,他知道这伤重要,重要的是君遥心底的那道伤口,那道自己亲手划下的伤口。
"爹?"原本没有任何反应的君遥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询问出声,他记得萧奕朗曾经说过,顾念尘对他是师父一样的存在,什么时候变成爹了?
"对不起,君遥,但他确实是我爹,我的亲生爹爹,盟主是我的养父。"
"亲爹?原来你是前朝的遗孤。"君遥到了此刻才明白所有的事情,萧奕朗是顾念尘的儿子,是自己一直在寻找并且要彻底铲除的人,那么他从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就在打着什么主意,所以才会对他那么温柔,才会一次次的出手救他,所以才会时时刻刻要求着他的信任……而他也傻傻的付出了自己全部的信任和感情,萧奕朗,你果然打得好主意……只是到了此刻,君遥已经不会再为了这个心痛了,心如果死了,又怎么会痛呢。
看到他那依旧平静的脸,萧奕朗心中的痛惜几乎泛滥,他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说什么没用,但是他依旧想说些什么来减轻君遥心中的痛,他温柔的捧住他的脸,柔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君遥,我是从济南回到山庄之后才知道我是他儿子的,君遥……"
"没有区别了……"君遥看都不看他一眼,"是怎样的,我已经不在乎了,萧奕朗,从我决定结束那一刻开始,你跟我再无关系。"
"君遥……"萧奕朗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事情,甚至可以否定我这个人,但是你必须相信,我爱你。"
爱这个字,萧奕朗从来没有说过,此刻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了出来,对君遥来讲反而是一种讽刺。所以除了唇边的冷笑,他没有给萧奕朗任何的反应。
"够了,伤口也已经处理好了,赶紧走吧。"顾念尘再也看不下去了,出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翻身上马,再不走,后面的追兵又到了,虽然手上有个人质,追兵也不敢怎么,但是他必须想办法甩掉他们,尽快回到自己的地盘。
萧奕朗小心的抱起君遥,翻身上马,依旧紧紧的将他抱在怀中,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一丝的心安。
"萧大侠准备如何处置本王?"君遥也不反抗,任由他抱着。
听他将自称改为本王,萧奕朗的心中又是一痛:"我爹答应过我的,会保你平安。"
君遥继续冷笑:"什么时候本王的命需要他来保了,你们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把意图暴露在皇上面前,自然已经有了万全的安排的,当然不用担心自己。"萧奕朗此刻的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君遥不屑的撇撇嘴:"顺民而生,逆民而死,这是被历史证明了的不变的真理……。"
君遥感觉到头有点晕,精神越来越不济,仿佛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他强忍着精神继续刚刚的话:"你们这样做跟没有……任何的胜算……"
好困,脑子已经不在运作,他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想着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君遥……休息一会儿吧。"萧奕朗知道这一整天,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变故,身心怕是早已经累了,所以刚刚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在疗伤的药中加入了些许安神的药粉,现在应该是时候发作了。
君遥终究无法对抗药物的做药,靠在萧奕朗的身上熟睡过去。
萧奕朗将他拥在身前,唇放在他的耳边,无声的说着自己的誓言:"君遥,你信我,我定不会负你。"
皮埃斯:答应小鱼的两更,拖到今天才算是正式完成,而且还有那么一点点缩水,但好在,还是写完了,继续祝贺西班牙。
危险的复仇
君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呆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很朴素,但是很干净,他下意识的提了一口真气,不出所料,丹田中空空如也,早就想到的,顾念尘和萧奕朗既然要把他当做人质,又怎么可能保留他的武功。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推开,萧奕朗端着一碗粥走到床边,看到他是醒着的,目光中划过一丝的欣慰:"我猜你这个时候就应该醒了,来,喝粥吧。"
话说完的时候,萧奕朗把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想要扶他起来靠在床头上。
君遥一把推开了:"本王自己来。"
萧奕朗有些尴尬的笑笑,重新拿起那碗粥,细心的试了一下粥的温度,然后乖乖的送到他的手上,他可不认为君遥的自己来只是指自己起身这件事情。
君遥默默的喝着手上的粥,萧奕朗在一旁深深的看着他,房间里面很安静,只能听到汤匙碰到碗壁的声音。
"恨我吗?"很久之后,当君遥将那碗粥喝完,萧奕朗才轻轻的问。
"你值得本王去恨吗?"君遥看也不看他一眼,恨与爱本来就是矛盾的东西,如果已经不再爱了,也就不会感觉到恨。
"君遥……"萧奕朗叹息,这样安静沉默的君遥让他感到无比的心痛与慌张,他宁愿他对着自己大骂或者大打出手,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心已经彻底死掉的君遥,"如果这件事结束之后,你想要杀我,我就将我的命交到你的手上。"
"不需要我出手,有人会要你的命。"君遥始终相信,无论顾念尘的计划有多完美,都没有办法与这个偌大的皇朝对抗,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朝廷,那个时候,只怕还轮不到他出手杀面前的这个人,"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的等着那一天。"
"果然还是恨我的。"萧奕朗苦笑,轻轻的**他的头发,"可是君遥,我爱你啊,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在爱着你。就算我现在跟你是敌对关系,我依旧是在爱你……"
"这种掺了杂质的爱,本王不稀罕。"
"君遥,不要再用这个自称,好不好?"萧奕朗恨透了这个自称,他明明确确的说明自己跟君遥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他宁愿这个时候他用那种略带嚣张与得意的神态说着"小生",君遥,我无法承受你的恨,即使我明白这种恨在你明白真相之后自然就会消失。
"本王想要休息,你出去吧。"君遥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天知道此刻的他有多想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他,你不是明明答应过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吗?一面口口声声的说着爱我,一面却又做着让我伤心的事情,难道只是因为你是前朝皇室遗孤,这一切就都改变了吗?
萧奕朗看着他无声的叹息,终究是慢慢的退出了他的房间。已经是冬天了,院子里的树早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冷风一阵阵的吹来,萧奕朗强迫自己将那些复杂的情绪压在心底,敲响了顾念尘的房门。
"那位王爷怎么样?"
"情绪还好,只是恨我。"萧奕朗悠悠的叹气。
"振作起来,儿子。"顾念尘拍拍儿子的肩膀,"等到我们成功的时候,慢慢的再讨好他吧,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这个男人。"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要谢谢爹,在这件事上,对我这么包容。"萧奕朗感激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我以为你会反对甚至杀了他都有可能。"
看到儿子的反应,顾念尘很是高兴,这步棋,自己终究还是押对了,他摸摸儿子的头发:"爹自然希望儿子能够幸福啊,既然你喜欢他,我也只好认了。"
"对了,爹,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嵩山,离武林大会的日子也不远,我们究竟应该做些什么?"萧奕朗虚心求教。
"我正要找你谈这件事呢。"以前,他跟萧天鹏所有的计划都瞒着儿子,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其实安平王爷的叛乱只是幌子罢了,他那里天高地远的,就算能够打到京城来,也必然损兵折将,所以我们的主力并不是他们,而是一支奇兵。"
"奇兵,我们哪里有什么奇兵?"
"就是前来寻宝的江湖人。这件事情,我已经计划了很久,所以才会把宝藏的消息泄露出去,引他们来嵩山,然后明天你就带着一批人先一步把那些金银财宝运出去,只留下金光闪闪的箱子,然后在箱子上下慢性毒药……"顾念尘胸有成竹的说,"然后我们就可以控制他们,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一只骑兵,这些人中武功高强可以在皇宫中来去自如的人不在少数,到时候这些年来,我秘密训练的人会在城门佯装强攻……"
"而那些江湖人却会混进京城之中,然后潜入京城,杀掉那些所谓的皇族,是不是?"萧奕朗替他接了下去。
"没错。"
"爹,这太冒险了,万一那些人我们控制不住怎么办?"
"不会的,会想着来寻找宝藏的人都是江湖上一些贪婪之辈,这样的人大多贪生怕死,倒是后自然会听我们的。至于冒险,那是一定的了,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我们根本不可能成功,堵上这一次,值了。就算拿不下这天下,我也要让秦家的人不好过。"
父亲眼中的仇恨与疯狂让萧奕朗心惊,他很想冲过去告诉他,何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做这毫无意义的复仇呢,睁开眼睛看一看这安居乐业的百姓,为了他们放弃吧,只是此刻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暗暗的计划着,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
调虎离山
腊月初六
武林圣地嵩山之下,这几日格外的热闹,因为两天之后即将举行的武林大会,江湖各路的豪杰都聚集到这里,山下仅有的几家客栈已是人满为患,客栈主人对此是既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生意,担心的是这些舞刀弄枪的人时不时的比上一场,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小店就会毁在这些人的手中。
当然也有来晚了,找不到住处的人,好在都是江湖儿女,露宿林中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干过,嵩山下的百姓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等阵仗,全都躲进家中不敢出门,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些人,招来杀身之祸。
黄昏的时候,胡老汉和他的老伴正在吃着简单的饭食,就听得外面有敲门声,两人心中一惊,放下手中的碗筷,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敲门声还在继续,然后青年的声音带着焦急传来:"请问有人吗?麻烦开门让我进去好吗?"
礼貌的声音让两个人稍有疑惑,这听上去似乎不是坏人,老婆子往前走了几步,却被身边的人抓住,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为妙。
"求求你了,开门吧。"青年的声音居然带了哭腔,"我跟爹爹弟弟从很远的地方来,本开想去少林寺烧香拜佛,让佛祖保佑身体一直不好的弟弟能够强壮起来,可是没想到弟弟居然被那些江湖人砍了一刀,现在已经昏迷了,外面又下着雨,在这样下去,我担心弟弟会……。"
老婆子听了这话,再也顾不得什么,往门口走去,胡老汉犹豫了一会儿,叹口气,没有阻止她。
门被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果然是一老两小三个人,只不过其中一个年轻人是被另一个抱在怀中,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已经昏迷了过去,胳膊上还乱七八糟的缠着白色的布条,隐隐可以看到有血从里面渗了出来。
"赶紧进来吧。"老婆子让开门,见他们进来,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屋外,这才把门关上。
"打扰两位老人家了。"那老人冲着主人作揖行礼。
"哪里哪里。"老婆子赶紧行礼。
"弟弟!"青年显然很疼爱他的弟弟,眼角挂着一丝泪痕,"你醒醒啊,我们不拜佛了,你赶紧好起来,我们马上回家好不好?"
