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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本文有鬼,入内请慎。
第三,本文主角是普通人
第四,还没想好……
第一章
咖啡厅里,有些紧张的杜言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开口说道,"我喜欢你。"
男人绝美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抬头看了杜言一眼,说道,"滚!"
杜言愣了一下,"我真的喜欢你!"
男人终于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滚远点!"
沉默了一分钟之后,看着男人皱紧的眉头和不善的眼光,在男人的手抬起的一刹那,杜言终于忍不住从咖啡厅里泪奔而出,留下一道光辉灿烂的背影……
一阵闹钟铃声响起,杜言睁开眼睛坐起了身,抓了抓像鸟窝似地头发,按掉了床头的闹钟,不情愿的下了床。
趿拉着拖鞋晃悠到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泼了两下脸,再睁开眼,仔细看着镜子里那张明显睡眠不足的面孔,杜言深深叹了口气,倒霉催的,梦到什么不好,怎么又偏偏梦到那件事了?
年少轻狂,悔之晚矣啊……
抬头仰望,杜言再次钦佩自己当年有多么的英勇无畏,勇撞冰山绝不回头,头破血流还没人送止血药……
当时怎么就昏了头,忘记之于他这种普通人,美人都是只可远观不可近前的。无论那美人是雌性还是雄性。
出了浴室,杜言用最快的速度换下了睡衣,穿上衬衫西裤,再打上一条领带,用啫喱抓了两下头发,忽视掉脸上两个青黑的眼圈,往镜子前边一站,又是精神的帅小伙一枚!
看了看表,来不及做早饭了,杜言从冰箱里抓出一盒牛奶,叼了片面包就出了家门。一路小跑到公交车站,路过小区大爷大妈们晨练的小公园,还能隐约听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口号声,以及录音机放出来的"下一招,白鹤亮翅"等等等等。
杜言跑到公交站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想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小公园里就能冒出来个武功高手,一身雪白功夫装,仙风飘飘,对着不开眼的小毛贼来一招黑虎掏心,然后自己也有机会冲上去来上几下拳脚,以缅怀他之前因为加班走夜路,在这里被劫走的三张粉红老人头。
远远看到5路公交车驶了过来,杜言紧走几步上了车,找到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补眠。
到了公司,杜言照惯例跑到打卡机前按了手印,看了看显示的时间,果然,他又是最早的一个。
等到杜言打开电脑开始做报表之后,公司的同事才陆陆续续的进来。
"小杜,又来这么早啊?"
"哎,王经理早啊!反正我早上起得早,不如早点到公司来。"
"恩,年轻人就该这样!好好干!"
杜言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别看他们部门经理一副将军肚地中海的样子,可过了年才四十出头,当初部门里的一个小助理曾经在一次员工聚会上喝醉了,张口就来了一句,"咱们部门的那个王经理比我爸还小几岁呢,可我总想叫他爷爷。"
部门里的几个老人当时就知道不好,果然,过了一个星期,那个小助理就灰溜溜的走人了。从那以后,杜言做事就更加谨小慎微了。
终于把报表做好了,杜言正掰着手指头算这个月的业绩还差多少才达标,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
"小杜,大方那个做外贸的客户交接给你了,记得下午去跟单。"
"知道了,徐姐,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放下电话,杜言做贼似地左右看看,心里也有点打鼓,大方被别的公司给挖走了,月初刚离职,手续都办好了,可上头的经理就是压着不盖章,说到底,还是对大方手里的几个大客户打主意。杜言也听到一些风声,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现如今竟然让他给捡到了便宜。在同期的销售人员里,杜言的业绩并不突出,可给人的印象却是踏实肯干,处事也圆滑。徐姐把这个客户给杜言,估计也是出于对杜言的好印象,想要再往上拉他一把的意思。
电话联系好了客户,吃过午饭,杜言就收拾好资料,填了外出拜访的单子,不经意的就对上了隔壁桌小许的目光。看着小许不甘的眼神,杜言轻笑了一声,办公室文化,有的时候还真的挺可怕的。
一路哼着歌坐上了公交车,看着车外的风景,心里想着等一下该和客户怎么谈。结果到了地方,杜言连正主的面都没见到,只见到一个三十左右,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听杜言说明了来意,拿出印章就要和杜言签合同。
"那个,您真的不用再和栾总确认一下?"
"不用。"
男人一边签好自己的名字,一边把合同递给杜言,"这事我负责。款子明天打给你,还是你要收现金?"
"那个,明天吧,光盘和发票会一起快递给您的。"
"哦,知道了。Lisa,你送他出去吧。"
一直到走出公司大门,杜言还有些木木的,看看身后那栋大楼,忍不住又拿出合同看了看,这可不是一千两千,这是十万的合同,那人就这么签了?
不是开玩笑?
回到公司,杜言没敢张扬,只和徐姐说合同签好了,对方答应明天打款。徐姐拍了拍杜言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没看出来,小杜,行啊!"
杜言抓抓脑袋,他可没傻到把签合同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呵呵笑了几声,只说全仗徐姐栽培。让对方听得舒心,也让自己松口气。回到座位上,杜言打开电脑,却发现自己按着鼠标的手都有些发抖。
整整十万啊,按照8%的提成来算,他能买多少只鸡回家炖啊……
正兴奋的想着今晚回家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抬起头,就看到王经理正从外边走进来,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早上的那套西装,一头的汗,脸色却有些奇怪的苍白,脚下踉跄,似乎身后正有什么在追着他一样。
杜言打着键盘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就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眼帘,不理会身边几个业务的窃窃私语,只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情。这不关他的事,无论如何都不关他的事,他早就得到教训了,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去管,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和符号,杜言有些迟疑了,视线落在了王经理办公室的门上,想起刚刚跟在王经理身后一闪而过的那一抹白影,杜言皱了皱眉头,放开鼠标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为什么他总能看到这些东西?这究竟该说幸还是不幸?
刘正成推门走进来的时候,栾冰正专心的看着手上的文件,直到对方敲了敲他的桌子,栾冰才抬起头。
"事情处理好了?"
"好了。"
刘正成把刚刚签好的合同放到了栾冰的桌子上,"我不明白,栾总,为什么你会突然让我把这个合同签下来?之前你不是拒绝了那个姓方的业务吗?就算不借助这样的it公司,这种项目,公司的技术部门也能做出来。"
栾冰没说话,只是拿起合同,专心的看着上边的内容,俊俏的面孔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正成,虽然我们的技术部也能做这个项目,但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让这家公司来做,我们只要付钱,另外提些建议就行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太伤脑筋的事情。"
刘正成有些无言的看着栾冰,有的时候,他真的搞不懂这个老板在想些什么。明明不是什么棘手的项目,偏偏花钱找外边的公司做,放着技术部那堆人闲得熬夜上网偷菜。
"好,你是大老板,你说得算。"
栾冰只是无可无不可的笑笑,在刘正成走出去之后,拿起那份合同,摩挲着上边杜言的签名,鼻翼有些奇怪的翕动了一下,闭上双眼,靠向了身后的椅背,笑了。
过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被他找到了。
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去管闲事,杜言心下还是有些介怀。第二天早早到了公司,打开电脑整理资料的时候,不时抬起头看一下王经理的办公室,可等到10点多了,王经理也没露面。
不会真出什么事情了吧?
杜言皱着眉头,把打印好的资料订起来,转过身,就看到王经理从门口走了进来。杜言刚松口气,在看清楚王经理的样子之后,手脚却有些发冷。现在是六月天,王经理却穿着一身冬季西装,脸色隐隐透出了一层青灰。
"小杜,愣着干什么呢?"
"徐姐……"
"你那个客户的款子打过来了,再加把劲,跟好这个单子,这个季度的销售冠军就是你了。"
"徐姐,您过奖了,这全仗您的栽培。"
徐姐的眼神闪了闪,看没人注意这边,朝着杜言身前凑了凑,丰腴的身体靠在了杜言的胳膊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小杜,我就喜欢你这性格,放心,以后有单子……"
听到这话,杜言的心下就是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正巧小许过来影印文件,杜言借机走开了,回到座位上之后,看着电脑屏幕,杜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许拿着资料走过来,凑到杜言的边上,有些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原来,这才是原因啊。"
"什么?"
"装糊涂?"
小许俯低了头,一只手搭在了杜言的肩膀上,"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啊,搭上了她,什么单子要不到?"
说完也不理会杜言有些发青的脸色,径直坐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
杜言握紧了拳头,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是一个新的系列……
第二章
那天之后,杜言开始有意无意的和徐姐保持距离。
杜言不是刚出校门的愣头青了,性格使然,做的是销售这一行,可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安稳的把这份工作做下去。徐姐这件事可大可小,大家都是成年人,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事情挑开了也没多大意思,要真把关系给弄僵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杜言原本想着晾个几天,等对方明白他没那个想法也就算了,可坏就坏在被小许给猜忌上了,小许本就因为徐姐给杜言的几个单子耿耿于怀,这下子,他要是不搞些什么动作,打死杜言都不会相信。虽说杜言和徐姐并没真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一想到小许,杜言总归心里不踏实。
杜言刚进公司的时候就知道,办公室里的流言有的时候真的会可怕到让你无法想象。要是他真被某些有心人给抹上黑,就算没有真凭实据,架不住人心的猜疑,事情到了最后,他可能连哭都没地方哭去。小许之所以还没做出些什么,估计也是顾及着徐姐的关系。为今之计,杜言要想办法脱身,只能让徐姐知道小许可能会私下里搞些小动作,然后给小许一些警告,让他老实点。但却又不能做得太明显。
杜言心里透亮,想得比谁都清楚,可真要做起来,也着实是一件头疼事。在没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之前,杜言只能想着法的多出去拜访客户,尽量不和这两个人碰头或者是长时间呆在一起。
"小杜,又出去啊?"
看到杜言提着电脑包往外走,小许凉凉的就刺上一句,"怎么,公司里呆不住,还是不敢呆?"
听到小许的话,正忙着联系客户的几个业务也停了下来,探头探脑的准备看好戏。同在一个部门工作,私下里的那点事大家都清楚,杜言和小许的关系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原本大家面子上还过得去,这两个人在公司里还有些资历,其他人也就不会多说些什么,只当他们的关系是因为业务竞争才这么僵。可最近不知道因为什么,小许隔三差五的就找杜言的麻烦,话里话外的挤兑,也不见杜言反驳。看起来,这里边还真有些不简单。
杜言皱了皱眉头,他本不想再理会这个人,可大家一起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想真的躲开他,谈何容易。
抿了抿嘴唇,杜言终归还是压下了火气没有开口。他早过了冲动的年纪,在这里吵开了对谁都不好。
把填好的外出单子交给了负责人,杜言只说可能下班没办法打卡了,转身就往外走。小许看杜言既不说话也不理他,准备好的说辞都被噎在了肚子里,气哼哼的回到座位上,啪的一下就把手里的客户资料给扔到了桌子上,对着几个看热闹的新业务吼了几句,等到他们都老实的开始工作,他却在暗地里咬牙,让你现在得意,总有一天……
杜言出了公司,跑了几个老客户,闲聊了几句,实在没有心思再去拜访新客户了,下了公交车,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摸摸肚子苦笑一声,光想着早点出来,他连中餐都没吃好。
买了面包牛奶回来,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夹杂在人群中飘来荡去的白影和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杜言又开始心烦。撇开小许那档子事不说,王经理身后的那抹白影也一直让他介怀。他总觉得,那抹白影很熟悉,很像是当初那个因为酒后失言,被迫离开公司的小助理,但是,杜言却又不敢十分确定。
可是,这可能吗?
想到这里,杜言皱着眉头拿出了手机,翻出了上边一个有些陌生的号码打了过去,在接通之后,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机械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杜言的手心开始冒汗。或许,只是巧合吧?
垂下头,杜言看着手机屏幕上记录的号码,愣愣的有些出神。就算真的能证实是那个人又能怎么样,他也没办法做些什么啊!他只是能看到那些东西,却从来也没有主动尝试着和那些东西有所联系。唯一一次和那种东西扯上关系的结果,险些被拖到水里当替死鬼丢掉了小命,让杜言好一阵子不敢走夜路,看到带水的地方都要绕道。
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杜言吓了一跳,险些把手机扔到地上。定了定神,看清上边的号码,杜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
"您好!"
"你看到了吧?"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杜言愣了一下。
"王经理,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现在正在外边拜访客户,如果您有什么事情的话,回公司,我再……"
"你看到了。"对方打断杜言的话,"不要否认。"
杜言沉默了,额头却开始冒汗,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聪明一点,什么都不要说,就像是,你当初做的一样。"
话落,对方就挂断了电话,而杜言握着电话的手,却开始颤抖。
是她,是那个叫苏素的小姑娘!
她,死了吗……
杜言紧紧握着双手,身上控制不住的开始发冷。
就像是电话里说的一样,如果他够聪明,就应该选择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要去做,就像是那天晚上,他看到那个被公司辞退的小姑娘,浑身无力的倚靠在王经理的肩膀上一样!
可是……
杜言抱住了自己的头,他究竟该怎么做!他以为当初他们两个人是你情我愿的,难道这其中还有其他隐情吗?
摇摇头,杜言不想再去想了。他又不是捉鬼的天师,自保尚且难得,更何况助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和他没一毛钱的关系,他上赶子的去学什么雷锋。
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玉饰,杜言三口两口吃完了面包,包装纸扔到了垃圾箱里,然后提起电脑包转身走人。
深夜的商务楼,静悄悄的,巡逻的保安举着手电筒一层一层的查看着,对讲机里传出值班人员询问的声音,给了对方一个如常的答案之后,有些疲惫的保安走到安全出口,打算去下一个楼层。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一个有些踉跄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谁?!"
猛的转过身,保安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楼层里,对讲机里再次传出询问的声音,保安惊疑不定的四处看着,除了大理石地面反射的光源之外,静寂一如寻常。
"见鬼了!"拿起对讲机,保安吁了口气。
等到保安离开之后,他背后的那扇门无声的打开了,一个有些臃肿的男人身影出现在了门后,青白的脸色,浮肿凸出的双眼,赫然正是杜言的上司王经理!
王经理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月光和霓虹的倒影反射进落地窗,男人的影子有些模糊的落在地面上,隐隐约约的,竟然能看到一个窈窕的女人缠在男人的身上,长发无风自扬,而低着头的王经理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的前方,瞳孔中没有任何的焦距,过了一会,有些僵硬的抬起手臂,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第三章
杜言打着哈欠下了电梯,小许的事还有王经理的事总是放不下,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眼前都冒金星。本想请一天假,可直属上司的电话没有一个打得通,人事部的座机也一直没人接听,为了可怜的两百块全勤奖,杜言只能硬撑着来了公司。无论如何也得按个手印再说。
每次想到这点杜言都会觉得自己就像那杨白劳,虽然他没有女儿可以用来还债。
刚到公司门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公司大门前被拉了黄条,几个早到的业务和文员正围在那探头探脑。
遭贼了?
"怎么了?"
杜言走过去,也顺着他们的视线方向看去,只见到穿着制服和白大褂的人正解开绑在王经理脖子上的皮带。王经理一脸死气的青灰,舌头探出唇外,身上的衣服也沾上了脏污的东西,双眼仍旧瞪得大大的,双手紧紧的抓着皮带的边缘,表情扭曲且带着不甘与恐惧。无论怎么看,他都像是被自己给勒死的。
杜言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杜哥,你来了?"
站在杜言身边的文员是个刚出校门的女孩子,本就有些胆小,看到这个情景,更是吓得发抖。
一边的几个业务却已经低声讨论了起来。
"我今早来公司就看到了……吓得叫了起来,还是刘哥打电话报了警,公司的老总也正从外地赶回来,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杜言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
"杜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杜言摇摇头,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到墙边靠了过去,身边的几个人看到了,只是低声说着估计又是被吓到了之类的。
后来赶到的徐姐也是一脸的惨白,没顾得上打招呼,看到王经理的尸体之后就冲去了卫生间。杜言有些担心,毕竟徐姐帮了他不少,可看到站在一边的小许,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的道理他还懂。现在王经理不在了,大老板还没回来,顶在他们头上的就是徐姐,这期间要是传出些什么,恐怕他的饭碗都保不住。
出了王经理这件事,肯定是没办法开工了,大老板接到消息之后就从外地赶了回来,下了飞机连行李箱都没放下就直接奔到了公司。风尘仆仆的和办案人员碰了个正着。看到眼前的情景,那张国字脸都青了。
隔着一间办公室,杜言回答了几个问题,做了简单的笔录,也随着公司里的人一起往电梯走,偶然路过脸色铁青的老板身边,就听到他不断的说着怎么会出了这种事,王成山平时还是个很和气的人的。
杜言面无表情的走过,只是嘴角牵起了一丝冷笑,和气人吗?确实。
出了公司,杜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经过这么一折腾,似乎也不像早上那么难受了。站在街边有些茫然的四处看看,现在正是上班时间,商务楼四周的人流并不多,杜言有心想回家睡一觉,就转身朝着公交站台走。早上为了赶时间打了车,白白浪费了几十块的打车费。
撇撇嘴角,杜言觉得自己也挺冷血的。虽然王经理那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总归是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他除了那一瞬间的惊愕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哪怕他知道害了王经理的凶手是谁。
"你很聪明啊……"
"过奖。"
杜言懒洋洋的坐到了站台的长椅上,不去理会耳边嗡嗡的声音,从包里拿出一盒酸奶。他早饭还没吃呢。真够晦气的。
"咦?这个牌子的酸奶还有得买吗?我最喜欢了……"
杜言咬着吸管,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你事情都办完了,怎么还留在这里?小心被管闲事的看到了,有你后悔的。"
"我还有什么可后悔的,死都死了……"
"死了不还是有魂魄吗?小心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呵呵呵……我乐意!"
苏素飘在半空中,透明的躯体,杜言却依稀可以看出她身上被撕破的长裙和脖子上淤青的指痕。有些不自在的转开目光,王经理那个人,的确死有余辜。
"你能看清楚我的样子?"
杜言点点头,却没再开口。站台边上已经站了几个人,他不想被人认为是对着空气说话。要不是能感觉出这小姑娘没心思害他,杜言都不会搭理她。
"你为什么不怕我了?我明明记得,你上次见到我脸色那个青呦~"
杜言没理会苏素,把空了的酸奶盒子捏扁,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王经理人已经死了,眼前这个鬼已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这些和他杜言没有干系,他怕她作甚?前段时间见到她脸色不好,也无非是一时间被惊到罢了。
就算能看到某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可像苏素这种怨气缠身的东西,杜言还是很少见的,猛然间见到,还是会有些不自在罢了。
5路公交车慢悠悠的开了过来,杜言站起身,头也没回的上了公交车,只留下苏素飘在半空中跳脚。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那个透明的女孩飘在半空中的茫然,似乎是失去了方向。脖子上乌青的痕迹愈发的刺眼。
记得听人说过,如果没有人的带领或者邀请,鬼是没有办法踏进任何一扇门的,尤其身负凶气和怨恨的厉鬼。苏素还不知道,害死了王经理,她再没有可能遵循着轮回的路线,只能留在这片承载了她所有怨气的方寸之地等待着,等着时间化解掉她身上的戾气,或者是被杜言口中的某些闲人打得魂飞魄散。
那种人杜言曾经见到过一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厉鬼还要可怕。
叹了口气,杜言闭上双眼,不由得又想起了外婆家乡那条似乎永远不会干涸的小河,还有河里爬出的那个青白浮肿的女人。
那个古旧的镇子,依稀带着江南水乡的妩媚,却总让年幼的杜言觉得惶恐。自从十二岁那年出了事情之后,杜言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哪怕是外婆去世的时候,杜言也没能战胜心里的恐惧。
他亏欠那个老人的,那个救了他一命的老人。
公交车一路行驶,原本还算晴朗的天气突然阴了下来。杜言从车窗望去,天空乌压压的聚起了云,想起家里的窗户没关,杜言也就没心思去想那些事情了,只想着公交车快点到站,别正赶到回家的路上下雨就成。
结果天不遂人愿,杜言刚下车没跑两步,豆大的雨滴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间或夹杂了雷声和闪电,路上的行人也有些慌乱的找着避雨的地方。
反正都淋湿了,杜言也就不再计较,干脆冒着雨往家跑,跑到家之后,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干的地方了。那样子就像是穿着衣服跑到河里游了一圈似地。
进了家门,杜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放洗澡水,虽然淋了个透心凉,可心情却意外的好了起来。
试了试水温,刚刚好,杜言哼着歌三两下脱了湿衣服就泡了进去,舒服得直哼哼。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险些睡了过去,还是客厅里响个不停的电话把他叫了起来。
接起来一听,原来是老家的母亲打电话来叮嘱他去买条红腰带,要不然就买红内衣穿身上。
"妈,我买那些做什么?"
"你是不是过糊涂了?下星期三是你农历二十四岁生日,今年是你本命年。"
杜言一愣,放下电话就去翻日历,果然,就像他老妈说的,下星期三还真是他农历生日。这些年都不在家,他险些忘记了。
第四章
杜言公司的老板放了员工一个星期的大假,要是在以往,估计大家都会感激老板做人厚道,可出了王经理这么一件事,不辞职走人都是心脏过硬的了。大老板也知道这个道理,承诺在全体员工销假上班之后,马上就搬了地方,虽然还是在一栋商务楼,总归是避开了那个出事的楼层,余下半年的房租就算打了水漂,总比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要好。就算是这样,也有两三个打了辞职报告走人的。其中一个竟然是小许,这是杜言没有预料到的。
杜言接到公司的放假通知就宅在了家里。这小子从小就不是活泼性子,别人有可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或者是三五个朋友凑到一起聚聚,杜言却从来没这习惯。当初他大学毕业做了销售这一行,认识他的人都有些奇怪,按照他学的专业和平时的为人处事,考个公务员或者是从事文职一类的工作都不稀奇,就是没想到他会一声不响的找了这么一份和人打交道的工作,而且一做就是两年。
杜言并不孤僻,他只是小时候经历了一些事情让他本能的对人多了一份戒心,不是故意的,可就是没办法和人深交,弄到现在二十四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为这,杜言的母亲没少念叨,可杜言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当一回事。
"你真的没有女朋友?看你长得不差啊,有房子有相貌,该不会是那地方不行吧?"
苏素轻飘飘的在杜言屋子里转悠,看到杜言放下电话就去厨房做饭,忍不住跟了过去。没有瞳仁的双眼定定的看向了杜言腰部以下的某个位置。
"闭嘴。"
杜言打开煤气烧上水,瞪了一眼在他身后飘来荡去的苏素。他一时心软,放这个一路跟着他回家的东西进了屋子,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这个鬼能闷声不响的害了那个姓王的,又能一路跟着公交车追到了他家,怎么可能是个善茬?看看这张嘴,这些话是个女孩子该说的吗?就算她成了鬼也得有些矜持吧?
当时杜言推开门看到可怜兮兮的飘在门前的苏素时,怎么也忍不下心来把这个女孩给赶走。苏素魂魄的颜色已经有些发暗了,杜言知道,如果再放任她这么游荡下去,她用不了多久就会无意识的继续害人。真的能够为了转世轮回留在原地等着消去浑身煞气的鬼魂,实在是少之又少。他们已经破了杀生的忌讳,沾上了生人的血腥气,没办法马上进入五道轮回,也受不了那种虚无的寂寞,唯一的下场就是发疯。
疯掉的厉鬼会有多可怕?杜言不知道。他印象中只有那个终年潜伏在河里的女人,念念不忘的想要拖人下河做替死鬼,最终的下场就是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说起来,你懂得还真多。"苏素跑到厨房的吊灯上,挂在灯罩上一晃一晃的甩着头发,杜言绑在她脚踝上的红绳被灯光照得有些刺眼,"你真的不是什么道士天师吗?"
"不是。"
锅里的水烧开了,咕嘟嘟的冒着水泡,杜言从橱柜里拿出一包泡面撕开了包装袋子,把面放进了锅里,煮了一会,又打进去两个鸡蛋加上一根火腿肠,调料一放,喷喷香。
泡面这东西没什么营养,可味道着实诱人,就连吊在灯上的苏素也忍不住抽抽鼻子。忽悠一下落到了杜言的肩头,青黑色的嘴唇张开,舌尖探出唇外,不断的伸长,眼看着就要伸到杜言捧着的碗里。这画面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杜言转头看了她一眼,筷子一夹就拽住了苏素那截长得诡异的舌头。
苏素吓得一哆嗦,等到杜言放开她就躲到了一边。
"你还说你不是道士,普通人哪能这么对我……"
杜言也没理她,把手里的筷子扔到一边,又去厨房拿出了一套新的餐具,把碗里的面捞出大半,然后拿出一根红绳缠到了夹过苏素舌头的筷子上。
苏素歪歪头,半截舌头还吊在嘴外,看得杜言有些恶心,端起碗背过身去,囫囵把面吃完了,抹抹嘴,起身就回了厨房。苏素这才明白杜言是什么意思,欢天喜地的拿起那双筷子挑起了面条送进嘴里。
她尝不出味道,热腾腾的面条吃进嘴里一点感觉和滋味都没有,可她就是想吃。
杜言站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的看了苏素一会,转头回去洗碗。
他不是什么好人,他绝不承认是为了之前看到王经理带着醉过去的苏素上了车没有阻止而感到愧疚,绝对不承认!
苏素三口两口吃完了面,抱着碗和筷子送进了厨房,一脸讨好的看着杜言,那副样子像极了讨主人欢心的小狗。杜言看了看苏素那张青黑的脸,又转头看了看被泡面弄脏的地板,什么都没说,接过苏素手里的碗和筷子,解开上边的红绳放到了水龙头的下边。
苏素是个鬼,她不需要也没办法消化任何东西,所以,那小半碗泡面经过她的嘴,全贡献给了杜言家的地板。
杜言洗好了晚,拿着摸布一边擦着地板,一边再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陨石给砸到了,上赶子的养着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厉鬼。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给他找麻烦!
擦着擦着,杜言竟然从沙发底下发现了一只小强,沉着脸一把拉住苏素的脚,揉巴揉巴往沙发底下一塞,过了一会,再把那只满脸沾灰尖叫不已的鬼拽出来,挪开沙发,果不其然,又发现了一只。
天气热了,这家养昆虫也开始出没了。
杜言摸摸下巴,瞅瞅苏素,看起来,这鬼还有点用处,一身的煞气,这种小虫子沾上了非死即亡。而且这东西没形体,就算地板缝也能清洁干净,实在是很称手啊。
于是乎,发现苏素最大用处的杜言,手里拎着苏素这只被揉搓得险些昏过去的厉鬼,把家里的各个角落全部清扫一遍,搜出小强六只,往垃圾袋里一倒,看着面色更黑的苏素,杜某人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其实,这也算是你的功德,有助于你早日投胎成人。"
苏素这只新鲜厉鬼被气了个仰倒,无话可说。
时间越来越晚,杜言打开电视看了一会球赛,自顾自的发表了一通对于国足的失望言论之后就打着哈欠准备休息,苏素却是越来越精神。撑着一双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珠子满客厅的转悠。
杜言被她晃得头晕,养条宠物狗也是需要遛遛弯的,更何况是个鬼。从抽屉里掏出几根香点燃了,苏素一阵欢呼,狠狠吸了几口,愈发的精神了。
"想出去?"杜言抱着胳膊倚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
苏素没说话,只是那样子怎么看答案都是肯定的。
"出去也行,不过,不能朝人多的地方去,这附近的老鬼我都清楚,除了一个没头的和一个缺了半边肚子的,你都不许搭理,就算是这两个你见了能躲开也尽量躲开,否则,我就再不让你进这个门,知道了吗?"
那两只鬼已经为了投胎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身上的煞气淡了许多,可最近也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杜言不希望苏素多和他们接触,没好处。
苏素忙不迭的点头,杜言解开了她脚踝上的红绳,指了指燃着的香,"在香燃尽之前必须回来,我会让你进来。"
杜言话音刚落,苏素就消失在了眼前。
看着手里的红绳,杜言摇摇头,当初住在外婆家的时候,跟着外婆和镇子里的老人学过一些东西,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当初只为自保,现如今他做的算什么?在家里养一只厉鬼?市长真该给他颁发一个良好市民奖章,他耗费精力养了这个厉鬼,不知道会救多少人命啊!
伸了个懒腰,杜言趴到床上,没过一会就睡了过去。
苏素飘出了杜言家,回头看看,果然在杜言家的门上看到了一条细细的红线,在空中转了个圈,瞄到不远处站在电线杆下一个无头鬼魂,想起杜言的话,忙不迭的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就在苏素离开没多久,一辆路过的黑色悍马有些突兀的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身姿挺拔的高大男人。那人下车之后,径直走向不远处的电线杆,站在电线杆下的鬼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刚想要逃却快不过男人伸出的手。
那只手修长滑腻,皮肤白得透明,几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细腻的指尖上,珍珠白的指甲突然暴涨,一把抓住那只没来得及逃掉的厉鬼,两只手用力撕扯着,伴随着厉鬼不成声的哀号,将被扯得粉碎的鬼魂送进了嘴里。
冰冷的舌尖探出唇瓣,舔了舔血红的唇角,男人似乎还有些不满足,鼻翼翕动了两下,微微皱了下眉头,乌黑的眸子倏地闪过一抹血红,上了车,驶向了苏素离开的方向。
深夜的街道边,似乎还回响着那只无头鬼最终绝望的惨叫声。
我没害人……我已经好多年没害人了……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这周末远方有事情,停更两天,下周一继续。
俺在改格式,不是伪更……
第五章
杜言闭着眼睛就感到枕头边一阵阵的凉气吹来,把头都埋到被子里也不管用,浑身还是一阵阵的发冷。
"%&*#¥%7……"
一串经典国骂出口,杜某人终于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床边的闹钟,这还不到八点呢,他是做销售的,平时根本就没有周末这个概念,客户有需要就得往前冲,别说年假了,五一都没休息一天。这好不容易休个假,连个懒觉都不让他睡吗?!
"苏素!你最好给我个理由!否则别怪我把你扔出去!"
苏素扁着嘴,一双翻白的眼仁定定的看着杜言,青黑色的嘴角抿着,两只手搭在杜言的床边上,黑发垂下,她要还是之前那个双十佳人,这副样子怎么看都透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可她现在这副尊荣,饶是杜言胆子大,也险些被她吓得背过气去,不能怪杜言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只能怨苏素现在这样过于惊悚,根本就是一讨债上门的冤魂厉鬼,那样子就是来找人索命的,杜言刚睁开眼,小心肝就是一颤悠,再一次后悔为什么会发善心收留她,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
苏素低着头嘟囔了一句,杜言没听清楚,只当这只鬼又发神经了,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板上,凉飕飕的总算清醒了一些。
"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说不出来就找个犄角旮旯蹲着画圈去,现在是大白天,就算你身上怨气重,也扛不住日头这么晒,等到晒成灰了你就老实了。"
"你这人嘴可真毒!你伤我心了,亏我还等在这里给你报信呢……"
"你死都死了,还伤的哪门子的心?"杜言早上被弄起来本就心情不好,斜睨了苏素一眼,"再说了,你现在就一透明的魂,说难听点就一鬼,连个实体都没有,还伤心?你有那部件给你伤吗?"
苏素这下子是真被气到了,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乌黑,张牙舞爪的就扑了过来,杜言头都没回,凉凉的飘了一句,"你要真敢造反,小爷我立刻就把你赶出晒太阳!"
说完杜某人一呲牙,苏素老实了,杜言满意了。搓了搓肚子就往卫生间走。苏素看杜言这副样子,撇撇嘴,舌头伸得老长,"真粗俗!"
"嘿!男的都这样。还有,把你那舌头收回去,当谁不知道你是被勒死的?"
听苏素不出声了,杜言才慢悠悠的进了卫生间,办理了一回个人卫生问题,又洗脸刷牙,用冷水扑棱了两下头发,对着镜子琢磨等一下是不是该去理个发,这段时间有点忙,原本的板寸现在都长到耳朵了,衬着那双大眼睛,愈发显得有些孩子气了。杜言长得只能算清秀,远远及不上英俊一词,可要是好好收拾收拾,也算得上是个精神的帅小伙,就是那双眼睛随了他老娘,要是头发稍微长点,人的岁数就显得小,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杜言没少被同学叫弟弟,这让他不舒服了挺长一段时间,叫什么弟弟叫弟弟,谁知道这话里啥含义!
苏素蹲在墙角,见杜言也不从卫生间出来,就顺着门缝挤进去。
"杜言,我真有事和你说……"
"恩,说吧。"
杜言摸了摸下巴,都一个多星期了,这下巴还清洁溜溜的,要是他的头发和胡子的生长速度一样,他就能省下那份理发钱了。
剪个头发就是几十块,宰人呢!
"我昨天看到你说的那个没头的了……"
"恩,搭话了?"
"没!"苏素连忙摇摇头,还耷拉在嘴唇边上的舌头也晃悠了一下,把杜言恶心得够呛,苏素知机的嘴一张,把舌头收了回去。如果她不是把嘴直接咧到耳朵下边,估计杜言还能好受点。
"你都说了不让我搭理他们了,我哪敢啊。"
"恩,乖,回头给你点根香吃。"
"真的?!那我要檀香!你买其他味道了没?我前阵子好像看到你买了茉莉花的,给我点那个成吗?"
"那是熏蚊子用的。"
"点点看呗,反正都是香。"
杜言无语了,这鬼还够馋的,转头就走,苏素这才想起来正事,连忙飘到他前面。
"等等,我真有事和你说!"
"说吧,我听着呢。"
杜言径直穿过苏素,走到床边开始叠被子。
"就是那个没头的,我出去的时候还见到他来着,可我回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可能也逛去了。"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他就是不见了,不是离开了,是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杜言的动作停了一下,直起腰看着苏素,"你确定?"
"真的!"
苏素飘到了杜言叠好的被子上,又被杜言一巴掌给挥开了。
"小气!"
"少罗嗦,这不是给你坐的地方!"
"……"
苏素不吭声了,杜言抱着胳膊沉思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你就老实给我呆在家里,晚上也别出去了,我想个办法,看能不能让你逃过去。"
"逃过去?"
苏素不解的歪歪头,杜言横了她一眼。
"照你的说法,那个没头的老兄不是遇到了捉鬼的就是碰到了吃鬼的,也合该他倒霉,这一带几年都没什么事,估计也是赶巧了。估计那个人也是路过,过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只是碰到他的应该就倒霉了。"
"真的吗?没那么厉害吧?"
"你当那个无头老兄是好相与的?"杜言嗤笑了一声,"你没看看他身上穿的是什么?他成鬼的年份你爸估计还没出生呢,他要是个没本事的,估计你连这个都算不上。"
杜言伸出了小指尖,指甲掐了一下,"你的明白?"
"明白了……"
苏素耷拉下脑袋,闷闷的不出声了。杜言瞧着奇怪。
"怎么了?受打击了?"
"不是。"苏素摇摇头,"听你说出生年份我才想起来,我死了之后,那个姓王的就把我的尸体给埋了,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呢……"
"什么?!"
杜言这下子是真的被吓到了,算算苏素出事的时间,要是她的尸体过了回魂日还没被找到下葬,她就真成了个没名没份的孤魂野鬼了,想转世投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得养她一辈子?!
他奶奶个爪!
杜言郁闷了。
好在杜言并没郁闷多久,下午警察就找上门来了,这次不是为了王经理的事情,而是为了苏素。
原来苏素出事之后,家里一直没得到她的消息,问遍了她的同学朋友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苏素的爸妈只能报了警,警察盘查之下,就查到了苏素最后工作的地方。
杜言用眼角余光瞄了瞄飘在自己背后的苏素,有些拿不准要不要把王经理那件事说出来,看着眼前拿着本本的两位警察大哥,最终还是斟酌着露了一点口风,相信办案的人如果不是太笨,应该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顺藤摸瓜下去,这案子早晚会破的。至于会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杜言倒是没考虑那么多。无所谓帮助警察还是做个良好市民,杜言没那份雷锋精神,他只是不想让苏素做个无助的幽魂,然后让她缠自己一辈子,对,就是这样!
送走了警察,杜言又问了苏素一句, "你还记得他把你埋到哪里了吗?"
杜言拽了拽飘在半空中的苏素,这姑娘自从听到她家两位老人心急火燎的找她,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不太记得了……"
"那……"杜言顿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还记得是在哪里被害的吗?"
听到杜言这番话,苏素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长发无风自扬,嘴唇裂开了一个扭曲的弧度。
"记得,死都不会忘记!"
杜言撇撇嘴,刚想说你已经死了,看苏素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吐槽也得看时机,厉鬼再面也能害人。
警车离开不久,一辆悍马从路口开了过来,停在杜言家的门前,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漂亮中带着些许妖异的面孔。男人的胳膊搭在车窗边上,莹白色的指尖点了点鲜红色的唇瓣,鼻翼微微一动,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味道一样。
第六章
杜言有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最近似乎有人在暗地里看着他,可每次他回头或者是留心四处,却根本找不到怀疑的对象。
"错觉吗?"
耸了耸肩膀,杜言不打算深究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银行里的存款不超过五位数,住的房子贷款还没还清,即便有家有业也只能算是温饱,谁还能打他的主意?按照他的生活水准来说,遇上劫道的和小偷小摸的比较可能,至于那些所谓的"犯罪高手"应该是不会光顾他的一亩三分地。
"你总算是舍得出门逛逛了!"
苏素飘在杜言的身后,随着公交车的行驶在车厢里晃来荡去的,似乎觉得挺有意思的。杜言则是被挤得险些成了一张人形照片,今天又不是休息日,也不是什么节日,怎么人会这么多?
杜言斜眼看了看苏素,人这么多,他也不好和苏素搭话,只能任由着这只被关在家里足足两天的厉鬼在车厢里撒欢。要不是看到日历,想起老娘说的话,杜言根本就不想出来。如果条件允许,公司放假七天,他恨不能都宅在家里长蘑菇。
公交车晃晃悠悠的终于到了站,车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似地人终于一个接着一个下了车。杜言随着人流下来,顺手把苏素也拽了下来,他可不想这只厉鬼随着公交车跑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有理都没地方说去。
"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为了买这些?"
苏素看着杜言挑拣着十块钱两条的男士内裤,有些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嘴巴。
"你赚得不少吧?就买这个?就算不穿CK也至少买个牌子货吧?买这些也不怕出现啥障碍……"
如果不是顾及着四周的人流,杜言真的很想把这只在他身边转悠着叽叽喳喳的鬼给拽下来塞进柜台下边。忍着额头暴起的青筋,总算在一堆便宜货里挑出了两条红色的裤头应景,估计这就是为了应付传统习俗做出来的,其中一条上边还印着个吉祥图案,前边关键部位上写着一排四个字的吉祥话。
和杜言一起挤在特价柜台前边的几位大妈看着杜言,那眼光让杜言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娘喂,你可让儿子丢脸丢大了……
走到收银柜台,开了票,再次承受了收银员异样的目光洗礼,杜言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商场。好不容易透了口气,就算今早大气质量报告仅仅是个掺了水分的良,杜言也从来没觉得空气是这么清新,阳光是这么美好。
苏素紧跟着杜言出来,一边念叨着她还没逛够呢,就算是鬼也有逛商场的权利,一边嫌弃的看着杜言手上拎着的购物袋。
"便宜没好货,小心下水掉色,把你那什么也给染红了……红色的,呵呵……"
听着苏素百无禁忌的话,杜言饶是脸皮厚也闹了个大红脸。这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还是说变成了鬼直接就转成豪放派了?
其他人可看不到苏素,只能看到这个精神的小伙子自顾自的站在商场门口脸红,一个带着小孩的母亲忙不迭的把看着杜言的孩子拉开。
"别看了,说不定是个不正常的……"
你才不正常,你全家不正常!
杜言恶狠狠的咬着牙,脸上的怒色即便是苏素也有些害怕。
"那个,真生气了?我又没说什么,你嘴那么毒,我这还不到你的三分功力呢……"
敢情这鬼还记仇?!
那他养着她耗费的精力又怎么算?!
杜言继续磨着牙,恶意的想着,前些天那个弄不清是什么来路的家伙怎么就没把苏素这厉鬼给收了?省得她再给他找麻烦添堵!
回到家,杜言一声不吭的洗了个澡,苏素和他生活了一段时间,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看杜言脸色不好,也找了个角落蹲着画圈去,最近她这业务愈发的熟练了,画着画着也能画出个抽象艺术图案来。
杜言洗到一半就听到电话响,胡乱擦了擦就从浴室里出来,光脚踩在地板上留下了一溜的水痕。得,又得擦地了!
接起电话,杜言喂了一声,电话那边传出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
"你好,我是刘正成。"
杜言的脑子顿了一下,仔细琢磨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个刘正成是谁。正是徐姐交给他那个大客户啊。
签了十万块那个大头啊!于是乎,刚刚还烦恼着地板问题的杜言瞬间就换成了一副笑脸,尽管对方隔着电话看不见,可转换到工作模式的杜某人却全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变脸的功夫让蹲在墙角的苏素都叹为观止。
"刘经理,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是这样……"
原来,杜言公司负责给刘正成所在的企业做一个企管软件,大体的都没有问题,但是刘正成的上司看过之后却觉得有些细节还需要改进,结果刘正成联系杜言留给他的技术部人员,却发现杜言公司里的电话根本没有人接听。
杜言听着刘正成的话,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刘正成怎么会正巧赶到这段时间给公司打电话?难道能明白和他说公司里死人了,老板给全公司放了大假?也怪他事先没有想到,忘记了给这些客户先报备一下了!
"刘经理,公司里出了点事情,员工放假,两天后才上班。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需要改进的地方告诉我,或者是发一份邮件到我的邮箱里,到时候我会转交给技术部,一定在第一时间解决您的问题。"
刘正成虽然有些奇怪,可也没多为难杜言,只是让杜言在问题解决之后带着相关的资料再到他们公司去一趟。杜言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这个客户他可不能得罪了,签了这一个单子,够他吃几个月了。
栾冰敲敲桌子,百无聊赖的扔掉了手里的笔,喉咙一阵干渴。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吧台边上倒了一杯红酒一仰而尽,仍旧无法缓解体内的燥热。
"栾总,您这是在暴殄天物。"
刘正成看着被栾冰随手扔在一边的红酒瓶子,有些心疼。这个年份的红酒,可是有价无市,可遇不可求的。多少人花了重金都买不到,却被他这个老板牛饮!
"不想我扣掉你的月终奖金就给我闭嘴!"
栾冰烦躁的坐回皮椅上,"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刘正成收起了心中的疑惑,一五一十的将和杜言的约定报告给了栾冰,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老板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与其说他是关心这个项目的进度,不如说他更在意那个叫做杜言的业务。
"太慢了……"
"什么?"
刘正成被栾冰突兀的打断了。
"我说,太慢了,你让那个杜言明天就到公司来。"
"老板,这恐怕不行,他还在休假。再者说,您为什么一定要见到他?这种事情直接联系他们技术部门不是更快?"
"照我说的去做。"
"啊?"
栾冰一脸严肃的看着刘正成,缓缓的说道,"我一定要见到他,越快越好。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作者有话要说:栾boss和悍马兄不是一个人,乃们都清楚滴哦?
第七章
杜言接到刘正成的通知电话,眉头皱得成了个川字。
要他去他们公司也不是不行,他负责签了这个单子,确实需要把单子跟好,至少要让客户满意才行。可他又不是做技术的,现在公司里技术部没人,他颠颠的跑去了,除了扯皮,真不知道能起什么作用,还浪费车费。
也不知道老板给不给报销,王经理没出事之前,可是批条全部给报的。
叹了口气,杜言对着镜子整了整领带,拎起电脑包就出了门。苏素窝在墙角耷拉着脑袋,一个接着一个打哈欠,杜言出门也没留意到。昨晚杜言到底没拗过她,给她点了那盘茉莉味的檀香,结果这姑娘吸着吸着就晕乎乎的满屋子飘,在空中垫着脚尖开始转圈,嘴里哼着些不成歌的调子,那样子就跟吸了大烟似地。杜言对着那盘蚊香就琢磨,没想到这熏蚊子的香对苏素这种东西来说还有这种意外的效果?
苏素飘了一晚上,早上才落到地上,哈欠连天,萎靡不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睁不开也好,至少杜言不用再看她那双白眼仁,也不用再忍受她的叽叽喳喳了。
杜言自从养了苏素之后,就时常怀疑这姑娘的品种,她不像个厉鬼,更像是个长舌的唠叨鬼,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让人头疼。
防盗门砰的关上,过了一会,苏素轻飘飘的落到了窗台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着看杜言走了出去,这个人嘴硬心软,说出来的话比谁都毒,可做的事情却正好相反。知道苏素不能长久的呆在太阳下边,就把家里的窗帘都换成了深颜色,明知道她有的时候故意耍脾气,嘴上说不饶她,可也没见这个人真的把她赶出去。
想起当初到公司面试,第一次看到杜言的情景,苏素怎么都想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会认为这个人有些木讷?
可是……
随着杜言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角,苏素的表情开始变得冰冷。
就算她现在知道了这个人是个好人,又能如何?
任性的跟着他,任性的不想离开,可毕竟人鬼殊途,就算杜言能一直养着她,也终究不是个办法。苏素刚开始还不明白,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清楚了,如果自己长时间的呆在杜言身边,对杜言只有害处绝没有半点好处。
她后悔了……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酒后失言,如果没有鬼迷心窍的相信那个人的话,跟着那个姓王的离开,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是不是她就还有机会?
想这些做什么呢?
想再多都晚了。世上哪有后悔药。
离开了窗台,苏素飘到了杜言的床边,轻飘飘的落在了杜言叠好的被子上,她知道杜言不喜欢她接触他的个人物品,可她想再任性一次,就这么一次。
闭上眼睛,摩挲着凉被光滑的表面,苏素幻想着自己还没有被姓王的害死,幻想着自己能够光明正大的走到杜言的面前,告诉他,自己……
突然,苏素猛的一凛,睁开眼,表情变得阴森。
回到窗前向外看去,不知何时,一辆黑色的悍马停在了杜言家的门前,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就那样静静的站立着,微微侧了一下头,视线就对上了躲在窗帘后的苏素。
危险!
苏素倏地躲向了一边,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她,她只是本能的察觉到了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威胁。
想起之前杜言说过的话,如果,这个男人出现的并不是巧合,那之前的无头鬼消失,会不会和他有关?
苏素颤抖着,自从她死去之后,她头一次尝到了恐惧的滋味,这比当初被那双肮脏的大手扼住脖子还要让她害怕。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勉强的安慰自己,她想多了,事情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
蜷缩着蹲伏在墙角,苏素试图把自己全部隐藏在房间中最阴暗的角落,可她还是能清楚的听到那个男人沉稳的脚步声,闭上双眼,捂住耳朵,那恐怖的声音还是渐渐的逼近。
终于的,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敲击在她的脑海。
找到你了……
杜言正等在公交车站台,突然心头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微微皱起眉头,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口袋中手机的震动让他回过神来。
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我是……"
警察?
杜言没有做声,直到对方说明情况,才慢慢的咬了咬嘴唇,果然,他不该多管闲事吗?
原来,上次来找杜言的两个警察回去之后,整理资料的时候留意了杜言透露出的关于王经理和苏素的事情,顺势摸下去,果然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王经理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们这次联系杜言,想看是不是能从他这里问出更多来。杜言没办法,他知道也就那么多,总不能直接把苏素遇害的地点告诉他们吧?到时候他就不是提供线索的证人了,八成头一个就被锁定成嫌犯了。
他怎么知道的?
鬼告诉他的?说出去谁信啊!
弄不好王经理那条命也得算在他的头上。怎么回事?杀人灭口呗。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当时也只是看到王经理带着苏素上了车,苏素好像还醉着,这才留意了一下,你问我再多,我也说不出来啊。"
似乎相信了杜言的话,对方也没多做纠缠,杜言想了想,还是把当时留意到的的士车牌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不忘补上一句,"我也只是模糊的记得,有可能记错了。"
"这就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
挂上电话,杜言嘲讽的勾了勾唇角,算了算苏素出事的时间,还有半个月,半个月,够这个案子破了吧?到时候,他想办法给苏素找个好的安身地点,按时给她点香送上些纸钱零花,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帮到这个女孩,不让她成了孤魂野鬼。他不求自己的功德,只为安心。
他是自私的。
杜言知道,从来都知道。
看到公交车驶来,杜言整理了一下心情,走了过去。
第八章
杜言和前台说明了来意,被直接安排上了顶层。他上次来的时候没注意,这栋商务楼从二十五层到三十二层竟然全属于一家公司。难怪签单子签得那么利索,看起来十万块对这个公司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只不过,既然这个公司这么有实力,为什么会把这个项目交给外人来做?这又不是什么高新技术开发,只不过是个公司管理软件罢了。
杜言摇摇头,嗤笑一声,他想那么多干嘛,有钱人的思维,和他这种小老百姓根本就不一样,只要有钱赚不就好了。
"杜先生,你来了。"
"让您久等了?叫我小杜或者杜言都行,别叫先生了,拗口。"
杜言和刘正成寒暄了几句,直接切入了正题。
"刘经理,你上次电话里说的问题,能不能再详细的说给我听?我记一下,回去就联络技术部给贵公司改进,一定改到贵公司满意为止,您看如何?只不过公司要明天才正式上班,在时间上希望贵公司能稍微通融一下。"
刘正成没有马上回答杜言,而是略微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上次也说过,提出问题的是我的老板,正好他今天也在公司,我想,你和他直接谈会比较好,毕竟我转述的话,中间还隔着一层。"
杜言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收拾好东西,跟着刘正成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外,看着眼前两扇奢华的大门,杜言有些腹诽,这装修起来得费多少钱啊。
还真是有钱人,注重门面。
刘正成敲了敲门,没过一会,门里传来一个磁性的嗓音,有些低沉,杜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音色,很像是最顶级的大提琴,缓缓的抚过人的耳际,不由自主的,背后便升起一阵酥麻。
刘正成推开门的时候也有些回不过神来,跟在栾冰身边五年,他从来不知道,他老板的声音会这么让人——怎么说呢——透着一股子诱惑的味道。
摇摇头,想多了吧?
"老板,杜言来了。"
"恩。"
栾冰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抬起头,略过刘正成,看向站在刘正成身边的杜言,微微勾起了唇角,"见到你很高兴,杜言。"
那一瞬间,杜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一阵胆寒,眼前这个坐在红木办公桌后的俊美男人,黑色的眼睛就那样直直的看着他,有一瞬间,杜言以为自己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的目光缠住 一样,粘腻的,带着掠食者惯有的蔑视与傲慢。
他甚至有种错觉,这个男人的背后不是一副奔马图,而是一张黑色的网,正等待着将猎物紧紧的网住,绞紧,直到被网住的东西再没有一丝的呼吸。
不由自主的,杜言后退了一步,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身边的刘正成诧异的看了杜言一眼,再转过头,却发现栾冰已经饶有趣味的交叉着十指支在弧线优美的下巴上,红润的唇微微启开一条缝隙,精致的喉结不可抑制的滚动了一下,黑色的眼睛,幽深得让人觉得似乎要被吞噬进去。
只是一眼,刘正成便转开了目光,他跟在栾冰身边不短的时间,他明白什么时候自己该聪明能干,也明白什么时候该装糊涂。
"栾总,您和杜先生谈吧,我先出去了。"
"恩。"
栾冰发出了一个单音,低沉中带着微微的轻颤,杜言猛的回过神来,再看向栾冰,已经没了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不由得捏了捏手指,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凝神看去,眼前的男人应该是个普通人,应该吧……
"那么,"栾冰坐正了身体,俊脸带笑的看着杜言,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在脸上落下两弯细密的暗影,像是某种蜘蛛结成的网,"杜先生,请坐,咖啡还是茶?"
杜言暗地里松了口气,又鄙视了一下自己刚刚走神以及不够敬业的表现。这笔十万块的单子可千万不能黄了,那关系到他下个季度究竟是大鱼大肉还是缩紧裤腰带吃泡面度日。
房贷还没还清,杜言仍需努力啊。
打起了精神,杜言坐到了栾冰的对面,在秘书送上一杯清茶之后,从包里拿出了随身的笔记本,开始认真的听取栾冰对于这款软件提出的意见。
栾冰没有急着和杜言进入正题,而是用目光缓缓的扫过杜言的全身,微长的发,饱满的额头,黑色的眼睛,细腻的鼻尖,粉红的唇……
一直到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的喉结。
看起来很可口。
栾冰暗地里下了结论,不可抑止的翕动了一下鼻翼,就是这股味道,香得诱人,让他有些克制不住的想要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抓过来咬上一口,感受一下牙齿透过肌理的那种销魂。
不过,还不到时候。
轻轻勾了勾唇角,栾冰拿起签字笔,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杜先生满二十四岁了吗?"
"啊?"
杜言正打开笔记本,聚精会神的准备记录栾冰的意见,没想到会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本能的回答道,"满了,刚过了生日。"
察觉有些不对,抬起头,对面的栾冰已经若无其事的敲了敲手指,开始谈起了关于企管软件的事情。
是他多心了吧?杜言不敢确定。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在他十二岁那年,也有人问过他相同的问题,那之后,他就陆续的开始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尽管从小他就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却从来没有这么频繁的遇到过这种会危及到他安全的情况。
就是在那一年,他险些被拉进河里做了替死鬼。
就是在那一年,外婆抱着高烧的杜言,在老宅子有些昏暗的堂屋里,跪着烧了一夜的纸钱和香。烟雾缭绕中,杜言退了烧。只是一个晚上,那个一向健康的老人就虚弱得几乎没有办法从地上站起来。
"杜言?"
听到栾冰的询问,杜言猛的回过神,有些汗颜的微微低下头,他最近走神走得越来越频繁了,精力也开始有些不济,养着苏素,他耗费的精力短时间很难补回来,他学到的那些虽然有用,仍旧只是个半吊子。
"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很白。"
杜言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冰冷的手指已经触上了他的额头。
杜言猛的哆嗦了一下,这个男人的指尖怎么会这么冷?
这是人的体温吗?
收回了手,栾冰重新坐到座位上,按下座机,吩咐秘书送一杯热水进来。
"你可能有些着凉了,现在是春夏之交,早晚温差有些大,最容易着凉了,还是多注意一些为好。"
杜言倏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栾冰怎么会突然对他说出这番带着关怀的话。他们是一次见面吧,有熟悉到这种程度吗?
栾冰察觉到杜言一瞬间的戒备,尽管杜言掩饰得不错。好吧,他不着急。他一向都很有耐心。这是他的好习惯,也是本能。
作者有话要说:噼里啪啦一声巨响,栾大boss闪亮登场!
雷到了米?
第九章
总算活过来了。
从栾氏出来,一路被刘正成送到门口,杜言才有些缓过劲来,突然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荒唐感觉。
栾冰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杜言一路低着头走到公交站,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按照常理来说,这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板,对着他这个小业务,不应该这么"亲切友善"吧?杜言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功利,可这两年的业务也不是白跑的,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表面上对你亲切,没有一点架子的称兄道弟,那张面皮低下不知道在怎么琢磨这小子不识相呢。杜言刚入行的时候没那么多心眼,别人说话十句里他信了七八句,结果三番两次下来,着实吃了不大不小的几次亏,今天看到栾冰对他这个态度,心里就有些打鼓。
他应该没什么地方好给人家算计的,可这个大老板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栾冰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杜言能确定他绝对不是个鬼,可他身上那种诡异的气息又该怎么解释?
杜言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只是直觉的认为这个栾冰看着他的时候,实在不像在看一个活人。怎么说呢,还真不太好形容,就像是一个饥饿的人猛然看到了一盘喷香的红烧肉,恨不能三口两口吞下肚子一样。
这什么比喻?!
杜言想想都寒。可他就是这么觉得的,那人长得好,笑起来的时候却让杜言觉得害怕。就像热带丛林里的食人花,越美越危险。
坐上公交车,杜言拍了下脑袋,连忙拿出手机给公司的大老板报备了一下今天的情况,说起来惭愧,他进公司这么长时间,直到现在才弄清楚,这个大老板姓王而不是姓黄,是王经理的本家,两个人还有些亲戚关系。难怪之前王经理在公司里经常是说一不二了,人家有那资本。
王老板正为了搬公司的事情闹心,本来地方找好了,价钱也谈拢了,只要员工销假就可以搬地方了。可房东听说了王老板搬公司的理由之后,立马就把房租涨了一成,你问凭什么?你公司里死了人,本就带着晦气!这事说出去,谁乐意把房子租给你?房租涨了一成还是便宜的,不答应?行啊,再找别的地方去!
王老板拿着合同也没办法讲理,为这事去打官司?值当吗?
"行了,小杜,这事我知道了,你处理就好了,明天技术部就上班,你直接和徐主任联系,让她帮你安排人手,你是个老业务了,办事我放心。"
话落,王老板就挂了电话,杜言也听出来大老板口气不好,没敢继续问,只是在心里算计着发工资和提成的日期,皱着眉头考虑着是不是该收拾收拾,等着这个月钱到手了就提前走人?
不得不说,小许当时走得确实高明,打着王经理出事的旗号,老板也不好追究他还有三个月的合同。杜言当时没想这么多,他也确实走不了,这个十万块合同在这吊着,要是辞职,这份提成肯定拿不到,杜言不甘心。等着提成到手,又不好再开这个口了,万一老板拿合同说事,杜言真不知道怎么应对。王经理没了,大老板接手肯定会有新的安排,人事也会有些变动。杜言从徐姐那也听到些口风,等到公司稳定下来上边可能会有动作。杜言有工作经验也有客户资源,但却是王经理招进来的,等到新经理上任,他的日子肯定没以前好过。现在事情没到那个地步,杜言并不想做绝了。
这不是杜言不仗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两年,杜言就算是一张白纸也早就染上墨点了。
一路上都想着这些,等到报站的时候杜言才回过神。
下车之后,杜言看了看时间,掉头去了下菜市场,买了几斤鸡蛋和一条鱼,打算晚上做红烧鲤鱼犒劳一下自己。
今天天气还不错,既没有火辣的日头也没阴沉沉的让人憋闷,走在路上,偶尔吹过几丝凉风。杜言哼着歌走到街道拐角,突然愣住了。
他家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悍马,悍马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杜言揉揉眼睛,他没看错。他认识的人中还没有谁能上档次到开得起这种彪悍的大家伙。
"你是谁?站我家门前干什么?"
杜言住的是个老小区,街坊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偶尔见到几个生面孔也没在意。可这个男人只是背影就让杜言一阵心悸。联想到最近被他认为是错觉的奇怪视线,杜言心下有所警觉。
男人听到杜言的声音,慢慢的转过头。
看清男人的一瞬间,杜言的瞳孔急剧的收缩了一下,拎在手中的袋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是你?!"
"你认识我?"
男人挑挑眉毛,冰冷的视线落在杜言的脸上,逡巡了一圈,似乎并没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存在。男人的瞳孔是墨黑的颜色,浓重的色彩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置于身侧的手指却像捏着什么东西一样,丝毫没有放松。
"不、不认识。"
"这是你家?"
"当然是我家!"
杜言再没有心思去追问男人在自己家门前的理由,也顾不上其他,"我不管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奉劝你最好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就叫人了!"
说完,拿出钥匙打开门,在男人再次开口前,阻隔了室内和室外的一切。
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杜言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像是下一刻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双手抱膝,头深深的埋下,闭上双眼,似乎仍能回忆起三年前那个让他毕生难忘的下午,男人那张漂亮得让他头脑发热的面孔,以及鲜红的唇中吐出的一声清晰的滚字。只不过,看男人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记得他,也难怪,他这张大众脸,记得才稀奇了。
"倒霉催的,难怪前阵子会做那样的梦……"
回头想想,他刚刚的反应会不会有些过激了?说不定那人是认识住在这里的其他人?或者是找错了门牌号?他不会被认为是个疯子吧?
他这种见了美人脑子就回不过弯来的习惯真的需要改改了。
杜言正在这边揪着头发沮丧,懊恼的叫了一声,屋子里听到声响的苏素已经踉踉跄跄的飞了过来,青黑色的面孔扭曲着,白色的眼仁上布满了黑色的细丝,长长的舌出唇外,五指收拢在自己的颈项前,似乎虚空中正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她的脖子,将她不断的向前拉。
"杜……言……"
看到杜言,苏素艰难的吐出了声音,"救救我……"
"你怎么了?!"
杜言被苏素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一把拽住飘在半空中的苏素,瞬间,一股强劲的力道顺着杜言的手指蹿进了他的身体,连带着也被不断的向前拉去。
杜言猛的一凛,狠下心,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殷红的血滴在绑住苏素脚踝的红绳上,瞬间便被吸收,那股拽住苏素的力量也逐渐减弱,终究消失无形。
拽住苏素的力量突然消失,杜言来不及收回力道,后退两步跌倒在地上,脸色变得苍白。苏素似乎也耗尽了力气,轻飘飘的挂在了沙发背上。
屋外,高大的男人看着自己手上殷红的一线血丝,又看看杜言门上那条突然飘落的红线,微微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好多人在猜栾boss的品种?
嘿嘿,俺就不说!
第十章
杜言和苏素一人一鬼惊魂未定的不敢出声,过了一会,杜言趴在门上透过猫眼向外看了看,发现那辆车已经不在了,这才敢大声喘气。
擦了把汗,拖着步子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杜言的脸色仍旧苍白。把苏素扒拉到一边,看着被自己咬破的手指,总觉得亏大了,又四处看看,好像他忘记了什么事情?猛的一拍额头,他的鱼!
连忙打开门,跑到扔在路上的袋子前,捡起来一看,原本还能喘气的鲤鱼已经被车轮给压扁了,那几斤鸡蛋也已经摔成了蛋糊。
"我%&*#¥¥%!"
苏素躲在门后的阴影里,也不敢去触杜言的眉头,谁知道这人会不会拿她撒气。几个路过的老头老太太被杜言吓了一跳,那眼神刺得杜言满脸通红,只能灰溜溜的拎着那条扁掉的鱼回了家。看着鱼身上的轮胎印子,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杜言此刻再没有了对美人的遐思,他只想哀悼他没来得及端上桌的红烧鲤鱼和那打了水漂的几十块钱。
去他奶奶个爪!
美人个头,赔他的鱼!
心情不好,杜某人的头上就开始笼罩一层黑气,把门一关,脸色一瞬间就阴了下来。
"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清楚……"苏素慢悠悠的飘到杜言的面前,示意杜言看看她的脖子,原本青黑色的淤痕上又叠加了一层暗影,"你看到门外那个男人了吧?就是他做的。"
"你确定?"
"恩。"苏素点点头,"今天你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呆在那里了,直到对我动手,我用尽了力气才没被直接拉出去。你要再晚些回来,估计就见不到我了……"
杜言皱了皱眉头,苏素说的话他不是不相信,心里却有些抵触,怎么都不愿意继续深究下去。
"我明天就销假上班了,暂且不说到底是不是他做的,难保你会再出事。苏素,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杜言话一出口,客厅里就变得异常安静。
苏素低着头,垂下的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孔。
"苏素,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不可能一直养着你,你应该比我清楚。"
杜言说的是实话,苏素也清楚,看看杜言苍白的面孔,苏素知道好歹。这个人能养了她这么长时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凭着这些天对杜言的了解,他要想真的把自己赶走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好吧。"
苏素抬起头,青黑色的面孔,仍旧像以往一样带着戾气,可杜言却并不害怕。
"不过,我有条件,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缠着你!你能赶走我我也照样爬回来!"
"行,你说!"
"呵呵……"
苏素笑了,笑得杜言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如果不是知道这姑娘不会害他,杜言真准备夺路而逃了。
"等安置了我,你得隔三差五给我烧点香送点钱!也不用太多,还有,给我按季度烧点时尚杂志,你看看我这身,见人多没面子。"
"行!"杜言咬咬牙,都成鬼了,还美什么没啊!"就当你帮我抓小强的劳务费。"
"你这人说话真不招人听,你都是怎么谈下那些客户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是找虐型的?"
"嘿!我这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杜言!"
"怎么着?"让小爷继续花钱还不能说几句?
苏素被气得直咬牙,到最后也没吵过杜言,只能气得围着客厅乱转,呲牙咧嘴的抓头发,顺带杀灭小强三只,蚊子两只。
杜言摸着下巴,有句话到底没敢说出口,这下好了,晚上都不用点蚊香了。等送这姑娘离开之后,是不是隔三差五的再把她弄回来杀杀虫?
苏素看杜言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肯定又算计她呢,呲了呲牙,总算是没真的朝这人扑上去。
"杜言……"
"恩?"
杜言看苏素消了气,拎起被扔到一边的袋子进了厨房,刚刚没留神,还有几个鸡蛋没摔碎,真是牢固得很呐,下次还买这家的鸡蛋。电饭煲里还有些米饭,今晚不做红烧鲤鱼了,改吃蛋炒饭。
"杜言……"
苏素飘到杜言身后,杜言也没在意。
"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还有?说吧。"
"等我离开之后,你不能再随便捡东西回家。什么都不行!"
杜言正弯着腰从冰箱里拿葱,听到苏素的话,顿了一下,头都没回,只哼了一声,"收留你是有原因的,你以为我会好心到平白无故捡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我要是真那么蠢,就和你一样到处飘了。"
苏素没吭声,杜言也不打算继续说了。拿起菜刀把洗好的葱切成沫,撒进打好的鸡蛋里,等到油开,倒进了锅里。
刺啦一声,香味四溢。
当天晚上,苏素缠着杜言要到了小半碗蛋炒饭,吃完之后,翘着脚吊在灯上看杜言气哼哼的擦地板。
恩,这人果然嘴硬心软!
"苏素!你吃饱了就没事了?给我去厨房杀虫去!"
前言收回!这个人是斤斤计较的地主资本家!
当天晚上,杜言洗了个澡,上网查了些东西,打算明天下班后去踩踩点。嘴上说不在意,和苏素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总归是想给这姑娘找个好地方。
苏素晚上比白天精神,等到杜言睡着之后,飘到窗台边上挂着,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摸了摸胸口,想起要和这个人分开了,还有她那说不出口的心思,还真是挺难受的。
午夜时分,冷冻保存在停尸间的王成山突然睁开了眼睛,混浊扩散的瞳孔无神的转动了一下,本该僵硬的面孔出现了微不可查的扭曲,再度闭上了双眼。
正准备将一只惨叫的厉鬼撕碎的白晖突然停了下来,那只厉鬼趁机想要逃走,飞到半空,却仍旧被那只冰冷的手捉住,撕成了碎片。
这一次,白晖并没有将这里厉鬼吞进肚子。他的心情很不好,五指收拢,那只再也叫不出声来的厉鬼被碎成了粉末,飘散在空气中,最终化为了虚无。
白晖微微张开鲜红色的唇,舌尖舔过尖利的犬齿,暗黑色的双眼闪过红光,还没有人能从他的手里把猎物抢走,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摇啊摇,摇啊摇……
远方熬夜做了季度报告,头昏脑胀中……
11第十一章
杜言并没有为要送走苏素的事情担心太久,饱饱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就神清气爽的上班去了。不能说杜言这人薄情,苏素活着的时候就和他没多少交情,收留她也是因为之前的因果,现如今要送她走,也的确是为了保住她。杜言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这姑娘,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外,抱歉,他没那份能力也没那份闲心。
帮人帮到把自己搭进去?
杜言向来敬谢不敏。要真有那种脑袋发抽的傻瓜,杜言倒希望有人能介绍给自己认识,在当今社会,那是绝对的濒危珍惜品种啊。
出门之前杜言没忘记叮嘱苏素要小心,没事别乱跑,然后又在门上挂了一条细细的红线,就是之前绑在苏素脚踝上的那根,上边还沾着杜言的一滴血。
杜言上班的第一天,搬家公司正好上门。也不知道大老板是不是故意的,只让搬家公司来了两个人,结果杜言和公司里的几个小伙子别的没做,楼上楼下的跑了好几趟才算把东西搬完。
摸摸被汗水溻透的衬衫,杜言叹了口气。好在有电梯,否则楼上楼下这么一跑,不把人跑休克了都奇怪。
杜言擦了擦汗,一边等着电梯,一边和身边几个人聊上几句,大家全都一身的汗味,好在都是小伙子,也就没那么计较了。就算是公司里的小姑娘,也不好在他们累了大半天的情况下说风凉话,那纯粹是找不自在。叮的一声脆响,电梯门缓缓开启,杜言抬脚刚要往里走,不经意的扫了电梯的角落一眼,瞬间就僵了一下。
"杜哥,怎么了?"
"没什么。"
杜言暗地里掐了一下手指,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刚刚好像忘记了一样东西,小刘,大张,你们和我一起回去找找。"
"什么东西啊?不是紧要的让后边的黄工一起带来?"
"挺重要的,别人拿我不放心,咱们业务部的内部资料,之前好像放到哪个柜子里锁起来了,一时间才给忘了。这东西不能让其他人看到,明白没?"
杜言特地眨眨眼,小刘和大张都是做业务的人精,听杜言这么一说就觉得肯定是些客户资料或者是其他的重要东西,杜言的意思明显就是要提携他们,忙不迭的点头,也不急着上电梯了,转头就和杜言往回走。
杜言走了两步,看着路过身边的几个人急急的上了电梯,到底克制着没回头,也没再出声。事情可一不可再,他不可能帮得了所有人。
当天下午,这栋商务楼的一部电梯因为故障检修不及时,困在里面的三个人都被送进了医院急救。结果都因为脑部缺氧无法呼吸而死在了医院里,奇怪的是在送到停尸间之后脖子上都出现了一圈奇怪的淤痕。事后家属分别到医院和相关部门去闹,事情也没个结果,报了案也没有依据,最后还是被当做了意外处理。当然,这是后话。
杜言一天的精神都不太好。下班之后王老板请全公司员工聚餐,一来庆祝乔迁,讨个好彩头,二来准备巩固一下人心。王经理出事之后,公司走了两个老业务,在没招收到合适的人之前,王老板并不打算让之前的这批人心散了。至于今后的人事安排,等等再看。
杜言随着公司里的人一起上车去了饭店,席间强打精神,可也有些恹恹的。
徐姐端着酒杯到了杜言这桌,"来,这桌坐着的可是咱们全公司的骨干,顶梁柱!"
做业务的大多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性格外向,徐姐向来是嘴上抹了蜜,惯会说好话,能调节气氛的。更何况她现在是公司里的二把手,下边的人自然甘心逢迎,碰到这些大小伙子,那更是酒逢知己,不只她手里拎着的那瓶啤酒,直到又连开了三瓶,这酒才算敬完。
杜言看着徐姐微醺的样子,目光不知怎么的就落在了徐姐饱满的胸口上,嘴里有些发干,微一慌神,转过头,却不巧正碰上王老板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心里就是一咯噔,徐姐似乎也察觉到了杜言的视线,眼角一勾,红唇嘟着就要和杜言喝个双盅。
"小杜,你可是业务部门的精英,徐姐敬你一杯!"
"这还是全仗徐姐栽培,这杯本该我敬你才是!"
杜言爽快的端起杯子喝干了杯中的酒,一桌都有些半醉的人连番起哄,徐姐也有意无意的用丰满的胸脯擦过杜言的手肘,杜言的脸色变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上头还是其他原因。
另一桌的王老板看到这个情形,眼睛眯了眯,掸掸烟灰,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
经过徐姐这么一夸,无论出于嫉妒还是羡慕,或者是真的佩服,这桌的人都开始灌杜言的酒。毕竟大家都是做业务的,谁不想成为部门里的top sales?杜言明显就被徐姐高看一眼,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喝了酒,平时那股子不服气的劲头就起来了。
业绩比不上你,就不信灌不醉你!
有的时候,人心真的是很难捉摸的东西,哪怕是平时和杜言关系不错的,在这种气氛下,也或多或少抱了些看杜言好戏的心情。
饶是杜言酒量再好,碰到这群酒桌英豪也有些撑不住了,险些被灌到桌子下边去,想起身去趟卫生间脚步都有些晃。
好在其他人也和他差不多,龟也不比鳖尾巴长,谁也不用笑话谁。
酒喝得差不多了,包厢里的人就开始点着烟吞云吐雾。杜言不抽烟,又喝了酒,闻到这味道就有些难受,干呕着想吐,借口要去卫生间洗把脸就逃了出来。
没走出多远,靠在墙上就有些头晕。
狠狠的耙了两下头发,搓了两把脸,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拉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问清了卫生间的位置,杜言有些迷糊的走了过去。
特地仔细看了看门上的标示,确定那小人的确不是穿裙子的,杜言才放心走了进去,趴到洗脸池前,手伸到水龙头下边狠狠扑了两把冷水。
猛的一激灵,再世为人啊。
就在杜言抬起头,睁开眼看到映在镜子中的人影之后,突然愣住了。
"栾总?"
猛的回过头,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啊。
"真喝糊涂了?"
杜言拍了拍脸,确认了这里除了他没别人,听到声响,又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走进来,杜言这才把手伸到烘干机下边甩了两下,然后走了出去。
就在杜言离开没多久,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半空中突然浮现出一双男人的脚,精致的小牛皮鞋擦得锃亮,接着是修长的双腿,紧窄的腰身,宽阔的肩膀,最后是一张带着兴味的俊美面孔。
栾冰抱着手臂浮在半空,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这个香气诱人的小家伙感觉会这么敏锐。本还想等着他醉过去之后尝尝味道,看起来还真不容易。
有多久没遇见过这种小家伙了?
记忆中好似很久了吧,是几十年还是上百年?比起他的年龄,杜言真的只能算个小家伙了。
无声的,栾冰落在地上,看也没看醉倒的那个男人,信步走了出去。又过了几分钟,直到服务生发现这个不幸的醉汉,他才避免了一直躺在这里的悲惨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季度报告圆满完成!oh yeah!休假啊休假,远方无比快乐中……
第十二章
年轻人都喜欢闹,饭局结束后,就有人建议去K歌,杜言借口喝多了身体不舒服,在街边拦了辆的士就坐了进去。好在王老板已经提早离开了,否则他也不敢这样。徐姐倒是特地挽留了杜言几句,见杜言真的不想去续摊,也就挥挥手放人了。
第二天是休息日,杜言回家之后,冲了个澡,扑到床上就放心的睡了过去。临睡前看到了挂在吊灯上,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的苏素,嘴角咧了咧。
"没事,不用担心,我酒量好着呢。明天七点记得叫我起来,我带你去新家。"
说着说着,杜言就迷糊了过去,苏素等到杜言的呼吸平稳之后,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她不敢靠杜言太近,只是隔着几步静静看着杜言的睡脸。
今晚之后,就看不到了呢……
杜言睡得有些不安稳,纷繁的梦境开始在脑海中闪过,外婆住的古镇,从水鬼手里救了他的老人……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哪怕一丝痕迹,却发现留在手心的只是一捧细沙,顺着指缝流走,再不见了踪迹……
头痛欲裂……
这是杜言在被苏素叫醒之后的第一感觉,宿醉的滋味真够难受的。那帮臭小子,给他等着,早晚要让他们知道他的厉害!
看了看表,刚好七点整。杜言即便不舒服也没耽搁,迅速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带着苏素出了门。送鬼出门也是有讲究的,今天是他查好的日子,过了今天,就要再等半个月了。谁知道这半个月里会发生什么?杜言不想冒险。
杜言给苏素找了几个地方,最终挑了一处市郊的老宅子。据说这宅子是清末民初时期一个大户建的,当时为了防白匪,还在宅子周围建了土墙和吊脚楼,和整个宅子的样子有些不搭,显得不伦不类的。后来这宅子的主人一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嫡系子孙接二连三的年纪轻轻就死得不明不白,最后剩下一支的男孙也病在床上,一直都是靠着汤药续命。直到遇上一个有些道行的风水先生看了看,才道这宅子建的时候冲撞了这里的一所有些年月的阴宅,宅子里的阴气越来越重,自然阳气便被压制,一家子的男人到最后都留不住。当时当家的是这家的老太太,向来就信奉这些,听到风水先生这么一说,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收拾了细软带着一大家子人搬走了,自此便断了音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所宅子就空了下来。
后来那个风水先生的话传了出去,方圆十里的人家也都陆陆续续的搬走了,直到现在,这所宅子周围还是荒凉得紧。市政规划的时候,见这宅子保存得好,周围生态也没被破坏,便把这里划做了一处旅游景点,做了开发,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景点开放以来,总是或多或少的会出一些事情,虽然没闹出人命来,终归不吉利,就有人把当年的事情翻出来说这里闹鬼,一来二去的,闲言闲语的传出去,到这里的游人也越来越少了,以致现在根本就没什么人会来这里,连旅游指南上都没有这个景点。这栋老宅子又被关照说是拆不得,结果当初承包这里的商家只能自认倒霉。
杜言背着包从大巴上下来,远远的就看到了这所老宅子掩映在绿树丛中的一角,本该热闹的路上却只见林间偶尔蹿过的小动物,连个人影都没有。
拍了拍斜背在肩上的黑包,杜言低声问了一句,"怎么样?这地方给你找的好吧?"
今天气温有些偏高,吹过的风都夹带着热气,苏素本身就惧光,虽然躲在杜言的包里,可透过拉锁的缝隙,哪怕是被一点阳光照到都觉得热辣辣的难受。但是自从大巴带着杜言和她到了这个地方,苏素就觉得身上开始有力气,浑身的毛孔似乎都要舒张开了一样,舒服得直想叹气。听到杜言的话,恩了一声,也没和杜言拌嘴,只是乖觉的继续团缩在包里,等着杜言将她带去那个找好的地方。
杜言看了看表,早上七点出来的,现在已经九点多了,要趁着正午之前把苏素安置好,否则就算这地方阴气重,苏素这种厉鬼也扛不住正午的阳光,哪怕照到一点,就像是人喝了最厉害的毒药一样,立刻就得去向阎王大人报道。
拉了拉挎包的袋子,杜言检查了一下包的拉链,默记了一下送鬼的流程,确定一切都没出错之后,便肃穆了神情,点燃三支短香,分别朝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拜了几拜,等到香燃尽,叮嘱苏素在他提醒之前莫再出声,开始计算着脚底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着那所老宅子走去。
杜言曾经学过,要想送鬼,除了找到能安置的聚阴之地,还需要在送鬼的路上多有注意。香烛纸钱不可少,但脚下的步子却不能乱了分毫,送女子厉鬼步子需为单数,1、3、7为尾数最妙,若是踏错一步,送鬼很可能会变成招鬼,自己也会招来厄运。这些都是杜言年少时从古镇老人那里听来的,那些满是沟壑的面孔下,掩藏着多少代人的智慧。他们的学识和本领不再为主流社会所接受和承认,他们只能聚集在一起,躲在那个古旧的镇子里,一边回忆着当初的所学所用,一边暗叹着老朽无用。
江南的水乡,承载了这些老人多少的叹息。
杜言轻吁一口气,苏素听出了杜言语气中认真,安安静静的,再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杜言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那一片密林的入口之后,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一个树后走了出来,摘下墨镜,本是暗黑色的瞳孔在阳光的反射下,竟然带了一丝金光。
杜言走到走到那栋老宅门前,恰恰好是九九八十一步,不由得松了口气,看起来,今天这趟会行得顺利。
老宅斑驳的大门和外墙显然已经被修缮过了。四边角楼上的支木也像是年代不久,很可能就是之前旅游开发的时候连带维修的。只不过旅游项目到底没开展起来,没了收益,这所宅子又显得冷清,估计承包人也就歇了那份维护的心思,整座老宅子依旧透出了一股古旧而压抑的气氛。
宅子边卖票的地方也空荡荡的没了人影。杜言勾勾嘴角,恩,省了门票钱,很好!
从包里拿出一支香,点燃了插在门前,口中默念着打扰了,请勿见怪。等到香燃尽,杜言绷紧了精神,走进了那扇大门。
门边墙上的牌子上,清楚的镌刻着"白宅"。
第十三章
燃香,断线,请符,送鬼。
杜言将苏素带到老宅西侧跨院得的一棵树下,依次摆好香果,捏了个口字诀,燃起三支香,四下一拜,将香插在树前,做好这一切之后,才拉开背包将苏素放出来。
"苏素,今后你就待在这吧。"杜言示意苏素靠近一些,然后将绑在苏素脚踝上的红绳解开,"这里偶尔也会有人出现,但是毕竟也是难得的聚阴之地,对你影响不大。等警方将你的尸身找到,火化归天,你就可以渐渐化去一身的戾气,终有投胎转世的一天的。"
苏素好奇的围着那棵有些年月的老树飘了一圈,听完杜言的话,撇撇嘴,"杜言,你的口气真像个老头子,你还说你不是什么道士,要是给其他人听到你这番话,十个有九个会说你是神棍。"
杜言被苏素气得一哏,干脆也不理会她,等到插在地上的香燃尽,起身将从苏素脚踝上取下的红绳绑到老树的一根枝杈上,结了个死结,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透明胶,在苏素诧异的神情下,将那根红绳围了一圈,再覆上一层保鲜膜,又围了一圈,接着重复这个动作,直到一卷透明胶全部用尽,那根枝杈上多了个包子样的东西,只能在那团包子中间看到一抹红。
如果苏素不是个满脸阴气和戾气的鬼,估计她现在的表情会是个很可爱的囧字。
"杜言,你这是做什么啊?好好的绕这些做什么?"
好奇的戳戳那个透明的包子,猛的一股吸力,苏素险些被吸进去。连忙躲到另一边。
"不懂了吧?这是保护你的。那根红绳上有我的一滴血,能防止你乱跑,也能阻止其他的东西接近这棵树,只要那个东西不会太厉害,这对你有好处。"
"那也不用缠这些东西吧?"
"怎么不用?"
杜言弯腰开始收拾地上的香果,燃尽的香直接埋进土里,而留下的水果则被杜言重新放回包里,换得苏素好几声小气鬼的称赞。
"你又吃不了,留下也是送给这附近的虫蚁,我没那么好心帮你做好邻里关系。"
杜言一边说一边收拾,等到把铺在地上的黄纸都收起来后,才指着那团东西对苏素说道,"这绳子绑在这里,风吹日晒,雨淋虫咬,早晚有毁掉的一天,到时候我要是来不及补救,你就倒霉了。这么做,至少能提前预防,我隔断时间给你带些东西过来,然后再看看绳子是不是安好,也就省下了事后补救的麻烦。你得感谢我,明白吗?"
"可我活着的时候看电视,里边天师道士的都是直接一条绳子一道符咒……"
"那是蒙人呢!"杜言斜了苏素一眼,"你当那些符都是金刚石做的?还贴上就能镇个几十年上百年,早就化成一团灰了。要不然哪需要那么多的捉鬼天师?无非就是前代人搞不定,只能贴个符意思意思,等到那张符化掉了,这个肉脚早跑没影了,留给后人去解决罢了。"
杜言一口气说完,早把苏素给说得目瞪口呆,只不过她这形象实在不怎么样,杜言恶心得转过头,"行了,这也给你安置好了。我今天就回去了,顺便会给你留意找没找到你的尸身,两个月后我再来。"
"哎……等等……"
苏素刚要开口让杜言再陪她一会,变故就在一瞬间,又是那股让她胆寒的气息迎面扑来,苏素猛的向后退去,却仍快不过那只恐怖的手。脖子被紧紧的扼住,舌拖出唇外,两只手想要拽开扼住她的那只手,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杜言也被突生的变故吓了一跳,看到抓着苏素的男人,惊愕之余,也诧异于这人之前是躲在哪里?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感觉到附近有人气?
"放开她!"
惊愕归惊愕,杜言也知道不能就放任这人这么抓着苏素。
"放开?"
那人转过头,露出那张让杜言脸红的妖艳面孔,"凭什么?"
杜言现在也顾不上脸红了,就连心跳也没快上半拍,如果说上次他还对苏素的话有些迟疑,这次面对这个男人,他已经有了五六分的肯定,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他给杜言的感觉,比之前的栾冰还要奇怪。杜言不明白,三年前的自己为什么没看出来?还是说这人之前收敛了自己身上的这股气息?
白晖冷冷的看着杜言,上次看到杜言,只认为这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之前能够阻挠他抓住这只鬼,就开始怀疑这个人会不会是他讨厌的那种满口惩奸除恶,驱鬼辟邪的老鼠。可是,那种人会帮助这种厉鬼吗?他们哪怕只是怀疑,也只会把这种东西打得魂飞魄散,就算还没化成鬼的,只是身上沾染了些许阴气的普通人也一样!
一阵风吹过,带起了丝丝尘土,白晖闻到了些许燃尽的香的味道,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黑色的眼睛开始变得黯沉,杜言不由自主的被那双似乎深不见底的瞳孔吸引住,沉浸在那双眸子主人的情绪中,悲哀,绝望,恐惧,愤恨,恶毒……
杜言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中可以涌出这么多的情感,只不过,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人吗?
白晖没有忽略杜言那一瞬间的晃神,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扼住苏素脖子的手不断收紧,再收紧,直到手中的这只厉鬼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只鬼穷追不舍,之前也不是没有鬼从他的手底下逃走,他从不会去找第二次。或许是因为这只鬼是凭借了外力?还是借助了他极其讨厌的那种外力?
鬼就是鬼!
白晖想不明白,所以就懒得去想了。
见杜言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带着一丝恶意的,将苏素提到了杜言的面前,用另一只手捏住了苏素的胳膊,扭转,用力,直到苏素的惨叫声尖利的冲进耳鼓,白晖满足的舔了舔唇,杜言却变得脸色煞白。
他敌不过这个男人!
杜言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清晰的感受到恐惧与无能为力。
他清楚的记得外婆的教诲,遇上这种情况,不能硬拼,尽量想办法全身而退。明知不敌还要去硬碰硬,无疑是鸡蛋撞石头,找死!
杜言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苏素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弱,视线落在苏素身上,那只即将魂飞魄散的厉鬼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怨恨与埋怨,青黑色的嘴唇张开,除了惨叫之外,只不断的无声向杜言说道,"跑,快跑!"
苏素不知道抓着自己的这个人会不会伤害杜言,但是,她清楚,如果杜言还不跑,甚至是打算出手帮她,那这个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是因为怨恨而生成的厉鬼,对怨气和仇恨异常的敏感,身后的这个男人,身上聚集了太多这种戾气,他不是和她一样的鬼,却比她这种东西还要可怕!
她不希望杜言出事情,绝对不行!