老婆子本就心软,此时见这两人兄弟情深,眼泪不免跟着洒了几滴,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老伴儿,眼神中已满是怜悯,她的儿子几年前死在江湖人的手中,因此对这同样被江湖人所伤的年轻人,有着一种莫名的心疼。
那年老的人从怀中掏出几个铜钱,恭敬送到胡老汉的面前:"老汉家贫,为了给幼子看病,更是一贫如洗,只能拿这些给两位了,请收留我们一晚吧,可这会儿出去,犬子怕是我发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老汉看看掉泪的青年,在看看这风烛残年的老人终于点点头:"说好了,拜完佛你们就赶紧走人。"
"是是是,我们不会给老两位惹麻烦的。"老人将那几枚可怜的铜钱递到老汉的手上,胡老汉又退回来给他。
"算了,你们也不容易。"
"家里正好有空余的房间,不过简陋的很,不知道几位住不住的惯。老婆子带你们去看看。"老婆子带头往旁边的房子走去,来投宿的三人自然跟在她的身后。
房间真的很简陋,但是好在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几把小凳,老婆子笑着的说:"你们就住这儿吧,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那年轻人轻柔地将弟弟放在床上,冲着她作揖:"多谢婆婆收容之恩。"
"有什么好谢的,你们休息吧,老婆子去吃饭。"
三人确定老婆子真的离开了,这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气,年轻人走到床边,,轻轻得摸着弟弟的脸:"君遥……君遥……
"行了,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说过这药只会让他昏迷,不会有其他影响的。"老人不耐烦的说。
没错,这三个人正是顾念尘萧奕朗和秦君遥。为了避开朝廷追捕的人,离开京城后不久,萧奕朗就按照顾念尘的安排,先一步到了嵩山,带着一批人将宝藏转移。而顾念尘为了避开朝廷的追捕,更改了行装,喂君遥吃下顶级的迷药,用一辆马车带着他一起上路。今天到了嵩山下面,跟着萧奕朗留下的记号才跟儿子会合。为了行动方便也为了避人耳目,三人避开了客栈,投宿在这户人家。
"情况怎么样?"顾念尘轻声问儿子。
"恩,我已经将宝藏转移,新的藏宝地点,只有我跟几个师弟知道。朝廷派来寻找君遥的侍卫们已经被我们的人打散,朝廷临时派来的羽林军已经在路上了,不过我已经派人去给他们设伏了,他们逃出我们的陷阱。"
"很好,我得到消息,安平王爷的军队也已经出动了,朝廷的军队大都在边疆镇守,这次皇上派去镇压安平王爷的十万大军有一万是从京城守军中调出去的,这样一来,对我们就更加有利了。"
"是啊,现在就等着跟我爹会合了。"萧奕朗口中的爹自然是只武林盟主萧天鹏。
"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顾念尘说完这话,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事实上儿子刚才对他说的事情,他的一个心腹昨天已经向他报告了,不是他不信任儿子,而是这次的事情是孤注一掷,他这么多年来在江湖上的经营就全在着最后一击了,实在是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萧奕朗答应一声,走回到床边,靠在床头,握着君遥的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君遥,就要结束了,从此之后,我绝对不让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夜深了下来,天气有些阴沉,北风吹走了最后一丝温暖,这不是一个好天气,却是最适合夜行人活动的天气,房顶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原本闭着眼睛的萧奕朗和顾念尘同时睁开双眼,在黑暗中对视了一下。
夜行人轻飘飘的落在了门前,推开了门,他知道房中的都是顶级的好手,自己根本不可能瞒过他们,于是两只飞镖同时出手,分别袭向顾念尘和萧奕朗,顾念尘冷哼一声,避开那飞镖,手上的剑已经出手,直击夜行人的左胸。
夜行人挥剑一挡,跟顾念尘战在一起,即使夜行人是蒙面的,萧奕朗依旧从他的身形看出了他的身份,君遥的贴身侍卫莫云。那么他这次前来一定是为了救出君遥,他低头看看依旧在昏迷中的人,你的这群侍卫很是忠诚呢。
莫云自然不是顾念尘的对手,很快手臂上就中了一剑,他咬咬牙,紧攻几招,飞身出了房门,顾念尘自然不肯放他走,紧追其后。
"出来吧。"萧奕朗轻笑,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瞒不过他,自然也瞒不过顾念尘,很显然,顾念尘依旧在试探他,看他是否会将君遥交给来救他的人。
两道身影从门中急速飞入,萧奕朗认出那是韩兮和景然。
韩兮的目光接触到昏迷的君遥,眼圈立即红了,他拔剑指向萧奕朗:"萧奕朗,你个混蛋,枉公子那样待你,你居然做出如此天地不容的事。"
"我跟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责。"
"你……"韩兮气急,挺剑就要攻过去,却被身边人拉住了手,他一眼瞪了过去:"你做什么?"
"萧奕朗,你真的不可以把公子还给我们吗?"景然依旧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因为父亲的事情,景然一直恨萧奕朗,但是他始终不相信萧奕朗会做出伤害公子的事情,他无法忘记那一天,萧奕朗将公子打晕,独自一人赶往济南迎战阎罗的情景。他不相信那个时候萧奕朗眼中的关心与决绝都是假的。
萧奕朗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心中微微一动,或者他可以冒一次险……心中打着算盘,但是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的说:"自然不能。"
"那么,只好得罪了。"景然在很久之前就期待着与萧奕朗一战,而且为了这一战,他做了很多的准备,今天他要跟他公平一战,来报爹爹当日之仇。
"韩兮,你不要出手,让我来。"
蜡丸
"那么,只好得罪了。"景然在很久之前就期待着与萧奕朗一战,"韩兮,你不要出手,让我来。
萧奕朗含笑的拿出手中的宝剑,直指景然:"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那就试试看。"景然挥剑冲上去,缠住了萧奕朗。出手就是"青落剑光"中的必杀之招,父亲当年的仇,他今天一定要报。
萧奕朗避开他的这一剑,再出手时,也是狠招,今天这一战,他必须拿下来。
韩兮一个健步冲到君遥的面前,轻轻的摇晃着他:"公子,公子,你醒醒啊,公子。"
君遥的眼睛始终紧闭着,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
"可恶。"韩兮骂了一声,伸手去抱昏迷中的人,"公子,我现在就带你走,不管他们给你下了什么药,我们一定可以找到解药的。"
"我劝你最好死心。"萧奕朗一面应付着景然的进攻,一面笑道:"他中的毒手药王的顶级迷药仙罗散,没有毒手药王的独门解药,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法让他醒过来。景然啊,你今天若是胜过我手上这把剑,我就把解药给你。"
"你!"韩兮气急,好你个萧奕朗,居然给公子下这样的药。仙罗散,江湖传说中无色无味的顶级迷药,中毒之人如果一年之内可以得到解药,醒来之后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但是如若一年期满还无法得到毒手药王亲制的解药,那么就再也无法醒过来,"萧奕朗,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韩兮。"景然大吼一声,"我说过他的对手是我。"
景然手上的剑招一遍,原本灵活的剑招突然变得低沉有力,这一战不仅是为了公子,也是为了父亲。
"冰川刀影?"萧奕朗一愣,这景然居然将刀法幻化成了剑法!
"没错,看好了。"景然将冰川刀影与青落剑光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他的剑法时而灵活时而沉稳,招招直逼萧奕朗的要害,萧奕朗再也没有时间注意韩兮的行动,打起十分的精神来应付景然那不断变化着的节奏。
韩兮看得出景然眼中的认真,他知道这一战自己插不上手了,他慢慢的退回到床边,手轻轻的摸着君遥有些苍白的脸,眼中是满满的担心,你放心公子,就算是拼上这条命,韩兮也会救你脱险。公子……
萧奕朗在百招过后渐渐适应了景然的节奏,七年前,他可以战胜景阳天,七年后,自然也能战胜他的儿子,他的唇角微微一笑,看准了他招式中的一个破绽,一剑刺了过去,景然一惊,纵身避开,却没料到萧奕朗中途变招,再想躲开一惊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剑插进了自己的腹部。他的身体一个踉跄,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萧奕朗凑到他的身边,景然挺剑想要继续,身体却再也支持不住,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剑插在地上,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身影。
"现在还想带他走吗?"萧奕朗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贴近景然的耳边,抓住他的右手狠狠的一甩,景然跌倒在地上。
"可恶。"韩兮骂了一声,挺剑攻了过来。
"韩兮。"景然出声阻止了他,"我们走……"
"可是……"
"今天……我们救不出公子的……"
"走,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让你们走吗?"萧奕朗冷笑,举起手上的剑,狠狠的往景然的左胸刺了下去。
韩兮的将十分的内力灌注在剑上,勉强隔开了萧奕朗这一剑,一把抓起景然,飞身离去,他的轻功是君遥的亲传,此刻帮了很大的忙。
"想走,没那么简单。"萧奕朗手上的捏了三枚梅花镖,冲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打去,韩兮在空中行动不变,只来得及替景然接下所有的梅花镖。
"你……"景然脸色一变。
"你不能再受伤……"韩兮带着景然冲进山林之中,好在萧奕朗似乎并没有追上来,韩兮松了一口气,终于停了下来,揭开景然的衣服替他处理伤口,当他看到伤口的时候,不由得一愣,"这,这怎么可能?"
"很奇怪是吗?"