杜言咬着嘴唇,看着男人肆意的撕扯着苏素的魂魄,看着苏素痛苦得扭曲却仍旧要让自己逃跑,终于,雪白的牙齿咬紧唇瓣,一丝鲜红顺着杜言的唇角滑落,血气浓郁,散发在拂过的风中,带进了掠食者的鼻端,诱人的香气弥漫。
白晖从没闻到过这种味道,诱人,甜腻,喉咙一阵干咳,这种饥饿的感觉,已经几十年没有尝到过了。
他自食鬼开始,便再未害过人命,而这股甜腻的味道,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初被红色浸满的感觉。
终于,獠牙刺破了牙床,随手将苏素丢到一边,白晖一瞬不瞬的盯着杜言沾染上鲜红的唇……
杜言看到白晖放开苏素,猛的一凛,马上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黄纸,咬破手指,在纸上画出一枚有些奇怪的六角图案,极快的拍向身边的那棵老树,轻微的一声爆响,瘫软成一团的苏素迅速的失去了踪影,杜言的手,也被白晖紧紧的捉住。
感受到手腕上的冰冷,杜言隐隐的发抖,他不是不害怕,可他就是鬼迷了心窍,错过了逃跑的机会。
未被抓住的一只手探进包里,他记得,口袋里还有一把折叠刀……
白晖近乎痴迷的看着杜言指尖上的那一抹红,在杜言几乎以为他要宰了自己的时候,竟然将杜言的那只手指放进了嘴里,冰冷粘腻的舌尖卷动着,将那股香甜的味道全部包进了艳红的双唇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白晖是东方品种,这点是肯定的
第十四章
呼……呼……
杜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嗓子热辣辣的干疼着,耳鼓隆隆作响,胸腔因为缺少氧气几乎要炸裂一般的疼痛着。眼前隐隐的发暗,腿也越来越沉,可他却不能停下,一定要跑,快跑!跑到那个人追不上为止……
眼前的路似乎没有尽头,被那人舔过的手指也隐隐发疼,杜言的步子越来越沉,终于,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尖锐的沙石磨破了牛仔裤,在他的膝盖和手掌留下了一道道鲜红色的划痕,殷红的血顺着伤口渗出、滴落在地上,无声的溅起肉眼不可见的灰尘,这一切都像慢动作一样在杜言的眼前回放,直到一片阴影笼罩在他的上方,遮住了阳光,洒下了一片阴冷的暗影。
杜言没来得及抬起头,一只冰冷的大手已经扼住了他的脖子,可怕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际,尖锐的疼痛撕破了他的血管,绝望开始蔓延……
啊!
杜言大叫一声,猛的从床上坐起,睡衣已经完全被冷汗溻透,乌黑的发也湿粘在他的额头脸侧,黑色的双眼带着恐惧,因做了噩梦而变得苍白的唇干涩的张开,不断的喘着粗气。
闭上双眼,狠狠的耙梳了两下头发。
已经一个星期了……
已经一个星期连续做这个噩梦了……
杜言掀开被子,站起身,随手关掉了空调,走进了浴室。
穿着睡衣站在花洒下边,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发缓缓流过,滑过苍白的面孔,隐入服帖在身上的睡衣领口,在年轻的身躯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仰起头,杜言紧闭着双眼,任由水流不断的冲刷着他的面孔,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从那个噩梦中逃脱出来……
那一天,那个可怕的男人,就那样的抓着他的手腕,从他的指尖,吮去了他的血……
杜言在最初的愕然之后,开始隐隐的害怕,这个男人,似乎正从他的指尖吸取他的生命,贪婪的,不知满足的,想要夺走他的一切……
而那张美丽的面孔愈发的妖异,沾染上鲜红的唇瓣似乎也因为餍足而勾起了一抹弧度。这个可怕的男人就像聊斋里艳鬼,不经意间,就能迷惑人的神智,夺取人的性命。
有那么一刻,杜言的神智已经渐渐远去,他甚至觉得,被这个男人夺走所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直到那个男人放开他的手指,冰冷的指尖探到他的唇角,抹去了他唇上的一抹鲜红,杜言才清醒过来,在男人俯身之际,一把从背包里掏出折叠刀,狠狠的划在了男人的脸上。
没有流血!
杜言瞪大了双眼,看着男人脸上并不算浅的划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只是一瞬的时间,竟然消失无踪。那张妖艳的面孔又恢复了光滑。
"有意思……"男人指尖轻触着刚刚被杜言划伤的脸颊,微微眯起了双眼,暗黑色的瞳孔清楚的攫住了杜言带着惊愕与恐慌的面孔,"已经很久没人能伤到我了呢,真有意思……"
杜言狠狠捏住了手中的折叠刀,这一次,刀锋划过了他自己的掌心,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黄纸,穿过刀尖,在男人的手再度伸向他的时候,狠狠的一刀划去,这一次,男人身上的伤口再没有愈合。
男人有些奇异的看着似婴儿嘴唇一样裂开的手掌,划开的表皮下,是白色的肌理,纵横交错的血管,就像是被截断的水流,整齐的切口,干涸的,没有一丝液体流出。
趁着男人闪神的当,杜言转过身飞快的向外跑去。他不知道自己将背部留给这个男人是不是找死,可他必须跑,如果不跑,他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不会被这个男人剖开肚子,吸成一具干尸。
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这个男人不是人!
绝对不是!
幸运的,男人似乎并没有追过来,杜言自大学毕业就没有这么拼命的跑过了,等到他拦住一辆巴士,他几乎喘得说不出话来。车上售票的小姑娘见杜言这幅样子,面色如常的收了他二十五块车票钱,然后好心的递给杜言一个塑料袋子。
"要是想吐就吐到袋子里,吐到车里可不行。"
巴士上并没有几个人,开车的司机瞄了杜言一眼,和坐回他身边的小姑娘搭了几句话,杜言脱力的靠在位置上,整个人都陷进了座椅里面。
看到没?又一个被吓到的……
就是,这地方闹鬼呢,肯定是好奇心重的……
好奇心害死猫,现在的年轻人啊,不信这些个,怎么样,吃亏了吧……
就是,我回去得嘱咐我那小子,可别没事逞能,也来这……
虽然很吵,可杜言却从来没觉得人的说话声是这么美妙,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坐在自己前边搁两个位子的几位大妈,杜言又闭上了眼睛。
他虽然觉得听到人声让自己安心,可也不喜欢这些闲话的对象是他自己。所以,向来不是善心的杜某人,就不打算告诉某位大妈她背上贴着个会让她破财的小东西了。
当天回到家,杜言就病倒了。
本来送鬼就耗费精力,后来勉强将苏素缚到那棵树上,又被那个男人吓到了,这连累带吓的,不病才奇怪了。
杜言和公司请了两天假,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人才缓过来。
可是,他晚上再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颓然的关掉花洒,杜言三两下扯掉湿透的睡衣,拽过浴巾狠狠的擦干了全身,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眼下青黑的眼圈,杜言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发疯……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刺耳的咔嚓声传进了杜言的耳朵。疑惑的停下擦拭着头发的手,杜言穿上浴袍,走出浴室,从衣柜里又拽出一条睡裤套上,顺着那个奇怪的声音四下寻找,最终目光锁定在窗前。
那个声音突然停下了。
杜言屏住气息,顺手抄起一把水果刀,觉得还不够,又抄起了一个晾衣棍。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窗前。
昨天新闻还播报了,这段时间T市已经发生了三起入室盗窃杀人案,嫌犯都是趁着主人熟睡,划破窗玻璃入室盗窃,一旦被发现就杀人灭口。杜言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水果刀,他有些后悔这么急着就把苏素给送走了,要是留着她在,估计这闯空门的家伙绝对讨不了好。
杜言靠在窗边的墙上,那个咔嚓声又开始响起,然后,就听到吱呀一声,明显是窗户被推开的声音,之后,一只手抓住了窗帘,杜言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对准目标,狠狠的一棍子削了下去!
那个身影随即便缩了回去,却没听到一声惨叫。
杜言猛的掀开窗帘,"敢偷到小爷家里,胆肥……"
话说到一半,在看到窗外那个趴在他家窗台上的人是谁之后,杜言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朦胧的月光下,王成山青色肿胀的面孔正对着杜言,翻白的双眼,青肿的嘴唇,臃肿的身躯像驱虫一样的蠕动着,动作间却带着僵硬与不协调。
杜言张大了嘴,看着王成山扒在窗台的双手,手上黑色的尖利指甲明显就是刚才那种奇怪声音的来源。
杜言猛的吞了一口口水,飞快的关上窗户,扣紧之后,飞奔到床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符纸,他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就准备了不少以防万一。虽然不知道对那个男人是不是有效,至少对王成山这种东西是有用的。
再度冲回窗前,拉开的窗帘,再也遮挡不住王成山可怕的样子。啪的一声将符纸贴在窗楞上,在这简单的动作之后,王成山似乎再无法前进一步,黑色尖利的指甲再碰到玻璃,瞬间就变成了粉末……
看到这个情景,杜言松了口气,拉上窗帘,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
第十五章
不得不承认,王成山真的很有奋勇进取锲而不舍的精神。
杜言一个晚上都没合眼,他也不敢,任谁家的窗外蹲着这么个东西挠玻璃,谁敢安心睡大觉?!就那样抱着几张符,靠在窗边听着窗外一阵阵刺耳的咔嚓声。等到凌晨四点多那声音才算停下来。杜言也不敢拉开窗帘,就那样僵硬的坐着,死死的盯着手表,直到分针再度转过一圈,时针指向某个他期待了几个小时的角度之后,才长长的喘了一口气。
把窗帘微微掀开一条缝,天已经蒙蒙亮了,王成山早已经没了踪影,只在窗台上留下了一层黑色的粉末。看起来很像某种矿石碾碎后的渣滓,可杜言却并不觉得。看着那厚厚的一层黑,杜言心里就跟吊了十五个水桶一样,七上八下的。这王成山的怨气得有多重,看这情形,估计他两只爪子都给磨秃了。
不过,他有怨气也应该去找苏素吧?找他算怎么回事?这算不算被迁怒?
杜言抓抓脑袋,想不明白。他从来没这么后悔过,自己要不是只学了个半吊子,昨晚就不用心惊胆战的躲在屋子里,直接给王成山一下子,估计就算不能让他魂飞魄散,也能让他不敢再轻易来惹自己。
倒霉催的!
杜言嘟囔了几句,回屋拿来扫把把窗台上那一层黑乎乎的东西都扫干净了,也没敢随便丢,而是装到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里面撒上一层盐,用红色绳子扎紧了,又包了一层袋子,才扔到了垃圾箱子里。手边没有锅底灰,只能简单的处理一下,好在他昨晚就摸清了王成山并没化成多厉害的东西,连厉鬼都算不上,估计就是个吸了阴气的尸体,等那口阴气耗尽了,也就烂成一团腐肉了。
说起来,还是得怪苏素那丫头!
王成山那口阴气怎么来的,想也知道!既然她把人给害死了,怎么不做得利落点?还没见过这么笨的厉鬼!说她是厉鬼真抬举她!
杜言不屑的撇撇嘴,看着垃圾车把那堆垃圾拉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浮灰,又掸了掸身上的衣服,转过身,头也没回的进了家门。回家之后,痛痛快快的冲了个澡。看看时间还早,把饭煮到锅里,从冰箱里拿出一颗莴苣炒了一半,等到饭菜都做好,正好六点半。想了想,又煎了两个荷包蛋。
杜言捧着饭碗食不知味,以前是苏素,现在是王成山,接下来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会找上门来!再想想送苏素离开时碰到的那个男人,杜言就觉得眼前发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想归想,饭还是要照吃。杜言就着辛酸的眼泪吃了两碗米饭,打了个饱嗝。
洗过了碗,杜言琢磨了一下,回屋把生日那时候买的两条红内裤给找出来换上了,还是有些不放心,从抽屉里掏出几张符,在房间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都贴了一张,临出门的时候,又在门锁上边粘了一条红绳,用透明胶贴牢了,要不是想起五路车改点了,需要提前十分钟出门,杜言还打算把以前老妈给他买的一条红腰带给找出来系上。
好在他没这么做。
黑西裤白衬衫红腰带?不是潮人就是傻蛋。
杜言快跑几步赶上公交车之后,挤在上班的人群中,叹了口气,他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去拜拜神?或者去请两张门神贴门上?要不贴个圣诞老人?好歹也是红色的啊……
不过这又不过年不过节的,在门上贴这些会不会被人认为是神经病?
"小杜,小杜,想什么呢?"
"啊!徐姐,有事吗?"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都叫了你好几声了。"
"没什么。"
杜言右手握拳抵在唇前咳嗽了一声,视线转向一边,躲开了徐姐弯腰露出的春光。搬了公司之后,也不知道王老板在想些什么,把技术部和业务部安排到了一间办公室里,美其名曰联络感情,以便于更好的开展工作。还把有隔板的桌子都给换了,这下子,整个办公室的人都一览无余,无论是谁,想要在私底下做些什么,或者是搞些小动作,都躲不开大家的眼睛了。有嘴碎的都在议论,这王老板要么是真的抠,不打算再给技术部单门租一间办公室,要么就是打算给公司里的人来一次换血,等到人员都安排下来之后再分办公室,现在就一起凑合凑合罢了。
杜言不是没想过,可他现在被苏素这件事搞得头疼,晚上睡觉都担心会不会再有什么东西找上门来,上次公司聚餐他就看出来了,这个王老板,绝对不是好相与的。王成山和他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段数!他现在就等着那笔提成到手,之后该怎么办随便。
"徐姐,有什么事?"
杜言不想和徐姐太过接近了,虽然小许不在这里,可也难保其他人不会碎嘴。
"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徐姐,你就当可怜可怜小的,别拿小的开心成不?"杜言摆出一脸的委屈,伏低做小,"你也知道,最近公司里都传呢,大老板可能会开人,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指着每个月的薪水养家糊口呢。"
"油嘴滑舌的!你哪来的小?"
"怎么没有?"杜言眨眨眼,"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不是?"
徐姐被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丰满的胸脯颤悠悠的看花了一群雄性生物的眼。
"得,也不让你着急了。"徐姐干脆站起身,拍了拍手,朝着全办公室的人说道,"大家听我说,王老板发话了,这个月结束后,公司是会有动作,不过不是开人,是招人!原来的都不动,不过技术部和业务部都要扩大,到时候会另开一间办公室。理所当然的,"徐姐刻意顿了顿,"部门扩大之后,技术部除了黄工之外,会再选出一个管事的,业务部到时候会分成几个组,分别选出组长,大家都是和公司一起打拼的,有资历的,可别被那些新招进来的给比下去了啊!"
徐姐一番话下来,办公室变得比刚刚还要静。徐姐笑笑,冲着杜言眨眨眼,"小杜,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哦。"
尾音上调,带着诱惑,杜言却只想苦笑。看起来,自己之前几次三番的拒绝还是有些得罪这位大姐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给他上眼药。她这话一出口,明显的就把自己摆到了全业务部公敌的位置上,就算这些小伙子不想杀他而后快,估计也不会让他好过了。
拿起电话,不去理会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杜言还没敏感到认为大家都会把这些心思摆到明面上找他麻烦,打开客户资料,食指顺着联络一栏数下去,找了几个被做了记号的电话号码,杜言清了清嗓子,拿起了话筒。
明枪难躲,暗箭难防,他也没精力去多关注这些,只要大家不要撕破脸,一切都好说。
他现在最关注的事情,那就是赚钱,赚钱,赚更多的钱!
等他有了钱,请一尊金铸的钟馗摆家里镇着,看还有谁敢找上他家的门!
联系了几个客户,确定好拜访时间,技术部的黄工就来找杜言,告诉杜言,他递请修改的那个公司管理软件已经修改好了,他可以再联系一下客户,看看是不是可以了。
杜言笑呵呵的谢过了黄工,皱着眉有些发愁。上次和栾冰见过之后,栾冰就告诉杜言,等到这软件修改好了之后,就直接联系他,不用再通过刘正成了,杜言看着手上那张烫金名片就发愁,他最近连续经历了太多惊心的事情,连带的,对于上次栾冰给他的感觉也分外的介怀。如果不是必须,他真的很不想再直接面对栾冰,那让他觉得害怕。
害怕归害怕,这个电话却不能不打。
算起来,栾冰好像也没对他做什么吧?自己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杜言摇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丢出脑海,拨通了那个有些陌生的号码。
"您好,栾总,打扰了,我是杜言。"
栾冰靠在黑色的办公椅上,听到杜言的声音,唇角勾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
同一时间,一辆黑色的悍马停在了杜言家的门口,车子没有熄火,车窗摇下,露出了白晖那张妖艳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小攻是哪个?反正不是杜言。
第十六章
杜言放下电话,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过,这通电话会是这个结果。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无非是先把成品发给栾冰看一下,有任何问题可以马上提出来,他们这边也好修改,结果栾大总裁却不给杜言说话的机会,直接让杜言去他公司谈,然后二话没说挂断了电话。
答应还是不答应?
对方根本没留给他选择的余地,让他想矫情一下都没机会。
杜言看着话筒都想哭,这个姓栾的是不是属霸王龙的?上次见面除了觉得这个人感觉阴森森的,可至少还算是个和气人吧?怎么这次连个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
倒霉的是杜言刚刚已经和两个客户约好了时间,听对方的口气他去了就能签合同了。刚高兴了一下,觉得这个月的提成又能多出几个数字,结果就被栾大总裁给打击了。杜言绝对不可能两边兼顾,也不能爽约,实在没办法,把和他关系算是不错的两个业务叫过来,分别安排了一下跟单。杜言看着这两个小伙子脸上藏不住的欣喜,自己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蚊子再小也是肉,提成再少也是钱啊!
这两个单子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了,虽然数额都不大,可也算在业绩里,也有奖金拿!就这么给了别人,不甘心啊。
"杜哥,你这么照顾我,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个单子签下来!"
杜言看着一脸坚定的大张,其实他想说,你不用签下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要是不签下来,我会更高兴!
目送了两个业务离开,杜言闷声不响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把黄工送来的光盘塞进包里,一边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把栾冰诅咒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经过这么一闹,杜言反倒没有刚刚那么忐忑了,至少对于去面见栾大总裁这件事没之前那么抵触了。
结果杜言前脚刚走,留在公司里的几个业务都开始猜测他这么突然把单子给了别人的用意。
"我看呐,八成就是收买人心!上午徐主任不是说了要选组长吗?他这一手,高明呢!"
"得了!我看你是眼红!想做这种人情也得有资本啊!"
"就是,要是你,一下子就给出了两个单子,你乐意?"
"看来,徐主任说姓杜的有能耐还真不是虚话……"
整个下午,关于杜言的八卦就没停过,如果杜言知道他这个无奈之举会招来这么多的猜测,估计会高喊他比窦娥还冤枉!他何尝想把手里的钱送出去?!这不是没办法吗!
杜言准点见到了栾冰,这次栾冰给他的感觉和上次截然不同,按照杜言的话来说,上次栾冰给他的感觉是"不像人",这次则是"太像人"。
总之,杜言就是觉得栾冰不对劲就是了。看谁不顺眼需要理由吗?当然不需要!
栾冰接过杜言带来的光盘插到电脑里看了看,然后大手一挥,说没问题了,杜言差点泪流满面,这下子,他那几千块的提成总算到手了。
"那么,栾总,多谢您对我们的信任!希望接下去我们仍有合作的机会!"
栾冰笑着点点头,握了一下杜言的手,却在杜言打算告辞的时候,邀请杜言一起吃晚餐。
晚餐?
杜言怀疑的看看手表,他知道这个动作不礼貌,可下午三点一刻吃晚餐?
"怎么,不打算赏脸吗?难道,希望我们继续合作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他哪敢啊……
杜言心里流着泪,面上还要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极为爽快的答应了栾冰这顿晚餐的邀请,甚至还提出本该由他做东才对。
"你做东?"
栾冰意味深长的看了杜言一眼,一手捞起西装,一手状似不经意的擦过了杜言的腰,拇指在杜言的腰侧掐了一下,微微俯下身体,凑近杜言的耳边,"会有那么一天的,而且,我很期待。"
杜言的脸开始发烧,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可他还是只能呆呆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优雅的迈着步子,回头示意杜言跟上的栾冰,摸摸被栾冰掐过的地方,后知后觉的怀疑,他刚刚是不是被调戏了?
联系到栾冰刚刚的举动,杜言突然想起了一个十分流行的词——潜规则!
难不成,他杜某人也有被人潜规则的一天?!
看起来,他长得也不是那么大众化啊,都有人想潜规则他了……
杜某人陷入了某种不合时宜的自恋情绪当中,完全忽略了这个词并不是用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也没人会去提醒他。
栾冰带着杜言去了一家西餐厅,杜言看着菜单上蝌蚪似的法文两眼蚊香圈,还是栾冰帮他点了餐。等到自己那份送上来,杜言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那块牛排,有些胆战心惊的拿起刀叉,就这么一块肉,就要花去他半个月的工资啊!
"怎么,不合胃口吗?"
"不,怎么会。"
"要是不合口味,可以再叫一份,这种牛排,三分熟的味道才好,五分熟的就有不爽口了。"
杜言对比了一下栾冰面前那块鲜血淋淋的牛排,看着栾冰切下一块带血的生肉送进嘴里,胃里一阵翻涌,马上摇了摇头。再叫一份?陪着这个大老板一起吃生肉?就算不合胃口,至少自己面前这块是熟的。拿起刀叉,小心的切下一块,杜言已经尽量小心了,可餐刀划过餐盘的声音还是有些刺耳。他讨厌吃西餐!明明是C国人,吃什么西餐吃西餐!
话在嘴里囫囵转了一圈,杜言终究没敢说出口,对面坐着的可是他的财神爷。
同一时间,仍旧在杜言家门口守株待兔的白晖,有些不耐烦的下了车,走到杜言家的窗前,食指抹了一下窗台上的灰迹,黑色的双眼若有所思。
似乎想到了什么,白晖没有再等下去,转身离开了。
终于,杜言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这顿"晚餐",婉拒了栾冰送他回家的殷勤,走出餐厅大门,左右看看,然后兔子似地的撒腿就跑。栾冰开车过来的时候,杜言早没影了。摸了摸唇角,栾冰困惑的歪了歪头,摇下车窗,冲着路过的一位白领微微一笑,瞬间炫花了那位女士的双眼。
看着那位双颊含春的女士,栾冰疑惑的抿了抿唇角,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还是想不明白啊。
这副皮相还是不错的啊,他也表现得很明显了,怎么那条小鱼就是不上钩呢?
作者有话要说:调戏了?调戏了!
乃们都明白俺在说啥ho?
第十七章
咔嚓、咔嚓……
杜言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还是阻挡不了魔音入脑。
猛的坐起身,拍了拍脸颊,趿拉着拖鞋几步走到窗边上,隔着窗帘冲着窗外那个挠玻璃的东西竖起了中指。
"我%¥……&@……&&!"
可惜的是窗外那个东西根本就看不到杜言的动作,也听不到他的咒骂,所以,那让杜言牙根发酸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杜言郁闷的抓着头发直转圈,以前王成山活着的时候,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人是这么的难缠?还是变成鬼之后才暴露的本性?明明弄死他的不是他杜言,怎么却偏偏三更半夜的来挠他家窗户?
杜言很想大声告诉王成山,弄死他的那个女人已经被送去别的地方了,他想报仇找错对象了!可对方明显就不可能听他解释!
这算怎么回事啊!
杜言被那阵咔嚓声弄得心烦,满眼的血丝,你不让我睡觉?成!
气哼哼的走回床边,又拿出两张符,这次没用朱砂,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符上画了个圆圈,中间一点,把这两张符往两只手上一贴,两只手掌慢慢的合拢,越握越紧,杜言嘴角大大的咧开,我让你挠!我把你捏成团,看你还怎么挠!
等了一会,那阵咔嚓声突然停了。
杜言有些奇怪,他没画那种驱鬼符啊,他画的只是个普通的咒啊,顶多就是王成山挠玻璃的时候把他给压成一团罢了。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声音,杜言悄悄的掀开窗帘一角,定眼看去,倏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王成山臃肿的身躯被一只手提在半空,蛆虫似的扭动着,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有任何办法挣开那只紧紧箍在他脖子上的手。他两只青黑色的爪子只要一碰到那只手,立刻就会像被某种东西腐蚀掉一样溃烂,他的脸孔僵硬的扭曲着,似乎正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痛苦与折磨。
杜言的目光落在抓住王成山的那只手上,那只手很白,手指修长,指甲圆润,在月光上,甚至泛着荧光,肌肤如玉,这是杜言看到那只手的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可是,他怎么觉得眼前这个情景有些熟悉?
终于,王成山似乎耗尽了力气,停止了挣扎,那只手仍旧没有离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抓住王成山的头,用力一扭,那颗青黑色的脑袋像拔萝卜似的被从王成山的脖子上扯了下来,牵起几丝腐肉和血管,慢慢的,送进了王成山身后那个人的嘴里……
吃鬼?!
杜言猛的抓紧了窗帘,他只是听说过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他们究竟是人还是其他的东西杜言根本不清楚。刚开始听说的时候,杜言唯一想到的就是神话故事里的钟馗,后来他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钟馗吃鬼,却不害人,可这种东西不只吃鬼,他们也会害人!
他们不是神,不是人,不是鬼,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鬼遇需避,人遇也需谨慎。
更有一种说法,他们其实是被人创造出来的,只是,创造他们的人最终也会被他们吞噬,所以,除了他们自己,再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本体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
那个男人背着月光站立着,杜言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看到他很高,腿很长,身材很不错……
只不过……
杜言眼珠子转了转,王成山这种东西,这个吃鬼的也咬得下口?不怕吃坏肚子吗?
事实验证了杜言的想法,那个男人只咬了一口,就嫌弃似的把嘴里的东西给吐了出来,然后好似因为吃到了不合胃口的东西感到郁闷,两只手开始撕扯王成山的躯体,一时间,肠子脏器四散,混合着刺鼻的恶心味道,杜言即使躲在家里,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一会的功 夫,王成山已经被撕成了碎片,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小堆一小堆的黑色渣滓,那股恶心的味道却仍旧萦绕在杜言的鼻端,久久不去。
杜言知道这股味道一般人肯定是闻不到的,可却让他觉得想吐。
重新拉好窗帘,杜言没敢拿下之前贴上的符,谁知道外边那个吃鬼的会不会一时兴起跑来他家?他可比王成山那东西厉害多了。
从卫生间拿出空气清新剂,杜言捂着鼻子把家里每个角落都喷了一遍,直到一屋子都是茉莉花的味道才罢手。
拖着步子回到卧室,杜言一下子就扑到了床上,满足的蹭了蹭枕头,恩,王成山的问题被解决了,暂且不论其他,至少今后没东西半夜来挠他家玻璃了。
刚有了些睡意,杜言的心又是一跳,立刻坐起身,他怎么忘记了,外边那堆"垃圾"还需要去处理啊!看那个吃鬼的既"挑食"又"迁怒"的行为,他明显就不会去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啊!
杜言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闹钟,正好凌晨一点半!
拿了垃圾袋和扫把,杜言没傻到直接冲出去,而是先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向外看了看,果然,那个吃鬼的家伙已经不在了,而王成山留下的那堆渣滓还堆在地上,杜言又叹了口气,任命的去收拾残局。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突然一凛,猛的向前冲去,却仍旧快不过身后那只催命的手。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夜风拂过,窗帘飘飞,杜言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脖子,本能的撑起手肘向后撞去,却发现自己的腰也被身后的人紧紧的勒住,他紧紧的帖服在一个男人冰冷的胸前,丝毫动弹不得。
"找到你了……"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杜言的脑袋轰的一声,浑身的汗毛都伴随着这个声音竖了起来。
"我等了你一天了。"
身后的男人并没有理会杜言的僵硬,见杜言不再反抗,便放开了扼住杜言脖子的那只手,牵起杜言咬破的手指送到自己的唇边,鲜红的舌探出唇外,在指尖上轻轻一舔,舔去了伤口上残留的一丝血迹。
"你还割伤了我。"
"所以?"
杜言僵硬着身体,他克制着,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一只手被抓住,只能单手掐了个字诀,在男人被他稍微引开注意力的时候,猛的袭向了男人的腰侧,果然如他预料中的那样,男人的手放开了,杜言迅速的转过身,面对着男人,目寒似冰。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杜言双手紧握,有些后悔自己把符都留在了卧室,手边也没任何能够伤人的东西。
"你打算割回来?"
"不。"
清冷的月光洒进室内,映出了男人那张妖艳的面孔。
白晖看着杜言,一瞬不瞬。他记得上次这个人明明还很害怕自己的,现在应该也是害怕的,可他的表情却很有趣。
故作镇定,还是另有打算?
人,果然是最虚伪的东西!
白晖的目光冷了下来,殷红的唇瓣,似乎还沾染着杜言手指上的血迹。
"你伤了我,夺走了我的'食物',我却给你解决了麻烦。"
"那又如何?我可没求你。何况你怎么知道那一定是我的麻烦?相反的你留下的那堆东西还需要我去收拾!"
虚伪,狡诈,奸猾!
白晖再次发现了杜言身为人类所具有的一系列"美德"。意外的,他并没有觉得恼怒。
"那是事实。所以,作为交换,你必须付出应付的报酬。"
报酬?
杜言愣了一下,回过神,白晖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不足一掌,杜言只要抬起头,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映在白晖黑色瞳孔中的影子。如果是在三年前,杜言或许会为了现在这个情形流鼻血,可现在,杜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命!
冰冷的手指扯开了杜言的睡衣领口,撩开杜言脖颈上的碎发,白晖低下头,轻轻的舔了一口杜言的脖子,冰冷的气息吐在杜言的颈项上,带起了肌肤本能的战栗。
"我不会杀你,那样我会惹上麻烦。但是,你必须付出报酬!"
杜言暂且没想这个男人口中的报酬究竟是什么,他现在想的是更现实的一个问题,这人刚刚还咬过王成山吧?他漱口了没啊就来舔他?!
作者有话要说:远方明天有事情,停更一天,后天继续
第十八章
杜言对于白晖的口腔问题纠结了没几秒钟,就被白晖出口索要的报酬内容给吓得张大了嘴。忍不住用小指抠了抠耳朵,然后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杜言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麻烦你再重复一遍,你说报酬要什么?"
"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
"你要我的胳膊和腿干嘛?"
"吃。"
白晖看了杜言一眼,那眼神十分像在看智商低下的某种动物,或者是幻想着那种动物被拆卸零碎下锅,熬煮成一盘珍馐端上餐桌的情景。
杜言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奶奶个爪!他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什么为他解决了麻烦的报酬,这厮分明就是记恨自己伤了他想找个借口报复吧?!杜言听老人说过,像这种吃鬼的东西虽然伤人,可他们也有行事的规矩,除非必要,不能伤人命。所以他才说杀了自己会惹上麻烦?所以他才用这个蹩脚的借口来报复他?!
杜言抿着嘴唇,屋子里没开灯,借着月光,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孔,看着对方仍旧冷着脸,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却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修长白皙的手指摸着唇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果换个场景换个气氛,哪怕这个男人没说出之前那句话,杜言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悲催。
眼前这男人很漂亮,自己三年前对这男人告了白,三年前这男人叫自己滚,现在这男人流着口水对他上下打量,还对他有了某种不可告人的想法,可那想法就跟杜言自己看着一只肥鸡或者一盘红烧肉一样,这让杜言脑子里所有没来得及冒泡的遐思都没了用武之地。
美人不解风情,只想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越想越悲催,杜言的神色都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白晖看了杜言一会,歪歪头,又转头看了一下天色,开口说道,"这样吧,我给你时间考虑一下,三天后我再来找你,我很好说话的。"
很好说话?
杜言真的有种冲动,想要转身去厨房抄起菜刀回来把眼前这男人砍成一堆肉末!
白晖在杜言的怒视中转过身,走到窗前,忽然回过头,直直对上了杜言瞪得就要抽筋的双眼,冷冷的留下一句,"记住,我叫白晖。"
说完,潇洒的一手撑着窗台一跃而出,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杜言看着窗外,他很想文艺一把,可他现在连一根头发丝都充满了血腥。他想宰了那个姓白的,真的!
白晖离开之后,杜言坐在沙发上出了一身的冷汗,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后怕。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生气归生气,回头想想,如果这个叫白晖的男人当时二话不说直接卸掉他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他也全无还手之力吧?
杜言抬头望着天花板,说不定,这人还真的挺好说话的?
呸!
他肯定是被吓糊涂了!
又坐了一会,杜言一拍脑袋,他怎么把外头那堆东西给忘记了!要是让其他人看到了,自己说不定又会惹上麻烦了。等到把房子外边那堆东西都收拾利索了,杜言累得也没心思去想该怎么办了。冲了个澡倒在床上,闭上双眼,杜言喃喃念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是要卸胳膊,也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慢慢的,在自我催眠中,杜言睡了过去,可他睡得并不安稳,梦中的场景,依稀是三年前的那个咖啡厅,自己依旧是傻傻的对着那个坐在窗边的漂亮男人说出了"我喜欢你。"这一次,那个男人没有直接叫自己滚,而是缓缓的抬起头,灿然一笑,"你真的喜欢我?"杜言被那笑容晃花了眼,连忙点头,结果那男人嘴角咧到耳际,露出了一口尖锐的獠牙,伸着爪子就朝自己扑了过来,"那就把你的胳膊送给我做下酒菜吧!"
"妈妈咪呀——"
杜言猛的从床上跌到了地上,砰的一声,伴随着凄惨的哀叫,闹钟也准时的响起,揉着被撞到的额头,杜言疼得嘴角发抽,一把掌按掉闹铃,正好七点整!迷迷糊糊的进了浴室,杜言一边打理个人卫生一边转着脑子。
不成,他不能就这么认命了!那个吃鬼的叫白晖是吧?他要胳膊就给他胳膊?他要腿就给他腿?当他杜言是喂饲料等着进屠宰场的猪不成?!
呼噜噜漱了漱口,吐掉嘴里的泡沫,杜言看着镜子里明显带着恍惚神情的面孔,皱了皱眉,按了按挂在眼睛下边明显的青黑,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起来。又一次回想起昨夜的情景,杜言灵机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可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面对的,仍旧是个困局。沮丧的朝着镜子哈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抹乱,杜言摇摇头,拽过毛巾擦了擦嘴,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只是他还没想到,肯定是这样没错。
回到卧室,杜言打开衣柜,看着衣柜里挂成一排的衬衫,拿出一件,皱了皱眉,随即又放了回去。叹了口气,回到床前拿出电话,他现在心里乱得很,实在没心思去跑客户了。
"喂,徐姐,是我,小杜……哎,想和你请个假,身体不舒服……对,咳咳……就是昨晚凉到了人有点发烧……"
电话那端的徐姐听到杜言的话,也没多说什么,三句两句就准了他的假,嘱咐杜言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了,上班不着急,他这个月的业绩一句达标了。杜言请假的事情她会和老板说的。杜言连声的感谢,他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狗腿,可徐姐却听得高兴,到了后来,病假给杜言算成了调休,不用扣工资了,全勤奖也不用担心了。
杜言挂上电话,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有人想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他今天的运气也不是那么糟糕。
重新躺回床上,杜言闭上双眼,想来想去,都没想好要怎么应付三天后的白晖。
跑路?肯定不成!他工作房子存款都在这里,跑了,他这两年就白干了。
硬拼?他脑子坏掉了才去鸡蛋撞石头。
找帮手?这附近的鬼最近都没影了,估计不是被那个姓白的吃了就是自己躲起来了,他想找帮手,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唯一能找到的,就只有那个比他还倒霉的苏素了。
说起来,这白晖是怎么找来的?
还是要怪苏素那丫头!握紧了拳头,杜言把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自从这个笨鬼缠上自己,他的运气就急转直下,看起来他外婆说得没错,鬼这东西,就算没存坏心,也会给人带来衰运。
他不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想起上次把苏素给拍到树里他就跑了,这丫头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当时情急下的是个缚鬼咒,说难听点,这个咒一般都是抓鬼的人喜欢用的,就是把当时还杀不了的厉鬼给束缚到某种器物上,慢慢耗尽厉鬼身上的阴气和戾气,除了施咒的人,没任何人能把厉鬼从这个器物里放出来。说明白点,也就是先折磨你,再秋后算账。当时杜言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先把苏素给弄走,让白晖抓不住她,结果确实是把这丫头给弄没了,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要不要去看看她?
杜言有些拿不准,回过头来想想,这个白晖还是苏素这丫头招来,没道理自己倒霉反倒让那丫头清闲。更何况,杜言十分爱惜自己身上的部件,万没有随便给人当零嘴的道理,白晖要是打算硬来,自己肯定要反抗,结果被白晖给咔嚓掉了,那苏素就准备被缚在那棵树上直到天长地久吧。
想通了这些,杜言把心里那仅存的愧疚给抹煞了,准备好东西,锁上房门就去赶开往白宅的那路大巴车。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杜言随手买了一份早报,翻了翻,他的目光被一则新闻吸引住了,"……发现无名女尸……"
第十九章
一路上,杜言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则新闻,注意到发现女尸的地点,和当初苏素出事的地方很近。杜言却不敢肯定那尸体一定就是苏素,上次来找他的两个警察倒是给他留了电话,杜言回头就把那个号码给塞到抽屉最深处了。
他不能打这个电话,尤其是在出了这则新闻的时候,打了他就成头号嫌疑犯了。
大巴车一路出了市区,开到西郊的时候,柏油路面已经变得有些破损,随处可见的坑洼,颠得杜言有些难受。这才想起来,他早上还没吃饭呢。翻翻包里,拿出一个苹果啃了几口,才把胃里反酸的难受劲给压了下去。
坐杜言前边的一位老大爷回过头,看了看杜言,"小伙子,晕车了?"
杜言没出声,继续啃苹果。那位老人又和杜言搭了几句话,见杜言也不搭理他,哼了两声,直摇头说现在的年轻人没礼貌,他年轻的时候如何如何。
杜言把一个苹果吃完了,果核包到纸巾里,又用塑料袋包起来,打算下车扔掉。刚好车子靠站,还有一站路就到白宅了,杜言想了想,看了一眼司机的方向,拿好随身的东西站了起来。
"师傅,我就在这站下。"
"怎么不早说!"
司机嘟囔了几句,还是踩了刹车,杜言走到车门边上,司机和售票的女孩子正说着话,杜言默不作声的下了车,在车门关上之前,回头对司机说了一句,"师傅,反正车里也没人了,你也别往前边走了,估计也拉不到人,早点回去说不定能再拉一趟。"
司机奇怪的看了杜言一眼,也没做声,车门关上,却是按照杜言的话掉头往回开了。
杜言站在路边,看着那辆大巴从身边路过,左侧靠窗的第三排,刚刚和他搭话的老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身上黑色的长衫和脸上花白的胡须突兀的衬托着老人那双浑浊的眸子,一闪而过。
杜言拉了拉身上背包,看了一眼前方的路,难受的按了按胸口,吸了口气,得,难得做回好人,希望能给自己积点福气吧。
大巴司机一路都没靠站,就算有人招手也不管,把车开回了客运中心,卖票的小姑娘奇怪的问怎么回事,年过四旬的司机师傅擦了擦脸上不断冒出的冷汗,拉着小姑娘头也没回的下了车,什么都没说。
杜言好心助人为乐,自己却吃了苦,等他喘着粗气走到白宅的时候,已经日正当中了。按照上次的路线走到白宅门口,杜言没急着进去,而是对照着日头看了一下光影,然后点了三支香插到大门口,等到香都燃尽了,才抬腿走了进去。
找到上次那棵树,杜言先检查了一下绑在树杈上的红绳,确定没问题之后,就从包里拿出香果摆在地上,然后把几张画好的符依次贴在树干上,席地而坐,双手掐了个字诀,等到香燃了三分之一,就看到一个鬼影晃晃悠悠的从树干里飘了出来。
杜言站起身走过去,"苏素,你没事吧?"
苏素气息奄奄的看了杜言一眼,原本青黑的脸色变得更黑了,翻白的双眼定定看着杜言,黑色嘴角咬着一缕长发,慢悠悠的反问,"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杜言奇怪的打量了苏素一会,确实没什么力气,估计这是他那个符惹的,其他的应该没什么事吧。
苏素咬牙切齿的瞪着杜言,然后示意杜言看看她身后的那棵树,杜言偏偏头,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苏素小半截身子都陷在树干里,看那样子,不是她不想出来,而是被某种吸力强行给限制住了。杜言和苏素大眼瞪小眼,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道理来说他已经把那个咒给解开了,怎么苏素会成了这个样子?而且看她的样子,根本就是被那棵树给纠缠上了。
想到这里,杜言开始仔细的看那棵树,突然面色一冷,拿起插在地上的香,狠狠一下就戳在了树干上,苏素猛的一抖,嘶叫了一声,杜言确信了心中的某种想法,颓然的叹了口气。
"抱歉,这事怪我。"
苏素疑惑的看着杜言,杜言却只能苦笑了一声。
"这是棵槐树,槐树喜阴,乃木中之鬼。我上次一时情急……也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家把槐树种在家里。"
苏素听完杜言的话,也沉默了。有心想安慰安慰一脸郁闷的杜言,又觉得这事自己是受害者吧?应该这人来安慰自己吧?再想想上次杜言也是为了救她才弄了这么个乌龙,随即也就释然了。
"那么,有没有办法能让我离开这?真挺难受的。"
"办法倒是有……"杜言顿了一下,从包里拿出那张报纸,指着那则新闻上写的地点给苏素看,"你看看,这地方有没有什么印象?"
苏素摇摇头,"记不得了。如果你能带我过去,我可能会认出来。"
杜言看看苏素,就这个情形,他怎么带她过去?难不成把这棵树锯了?
"算了,这事还是我来办吧。估计等个一两天就会有消息了。"
话落,杜言看插在地上的香都已经燃尽了,从包里拿出几张符纸,贴到摆在树前的苹果上,然后把苹果递给苏素。
"给你,虽然吃不出味道,可总比你这样干耗着强。原本也是想着在这安置你,虽然现在这个情形不是在预想中的,也比你给人吃掉的好。只要确认找到的那个是你,我就会想办法尽快让你离开这的。"
苏素接过苹果,点了点头。
杜言又待了一会,等到苏素把两个苹果都吃完了,才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再晚赶不上车。"
"杜言……"
"恩?"
"没什么,路上小心……"
"知道了!你好好的呆着吧,你之前难受是因为我那个咒的关系,现在我把咒解开了,你虽然还被缚在这棵槐树上,除了离开不了,也没多大害处。"
"恩。"
苏素点点头,看着杜言挥挥手转身离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就在杜言离开后不久,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老头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站到绑着那条红绳的树枝下,吸了吸鼻子,陶醉的闭上了眼睛,"真香啊……"
苏素看到那个老人,一下子就缩回了树里,颤抖的抱紧了双臂,低着头,这种恐惧,比她当初面对那个抓着她脖子,威胁要撕碎她的男人的时候还要可怕!