"这伤口为什么这么浅?"萧奕朗刺向景然腹部的那一剑看上去用尽了全力,不应该……
"而且,他的梅花镖发射的时候也故意避开了我们的要害。"景然想着那三只飞镖的来势。
"难道说萧奕朗……对我们手下留情……哼,就算是这样,我们不会原谅,他背叛了公子,我不敢想象公子知道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我一定会杀了萧奕朗。"韩兮坚定的说。
"不……"景然摇摇头,"或者我们都误会了萧奕朗。"
"你说什么?景然,你脑子没问题吧,他现在是反叛啊,刚刚你也看到了,他居然给公子下药……"
"韩兮,"景然打断韩兮的话,松开手掌,那里有一颗看上去很普通的药丸,"这是萧奕朗拉住我把我甩到地上时,交给我的。"
"蜡丸?"他们都是天天经手情报的人,对这样的蜡丸自然并不陌生,"你是说……"
"看看就知道了。"景然手上微微用力,捏碎了那个蜡丸,果然在里面看到一张纸,他跟韩兮对视一眼,打开那张纸,快速的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让他们震惊。
"我们可以相信他吗?"韩兮抬起头问,对萧奕朗,他向来没什么好感。
"我只知道,他不会让公子伤心。"这一点,景然很坚持。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赶紧通知皇上,信与不信,让皇上决定吧。"
指责
那个蜡丸确实是萧奕朗刚刚塞给景然的,里面记载的是顾念尘的计划和伏击的地点,他本来打算今晚偷偷把蜡丸交给左鸣的,可是那太冒险,自己在顾念尘的监视之下能不能出门就是个很大的问题,更不用提,左鸣在爹爹身边如何把蜡丸传回去了。好在景然的出现,让他找到了另外一个途径。
"你能不能把公子还给我们。"
景然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不是愤怒与质问,也不是怀疑与试探,就是这个眼神,让萧奕朗决定相信他。
他慢慢的坐回到床沿上,低头看着君遥的脸,轻轻地fu摸着,心里不由自主的叹息,君遥啊,连恨我入骨的景然对我背叛你都有所怀疑,为什么你却是毫不犹豫的相信呢?虽说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虽说我清楚你那痛苦的童年让你不敢去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可是你知道吗,君遥,当你命令你的侍卫将我拿下的时候,我的心依然无法抑制地在痛,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哪怕是一点点的信任呢。
"君遥……"萧奕朗的手轻轻的摸着他脖子上自己留下的伤痕,他知道这伤痕虽然已经淡了,但是自己留在君遥心中的伤怕是很慢消除了,他俯身,轻轻的凑到他的唇边低喃,"君遥,对不起,让你受伤,可是我也没办法,君遥,其实我宁愿你永远这么躺在我身边,那样,你就不会觉得伤心了……"
轻轻的咳嗽声在门外响起,萧奕朗知道是顾念尘回来了,他在君遥的唇边落在一个吻,这才起身,面对推门进来的顾念尘。
"你没抓住他们?"顾念尘不满意的皱着眉头,"以你的武功,怎么可能让那两个人逃脱。"
"我伤了他们,然后放他们走了。"
"为什么?"顾念尘炯炯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摆明了要他的答案。
"他们只是来找君遥的,放他们走不会影响大局,最重要的是……"他看看躺在床上的人,"我不想再让他伤心。"
要取信一个人,不能只说假话,萧奕朗很清楚语气与其心思解释他放走景然和韩兮的原因,不如实话实说,毕竟自己对君遥的感情,顾念尘再清楚不过。
"你!"听到这个答案的顾念尘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叹,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那个碍事的家伙杀了了事,可是现在他只能说,"朗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么优柔寡断怎么能成大业……"
"放心吧,爹。我有分寸的,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我希望能少让他伤心……"他用深深眷恋的目光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顾念尘摇摇头。
"对了,爹,你追的那个人怎么样?"
"让他跑了。"他淡淡的回答,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去追那个人,或者说他是追出去,然后接着又回来了,与其去追那个与大局无关的人,他更想留在这里看儿子的表现,事实让他失望,但也不是完全的失望,至少他又一次确定了儿子的忠诚,"明天,我们去与你爹爹会合,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恩。"萧奕朗点点头,"君遥的毒……"
"等事情结束了我会给他解药的,我可不希望他这个时候醒来,偷偷的做些什么。"顾念尘很清楚这个睿王爷也是个诡计多端的人,这种时候还是让他昏迷着比较安全。
萧奕朗点点头,此刻也只能这样了,等这一切结束……他看看床上的人,我们离开好不好,既不管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也不管朝廷中阴谋算计,我们离开这里,去过这属于我们的生活。
武林大会
腊月初八武林大会
这一天,嵩山之上特别热闹,各路的武林豪杰江湖草莽都聚集在这里,事实上,今年来参加的人比已往任何一年都多,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都齐聚在嵩山,反而是一些名门正派都纷纷的缺席。
江湖的传闻中,藏宝图共四张,四张合在一起才能找到藏宝的地点,目前现身于江湖中的藏宝图只有一张,也就是那一章图中,显示,藏宝的真正地点是在嵩山,于是大部分的江湖人开始开始为了这张传说中的藏宝图自相残杀,武林盟主不得已才召开这次武林大会。
最近,有传言说,两外三章藏宝图会在这次武林大会上再次现身,不管消息是真是假,这些对宝藏感兴趣的江湖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人为财死,即使明知道有很多人为此而丧命,但面对这么大的**,很少有人能够抵御得了。
辰时,鼓乐声中,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上了事先搭好的台子上,盟主走在了最后,原本喧闹的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盟主,等着他发话,更期待着有关藏宝图的讯息。
萧天鹏清了清嗓子开口:"想必各位英雄们也都清楚今日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的目的,最近为了不知是真是假的藏宝图,引起各位江湖朋友的争斗,老夫今日召开这次大会,是希望各位不要轻信小人的谗言,而使得武林大乱。"
众江湖好汉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听这句话的,此话一出,他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纷纷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诸位,那个藏宝图究竟有没有大家都没有见过不是吗?只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放出来的消息,我们已经失去了多少位英雄好汉了,这值得吗?"萧天鹏一脸痛心的说。
"我说盟主大人,我看你可看上这批宝藏了吧,怎么,你这话是想稳住我们,然后让你们山庄自己获利吧。"
有人用戏谑的声音说着说,全场所有的人都哄堂大笑。
"是啊是啊,我可是听说前朝皇室从百姓的手上掠夺了不少的财物呢,国库充足啊,可是本朝太祖虽然打下了江山,等他冲进国库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找到,那批财宝肯定被事先埋起来,而且那张藏宝图我可是亲眼见过的,用的是明黄色的缎子,朱红的笔,不是皇室之物又是什么?"说这话的人是慕容山庄的仙人当家人慕容熙。
"就是就是啊。"有人跟着迎合,"而且这里距离开封城不远,前朝皇帝有足够的时间将财宝埋在这里。"这才开口的是一个女子,她的丈夫戚少云曾经是名动天下的大侠客,只是几年前去世了,戚家在江湖上也就跟着没落来,没想到这次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这几个人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场面变得很混乱。
"听我说一句。"萧天鹏依旧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可是谁也不能保证那藏宝就是真的啊……"
"谁敢说那不是真的。"一个黑色的身影伴随着这个声音从人群中跃出,几个回合就到了台上,单这一手轻功就让在场的人惊讶不已。那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有些瘦弱,此刻的他面对着众人,以手抚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萧天鹏替在场所有的人问出这个问题。
"我会说这样的话,自然是因为我见过另外那三张藏宝图。"那人脸上带着真诚谦虚的笑容,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十足的张扬。
众人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得住,同时有几个人施展轻功奔到台上,只是下一秒,他们已经被人用真气摔到了台下。
众人不由自主的一惊,那几个人虽然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是武功已属中上,被人用衣袖一甩居然会同时跌落台下……他们不由自主的看向台上的人,这人的武功根本就是深不可测……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萧天鹏的眉头微微一皱:"阁下果然是好功夫,但不知阁下的高姓大名,出自何门何派啊?"
"在下无门无派,至于名字嘛也不被众位所知,倒是承蒙众位看得起,送给在下一个外号……"那人依旧笑得谦和,缓缓的说:"杀手之王阎罗。"
这话刚一出口,人群就乱了起来,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讲太震撼了,这个从来不露真面目的人是江湖中人最大的梦魇,有多少江湖人丧命在他的手下,可是今天他居然会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杀了你!"凄厉的女声从人群中响起,绿色衣衫的中年女子翻身上了擂台,正是刚刚那位戚夫人,她的丈夫正是死于着阎罗之手。
阎罗看也不看,手中的飞刀射出,直刺女子的咽喉,好在萧天鹏的宝剑一挥,替她挡下了那把飞刀。
"想杀我的人多了,可有那本事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谦和的笑容,张扬的语气,疯狂的眼眸,组合在一起就成了独一无二的杀手之王。
"你……"女子再次冲向阎罗。
"戚夫人,"萧天鹏阻止了那女子,"这里的事情交给老夫处理好不好?我会替戚大侠报仇的。"
女子恨恨的盯着阎罗,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就有劳盟主。"
萧天鹏看着女子被人扶了下去,这才转身面对阎罗:"阁下果然好气魄,即使明知道仇家遍地都是,居然还敢这么现身。"
"我会来这里,自然是有了完全的准备。"阎罗微笑着,面对着台下众人:"众位,要杀我,等看完我手上的东西的也不迟啊。"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明黄色的段子,展开,然后是另一张,展开,当他展开第三张张的时候,有人终于喊出了出来:"这……这跟我当初见到的藏宝图一模一样。"
说这话的人是慕容熙,众人本来就是冲着藏宝图来的,此刻听了这话,如何还按捺的住,纷纷往台前挤,有人甚至动起手来,只为了能够离那藏宝图更近一些。
阎罗笑着看自己造成的混乱。
"你们都住手。"萧天鹏大吼:"他是谁你们忘了吗?他的话你们也信吗?"
萧天鹏的话总算起到了作用,众人想到这人的身份,终于都住了手。
"阁下是来捣乱的吧。"萧天鹏怒视阎罗。台上,萧奕朗和他的师弟们也纷纷上前围住了阎罗,自始至终,萧奕朗都躲在一旁,静静的看自己两个父亲的一唱一和的演着这场戏,就要结束了,他想。
"怎么会?在下就是来给大家送宝藏的,我可告诉你们,宝藏就在这嵩山之中,而且就我自己知道如何开启,你们要是杀了我,可就永远都得不到这宝藏了。不过你们要是让我做盟主,将那可以号令江湖的江湖令给了我,那宝藏,我双手奉上。"
"宝藏在下不敢兴趣,倒是对你这个人很有兴趣,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别想逃出这里了。"说话的人是青城派的掌门人张路,他几个纵身跃到台上,手上的判官笔此刻隔空指着阎罗胸前的要穴。
"你们围攻?"阎罗皱眉
"不行吗?"张路不慌不忙的说。
"行,当然行,只要你们真的不在乎那宝藏。"只身面对近十位,阎罗居然还笑得出来,他拔刀,出手,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已经攻出十几招,只是他面对也是当世高手,虽然被他逼退了几个人,但其他人的兵器却是同时攻了过去。
"啊!"台下已经有人在惊呼,阎罗就是再厉害,如何能抵得住近十位高手的围攻,难道宝藏就这么……没了?