过了一会,老人睁开双眼,忍不住伸手想要碰一下那条红绳,指尖刚要触到,却似被什么蛰到了一般,猛的缩了回来,干枯的唇角裂开,乌黑的牙齿间,一条黑色的舌头,拖带着粘腻的液体探出唇外……
杜言走到白宅大门口,抬脚跨过门槛,目光落在之前燃尽的香灰上,看着上边落的一层浮土,微微皱起了眉头,又转头看看身后,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午后两点,杜言连忙抓着包就跑,赶不上这班大巴车,他就得再等一个小时了。
杜言走后没多久,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白宅的门口,白晖低头看看门口燃尽的香,一脚踩上,撵了几下,精致的皮鞋边缘沾染上了黑色的泥土,他却混不在意,嗤笑一声,黑色的双眼中满是嘲弄。
杜言一路走到站台,擦了擦汗,摸着胸口,总觉得心跳得厉害,却不是因为累得,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辆大巴车慢悠悠的开了过来,杜言连忙招手,等到司机靠站,杜言买票上车,坐到车子正中靠窗的位置,闭上双眼,狂跳的心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二更,补昨天的
ps:明天更新时间可能会晚点
20第二十章
杜言销假上班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升职了。随着杜言的升职调令下发,之前他带着的几个业务也分到了他的小组,包括之前托他的福,白捡了单子的大张和小刘。徐姐之前就通知过会有新的组长任命,杜言却没想到上边的动作会这么快,而且,第一个被升上来的人会是他。他本以为公司这个命令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到时候还是会由王老板自己安排人进来,自己至多是留在原本的位置,或者是直接被开走人的。
"恭喜啊!"
"杜哥,跟着你,有肉吃啊!"
杜言笑笑,拍了拍几个道贺的人的肩膀,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至少笑脸要给。再者说,升职了,薪水也涨了,总之是件好事啊。
"小杜,来一下。"
徐姐站在办公室门口朝着杜言招招手,杜言答应了一声,挂上工作牌就跟着出去了。
"小杜,恭喜你啊!"
"徐姐,你就别笑我了,我有几斤几两重你还不知道?说起来,这次升职,还多亏了徐姐的提携啊!"
"人才总是会发光的嘛,你有那个价值。"
徐姐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掐了杜言的脸一下,这行为已经有些出格了,杜言却没躲开。这次的升职,里面的门道杜言也能猜到些,对于徐姐,他是感激的。有些事情他不会去做,但在限度以内的,他倒不会去矫情。这不是什么关乎尊严的问题,现在这年月,那些无谓的尊严能当饭吃吗?一毛钱都不值!
他是个男人,能被这么个风韵犹存的熟女调戏,说明他还是比较有魅力的不是?
徐姐把杜言领到了同一楼层的另一间办公室,推开门,对杜言说道,"今天下午,你就带着部门里的几个小伙子搬到这来吧。里面那个用玻璃门隔开的隔间是你的地方,其他的你随意安置,办公桌和椅子都是新的,电脑和资料柜你们自己搬,对了,电话线也要现牵过来!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徐姐把办公室的钥匙交给杜言。风风火火的转身去找机房的小黄了。杜言握着钥匙站在这间还带着些许灰尘味道的办公室里,一股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他说不好是高兴还是其他,或者是骄傲自豪?总之,在为这家it公司做了两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耕牛之后,他终于向上爬了一个台阶,他现在不是耕牛了,已经升级为管理耕牛的牧童了!
小爷总算熬出头了!
恩,很值得骄傲!
在这一刻,两天后那个即将到来的麻烦也暂时被杜言给丢开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啊……虽然杜言知道这句诗用得不是地方,但是,who care?
杜言走到自己的隔间里,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的转椅上,乐呵呵的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这感觉真不错。
好在杜言还没忘形,自我体验了一把之后,看了看时间,就回到原来的办公室把这事给说了,跟着杜言的业务都与有荣焉,他们可是公司里第一批有独立办公室的业务小组!没跟着杜言离开的有些眼红,有些私底下撇撇嘴,有什么好得意的!谁知道这是真器重你杜言还是打算把你发配出去呢!结果等到杜言招呼着几个小伙子把桌子上的电脑和靠在墙角的资料柜都搬走之后,办公室里一下子变得有些空荡荡的,上个星期刚招进来的几个新人互相看看,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杜言没理会别人怎么想,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这一幕三分地上,看他那架势,分明就是打算占山为王的土匪!可这土匪头子除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手下也就小猫三两只,还没到吆喝一声众人膜拜的地步。更何况他上面还压着两尊佛爷呢,想称王称霸还早着呢。
杜言当不成土匪头子,只能挽起袖子和组里四个小伙子一起扫地拖地擦桌子,把办公室收拾干净了,又忙忙活活的组装电脑,安置带过来的资料,几个小伙子抱怨,部门里要是有女孩子就好了,起码干活没这么累。
"得了吧,现在的姑娘,娇贵着呢!"
"就是,看看咱公司里那几位,什么时候劳动过?"
"别提了,我处那女朋友,整个把我当佣人使,我在公司给boss做牛做马,回家得给她做马做牛,而且还不得抱怨!"
"呦,小子,你行啊,'做马'啊,我想做还没人乐意让我做呢!"
"说起来啊,公司里,还是徐姐,那身段,一笑,颤悠悠的,你明白的哦?啧啧……"
说着说着,几个小伙子就开了黄腔,手里拿着数据线和鼠标键盘挤眉弄眼的,杜言听了呵呵直笑,冷不丁看到门口站着个人,这下子笑不出来了,连忙咳嗽了两声,止住了这个有些打不住的话题。
"咳咳,美女是用来装点空间的,哪能让她们干活呢!"
"杜哥,你说什么呢?"大张疑惑的转过头,手里还拿着一个鼠标比划着,顺着杜言眼神的示意看去,手里的鼠标啪嗒一声掉地上了,"徐姐……"
徐姐笑眯眯的看了他们几眼,像是故意似地挺了挺胸,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小杜,小黄等一下来牵电话线,你们这边动作快点啊。"
杜言连忙答应了,几个小伙子也不敢乱扯了,手底下的动作快了不少。徐姐见他们忙也就转身离开了,只不过,她没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洗手间,站在洗脸台前,对着镜子挺了挺胸脯,嫣然一笑,谁说女人过了三十都开始豆腐渣了?老娘依旧夺人眼球!
经过徐姐这么一吓,杜言连同手底下几个人的工作效率直线上升,等到小黄来牵电话线的时候,办公室里全都收拾好了,杜言那个隔间的玻璃门都擦干净了,小黄惊奇的叹了两声。
"敢情你们这部门都是出得厅堂带得进房的好男人啊!有没有哪个小伙子乐意和黄哥我来一段露水姻缘啊?"
小黄是徐姐的亲戚,不管男女都喜欢开黄腔,这种事,要是藏着掖着别人可能会特地去注意,结果他这么大声嚷嚷,有几个同事和他住在一个小区,不是一次两次看到他带着不同的女孩子回家,大家就都以为他开玩笑,就算他真的说他喜欢男的,估计也没几个人相信。对于这一点,杜言很羡慕。
比起女人,他更喜欢男人,可他不敢把这些告诉别人。哪怕是他的母亲,都以为杜言只是因为工作忙才没时间交女朋友。
收拾好了办公室,牵好了电话线,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杜言就没再让自己手底下这几个人开工,而是围着一张桌子坐下来说了些话,连赞扬带敲打,这几个人都是他今后在公司立足的资本,只要他打算继续在这家公司做下去,他就得把手里这几个人给掌握住了。
下班后,杜言准点打了卡,为了庆祝他们这个小组成立,带着几个小伙子去了公司不远的一处火锅城,夏天吹着空调吃火锅,别有一番滋味。
席间,几个小伙子再不敢像上次那样灌杜言酒了,反倒是杜言自己高兴多喝了几杯,其他人也被杜言感染了,到最后走出火锅城大门的时候,几个大小伙子都是踉踉跄跄的,路都有些走不稳了。
结果一行人没走出多远,杜言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看着那人身上剪裁得体的夏季休闲西装,杜言身后几个人眼睛都尖,就知道这人不是好得罪的主。杜言撞到那人身上的时候就是一激灵,冷的,这大夏天的,这人身上就跟冰柜似地,嗖嗖的冒冷气啊。
杜言退后一步,刚要开口道歉,那人却伸手扶住了杜言的腰,那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至少,两个男人这么站在一起,很别扭。
"杜言?真巧,你喝醉了?"
杜言使劲眨眨眼,总算看清了,看清之后,杜言忙不迭的推开这人的手,想要自己站稳。
"栾总?"
"是我。"
栾冰从善如流的放开了杜言的腰,在杜言站稳之前,只是随意的扶着杜言的胳膊,既像是要帮杜言站稳了,又像是抓着杜言不让他离开自己太远。
"杜哥,你认识的人?"
"啊!"杜言听到大张的问话,拍了下脑袋,"瞧我,这位是栾氏的董事长,咱们公司的大客户,栾总,这几位都是我的同事!"
杜言手底下的几个人都听说过栾氏,当时季度报告会上,杜言就是因为和栾氏一笔十万块的单子一跃成为了部门里的top,这次能升职,也和这笔单子的关系不小。有这个机会能认识这么一位人物,当即都打起了精神。
趁着栾冰说话的空当,杜言抽了抽被栾冰抓着的胳膊,没抽出来,栾冰却是眼神一闪,嘴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意味,手,却抓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杜不是和尚……
第二十一章
杜言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脑子里就像有七八个小人在跳踢踏舞,嗡嗡作响。抬起头搭在额头上,虽然眼前有些模糊,却也能认出是在自己家里。杜言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上次还说以后都不碰酒这东西了,结果呢?
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杜言拿过床头的闹钟看了看,刚过了十二点,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会,迷迷糊糊的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猛的睁开眼睛,他究竟是怎么回到家的?!
撑着胳膊慢慢坐起来,忍着脑子里的轰鸣,杜言拍了拍额头,打算让自己清醒一下。他只记得今天升职高兴,就和大张他们去火锅城庆祝,席间喝了酒,自己还喝了不少,晕晕乎乎的,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人,凉飕飕的……
对了,那人是栾冰,之后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依稀记得,他被栾冰带上了车……
想着想着,黑色的瞳孔蓦地收缩了一下,杜言有些慌张的掀开被子看了看,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了什么酒味,也换上了睡衣,估计是洗过澡了。他只记得当时已经醉的都站不稳了,是绝对没可能自己去洗澡的,否则淹死在浴缸里都有可能。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杜言一下子就掀开了被子,冲去了浴室,扯开睡衣,仔细查看着,并没发现身上有什么奇怪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栾冰那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这人对他有某种企图,杜言上次就知道了,否则他也不会见了这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地。可今天碰巧遇见了,要真是栾冰送自己回家,顺便把自己给扒光洗干净了却什么也没做,杜言有些迷糊了,难道栾冰感兴趣的不是他的身体?那他之前表现得那么暧昧该作何解释?
喜欢他?开国际玩笑呢!这种有钱人,看上你了,无非就是往床上带,压过了,舒服了,给你一叠钞票顺带着照顾几单生意,大家开心。杜言做业务两年,这种事也不是没见过,虽然杜言没做过,可栾冰之前的表现却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
那今天这事又该怎么解释?
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
杜言越想越糊涂,酒劲也上来了,重新穿好睡衣,摇摇晃晃的出了浴室,躺倒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得不舒服,又翻了一下,最后干脆把被子卷成了一个卷抱在怀里,这才舒了口气,蹭了蹭,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慢慢的,室内又恢复了宁静,杜言的呼吸开始平稳,眉头却紧皱着,睡梦中,似乎有什么正困扰着他,让他不得安眠。
一个黑影慢慢从杜言床正对的天花板上飘落,无声的,悬浮在杜言的上方。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杜言的睡脸,回忆起刚刚杜言的一系列举动,轻笑一声,红色的唇瓣勾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恩,值回票价。
黑影静静等了一会,确定杜言熟睡之后,慢慢的落在了杜言的床边,轻手轻脚的拨开杜言额前的发,落下了一个羽毛似的轻吻。温柔的唇顺着杜言的脸颊耳垂,一直滑到了杜言的颈侧,似触非触,痒痒的,修长的手指慢慢解开杜言睡衣上的第一颗扣子,拉开杜言睡衣的领口,指尖摩挲着青色血管外包裹的那层细腻的肌肤,刚刚为杜言清洗的时候,他清楚的记得这具身体滑腻的触感,不同于女人的绵软,却韧滑吸手。黑暗中,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慢慢俯下身,张开唇瓣,呼吸渐渐的开始急促,就在雪白的牙齿即将触碰到那份滑腻的时候,男人突然停下了动作,身体有了一瞬间的僵硬,鼻翼微动,似乎在嗅着什么味道。一股带着威胁的气味夹杂在甜腻的血气中,虽然很淡,却让黑影不得不收起了轻慢的心思,不像是同类,却和他有着一样的目的,而且,已经给眼前这小家伙打上了记号。
直起身,黑暗中,男人抱着手臂凝思了一会,转过头,看着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在地上的清冷月光,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吗?
不过,好像对方也没得手?那么,他就不介意再等一下,至少他要知道,和他争夺这个小家伙的是谁,或者该称为是什么东西。他不介意对方会不会比他强悍,他从来不惧怕对手,尤其是打算同他争夺猎物的敌人,他会撕碎眼前的阻碍,就像他之前每一次做的一样。
真可惜,想尝尝这小家伙的味道,总是不顺利呢……
男人定定的看着杜言,黑暗也掩不去男人那带着犀利与血腥的俊俏面孔,黑色的眸子,因为不悦而闪过了一丝红光。
下一次……
杜言再一次被惊醒,猛的坐起来,按亮了床头的壁灯,惊疑的四处逡巡着室内,除了被推开的窗,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杜言下了床,走到窗前,拉上了扳开的窗页,不经意的抬头看去,今夜的月亮似乎有些不同,清冷的光辉,好像比以往都要明亮许多。
睡糊涂了,今天又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怎么可能……
杜言关好窗户,又不放心的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锁,重新回到床上睡了过去。
白晖百无聊赖的靠在车座上,寻找着他今晚的猎物,最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他填肚子了,其实他肚子不饿,只是有些无聊。如果没有和杜言约定那三天,他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找个地方享受一下难得的美食?
还要再等一天啊……
白晖的视线遥遥的望向杜言家的方向,呲了呲牙,他头一次这么缺乏耐性。突然一抹黑影从他前方一闪而过,白晖心中一凛,猛的一打方向盘,刹车声在静寂的夜中分外刺耳,那个飞驰而过的黑影回头看了白晖一眼,黑色的眸子,带着暴戾的血光。白晖推开车门,那个人影已经不在了。
白晖静静立在原地,挺拔的身姿,像一尊完美的雕塑。转头看向黑影离开的方向,带着和他一样的味道,嗜血,残暴,与不得不被压抑的黑暗与邪恶……
但是,不是同类。
或者说,这世上不可能有他的同类,除非再一次的让无数人血流成河……
作者有话要说:这俩男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小杜悲催了……
好吧,其实俺很欢乐,空调房里扭腰中……
第二十二章
天气晴朗,很好!
空气清新,很好!
一个身材正点的美男正斜靠在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边上,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这也很好!
除去这个美男之前斩钉截铁的要卸掉自己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生吃之外,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美好,好到杜言不由得在脑海中描绘出了一幅罗曼蒂克的场景,蓝天白云香车美男,晕乎乎的开始脸红,结果却突然被眼前这美男一爪子拍碎,呲着牙就朝自己扑了过来……画面拉黑,以血腥结尾收场。然后提着两袋垃圾站在门口的杜言被脑海里的场景吓了个半死。
叹了口气,杜言提着两袋垃圾径直走过白晖身边,途中瞄了瞄白晖靠着的那辆车,丫的,这厮换车了,不是悍马,改宝马了。看那车型,估计自己几年不吃不喝都买不下来。吃鬼的也这么有钱?哪来的?不会是抢的吧?
在心里腹诽着,杜言到底没敢给白晖脸色看,就算这人要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总归还有一天的期限,杜言刚升职加薪,还有大好的钱途,他可不想就这么给这美男做了下酒菜。可究竟该怎么办?杜言头疼欲裂。
扔完了垃圾,杜言拍了拍手,转身往回走,到了白晖身边,停了一下,这厮一直在看他,都没眨眼,杜言想忽视掉都不成。估计正想着明天这时候怎么在他身上下口呢。
"那个……"杜言抓抓脑袋,试探着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其实他想问这人有何贵干来着,转念一想,这人堵在他家门口除了"吃"还能有什么目的?紧急就改了口。
白晖打量了杜言一会,目光冷冷的带着专注,看得杜言不自在。
"昨晚……"
"恩?"
"昨晚,你这里有人来过吗?"
杜言满头的问号,他很想冲白晖来一句"你确定问的是人不是其他东西?",可他没那胆子。
"那个,有人啊,我不是人吗?"
杜言呵呵的干笑两声就闭上了嘴,估计他也举得自己在发傻。白晖皱着眉头看他,抿了抿嘴唇,刚准备开口,从屋子里就飘出了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杜言也闻到了,猛的一拍大腿,叫了一声,"哎呀!我的蛋!"
话落,也顾不上白晖了,转身就跑进了屋里,大门没关,白晖自动自发的理解成了这是对他的邀请,双手插在裤袋里,潇洒的走了进去。
杜言正在厨房里忙着把有些焦掉的鸡蛋倒进盘子,平底锅烧得干掉,一股焦糊的味道,放在水龙头下边冲了两遍也没冲干净。杜言懊恼的把洗碗布扔到一边,他忘记买洗洁精了,昨天真不应该喝那么多的酒!
看了看表,也没心思再做其他的了,杜言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腐乳,又切了一根酱瓜,盛了一碗粥咬了个馒头走到客厅里,看到悠然的坐在沙发上的白晖,杜言傻了。嘴巴一张,馒头掉地上了。
他好像没请这人进屋吧?
白晖看了看杜言手上的碗和盘子,又看看杜言,杜言反射的问了一句,"早饭吃了没?一起吃点?"
杜言真的只是客气,问完了才察觉出不对,这人和他不是一类生物,白晖眼神闪了闪,在杜言开口之前站了起来,走到杜言面前。
"请我吃早饭?"
杜言眨巴眨巴眼睛,"你吃这个?"
"不吃。"
白晖回答得干脆利落,在杜言不解的目光下,打了个响指,杜言端在手里的碗和盘子就飘到了桌子上,放置得妥妥当当。
杜言嘴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了,这也忒方便了吧?
"不过,你既然请我吃早餐,我就不客气了。"
白晖的声音少了几许冰冷,伸出手,拉过杜言的手腕,雪白的牙齿咬住杜言衬衫的袖扣,轻微的一声,袖扣被咬开了,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杜言的血管脉路抚过,慢慢的,衬衫袖子拉高,露出杜言的小半截手臂,在杜言反应过来之前,低下头,张开嘴,在杜言的手腕上舔了一下,有些凉的触感,激得杜言一哆嗦,却从手腕那里升起了一丝酥麻,杜言眼前有些发花。白晖舔了两口,似乎在确认味道,接着一口就咬住了杜言的手腕。冰冷的刺痛,杜言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却根本没有办法移动分毫。只能惊恐的看着男人尖锐的牙刺破自己的肌肤,自己的血从被刺破的地方流出,顺着手臂滑落,而男人的眼神一闪,唇舌追逐着那蜿蜒在肌肤上的鲜红,留下了一行湿热的痕迹。
杜言整个人都呆掉了。
这场面也特刺激了点吧?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他痛是痛了,可哪里快乐来着?
男人咬他的那一幕,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被邻居的大黑狗追着咬在腿上的那一口,一样尖锐的牙齿,刺破他的肌肤,留给他难以磨灭的疼痛。可是那条大黑狗只是因为杜言戏弄它生下的小狗崽才追着杜言咬了一口,而眼前这个男人,不仅咬了他,还在舔他的血!他不会现在就想兑现那个报酬吧?
想到这里,杜言浑身一激灵,拼尽全力,终于挣脱了男人,握着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腕,杜言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男人似乎还没咬够,有些难耐的舔了舔嘴唇,看到鲜红的血液顺着杜言握紧的手指不断渗出,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乌黑的瞳孔,竟然诡异的带上了一丝金色。
真是浪费……
一瞬间,杜言以为自己看到了某种冷血动物的瞳孔,狭长的,带着猎食者的寒意。
终于,男人舔干净了嘴角残留的血迹,理所当然的开口说道,"吃早餐,你请的。"
杜言呆了一下,手腕上的疼痛愈发的剧烈了,这种疼痛撕扯着杜言的神经,终于让他出离愤怒了,"滚你X的!"
随着骂声,杜言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抬腿就要往外跑,却不想被男人从背后紧紧的搂住,带着一丝血液腥味的气息扑向了杜言的脖子,那种感觉,像是被一条蛇缠上了一样。杜言狠狠的拉着男人的胳膊,却发现根本没办法拉开分毫,等到那可怕的触感越来越接近的时候,杜言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捏了个字诀,狠狠的袭向了身后的白晖。
白晖没有预料到杜言会直接动手,下意识的放开了杜言。杜言趁着这个机会,顾不上还在流血的手腕,抓起桌子上的钥匙转身就跑。
杜言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也没有时间去探究,他只是拼尽全力的跑着,撇开路人带着奇怪的神情,杜言紧紧握着手腕,只知道要离开,越远越好!
拦下了一辆的士,随着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杜言整个人都瘫倒在了车后座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安全了。
司机看了杜言一眼,"去哪?"
杜言愣了一下,摸了摸口袋,除了房门钥匙,钱包手机都还在家里呢!
那是他家,他跑什么跑啊!
"抱歉,师傅,我哪都不去了。"
的士司机看杜言的眼神十足像在看神经病,等到杜言下了车,一踩油门,留给杜言一脸的车尾气。
杜言凄凉的站在路边上,有家不能回,手腕还滴滴嗒嗒的在流血。这场景,怎一个凄惨了得……
作者有话要说:来,跟着远方一起扭
早餐啊早餐
早餐啊早餐
早餐啊早餐……
表理俺,俺在每月固定的几天发抽……
第二十三章
杜言站在路边纠结了好一会,最终向现实低了头,到底还是回家了。虽然白晖咬了他,可终究没说过要他的命不是?
门是虚掩的,杜言大着胆子走进去,探头探脑的找了一遍,屋子里不像有人的样子,松了口气,有些腿软的坐到了地上。他从没想过在自己家里还会这么胆战心惊的。抬起头看着贴在墙角的几张符,自己这半吊子还真是窝囊,这东西对白晖那级别的还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难怪他进自己家就跟玩似的。
等到力气恢复了,杜言先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请了半天假,说是一个客户临时给他打电话,来不及去公司报备就直接过去了。反正也不会真有人来查他,这事好揭过去。
"小杜,既然客户找你,你就先去吧,也不算请假了,打卡的事情我会帮你说的,把单子签回来比什么都强。你要是能再签一个十万的单子回来,一个月不打卡我都不让财务扣你工资。"
杜言呵呵笑了两声,挂上了电话。
摸摸鼻子,知道徐姐这番话也有几分玩笑的意味,可就是有些不自在。他做这行时间不短,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都快成习惯了,可那都是为了赚钱,这种为了旷工撒谎的事情,他之前还真没做过。想想都觉得脸红。
放下电话,杜言从柜子里找出了医药箱,打算把手腕上的伤口处理一下。这么一会,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用酒精擦干净了伤口边上的血迹,涂上上碘酒,杜言看着手腕上的牙印琢磨,怎么说这都是被咬的,他是不是该去打个狂犬疫苗?
虽然徐姐给了杜言一天假,杜言到底没真的在家呆一天。吃过了午饭,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公司。办公室里,大张和小刘几个都在,最近天气热,几个小伙子吃过了饭都趁着午休时间趴在桌子上休息。杜言放轻脚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开启了电脑,低头却发现贴在桌子上的便条,上边留了个电话号码,写着是找他的。
电脑开机的声音不大,可还是把挨着杜言最近的小刘给吵醒了。
"杜哥,你来的?"
"恩,小声点,他们还睡着呢。"
杜言指指便条,"谁接的,说是找我?说什么事了吗?"
"我接的。是个姓赵的老板,说是你的一个客户给介绍的,找你谈软件的事情,打你手机你没开机,这才打到公司来。"
小刘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说完了,从抽屉里拽出条毛巾,打算去洗手间洗个脸清醒一下。
"说真的,杜哥,你可真够厉害的,别人都是追在客户后边,你这是坐在家里都有客户找上门,有什么诀窍,可别藏私,教教我们啊。"
小刘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也没等杜言回话,拿着毛巾就走出去了。杜言摇摇头,他有什么诀窍?这也是头一回啊。
看看表,刚过了一点,挨个敲敲桌子,把人都叫醒,一点半就上班了,早点清醒去洗了脸,省得一下午都没精神。
几个小伙子看到杜言都乐呵呵的打了招呼,说的话也和小刘大同小异,可杜言还是能分辨出里面带着几分嫉妒和试探。
"说真的,我也没什么诀窍。"杜言看着他们明显不信的神情,无奈的摊了摊手,"我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要说真有什么,就是多打电话,多跑客户,和客户处好了,到时候,有了口碑,肯定会有这种生意上门的。你们看我这算什么?以前公司里有个叫大方的,那才叫厉害呢!他手里的几个客户,隔三差五的就给他介绍生意,一个月做的单子里,至少有一单是别人送上门的,咱们要做到那个水平,还早着呢!所以啊,都别看我,赶紧清醒清醒,开工了!"
杜言这番话听在耳朵里,也说不上真假,大方他们倒是知道的,王经理没死前,大方是除了王经理之外,公司里的第二号人物,那时候,徐姐都得靠边站!说起来,杜言之前那笔大单子,就是从大方手里接下来的……
私底下的那些心思,到底不好摆到台面上来。杜言既然给了大伙一个台阶,也就不好再追着问了。不过几个人到底憋了股劲,下午开工之后,都没闲着,拿起电话,就比谁声音响了。隔着一间办公室,是另一个新提上来的组长带的,那边现在还静悄悄,冷不丁听到这边办公室的声音,都是一愣,今天这是怎么了?那伙人吃兴奋剂了?
徐姐下午特地过来看了一趟,见杜言也在,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嘴角一勾。自从大老板开始坐镇这里,她手里的权力就被收回了不少,做事也开始有缩手缩脚的感觉,如今培植杜言,她也有一份私心在。只要把杜言这群能跑单子的攥在手里,大老板也不好再给她脸色瞧了。
凭空的就想把她手里的都给收回去再往公司里塞亲信?做梦去吧,当她徐梦冉是好欺负的?大不了一拍两散,她不把姓王的墙角挖一块出去她的姓就倒过来写!
杜言下午也没闲着,先查了一下那个电话,好在是座机,直接就查到了这是一家专门做oem的企业,资产在一亿以上,在市郊一处工业园区,老板姓赵。
杜言想了一会,又把以前的客户资料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是谁会给他介绍这么一个客户。干脆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请问是赵老板吗?我是WT公司的杜言。"
"哦,杜言,杜业务,你好!"
赵老板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却并不难听,反倒是让人觉得那股声音刮过耳鼓,一阵的酥麻。杜言试探着问了几句,赵老板就把杜言想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我和栾冰是老交情了,前几天看到你们公司给他做的那个企理软件,觉得不错,就把你的联系方式要来了,这样,小杜,你这边也给我做一个吧,到时候你带着合同过来,我安排人和你谈一下要改动的地方,价格无所谓……"
杜言听这个赵老板讲话听得直咋舌,他十分怀疑这位大老板会不会下边就冒出一句"老子不差钱?",难道他谈生意也这样?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人傻钱多?杜言倒不敢真觉得这赵老板是个傻子。能把企业做得这么大,这要真是个傻子,估计世上聪明人也没多少。
"那好的,赵老板,您看您这边什么时候方便,我带着样本和合同过去拜访?"
"什么时候都方便!"
赵老板那边答得飞快,杜言这里满头黑线就下来了,这赵老板不会真有点脑子短路吧?
想归想,到底还是敲定了明天上午十点,杜言带着资料一起过去。放下电话,杜言支着下巴双眼放空,他实在不相信赵老板话里说的,只是偶然看到这个软件才找上门的。别的不说,两个大老板坐一起,喝茶聊天,不谈生意,不谈金融股市,光琢磨这种并没多少含量的软件?还专门找上他们这家小公司?这种大公司网站都是自己做的,手底下的技术部门会没人能开发这种东西?
虽然这单生意来的正是时候,对杜言来说就像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但他总觉得这这枕头里装的不是棉花,而是带着棱角的石头,咯一下就得流血啊……
敲了敲桌子,杜言实在不想因为自己无端的猜测失掉这么一笔单子,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内线把大张叫了进来。
"大张,我明天去拜访客户,你和我一起去吧。"
大张刚开始还有些不太相信,直到确定杜言说的是真的,乐得眉毛都飞了起来。能叫他陪着一起去的单子,肯定不是什么小单子,这说明杜哥在提拔他啊!
看着嘴都要咧到耳朵边上的大张,杜言眯眯眼,眼前这个才叫真傻呢!
没心思应付大张翻来覆去那几句奉承,杜言摆摆手让大张出去,等到玻璃门关上,杜言解开袖扣,看着手腕上一圈纱布印出的红色,嘴角抿了抿。
第二十四章
杜言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的做了一晚上的梦。早上起来抓抓头发,想起即将到手的那笔大单子,还有那个催命的白晖,就觉得这日子还真应了那句话——冰火两重天。前脚有人给他送钱,后脚就有人要他的命。虽然不是真要他的小命,可卸掉他一条胳膊和要他小命也没多大区别了。谁知道那个吃鬼的家伙会不会吃着吃着觉得高兴,顺带着把他身上的其他零部件也一起嚼吧嚼吧吞下肚子?越想余越有可能。
杜言对着镜子摸摸下巴,打了一层刮胡水,他用的刮胡刀还是去年生日老妈送的,人家这些东西都是女朋友送的,到他这里全是亲人的心意了。倒也不是不好,刮完了胡子,擦擦下巴,但杜言就是觉得亏了。别看他说起荤笑话百无禁忌的,可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童子鸡一只,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解决了五谷轮回问题,又洗脸刷牙,用啫喱抓了两下头发,想起白晖说过今天就要来向他讨取报酬,杜言就觉得自己像那即将被送上案板的香猪。
没心思做早饭了,买了碗豆浆,配着大饼油条囫囵吃了一口,杜言就拿着包出了门。坐在公交车上,手机又响了。大张那小子也特没定性了,无非去谈个单子,这小子今早都给他打了三次电话了,一次问他穿什么,一次问他吃什么,这次倒好,直接告诉杜言,他紧张了。
杜言拿着电话就开始运气,有人要咬他胳膊当下酒菜他都没紧张呢,这小子紧张个鬼!
"大张啊,你要真的紧张,那今天你呆在公司好了,我带小刘去。"
杜言话落,大张那边果然不紧张了。
恩,耳朵清净了。
到了公司,杜言顺便在楼下买了一份早报,今天去市郊那家公司,至少要坐四十分钟的车。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杜言把包放到一边,打开电脑,摊开报纸,看看今天有什么新闻。这是他的习惯,就像他不做股票期货,却仍旧会去关注金融市场,有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会让人觉得杜言对这些东西十分精通。这让杜言在谈客户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便宜。有的老板不喜欢直接就开门见山,反倒是另辟蹊径的方式比较让他们容易接受。有一次杜言还真就碰上这么一个人,谈得高兴了,把软件简单介绍了一下,合同扫都没扫一眼就签字盖章了。
对于这种老板来说,杜言卖的这款软件价格,都比不上他们在麻将桌上玩一圈送掉的钱,让他们觉得开心了,这点小钱,实在不算什么。
杜言正翻着报纸,办公室里陆续又来人了,看到杜言已经在了,有些忐忑的打了招呼,杜言笑笑,低下头继续看报纸。或许是他要带着大张去拜访客户的事情被知道了,杜言总觉得今天这些人的视线有些不对头,可也没在意,让他们有些竞争意识也好,省得都以为每个月做出的业绩达标就万事无忧了。
过了一会,大张也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豆浆,好在这小子不是真傻,没傻呵呵的就冲过来和杜言说他还紧张。
杜言又把报纸翻了个面,一则新闻映入眼帘"……女尸身份已经确认……"
看着报纸上那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杜言的手紧了紧,是苏素,不会错了。
长出了一口气,杜言放下报纸,双手交握支着下巴,他得想想办法了,一旦苏素的身份确认了,那她怎么死的肯定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王成山害了苏素,可能只是一时失手,就算他有预谋,从苏素的身份这么快就被确认来看,他肯定也留下了不少线索,只不过,王成山也死了,到时候这案子也只能不了了之了。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要帮苏素,至少得在她入土前弄到一些她的骨灰,哪怕只有一小撮也好,她不能一直呆在那棵槐树里,否则,短时间没问题,时间长了,她很可能会转化为某种缚灵,永远别想投胎了。
大张敲了敲玻璃门,见杜言抬起头,就指了指手表,示意时间不早了。杜言一看,果然。连忙收拾了一些资料,起身和大张去签了外出单子,顺便告诉留守的几个小伙子多努力,他们下次都有机会。等到杜言和大张离开,坐在位置上的小刘不满的握紧了鼠标,明明是他接的电话,也是他写的便条,凭什么就越过了他而带了大张?!
徐姐接到杜言的外出单子,二话没说就签了字,交给助理归档。
杜言和大张刚出了电梯,走出商务楼,本打算拦一辆的士去客运中心,迎面开来一辆保时捷停在了他们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艳丽得炫目的面孔。大张看得眼睛都直了,而杜言却从脚底升起了一股凉气,瞬间遍布了四肢百骸。这人不会现在就要卸他胳膊吧?能不能打个商量啊,至少等他把这笔单子签了啊……
白晖推开车门走下车,看清了杜言,却没给他身后的大张哪怕一个眼神。
"去哪?"
声音依旧带着冰冷,杜言听在耳朵里,立刻就有了拔腿逃跑的冲动。大张拉了拉杜言的胳膊,"杜哥,你认识?"
杜言点点头,张张嘴,他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说眼前这美人不是人,而且正打算割他的肉吃?估计大张会以为他被太阳晒得不正常了。
杜言这边纠结着,大张也兀自猜测着眼前这美人的身份,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白晖盯着大张拉住杜言胳膊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突然,白晖一把钳住大张的手从杜言的胳膊上拉了下来,然后拉住杜言的手腕,扯开杜言的袖口,看着杜言手腕上那一圈还带着红痕的纱布,眼神一黯,低下头,鲜红色的舌探出唇瓣,舔过温热的肌肤,眼角微挑,狠戾的盯着大张,"我的!"
什么?!
一瞬间,杜言石化了,大张龟裂了,连带着路过的行人,都保持了一致的步调,呆住了。
只有制造出这一瞬间沉默的美人,仍旧毫无所觉,干脆揽住杜言的肩膀,手指顺着杜言的手腕,一路向上,探进了杜言的袖子里,在杜言的胳膊上抚过,宣誓般的,面无表情的说着让人无法一笑置之的狠话,"这是我的!"
杜言有些欲哭无泪。
他的娘喂……
这厮分明就是一头护食的狼,他也真的在护食,可这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不小心瞄到大张一副被噎到的表情,杜言知道,他这下子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杜言想说,大哥,你干脆别咬我胳膊了,你一口咬死我算了,他不活了……
25第二十五章
杜言盯着手里的报纸,想要忽视掉大张不时扫过来的奇怪眼神,可大巴车开上高速,总是盯着报纸上的铅字让他一阵阵的眼晕,只能无奈的转过头,看着大张。
"有话就说吧。"
大张咽了咽口水,"杜哥,早上那人……"
"和我没关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大张的神情明显带着不信,"杜哥,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对这种事绝对没什么歧视的想法,当初黄哥开荤段子,我就没当一回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的。"
杜言捏了捏手指,确实,大张这人平时就大大咧咧的,什么事都不怎么往深里想,他说不介意,那肯定不是假话。可这人也有个缺点,他藏不住话,别人三两句就能把他的话给套出来。他说不会乱说,听在杜言的耳朵里,比大张嚷嚷着要给他全公司造势还严重。
"大张啊……"
"杜哥,我就琢磨呢,你年轻有为,怎么不见找个女朋友,原来是这样。"大张把杜言一脸的无奈理解成了感动,自动自发的拍了拍杜言的肩膀,"说起来,杜哥,你也不亏,那人长得可真够劲!光站着不说话,比电视上的女明星还招人!我看前阵子那什么姐选举,冠军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况且他对你又好,听到你要去拜访客户,开着车就送你去了客运中心,保时捷啊,我都没想过能有机会坐这种车,杜哥,透露一下,他是做什么的?家里不会是……"
杜言听着大张在一边嗡嗡嗡,一个头两个大,这男的要是八卦起来,一个顶三!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将来的悲惨日子了。估计未来公司里的潮人先锋不会再是技术部的小黄,该换成他杜言了。
说起来,今天这事确实蹊跷。原本想着白晖可能提前来兑现报酬,没想到,这人只是带着一身冷气站了一会,说了几句话,知道杜言今天要去拜访客户,二话没说,拉开车门就把杜言塞了进去。
没夸张,真的是塞进去的。
后边跟着乐颠颠的大张。杜言看着没心没肺,看着美人傻乐的大张,心里都在淌血,这分明又是一个三年前的自己!只不过,自己喜欢男的,大张明显是个直的,等到回过劲来,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白晖今天究竟在想什么?
杜言想不明白。只觉得这人今天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至少不像之前几次似地,见着他就像见了肉的饿狼似地,恨不得扑上来咬几口。
"杜哥,杜哥,想什么呢?"
杜言回过神,大张早已经不嗡嗡了,看了看窗外,就快到站了。
大张虽然八卦,可该做正经事的时候也不会缺心眼。等到大巴车停靠到站台,杜言和大张拎着电脑包和资料袋下了车,对着车站边的玻璃整了整头发,和一辆三轮车师傅谈好了价钱,报上门牌号就坐了上去。
这样大的工业园区,一家工厂的面积可能就占了半条街,之前没来过,只有个地址和门牌号,光凭着两条腿走路,估计走得脱水了也找不都地方。杜言有经验,在这里要想省力气,找人问是问不到的,园区里都是工人,谁大白天的不干活在外边闲逛?只有找这些载客的三轮车,比出租省钱,都是老油条,花上几块钱就能把你拉到地方。
三轮车师傅听到杜言报出的厂名和地址,嘿了一声,"小伙子,你算问对人了!这家工厂老大了,在前边那条路的尽头,你要是自己走,估计得走上一个小时还找不到大门朝哪开呢!"
杜言笑呵呵的拉着大张上了车,看着大张一副受教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因为白晖的突然出现而糟糕透顶的心情总算有了些好转。
"杜哥,还是你有办法啊!小弟佩服!"
"我这也是跑业务跑出来的,当时带我的师傅,那更绝……"
杜言的心情好了,就和大张打开了话匣子,三轮车师傅也偶尔插上几句,他常年在这边拉客,跑业务送关系的见多了,识人的眼光一流,看杜言的言谈举止,就知道这小伙子是个好的,不是十分精明外露的,却心里有数。
三轮车师傅蹬着车,走了足足快二十分钟才把杜言和大张送到地方。杜言给车钱的时候,没再斤斤计较,大方的掏了一张整票,虽然那票面金额也不大。
站在那家工厂的大门口,大张一阵感叹,杜言没直接去找门卫,而是先给赵总打了电话,等了不到五分钟,果然,门卫招手把他们两个叫了过去,问清了他们的姓名和来意,打开了大门,顺便给杜言和大张登记了来访,两人一人领了一个牌子,那牌子的质量比他们的工作牌都好,大张又是一阵感叹。
杜言很想给这小伙子一巴掌,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怎么就这么村?!
不过,说起来,这家工厂确实够大的,难怪资产上亿了。
赵总知道杜言过来,倒也没摆架子,让秘书带着他们两个人直接进了办公室,推开两扇黄梨木的大门,杜言踩在红色长毛地毯上,看着坐在办公桌后边的赵老板,脑袋就是嗡的一声,他也不笑话大张村了,他还以为自己见着某个民国时期的学者了。
现代人有穿这种长袍马褂的吗?不是那种改良的唐装,而是真正的长袍,深蓝的颜色,配合着那张四十上下,架着一副细边圆框眼镜,明显斯文多过精明的面孔,这人真是电话里那人?不像啊。
"杜言,杜业务,你好!来了,请坐!我这地方不错吧?总能把人镇住啊,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进耳朵,杜言确认了,没认错人,就是他了,除了这位大老板,杜言还真没遇到过谁能笑得这么——吔——豪迈的?
大张似乎也被赵老板的表里不一给吓了一跳,好在有杜言挡在前头,否则这小子非出丑不可。
杜言深吸了两口气,摆正了心态,脸上挂起了习惯性的笑容,几步走上前去,握住了赵老板伸出的手,"你好,赵总!之前在电话里听您声音就觉得您肯定是平易近人的,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
此刻的赵老板,在杜言的眼中,那张斯文面孔已经自动自发的转变成了一叠诱人的粉红老人头,就连脸上那副圆框眼镜都变成了两枚光闪闪的银元,浑身上下简直是霞光万丈,灿烂辉煌得晃人眼球啊。
大张看着杜言这架势,和平时根本就是两个人啊!听听杜言那恭维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不由得在心里做起了比较,自己要达到这个标准还有多长时间?至少还得几个月吧。
杜言恭维归恭维,却不是漫无边际的瞎话,至少都能和赵老板贴上边,说好话的间隙,也顺带着把这次的主要目的给提了出来,绕着绕着就把话题给绕到软件上来了。
赵老板倒也爽快,不是没看出杜言和他耍的心眼,可杜言说话合他胃口,这次又是自己主动找上门的,就也没和杜言多费口舌,当下让杜言拿出了合同,粗略看了一眼,提笔就签了字。
杜言笑眯眯的把合同拿回来,扫了一眼赵老板选择的服务,恩,十万块的,今晚回家就买只鸡炖上庆祝!
整个过程,花了不到二十分钟,这其中又要刨除杜言用来废话的十五分钟,从介绍产品到签合同,五分钟不到。
杜言很满意,赵老板似乎也很满意,大张有些傻了。
合同签完,杜言把付款和软件到位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见赵老板看了一下表,便知机的站起了身,打算告辞走人。
"赵老板,合作愉快,今后我们的服务,会让您知道,您绝对是选对了合作伙伴!"
适时的谦逊,偶尔也要尝试着高调一下,这是杜言做事的不二法门。
赵老板见杜言识趣,点点头,站起身握了握杜言的手,无光无意识的扫过杜言露出袖口的那截纱布,眼神一闪,却什么都没说。
等到杜言和大张离开,赵老板坐在皮椅上,收起脸上的笑容,手指敲了敲桌子,原本修剪整齐的指甲突然暴涨,锐利的边角,划破了桌面。那张斯文的面孔也隐隐的透出一层灰白。薄薄的面皮下,似乎还隐藏着另外一张面孔,正如某种潜藏在肌体中的寄生生物一样,吸食着寄主的血肉,伺机而动。
突然,有些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没想到,竟然还有你这种东西。"
赵老板瞬时一凛,猛的抬起头,栾冰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中,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赵老板。
"你是怎么想的呢,怎么偏偏找上了赵伟寄生,还借了我的名义来打我猎物的主意?"
"你是什么人?!"
"我?"栾冰低低笑了两声,瞬间就到了赵老板的面前,单腿半跪在宽大的红木桌上,一只手扼住赵老板的脖子,"你既然能找上赵伟,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赵老板的瞳孔急剧的收缩着,随着脖子上那只手不断的掐紧,脸上渐渐笼上了一层黑气。
栾冰慢慢凑近了赵老板的耳朵,低低的声音,带着几许威胁与魅惑,"老东西,敢借着我的名义打我猎物的主意,该说你聪明还是蠢呢?"