就在此时,台上却有了新的变化,阎罗眼看着就要不敌,沙门会的沙峰却在此时扔下一颗烟雾弹,众人只犹豫了一下,已经找不到两人的踪影。
"沙先生,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萧天鹏哀叹。
台下的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沙峰一定是想要独吞宝藏,才借机劫走阎罗,这怎么行,怎能让他独吞。众人争先恐后的离开了会场,宝藏钱财历来是英雄豪杰最难看破的关。
"这……这……"萧天鹏深深的叹口气,对依旧站在台上人说:"我们也去看看吧,谁知道那人究竟有什么阴谋。"
宝藏洞
一众武林豪杰们在嵩山之上穿行,十一月的嵩山除了一年长青的松柏之外,其他的树木早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寒风之中孤零零的挺立着。
张路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微微思索,上前一步拦住了萧天鹏:"盟主,嵩山这么大,我们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依在下之见,不如我们分头行事好了。"
"这个……"萧天鹏低眉沉思,很久之后说,"张掌门,这不太好吧!那个阎罗诡计多端,现在又有沙先生帮助他,老朽觉得大家还是在一起比较有胜算。"
"我们这里可是有十几个人呢,就算分成三组,对付那阎罗也绰绰有余了吧。"张路气定神闲的说。
"张前辈……"萧奕朗走到张路的面前微笑着说,"依晚辈之见,分开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到时候如果其中一方找到阎罗,会不会及时通知别人呢?要用什么方式通知呢?众位前辈觉得呢?"
萧奕朗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这里面当然有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可同样也有着像沙峰那样的禁不住钱财**的人,找到阎罗就等于找到了宝藏,萧奕朗这话其实是在暗示他们,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谁都想独吞这宝藏,分开就意味着跟宝藏擦肩而过。
众人自然明白萧奕朗的意思,但也不想把自己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于是一时之间众人都沉默着。
"都婆婆妈妈的做什么?"慕容熙首先表态,"一起走吧。"
"是啊,我看大家还是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雪山派的掌门随后开口。
"是啊,那就一起吧,反正嵩山就这么大,还怕找不到他吗?"
众人纷纷表态,萧天鹏的目光看向依旧闲闲的站在一旁的张路:"那,张掌门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吧。"张路无所谓的挥挥手,眼眸却深了几分。
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众人继续往前走,只是没走几步,就听到空中传来一阵巨响,仿佛开山破石一般。
"是西南方向。"雪山派的掌门说完这话,展开轻功往前奔去,众人自然是跟在他的身后。翻过一座山头,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打斗之声,众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打斗之声越来越近,那不是几个人在交战,是几百甚至上千人,张路的眉头越皱越紧,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只怕是……人,果然逃不过金钱的**。
事实证明了张路的猜测,没错,在一个敞开的山洞前,很多武林中人为了第一个进山洞而争斗不休,阎罗躺在在洞口的中央,沙峰躺在他的旁边,他们的手上都抓着价值不菲的珠宝,不知是昏了还是已经死了,那些武林人士就是看到他们手中的珠宝才拼了命的要往山洞挤的。
"住手!"萧天鹏大喝一声,无奈他的内伤影响了功力,这一声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他看看身边的人:"朗儿……"
"孩儿明白。"萧奕朗纵身跃起,进入混战之中,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做到的,只见众人手中的武器纷纷被他夺走,然后扔向远处。
"不错啊。"张路赞叹一声,也跃入人群之中,一双手掌左披右挡,也是只夺武器,不伤人。
被这两人这样一搅,混战中的人们不由自主的停了一下,萧奕朗就在这个时候开口:"各位,先听在下一言。宝藏的事情是真是假现在还没办法证实,大家就为了这个拼成这样,这正中他的下怀啊。"
"还假?他们手上的财宝不就证明那话是真的吗?"慕容熙道。
"可是谁知道这是不是个陷阱呢?"张路的心思比较慎重
"谁先进去大家都会有异议,为今之计,似乎也只好我们大家一起进去看看了。"萧天鹏考虑了一下,说。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山洞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狭窄,可以同时让几个人并行,萧奕朗点起了火把,走了大约十几丈远,眼前豁然开朗起来,那是一个大的密室,可以看到墙角倚迭如山的箱子,众人陆陆续续的进了这个密室,密室很大,几千人在里面居然也不显得拥挤,众人傻傻的看着堆叠在一起的箱子,有的里面隐约可以看到金光,不知是谁第一个跑了上去,众人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用刀砍开带锁的箱子,一团团白色的烟雾就在此时开始在山洞中弥漫。
"是毒烟,快闭……"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发出警告的人第一个倒了下去,众人也紧跟着一一倒了下去……
"没有用的!"本来躺还躺在洞口的阎罗此刻在浓雾中哈哈大笑,"闭气也没有用,只要吸入一点,你们就只能任凭我控制了,我复国有望了……"
为了今天这一天,他已经精心计划准备了好多年,但是计划中的一切如此简单的呈现在他的面前时,顾念尘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这成功似乎来得有些容易了,有了这一群人,他还不能血洗皇宫,他要那些多他们天下的人统统用血来偿还。
烟雾之中,人们纷纷倒下,等烟雾终于散去的时候,站在山洞中的人只剩下十个,顾念尘,萧天鹏,萧奕朗和玄灵七卫。
"做的好,朗儿。"顾念尘拍着萧奕朗的肩膀笑着,"我们马上就可以得到本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真相
"做的好,朗儿。"顾念尘拍着萧奕朗的肩膀笑着,"我们马上就可以得到本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萧奕朗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师弟们,他看到他们的眼睛都坚定的看着他,只有左鸣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面前发生的这一幕,左鸣并不觉得奇怪,虽然所有的事情,萧奕朗都瞒着他,但是如果连他们这些日子的异动都没有看得出来,那他左鸣也不用做什么探子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左鸣发誓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他也要阻止这群人。
萧奕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放手吧,爹。"
左鸣的眼神微微一变,萧奕朗……
"你说什么?"顾念尘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僵住,他慢慢的转头看着身边最亲的人,用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的目光。
"我说放手吧,你没有跟他们斗下去的资本,从一开始就没没有,你的计划太冒险根本不可能成功,你以为仅靠这些江湖人士就可以杀得了皇上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能够杀了皇上,能够杀光所有皇宫中的人,这天下就是你的了吗?仅靠安平王爷的军队,你如何控制得了整个天下的大局,爹,别幼稚了,放手吧。"
"你……"顾念尘狠狠的盯着自己的儿子,他说的这些话,自己何尝没有想过呢,只是,"即使拿不到着天下,我也不会让他们秦家的人逍遥快活。"
小时候那些被人追杀的日子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却记得自己从懂事开始所有的苦。这么多年来,他四处躲避,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连儿子都要教给别人抚养,他没想过要报仇的啊,可是即使是这样,那些人依旧不肯放过他,依旧不停地寻找着他,想要置他于死地,他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的,既然总也是死,那么何不死的轰轰烈烈,就算这天下落入别人的手中,他也算是为先人和自己报了仇。
"爹……你为了复仇,连天下百姓的性命都不管了?"顾念尘眼中的疯狂的仇恨令萧奕朗心惊。
"我顾忌他们,那么谁来顾忌我?我被人追杀的时候,我为了躲开他们藏身于雪山差点丧命的时候,我在那个小小的天牢里面忍受各种各样的苦相差点死了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顾忌我?"顾念尘的眼中是嗜血的光芒,"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放过他们秦家的人,就算是不能得到这天下,我也要让这天下鸡犬不宁!"
"爹,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冷静一下吧。"萧奕朗摇摇头,"没有必要为了这个,赔上 千千万万无辜百姓的生命啊。"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以为我还会罢手吗?"
"你必须罢手,因为……"萧奕朗举起手上的剑面对他,"你已经没有任何资本了。"
"你说什么?"顾念尘心中一惊,他恍然意识到萧奕朗其实从来就没有真的想要跟他一起反,他所作的事情都是在为了获取他的信任,他的眼中精光一闪,"你做了什么?"
"这里的药已经被我换掉了,不是毒药,而只是普通的迷药,两个时辰之后药性会自动消失……爹,放弃吧,跟我一起走,我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朝廷的人找到你。"萧奕朗的眼中满是悲伤,他知道父亲受过很多的苦,他知道他今天会走上这条路也是朝廷逼出来的,他必须阻止他,然后在朝廷大军到来之前带他离开这里,从此再不在江湖上出现,"爹,你赢不了的。"
顾念尘放声大笑,疯狂的笑。
"念尘……"萧天鹏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推开。
"我不会放弃,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也不会放弃。我还有伏兵……"
"爹,"萧奕朗知道这句话说出口就断了父亲最后一丝希望,"伏兵的位置我已经找人传了信给皇上,你没有胜机了。"
"你……"顾念尘猛地抽出腰间的宝剑,"我今天先杀了你再说。"
他只想杀了面前这个孽子,剑在手中挽了一个花,将十分的内力灌注在剑身之上,出手正是他的绝招"鹰击长空"。
萧奕朗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出杀招,往后退了三步,避开了顾念尘的杀招:"爹,跟我走吧,再不走,朝廷的军队来了,就不来不及了。"
顾念尘不再说话,手上的剑招却是一招比一招更狠,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的策划,到头来却全部毁在自己儿子的手上,这让他怎么能够甘心,心里的怒气与绝望让他变得有些疯狂。
萧奕朗的功夫本来就不如他,此刻见他失了心神,如何肯跟他颤抖,于是只有不停的避让。
"朗儿你……你住手。"萧天鹏的话刚刚出口,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被人团团围住,而围住自己的人正是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们。
"你们……"萧天鹏气愤的看着他的徒弟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翅膀硬了?敢拿武器对着你们的师父了?真是一群白眼狼!"
"师父,"齐书磊手中的长剑稳稳地指着面前的人,"我们自然不敢跟师父动手,我们只是想要劝师父放手。"
"师父,我们不想让你背负那样的罪名,现在放手还来得及,不会有人知道你想做什么?"崔成天也跟着劝说。
"师父……"
玄灵七卫中的大多数从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玄灵山庄,对他们来讲,萧天鹏不仅仅使他们的师父,他们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犯下这样的大错,所以才跟萧奕朗一起设下了这个局。
"你们……"
"哈哈哈……"顾念尘突然间狂笑起来,"萧兄,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当然还有你……"
他愤怒的目光盯着自己面前的萧奕朗,手上的剑狠狠的刺向他的胸前:"我的好儿子!你可真好……"
"爹,跟我走,不然就来不及了。"萧奕朗一面躲闪,一面焦急的说。
"已经来不及,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机关
"已经来不及了,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这个声音,顾念尘并不陌生,他被抓的那些日子里,日日夜夜逼问着自己是不是还有儿女的正是这个声音,秦靖轩,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仇人,很好,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身戎装的靖轩被几个精锐的士兵保护着走进山洞,他的身后是近千名训练有素的士兵,他本不该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的,但是他怎么都找不到君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君遥在这个山洞中,他担心弟弟的安全,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跟着军队一起来到这里。
"顾念尘,你手下的人已经被我全部歼灭,不要再有什么幻想了,告诉朕君遥在哪里?"靖轩冷冷的说,目光锐利,透着浑然天成的霸气。
"哈哈哈……"顾念尘放声大笑,"我告诉你,你永远找不到他了,因为……我会杀了你。"
这话刚落,顾念尘已经向着靖轩冲了过去,眼看着这一剑就要刺穿靖轩身前的那名侍卫,萧奕朗的剑即使的挡了过来,替他解围、
"爹,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萧奕朗一面挡下他的进攻,一面不停地劝说。
靖轩身边的侍卫得到皇帝的指示,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朕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靖轩冷哼一声,一个手势,侍卫们抽出佩剑,齐齐的攻向顾念尘。
"罢了,顾兄……"被自己的徒弟们团团围住的萧天鹏叹了一口气,"听朗儿的,我们罢手吧。"
跟顾念尘不同,萧天鹏跟朝廷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之所以会答应顾念尘跟着一个反,一方面是他许给他的高官厚禄,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放不下这段三十几年的感情,可是现在,局势如此的明显,他自然知道应该如何自处。
"你……连你也要背叛我吗?"顾念尘冷笑,他很清楚今天的局势他已经不可能力挽狂澜,但是,灭国之仇,折辱之恨,他怎么可能不报,他一边打一边往墙边退去,然后狠狠的拍向自己身后的墙壁,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所有的人都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隐约的猜到了些什么,众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哈哈哈哈,现在,你们谁也不可能出去了,太好了,有皇上你作伴,我也算对先祖有所交代了。"疯狂的笑声之中,顾念尘猛攻几下,逼退了身边的侍卫,挥剑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念尘……"萧天鹏惊呼。
"爹……"萧奕朗在朝廷的侍卫攻过来之后,就已经改变了剑锋的方向,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朝廷的人伤到自己的父亲,此刻听到养父的惊呼,才猛地转过头去,看到自己的父亲身体晃了几下,跌向地面。
"爹……"他冲过去,接住了父亲。
"谁也出不去了……"顾念尘留下这最后一句话,慢慢的闭上眼睛,结束了他悲惨却有疯狂的一生。
"爹……"萧奕朗抱着父亲,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他没想过这样的,在他的计划中,他们会在朝廷的人赶到之前离开这里,就算来不及离开,他也有足够的筹码跟皇帝争论,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阻止这场叛乱的同时,保护好自己的父亲,但是……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爹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要他如何自处啊。"爹,是我错,爹……"
"萧奕朗……"靖轩突然冲到他的面前问:"你告诉我,君遥在不在这里,在不在?"
萧奕朗摇摇头,君遥身上的毒还没有解,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太好了!"靖轩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幸好君遥不在这里。
"皇上,山洞的出口被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原来的机关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在听到响声的同时,已经有侍卫到洞口查看情况。
靖轩点点头,其实在场的人大概都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虽然明知道希望不大,但是,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你们在山洞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隐藏的洞口。"
侍卫们答应一声,分散在山洞的各处,不停地敲打墙壁。
"对不起,爹。虽然我知道你最后的希望是什么,但是,我没有办法替你完成,不能让这么多的人死在这里。"萧奕朗将顾念尘平放在地上。伸手从顾念尘的怀中掏出那张藏宝图,希望可以从上面找到线索。藏宝图一共有四张,当初顾念尘曾经给他解释过,其中两张指明宝藏就在嵩山,另一张指明山洞的位置,最后一张画的是山洞中的机关埋伏,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这最后一张图上有他们曾经忽略过的线索。
萧奕朗仔细看着那张图,确实中看不出任何的线索,他不由叹息,如果君遥在这里就好了,奇门遁甲机关埋伏都是他精通的东西,肯定比自己要强很多……不,算了吧,万一这里真的没有出去的机关,那君遥岂不是也要……可是如果自己出不去,又有谁能够找到君遥,然后把解药给他呢?所以自己不能死,一定要从这里出去。
锁和钥匙
萧奕朗握着手上的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他必须找出这个的机关,只有这样,君遥才能活下去。只是,他将那张图翻遍了,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的可疑之处。
"狼小子,把那图给我看看。"说这话的人从地上一跃而起,萧奕朗听的说他的声音,是张路。
"张前辈,你……"萧奕朗叹息,张路怕是一开始就在怀疑他们,所以从一进这个山洞就开始闭气吧,"你果然是只老狐狸。"
萧奕朗一面将手中的图递给张路,一面说,他跟张路是旧识,按理说,张路是他的前辈,但是两个人的相处却更像朋友。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这是跟长辈说话的语气吗?"张路一脚踹向萧奕朗,他看得出萧奕朗眼中的悲伤,但是此刻,却不是劝他的时候,所以只能用这样的玩闹的方式,希望他减轻他心中的悲伤。
"青城派掌门张路?"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萧奕朗动作的靖轩此刻终于开口,他知道这个张路,君遥曾经说过他是消息埋伏的行家里手,有他在,或许还要出去的机会。
"狼小子啊,过来看看这张图。"
听到张路的话,萧奕朗知道他一定看出了什么,赶紧走到他的身边,另一方面,靖轩也在众侍卫的保护之下凑过去一起看那张图。
"你们来看这两个点……"张路指着图上的两个点说。
"按照图示来看,这里应该是能触发暗器的机关才对。"萧奕朗早就见过这张图,知道图上分别用不同的符号表示着各种不同的机关,这种圆形符号所代表的正是发出暗器的机关。
"没错,可是这两个的形状稍微有些不同,其他的圆都是实心的,只有这两个是中空的。"
"这个我也注意到了,只是一直猜不透是什么原因。"
"而且,你们看,这里……"张路指着地图上的另一个点,"这就是刚刚阎罗拍下的位置……"
"这个……"萧奕朗的心思一动,"两个圆到这个点的距离,还有两个圆之间的距离都是一样的。"(叶子:就是个等边三角形,不过古代应该没有这种叫法吧。)
"没错,"张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机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同时按下这两个圆代表的机关,应该就会找到另一条出路,但是,圆代表的是暗器……"
"也就是说在按下机关的同时,会有暗器射出,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负责按机关的两个人……"萧奕朗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不远处的齐书磊。
"哎……"齐书磊叹了口气,走到自家大师兄的面前,"我就知道,这种倒霉的事情你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我。"
"书磊……"萧奕朗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大师兄,还是让我……"崔成天看看齐书磊。
"你怎么样,你好好在哪儿呆着,等我和大师兄回来。"齐书磊摆摆手阻止了他,"有大师兄在,你还怕我们回不来吗?别忘了啊,祸害遗千年。是不是啊,兄弟们?"
"当然是啊。"玄灵七卫异口同声,就连左鸣都微微一笑,萧奕朗,不,大师兄,谢谢你选择了维护现在这个安定的局面,公子,总算是没有看错你。"
"萧奕朗,齐书磊,你们到图上所标的位置去,记住,我们并不知道暗器会从哪个方向射过来,所以到时候完全靠你们自己的反应。还有,一定要同时拍下去,不然我们可能真的再也无法出去了。"
萧奕朗和齐书磊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同样的自信,他们冲着张路点点头,分别往左右两个方向走去。
"其他人跟我过来。"张路带着众人退到一个较远的地方,然后命令,"趴下。"
众人按照他的指示趴在地上,只是目光却始终不离另外的那两个人,一定不要出意外,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小心点,书磊。"萧奕朗的轻声的嘱咐,抬头看向自己兄弟,"准备,按。"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那一刹那,两人的手同时拍向身后的墙壁,趴在地上的人紧张的注视着他们,谁都不知道暗器会从哪个方向射出,他们都不是喜欢赌博的人,所以他们只能后发而先至,依仗的正是那绝顶的轻功。
头顶上传来了石头破裂的声音,萧齐二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两块巨大的石头从洞顶砸落在他们刚刚站的位置,发出轰鸣巨响,于此同时,两人感觉到脚下一空,提了一口真气纵身跃起,在空中一个翻身,又往后跃了几步,地上的赫然出现两个黑压压的陷阱。
两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四面的墙壁突然射出了无数只短箭,将他们笼罩在密集的暗器之中,两人用手上的武器左抵右挡,无奈短箭太多,似乎怎么都射不完。
崔成天握紧了手上的刀,想要冲出去帮他,却被身边的张路阻止:"别动,你这样出去,说不定就触发了哪里的机关,只能是害了他们。"
崔成天不再动了,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个人。
短箭依旧在射个不停,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萧奕朗看着面前的情况,心思微微一动,手中的宝剑狂舞,不退而进,纵身越过地上的大坑,目的地是刚刚落下的那两块石头之间,石头可以替他挡去左右两面的进攻,这样危险就减少了一半。
齐书磊跟他有着同样的心思,因此当两个人在那里会合时,虽然身上都挂了几道伤口,但是他们都坚信,他们会成功。
"后面的交给我。"萧奕朗说,后面距离墙壁很近,危险也就更大。
书磊知道自己的功夫不如他,也不跟他争,两人背靠着背,专心抵挡着自己面前的短箭,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箭雨终于停了下来,只是他们却丝毫不敢怠慢,不知道下一轮的暗器会在什么时候射出。
"伤怎么样?"君遥问身后的人。
"没事,都是皮肉之伤。"
两个人背靠背,一面调整着呼吸,一面密切关注着身边的情况,只是过了很久,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不见有暗器射出,也不见有洞口打开,难道张路的估计是错误的,这里根本没有其他的出口?可是那两个中空的圆要如何解释?