"你、你是……"
杜言和大张走出工厂大门,把牌子交还给门卫,大张掐了自己一把,还有些不相信这个单子签得这么简单,而杜言却凝神回过头,看着走出来的地方,不由自主的想起刚刚两次握住赵老板手的感觉,冰冷,腐朽得像埋在地底深处的断木。
是他想多了吧?
握住了隐隐有些发疼的手腕,杜言摇摇头,随即便释然了。
赵老板的秘书敲了半天的门,门里一直没有声音,看了看手里等着签字的文件,秘书大着胆子自己推开门,却看到往日总是一副儒雅风范的赵老板,正瘫倒在办公椅上,浑身筛糠似地哆嗦着,惊惧的面孔上,布满了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赵老板啊,改了bug,谢谢j提醒
ps:再上来说一句,明天更新时间会晚点,见谅
第二十六章
杜言和大张下了大巴车,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两个大小伙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在车站边上找了一家兰州面馆,一人叫了一碗牛肉面,又单叫了一碟牛肉,大张还不足,添了一份炒饭,这才拿起筷子开吃。等到两个人吃饱了,抹抹嘴,都乐呵呵的开心,虽然这家小店的面味道一般,可上午签了那么大一笔单子,这饭吃起来就是舒心。
"大张,这笔单子提成分你两成,别嫌少,都这规矩。"
杜言拦了一辆的士,看了看手机上的短信,是徐姐发来的,问他单子谈得怎么样了。杜言想了想,干脆回公司一趟吧。要是没这条短信,这厮打算直接回家来着。
大张有些不好意思,"杜哥,这钱我不能要,今天能跟着你来这趟,我就学到不少,别人想要这机会都赶不上,我要再拿钱,我成什么了我……"
"叫你拿就拿着,哪来那么多话。"杜言笑笑,他其实也不想给,可这是规矩,没明文规定,私底下都这么做的,他带着大张来这趟,也有提携他的意思,他这次升职来得有些快,没什么准备,自己带的这个组分出来时间不长,他需要培植一两个自己人,原本他就看好大张和小刘,可经过这两天观察,觉得小刘那人心眼有点多,人聪明是聪明,可却不好深交,反倒是大张,人大大咧咧的,做起事情却不含糊,大事不需要担心,也但值得交朋友,提携起来也放心,至少不会自己前脚给他好处,后脚就把自己往楼底下踹,要是换成小刘,估计事情就得倒个个了。
大张见杜言不像是说客气话,琢磨了一下,也把杜言的意思弄清了几分,当下也就不再客气的推拒了,白拿的钞票,谁不喜欢?
"师傅,xx路XX号,XX大厦。"
报上了地址,杜言向后一靠,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电脑包,这个月的业绩超额完成,不知道季度奖金能拿多少。想着想着就打了个哈欠,最近被那些麻烦事弄得睡不好觉,杜言精神不太好,眼皮开始打架了。
大张坐了一会,看杜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也就不好意思去打扰他,坐在边上,捏着资料袋,开始琢磨杜言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提携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了他的眼缘。突然想起早上那个开着保时捷的美人,大张顿了一下,连忙摇摇头,怎么可能,有那个美人在,自己哪能入得了杜言的眼,那人是朵玫瑰花,自己就是棵狗尾巴草,这不叫妄自菲薄,这叫有自知之明。想想都好笑,怎么想来着?
不过……
转过头仔细看着杜言的侧脸,他从来都没发现,原来杜言长得还挺招人的,不是特漂亮那种,但就是耐看。
"怎么了?"
被大张盯得奇怪,杜言睁开眼,"有什么事?"
"没什么。"
大张连忙回过头,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两个人回了公司,杜言让大张先回办公室,自己去和徐姐报备一下合同的事情,大张闷声点点头,杜言觉得奇怪,摇摇头,也没多想。
"徐姐,这家公司这个星期五之前就能打款。"
杜言把合同给徐姐拿去复印归档,办好了这些,又和财务通了通气,等到钱打过来告诉他一声,转身回了办公室。刚进门就看到几个小伙子围着大张问东问西的,大张还真是藏不住话,把合同的事情都说了。
"大张,你小子运气真好!跟着杜哥,果然有肉吃!"
杜言咳嗽了一声,心情也不错,笑眯眯的说这次带大张是因为他上个月的业绩是组里最好的,只要努力,大家都有机会。杜言把话说开了,大家也就明白了,这不是看人情的,这是较真的比谁业绩做得好呢。
小刘上午也有些不痛快,听杜言这么一说,心里也就有些释然了,自己的业绩确实没大张好,怪不得别人,看起来,还真得努力了。
结果,这天下午,公司里的业务一组电话声就没断过,直到下班打卡之前,还有小伙子拿着传真跑去行政办公室发,其他组里的业务看到他们这样,心里都在嘀咕,也不知道这组里的人吃什么药了,这么拼命,敢情想拿季度销售冠军不成?
对于杜言组里的这种工作热情,上边两尊大佛倒是乐见其成,徐姐暗暗感叹自己果然没看错人,杜言这小伙子工作能力确实强!王老板在赞赏之余,看着杜言的眼神倒有些隐晦,尤其是当他和徐姐说话的时候。
杜言原本想着提前回家的念头也被组里这些小伙子的工作热情给打散了,一个下午也忙忙活活的电话没离手,还真被他给开发出了几个新客户。当天打卡回家的时候,几个小伙子都是满身的干劲,一点都没觉得累,直说比比看,这个月究竟谁是组里的top!
"要我说啊,真要比,得把杜哥给刨出去,他这笔十万的单子都板上钉钉了,咱们还怎么比?"
"这话我可不爱听,不过是笔单子,你就没信心自己也能签下来?"
"杜哥,你这话可不地道,要比道行,我还是那被压着的小倩,你老都是那黑山老妖了。"
"怎么说话呢你?找揍就直说啊?!"
"对,杜哥,揍他!这小子不会说话,他才黑山老妖,他全家黑山老妖!"
几个人边说边笑的下了楼,杜言心情好,还对着一只躲在大厅角落的小东西笑了笑,吓得那个胆小的家伙嗖的一下就飘进了墙角,再没敢出来。
结果,杜某人的好心情只维持到走出商务楼大门口,看到大门口停的那辆靓车,还有靠在车上的那位美男之后,杜言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大张站在杜言边上,捅捅杜言,"杜哥,你还说你们没关系,这都来接你下班来了……"
杜言狠狠一咬牙,"闭嘴!"
可大张的话却被其他人给听到了,看着迎面朝着他们走过来那个大美人,一群人开始扯着大张问怎么回事。大张这小子支吾几句,三句不离的只说不能说,结果比他直说造成的后果还严重。
就在这个功 夫,白晖已经走到了杜言面前,扫一眼小刘搭在杜言肩膀的手,对方被他的冷眼瞪得一哆嗦,随即就被身后的大张把手给拽了下来。
"你拽我干什么?"
"我这是救你呢,那人不喜欢别人碰杜哥,了没?"
杜言看着大张那副过来人的表情,真的很想把这小子揍成猪头,揍得他祖宗都认不出来他长什么样子。
"下班了?"
意外的,没等杜言开口,白晖倒是给他解了围。
"下班就走吧。"
"去哪?"
杜言傻呵呵的问了一句。
白晖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白痴,"回家,吃饭。"
说完,拽着杜言的胳膊,除了看了大张一眼,对其他人招呼也没打一声就往停在路边的车那里走。
杜言听到白晖的话,脑子里自动自发的开始把这两个词衍生出了另外一种更深层次的含义。
下班=回家+吃饭
白晖这家伙的晚饭=自己的胳膊不保……
于是乎,杜某人抓着车门,大吼道,"打死我也不回家!你想吃晚饭门都没有!惹急了小爷和你同归于尽!崩掉你一嘴白牙!"
这下子,不只是白晖,连带着路过杜言身边的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白晖估计也嫌丢人,按着杜言的脑袋就把他塞进车里,那动作标准得和早上几乎没什么差别,干脆利落。动手给杜言绑好安全带,白晖坐到了驾驶座上,关门,呲了呲一口白牙,难得的勾起了一边的唇角,看起来心情很好。
"回家,吃饭。"
杜言傻了,吓傻了,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反抗这回事……
而大张和小刘一行人仍旧站在商务楼门口,满脑子的问号,之后这些问号都化为了一个个粉红色的泡泡。一戳,里面就蹦出一个没穿衣服的小胖孩,拿着把弓piu的一声,射出了一支箭,正中红心。
"大张,你老实交代,那人到底是杜哥什么人?!"
大张抓抓脑袋,"我答应杜哥了,真不能说。"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他们面前,两声喇叭唤过了他们的注意力,车窗摇下,露出了栾冰那张俊美的面孔。上次他们和杜言一起喝酒的时候见过栾冰,对这个大老板都有些印象,当下都打了招呼。
栾冰点点头,倒也没多说废话,"杜言呢?回家了?"
大张和小刘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眨巴眨巴眼睛,有志一同的把手指向了那辆保时捷开走的方向。
杜哥,哈利路亚……
作者有话要说:哈利路亚……
ohohohoho……
第二十七章
杜言想哭。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眼前这条路不是回家的,而是通往阎王殿的。坐在身边这个男人早已经准备好了锅碗瓢盆,就等着把他扒光了收拾干净烹煮下锅。
杜言知道自己想得不着调,可他就是没办法,越想越害怕,刚刚扒住车门冲着这男人吼,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勇气早没影了。他还有大好的人生,存折里的钞票正在以稳定的速度上涨,家里还有老人要孝敬,房子的贷款还没还清,更重要的是,他还没享受过洞房花烛,他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去和阎王爷喝茶聊天啊……
到死都是处男,做鬼都丢人啊!
虽然这男人说是只要他一条胳膊,可下次说不定就是一条腿,再下次呢?等到把他胳膊腿都卸干净了,是不是该剖他肚子了?剖完肚子,他还有活路吗?
这家伙还吃鬼,等到他变成了鬼,估计也得被这人给嚼吧嚼吧吞下肚子。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杜言怎么想都觉得不能等白晖准备开吃再想办法反抗,他得提前准备一下,至少不能让这人再像上次那样,抓着自己就下口,否则说什么都晚了。
"那个,打个商量成不成?"
杜言尝试着开口,可声音发颤,脸色发白,白晖转头看了他一眼。
"先回家。"
"不成,回家就晚了!"
杜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狠狠心,一把扯掉了手腕上的纱布,瞬间,鲜红色的液体从一直没有愈合的伤口涌出。上次被白晖咬过之后,杜言手腕上的伤口一直没好,连点结痂的意思都没有。他也想过,要是再不好,他就真上医院去打一针狂犬疫苗了。
果然,看到杜言手腕上涌出的血,闻到逐渐开始弥漫在车厢里的味道,白晖黑色的眼睛眯了眯,不由自主的舔了舔殷红色的嘴唇。
"你想做什么?"
杜言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打颤,"想和你打个商量。你把车开到前边的停车场,我们谈谈。哪,你开过去,就让你喝。"
随着杜言手腕上的血越流越多,白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完全可以马上抓过杜言,将自己的唇吸附在那有些瘦削的腕子上,可鬼使神差的,他却没这么做,反倒是按照杜言说的,打了方向盘,把车慢慢的驶离车道,开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停车场,车子熄火,车窗紧闭,不算宽敞的空间里,除了皮革的味道,全部被一股血腥味充斥着。
杜言吸吸鼻子,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逐渐下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找死,可现在他只能赌一把。白晖的目光开始变得深邃,慢慢的,艳红色的唇张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红色的舌尖舔过牙龈,也无法缓解因为那股迷人的味道而升起的干渴。
"白晖,"杜言第一次叫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声音出口,带着一丝的干涩和不自在,甚至夹杂了几许恐惧,任由白晖的视线紧紧的黏着在自己的手腕上,杜言甚至把手送到了白晖的面前,"香吗?"
香甜的味道充斥鼻端,让白晖一瞬间放松了警惕,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舔了一下顺着手腕蜿蜒而下的血痕,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杜言的手腕,尖锐的牙齿,再次刺进了杜言腕子上的伤口,贪婪的吸吮吞咽着,精致的喉结滚动,卷翘的长睫毛微微垂下,在白皙的面孔上留下了扇形的阴影。
杜言忍着痛楚,尚且自由的那只手慢慢的探进包里,握紧了一只签字笔,狠狠的咬破了嘴唇,在因为血液流失而变得苍白的唇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杜言慢慢的举起了那只签字笔,笔尖沾染上了他的血,映在后视镜上,可以看到,杜言的目光变得冰冷,甚至可以看出清晰的杀意,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白晖依旧没有动,却仿似熟知周遭的一切,在杜言手中的那只笔刚举起的时候,就伸手握住了杜言的另一只手腕,抬起头,因为饱食了鲜血而餍足的喘息,艳丽的面孔不再冰冷,而是带上了几许妖气,"你很蠢。"
杜言嘴角微微一勾,全然不顾被握住的双手,猛的抬起头,一口咬住了白晖的喉咙,两排牙齿撕磨着,并不尖锐的犬齿却执拗的咬破了白晖脖子上的皮肤,似乎想要把他的脖子咬断一样,硬生生的不想松口。
白晖却混不在意,任由杜言撕咬着,这种程度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反倒是杜言因为咬得牙齿发酸,不得不松了口,看着眼前白晖被他咬出的伤口,依旧是干净的断面,除了破损的皮肤和断裂的血管,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除了他留在上边的唾液,连那几丝血迹,也是杜言嘴唇上流出来的。
"咬完了?"
白晖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依旧冰冷,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创口的边缘,抹去了杜言染上的血迹,送到唇边舔干净。看杜言愣愣的回不过神,只是盯着他的伤口看,带着讥讽的开口说道,"以为咬断我的脖子就能杀了我?你以为我是什么?那些没用的东西?"
杜言讷讷的开不了口,他能说,自己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
明明记得外婆告诉过他,这种东西的命门是脖子。
食鬼,害人,喝血吃肉,这些都是只有那些东西才会做的事情,如果说眼前的白晖不是他记忆中的那种东西,那他又是什么?
白晖歪歪脑袋,似乎并不打算继续为杜言解惑,视线落在杜言的嘴唇上,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唇,"我改主意了。"
"什么?"
"或许,可以养着你,至少比那些没用的东西有趣。"
养胖点再吃,也会更可口吧?而且,这种会咬他的小玩意,有多少年没遇到过了?真有意思。
杜言不知道白晖那些心思,要是让他知道,他肯定不会去咬这一口,他只是不解的看着白晖,无意识的咬了咬唇角,刚刚咬出的伤口一疼,杜言忍不住嘶了一声,白晖却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杜言几乎停止了呼吸的举动。
他低下头,伸出舌,轻轻舔了一下杜言的唇角,然后张开嘴,含住了杜言的嘴唇。慢慢的撕咬着,并不凶狠,微微的疼痛,却带着难言的酥麻。
杜言呆住了,傻傻的,眨巴眨巴眼睛,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孔,腰却开始发软。
谁能给他解释一下,这算怎么回事?
杜言知道眼前这男人是在吃东西,可他却是个健康的男人,一个美人对他做这种举动,能产生什么后果?
于是,还是童子鸡的,纯洁得刚刚献出了初吻的杜言同学,很不纯洁的,有反应了。
这个时候,保时捷的车窗被敲了敲,白晖没有理会,杜言却回过了神,脸涨得通红,手脚都没办法移动,只能转着眼珠子去看敲玻璃的人是谁,不会是遇上巡警了吧?
结果,当看清楚那个弯着腰朝车里看的人是谁的时候,杜言险些被口水给噎死。
一路跟着白晖的车子追到这里的栾冰栾大老板,正一脸笑容的弯腰看着车里发生的一切。虽然杜言知道这辆保时捷的玻璃是那种特制的,车外边的人应该看不到车内,可栾冰那一脸的兴味,却昭示着这位仁兄不仅看见了,而且看得很清楚。
他早该知道,这人明显就是非人类,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终于,杜言的僵硬让白晖有些不满,似乎感受到了车外的气息,白晖放开杜言,转过头,视线对上了栾冰,而栾冰嘴角的笑容却慢慢扩大,唇无声的翕动着,似乎在对白晖说,"兄弟,吃独食可不是个好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俺想说,这两个不是人的谁都没资格说吃独食不好……
第二十八章
杜言坐在车里,紧紧握着还在流血的手腕,看着车外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栾冰的突然出现,恰好把他从白晖的诱惑中解救了出来。虽然他知道白晖或许根本没那个意思,可他险些就陷进去了,就算是现在,杜言依旧能感受到身体还没消退下去的灼热与
酥麻。杜言相信,如果刚刚白晖趁着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咬掉他几块肉,他可能都感觉不到疼。
不知道白晖在想些什么,看到栾冰,下了车,却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把杜言留在了车里。栾冰似乎也不介意,笑笑的冲着杜言挥挥手,那样子百分之百的无害。转向白晖,却换上了另一副表情。杜言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的视线从流着血的手腕,慢慢的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静默了一会,车外的两个男人依旧对峙着,杜言拿起刚刚解开的纱布,重新把手腕包起来,也不去介意是不是会有细菌感染。小心的看着外边的两个男人,确认他们并没有注意这边,杜言握紧了方向盘,看准方向,猛的一踩油门,保时捷倏地的冲了出去。
听到声响,白晖和栾冰同时一愣,双双看向杜言,只看到白晖那辆保时捷以蛇形不匀速前进,砰的一声撞倒了停车场的护栏,倒车,再蛇形,再撞,继续倒车,继续蛇形,继续撞。
终于,在连续撞倒了四根护栏,才晃晃悠悠的丢掉了一个前灯,开出了停车场。
白晖和栾冰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或者该说他们都没想到,杜言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举动?他是聪明还是蠢到家了?
栾冰看着面无表情的白晖,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的车买保险了吗?"
白晖冷冷的看了栾冰一眼,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追上杜言。可白晖并不想太过的引人注目,他有能力,但他必须要尽量的融入到人类的社会中去,这是他要生存下去所必须做出的妥协。所以,他有了一个体面的身份,一份让人羡慕的产业,即便那对于他来说根本可有可无。
栾冰看着白晖闲闲的站在原地,似乎失去了和他对话的兴趣,耸耸肩膀,反正那小家伙跑掉了,自己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一半,看起来,这人没搭自己车的打算,那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是什么?"
栾冰发动了车子,慢悠悠的开过白晖的身边,果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你猜呢?"
好心情的眨眨眼,栾冰可以清楚的看到白晖愈发冰冷的双眼。
"那个,是我的。"白晖双手插袋,居高临下的看着车里的白晖,"我的东西,不喜欢别人染指,哪怕是想想都不行,明白吗?"
呦?栾冰趴在车窗边单手支着下巴,嘴角一勾,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是谁,神吗?还是阎王老子?突然失去了和白晖多费唇舌的兴致,栾冰摇上车窗,吹了一声口哨,踩下了油门。
无所谓,反正他不是来和他做朋友的,没听说过哪只雄狮子乐于在活着的时候和别的狮子共享母狮的。虽然这个比喻或许不太恰当,不过,那又如何?他喜欢挑战,喜欢血腥,喜欢用自己的双手撕裂面前的敌人,然后占有那一直被争夺的猎物,更何况,那个小东西确实有这个价值。
有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栾冰的心情好了不少,而白晖却冷冷的站在原地,眼神黯了黯,一个闪身,跃上了停车场的顶棚。
路过的一辆车主看到了一瞬间的光影,停下车,揉揉双眼,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眼花了吗?
杜言一路开着车,小心的注视着前边的路况,生怕一不小心再撞到什么东西。他有驾照,还是大四毕业那年考出来的。当时,教杜言的师傅在收了他两包中华之后,语重心长的对杜言说道,如果杜言真的打算开车上路,至少还要上他这里回炉一下,否则,杜言准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马路杀手。连手动挡和自动挡都分不清的人,也不知道驾照究竟是怎么考出来的。
一路心惊胆战的把车开回家,杜言几乎是冲进了家门,把门关上,上了锁。至于门外那辆车,懒得去管,反正那人早晚会找上门的,到时候再说。
杜言现在很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精神,命都快没了,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更何况那身外之物不是他的,谁爱偷誰偷去。
又回到卧室找来了符,舍去朱砂,直接扯掉手腕上的纱布,用自己的血画出了十几张,把家里所有的门窗都贴了一遍,就连空调的排气孔都没放过。杜言瘫倒在沙发上喘了一会,又扑棱一下站起来,跑去把下水道入口和水槽也给堵上了。
这下子,连只老鼠都别想跑进来了,杜言放心了。随即又觉得自己做这些多余,把这些都堵上了,他还要不要做饭洗澡了?
收起了几张符,杜言拖着步子到浴室洗了个脸,找出医药箱重新清洗了伤口,喷了消炎药,有些奇怪的看着手腕的那几个齿痕,怎么好像有点结痂了?杜言揉揉眼睛,真的不是错觉。
没有深想,也不敢往深处想,杜言草草的把伤口处理好,重新裹上纱布,坐在客厅里开始琢磨今后该怎么办。今天是躲过去了,可明天呢?后天呢?他不能总这么躲在家里不出去吧?他还得上班赚钱,更甚者,他要是总这么躲在家里,不出一个月,隔壁那位热心的大娘就得报警撬开他家房门。
杜言觉得头疼,躲又躲不了,看白晖今天那个架势还有说的话,估计是想把他当成养猪那样养肥了再杀,顺便还能解解闷。那个栾冰八成也没安好心,能让白晖那么对待的,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人,也不会是善茬。
杜言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路有好几条,尽头却只有一个,除了被吃还是被吃,连个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懊恼的叫了一声,摊开双臂仰倒在沙发背上,杜言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况该怎么解释,他好好的生活,低调的赚钱,连个红灯都没闯过,怎么偏偏就遇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杜言又想起了苏素,这两天被白晖给闹的,明明答应了那丫头要帮她,现在自己却连个章程都没想出来。过不了几天,苏素那案子就能破了,到时候尸体肯定要火化入殓,自己该怎么去弄到那丫头的骨灰,难道去偷吗?
杜言正一个头两个大,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有些刺耳的铃声吓得杜言一哆嗦,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来电显示,发现不是什么陌生号码,杜言这才松了口气。
"妈……"
"臭小子,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打算当没我这个妈了?"
"哪能啊,最近忙。"
杜言擦了把汗,掐指算算,心里就是一惊,他家老娘明确规定,每周必须给家里一个电话报平安,最近事情都凑到了一起,他都快有半个月没和家里联系了,难怪老妈直接电话过来骂人了。
杜言这边想清楚了,连声的告饶,母亲大人倒也没多难为他,问了几句他最近生活怎么样,工作是不是还顺心,话题就绕到另一边。
"儿子,下个月初七就是你外婆的忌日了,你今年还是不回来看看她吗?妈知道你为难,也知道你小时候遇到了那些事,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镇子里的那些老人也大多都不在了,这些年也没听说那里出什么事情。你小时候,外婆那么疼你,要是能抽出时间,你就回来看看她吧。你不知道,当时你外婆去的时候你不在身边,她拉着我的手,嘴里念叨的却是你……"
话说到一半,杜言的母亲说不下去了,杜言也沉默了。握紧了话筒,杜言每次想要去看看外婆的时候,心里都会升起莫名的惶恐,那个古旧的江南小镇,在他记忆里,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而外婆就站在纱的另一边遥遥的望着他,既不叫他过去,也不叫他离开……
自从外婆去世,杜言多少次梦到那个老人,可他就是没办法跨过心里那道坎。
咬了咬嘴唇,杜言觉得,他手腕上的伤口又隐隐的开始疼了。
窗外,刚刚还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阴沉的黑云压了下来,一声闷雷过后,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杜言转头看去,带着些许茫然的面孔映在窗玻璃上,被一道雨痕划过,竟像是流下的泪。
"儿子?"
杜言的母亲依旧在等着杜言的回答,而杜言却看着不断落下的雨,喃喃的说道,"妈,下雨了,我记得你说过,外婆走的时候,也下了很大的雨……"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小杜有时候确实傻乎乎的,俺承认,可他不白,俺坚决不承认他白!
第二十九章
杜言最终还是松了口,忽视掉那一刻的心慌,电话里答应了母亲在外婆的忌日会请假回去一趟。听到母亲好似松了口气的声音,杜言心里有些发酸。家人向来最重孝道,自己这些年来的作为,落在别人的眼中,八成会是一个不孝的吧?也不知道母亲在亲戚中间会因为他受到多少闲言闲语。
放下电话,杜言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白色雨幕渐渐连成了一片,街上的行人车辆都被被笼罩在了那片雨雾之中,站在室内向外看,竟觉得外边的世界像一出默剧一样,偶尔的闪电和闷雷,则成了那片广袤的舞台唯二的色彩与插曲。
很有趣……
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雨滴一下下的砸在玻璃上,又随着地心引力不断的滑下,形成了一道道的痕迹,随即便被新的痕迹所掩盖。指尖随着那些痕迹描摹着,杜言的心情意外的好了起来。
轻舒了一口气,拉上窗帘,把室外的一切都阻隔开去,按亮了电灯,室内恢复了光明,不同于日光,带着晕黄的光影不会让人觉得灼热,只有温暖。
讽刺的,在这个盛夏的傍晚,突来的大雨本是为人驱散了灼热,却让杜言觉得冰冷。
或许是失血的关系?
呆呆的看了一眼绑着纱布的手腕,杜言的神色变得莫名,一圈一圈的解开了刚刚绑好的布条,果然,被两次咬破的伤口已经结痂了,难怪他觉得痒痒的。
看着看着,杜言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蒙,低下头,张开唇,缓缓的咬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雪白的牙齿掀起新痂,舌尖舔着沁出的血珠,丝丝的疼痛沁入骨髓,一道突来的闪电过后,闷雷的巨响震回了杜言的神智。
他在做什么?!
惊愕的摸了摸唇角,指尖上,是一抹艳丽的鲜红。
杜言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一身的冰冷,直到又一声闷雷,才缓缓的转动了一下眼珠,重新拿出医药箱处理好伤口,不去看那染上纱布的鲜红,放空了大脑,穿上围裙,走进厨房开始为今天的晚饭忙碌。
把米洗好煮到电饭煲里,杜言轻笑了一声,摇摇头,总是遇到这些奇怪的事情和奇怪的东西,难道他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吗?或者还是因为答应老妈要再次回去那个镇子的关系?
拧开煤气炉,架上炒锅,等油烧热之后,杜言将切好的葱花和姜片倒进去翻炒了两下,刺啦几声,香味开始弥漫,中午并没怎么吃饱的杜言闻到这股味道,胃里一阵抽动,果然,他毕竟是个普通人,他是需要吃五谷杂粮的,刚刚想舔一口自己的血,肯定是错觉,对的,错觉!
将剔完骨,腌好的鸡腿肉切好倒进锅里翻炒,撒进调料和蜂蜜,随着那喷香的味道冲进鼻子,杜言勾起嘴角,笑了。
把其他一切暂时抛开,愉快的享用晚餐的杜言并没发现,家门外正对的街道边上,一株道边树的树皮正不断的龟裂着,裂缝中,淌出了一股股粘稠的,带着腥味的,泥水一样的液体,被雨水冲刷过,慢慢的流到了地上,渗进了土里……
当天晚上,杜言睡了个好觉,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担惊受怕,连夜的做梦,一夜无梦竟然成了难得的享受。早上醒来,看着镜子里难得没挂上两只黑眼圈的面孔,杜言抓了抓头发,这该称之为什么呢?傻人有傻福?
呸,他才不傻!
洗脸刷牙叠被换衣,杜言一如往日的每个早晨一样忙碌着,天气越来越热了,公司里的老板除了脾气有些阴晴不定之外,倒也有些人性化,除了去见客户之外,在公司里的人员不必再打领带穿西装了,但是拖鞋和无袖是绝对不允许的,女员工也是不允许穿吊带的。对于这一点,公司里没有任何人反对,坐在空调房里不觉得,但是在路上热啊。这么热的天气,领带一勒,外套一穿,再去风风火火的挤公交车,非得中暑不可。
杜言整理好了要带的东西,手机和钱包都塞到了袋子里,想了想,又放了两张符纸,拍了拍口袋,恩,放心了。
锁好房门,杜言特地看了看,那辆保时捷果然没影了,这就不关他的事了。结果刚走出没两步,杜言停住了。
栾冰那辆黑色的奔驰正停在不远处,看到杜言,栾大老板摇下车窗,摘下墨镜,冲着杜言灿烂一笑,挥了挥手,"嗨,早上好!"
那一瞬间,杜言竟然觉得有些脚软,不为别的,一大清早的香车美男,美男的声音还是带勾的,勾得人心里发痒。杜言心里又有鬼,上次被白晖吊起的胃口还没完全消退,听到这声音,腰都要酥了。
有些僵硬的打了招呼,就算知道栾冰这人肯定动机不纯,可终归还没撕破脸,再来一个像白晖那样追着他要吃肉的东西,杜言可应付不了。他已经决定要当个鸵鸟了,只要栾冰不挑明了,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爱咋地就咋地,他乐意!
栾冰注意到杜言有些奇怪的态度,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只是邀请杜言上车,碰巧遇上了,也正好顺路,他送杜言去公司。这借口实在不怎么样。杜言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这人没安好心,他一个大公司老板,一早上就等在这路口,什么巧遇,分明就在守株待兔,呸,童言无忌,他才不是兔子!总之,这个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人的肯定没安好心眼,他的车绝对上不得!
可想起等一下就要去挤的公车,再看看眼前的奔驰,杜言心里的天平就一个劲的倾斜倾斜再倾斜……
终于,放着栾冰和奔驰的那个托盘,砝码不断加重,一下子就压过了那辆5路公交车,随着那辆老旧的公交车被翘飞,杜言心里流着泪,终究没抵挡住诱惑,拉开了那辆奔驰的车门。
至少这人没说要卸他胳膊,他算是安全的……吧?况且,按照现在这个架势,他不上他的车,对方也不会放他离开,与其磨时间,不如干脆就坐了这个免费车。白晖那人都没咬死他,估计这位也不能。杜言很有些光棍的想着。
栾冰似乎知道杜言在想些什么,等到杜言系好安全带,转头笑了笑,"你就这么放心上我的车,不怕我有别的企图?"
上都上来了,后悔也晚了。上次栾冰和白晖说了些什么他不清楚,但杜言觉得,至少眼前这男人不会像白晖那样张嘴就咬。估计他还会问问自己的意见,然后再动嘴……
杜言心里透亮,"栾总,别开玩笑了,要真那样,不一定吃亏的是谁呢。"
"是吗?"
栾冰意义不明的眯了眯眼,遮住了一闪而逝的红光,突然一手揽过杜言,低下头,轻吻了一下杜言的颈侧,感受到杜言本能的颤抖和躲避,嘴角一勾,又朝着杜言的耳朵吹了口气。
"话不要说得太早哦……"
杜言捂住耳朵,看着若无其事打着方向盘的栾冰,确定了,眼前这个肯定不是人,吹的气都是凉的!
栾冰送杜言到公司的时候,没按照杜言说的,把车停在前一个街道,而是直接把杜言送到了商务楼的大门口,杜言咬咬牙,也不敢说什么,眼前这人可还是他的客户,不能得罪了。没成想刚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又被栾冰从身后拉住了手腕。
杜言被拉得一个踉跄,站稳了回过头,栾冰却凑过来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尖锐的牙尖刺破了杜言的耳垂,灵巧的舌头把圆圆的血珠舔进嘴里,黑色的瞳孔中盛满了笑意,低声说了一句,"这次总算尝到了一点味道了,就当是给我的车费吧。"说完,又亲了一下杜言的脸颊,这才放开杜言,开车离开了。
杜言有那么一瞬间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结果刚转身就看到了同公司的大张和小刘一脸惊愕的站在他的身后,大张还说出了一句让他想喷血的话,"杜哥,原来你说和那个保时捷没关系不是骗我,这个奔驰才是的你的那位?"
杜言磨磨牙,嘴角咧开了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扳了扳手指,"大张,开过早会之后来我办公室,咱俩好好聊聊。"
说完,转头,走人。
小刘拍了拍大张的肩膀,"哥们,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就算是真的那也不成,你销售做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是恁不懂事呢?节哀顺变吧,明年的今日,兄弟会给你烧纸上香的。"
大张:……
栾冰坐在车里,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扳正了镜子,张开嘴,果然,锐利的獠牙已经刺破了牙床,舔了舔嘴唇,等了一早上,就舔了这么一口,他是不是有点亏了?可是像那个冷着脸不会笑的家伙一样,几口就把那小家伙吓得兔子一样他又不愿意,果然,老人家的思维跟不上时代了吗?
第三十章
"上个月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没问题话,就散会,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奖金和业绩是挂钩的,下个月吃鱼吃肉还是对着泡面全靠自己努力啊。"
早会上,杜言总结了一下上个月组里每个人的业绩情况,安排了销售一组现在所有人员下个月需要完成的业绩,也没多啰嗦就散了会。回到办公室,正整理资料的时候,徐姐敲敲玻璃门走进来,递给杜言一张纸。
"小杜,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至少半个月的工资贡献出来吧。"
"徐姐,你别开我玩笑了,我可是个穷人呢,要打秋风也打不到我这来吧。"
杜言一边和徐姐告饶,一边翻看着徐姐递给他的提成单子,没什么意外,他仍旧是公司的销售冠军,上个星期那笔十万块的单子一下子就把其他人给压过去了。那个赵老板打款挺痛快的,之后倒没和他联系过,杜言本能的觉得不该和那人多联系,就把赵老板的电话给了技术部的黄工,有什么问题直接打到那边就成了。可也没听黄工说什么,难道是他多心了?
杜言越过上边一栏的业绩表,看到单子下边的一行备注,眼睛开始放光。
由于刚升职不久,杜言的基本工资只是上调了200块,提成份额没动,仍旧是百分之八,但是,作为这个销售小组的管理者,只要每个月这个销售小组能超额完成计划,那么,杜言就可以按照超额部分的百分之五另提取一笔奖金。别看百分比不大,但是如果基数大了,那也是一笔不菲的金额。
"这个?"
杜言抬起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徐姐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伸手就去掐他的脸。说来也奇怪,这小子长得不出奇,那皮肤却好得没话说,摸上去就不想撒手。性格也招人喜欢,徐梦冉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前也对杜言起过别的心思,可一段时间下来,冷眼看着杜言的态度,她也就释怀了,并不是非杜言不可,这小子讨人稀罕,做业务是一把好手,对她帮助不小,关系弄僵了就得不偿失了。
"看明白了?"
徐姐掐过瘾了,把单子拿过来,对着杜言晃了晃,"怎么样,这顿你该不该请?"
"该请!"
想也知道公司不会无缘无故的下来这么一道命令,之前可没听说过管销售的王经理有这待遇。
"不过,徐姐,这顿得先欠着了,我这个月得回老家一趟,请假条打上去了,就等着签字了,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请您一顿,到时候可不能不赏脸。"
"行!油皮猴子!"
徐姐看看表,也就不打算在这里多呆了,办公室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去做呢。王老板回来之后把她手里的权利分去不少,已经放出口风要再招一个经理回来,结果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前两天倒是来了一个人,结果没做满一个星期就走了。王老板气得跳脚,可就是挑不出她的毛病来。
撇撇红唇,徐梦冉摇曳生姿的走进办公室,看得路过的小伙子眼睛都直了。
给他的公司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了,想轻轻松松的就挤走她,做梦去吧!
这份天外飞来的馅饼砸得杜言一阵头晕,清醒之后,杜言支着下巴琢磨了一会,觉得这事也不能想得太好。现在公司里明显就分成了两股力气在拧着,王老板和徐姐就是面和心不合,聪明点的都能看出来,这份命令一下来,十有八九他就被看成了徐姐那边的,虽然好处是到手了,但公司毕竟是王老板的,到时候,万一徐姐……下一个倒霉的肯定是他!
杜言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小人,但是现在社会,讲究忠义的基本都快绝迹了,谁不是想着法的钻营想要往上爬?看看门外那几个小伙子,表面上乐呵呵的叫他杜哥,心里指不定在想着怎么压过他,然后把他踢走,自己坐到这个位置来呢。
这不是无端的猜测,几次在茶水间,杜言都无意的听到一些模糊的言辞,虽然他们没看到杜言,可杜言却把声音听的清清楚楚的。
叹了口气,揉了揉额间,杜言觉得手里这张纸也变得有些烫人了。
正头疼着,小刘敲敲门,"杜哥,内线电话,黄工的。"
杜言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拿起电话,看小刘还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还有事吗?"
小刘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杜言一阵不舒服。
"杜哥,你放心,大张那小子嘴是不严实,可他没什么恶意的,而且,哥几个都挺你!"
留下这么一段似是而非的话,小刘嗖的跑了回去。杜言拿着话筒大张着嘴巴,牙齿摩得咯吱咯吱作响。他就料到了,大张那小子,就是给他找事的!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马上去找大张算账的念头,杜言接通了黄工的内线,这才知道,原来赵老板那家公司的软件已经做好寄出去了,但是客户一直没有什么反馈,黄工觉得像这种大客户还是主动联系一下比较好,毕竟他们不是做一锤子买卖的。而且这种大客户的反馈意见很重要,对于他们产品的改进很有帮助。
"小杜,你还是尽快和那边联系一下吧,我这里的人都笨嘴拙舌的,打过去说不上几句就让接线的小姑娘给挂了,以为我们是搞推销的,这都哪是哪啊……"
听了一通黄工的抱怨,杜言也没办法,只能嘿嘿乐了两声,难怪黄工上心了,他们技术部有事情做,他才有钱拿啊。
放下电话,杜言一想到和赵老板握手时那种诡异的感觉,就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的。每次他有这种心跳的感觉,都会有事情找上门,这一次,不知道又会是什么。
无奈的,杜言也只能拿起了电话,这该叫什么,为一斗米折腰?
杜言见过赵伟的秘书,知道怎么跟她打交道,三两句就接通了赵伟的电话。上次去拜访,赵伟并没给杜言名片,这让杜言有些奇怪,现在想想,是不是这个赵老板一个暗示?暗示根本就不想让自己打扰他?那自己这个电话打过去会不会招来反效果?
想归想,电话已经接通了,赵老板的态度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声音依旧豪迈,可说了没几句,听到杜言询问软件的事情,停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声说软件没问题,然后就突兀的挂断了电话。杜言看着传来嘟嘟声的话筒,抿了抿嘴唇。他怎么从这个大老板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的恐惧?错觉吧?
赵伟僵直的坐在办公椅上,栾冰笑眯眯的坐在他的对面,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深黑色的眼睛眯了眯,"很好,记得,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这样,我或许会考虑让你再活一段时间。"
说完,站起身,推开窗户,跃了出去。
赵伟依旧僵硬着,双手握紧了扶手,尖锐的指甲撕裂皮革,刺破了木的手柄,硬木的碎屑飞散在半空,他的脸不自然的扭曲着,双眼却散发着怨恨的光芒。
嘿嘿嘿嘿……
慢慢的,一阵诡异的笑声在室内响起,一根根黑色的树枝样的东西开始从赵伟的眼耳口鼻中探出,慢慢的伸长着,直到撑破那具寄宿的躯壳,苍白老化的皮肤,包裹着干瘪的,已经被吸干了精血的内脏掉落在地上。
赵伟的秘书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有回应,疑惑的推开门,见到眼前地狱一般的场景,惊悸的叫了起来,随即便被一根黑色的树枝缠住猛的拽了进去。
办公室的门再度关上了……
31第三十一章
杜言把赵伟那边的反馈告诉黄工之后就不打算再理会这件事了。赵伟的态度有些奇怪,杜言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想来想去,总觉得这赵老板是不希望自己再联系他了,那这单生意估计也就是一锤子买卖了。想开了,杜言就丢开了,至于黄工那边会不会抱怨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一整个上午,杜言都没闲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积攒的人品,杜言这个月的业绩估计又要飘红,仅仅一个上午,发出去的传真就不下十五份,竟然有两个联系了三四次的客户直接要杜言传真合同和样本,这让杜言不得不惊叹,看起来,人在某一方面倒霉,也会在其他地方得到补偿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杜言叫了份快餐,三口两口吃完了,顾不得休息,开始整理上午联系的那些客户资料,越整理嘴角咧得越大,这些都是钱啊钱!
"杜哥,徐姐叫你去一下。"
"知道了。"
杜言自顾自的忙着,头也没抬,两只袖子都撸到了手肘边上,露出了手腕上还没拆下来的纱布。
"杜哥,你手腕怎么伤着了?"
"啊?哦,这个,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溅到油了,没事,徐姐说什么事找我了吗?"
"没说,不过我看她办公室里有几个生面孔,隐隐也听到几句,估计是想往咱们组里加人。"
这样……
杜言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就过去。"
要加人吗?杜言皱了皱眉头,这是徐姐的意思还是王老板的意思?要是徐姐的意思,那好办,该怎么带新人就怎么带,要是王老板的意思,那背后的事情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分组时间还不长,怎么偏偏就往他的组里加人?
把还没来得及发的传真整理出来,叫还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的小钱帮他发出去,杜言把袖子撸下来,遮住了绑在手腕上的纱布,对着玻璃挤挤眼,尽量让脸色不要太难看,这才走出了办公室。
"徐姐,你叫我?"
杜言敲门进去,果然,办公室里除了徐姐还有另外三个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年纪都不大,可也不像刚出校门的样子,杜言冷眼看去,三个人中,那两个男的肯定有过工作经验,满身的气质和看人的目光是绝对骗不了他的,根本就不像是准备从业务做起的样子,至于那个女的,杜言打量了两眼就放开了,这下子他肯定了,要是往他组里加人,事情肯定棘手了。为什么?要是徐姐的意思,肯定不会找这样的人,这不是给杜言添堵吗?
"杜组长,你来了,坐。"
听到徐姐对他的称呼,杜言原本七八分的猜测已经变成了十分,错不了了。
"来,我介绍一下,这三位是王老板亲自介绍到公司里来的,都是业务上的精英,就安排到你的组里吧。三位,别看杜言年轻,做业务可是我们公司里的头把交椅,每个月的单子都不下十五万,今后大家都是同事了,互相交流经验,共同努力吧。"
徐姐一段场面话说下来,三个人看杜言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个女的,不像两个男的会遮掩,眼光都像带了刀子,涂得鲜红的唇轻蔑的撇了一下。杜言心里有些不舒服,平平都是漂亮女人,徐姐就让人看着舒服,这女人怎么就那么让人膈应(讨厌)。
事情安排下来,杜言也没办法,只能照单全收,不过他也看出来了,王老板安排人的时候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要是安排到其他组里,至少会让他们三个做些管事的工作,估计是没明说,徐姐却偏偏把人塞到他这里,估计这就是所谓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反正王老板现在是两地跑,把人往杜言这里一塞,事情定下来,他也说不出什么来。难不成再把人调出去?那让手底下的这些人怎么想。
"我知道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言,销售一组的组长,既然徐姐把三位'精英'安排到了我的组里,那么,希望今后共事愉快吧。"
杜言心里没意思,嘴上还要应付,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把人领回组里,正好大张和小刘都拜访完客户回来了,杜言转了转眼珠子,特地把那两个男的安排到了大张旁边,却把那个女的安排到了小刘旁边的位置上。
你不是看不起我吗?我就给你好好上一课。
组里的人看到杜言带回来三个人,心里都有了数,再看看三个人的样子,心里都有了小九九。安排这样几个人进组,只是做业务?谁信哪!只不过都没表现在脸上,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冷不淡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把两个男的不尴不尬的撂在了座位上。
对于女孩子态度倒还过得去,只是都打趣杜言不公平,单单把个美女安排在小刘边上,好不容易来了一朵花,怎么就给塞到角落里去了。
杜言笑眯眯的不说话,果然,没过一会,和那位美女搭了几句话的小刘脸也不红了,神色也有些难看了,又过了一会,整张脸都沉下来了。
杜言坐在办公室里,心里乐得直颠,脸上却不动声色。这小刘人聪明,整个就是一人精,心眼多还记仇,冷不丁的说出句话能噎死你,花姑娘,让你蔑视我,今后有你受的。
杜言安排好这三个人,想了想,趁着他们和组里说话的时候又跑去找了徐姐。他下半个月要回老家一趟,批条已经下来了,这个时候塞人进来,会不会出问题?