萧奕朗看看身边的石头,又看看面前的大坑,发现那陷阱跟那石头似乎是同样的大小,心中微微一动,难道说……
齐书磊看到了他的目光,诧异的问:"大师兄?"
"试试看吧。"萧奕朗说,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总比现在好得多,山洞虽然足够大,但是这么多人呼吸,洞中的空气已经变得稀薄了,火把的火苗也渐渐的小了下来,再不抓紧时间,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萧奕朗抽出自己的宝剑,然后将剑插在石头的下面,把内力贯注与其中。
"大师兄……"齐书磊还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跟我一起,把石头推进陷阱之中。"
齐书磊看看周围,终于弄明白了大师兄的意思:"你是说,这陷阱是锁,然后这时候就是钥匙,他们放在一起,洞口就会打开?"
"这只是我的猜测,到时候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记得随机应变。"萧奕朗看着自己的师弟,面色凝重地说。
"好,我会的。"他的凝重传染了齐书磊,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走了。"萧奕朗慢慢的撬动那石头,不再说话,将十分的内力全都用在推石头上。齐书磊也学着他的样子,慢慢撬动那石头。
"他们在做什么?"徐睿诧异的问。
"他们很聪明。"张路赞赏的笑了。
石头慢慢的往陷阱的方向移动,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两块石头慢慢的异动,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当那两块石头终于掉落在坑中时,他们听到了期待已久的轰鸣巨响,身后的石壁打开了一道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阵寒风从洞外吹进来,好新鲜的空气。
宝藏
当那两块石头终于掉落在坑中时,他们听到了期待已久的轰鸣巨响,身后的石壁打开了一道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阵寒风从洞外吹进来,好新鲜的空气。
萧奕朗走到那道缝隙的旁边,外面的天正蓝。
"太好了,大师兄,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徐睿冲到洞口,夸张的猛吸一口气。
"出去?"靖轩冷笑,"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今天还想走出这里吗?"
话音未落,他身后士兵们已经将萧奕朗和他的师弟们团团的围住,众人一惊,本能掏出武器准备反抗。
"收起来。"萧奕朗喊,就算是自己的师弟们武功高强,也不可能抵御这近千名的朝廷官兵。
"大师兄……"
"我说收起来。"萧奕朗面色凝重的说,他跟师弟们一向嬉戏打闹惯了,此刻见他如此严肃,师弟们不由自主的遵从了他的命令,纷纷收起手上的武器。
"皇上……"萧奕朗看着靖轩,他很清楚皇上不会放过他,就算他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逼上了绝路也一样,因为他刚刚听的清清楚楚,他萧奕朗是顾念尘的儿子,是前朝皇室的遗孤,"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靖轩皱眉,现在君遥还在他的手上,如果他想拿君遥换他的命,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君遥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我想带皇上去一个地方再说。"
"大胆,居然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靖轩身后的侍卫喊到。
"我的师弟和养父都在你们的包围之中,难道你害怕我对你怎么样吗?"萧奕朗挑衅的看着靖轩。
"好,朕就陪你走这一趟,但是你给我记住,倘若你敢耍什么花样,这群人就是害死的。"靖轩的目光狠狠的瞪向萧奕朗,他想这一趟自己是非去不可,因为那个地方极有可能是君遥所在的地方。
"皇上……"
靖轩摆摆手:"朕心意已决,你们不要再啰嗦了。"
萧奕朗的目光一一扫过自己的师弟,最终停留在萧天鹏的身上:"爹,在我回来之前,我希望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萧天鹏叹口气,终于点了点头,罢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还能做什么,他的目光看向躺在地上的顾念尘,心中满是悲伤。
"皇上,请吧。"
士兵们自动的让出一条通道,萧奕朗跟在靖轩的后面出了那个山洞。
已经是傍晚了,落日的余晖照在这嵩山之上,给原本已经荒芜的树木添了一丝柔和的色彩。萧奕朗和靖轩穿过条条的山路,最终停了在那座千年古刹的前面。只是这一次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不是守门的小沙弥,而是少林寺的方丈了尘大师。
了尘看到他们,唇边露出一抹微笑:"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老衲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萧奕朗合掌行礼:"大师,前日用一些俗事来叨扰大师,萧奕朗在此谢过了。"
"萧施主也是为了天下的众生,老衲在此替免遭劫难的芸芸众生谢过萧施主了。萧施主会出现在这里,想必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
"不圆满。"想起毅然拔剑自刎的生父,萧奕朗心中满是悲伤,他阻止了这一场劫难,却害得自己的父亲命丧黄泉,这样不孝的行为,如何称得上是圆满。
"这世间之事,没有十全十美,有失则必然有得,萧施主不要有太多的挂怀。"了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萧奕朗悲伤的眼中猜出,怕是有些伤亡吧,"施主这次来,是为了取回暂存在老衲这里的东西?"
"不,"萧奕朗看看身边的靖轩,"我只是把他还给本来应该拥有他的人罢了。"
"既然如此,两位就跟老衲来吧。"了尘看看靖轩,走在前面带路。
靖轩却是听得一头雾水,萧奕朗口中本来应该归自己拥有的东西是什么?难道他终于肯放弃君遥了吗?
穿过雄伟的大雄宝殿,三人来到了尘清修的静室,推开门的一刹那,靖轩惊呆了,整个静室都被黄金打造的箱子堆得慢慢的,萧奕朗一一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的金银财宝。
"这就是前朝留下的宝藏?"
"没错。"萧奕朗点头,抬头看着靖轩的脸,"皇上会出现在这里,那就代表着你相信了在下托景然他们传给你的消息。"
靖轩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想起那个时候自己曾经为了那个消息的真假而犹豫不决,可是他最终还是相信了,因为他不认为自己弟弟爱上的人会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与其他信了萧奕朗,不如说他相信自己弟弟眼光。
"那么皇上一定也明白我跟我的师弟们在这件事中都做了什么,"萧奕朗的目光咄咄逼人,"有攻而不赏,反而要杀,这难道就是皇家的公理吗?"
"你……"靖轩狠狠的看着他。
萧奕朗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让:"皇上如果这样行事,让天下人如何服你,你又如何治理这个天下。"
"阿弥陀佛,施主切勿滥杀无辜。萧施主和他的几位师弟们近几天一直为了阻止这一场杀戮而奔波,希望施主体谅他们的苦心。"
靖轩低眉沉思着,很久之后,他说:"好,你的师弟和萧天鹏我都可以不杀,但是,萧奕朗,你是前朝的余孽,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的。"
交易
靖轩低眉沉思着,很久之后,他说:"好,你的师弟和萧天鹏我都可以不杀,但是,萧奕朗,你是前朝的余孽,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的。"
"施主……余孽一说未免有失公允,萧施主竭尽全力避免了一场大浩劫,又怎么会在眷恋故国呢?"
"大师……"靖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萧奕朗的脸,"事关整个天下,朕不得不慎重。"
"皇上,别忘了在下带皇上来这里为了跟皇上做一笔交易。"萧奕朗不慌不忙的说。
"君遥?君遥在这里?你想拿君遥来换你的命?"靖轩狠狠的等着萧奕朗,"萧奕朗我警告你……"
"不,当然不是。"萧奕朗打断了他,"君遥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拿他来换我的性命。"
"那你所说的交易……"
"是这些珍宝。"萧奕朗指指身后的那些箱子。
靖轩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然后放声大笑。
"皇上可是在想,我既然已经带你来到这里,就已经失去了跟你交易的筹码,你只要杀了我,这东西自然都是属于朝廷的,对不对?"萧奕朗的唇边噙着一抹笑意,他走到那一堆的箱子跟前,打开其中的一个,"皇上要不要看看这是什么?"
靖轩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脸色立即变了,那个大大的箱子里面装的根本不是什么财宝,而是满满一箱子的火药,他狠狠地看着萧奕朗:"你……"
"像这样的箱子,这里一共有三个,有足够的力量把这里所有的珠宝炸成粉末。皇上如果不肯放过在下,在下自然不敢对皇上不利,但是这珠宝可就……"
"你要炸毁这千年古寺?大师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么做?"
"阿弥陀佛,这静室地处偏远,就算是炸毁,也不至于影响到整个寺庙,用一个小小的静室换取一条生命,老衲认为值得。"
"你们……"靖轩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微微皱眉。
"皇上啊,前朝国库的东西都在这里,太祖皇帝打下这江山的时候,国库已经空虚,最近几十年,朝廷实施仁政,减赋免租,让百姓休养生息,再加上本朝初建之时,镇压几处叛兵,目前的国库,怕是已经接近弹尽粮绝了吧。"
靖轩沉默,因为萧奕朗说的却是实情,前几日,镇压安平王爷叛乱时拨出的军饷,是他好不容易才凑到的,如果将这一批珍宝充入国库之中,那自然可以解燃眉之急。如果萧奕朗真的炸毁这里……
"皇上,你心里一定比谁都清楚,萧奕朗今天既然阻止了生父的计划,那这一生都不会有什么复国之念,要萧奕朗的命,和让国库充实,有备无患,哪一个更更重要,应该很好判断吧。"
靖轩低眉沉思,他知道萧奕朗说的都是实情,但是他不甘心,他以为萧奕朗反了之后,总有一天君遥会注意到自己,可是现在,他不仅没有反叛,反而对朝廷有功,他知道如果不在此刻杀了萧奕朗,就再也留不住了君遥了。
"皇上,"萧奕朗说,"君遥曾经跟我提过,你答应过他,要把本朝治理得国泰民安,事实证明,皇上做到了,我也一直以为皇上是个胸怀天下,体恤百姓的明君……"
"罢了,"靖轩摇摇头,他说的没错,君,掌握着这个国家最大的权力,却也承担着这个国家最大的责任,要做一个志存高远的君主,他必须放弃很多。更何况,他清楚君遥对萧奕朗的感情,如果他真的杀了萧奕朗,日后君遥知道了实情,必然会恨他入骨,他的恨,他承受不起。既然作为他的哥哥活了这么多年,那就这样继续下去吧,只要,他可以平安快乐,"我答应你,大师,你来作证,君无戏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萧奕朗谢过皇上。"
"现在,你可以带我去找君遥了吗?"