"没事,你尽管放心回家。这三个人要是能在公司里呆满三个月不辞职,我徐梦冉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徐姐飞了杜言一眼,拿出小镜子和唇膏,对着镜子嘟了嘟嘴唇。杜言看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就不再问什么了。徐姐的手段,那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滴,这要是生在古代宫廷里,整个就是一奸妃的不二人选。走出办公室,对着墙壁呲呲,恩,他也学坏了。
一天忙忙碌碌的过去了,下班打完卡,杜言和大张几个一起坐电梯下了楼,也不知道那三个新来的怎么想的,分明是感觉到了自己不受待见,竟然也巴巴的跟了过来。一行人走到商务楼门口,大张眼睛尖,捅了捅杜言。
"杜哥,看那边,奔驰,那位奔驰哎!"那口气,兴奋得有些奇怪。
杜言转过头,果然,栾冰栾大总裁一身亮色的休闲西装,斜靠在黑色的车身上,乌黑柔亮的发,俊俏的面孔,一身正在挥发的荷尔蒙气息,吸引了来来往往无数的雌性目光。
看到杜言,栾冰摘下墨镜,笑着朝杜言招招手,"下班了?这里。"
杜言脚步一顿,嘴角抽了抽,他怎么觉得,栾大老板这手势恁像招呼某种宠物狗?
有心不想过去,大张几个已经在他背后开始挤眉弄眼了,今天新来那个姓王的女人狐疑的看着杜言,又看看因为杜言没动而走过来的栾冰,脸色的神色正急速的变化着,等到栾冰站定,原本的冷若冰霜已经变成了春光满面,几个男人注意到的,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变脸速度。
杜言没心思理会她,这栾大老板不用上班的吗?早上特特等在路口截他,现在又堵在这里,他究竟想做什么?
想和白晖一样咬他几口?那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吧。
人到面前了,杜言也不好再装看不见了,只能打了招呼。
"既然下班了,我送你回家吧。"
栾冰笑笑的目光掠过杜言身边的几个人,虽然眼光依旧没什么变化,可就是有些渗人。
杜言这边踌躇着找什么借口拒绝,那边王美女已经信心慢慢的和栾冰搭上了话,结果没说完一句,就听到栾大老板说,"想和我认识?"
栾冰的脸上闪过一抹轻蔑,速度太快,让人来不及捕捉。见王美女似乎有纠缠上来的架势,嘴角勾了勾,一把揽过杜言,低下头,轻咬了一口杜言的耳垂,头也没抬,只微微斜了一眼,"如果你指的是这种认识,抱歉,我已经有怀里这个了。"
一声响雷劈到了杜言的头顶,炸得他眼前发花,晕晕乎乎的站不利索,意识不清的就被栾冰拽上了车,在栾冰给他系安全带的时候,木木的开口问道,"刚刚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栾冰微凉的指尖滑过杜言的脸侧,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说呢?"
第三十二章
一路无话,也幸运的没碰上堵车。
栾冰把车停在杜言家门口,笑眯眯的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杜言,黑色的眼睛深邃像两潭清泉,嘴角勾着莫测的笑纹,杜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本能的想离栾冰远一点,手在背后推了推车门,锁上了。
栾冰注意到杜言的举动,解开安全带,慢慢的朝杜言靠了过来,车里地方就那么大,杜言就算躲也躲不到哪里去,到了最后,整个人都贴到了车门上,两只眼珠子紧紧的盯着靠过来的栾冰,逐渐有向鼻梁合拢的趋势。两个人的距离近得甚至能数清对方有多少根眼睫毛。
于是乎,被逼得贴在车门上当纸片的杜言同学,面对着眼前这位美人的逼近,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在嫉妒栾冰眼睫毛的时候,很不幸的,对眼了……
沉默……
短暂的沉默……
紧接着,一阵大笑声冲破了有些暧昧的气氛,栾冰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毫无形象的趴到了方向盘上,单手揉着眼角,眼睛里带上了可疑的晶莹,这厮笑得"热泪盈眶"了。
杜言憋得满脸通红,见栾冰一副看西洋镜似地看着他,双手握拳,出离愤怒了。
"开门!"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捞起栾冰的领子,杜言恶狠狠的从鼻子里喷出两管浊气,什么客户还是鬼怪的,都去他X的!小爷生气了!
"你给我开门!"
栾冰笑得更厉害了,看这架势,短时间内是止不住了。杜言愤怒过后很是悲戚,倒霉催的,敢情除了给人改善伙食,他还兼职给人取乐?
杜言干脆自力更生,不去管栾冰,瞅准了目标,一把按下中控锁,总算是成功的推开了车门,也没敢回头,再一次兔子似地撒腿就跑,一溜烟的冲进了家门,砰的一声关门落锁。留下身后一排奔腾的灰尘。
栾冰坐在车里,渐渐的收起了笑,摸了摸鼻子,这小家伙还真不识好赖人,自己丢下公司来接送他,他难道就没想想是不是有原因的?要是没有自己在,估计那个冰着脸的男人不把这小家伙连骨头带肉的嚼吧碎了吞进肚子里才怪!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不识好人心?
想到这里,栾大总裁又眯了眯眼,他算好人吗?算吗?应该算吧。至少相对于那个家伙来说,他还真是难得的好人,纯良得很哪……
于是乎,哼着歌,心情不好也不坏的栾大总裁暂时不打算去找杜言的麻烦,脚踩油门,回家去也。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不着急,总能吃到嘴里的。
杜言锁上门之后,就捧着怦怦跳个不停的小心肝顺着门板滑坐到了地上。深深吐了两口气,摸着似乎要炸裂一般的胸腔,武装在脸上的面具慢慢的破裂开了。
这一路上,栾冰的举动还有那几句意义不明的话一直困扰着他,别误会,杜言不是满脑子罗曼蒂克的傻小子,也不是见着美人就顾不上天王老子的愣头青——三年前遇到白晖那次除外,他那时候肯定是脑抽了才自己去找骂!也多亏了那次的经验,让杜言面对栾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不至于马上就沦陷下去。
兔子面对流着口水的野狼也照样会心跳加快,煞到了和吓到了完全是两个概念,栾冰那个不是人的明显就是一大尾巴狼,杜言坚定的认为自己绝对是属于第二种情况,他绝对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扑上去抱住那个近在咫尺的美人啃上一口,绝对不承认!
曲着双腿坐了一会,杜言不放心的站起身,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望了望,那辆奔驰已经不在了,估计栾冰走人了。虽然栾冰没追上来让杜言放下了吊在嗓子眼的心,可他又觉得有些失落,至于失落些什么,杜某人也说不清楚。
人家追上来他害怕,人家不追上来又觉得不自在。
所以说,针对杜某人这种不好伺候的性格,有一个很合适的形容词,那就是闷骚!
当天晚上,杜言匆匆下了碗面吃完,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脑补,屏幕那位表情从没变过的主播千篇一律的播报着国外的经济危机通货膨胀枪林弹雨水深火热,然后是国内的国民生产总值又有了稳定的增长,经济抵抗住了外来的寒流,经济建设再次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某某大会顺利召开,军民一心党民同体……
杜言忍住牙酸总算坚持到了最后,按下遥控器,长出一口气,恩,比昨天多坚持了三分钟,有进步!
杜言总觉得,只要自己能扛住这几十分钟,将来无论面对多刁钻的客户都能面不改色的滔滔不绝。要想问杜言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秘诀是什么?杜某人会很神秘的告诉你,请看XXXX。
杜言洗澡的时候,哼着歌在想自己这种想法是不是有些过激?其实他也承认自己确实想得有些偏颇,某些想法实在是不着边际的偏激。把洗发液挤到手心里打成泡沫,闭上眼睛往头上一抹,管那么多呢,现在这世道,吃鬼的都能光明正大的跟在他身后追着要卸他胳膊,他这些着三不着两的愤世嫉俗又算得上什么,连个愤青都够不上,就是毛毛雨啦……
洗完澡松快了不少,杜言换上睡衣扑到床上滚了两圈,一个没留神,滚到地上了,扑通一声撞到了桌角,揉着额头爬起来,等着提成发下来就去换张大床,省得睡觉不老实也要往下掉。
再次扑到床上,杜言这次老实了,规规矩矩的躺好盖上被,闭上眼睛,默默开始数钞票。人家睡不着数羊,杜某人很是有爱财的本色,数钞票,而且专门数最大面额的。
一百块、两百块、三百快,三百快、四百块、五百块……
数到二千的时候,杜言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卧室里静悄悄的,除了空调运转的声音,就只有床头闹钟偶尔的嘀嗒声,躺在床上的杜言睡得很熟,似乎正做着什么好梦,翻了个身,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微微咧开,一条晶莹顺着嘴角慢慢的流到了枕头上。
夜渐渐深了……
卧室的窗突然无声的开启,吹来的夜风拂起了并不厚重的窗帘,一道修长的身影从窗台轻盈的跃过,无声的落到地上,黑夜中,带着金色的双眼微微的闪过一道冷光,看到床上睡得正舒服的杜言,黑影抬腿几步走到床边,静静看了杜言一会,微微弯下腰,一只修长冰冷的大手慢慢的扼住了杜言的脖子,渐渐的收紧……
杜言正梦到数不尽的粉红老人头当头洒下,自己拿着个大口袋捡得正起劲,看着漫天的钞票,笑得合不拢嘴,结果那钞票越撒越多,渐渐的,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埋了起来,数不清的钞票堆积到了胸口、脖子,他像是被掐住了一般,眼前开始变得黑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被梦魇住了的杜言挣扎着,用力的扑腾着手脚,却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禁锢住了,这感觉是那么的真实,根本就不像是在做梦!而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也越拢越紧,一股冰冷的气息开始笼罩住他的全身。
杜言被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猛的睁开双眼,随即便被眼前的黑影吓得失声大叫,结果他上方的男人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腾不出手来捂他的嘴,干脆低下头,用嘴堵住了杜言的唇。
这下子,杜言叫不出来了。瞪大了双眼,鼓着腮帮子,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世界安静了,阿门……
第三十三章
杜言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里无比的纠结。刚刚被吓醒了,本能的要叫出声,结果被人把嘴给堵上了,等到他看清楚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谁的时候,吓得怦怦跳的小心肝险些直接从喉咙里跳出来。
白晖?!
杜言纠结得嘴里都开始发苦,这人深更半夜的摸进他家,掐着他的脖子不松手,想想就知道没安好心,可被他用这种方式堵上嘴,杜言还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占便宜了还是占便宜了?
虽然这男人不是人,可终究是个难得的美人啊。被这种美人啃几口,要被别人知道了,十个里不会有一个认为杜言被占便宜了。十成十的会觉得杜言艳福不浅,绝对是赚到了。
有苦说不出,是否就是这种感觉?
终于,察觉到杜言老实了,似乎也不打算继续喊了,白晖支起上身,却仍旧没放开掐住杜言脖子的手,另一只手却扯过杜言的手腕,睡衣宽大的袖子滑下手肘,露出手腕上一圈的纱布。
杜言转转眼珠子,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明明在窗户和门上都贴了符的,上次一张不管用,他这次足足贴了七八张,怎么这人还像大门敞开似地就进来了?
白晖没理杜言在想什么,看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手底下紧了紧,杜言险些直接被掐晕过去,脸色变得有些惨白,白晖满意了,抓着杜言的手腕送到嘴边,张开嘴,鲜红的唇中露出一口的白牙,一口咬上杜言手腕上的纱布,獠牙撕开布条,将纱布一圈一圈的从杜言的手腕上扯了下来,直到最后一层,已经结痂的伤口和纱布粘连在一起,杜言心里叫了一声不好,白晖却已经甩了一下头,将痂和纱布一起撕扯了下来,瞬间的刺痛,血水顺着被扯开的创口流了出来,白晖却面无表情的看着杜言的手腕,难得的皱了一下眉,微微闭起双眼,舔过杜言的手腕,将那鲜红的液体全部卷入了口中。
杜言动也不敢动,恨不能连气都不用喘了。白晖咬着杜言的腕子,这次却没用力,只是轻轻的叼着,很像是某种猫科动物叼着猎物却不打算下死手的情景。
舔干净了杜言手腕上的血水,白晖松开口,杜言连忙抽回自己的胳膊,也不敢去擦白晖留下的痕迹,轻轻的碰了碰白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那个,能不能先放开我?"见白晖没出声,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杜言的胆子大了一些,"你不打算宰了我吧?要知道,宰了我只能生吃一次,你上次不是还说准备养着我吗?我这种东西很脆弱的,一个不小心,喀嚓扭断了我的脖子,我不喘气了,你下次就没得吃了,虽然鬼你也吃,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成鬼,或许直接就升天了呢……"
"闭嘴!"
白晖被杜言吵得不耐烦,之前怎么没发现这玩意这么罗嗦?
"我问你,伤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的?"
"啊?"
杜言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白晖,面上不动声色,心却一直往下沉,他也在怀疑明明不见好的伤口怎么突然间就开始愈合了,而且恰恰是在他咬了这个男人之后?可他一直也没往白晖的身上想,他也不敢想,后果或许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
"在那天之后……"
"哪天?"
白晖眼睛一眯,杜言缩了缩脖子,用手比了比白晖某处被他咬过的地方,光滑的皮肤,大理石一样,看不出一点曾经破损的痕迹,杜言嫉妒得很。
白晖抚上了靠近喉结的位置,那里曾经被杜言咬破过,血管、肌理都曾经曝露在这个人的面前。歪了歪脑袋,再看看杜言的腕子,白晖突然笑了。杜言背后升起了一阵凉气,更害怕了。要不是这男人还攥着他的脖子,估计他会立刻从床上滚下去。
"我明白了。"
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白晖俯下身,靠近了杜言,面对着面,杜言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瞳孔竟然是金色的。
"别害怕。"白晖微微松开手,用手背抚过杜言的脸颊,"我说过,我暂时打算养着你的。"
杜言怀疑的看着白晖,聪明的没接话。
"只不过,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什么东西都不行,明白吗?"
明白个爪!杜言很想大吼小爷不是你的东西!可他没那胆子,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只要你乖乖的,我是很好说话的。"
白晖说完了这番话,终于松开了杜言的脖子,杜言连忙捂着脖子就往后挪,结果被白晖一爪子给抓回来按到身下,眯着眼睛冷冷的说道,"看起来,你还没明白我说的话?"
杜言连忙摇头,"我都明白,全明白!你别再掐我脖子了,给你咬吧,只要别把我给吸成人干,随你痛快好了!"
白晖看着杜言,又低头瞄了瞄送到眼前的腕子,上边的伤口依旧清晰,可却不再流血了。不明原因的,他心里开始有些不痛快了。
一把挥开杜言的腕子,拉过杜言,扯开杜言睡衣的领口,照着杜言的锁骨就咬了下去。杜言疼得一哆嗦,刚叫了一声,就被捂住了嘴唇,声音连同呼吸都被捂住了,顾不上正被咬得地方,连忙去扳捂着他的那只手,你太阳的!捂嘴就捂嘴,干嘛连鼻子一起捂,想活活捂死他不成?!杜言险些因为缺氧晕了过去,白晖却适时的放开了手,抬起头,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微微眯了眯眼,"我没注意到。"脸上的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大有你再不听话,我不介意再教训教训你的意思。
杜言悲愤的呼呼喘着粗气,看着一脸冰冷却说出这番话的白晖,心里大骂了一句,你个说谎不打草稿的!脸皮比城墙都厚!
锁骨那里肯定被咬破了,疼得杜言嘶嘶的吸气,白晖又把杜言给按倒了,这次朝着另一边肩膀下口,根据疼痛的程度,杜言判断,估计他没打算从自己身上咬掉一块肉,只要不打算拆他身上的零件,愿意咬就咬去吧。
杜言干脆眼睛一闭,很阿Q的安慰自己,咬吧咬吧,反正躲不掉,就当时献血了。等到白晖终于折腾得满意了,杜言身上已经留下七八个牙印了,虽然没严重到掉块肉下来,可也隐隐的渗着血丝。白晖低下头,把流出的血舔干净,看着几处比较轻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眼神闪了闪,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
这个,终究是他的东西。
杜某人被折腾得没了力气,等到白晖离开之后,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敞着怀躺在床上,被子丢在一边,空调还在呼呼吹着冷风,窗户也开着,窗帘飘来飘去的让人心烦。
坐起身打了个喷嚏,光着脚走下床先去把窗户关上,看到零零落落的被撕破的符纸,正挂在窗棱上要掉不掉的,杜言就觉得憋气。一把扯下来揉成一团,跑到卫生间丢进马桶给冲了下去。
站在镜子前边,看着上身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杜言忍不住用手指一一的描摹着,有些脱线的想着,难怪白晖这厮生冷不忌,是人是鬼都能下嘴,原来牙口这么好啊!
再想想自己现在这处境,杜言默默无语两眼泪,也不开灯了,摸着黑从床头翻出医药箱来,打开酒精瓶子,蘸上就往身上擦,伤口越疼他擦得越重,到后来整个上身都被他擦得有些泛红,杜言才停了手,拿起碘酒,把伤口都一一涂过,睡衣的扣子已经被扯掉了,杜言懒得去换了,把医药箱往床下一丢,整个人躺倒在床上。
越想越觉得憋屈,两眼变得通红,他又不是家养的兔子,凭什么就得给人咬来咬去的?!
猛的翻过身,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声不响的咬着枕面,黑色的眼睛紧紧闭起,慢慢的,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门外,白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杜言家正对的街道边上,单手抚上一棵有些年月的道边树,看着树皮上斑驳的痕迹,若有所思。
第二天,杜言一早起来就觉得头有些发晕。晃晃悠悠的收拾了一下,早饭也没心思吃就赶去了公司。他特地提早了半小时起床,果然,没再碰上栾冰。
到了公司,打过卡,坐到办公室里,杜言连喝了三杯水才觉得好了一点。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干巴巴的嚼下肚,办公室里的人才渐渐的来齐了。之前徐姐送进来那三个人也早早的到了公司,其中一个姓孙的男人比较有眼色,特地拿着扫把把办公室里扫了一遍,借着机会到杜言面前卖了个好,另外两个就没这心思了,尤其是那个姓王的女人,估计是仗恃着王老板介绍来的关系,即便面对着杜言,也依旧摆着一张冷脸,名副其实的冰山美人。不过这里的人大多看到过她之前对着栾冰的态度,再见她这样,就觉得实在有些做作了。
杜言身体不舒服,昨天被白晖折腾得没睡好,身上被咬出的口子还有些疼,也就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事情了。草草把部门里的人召集来开了个早会,就安排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只要别有人给他找事,那就相安无事。
"杜哥,你不舒服?"
杜言正翻着资料,眼前就有些发花,大张过来找杜言签加班单子,看杜言脸色发白,开口问了一句。杜言笑笑,摇摇头,拿过大张的单子签了字。
"没事,昨晚睡觉空调开大了些。对了,等一下中午吃饭的时候,你把小刘还有小钱几个叫过来,我下半个月要请个长假,我把工作给你们安排一下。到时候再有拿不准的可以直接去找徐姐。"
"新来的呢?"
大张也不傻,公司里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只是都不明说罢了。
杜言头都没抬,"甭管他们,当佛爷供起来好了,早晚走人。"
大张点点头,也没多说,拿过单子就出去了。杜言正打算继续整理资料,桌子上的电话却响了,接起来,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杜言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赵老板?"
第三十四章
赵伟致电杜言,并没多罗嗦,寒暄了几句就说到正题,那款办公软件,下边员工的反馈还不错,他想起杜言说除了这款办公软件,似乎还有其他的服务,打算让杜言再介绍一下,最好杜言能去一趟他们公司。至于之前那通算不上愉快的电话,两个人都避过没提。
杜言越听嘴巴张得越大,这种送钱的事情要是往外推才是傻瓜!刚要应下来,却猛然想起上次从赵老板公司出来的情景,捏了捏手指,那种握在手中的腐朽感觉似乎又回来了。心里一阵发慌。
"赵老板,很高兴您对我们公司的认可,这样,您确定一个时间,到时候我这边会有专人过去的,我主要是做这款办公软件的,其他的产品有专人负责。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去的那个张业务,等一下让他和您讲。不过您放心,我们的产品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没给赵伟反驳的机会,杜言当即朝着外边的大张做了个手势,然后把内线转了过去。至于这单生意会不会成,杜言没有把握,可让他再去面对那个赵老板,他实在是不愿意。
不过看大张讲完电话后的一脸喜色,杜言的心放下了。想了想,杜言又把大张叫了进来,吩咐了几句,大张点点头,出了办公室就去找孙茂了。之前是大张和杜言一起去签的单子,这次把这个机会给了大张,谁也说不出什么。孙茂是之前徐姐塞给他的人,也是有眼色会来事的那个。徐姐说不会让他们在公司呆满三个月,杜言却觉得凭这个人的心机和手段,应该不会像徐姐说的那样轻易卷铺盖滚蛋。更何况他又有王老板的背景在,给他卖个好,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徐姐自有她仗恃的地方,杜言说白了就是个打工的,他没那么大本事,总要多考虑考虑。只不过,他也不会做得太明显就是了。
估计组里的人和杜言一样心思的不少,见杜言这番作为,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人如果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五点整。
公司里其他部门的人都急匆匆的排队打卡等着赶公交,杜言所在的销售一组却仍旧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不是这群小伙子突然焕发了工作激情,只是杜某人玩了一把有些阴的手段,将他们这个月需要完成的业绩提高了五个百分点,于是乎,满是怨念的一群人不得不想方设法的为自己月终的报表增光添彩。当然,杜言也知道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道理,直言如果能完成任务,他就去海鲜楼包一桌,然后向徐姐讨个好,看各自的工资能不能提上一档,虽然只是一两百块的事情,架不住积少成多,再想想未来的年终奖金,对于杜言的怨念也就烟消云散了。
揉了揉肩膀,杜言叹了口气,他也无奈啊。长假请下来了,他至少有小半个月不在公司,现在王老板和徐姐的关系就差摆到明面上呛呛了,他这个众人眼中的徐姐派,难保不在公司的时候给人挖了墙角,只能想办法把这群组员绑到自己船上,另外让他们忙得没时间去想东想西的。县官不如现管,就算他们有些心思,也终究顾及着杜言现在的身份,只要杜言一天不下去,他们就得乖乖听话。
"杜哥,我公交车快没了,就先走了啊!"
"恩,顺便让大张他们也早点回去吧,过了这个点,估计电话打过去也找不到人了。"
"哎!"
小钱答应了一声,回头就拉着大张和小刘一起往外走,敢情这小子只是来探探口风,三个人早就整装待发了。至于那个孙茂,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杜言等人都得差不多了,就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也起身打算离开,没想到,那位叫做王娇的却磨磨蹭蹭的等到最后,见杜言起身就凑了过来。
"杜组长,一起下楼吧,我们好像坐一路车哦?"
杜言听到她的声音,浑身不自在,他虽说喜欢男的,可也不是遇到雌性生物就躲的,否则也不会让徐姐生出那种心思,对于这位王女士,或许是第一印象就不佳,杜言就是不想搭理她。看看她之前的做派,对比一下今天的态度,她要是没什么事情找杜言帮忙,杜言敢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这个,我约了人……"
言下之意,我还有事,美女你哪凉快就哪去吧。
"这样?"王娇的眼睛亮了一下,估计是猜想着杜言约的人是谁,随即接口道,"不知道杜组长是否介意再多加一个人呢?"
介意,当然介意!
杜言十分怀疑的看着王娇,这姑娘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四六不通?话都听不出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表嚷嚷了起来,杜言皱了皱眉头,眼角看到王娇一脸的好奇,这位平时一副冰山脸,没想到也是个八卦的。
走出办公室,就见到公司门前围了一圈人,之前离开的大张他们也站在那里。杜言走过去拍了拍大张的肩膀。
"怎么了这是?"
"杜哥,我也不太清楚……"
小刘拉了拉杜言,往后靠了靠,"杜哥,之前咱们公司开走的那个苏素你还记得不?那两个人是那小姑娘的父母,苏素出事了,现在警察把案子破了,说是凶手就是咱们原来那个王经理,可王成山不是嗝屁了吗?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咱们大老板和王成山是亲戚,找上门来了!"
杜言听得直皱眉,探头往人堆里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嚎哭着拽着王老板的衣服,和她同来的,估计是她的丈夫,也是一脸的怒色,徐姐站在一边,身上的套装已经揉搓得有些不成样子了,嘴上劝解着,看向王老板的眼神却带着另一种含义。
下班的人越来越多,这边的动静几乎把整个楼层的下班人群都吸引了过来,杜言听着苏素母亲的哭声和苏素父亲的怒骂,到了最后,王老板一脸乌黑的低声和苏素的父亲说了些什么,苏素的父母互相看了一眼,站起身,跟着王老板进了他的办公室,徐姐一脸嘲讽的冲着那边嗤笑一声,随即挥了挥手,"戏都看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晦气!"说完也推开门走了进去。
杜言看着这场闹剧,想起那个小姑娘成鬼之后,依旧时常和他念叨的双亲,嘴角勾起了一抹有些奇怪的弧度。
王娇看着杜言冷冷的表情,竟然觉得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没敢再缠着杜言,随着别人一起上了电梯。
杜言又等了一会,里面的人话说得差不多了,徐姐推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杜言,愣了一下,"还没走?"
杜言点点头,"怎么处置的,里面?"
"还能怎么办?赔钱,赔礼,反正他姓王的除了钱也就没点别的了。那小姑娘也确实可怜,遇上这种事,连个偿命的都找不到,她老爹老娘,唉!"
谁说没找到偿命的?早偿了……
杜言撇撇嘴,想起自己的主要目的,拉着徐姐走到一边,"徐姐,你说除了赔钱还得赔礼?"
"可不。"徐姐点点头,"估计那老两口也是真疼女儿,王成山死了,他老婆孩子都在国外,咱们公司搬了一次也被找来了,那两口子别的不说,就要让王家人到他们女儿灵前去磕头,王老板肯定不愿意,他和王成山又不是亲兄弟,早出了五服的,估计还得把王成山留下的那个孩子找来,作孽!那人不是个东西,该着小孩子什么事!"
"就是说啊!"杜言附和着,拐弯抹角的又把苏素火化的日子问了出来,掐指算算,时间还来得及,想起自己终究还是能帮上那个姑娘的忙,杜言这才松了口气。
知道了这些,杜言也就不多问了,下了楼,不出意外的遇上了栾冰,杜言笑呵呵的打了招呼,不用栾冰开口,自动自发的上了栾冰的车,关门,绑上安全带。
"走吧。"
栾大总裁看着杜言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路无话的把杜言送到家,杜某人还笑眯眯的和他道了谢,顺便招呼着他去家里喝了杯饮料,然后客客气气的把他送出了家门。
栾冰站在杜言家门口,眯着眼睛看着那扇关上的大门,这算怎么回事?这小子真把他当免费司机了?
三天后就是苏素火化的日子,杜言请了一天假,打了车到了市郊的火化厂,随着众人走过了程序,等到最后,看着苏素的母亲把苏素的骨灰捡到骨灰盒里,杜言瞅着一个没人注意的空挡,走到桌边,拿起苏素的母亲刚刚戴过的一只手套,包起来塞到了裤子的口袋里。
第三十五章
杜言等到休息日,特地起了个大早,准备好一应的用品,坐着大巴车赶去了苏素暂时栖身的地方。
白宅依旧冷清。杜言照例在门口插上三支香,等到香燃尽,走进大门,找到了西院缚住苏素的那棵槐树。
"苏素,在吗?"
绑在树枝的那根红绳依旧稳妥,杜言敲了敲树干,苏素慢悠悠的飘了出来,青黑的脸色,翻白的眼仁,见到杜言,无力的打了声招呼,晃晃悠悠的没什么精神。她的时间不多了。
杜言看到苏素的样子心就是一跳,连忙掏出一张符纸贴到树干上,稳住苏素的灵,动作迅速的燃香,奉香果,取出一只铜盆,将从苏素的葬礼上得来的那只沾着骨灰的手套放到铜盆里,铺上一层黄纸,用香点燃了。然后席地而坐,念起了引魂咒。
十几年前学的,好在没忘光了。不过,还是有些地方模糊了。应该没什么大关系吧?杜言念了一会,偷偷看了苏素一眼,见她似乎没什么不妥,便继续闭着眼睛念咒。
于是乎,随着杜言的嘴唇上下翕动,可怜的苏素半个身子开始扭曲一乎黑一乎白的,偶尔还抽搐一下,如果这姑娘知道这是为什么,估计会立刻扑上来和杜言这厮拼命。
随着杜言的引魂咒接近尾声,苏素飘在半空,觉得束缚在自己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弱,直到消失无踪,慢悠悠的飘到半空中,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的阳光落在身上,似乎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痛入骨髓了。
惊奇的举起双手,映入眼帘的,不再乌黑,不再干枯,而是透明的,仿佛可以感受到空气中的温暖。惊喜的看向杜言,对方冲着她微微的笑了。
"如何,感激我吧?"
"你还真不知道客气!"
苏素也笑了,自从害死王成山之后,她还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轻松过。
杜言见苏素周身的戾气渐渐褪去,开始把散落的香果扔到铜盆里,然后把剩下的灰和渣子埋到土里,铜盆擦了擦重新塞进背包,"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马上让你投胎是不可能了。你害死了人命,错过了投胎的时机,不知道还要在这时间游荡多久,哪怕王成山该死,因果报应,你也会受到影响。可比起那些永远不能投胎的,你就偷着乐去吧。"
苏素趴在树枝上,静静听着杜言的话,即使是如此,她也是感激的。
"只要还有盼头,我就什么都……"
苏素的话戛然而止,突然飘了下来挡在杜言的身前,长发无风自动,杜言诧异的回过头,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伟竟然站在了他的身后,木然的表情,枯槁的双眼,脸上的皮肤像是用纸浆黏上的一样,似乎风一吹便要脱落一般。身上依旧是那件长衫,只是沾染上了许多暗色的痕迹,污浊的味道四散。
杜言心中一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苏素则是张开双臂,硬生生的拦在了杜言的身前,可微微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此刻有多害怕。
嘿嘿嘿嘿……
诡异的笑声从赵伟的口中发出,伸出手,突然朝着杜言甩过一个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
睁大着双眼,满脸的惊恐,犹带着不可置信,嘴唇裂开,舌头已经不翼而飞了,脸颊上的皮肤也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从轮廓可以辨认出,这是……
"大张?!"
杜言惊叫了一声,猛的向前扑去,苏素回身想要拦住他,透明的双手却穿过他的身躯,杜言直直的扑向了地上的那颗头,到了近前,颤抖的伸出手去,背后却突来风声,两截粗壮的树干蹿过,攫住了杜言的身体,猛的将杜言拉到了半空,赵伟依旧嘿嘿的笑着,一步一步的朝着杜言走了过来,每迈近一步,脸上和身上就不断有皮肤的碎屑落下,等到杜言近前,一张面孔已经不成人样,黑色的骷髅,双目空洞,苏素惊叫的扑过来,却被槐树的一根枝桠缠住,无法挣脱,只能焦急的看着杜言,满头长发乱舞。
缠在杜言身上的树枝越来越紧,尖锐的枝杈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流出,却被缠在身上的树枝吸了进去,一滴也没有落下,骷髅是没有表情的,可却依然能够表达出某种陶醉与沉迷。
杜言似乎对发生在自身周遭的一切都漠然了,双眼无神的看着大张被扔在地上的头颅,嘴里喃喃的不知在念着什么。
终于,赵伟站定在杜言的面前,一根根黑色的枝干触角一样从骷髅的缝隙中探出,直到挤碎了所有的骨骼,那些枝干开始探向杜言的身体,慢慢的,一点点的,刺破杜言的皮肤……
苏素急的快要哭出来,就要不顾一切爆裂自己灵体的时候,杜言却突然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闪过一道寒光,十指结印,指尖染血,猛的大喝了一声,拍向了面前那团漆黑的枝干。
爆裂声,随着诡异的惨号响起,缚住杜言的树枝一截截的断落,裂口处,流出浓稠的、泥浆一样的液体,间或夹杂着几丝血色,杜言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瘫坐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如果不是这个东西贪心,吸了太多自己的血,让自己有了准备的时间,现在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苏素心有余悸的飘到杜言面前,看着杜言,"你没事吧?"
杜言浑身脱力,没好气的看了苏素一眼,"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不像,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
杜言缓过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之前扔到地上的那颗头颅面前,拨正了,果然,只是个障眼法,这并不是大张的头,不过是一截木头。
长长的舒了口气,幸好……
白晖到的时候,杜言正瘫在地上喘气,苏素看到白晖,吓得嗖一声飘到了杜言身后,头都不敢探出来。
白晖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打量了一下散落在四周的黑色枝桠,思索了一下,目光落在杜言身后的那棵槐树上。
"你怎么来了?"杜言刚经历了一次生死,看到白晖,也没了以往惧怕的心情,"我现在很累,刚刚失血过度,你要打算吃中餐还是什么的,等等吧,否则你一口下去,我就上西天了。"
苏素急得想捂住杜言的嘴,白晖却不在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两只长腿继续做着匀速直线运动,直接越过杜言,走到那棵槐树前,一手掰断绑着红绳的树枝扔到杜言怀里,另一只手成爪,指甲暴涨,狠狠的抓在了树干上,只一眨眼的时间,那棵本还枝繁叶茂的槐树竟然渐渐从树根开始枯萎腐烂,直到最后一片绿色的树叶变黄,一阵风吹过,慢慢的落在了地上,被一脚踩上,化为了粉末。
杜言瞬也不瞬的看着白晖一系列的举动,大张着嘴,直到尘埃落定,不由自主的摸向了白晖咬过的地方,更加坚定了要去打一针狂犬疫苗的决心。
白晖处理完了那棵槐树,冷冷的目光落在依旧靠在杜言背后的苏素身上,苏素被吓得哆嗦了一下,随即就被一股力量丢了出去。
"离远点!"
白晖把苏素扔到一边,蹲下身,嫌弃的撕开杜言破烂的衬衫,扯干净之后,一把将杜言横抱了起来。
杜言傻了,却不忘捞起丢在一边的背包。
"你做什么?"
斜睨了杜言一眼,白晖抬腿就走,那眼神十足像在看白痴。
这是第几次被这家伙当白痴看了?
杜言咂咂嘴,看到委屈的从一边飘过来,想跟着却又不敢的苏素,这才回过味来,"你不吃她?"
"不吃。"
"为什么?"
"有比她味道更好的。"
白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味道更好的某人,杜言老实了。回头看苏素还委委屈屈的,赶苍蝇似地挥挥手。
"别跟过来,能帮的我都帮了,别再缠着我了。"
白晖一直把杜言抱出了白宅,到了大门口,一脚踩上杜言留在那里的香,语气带着不满,"我说过不会吃她。"
杜言低着头不说话,他哪知道这家伙会不会一时兴起把那小姑娘当开胃菜了?防患于未然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二更,明天远方有事,停更一天
第三十六章
白晖一路抱着杜言上了车,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杜言缩着脖子抱着胳膊,恨不能把自己蜷成一团。虽然现在是夏天,可这厮把他一身衣服都撕扯干净了,要不是他拼命反抗,估计身上连丝布条都剩不下。只穿了一条牛仔裤光着膀子坐在副驾驶座上,杜言闷头琢磨,怎么他就那么像拔干净了毛等着下锅的小土鸡呢?
杜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注意白晖究竟把车开到哪去了。原来绑在树枝上的那根红绳已经解下来了,杜言还没想好是扔了还是烧了,就被白晖给拽过去了。那截树枝却被白晖塞进了他的包里,杜言不想要,白晖却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拿着,有用。"
看看白某人面无表情的把红绳塞进口袋,再看看自己包里那截黑木头,杜言擦擦胳膊上被冷气吹起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边坐着这么一尊自动冷气机,车里还开什么空调?张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敢往外边蹦。
苏素到底没敢跟过来,杜言也觉得这样就好。他说不上自己对苏素是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挺可怜的,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或许就能避免她的悲剧,可之后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又让杜言觉得遇上这个厉鬼实在是倒霉透顶,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现如今该帮的也帮了,他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人鬼殊途,总搅合在一起,对他们都没什么好处。
刚刚失了血,连惊带吓的,杜言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觉得疲惫,眼皮直打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垂。白晖看了他一眼,拽过车后的外衣扔到杜言身上。
杜言迷迷糊糊的被砸了一下,兜头被一件带着白晖冰冷体息的西装外套给盖住了。抓下盖在头上的外套,杜言眨巴眨巴眼睛,看看白晖,再眨巴眨巴眼睛,瞄瞄外套,又看看白晖。直到白晖转过头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杜言才老实的把外套包在身上,闭上眼睛就眯了过去。这外套一看就知道是纯手工制作的,那布料盖在身上可真够舒服的。
说起来,这种不是人的都这么奢侈,让他这个小老百姓还怎么活啊,这日子还有啥奔头……
现如今这情形并不在杜言的预料之中,在白晖身边杜言本能的会觉得害怕,可白晖要真想宰了他,醒着睡着都一样,干嘛强撑着和自己过不去呢?胡思乱想了一通,杜言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歪歪脑袋靠着椅背就睡了过去。
白晖一路把车开离市郊,除了偶尔的一路班车,沿途没多少车辆,可白晖的车速却并不快。等到车子开进市区,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了。
等红灯的间隙,白晖转过头,看着杜言毫无防备的睡脸,嘟着唇,或许是因为失血的关系,唇的颜色比以往都要浅一些。冰冷的手指顺着饱满的唇形描摹着,杜言睡梦中觉得痒,无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却不小心舔过了覆在他唇上的指尖。舌尖触碰到了圆润的,贝壳一般的指甲,皱了皱眉头,嘟囔的一声,把头又缩了缩。
白晖的目光开始变得暗沉,收回了手指,慢慢探身过去,冰冷的气息渐渐逼近……
一辆停在边上的丰田车主看到车里的情景,按了几下喇叭,吹了一声口哨,嘴里不三不四的说了几句,白晖倏地冷了双目。杜言被突来的喇叭声和人声吵醒了,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却突然被一只大手遮住了所有的光明。
"再睡一会……"
白晖在杜言耳边低语了一声,斜睨了一眼那辆丰田,对上白晖的目光,那个丰田车主突然浑身一凛,连忙摇上车窗,等到绿灯后飞快的把车开走了。
杜言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中醒来的。银灰色的壁纸,白色的长毛地毯,大得离谱的床,真丝的被单,只是一个房间而已,却让杜言有了一种十分空旷的感觉。冰冷的不带一丝的人气。坐起身,抓抓脑袋,杜言不会白痴到以为自己在做梦,想也知道这房间是谁的。随着他的动作,黑色丝被滑下,露出了完好如初的胸膛,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沾染的污迹也被清洗干净,不由自主的摸了摸之前被伤到的地方,除了白晖留下的一个很深的牙印,其他的伤口都没有了。
"醒了?"
"恩。"
白晖端着一个托盘推开门,就看到杜言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胸口。眼神闪了闪,走到床边坐下,把托盘放到杜言的面前。
"饿了吗?吃吧。"
托盘上是一碗熬得稠稠的粥,另搭配了几样小菜,清清淡淡的,味道却香得直让杜言直吸鼻子。
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白晖一眼,"这给我吃的?"
白晖斜睨了杜言一眼,表情完美的诠释了面对一个笨蛋时的优越感,站起身,指着那碗粥,"吃完。"
不会是打算把他喂饱了好下嘴吧?
杜言扁扁嘴,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入口的味道浓郁香滑得让他几乎想要把舌头吞进肚子里。吃了一口就打不住了,直到把一碗粥都吃完,舔舔嘴角,"还有吗?"
"还想吃?"
"恩。"
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健康青年,一碗粥能吃饱才怪了。
白晖突然不怀好意的俯下身,凑近杜言的耳朵,"如果我说,这碗粥是人肉熬汤做的,你还要吃吗?"
哐当一声,杜言手一抖,整个托盘都给他扔到床下边去了。盛粥的碗滚了几滚,最后倒扣在门边。杜言猛的趴到床边干呕,恨不能把胃都吐出来,可努力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有喉咙隐隐的发疼。
看着杜言惊恐的表情,白晖勾了勾嘴角,"好心"的拍了拍杜言的背,"骗你的。"
"真的?"
"假的。"
静默五秒,杜言继续干呕,白晖继续拍背,脸上的神情依旧冷冰冰的,嘴角却明显的向上勾。
这小玩意可真好玩……
足足过了五分钟,杜言才平静下来,仔细想想那碗粥的味道,分明就是一碗普通的海鲜粥,里面白色的应该是贝类还有虾块,根本就不会是白晖口中的那种东西。
白晖看杜言似乎想明白了,起身去把外卖的订单拿给杜言看,果然是一碗普通的海鲜粥。杜言这才完全放心,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床上,吃碗粥都吃得这么惊悚,估计他也是全天下的独一份了。白晖没有再难为杜言,给杜言拉上被子,拨了拨他的头发,并不用力的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让杜言再睡一下,晚些时间就送杜言回家。
杜言仰躺在床上,把胳膊举到眼前,白晖咬过的地方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连皮都没破,他似乎只是在宣告某种东西,而并不是打算从杜言身上咬下一块肉。放下胳膊,闭上双眼,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正在慢慢改变了,至少,在白晖的房子里,自己竟然能够睡着,这是杜言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个虫子
37第三十七章
杜言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睁开眼,入目的是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灯饰,杜言不想去计算这盏吊灯会是什么价格,估计那个数字会让他几个月吃不下饭。
"醒了?"
听到白晖的声音,杜言转过头,就看到那个白日里冷冰冰的男人正坐在靠窗的一把高背椅上,双腿交叠,膝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如果他面前再有个桌子的话,杜言会怀疑自己是否穿越到时代剧中去了。
这个不是人的也看书吗?不会是食谱吧?
"醒了就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白晖把书放到一边,站起身捞起搭在椅背上的衬衫丢给杜言。杜言抓着衬衫,看着领口的牌子,忍不住的一阵眼晕,这件衬衫够他吃上一年的小鸡炖蘑菇还有剩啊!
想归想,却不敢耽搁,这件衬衫明显就是白晖的尺寸,穿在杜言身上,优雅的板型硬生生的变成了一股颓废感。为什么?身高不够,胳膊不长,胸膛太过单薄,撑不起来,想优雅也没辙啊。
"真要送我回家?"其实杜言想说你告诉我这是哪,我自己打个车还比较安心。
白晖转过身拉开门,侧过头,舔了舔嘴角,"如果你不想走也行,正好我肚子还饿着呢……"
话没说完,杜言已经从床上蹦了下来,"想走,想走!怎么会不想走!"