"当然,皇上请。"看着靖轩走出静室,萧奕朗默默的叹息,这算是结束了吗?可是父亲却……他萧奕朗虽然没有辜负君遥的情,没有愧对这个国家,但是父亲……这辈子自己从来没有对他尽过孝道,本想着等这一切结束,他带着君遥和父亲找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好好的补偿父亲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却不料……自己的所作所为终究一步步将父亲逼上绝路……爹,孩儿不孝,可是孩儿却不得不这么做,请爹爹见谅。
赌局
君遥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梦,梦里有一个幽静的山谷,谷中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丛林的掩映之中有一个小小的茅草屋,自己待在茅草屋中,喝喝茶,读读书,收拾收拾屋外的花草,过着一种幽静的生活。谷中还有另一个人,有时候会陪着他一起读书,有时会跟他吵架,有时会陪着他较量武功,他可以清楚到看到那人脸上温柔的笑容,但是他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他只知道跟这个在一起生活,他很快乐也很幸福。就在他逐渐的沉浸在这种幸福中时,却看到那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他,将手中的剑刺向他的心脏,鲜血溅到那人了的脸上,君遥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萧奕朗!"君遥猛地睁开眼睛,然后所有的记忆在一瞬间复苏,他想起萧奕朗从王府中劫持了自己,想起萧奕朗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心感到灭顶的绝望……为什么,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在那个梦中永远都不醒过来。
"君遥,你醒了,太好了。"一直留在房间里的靖轩立即跑到床边,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三哥?"君遥这才发现在这个房间里陪着他的不是他预想之中的萧奕朗或者是顾念尘,而是自己的三哥。他打量着这件朴素的房间,脑子里满是疑惑,"三哥为什么不在宫里,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又在这里?三哥粉碎他们的阴谋了吗?"
"没错,他们的阴谋被粉碎了,我也救出了你。"靖轩轻轻的擦拭弟弟额头上的泪水,"他们再也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威胁。"
君遥本以为自己应该高兴的,毕竟这一场浩劫总算是阻止了,毕竟那个人伤透了自己的心,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的高兴,有的只是深切的担忧和心痛,叛国大罪啊,那个人怕是已经……他看向自己的哥哥,嘴唇微微颤抖着:"三哥,萧奕朗在哪里,告诉我他在那里。"
靖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一种略带歉意的目光看着他:"君遥,你知不到他是前朝余孽?"
"知道。"君遥咬紧了嘴唇期待的看着他。
"可是你还是不想他死是吗?"靖轩锐利的目光看着弟弟,"就算他曾经那样对你。"
"是。"他不想他死,一点都不想,就算他背叛了他,可是放出去的感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收回的。
"如果我说已经晚了呢。"
"他死了?"君遥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跌回到床上,晚了?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个带给他无数快乐与痛苦回忆的人就这样死了吗?从此之后他再也无法看到他温柔的脸,无法看到他戏谑的笑容,再也听不到那魅惑的声音,萧奕朗……那一瞬间,君遥发现,自己之前所有的痛苦加起来也抵不过这一瞬间的痛,原来,原来无论萧奕朗做了什么,他都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看到弟弟唇边平静的笑容,靖轩的心微微一慌:"还没有。但是我已经抓住了他,明天会将他处斩。"
君遥的脸色还没来得及放松便再次凝重起来,处斩?不,既然他还没有死,那他就绝对不会让他死。他挣扎着下床,跪在哥哥的面前。
"君遥。"靖轩想要伸手扶起他。
"三哥,你知道我想求你什么的。"君遥抬起头恳求的看着靖轩。
"你要我不杀他?你忘了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对你的了。他拿你的性命来威胁我啊,你忘了他毫不留情的划向你脖子的那一剑了,你现在居然为他求情,君遥,我对你很失望。"靖轩用愤怒又痛惜的目光的看着他。
"我都记得,可是三哥,我不想让他死。我爱他啊,三哥,就算他曾经做了这么多的事,我还是爱他。"这是君遥第一次承认对萧奕朗的爱,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三哥,如果你真的要他死,那我就去陪他。"
"你威胁我?"
"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你……"靖轩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三哥,你废了他的武功,把他交给我好不好?我保证他一辈子再也不会有作乱的念头,三哥,君遥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求你答应我,不要杀他。"
"把他交给你?"靖轩狠狠的盯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一辈子把他关在睿王府?"
"不,"君遥摇头,"我会带他离开京城,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会看着他,让他永远没有机会再离开那里,所以三哥,你放心,他不会再有任何的威胁,三哥,不要杀他,让我带他走。"
"你……"靖轩眼中的怒气更盛了几分,"离开京城,找个地方,永远不离开那里,君遥,我没有听错吧,你为了他,要离开我,永远不再见我?"
"对不起,三哥,我只能这么选择。"君遥愧疚却坚定的说,"答应我,让我陪他离开,还是杀掉我,让我陪他死,三哥,你选择吧。"
"罢了……"靖轩叹息,伸手拉起弟弟,"这个赌局,终究是萧奕朗赢了。"
"三哥?"君遥诧异的看着他,什么赌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刚,萧奕朗带我来找你的时候,跟我赌,他说你对他的感情不会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改变,他说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让我杀了他,他说你会在我跟他之间选择他,如果他赢了,他就要带你走。我果然是输了。"
"三哥?你究竟在说什么啊?"君遥听得一头雾水。
"既然你选择了他,那就听我慢慢的说吧。"靖轩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慢慢的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
君遥的脸色变了,原来他并不是说真的想反,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这场叛乱,可是,他却因此而逼死了自己的生父,那么现在的他该有多伤心……君遥觉得自己的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眸:"三哥,他在哪儿?"
"山下。"靖轩知道自己留不住这个弟弟了,不对,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也罢,只要他觉得幸福就好。
回京
"山下。"看着弟弟头也不回的奔出了房间,靖轩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留不住这个弟弟了,这么多年的守护与爱慕,终究在今天烟消云散。他想起小时候对着自己撒娇的君遥,想起被人追杀的君遥,想起再一次回到他身边一点都不快乐的君遥,或者,自己放手并没有错,至少可以不再把君遥禁锢在那个朝堂之上,让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君遥……
君遥奔出了房间,展开绝顶的轻功往山下奔去,他不知道在经历这么多起起伏伏之后,自己再一次见到萧奕朗会做些什么,他只想知道,自己必须见到他,确认他安然无恙。
此刻的萧奕朗跪在父亲的墓前,轻轻的**着那简单的石碑,对父亲,他有着太多的愧疚,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只能把他葬在这座山下,守着那个没有宝藏的藏宝洞。
耳边传来风声,他知道不远处有人在飞奔,他可以猜到那个人是谁,毕竟有着这样绝顶轻功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果然,一眨眼的功夫,紫色衣衫的青年已经奔到了他的眼前,他迎了上去:"君遥,我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赢这个赌局。"
"可恶……你居然又在骗我?"君遥的衣袖一扬,等发现并没有暗器发出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昏迷了好久,就算身上有暗器,也早已经被这人扔干净了。
"君遥……"见他生气的模样,萧奕朗赶紧堆起来了笑脸,"你知道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会来这里,不就证明你可以原谅我的欺骗吗?"
"谁说的?"君遥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间,意外的发现那柄软剑居然缠在那里,他解下软剑。毫不留情的攻向面前的男人,"当初你给我一剑,我是来找你报仇,然后我会跟着三哥一起回京城,再也不会见你。"
萧奕朗本想要挥剑抵挡他的进攻的,但是听到他的这句话,收回了手上的剑招,带着一抹笑等着他刺过来的宝剑。
察觉到萧奕朗的反应,君遥心中一慌,匆忙收住了自己的剑势,宝剑堪堪停在他的胸前,他愤怒的看向他:"你搞什么?"
"帮你报仇啊。"萧奕朗笑**的看着他,"怎么,舍不得了?"
"可恶。"君遥收回宝剑,没错,就是舍不得,就算当初他以为他真的反叛了,都没有办法举剑杀他,更何况,他现在明白了一切,"算了,看在你是为了大局的份上,小生就饶过你,萧大侠,小生告辞了。"
君遥举步往来的方向走,只是刚刚迈出一步,就落在某人温暖的怀中。
萧奕朗紧紧的抱住他的宝贝,唇轻轻的贴在他的耳边:"君遥,我想你了。"
君遥的心微微一颤,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心动不已,失去所有反抗的心思。
"君遥,"萧奕朗的唇轻轻的舔过他脖子上,那里早已不见了当初的伤痕,"对不起,我知道那个时候你有多伤心,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啊,你以为看着你脖子上被我亲手划出的鲜血,我会无动于衷吗?那个时候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剑……"
"萧奕朗……"君遥终于回头面对他,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他知道他都知道,他知道这个男人为了阻止这场战争牺牲了很多东西,他可以想象得到那个时候,自己的不信任带给了他多少心痛;可以想象得到把剑抵在自己脖子上时,他那复杂的心情;可以想象得到看着自己的父亲拔剑自刎时,他有多少的愧疚与自责。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的道歉,他的手指停在他的唇上,"对不起,从今之后,我信你,绝对的信你。"
萧奕朗一把把他拥进怀中:"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再骗你,绝不让你心痛。"
君遥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的说:"萧奕朗,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萧奕朗的眼神立即亮了起来,他托起他的脸,狠狠的吻了上去,爱,他终于肯对他说这个字了,萧奕朗这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他的爱。
不远处的山坡上,靖轩远远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他知道从此之后他可能再也不会见到自己的弟弟,但是他也清楚,弟弟已经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这样也好,我知道你在京城中受了太多的委屈,这样的生活应该更适合你。
"皇上。"侍卫统领在他的身边提醒,"我们应该启程回京了。"
"好,回京。"靖轩的目光再一次落回到弟弟身上,然后慢慢的转头,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君遥轻轻的推开萧奕朗,走到顾念尘的坟前,撩起衣袍跪了下来:"我知道你这一生并不快乐,而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的追杀,对不起。还有请你放心,我会让萧奕朗快乐的。"
萧奕朗拉起他:"我已经告诉师弟们,不会再回玄灵山庄了,现在呢,我们去哪儿?"
"先跟我回京城吧,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好。"萧奕朗抓住他的手,"我们走。"
望乡台
开封城外,两匹骏马并行奔驰,白马上的紫衣青年轻轻的一拉马缰,那马很有灵性,一扬前蹄停了下来,青年掉转马头,用无限眷恋的目光看着来的方向。他身后蓝色衣衫的人也勒住马,陪他一起看着那座被清晨的阳光笼罩着的城市。
"你知道望乡台吗?"紫衣青年问身边的人。
"望乡台,那是什么地方?"
"传说黄泉路上有一个孟婆亭,踏上黄泉路的鬼魂们都要到孟婆亭喝上一碗孟婆汤,那么这一世爱恨情仇就再也与之无关。"
"这个我知道。我还知道如果不想喝孟婆汤就要跳进忘川水中,忍受一千年的煎熬,如果哪一天,我先你而去,一定不喝那孟婆汤,因为我不想忘记你。"蓝衣人嬉笑着说。
"别打岔,我说的是望乡台。"紫衣青年转头瞪了他一眼。
"好吧,你继续。"蓝衣人宠溺的看着他。
"传说孟婆亭的旁边有一个望乡台,鬼魂们在喝下孟婆汤之前,可以最后一次回望自己故乡。然后跟故乡再无瓜葛,你不觉得,我现在就站在望乡台上吗?"紫衣青年看着自己生活了好多年的故乡。
"别伤心,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哪怕是他上黄泉之路,我也会陪着你。"蓝衣人伸手握住他的手,"陪你去找一个终老之地。"
紫衣青年看了他一眼,抓住马缰,调转马头,轻轻的一夹马腹,白色的骏马奋蹄狂奔,蓝衣人笑着追了过去……
后记
《望乡台》终于完结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叶叶在此鞠躬了。
这个文实际上上很久之前写的一个文,前几个月再拿出来看时,发现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幼稚,于是就萌发了重新修改的念头,新修改的文加入了很多内容,但是正因为如此,可能文文存在着情节不够连贯,文风前后不统一的毛病,希望发现这些的亲们,给俺留言,俺会继续修改的。
斐然,很感谢昨天说的话,没错啊,一个作者一定要对他的人物负责,也要对读者负责,草草结束敷衍了事不是一个负责人的作者应该做的事情,谢谢啊。这是重新修改的结局,看看这一次怎么样了呢!
这个文完结之后,叶叶会回归到醉情系列,现在江洛的故事《醉情之情敌》已经写了好大一部分,希望亲们能多多支持啊。
皮埃斯,叶叶的群叶落影疏一群已经升为高级群,群号,87052447,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加入,一起聊聊啊。
番外之一:一见钟情
十六岁的紫衣少年躺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之上,稀稀疏疏的阳光透过枝叶照射在他俊朗的脸上,少年的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三哥为什么会将这么重大的责任交给自己,执掌秘密情报组织,寻找那个人的下落,这样的事情不该由他这个废太子来做,还是说这其实只是一种试探?
"公子……"少年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带了几分焦急,实在不像平日里那个少年老成的景然。
"怎么了?"紫衣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景然面前。
"有人闯宫。"
"是为了救人而来。"少年了然地说,不久之前,他们抓了几个身份可疑的江湖人,对他们的身份进行了彻底地调查,当初朝廷建立冰清宫的目的就是这个,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物,也因此成就了冰清宫"江湖第一邪教"的恶名。
"应该是吧。我爹已经在追捕他了。"
"他?"少年挑了挑眉毛,"一个人?"
"目前发现的就只有一个人。"
没有人会独自一人闯进冰清宫,即使再胆大张扬的人都不可能只身前来救人,少年的唇角微微上扬,声东击西吗?我今日就中了你这计策。
"景然,告诉景宫主,调动宫中所有的人追捕他,冰清宫可不是任由别人来去自如的地方。还有……放松对那几个江湖人的看守。"
"公子……"景然诧异的看着他,怎么都无法理解他最后一个命令。
"景然啊……"少年拍拍他的肩膀,"既然已经确定那几个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么又何妨把这个顺水人情送给那个爱逞英雄的人,至于他自己有没有命享有这个人情,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景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他觉得看不透面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主子,明明看上去如阳光一般的温暖明亮,心思却比谁都更加深沉,他也不过是十六岁而已啊,怎么会有如此的心机?算了,这些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去追那个人比较重要。
见景然离开,少年纵身跃上刚刚躺着的那棵大树,闭上眼睛沉思,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无论是在京城吃喝玩乐做十足的纨绔子弟,还是漂泊在江湖的各处,寻找那个人的踪迹,但即使不喜欢只怕也会这样一直活到老,一面承受着朝中大臣们轻视的目光,一面暗中进行着繁重危险的工作。
树林的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少年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神,是那个人逃到这里来了吗?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闯出我这九宫天水阵。他听到脚步迈出又收回的声音,然后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人,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这让他有些诧异,他本以为担负着救人重任的必然会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他是谁?为什么可以担此重任,少年发现对这个人他有些好奇。看着他即将踏进阵中最危险的地方,少年鬼使神差一般的开口:"算你聪明,我敢保证如果你再往前走十步就会丧身在这片树林中了。"
话既出口,就再也无法收回,他只好带上人皮面具,飘落在他的面前。
那人眯起不大的眼睛打量着他,少年明白他在想什么,于是开口解释:"我不是冰清宫的人,会来这里是听说这里的九宫天水阵很复杂,特地过来看看的,却不料进来之后居然听到有人在外面喊抓人,你就是他们要抓的人吗?"
没错,我叫萧奕朗。"
"玄灵山庄的少庄主?"少年听到他的身份总算解了刚刚的疑惑,根据他所掌握的资料,这个人年纪虽轻,但是却已经做了几件威震江湖的大事,传说这人行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今日一见,果然是如此。他走到他的面前,乌黑明亮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来救人的?"
"你年纪不大,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啊?"萧奕朗好笑地打量着他,这样的眼神让少年有些许的不悦,但是他依旧做出一副得意的模样说"那当然!倒是你,不是来救人的吗,怎么自己反而被困了呢?"
"我这不是为了给你救我的机会吗?"萧奕朗冲着他眨眨眼睛,露出一个近乎谄媚的笑,这个意外的笑让少年微微一愣,他怎么都想不到名震江湖的幽灵公子会有如此无赖小人的嘴脸,他看着他笃定的脸问:"你就那么确定我会救你?
"不确定,"萧奕朗凑到他的面前摇摇头,然后突然摆出一副什么都好商量的模样,"不如这样吧,你救我出去,等哪天你需要我了,拿着这块玉到玄灵山庄找我,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怎么样,考虑一下吧,再怎么说我也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啊。"他停顿了一下说,"还是说你跟不知道如何走出这阵。"
少年真的低眉思考起来,不是因为他拙劣的激将法,而是杀不杀他对少年来说没有多大的区别,倒是他的承诺说不定在未来的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就算他不是盟主的儿子,仅凭他幽灵公子个人的身份也足以让少年改变最初的主意,他伸手接过他手上的玉佩,带着他走出那片林子。
那一天,十六岁的紫衣少年救了被自己困在林子里的幽灵公子,然后又在之后捡到了奄奄一息的他,他想过他们必然会重遇,却怎么都想不到,再次相遇已经是七年之后,更加不会想到,他们居然会有那么深刻的纠葛。
君遥看着身边人的睡颜,想起他们初遇时他那副讨好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笑了,那时候,他极讨厌他的那副小人嘴脸,他慢慢的凑到他的唇边低喃:"萧奕朗,当初我是真的想把你的性命留在那九宫八卦阵之中的。"
萧奕朗突然睁开眼睛,按住他的头,索取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带着柔情和些许**的眼眸看着他:"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当初放过我。"
"那么……"君遥看着他笑,突然含住他的耳垂轻轻的**,"让我做一次吧……"
萧奕朗轻笑,一把将他抱在怀中,阻止他所有不安分的动作:"君遥,别招我,你知道面对你,我向来没什么自控力的。"
即使不看,萧奕朗也知道此刻君遥身上定是布满了他留下的痕迹,昨夜无节制的欢爱之后,萧奕朗不认为他还可以承受得住再一次的缠绵。
君遥有些不满,微微嘟起了嘴唇,这样的类似于撒娇的动作看在萧奕朗的眼中带了几分惹人心痒的媚态,身体无可避免地有了反应,他赶紧转移话题:"君遥,你知道吗,自从七年前遇到你,我就一直在等你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有着如此的期待,即使我明知道,你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样纯良。"
"萧奕朗……你不会告诉我,你……"君遥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这是不可能的,确切的说,那个时候,他们根本从来就没有见过。
"秦公子,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一见钟情……"
君遥用个更加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一见钟情,对那个十六岁乳臭未干的秦君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但是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的戏谑,君遥叹口气说:"萧大侠,你知道一见钟情这种东西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的。"
"所以上天才让我们以另外一种方式重逢,"萧奕朗温柔的亲吻他的发,"让我在不知道你身份的情况下,在长时间的相处中重新爱上你。"
君遥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有几分感动,但又不想让萧奕朗知道他在感动,于是他笑了:"萧大侠,你今天有点不像你。"
"怎么,在秦公子的心目中,我就只会骗人,不能正经说话吗?"这一次,唇的落点是他的唇,然后是脖颈,锁骨……
"萧奕朗……"君遥温柔地喊他的名字。
"嗯……"一直忙着自己动作的人含糊的应了一声。
"我想提醒你……"
"什么?"
君遥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了敲门声,伴随着敲门声的是萧奕朗最讨厌的声音:"萧奕朗,你又趁我不注意偷袭我们家公子。"
君遥想自己已经没有必要提醒他什么了。
"君遥,"萧奕朗终于停了动作叹息,"你赶紧给那家伙找个人家吧,不然,我们偷偷溜走好不好。"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韩兮坏了他多少好事啊。
君遥冲着他眨眨眼睛:"后面这个可以考虑,你也应该回玄灵山庄看看了。"
"是啊,不过庄上还有一个子晴呢,"萧奕朗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君遥,你告诉我,我究竟还有多少情敌?"
"你会在意吗?"君遥笑。
"我只知道你爱的人是我。"萧奕朗转头看着他微笑,是啊,不管有多少人爱你,我只需要知道,你爱的人是我,这样就足够了。
"烂人!"君遥似真似嗔的笑骂。
皮埃斯:今天懒得写那些乱七八糟的斗争,写点轻松的吧。从另一个角度来写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0/08/07 at 上午4:33: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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