"你这么说我反倒不想让你走了……"
……
"骗你的。"
……
杜言沉默的任由那只冰冷的大手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只有白晖的那句话不断在心里回响。
我肚子还饿着呢,我肚子还饿着呢,我肚子还饿着呢……
好在白晖并没有把杜言当点心的念头,到底是完完整整的把杜某人送回了家。看到家门,杜言险些激动的嚎一声,克制着推开车门拔腿就跑的冲动,杜言还是礼貌的和白晖道谢然后道别。
"等等!"
杜言一惊,这厮不会突然改变主意打算拿他当夜宵吧?
"那截树枝你留着,别扔掉,记住了。"
杜言摸摸鼻子,抱着背包站在门口,直到那辆悍马离开,还是弄不明白白晖让他留下这么一截木头有什么用。摇摇头,算了,想不明白就甭想了,回家,洗澡睡觉!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
第二天杜言在公司里遇到大张,看到大张笑呵呵的和他问好,面前的那张有棱有角的面孔突然就变成了之前被丢到自己面前那个血肉模糊的脑袋,连忙揉揉眼睛,扯扯嘴角和大张说了声早。虽然知道那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盯着大的脑袋看。
"杜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杜言嘴上这么说,眼睛还是一错不错的盯在大张脸上。
大张被杜言黑黝黝的眸子盯得发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最后干脆胳膊一伸,大义凛然的对杜言说道,"杜哥,你想干啥就干啥吧,我绝对不反抗!"
杜言嘴角一抽,刚要给这小子一拳,小刘却从背后捞住大张的脖子,笑嘻嘻的给了大张一拐子,"说什么呢!影响多不好!"
就是!还是聪明人明白事!
"杜哥能看上你?!有保时捷和奔驰在那杵着呢,杜哥就算眼睛进水了也不能看上你啊!"
前言收回!聪明人才让人更想捶!
小刘话一落,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要笑不笑的看着杜言,杜言的眉毛一挑,"怎么?是不是诸位嫌这个月的业绩目标定的有点低了?用这么热情的目光看着我?那好……"
杜言话没说完,除了被小刘一拐子捶得腰疼的大张,其他人都扑到座位上,头不抬眼不睁的开始噼里啪啦敲电脑,虽然他们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敲的是什么。
大张这才反应过来,撑着腰,讨好的看着杜言,"杜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小的一般见识了。"
这边正说着话,技术部的黄工推门进来,看到大张这副模样,大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近视镜,嘴唇一掀,"大张,几个月了?怀上了就别这么拼命了,电脑辐射对胎儿不好。"
大张像看外星人似地看着黄工,怎么这位道貌岸然的也开始开他玩笑了?老实人就得挨欺负吗?
杜言看着大张哑口无言的样子,嗤笑了一声,这小子进公司半年,估计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黄工那张毒嘴。谁说做技术的都是宅男?这位黄工就是绝对的反面写照。
"黄工,你就别开大张玩笑了,这小子脸嫩着呢。"
"恩,脸嫩?"黄工凑近大张,掐着大张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下,"没看出来,黑头倒是有不少。"
"得了,大张,你去忙吧,黄工就是喜欢开玩笑,别往心里去。"
大张一脸被打击到的回了位置,刚坐下,又一下子站了起来,叫住了杜言。
"杜哥,你上次给我那个赵总的单子,我电话打过去总是找不到人,要不我直接和孙茂跑一趟?"
"不用。"杜言想都没想的摇头,"这单子你别跟了,等着我给你一个湖生的单子吧。"
"为什么?"
"哪个单子不是跟?别废话,干活去!"
杜言声音一沉,大张摸摸脑袋不敢再问了,本就是别人给的单子,签了就算捡到了,签不到也没什么。他也不是自己没客户。倒是孙茂有些在意,毕竟他刚进公司不久,这种机会并不多,可看杜言的态度,确实不好再问下去了,干脆打开电脑,找些资料自己忙了起来。
杜言下半个月有大半时间不在公司,销售一组和技术部门的工作也需要协调一下。黄工特地来找杜言一趟,就是为了这事。杜言也知道黄工这次估计是来给他卖个好,背后还是看的徐姐的面子,也就没多废话,事情该怎么做都有固定的章程,到时候指定一个联系人就行了。
黄工过来倒给杜言提了个醒,回到办公室,直接把小刘大张和小钱叫到一边,告诉他们三个自己不在的时候,协调一下组内的工作,对于新来的那三个人,不用多在意,只是别犯着他们就行了。
"杜哥,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杜言笑笑,"行了,干活去吧,大张,和我进来,把湖生的资料给你。"
一整天杜言都没闲着,等到下班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走出商务楼才记起公交卡里没钱了,掏了掏口袋也没硬币,干脆去街边的报亭里买了一份晚报,接过找来的零钱,杜言拿着报纸就赶去了公交站,也错过了报纸头版那条赵氏企业董事长失踪的消息。
栾冰把车停在路过,看到杜言急匆匆的跑向了公交站,勾了勾嘴角,推开车门走下车,刚要叫杜言,不期然的,却看到一辆悍马停在了杜言的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有戏没戏还不是俺说了算?
ohohohoho……
第三十八章
"上车。"
白晖一向不喜欢废话,话落,直接推开车门,大有一副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的架势。杜言抓抓脑袋,考虑了两秒,在白晖直接下车抓人之前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见白晖还是在看着他,干脆的把胳膊往白晖面前一伸。
"咬吗?"
白晖难得的愣了一下,杜言撇撇嘴,举了一会,见白晖连张嘴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收回了胳膊。甩了甩手腕。
"这是你不咬的啊。"别怪他没给机会,虽然他不给机会对方想咬也不耽误。
杜言话落,转过头催着白晖开车送他回家。白晖摸摸下巴,对于杜言突然转变的态度迷惑了不到一分钟,干脆利落的一把抓着杜言的后脑的发尾,五指插入乌黑细滑的发中,迫使杜言抬高下巴,看着杜言颈项间扯出的一道弧线,低头在杜言的颈侧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清晰的牙印,满意的舔了舔渗出的血珠。
"我只是在考虑该咬哪里。"
言下之意,送上门来的哪有不吃的道理。
杜言捂着脖子咔吧咔吧嘴,一脸的愤懑。本以为经过上次,这男人对他的态度能稍微好点,没成想人家不是不咬他了,只是咬的地方升级了。
在杜言悲愤的时候,车子已经开了出去,白晖的心情不错,只是在看到不远处那辆黑色的奔驰时眼神闪了一下。只不过,人都已经到他手里了,想从他这里抢?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坐在车里,目送那辆悍马远去,没有错过那个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栾冰的脸色变得深沉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黑色的双眸渐渐染上了一片血红。
坐在白晖车里的杜言突然感到从背后升起了一阵凉气,摸了摸胳膊,惊疑不定的看向白晖,在对方疑问的眼神下缩了缩脖子,是他的错觉吧?
白晖把杜言送到家,下了车,站在杜言家门前,目光扫过杜言家门后贴的几张符纸,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吊在门上的那张黄纸,若无其事的一下撕掉,凑到鼻端闻了闻,揉成一团丢到了杜言的脚下。
"这些没用,与其想办法挡住我,不如乖一点,你还能活得长久些。还有,浪费。"
杜言已经懒得去和白晖争辩了,事实胜于雄辩。他也知道这些东西挡不住白晖,可总归是个心理安慰。再者说,像白晖这种厉害到变态的东西也不多,一般的东西他都能对付。只要不是要他的命,杜言并不想多费心。
没招呼白晖坐下,连杯水都没倒,反正这位大爷也用不上。杜言直接回卧室换上家居服,洗了洗手走进厨房开始做晚饭。白晖闲坐了一会,走到厨房门边,杜言正弯腰从冰箱里拿出一把香菜,因为他的动作,从宽松的T恤下摆可以看到一截有些细的腰身。白晖眯了眯眼,向前走了两步站到杜言身后,伸出手,手指顺着杜言T恤的下摆就探了进去,在杜言的腰际轻轻捏了一下。
杜言猛的一颤,惊疑不定的回头看向白晖,他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调戏还是调情?还是说在感觉哪个部位的肉比较适合下口?
虽然明知道白晖不可能是他想象中的第一种意思,杜言还是忍不住的脸红了。
"那个,你摸我做什么?"
白晖歪歪脑袋,"想摸。"似乎满足于手下的触感,白晖干脆把整只手掌都覆在了杜言的腰上,瞬间的冰冷刺激得杜言险些抓不住手里的锅铲。
他就不该问这种白痴问题!
杜言气哼哼的挥了一下铲子,向一边躲了躲,完全忘记了此刻面对着的是个什么人,果然,看到他的不配合,白晖单手揽住杜言的腰,轻轻松松的就把他举到了面前,视线相对,白晖挑了挑眉毛,"不满?"
杜言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他哪敢啊,只要不是打算咬掉他一块肉,想摸就摸吧……
好在白某人似乎并没生气,半提半抱着杜言,大手把杜言的腰背通通划拉了一边,杜言被他摸得打摆子似地浑身直哆嗦,咬着舌头不敢出声,直到白大爷摸得满意了,把他放到地上,才敢在心里恨恨的骂上一句,他奶奶个爪!等到小爷将来翻身了,把手浸在冰水里,早晚摸上你一百遍!
一阵焦糊的味道蹿进鼻子,杜言顾不上想其他的了,菜烧糊了!
连忙关掉煤气,还是挽救不了已经焦黑的晚餐,闷闷的把锅里的残渣倒进垃圾桶,杜言再回过身的时候,白晖已经不在原地了。从厨房门口朝外探头看看,客厅里也没有,又去卧室找找,还是没人,估计这位大爷直接走人了。
"说走就走也不打声招呼……"
杜言低声嘟囔的一句,重新洗菜,切菜下锅,油烧到一半,想起刚刚白晖的手指在自己背上游走的感觉,嘴角不自觉的开始往上翘。白晖如果不嚷嚷着要吃他的肉,那绝对称得上是个绝色的美人啊,要是在三年前,他想都不敢想会和这个美人这么近距离接触,摸了摸刚刚被白晖触碰过的地方,杜言同学脑海中开始冒出一个个粉红的泡泡,就算知道白晖那美人是个吃鬼害人的,心情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荡漾了……
荡漾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烧焦的味道再次蹿进鼻子,把杜言拉回了现实,欲哭无泪的看着焦黑的锅子,脑海里所有的遐思都被赶跑了,干脆把锅铲一扔,围裙一甩,小爷既然荡漾了,那就荡漾个够本吧,做什么饭,叫外卖去!咱也奢侈一把!于是杜言同学拿起电话,气势凛然的拨通了外卖的号码,叫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青菜蛋炒饭。
吃过晚餐,杜言翻了翻日历,看到自己之前做的标注,又给母亲大人打了通电话,把回家的时间报备了,另外问了一下自己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你人回来就好了,其他的,家里都有。"
老妈虽然这么说了,杜言还是决定明天下班后去逛逛,毕竟这么多年没回去过了,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一下,这是礼貌。
放下电话,杜言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掰手指,车票买好了,行李收拾几件衣服就行了,要准备的礼物直接去买,老妈那里也报备过了,公司的事情也安排好了,可他总觉得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杜言想了一圈都没想出来,干脆不想了,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想到要再次踏上那个小镇的土地,心里还是有些打鼓。老妈上次说过,那个镇子里的老人大多已经不在了。尽管那里发生过让他险些丢掉性命的事情,可那些老人还有外婆,都是他童年里不可或缺的记忆。
如今物是人非,也不知道……
摇一股莫名的悲凉涌上心头,他怎么也多愁善感起来了。
静静躺了一会,杜言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打算让自己清醒一下,不要再东想西想的。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脸上,仍旧驱不散脑海里纷繁的思绪。关掉花洒,杜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坐到床上,随手关掉空调,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设定的是和以往一样的温度,可却让他觉得有些凉,想起之前在公司里中央空调出了问题,小刘几个对着电扇吹还嚷嚷着热,自己却一滴汗都没流,只觉得他们夸张,说起来,奇怪的是自己才对。
摊开双手,看着掌心的纹路,,杜言一下子就愣住了,他这是,怎么了?
杜言心里装着事情,辗转反侧,刚刚有些睡意,黑暗中却传来了细微的声响,敏锐的感官察觉到了卧室里突然出现的一股危险气息。来者似乎并不在意卧室的主人是否会发现他,或者该说他是特意让杜言知道自己的到来,那股带有侵略性的可怕气息越来越强烈了,似乎要弥漫在整个卧室里。这种带着寒意的气息和白晖有些想,但杜言却可以肯定,这次的闯入者并不是白晖。
杜言动也不敢动,只是紧紧的闭着双眼,借着凉被的遮掩,一只手慢慢探向枕头下,那里有他藏着的一把折叠刀。自从上次白晖突然闯进他的家里,把这把曾经伤过白晖的刀就一直被杜言藏在身边,即使是睡觉也要放在枕头下。哪怕他现在敢和白晖动些无伤大雅的心思,对于这些会要了他的命的东西,杜言仍是害怕与戒备的。
"呵!"
一声带着戏谑的轻笑声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那声音低沉,细腻,带着巧克力一般的柔滑味道,丝绒一样流入耳际,近得仿佛就在自己耳边。杜言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流下,那声音他很熟悉,熟悉得让他感到害怕。
第三十九章
杜言听那声熟悉的轻笑之后,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装不下去了,干脆利落的睁开眼睛坐起身,一把掏出枕头下的折叠刀护在胸前。双目灼灼的盯着室内的某一处。低声喝道,"出来!"
又是一声轻笑,栾冰的身影慢慢的浮现在半空中,黑色的长发,轻启的唇瓣间可见尖锐的獠牙。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那张俊俏的面孔脱去了白日里的温文儒雅,本该是红色的薄唇此刻却尽染乌黑,黑色的修身西装搭配着精致的小牛皮鞋,杜言记忆里漆黑的眸子变成了一片血红,瞳仁像猫科动物一样的狭长,冰冷的目光扫过杜言,带着掠食者的优越,栾冰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杜言的身上,顺着杜言的额头一直逡巡过他的面孔,直到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胸前,然后定定的落在起伏的喉结上,眼神暗了暗。
这是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杜言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从不知道,会有这么适合黑暗的生物,栾冰仿佛就是为了这种浓重的色彩而生,生于黑暗,隐于夜色,让人沉迷在那一片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漩涡之中,一直沉沦……
"怎么,不欢迎我吗?"
栾冰的声音低沉中带着轻柔,隐隐的透出了一股子的诱惑,见杜言只是看着他却不出声,便轻飘飘的落在杜言的床上,精致的小牛皮鞋踩在淡色的床单上,一路走过,却没留下任何的痕迹。栾冰单腿跪在杜言的身前,苍白修长的手指钳着杜言的下巴,抬起,锐利的黑色指甲滑过杜言的唇角,带起了一丝淡淡的血痕,杜言轻轻转动着眸子,眼角的余光可以清楚看到栾冰小指上那颗镶嵌着红宝石的白金尾戒。在黑暗的室内,散发着血液一般的光辉。
"怎么不说话?我这个样子吓到你了吗?"
暧昧的凑近杜言的耳际,舌尖探出唇瓣,轻轻舔了一下饱满的耳垂,雪白尖锐的獠牙轻轻磕破了耳垂上敏感的肌肤,将流出的红色细流卷进口腔,满意的眯了眯血红色的双眼。
"味道真不错。"
杜言紧紧握着双拳,任由栾冰欺近,感受到耳际的疼痛,控制着自己不要马上躲开,在栾冰的唇即将触碰到他颈侧的时候突然发难,单手结印拍在栾冰胸前,另一只手紧握着折叠刀狠狠的一挥,瞬间划破了眼前精致的衣料,在栾冰白皙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痕迹。慢慢的,伤口扩大,污浊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染上了白色的衬衫,滴落的液体在淡色的床单上绘出一朵朵绽开的暗夜之花。那血,竟然也是黑色的。
栾冰并没有躲开,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着要躲,等到杜言的刀锋划过,那一瞬间,杜言凝神似乎可以看到他挂在嘴角上的浅笑。
栾冰低头看了看,脸上的神情依旧未变,浅笑依旧挂在唇角,指尖抹过胸前的伤口,递到杜言的唇边,似乎要伸进杜言的嘴里。杜言死死的咬着嘴唇,栾冰却毫不在意,用力的将手上沾染的血涂抹在了杜言的下唇,微白的唇变得艳丽,那张只是清秀的面孔竟然诡异的带上了一□惑与奢靡。
"真漂亮。"低叹一声,栾冰收回手指,扳住杜言的下巴,舔过他的唇角,在杜言的唇际低喃着,"我想的没错,你果然很适合这种颜色。"
将剩下的血迹舔干净,栾冰胸前的伤口已经痊愈,只有残破的衣料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言扭过头,躲开了白晖的唇,又是一刀划过,栾冰这次却躲开了,长身玉立在半空中,舔着指尖残留的血,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媚意,"你可真狠心。打算和我这个大客户翻脸了吗?不想要我再照顾你的生意了?"
杜言冷笑一声,倏地的掀开被子跳到床下,单手横刀,"你也不打算再装下去了不是吗?"
"也对。"
栾冰赞同的点点头,笑了。
"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
"过奖。"
"可是,我不明白……"看到杜言一脸的戒备,栾冰双臂环抱点了点手指,"我不明白,那个男人的目的应该和我差不多,而你却并不像防备我一样的防备他,这让我很难理解。难道只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女人脸?可我长得也不差吧?"
杜言撇撇嘴,轻哼了一声,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没防备那家伙?!早就防备过了,可防备就有用了吗?眼前这男人之前至少还披着张人皮,假装着是个高雅的文明人士,就算对着自己流口水也懂得装一装,白晖那厮根本就是直来直往,张口就要吃肉闭嘴就要喝血,就算他再防备也没用吧。
不过,他确实对美人比较没有抵抗力,这点他不否认。至于说白晖是女人脸……杜言不得不承认,栾冰的嘴,也是够毒的了。
静静看着杜言脸上精彩的表情转换,栾冰似乎有些明白了杜言的想法,眼神一闪,一瞬间就站在了杜言的面前,单手揽住杜言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了杜言持刀的手,在手腕上轻轻用力,杜言痛哼了一声,五指不由自主的松开,沾着栾冰血迹的折叠刀落在了地上,塑料的壳身跌出了一道裂痕。
"看起来,你喜欢直来直往的类型,做一个绅士并没多大的好处啊。"
扭住杜言的胳膊扣在身后,栾冰低下头,将头埋到杜言的肩颈直接,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的闭上了双眼,眼睫毛轻轻的颤抖着,"真香,明明是我先找到你的……"
低喃声就响在杜言的耳边,冷冷的气息刺激着杜言的皮肤,迫使着杜言同学的肾上腺激素一个劲的往上狂飙,害怕夹杂着其他不可言喻的心情在他体内冲撞着,撕扯着他的神经,对上白晖血红的眸子,杜言有瞬间的迷茫与失神,栾冰已经张开嘴,一口咬在了杜言的颈侧,尖利的獠牙刺破了滑腻的皮肤,深深的探进了光滑的肌理,鲜血顺着伤口涌出,都被掠食者吞进了嘴里,顺着咽喉咽下,喉结上下滚动着,宣示着男人的贪婪。杜言狠狠的挣动着,却挣脱不开禁锢着他的上手,反倒是因为激烈的动作使失血的速度更快。
听着耳边清晰的吞咽声,杜言迷迷糊糊的在心里腹诽,看起来,这种装相的一旦决定不装了,撕掉那张人皮可是比谁都狠啊……
渐渐的,晕眩感笼罩而下,杜言的眼前开始发黑……
大张正盯着电脑,准备偷一朵即将成熟的雪莲,为了这朵雪莲,大张已经连续两个晚往没睡好觉了。放在显示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个时间会是谁?
大张眼睛错不也不错的盯着屏幕,伸手拿过手机瞄了一眼,看到那个号码,随即便皱了一下眉头,放开鼠标,按下了通话键。
"你好!"
电话这边,赵伟的女秘书手持话筒,僵硬的站在赵伟的办公室里,从窗外吹进的夜风拂开ta披在半边脸上的发,那张娇艳的面孔已经染上了青白,一侧的脸颊生生被撕掉了皮肉,露出了一片伤痕累累的白骨。一字修身裙下,本该是腿的位置,却变成了两截黑色的树干,树皮皲裂,泥浆一般的液体慢慢溢出,散发出一股股难闻的味道。
第四十章
时钟的嘀嗒声,男人冰冷的呼吸,充斥在房间中带着几许诱惑的冷香。
杜言静静的闭着双眼,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冰冷的手指一一抚过自己的额头,眼帘,脸颊,脖颈,指尖在颈侧的动脉停留了一下,有那么一刻,杜言以为,那个男人会用尖利的指甲划破他的动脉,吸尽他体内最后一滴血。可男人并没有这么做。
被咬破的伤口渐渐的不疼了,体内流失的鲜血却再也找不回来了。那个咬了他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急着离开,饱餐之后,横抱起他,轻轻的放到床上,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室内响起,有条不紊的,带着暗夜中的优雅味道。男人的气息再度笼罩下来,却有一股清凉的感觉滑过杜言的脖子,杜言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先前如同灼烧一般的伤口变得渐渐麻木,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股抽痛……
杜言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只是想转转眼珠都显得困难,他想要握紧拳头,却发现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一瞬间,惊恐伴随着愤怒包围了杜言的整个思绪。
凭什么他就要遇到这种事情?!凭什么这种东西可以罔顾世间的规则伤害他却丝毫不感到愧疚?!
为什么世间要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栾冰坐在床边,伸手抚平杜言紧皱的眉头,牵起杜言的一只手,手腕上依稀可见一圈牙痕。长睫垂下,半遮住了血红的双眼,冰冷的吻落在杜言的手背上,唇顺着指尖一路滑落,轻舔过指缝,留下一道水痕。
放开杜言的手,栾冰慢慢的俯下身,双手撑在杜言的脸侧,低下头,乌黑的唇落在杜言的额头,冰冷。黑色的长发垂落,像一张暗夜的帷幕,将两个人遮在了其中。
抱歉……
低语声在夜中回响着,饱含着歉意的字眼,却丝毫不含一丝的情感,只是冷冷的叙述着某种已经发生的事实,对于被道歉的杜言来说,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听到这个词,更像是对自己孱弱无力到只能任凭对方欺凌的侮辱……
闹钟声准时响起,清脆的嘀嘀声昭示着一天的开始。
杜言慢慢睁开双眼,黑色的眸子有些空洞的望着上方,墙纸上的花纹在他的眼中扭曲着,像是一个个嘲讽的字符,挑战着他的神经。
低低的咒骂了一声,杜言抬起酸软的胳膊,掀开凉被坐起身,双脚落到地面的那一刻,杜言竟然感到了一阵眩晕。嗤笑一声,他还幻想呢,只想当昨晚发生的不过是南柯一梦,谁知道自己的身体却诚实得容不得他去逃避。
拖着步子走进浴室,站在半身镜前,微微侧过头,手指摸过昨晚被栾冰咬过的地方,已经不见任何的伤口,只是有两圈乌青,映衬着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有些苍白的皮肤,竟然异常的刺眼。狠狠的搓了几下,那两团乌青仍在,好似在提醒杜言,昨晚的自己是多么的可悲可怜。
奇怪的,对于白晖的撕咬,杜言会觉得害怕,但却不会生气,或许是因为他对于白晖的认知,从一开始就归入了某种异类的范畴。可对于栾冰这突如其来的翻脸,杜言却觉得有些悲凉,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愤怒。如果这就是栾冰的目的,那他为何一开始要装成一副无害的模样?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海妖塞壬,将自己伪装成美丽的少女,用曼妙的歌声吸引过往的船员,将他们一个个的引入死地尚不自知。
拧开水龙头,双手捧起带着凉意的清水扑到脸上,几下过后,再抬起头,看着镜子中那张明显带着倦意的面孔,透明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黑色的眸子愈发的深邃,在眸子深处,却似有火焰在燃烧。
拽过挂在一边的毛巾覆在脸上,擦干净了脸上的水珠,再看向镜中,眼中的火焰已经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是一张略带清秀的平凡面孔,一对平淡无奇的眸子,和淡色双唇勾起的一抹微笑。
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慢慢转变了,只是过于细微,而此刻的杜言并不知道……
走出浴室,拉开衣柜,翻过一件件夏季衬衫,最终挑出一件立领的穿在身上,又找出一条斜纹领带挂在了脖子上,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杜言苦笑了一声,这么正式的打扮,也不知道公司的人会怎么想。
果然,杜言的预想成真了。
"杜哥,你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没有。"
"小杜,你不是要去相亲吧?"
"不是。"
"杜哥,有好事就别藏着掖着了……"
"你想多了。"
"小杜,要是有好事得请客啊!"
"哪有啊,别开我玩笑了。"
"杜哥,别嘴硬了,是那个奔驰还是保时捷?你放心,大伙都会祝福你的!"
杜言忍了几忍,到底没忍住,抓皱了手里的业绩报告单,抬起头,看着面前一副八卦样子的小钱,额角的青筋清晰可见。
"小钱,看起来,你们是太闲了啊……"
"杜哥,你可是冤枉我们了!"小钱却眨眨眼,手指在自己脖子的某个位置比了比,"都这么明显了,你还藏着,对大伙可不厚道啊!好事近了,喜酒没有,海鲜楼总要去一趟吧。甭管是奔驰还是保时捷,请一顿海鲜楼还不是小意思?"
杜言看着小钱手指的位置,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等到小钱出去,转过头,从玻璃中可以依稀看到扯松的领口,以及领口边上模糊的一块痕迹。
苦笑一声,千算万算,到底失算了。
杜言这边捂着脖子正难受,那边小刘敲敲门走进来,"杜哥,大张要我和你请一天假,他身体不舒服。"
"大张病了?"
"是啊,听他电话里瓮声瓮气的,估计是感冒了,大夏天的感冒,遭罪哦。"
杜言点点头,接过小刘代替大张写好的请假单签上字,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车票订的是后天,今天下班之后就要回家收拾行李了,明天还要上街去买带回家的礼物,希望这两天那两个不是人的能暂时放过他,至少别让他因为失血过多上不了车。那样可就太丢人了。想起刚刚小钱几个还在讨论楼下献血车的小护士有多漂亮,杜言不禁感到牙疼。他现在听到献血两个字胃都发抽。
只不过,这种事是他希望就避免的吗?或许他该多画几张符把自己给包起来。
杜言支着下巴,一脸的凝重。
第四十一章
杜言拖着行李箱,背着一个大得有些离谱的背包,余下的那只手拎着两个装得满满的袋子,气势凛然的站在了火车站前。紧了紧背包的袋子,听着车站里的播报,杜言连跑带颠的冲向了入站口。终于在最后五分钟登上了列车,正在关车门的列车员看到杜言大汗淋淋的样子,好心的想要帮他提袋子,结果袋子刚一入手,险些被手里的重量拽倒在地上,身高近180的列车员同志有些骇然的看着杜言,先瞄瞄那副无论如何都和强壮搭不上边的小身板,再看看杜言拖着的行李箱和那个大得离谱的背包,这小子刚刚是一路跑过来的吧?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杜言喘了几口粗气,列车也慢慢的开动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和列车员道了谢,"哎呀,谢谢你啊,拎着这些东西我都快累死了!别提了,早上我出门的时候拦了三辆出租车都拒载!还是搭着三轮车过来的,你说这四个轮子的还没三个轮子的仗义,我非得投诉他们不可,车牌号我都记下来了……"
杜言一路唠叨的找着位置,列车员双手提着袋子,有心想把袋子交给杜言自己拎着,结果听他这么一说,又是投诉什么的,只能自认倒霉,难得做一回雷锋,却遇到这么一个主。
外婆家的那个小镇位置有些偏僻,也不是旅游胜地,除了过年探亲,其他时间去那里的列车基本上都显得空荡荡的。杜言所在的这个车厢里也是寥寥几个人,并没有坐满。杜言对着车票上的座号,总算在车厢中部找到了位置,砰咚一声把背包放在地上,两手拎起行李箱就要往货架上放。列车员看到杜言的动作,吓得大吼一声,"住手!"
依照手里这个袋子的分量估计,那个箱子的重量得有多惊人?要是把这个箱子放货架上,非得弄出一场列车惨案不可。
"怎么了?"
举着箱子,杜言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列车员,而列车员同志的冷汗已经刷刷的下来了。快走几步把袋子放到地上,告诉杜言他的箱子和背包都不用放货架上,直接塞到座位下边或者对面座位下都行。杜言摸摸鼻子,虽然不解,可也按照列车员说的去做了。列车员总算舒了一口气,帮着杜言把背包箱子都塞到位置下边,饶是车厢里开着空调,也是累得满头大汗,又再三叮嘱杜言绝对不能把行李往上边放,见杜言点头,这才擦了一把冷汗。
坐下之后,杜言看着列车员的背影,忍不住赞叹一声,"真是好人啊!"
这句赞叹慢悠悠的飘到了列车员的耳朵里,可怜的小伙子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腿软的坐到地上,跑这趟线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头一回遇到杜言这么彪悍的主,那一身力气,估计一拳下去能把车厢砸个窟窿。
杜言反倒没注意这些,等到把东西都安置好之后,从袋子里拽出一兜零食,又拿出一本武侠小说,一边翻着一边磕牙。随着列车开过几个站台,杜言桌子上的果盘已经堆满了瓜皮果壳,里面甚至还有半个西瓜皮。拎着黑色垃圾袋收垃圾的乘务员看着那一盘子东西,嘴角抽了抽,难怪力气那么大了,敢情这么能吃啊。
列车又驶过一个站台,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一本小说看完,杜言口袋里的零食也下去一半了,合上书页,支着下巴从车窗向外看去,外边的景色和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很大的不同。自从外婆去世之后,杜言的父母也搬到了县城,杜言每次过年回家,都是直接坐飞机的,这次杜言的老妈让杜言直接去外婆旧居的那个小镇,坐飞机到县城再转车反倒绕了远路,直接坐火车却能直达。
懒懒的眨了眨眼睛,十二年前,他就是从这条路离开了那个小镇,离开了外婆……
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他却要再度回去,杜言在车窗上划了几道,无聊的画着几个奇怪的图案,这些都是当初镇子里的老人教给他的,每个图案都用不同的含义和作用,杜言当时只当好玩的事情来学了,现在回忆起来,就觉得当初的自己怎么那么傻?要是认真都学起来,无论白晖还是栾冰,是不是都得被自己揍趴下?哭着喊着叫救命?
杜言越想越乐,想着自己脚踩白晖拳揍栾冰,单手叉腰仰天狂笑……
沉浸在这些根本就和现实背道而驰的幻想里,忍不住呵呵的笑出了声音。一对母子坐在杜言隔壁的座位上,那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瞅着杜言,拽了拽抱着她的母亲,"妈,那个叔叔好奇怪!"
"乖,别看!"
那位母亲忙把女儿往自己怀里搂了楼,那神情只当杜言脑子有毛病。
杜言摸摸鼻子,好像,是有点那啥哈……连忙收拾了神情,再不敢胡思乱想了。
这时候,坐在他前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站起身,回过头看着杜言温和的笑了笑,戴着圆框眼镜的面孔并不英俊,却显得斯文儒雅,通身的气质竟像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学者。
杜言微微侧过头,躲开了男人善意的目光,嘴里嘟囔了几句,"怎么到哪都能碰上这些东西?奇了怪了,大白天的也敢到处跑。"
那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听到杜言的话,见杜言不理会他,便转过头,迈开步子向前方走去,身上青色的长衫下摆还沾着几点污泥,脚上的系带皮鞋却擦得很干净。车厢连通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乘务员推着餐车走进来,叫卖着餐车上的食品,穿着长衫的男人脚步停下,向一边侧了侧身子,却还是没来得及躲开,餐车径直穿过他半边的身子,然后是毫无所觉的乘务员。那个男人似乎愣住了,本来苍白的脸色开始变黑,看样子就要上前和乘务员理论一番,可任凭那男人在乘务员耳边讲了一通大道理,乘务员硬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杜言连忙低头,这叫什么事,眼前这男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归西了?
眨眼间餐车已经到了杜言的跟前,杜言压根没想买东西,乘务员却从餐车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到了杜言面前的小桌子上。
"我没……"
"一瓶水三块!"乘务员看都没看杜言,只是朝着杜言伸出手,在杜言还想争辩的时候,低声说道,"你能看到?这节车厢里确实有东西,可不会害人,只当不知道吧。"
杜言愣了一下,惊讶的抬头看了那个乘务员一眼,越看越觉得那眉眼有些熟悉,可一时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眼见乘务员的神情越来越不耐烦,连忙掏出钱包付了钱。不管如何,这个人是好意。
列车继续慢慢晃悠悠的开着,离那个小镇越来越近了,杜言原本以为自己或许会近乡情怯,结果除了因为吃的太多肚子有些撑到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难道吓着吓着就习惯了?
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杜言干脆往桌子上一趴,吃饱了,睡一觉,反正他要去的地方是终点站,不会走丢了。
迷迷糊糊的,杜言睡了过去,黑暗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古旧的镇子,流过镇前的那条小河,穿着旧式长衫和旗袍的老人坐在茂盛的树下,敲着烟斗,拿着绷子,外婆就在那些老人中间,瘦小的身材,脑后的发髻上簪着一支银包铜的梅花簪子,满布皱纹的面孔却并不显得萎靡。
突然,外婆似乎看到了自己,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快步向自己走来,一边走,嘴里似乎一边说着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很近,却又像是很远,杜言总是听不清外婆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总是听不清楚……
"……醒醒……到站了!"
杜言被推醒了,抬起头,半边脸被压得通红,上边还留了一排的印子。
"到站了?"
杜言搓了搓脸,连忙站起身清醒了一下,看向窗外,果然,就要到终点站了……
"小刘,大张今天还请假?"
"是啊。"
"这小子!我还等他的季度汇报呢!小杜一不在,都松散了是吗?"徐姐皱着眉头看着小刘,杜言刚走一天,感觉这工作链子就像断了似地,人都找不到了。"这份汇报我急着要,小刘,你打个电话问问大张做好了没有,做好了就发到我邮箱里,要是没做好你就辛苦一下吧,明天下午之前交给我。"
"好的,我知道了。"
小刘这边答应得痛快,那边大张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没办法,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就下班了,干脆到行政那里问了大张的住址,打算晚上去找他一趟。这小子只是在杜哥走之前请了一天病假,结果一直到今天人都没来,那之后电话都打不通,难不成工作不想要了?
小刘告诉小钱锁门,自己拿着公文包下了楼,结果在商务楼的大门口碰到了栾冰,对方却是来接杜言下班的。小刘奇怪的问了一句,"栾总,你不知道吗?杜哥回老家了。"
"回老家了?什么时候走的?"
"就今天……"
看到栾冰猛然变得阴沉的脸色,小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该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了吧?回头想想,他也没说什么啊!
"难道杜哥没告诉你吗?"不可能的啊,杜哥明显和这位栾总关系匪浅,不可能不事先知会一声的啊。
栾冰黑色的眸子闪了闪,"他告诉过我的,工作太忙,忘记了。"
"哦。"他就说嘛,"那我先走了。"
"等等,要是方便的的话,能告诉我杜言的老家是哪里吗?"
……
栾冰坐回车里,黑色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再睁开时,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
回老家了,是吗?
深夜,白晖坐在杜言家的沙发上,双手支着下巴,面前的电话答录机,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一段留言,"儿子,到家之前记得打个电话,我和你爸去车站接你。现在S市变化挺大的,你外婆住的那个镇子现在改名叫N镇了,去那里还得坐船……"
第四十二章
火车慢悠悠的停了下来,有些老旧的站台冷冷清清的,三三两两的旅客提着行李下了车,站台边上也零星有几个接站的。杜言注意到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并没有跟着人流下车,他只是默默的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似乎被什么问题困惑住了。再抬头望向窗外,眼中慢慢的都是不可置信与迷茫。
杜言没心思理会他,反正也不关他的事情。拖着行李背着包就从车厢走下来,之前帮他提过包的列车员注意到杜言手里的两个袋子只剩下一个了,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那么重的一个袋子里装的竟然都是吃的?而且这小子都还都吃完了?!这才多长时间?那么多东西,就算是个壮汉也有些勉强吧?
"儿子,这里哎!"
杜言走了没几步,远远的就看到母亲白兰朝着自己招手,白兰打眼看着杜言背着包拖着箱子的样子,心里直嘀咕,知道的这是她儿子回家探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解放前家乡发水灾出来逃荒的呢。
"妈,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天气热就别来了吗?我能找到地方。"
走到白兰边上,杜言把行李箱放下,兜头给了白兰一个热烈的拥抱,白兰先是红了眼圈,随即一把扭住杜言的脸颊,硬生生牵起一块肉皮来。
"你这臭小子!都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回家一趟?你爸和我还念叨着呢,也不知道你那点良心是不是都喂狗吃了!自己在外边乐和,留我们两个老梆子在这里两看两相厌,孤单对寂寞。"
"老妈哎,这都哪是哪啊!"杜言一叠声叫着疼,估计他这老妈最近又看什么悲情伦理剧了。上次不是和老爸说了,别让老妈看这些。
到底白兰还是心疼儿子,松开了手。杜言捂着耳朵一脸的委屈,"妈啊,我那是在工作,要是现在不努力,将来都得喝西北风去!妈哎,你就别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对了,我爸呢?"
"怎么着?回来一趟还得列队欢迎?"
"我哪敢啊……"
"有你不敢的吗?"白兰一瞪眼,顺手拉过杜言的行李箱,拉了一下,硬是没拉动,"儿子,你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这么沉?"
"沉吗?我不觉得啊。"
杜言拉过箱子,轻轻松松的就提了起来,看得白兰目瞪口呆。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儿子,你别不是被公司炒了跑去工地砸石头了吧?"
杜言正拉着箱子往前走,听到白兰这话,险些摔倒在地上。
"妈,你儿子我没那么不济好吧?我哪能被炒啊,前些日子刚升职加薪呢。"
"瞧把你能耐的,你这么有能耐,都二十四了,怎么也不见找个女朋友?我和你爸还等着抱孙子呢!"
听到白兰提起这个话题,杜言立刻低着头闭上嘴,拉着行李箱闷头往前走。白兰跟在他身后,只能看到前边遮住了杜言大半个身子的行李包
"哎,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你知道路吗?今年这几条路都翻修过,还推倒了不少老房子……"
母子俩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杜言插科打诨的到底是把话题给岔开了,再纠缠下去,估计得有自己好看的。孙子?他到哪里去给老妈弄一个孙子出来?他压根就不喜欢女人,难道去偷个孩子给老妈吗?
出了车站,杜言又碰上了早上的情景,连续拦了几辆出租车,司机都是瞄瞄杜言的行李之后就直接一踩油门,蹿出去就不回头,到后来有个司机下车试着拎了一下杜言的行李,摇摇头,"小伙子,你这包里装的别不是石头吧?你这生意我不拉,这要是装到后备箱里,我这小车立马就得进修理厂。"
到了最后,母子俩没办法,还是给在家里的杜言老爹打了电话,杜老爹正在锅里煮着排骨呢,结果太座大人一通电话回来,把煤气一关,围裙一甩,锁上门,骑着家里那辆小三轮就去了车站。杜老爹看到杜言的行李也吓了一跳,他这儿子不是把那边的东西都搬回来了吧?
杜言二话没说,把箱子和背包往小三轮上一放,结果车子直接呈九十度直角倒立在当场,然后只听噼啪噼啪几声响,可怜的小三轮散架了……
杜家三口人都张大了嘴巴愣愣的说不出话,旁边偶尔路过的也当热闹看了,这拍电视呢?
"儿子,你还记得早上坐的那辆三轮是什么牌子吗?等着我让你爸也去买一辆,可真结实啊……"
到了最后,杜言没办法,拦了一辆出租让老俩口先回家,他自己在后边拖着行李慢悠悠的走回去。好在这一带变化虽然大,路名都没变,门牌号也是好找的。
当天晚上,杜老爹在厨房忙了个热火朝天,做了一桌好菜,都是杜言喜欢吃的。杜言在房间里整理行李的时候就闻到香味了,忍不住抽抽鼻子,肚子又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他最近特别容易饿,明明刚吃过了不少东西,可过了一会,肚子又开始叫了。
白兰走进来看着杜言摊了一床的东西,就帮着把杜言带回来的衣服挑拣出几件折好放到衣柜里。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有一部分都有些旧了,像是那张掉了漆的四角方桌,就是杜言上小学的时候,他外婆镇子里一个老木匠给打的,经久耐用,这么些年了依旧结实,比起市面上现在在卖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只是那桌子四角的花纹有些奇怪,白兰却也没多在意,只当是那个老木匠别出心裁想出的花样罢了。
"儿子,先别忙活了,你爸饭都做好了,先去洗洗吃饭,这些东西等着我帮你整理。"
"恩。"杜言答应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拉开放在一边的背包,从包里拿出两个细心包好的袋子,"妈,这是给你和我爸买的几件衣服,还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存折,"这是孝敬你们的,我还给我爸带了几瓶好酒,等着吃饭的时候开一瓶……"
白兰静静的听着,看着杜言,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子总是在外地不回来,也就是在电话里能经常听听声音,她也知道孩子小时候遭过罪,心里留了疙瘩,杜言外婆临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叫孩子的名字,可却没一点怪罪的意思在里边。他们老俩口搬到县城以后,日子闲下来了,可总是想儿子,能不想吗?原本杜言上边还有个姐姐,可却没杜言的运气,到底是……ç
"妈?"杜言看到白兰只捏着手里的衣服发呆,叫了一声,"你怎么了?"
"没什么。"
白兰按了按眼角,拿着杜言给他们两口子买的衣服,却把存折又塞进了杜言的手里,"儿子,你的心意妈知道,这个,你还是自己收着,留着当老婆本吧。"
说完转身走出去,奔着厨房就去了,"老头子,儿子给咱们买的衣服哎!快来试试……你这一手油呢,擦擦去!"
当天晚上,杜言捧着饭碗吃下去半锅的米饭,桌子上的菜几乎都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白兰看得直皱眉,杜老爹却笑呵呵的一个劲给杜言夹菜,"看这孩子,喜欢吃就多吃点,等着明天我去早市再买二十斤排骨,回来都给你煮上!瞧这瘦的,二十多的大小伙子就这么点斤两,得好好上上膘。"
杜老爹是正宗的北方人,还是当年下乡的时候到了这里,后来认识了白兰,成了家,也就留在了这里。
"老头子,你当是你在生产队养猪呢?还上膘!"
杜言正往嘴里扒饭,听到这番话,嘴里的饭一下子就呛到了气管里,咳嗽了几声,灌下去大半碗水才缓过来。
当天晚上,杜言撑得直在地上打转,还是杜老爹给他找了两片消食片吃下去才算好了一点。白兰看着杜言捧着肚子坐在沙发上,见到茶几上的西瓜还想伸手,一巴掌打掉了他的爪子。
"还吃?!肚子不怕撑破了?"
杜言挠挠头,嘿嘿笑了几声,到底是抢了一块小的几口塞进了肚子里。
白兰也拿他没办法,只是在杜言消食的时候才和他商量着去小镇给他外婆上坟的事情。杜言沉默的听着,到最后点点头,虽然一想起要去那个镇子心里还有些打鼓,可人都回来了,也就不再想那些七七八八了,想也没用。
等到杜言消完了食,杜家老俩口就催着他去睡觉。等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坐船过去。当天可能还回不来,估计要在那里呆上几天。
第二天一早,杜言早早就醒了,梳洗过后去厨房做早饭,刚把粥熬到锅里,就听到门铃响,怕把老俩口吵醒了,连忙几步跑到门口,来开里层的门,隔着外层的防盗铁门说道,"谁啊?"
"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杜言一激灵,抬起头,看清楚站在眼前的男人是谁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四十三章
杜老爹和杜老娘齐齐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一脸的严肃,目光凌厉嘴角紧抿,杜言和另一位不速之客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若是两位老人面前的茶几上摆的不是茶杯果盘,换成新鲜出炉的蜡烛皮鞭的话,估计这情景可以十分贴切的描绘出抗战时期,日伪对我方地下工作人员严刑逼供的可怕场景。
杜言坐在沙发上,冷汗不受控制的开始往外冒。抬起头瞄瞄脸色都有些发青的老爹和老娘,再看看自家两位老人漆黑双目歘歘刺向他的寒光,估计若不是两位老人理智尚存,就差揪着他的脖领子,架着把菜刀在他的小细脖子上,大吼一声,"你小子说是不说!!再敢不说,老虎凳辣椒水的伺候!"
猛的缩了缩脖子,杜言觉得委屈,他要真那什么了也不冤,可事情分明就不是这样!兔子会对着老虎发、情吗?明显不可能的事情!斜了一眼坐在一边,不请自来的某人,杜言无声的磨了磨牙。
打死杜言都想不到,怎么大清早上开了门,会看到白晖站在他家大门口冲着他呲牙?有那么一瞬间杜言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了在做梦?刚想关上门回头去和枕头探讨一下这个比较高深的问题,结果白某人大手一抬,撑在了门板上,杜言两只小细胳膊稍微意思意思的反抗了一下,就被白晖给捏住了下巴,硬生生的抬起杜言的脑袋,照着杜言的脖子就咬了一口,杜言嘶了一声,虽然没咬破,可还是生疼。
而且白晖咬过了脖子还不算,一把扯开杜言的衬衫领口,露出了杜言半个肩膀,嘴一张冲着杜言的肩膀就下口了。烈焰红唇扫过,留下一个个清晰的牙印。
要是不考虑其他的因素的话,总结一下眼前的画面,清晨,阳光和煦,美男玉立在他的面前,修身长腿,一手撑在门上,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薄薄的红唇正和他的脖子和肩膀做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亲密接触——当然需要忽略掉那一口白牙,把杜言的性别转换一下,这个画面不可谓不唯美,就算撇掉性别差异,也可作为小众电影里的一个经典场景。
可问题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画面中的两个人估计谁都没有那份罗曼蒂克的心思。杜言还沉浸在自己是在做梦的幻想中,不断的和自己说这是梦这绝对是梦,眼前这人不是实在的,就一个幻觉……而叼着杜某人脖子的白姓美人估计正考虑着是不是该就地解决一下自己的早餐问题……舔了一口刚刚咬过的地方,有点咸,估计怀里这玩意早起没洗澡……
更加不幸的是,眼前这个画面不巧被一向有早起习惯的杜家老俩口给看到了!
一瞬间电闪伴着雷鸣,一个惊天闷雷自头顶劈下,杜家三口人都呈现一股焦黑状,六目相对,竟无语凝噎。
至于白某人,仍旧在考虑着他的早餐问题,暂时对外物无感。
杜老爹和杜老娘满脸的惊愕,只看到自己的儿子正被一个大男人搂在怀里啃脖子?!这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脾气火爆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杜老娘白兰女士,沉默两秒,几步走进厨房两手高举着菜刀冲出来,一脸杀气奔着门口两个人就扑过去了!还是被见机不对的杜老爹拦腰抱住,拿出当年在生产队抓猪的力气,总算暂时阻止了一场家门喋血的惨案。
这个时候,白晖也总算察觉到了某种情况,抬起头,看看黑着脸的两位老人家,再看看怀里正濒于石化龟裂的焦黑状物体,摸了摸下巴,大手一挥,坐下,详谈。
于是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情景,怒火沸腾的老俩口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等着对面两个人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看着自己两位老人,再看看意图不明的白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的杜言低着头就没再敢抬起来过。
终于,等得不耐烦的白兰啪的拍了一声桌子,"说!"
杜言惊得又是一缩脖子,"说、说什么……"
"该说什么说什么!"
白兰瞪着杜言,那眼神像是要吃了他死的。她这儿子可真好,要么就是几年几年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给她带回来了这么一个"惊喜"?!难怪每次让他找个女朋友都推三阻四的!老伴还说什么儿子还年轻,估计是想着再自由几年,现在这时代和他们当初不一样了,年轻人都时兴什么晚婚的,再说了儿子现在工作又忙,自己负担着房子,他们老俩口也没能帮上儿子什么,想晚点结婚就晚点结婚吧,也不是不结婚,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她也就当是这样了,可现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媳妇没给她领回来倒给她招回来一个大男人?!就算这男人长得花枝招展的一副祸水样,可他能生孙子给他们老俩口抱吗?!还是说她儿子打算自己生一个?!
杜家老娘已经出离愤怒了,导致开始胡思乱想。和白兰生活了几十年的杜老爹看这情形就知道自家老伴话都说不利索了,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干脆吧嗒吧嗒嘴,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开口说了一句,"儿子,你该给我和你妈好好说道说道,别让我们蒙到鼓里,到入土那天还是糊涂的。"
杜老爹一向是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惊人,听到他这么说,杜言就是不想开口也不行了。
"爸,妈,其实你们都误会了,真的,我和他没什么关系!"这厮压根和他就不是一个物种,能有什么关系?
可老俩口还是不相信,他们都亲眼看到了,这男人抱着他们儿子啃!就站在大门口,连走进屋关上门都等不及!难不成他们都老眼昏花了?这还是在他们眼前,要是在外边……老俩口同时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深想了。
又问了几句见杜言不松口,老俩口干脆转移枪口对准了白晖。
杜言这次是真吓到了,他实在害怕尚不知来意的白晖对他爸妈动手,死死的盯着白晖,绷紧了身体,暗地里握紧了拳头。
杜言也是急糊涂了,他这样,更是坐实了老俩口心中的想法。白晖则是出乎杜言的预料之外,面对着杜言爸妈明显带着敌意的口气,双腿交叠,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漂亮的脸蛋虽然冰冷,却丝毫看不出之前的嗜血与狂妄。
等到杜言的父母问完了,白晖挑了挑眉毛,嘴角一勾,双眼一眯,长翘的眼睫毛颤巍巍的卷着,那张绝美的面孔瞬间便如春花初绽,夏花绚烂一般,转眼间便晃花了杜家三口人的六只眼。
杜言更是惊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厮竟然能这么笑?天要下红雨了吗?
"我叫白晖,今年二十六岁。"
"自父辈起便旅居国外,主要做古董和拍卖生意,在国外有几家拍卖行,刚刚涉足国内不久。"
"和杜言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我们的交情'很不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特别。"
"今天冒昧来访,给您二老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但是我希望您二老能够体谅我和杜言,时间匆忙也来不及细心准备,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二老笑纳。"
话落,白晖变戏法似地拿出两个外观精美的盒子放到茶几上,打开一看,一个盒子里装的一整套的翡翠首饰,翠绿的颜色,静静的摆放在红色的丝绒布面上,说不出的贵气喜人。另一个盒子里则是一只玉如意,玉光莹润,即便是杜家人不懂这些,也知道这肯定不是凡品。
杜言此刻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面前这个一身儒商气质,谈吐得当,出手不凡的男人,怀疑这人真是之前那个咬着自己胳膊,嚷嚷着要吃自己肉喝自己血的白晖吗?是不是被谁给掉包了?!
这人说自己二十六岁?开什么玩笑!估计说他六十二都是少的!
他是做古董和拍卖生意的?这倒有些可能……
他们交情不错?很特别?前者有待商榷,后者确实特别。估计自己在他眼里的样子,和一只会跑的肥鸡之余自己没什么区别。
还请二老体谅?体谅什么?体谅他想把自己当大餐嚼吧嚼吧吞下肚子吗?
杜家老俩口自从白晖开口之后就一直没出声,等到他把礼物放到桌子上之后,脸上的表情急速变化了几次,可却没一点喜色,看着杜言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奇怪。那眼神让杜言相容不出来,可就是让他后背发寒,冷汗淌也淌不完。
等这事了结了,他需要补充大量的水分和盐分。
静默了几分钟,杜言仍旧忐忑不安,白晖依旧黯然,杜家老俩口依旧严肃,眼看着气氛就向某种诡异的方向发展,这时候,门铃声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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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杜,这只是开始……
远方一脸狞笑着隐入黑暗中……
ps:改了个虫子
第四十四章
门铃声依旧锲而不舍的响着,屋子里四个人却谁都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意思。
"儿子,开门去。"
终于,杜老娘出声了。现在不过早上七点多点,大清早的这么按门铃,不是明摆着招邻居骂吗?
杜言磨磨蹭蹭的站起身,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跳得厉害,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当他看到站在门外的来人是谁之后,可怕的感觉果然应验了。杜言第一反应就是立刻甩上门,结果当然没成功。杜言后悔得想去撞墙,怎么白晖进来的时候没看看外层的防盗门是不是锁好了!
"怎么,这么不欢迎我?"
栾冰脸上带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漆黑的短发自然的搭在额前,黑色的休闲西装搭在手臂上,没系领带,白色的立领夏季衬衫解开了最上边的两颗扣子,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一条缀着不知名玉石的白金细链,一身富贵气的站在杜言面前,另一只手上,是一个看包装就知道肯定价值不菲的礼盒。栾冰一边笑着,一边低头亲了一下杜言的脸颊,微凉的触感,雨蝶一般轻触即离,让杜言来不及反对,生气又显得小题大做。
杜言嘴角抽了抽,手握在门把上,进退两难。想把这人关在门外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放他进来自己又不愿意。家里已经坐着一尊阎王爷了,再把这位请进来,谁知道这两位一激动会不会拆了他家的房子?
今天白晖的反常已经让杜言大受打击,要是再经历一次,杜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想去买块豆腐撞死,变成厉鬼来找他们算账……
气糊涂了的杜某人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屋子里坐着的那位,吃鬼。
"儿子,是谁啊?"
白兰见杜言站在门边迟迟不回来,就起身走了过来,结果刚走到门边,正好见到栾冰亲了杜言一口,看到眼前的情景,白兰就站住了,忍不住的手痒,她又想回厨房去拿菜刀了……
栾冰看到白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俊俏的面孔带着一丝魅惑,却并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儿子,这是哪位?"
杜言张张嘴,结果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说,栾冰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伯母您好!我是栾冰,可能杜言没提起过我,不过,我们是'很不错'的朋友,关系也很'特别'。"
又一个关系特别的?!
白兰被栾冰的话给噎了一下,目光灼灼的射向了站在门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杜言。白兰的眼神很清楚的表达了一连串的意思:很不错的朋友?恩?!关系很特别?恩?!招回来一个还不够,这又弄回来一个?!你小子不想活了是吧!
杜言被白兰看得一个劲的冒冷汗,背后发凉眼前发黑,不由自主的就向后退了一步,结果凑巧就退进了栾冰的怀里,于是,正中某人下怀,单手揽住杜言的肩膀,栾冰低头在杜言的耳边吹了一口气,笑笑的抬起头,看着头顶乌云笼罩的白兰。
"伯母,我和杜言的关系,就像您看到的这样。"
说谎!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杜言想反驳,却被栾冰就势掐住了脖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栾冰做的光明正大,在白兰看来,他这不是掐,更像是摸……
"杜言时常和我提起您,说您是一位开明的母亲。"
去他奶奶个爪!他啥时候和这披着人皮的东西提过这些了?!杜言继续挣扎,继续被掐脖子中……
"之前就一直想见您一面,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说真的,如果不是刚刚听到您的话,我还以为您是杜言的姐姐呢!"
这番话说完,杜言不挣扎了,看看老妈,果然,老妈脸上的表情正诠释着雨转阴,阴转多云,多云转晴的每一个过程,直到最后晴空万里,光芒万丈,佛光普照……
啪的一声拍了下额头,捂着双眼,叹了口气,杜言知道,身后这奸商明显讨了他老妈的欢心,虽然不至于当场拿下,可至少不会被立刻扫地出门了。
"哎呀,你这年轻人真会说话!"
听到老妈称呼栾冰年轻人,杜言一个打跌,险些坐到地上。
杜老娘笑盈盈的招呼着栾冰进屋,又把栾冰介绍给依旧坐在沙发上运气的杜老爹。区别于杜老娘对栾冰的热情,杜老爹在知道白兰女士为何对栾冰青眼有加的原因之后,运气运得更急了。此时此刻,杜老爹的脸上重新诠释了一遍天气剧烈变化的情景,只不过,这次不是多云转晴,而是晴转多云,直接跳过阴和小雨,上升到了电闪雷鸣加狂风暴雨。
缩着脖子坐到沙发上,杜言完全忽略了仍旧坐在沙发上一直没出声的某人,直到一只冰凉的大手顺着他的袖口伸进去握住了他的手腕,才蓦地惊醒,转头看着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脸上的虚伪笑容正慢慢隐去的白晖,杜言猛的一抖,悲哀的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现实,食人花正向着霸王食人花急速转变中……
杜言默默无语,刷的一下就是两排面条泪。
栾冰不知何时也坐到了沙发上,就在杜言的右手边,目不斜视,直接将杜言左手边的白晖当做了隐形人。
"刚刚只顾着说话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栾冰,今年二十八岁。"
敢情这家伙比白晖还无耻!二十八?打死杜言都不相信!就凭着这厮老油条的做派,说他二百八杜言都会点头。
"主要做地产生意的,也涉足一些外贸领域……"
"伯父,伯母,这次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杜言擦擦眼泪,听着栾冰的话就觉得有些耳熟,突然想起之前白晖似乎也说了差不多的一番话,再看看栾冰从礼盒里拿出的冬虫夏草和藏红花,以及一盒顶级大红袍,满脸的黑线,这两个人是不是约好了?
杜家老俩口这次是真愣住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又看看桌子上那一排价值不菲的礼物,两老暗地里交流了一下眼神,看起来,这孩子招惹的麻烦不小,还一次就来两个!他们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这连番的打击,还是先躲回屋想想对策吧。
杜老娘仍旧想着还没影的孙子,可见眼前这两位也知道不是善茬,杜老爹却另有想法,沉思着看了白晖和栾冰一会,隐隐约约的有了某种猜测,更是忧心。只是这些还都不能说出口,也不知道他这看起来百精百灵,却实际有些缺心眼的儿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这要是一个,虽然解决起来有些棘手可也不是没办法,这一下子就来了两个……
老俩口无声交流了一会,杜老娘白兰女士突然间就是一阵头晕,浑身无力的倒在了杜老爹的肩膀上,一百多斤的重量骤然压下,饶是事先已经通过气了,杜老爹也是被压得一个踉跄。
"老伴,你怎么了?!"
"妈?!"
杜言也是一惊,连忙就要上前查看,杜老爹是绝对不可能让他过来的,过来就穿帮了。
"你妈有高血压的毛病,人一生气就头晕,屋里有药,我带她回去躺一会。"杜老爹扶着杜老娘,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儿子,既然这都是来找你的'客人',那你就先招呼着吧。"
言下之意,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和他们老俩口没一毛钱的关系!
杜言看着老爹老娘毫不留恋的背影,身边的两团寒气冻得他流眼泪都不敢,只能僵硬的扯扯嘴角。
"两位,喝茶不?我去倒。"
身边两位美人眼神噼啪的撞了一下,没人理他。
"吃饭没?我去……"
这次有人理他了,刚刚还激、情碰撞火化四溅的两双眸子,这次齐刷刷的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杜言话说到一半,马上住了口,却也扛不住身边两位美人立刻变得火辣辣的目光,很想给自己一把掌,却发现两只爪子都被紧紧的抓着,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吃饭?"
白晖冷冰冰的重复了一句,想起刚刚入口的那股味道,然后嫌弃似地瞄了一眼杜言的脖子,"去洗澡。"
栾冰则是笑眯眯的用指尖挑了一下杜言的耳垂,然后探头舔了一口,"真请我吃?"
刚想舔第二口的时候,一股劲风袭来,栾冰快速的仰头,堪堪躲开了迎面而来的那只手,雪白修长的手指,指尖上,是润泽的珍珠一般的指甲,美中不足的是,这只手的五根指甲都有些长,有些利。
白晖收回手,冷冷的看着栾冰,薄唇开合间,可见红唇中锐利的犬齿,"我想,我提醒过你,这个,是我的。"
"你的?"栾冰半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抹红光,"你说了,就算吗?"
一瞬间,客厅里的温度骤降,随着白晖和栾冰的起身相对,杜言的两只手自由了,可却丝毫不敢移动分毫。暗地里却慢慢转着阴暗的小心思,掐吧,掐死一个少一个!掐死哪个小爷都不亏,都掐死了小爷就赚到了……
卧室里,趴在门缝上朝外边看的老俩口都是一脸的凝重。
"孩儿他娘……"
"什么?"
"其实,咱家小子是女孩来的吧?"
"老头子,你抢了我的台词。"
"要不,咱找个机会把他衣服扒了仔细确认一下?"
……
45第四十五章
两只非人生物的突然造访,足足让老杜家三口人头疼了一整个早上,到了最后,杜家两老找了个借口遁进卧室,剩下杜言可怜兮兮的缩在沙发里一动不敢动,眼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斗鸡似地站在客厅中间,瞪着对方,嗖嗖的散发着冷气。杜言搓搓胳膊,忍不住就想去把空调给关了,这也太冻人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屋子里的气氛也愈加的诡异,突然杜言的肚子就是一阵咕噜噜的响声,瞬间吸引了两位来访人士的注意力。
抓抓脑袋,杜同学这才想起来,被这两位折腾了一早上,他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呢,估计他爸妈也一样!难怪老妈会高血压晕倒了,估计也是因为没吃早饭血糖低!
杜言的性格有些油滑,有的时候也有点胆小,喜欢占点小便宜,这小子算不上好人,也绝说不上是坏人,他只是有点小市民,喜欢钻营。但杜言有一点是别人都挑不出毛病的,他孝顺!别看这些年他不怎么回家,可给家里寄的东西就没断过,凡是杜家老俩口有个头疼脑热的,杜言不知道便罢,知道了,保准立时电话就过来了。工作这两年了,杜言赚的钱除了还房贷,大半数都花在杜家老俩口身上了。一想到他妈因为早上这两起子麻烦事弄得头晕,杜言别的心思就都没有了,也顾不上害怕了,腾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也不穿拖鞋,光着脚啪嗒啪嗒走到门边,把大门拉开,然后走到正看着他的两尊佛爷面前,左右打量了一下,开口说道,"你们是自己走还是让我动手?"
白晖和栾冰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白晖只是撇了撇嘴角,栾冰却掏了掏耳朵。
"宝贝,你在开玩笑?"
杜言嘴角抽了抽,见这两位没打算动地方,干脆自己动手,先拽着栾冰的脖领子,三拖两拖的就把他给扔到门外边去了。在栾冰惊呆了的当,又回头如法炮制,把白晖也给扔了出去。
看着立在门外的两尊人体雕塑,杜言总算是心情好点了,拍了拍手,"你们怎么对我,我无所谓,可你们要是敢找我家人的麻烦,小心小爷我立马自、焚!连点渣都不给你们留!还吃?吃灰去吧!"
气势汹汹的说完这番话,杜言把门一甩,当然没忘记锁好防盗门。
白晖和栾冰厌恶的看了彼此一眼,牙根都有些发痒。可却忍不住在脑子里转动着相同的想法。
屋子里那个不会被他们给吓傻了吧?虽然他原本脑子就不怎么灵光,可也没见像今天这么二啊,有这么威胁人的吗?
摸摸鼻子,就这么被杜言给提着脖领子给丢出来,两人都觉得没什么面子,可也不好再破门而入,至少不能让身边这位称心如意!
这是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要是两只公的再加一只母的,那就请等着掐到地老天荒吧。
屋子里的杜言却不知道栾冰和白晖是个什么心思,他刚刚一时冲动,就这么把人丢出去,又撂下了那么一番不经大脑的话,现在想想才知道后怕。摊开十指,杜言皱了皱眉头,之前他还不觉得,好像,他的力气是变大了,那两位就算再瘦,也至少是身高超过一百八的大男人,他就这么轻松的给提留着丢来丢去?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杜言这边正沉思着,在房间里听到动静的杜家老俩口探出了头。
"儿子,都扔出去了?"
"恩。"
杜言把那番心思丢开,振作起精神,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的老爹老娘,低着头开始自我检讨,"爸、妈,我错了!"
"恩,错哪了?"
"我不该招惹这些人惹你们老俩口生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
"那些都不急。"杜老娘摆摆手,示意杜言坐下,"你还是先把怎么招惹上他们的经过告诉我和你爸,然后再想想该怎么办。我看那两个可都不是普通人,平常人想遇上一个都不容易,你倒好,一下子就惹来两个,你小子也算是能耐了。"
窥着杜老娘平静的神色,杜言试探着问道,"妈,你不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
果然,杜言刚冒出个话头,白兰那边就爆了,还是杜老爹拉住了老伴,否则,杜老娘手里那只玻璃杯就要朝着杜言的头上招呼了。直接给杜言同学来一个精准的爆头。
杜言看着杜老爹暗地里给他使的眼色,也知道不能想着把这些事情瞒混过去,他的一些秘密老俩口都知道,小的时候,也没少因为这些护着他,杜言十二岁那年遭灾,虽然是外婆帮着他躲过了一劫,可就在外婆的堂屋外,杜家两口子也是守着回魂香一夜没敢合眼。
"爸、妈……"
杜言声音哽了哽,在脑海里仔细梳理的一下,慢慢的开始把之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包括遇上苏素的事情,栾冰自己找上门的事情,白晖因为苏素而找上自己的事情,至于王经理还有在白宅遇到的那次惊险,杜言则是略过了没说,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他不想再因为这些让父母平添担忧。可是,有的事情并不是杜言想撂开就行的,当然,这是后话。
杜老爹和杜老娘静静的听杜言说着,半途都没插话,直到杜言的话告一段落,老俩口的神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杜老爹看了杜言一眼,又看看桌子上那一堆的礼品,忍不住的就想抽根烟,他已经戒烟几年了,可见今天的事情有多让他心烦担忧。
白兰则是皱着眉头,站起身走到杜言身边,二话没说,下手就去扒杜言的裤子。
杜言被白兰吓了一跳,大张着嘴,没反应过来。他们刚刚还在说着十分严肃认真的话题吧?老娘怎么突然要扒他裤子?被刺激到了?不会这么大了还要揍他屁股吧?
"想什么呢臭小子!"白兰给了杜言一个暴栗,低头看了一眼,就揪住了杜言的耳朵,"我就知道你不听话!上次电话里明明告诉过你,今年是你的本命年!让你去买红内衣穿!结果你呢?让你不听话!招来这么些糟心的东西……"
"妈,别掐我耳朵,我买了啊!生日那天还穿了呢……"
"那之后呢?是不是就丢在一边了?"
杜言不说话了,估计是心虚。白兰忍不住又掐了他一下。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忘了十二岁那年遭的祸了吗?是不是觉得仗着学的那些三脚猫的东西就觉得万事大吉了?你要真那么厉害,我和你老子还用操这么多的心吗……"
白兰一个劲的数落着杜言,她现在不再担心她那还没有影的孙子了,她现在担心她儿子的小命是不是能保住!要是儿子命都没了,她还要什么孙子要孙子!
杜老爹一直没出声,直到杜言被白兰数落得再也不敢抬头,这才缓缓的叹了口气,"儿子,我刚刚就一直觉得那两个男人有古怪,刚进门的时候还不觉得,直到他们和你坐了一会,我才发现,要真是活人,怎么就没一点人气?如果不是我的错觉,那个姓白的,更是大有古怪!"
杜言惊讶的抬起头看向杜老爹,却被白兰一把掌拍在了后脑勺上,"看什么看!别看你老子以前是个杀猪的,可那一身本事比你这个半吊子强得多了!"
"儿子,实话和你说了吧,当初你外婆过世的时候,就曾经和我们两口子说过,你的命数带着古怪,逢本命年必有劫数!所以这次我和你妈才想着让你无论如何也要回来一样,去你外婆坟上拜祭一下,再和镇子里的人讨些主意,没想到,还是有些晚了……"
"是啊,要不是我们当初年轻,仗着本事不听老人劝,你那姐姐也就不会……"
"老伴!"
白兰的话被打断了,看着一脸严肃的杜老爹,也心惊于自己怎么会把这些话给说出来。又看看陷入沉思的杜言,似乎是没仔细听她刚刚的那番话,杜老爹和杜老娘互相看了一眼,都没继续说下去。杜老娘去厨房做早饭,杜老爹则是吩咐杜言等一下吃过了早饭就回屋去收拾东西,他们一家人明天一早就坐船去那个镇子,杜言外婆生前曾经认了一个干女儿,她现在就住在那个镇子上,到时候他们一家人直接就住她家里。
杜言点点头,想了想老爹刚刚的话,越想越觉得惊心。虽然父母现在都不怎么提起了,可他还记得他是有个姐姐的,似乎是在他四岁左右没的,当时自己还小,只知道总是带着自己玩的姐姐有一天突然没回家,老爹老娘也一直都没回来,小小的杜言就坐在老房子的门槛上,支着下巴,静静的等着父母和姐姐,直到他实在困得受不了睡过去之后,也依旧没有等到父母和姐姐的归来,第二天,憔悴着面孔,满眼血丝的父母才沙哑着声音告诉自己,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再带着他玩了……
那之后,杜言就被送到了镇子里的外婆家,一直到他十二岁那年……
杜家三口人都有些食不知味的吃过了早餐,杜言回屋里去整理东西,杜老爹也沉默的坐在沙发上,杜老娘收拾好了碗筷,回身看到还摆在茶几上的那几个盒子,踌躇着该怎么办,要按照她的意思,干脆都给扔了算了。
"别啊!"杜言连忙从屋子里出来,"这东西又没什么毛病,干脆就留着呗,再说了,这是他们自愿送的,又不是抢的,这可都是钱啊!看看这冬虫夏草,一看就是纯野生天然的,现在都几万几十万的价钱,还有这大红袍,有价无市啊,这套翡翠首饰正好配老妈!戴上看看……"
一边说这,杜言一边从盒子里拿出一支镯子戴到白兰的手腕上,翠绿的颜色,看着就喜人。白兰被杜言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些都是好东西,丢了实在可惜,见老头子也不出声,就知道收下也没关系。别看平时都是她在家里说一不二,可要真碰上大事,还得老头子说的算,这无所谓什么大男子主义还是其他,这只是他们几十年生活下来形成的默契。
杜老爹也没阻止母子俩,见老伴喜滋滋的把那盒首饰收起来,悄没声息的就把那盒大红袍给袖到了自己的手里,瞬间,两双相似的黑眼珠子的就看了过来,杜老爹咳嗽了一声,"别浪费了嘛……"
看着母子俩一般无二的神情,杜老爹真实的演绎着脸皮够厚才能得好处的场景,只不过,在转过头之后,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叫白晖的男人,他刚刚就一直觉得这个男人奇怪,那张脸也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这其中的缘由。再看看自己的老伴,猛然想起自己岳母柜子里那几张发黄的旧照片,杜老爹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
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第四十七章
杜家三口人被郭平让进了屋内,杜老爹和杜老娘都是和郭平熟悉的,知道她这个人对人虽然不算热情,可心肠确实是好的。进了屋,几个人都没客气,寒暄了几句,白兰就去卧室安置她和老伴的行李。杜言则是被安排在西屋的一个小房间里,房间以前应该是放些杂物的,现在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两扇玻璃窗上贴着蓝红相间的窗花,木板床上铺的被子也是晒过的,散发着一股子好闻的味道。
郭平示意杜言把行李收拾一下,放到靠墙的柜子里,然后告诉杜言休息一下就出去吃午饭,一句话没多说转身就走。杜言把行李箱放到脚边,坐到床上抓了抓脑袋。本来还想问问火车上的事情的,结果这位阿姨压根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是忘记了还是不想他多问?实在想不明白,杜言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前天刚下火车,昨天又被那两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给好一顿折腾,一晚上都没睡好,生怕这两位再玩一把夜袭之类的,这要让老爹老娘看到了,估计就有自己好果子吃了,万一那两位碰巧遇到了一起,他家的房顶保不保得住都是两说,好在一晚上都平安无事。今天又起了个大早,饶是杜言年轻,也有些困倦了。
想起刚刚郭平的话,杜言又睁开眼看了看手表,离中饭还有段时间,他打算先眯半个小时养养精神,否则哈欠连天的样子,不认识的还以为他抽大烟呢。
杜言刚迷迷糊糊的有了点睡意,突然眉头一跳,倏地起身几步跑到窗前,只见窗外一抹黑影一闪而逝,快得让杜言来不及捕捉。郭平养的那条大黑狗正懒洋洋的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下,听到动静,支起头竖起耳朵,见是杜言站在窗边朝外张望,又懒洋洋的趴了回去。
在窗边站了一会,杜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是他神经过敏了吗?要真是那种来路不正的东西,院子里这条狗不应该一点反映都没有吧。拍了拍脑袋,杜言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也没了睡意,刚刚一惊一吓的,再加上早上又是坐车又是坐船,出了一身的汗,白色的衬衫被汗黏在背上,挺难受的。杜言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宽松的T恤换上,拿着衬衣就去了客厅,见老娘和阿姨正坐在小马扎上,一边唠嗑一边择菜,杜言上前问了问,郭平直接指了指院子里那口井。
"没看出来我这外甥还挺喜欢干净的,怎么没见你和老杜有这么干净的时候?"
"这小子,穷干净!"
白兰笑着回了一句,见杜言拿着个脸盆把衬衣放在里面去井边打水,把摘好的菜放到一边,去里屋让杜老爹把身上那件老头衫也换了下来,自己也找了件上衣换掉,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都扔给了杜言。
"儿子,一件也是洗,两件也是洗,能者多劳吧。"
杜言眨巴眨巴眼睛,张张嘴,看老娘又坐回去择菜之后,终于没敢说出一个反抗的词。索性架起搓板开始使力气。
洗了一会,杜言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郭平眼皮都没掀一下,手上的动作也没挺,直接告诉杜言,那是镇子里的老人和他开玩笑呢,不用在意。
开玩笑?
杜言一脑袋的黑线,有这么开玩笑的吗?不知道这样吓人不对吗?心里觉得憋闷,手下的力气愈发的大了。
夏天的衣服薄,哪禁得起杜言这么搓,三下两下就把老爹那件老头衫给揉烂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件新鲜出炉的渔网衫,杜言心虚的瞄了一眼老娘,结果算他运气好,老娘和阿姨都端着菜盆子去厨房了。杜言连忙把那件揉烂的衣服折起来,打算等一下就毁尸灭迹,他记得自己箱子里还有两件新T恤,等着吃完饭给老爹送去,希望他能在老娘面前给自己讲讲好话吧。
杜老爹休息好了,正好午饭上桌。杜言殷勤的端盘子摆筷子,弄得白兰一个劲的斜眼看他,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郭平则是笑眯眯的,看看杜言,又看看屋子外晾衣绳上的衣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吃过了午饭,杜言拉住还想去睡一会的杜老爹,爷俩躲在一个角落叽叽咕咕了一会,然后杜言回房间取了两件T恤交给杜老爹,脸上的表情总算轻松了起来。
当天下午,杜家三口人就和郭平商量了一下去给杜言外婆上坟的事情。杜家两口子现在住在县城,自从桥被冲垮了之后,回来的次数就没原来多了,杜言又是十几年没照面,这些年这里的事情都是靠着郭平在照料。白兰本就有些愧疚,就算郭平名义上是自己母亲的干女儿,可毕竟她这个亲生的还在,却让郭平来做这些。杜言更是把头垂得低低的,虽然他这么多年不回来是有原因的,可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他这个做外孙的不孝顺!
郭平却没在乎杜家三口人怎么想,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一向不是在乎别人眼光的,否则也不会快四十了仍旧没找个伴。她只认为自己是那位老人的女儿,自己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人子女应该尽的责任。至于白兰怎么想,那不是她能左右的,再说了,像她这种能看到死物的人,对于生死或是血缘看的也不是那么重了。
四个人商量了一会,今年杜言回来了,作为老人唯一的一个男孙,还是要重视一些的。郭平听了白兰的意思,点点头,至于上香送钱的东西,她都早早的准备好了,加上杜家人带来的,相信老人泉下有知应当也还算满意了。
定下了明天去的时间,又梳理了一下要带去的东西,杜老爹和杜老娘就去折黄纸和金元宝,杜言想去帮忙,却被郭平给叫住了。
"有件事要和你说,这是你外婆临终时候嘱咐过我的,这事连你父母都不知道。"
郭平话落,杜言一脸的疑惑,有什么事是自己父母都不知道的?该不会外婆觉得他没回来见她最后一面,认为他不孝顺,吩咐这位阿姨收拾自己一顿吧?
杜家两口子手里的动作也是一顿,双双抬头朝郭平望去。
"你外婆去世后,她生前住过的房子和用过的东西就都被封起来了,这是她吩咐过的。这事你爸妈都知道。"
白兰点点头,"这事我知道,这是我妈要求的,老人自有她的想法。"
"对,可这里面是有原因的。"郭平见白兰倏地抬起头看着她,示意白兰稍安勿躁,只是看着杜言说道,"本来那些东西都是留给儿女的,你外婆走了,应该由你母亲继承。但是你外婆说你母亲没有这份机缘,所以,就把这些都封了起来。或许是有别的担心,就请了当时镇子里的人一起把那个老宅子和宅子里的东西封起来了。我这些年一直不离开这个镇子,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守住那所宅子。等着你……"
"等着我?"
杜言惊异的瞪大了眼睛,手指着自己,"您确定?"
"当然!"
郭平皱了皱眉头,似乎在为杜言怀疑她的话感到不满。
"儿子,别插嘴,听你郭姨说完!"
这次开口的却不是白兰,而是杜老爹。把手上的活先放到一边,杜老爹擦了擦手,走到杜言的旁边坐下,然后招呼白兰也过来,"妹子,你说的话我们都信,当初老人下葬之后,马上就把宅子给封起来了,请的还是镇子里的那几位,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可毕竟我是外姓人,也就没多问。按理说白家仍未绝户,不该是这种做派的,原来这些都是因为我这儿子吗?"
"是的。"
郭平点点头,"我所知道的,就是那所宅子和宅子里的东西,就只有我这外甥能动,其他的人,哪怕是白姐,都是不行的。"
杜言皱着眉头一直没再出声,直到郭平把两把钥匙放到他的面前,看着锈迹斑斑的钥匙,杜言怀疑,这还能用吗。
"等到去拜祭过老人,你就去老宅子看看吧。今年是你的本本命吧?你过了阴历生日以后,是不是遇上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见杜言点头,郭平叹了口气,"似乎老人把什么都预料到了……"
白晖下了渡轮,刚踏上江心岛的土地,眉头就是一皱。想要继续向前走,却发现自己的面前似乎有一堵透明的墙壁一样,阻挡住了他所有的去路。那股力量并不算强大,却硬生生的在他面前划下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让他没有办过越过分毫。静静的站了一会,白晖慢慢的闭上双眼,再睁开时,那双金色的眸子,顿时寒光大盛。
之前杜家三口人遇到过的那两位老人仍旧坐在槐树下,棋盘放在一边,上边散乱的放着几颗棋子。一位正拿着把蒲扇摇着,另一位则是叼着个旱烟袋子,黄铜的烟斗,木质的杆身。一边的收音机正放着评书。
突然,两位老人同时停下了动作,赵老头放下手里的蒲扇,神色开始变得严肃,冯老头则是敲了敲旱烟锅子,看着赵老头的神态,嗤笑一声,"咱们两个老不死的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什么东西还不清楚,值当得这么紧张吗?要是被那几个老家伙知道了,看不笑话死你!"
说完,又挖了一斗烟丝,按了按,点燃后吸了一口,慢悠悠的吐出了一口烟气。
第四十八章
轰隆一声巨响,似乎整个小镇都颤悠悠的晃动了一下。
正在郭平家里为明天祭祀做准备的杜家三口人都被吓了一跳,地震了?!
就连郭平也皱紧了眉头,放下洗好端出来的水果,走到门口朝着远处望去。院子里的那条大黑狗已经立起身,两只耳朵竖立着,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带着威胁,也夹杂着一丝恐惧。
"郭姨,这是怎么了?"
郭平只是凝神注意着远方的动静,过了一会,没听见再有声音出来,才对杜言说道,"可能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摸来了,可怎么就劳动那二位动手了?这雷劈的……都多少年了,也没见有能劳动他二位的东西啊,这次来的是什么啊……"
郭平说得模模糊糊,杜言也听得云里雾里,唯一能分辨出的就是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上了岛,结果被岛上某些人给收拾了,或许正在收拾。
一想到郭平口中的某种不干净的东西,杜言心头一跳,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回头看看老爹老娘,果然表情也有些不自在,一家三口人心里都有了某些不好的预感。杜言更甚,冷汗刷刷的流着,却根本没心思动手去擦擦。
"外甥,你这是怎么了?有那么热吗?把我屋里的电扇也拿出来吹吹吧。"
杜言看着郭平进屋取电扇,嘴里苦得发涩,他这哪里是热的,他这是吓的好不好?要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估计这位阿姨就不是给他吹电扇了,恐怕会直接拿起扫把给他一顿好揍!
"儿子啊,"杜老爹和杜老娘互相看了一眼,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你去看看去吧,要真是那两个,你想想办法,总不能咱们三口人回来一趟,就给人家招来这些麻烦……"
杜言不只嘴里发苦,脸也皱了起来。他之前和老爹老娘来岛上,也不是没存着躲开那两位的心思,只想着这么远的路,又坐船的,就算那二位能追来,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吧?可要真不是那两个,还有什么东西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啊!
老爹啊,他去能顶什么事啊,要真是那二位,他去了不也是当炮灰的命吗?或许比炮灰强一点,充当补血剂,只不过补的是别人的血罢了……
"别给我摆出这幅样子来!说到底,这都是你招来的,要不是那两个更好,要真的是,你总不能让别人给你挡灾吧?躲过一次躲不过第二次,快去吧!说不定,你好话说几句事情就这么揭过了呢……"
杜老娘更干脆,站起身,在杜老爹身上翻了翻,把杜老爹藏在身上的几个符还有常年不离身的烟盒都掏了出来,全塞给了杜言,另外嘱咐杜言没有危险的话就碰碰运气,情况万一真的威胁到他的小命,立刻把符扔掉,点着烟插地上就跑。
杜老爹眼见自己随身的东西都给老伴搜刮走了交给儿子,也不敢再要回来,只能闷头继续折元宝。
杜言捧着满手的东西无语问苍天,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怎么到他这里就是死贫道不死道友了呢……
那二位要真像老娘说的那么通情达理,估计太阳得从西边出来了。
想归想,杜言也不是那么没胆子的,把老娘给的东西都收好,本想磨蹭一下说和郭平打声招呼,结果却被老娘推着就出了大门,院子里那条黑狗也摇着尾巴跟了上来,杜言本想让那条狗回去,却听到了郭平的声音。
"带着它吧,大黑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
赵老头呼呼喘着粗气,手里的那把蒲扇已经破烂得就剩下个光杆连着几丝骨架了,冯老头也好不到哪里去,攥着烟袋锅子的那只手也开始哆嗦。两个老人不是没本事,可架不住年纪大了,体力实在跟不上了,要是放在二十年前,只是炸了个雷,都不能累成这样。
白晖则是悠然的站在两位老人的面前,双眼已经全部变成了金色,瞳孔缩成了一条竖立的细线,流动着更深的色泽,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侧,十指微微张开,指尖上,锐利的指甲已经有些破损,随着三个人对峙的时间增长,白晖身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隐隐的可见一层黑雾开始在他周身弥漫,金色的双瞳越来越亮……
赵老头和冯老头同时一凛,暗叫一声不好!
赵老头连忙跨前一步,立于冯老头友前方两步处,冯老头则是举起双手置于前胸,十指相对,双手结印,拇指向内一勾,大喝一声,"四方斗者皆听我令!惊雷现世,劈!"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又是轰隆一声巨响,闪电夹杂着雷声劈下,要是寻常的东西,哪怕是有些道行的鬼怪,也是扛不住这种雷劈的,可两位老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刚刚已经有过一次了,难保这次也奈何不了对面那个男人。
雷声过后,激起的烟尘慢慢散去,白晖依旧卓然的立在他们面前,弥漫在他周身的黑雾愈发的清晰了,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绝美的面孔褪去了冰冷,带上了一丝夹杂着残忍与血腥的兴味。
鲜红色的唇微微张开,依稀可见满口雪白的獠牙,舌尖在唇角舔过,带过了一道水痕。
"真有意思……"
白晖的声音并不大,却夹杂在风中,异常清晰的传进了两位老人的耳朵。
"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这么有趣的事情……"
嘴角微勾,白晖慢慢举起右手,虽然他被挡住无法前进一步,可这并不代表他对眼前这两个老头子没办法。
修长白皙的手举到与肩平齐,手心向上,五指舒展开,随着白晖脸上的笑意加深,慢慢的收拢,张开,再收拢,直到三次过后,五指猛然的攥到了一起,刚刚引来闪电惊雷的冯老头,忽然心口一阵剧痛,心脏痛得似乎要炸裂一般,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的攥住,用力的拧着……
冷汗顺着冯老头的额角流下,终于,老迈的身体支撑不住这股剧痛,冯老头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
"老冯!"
赵老头大叫一声,眼见冯老头就不好了,连忙咬破食指,用自己的血在冯老头的额头上画下一道咒,白晖看着赵老头的动作,歪了歪头,"锁魂咒吗?"
随即,另一只手也举了起来,如同先前所做的一样,如法炮制,赵老头抓紧了胸口,却仍旧不肯倒下,依旧苦苦的支撑着。在疼痛的间隙,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洒在半空,却并没有落下,而是凝结成了一颗颗静态的血珠,裹着暗红的色彩,赵老头喝道,"去!"
一片血雨便袭向了白晖,白晖本不在意,可那片血雨到了近前,似乎与他面前那扇无形的墙壁融合到了一起,扑面而来的力量逼得白晖不得不后退一步,收回一只手抵挡住不断向他压来的力量。
"这个,是你做的?"
白晖的脸色又变得冰冷起来,赵老头却嘿嘿笑了两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头子面前摆威风?老头子是老了,可也没得让你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无法无天的道理!"
"哦?"
白晖挑了挑眉毛,"那就试试看吧。"
杜言走到半路的时候,又是一声惊雷,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大黑呜呜叫了两声,调头就往回跑,瞬间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远方。三条黑线当即就挂在了杜言的脑袋上。
郭姨不是说,这条狗能有点用处吗?
难不成用处就是告诉他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和最佳的路线逃跑?
杜言囧了一会,却不敢再耽搁了,几步快跑到了雷声落下的地方,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对峙的三个人,也听到了白晖刚刚出口的话,一阵凉意从背后升起。
白晖想杀了眼前这两位老人!
杜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可他就是知道!
不行,不能让他这么做,绝对不能!
杜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在白晖再一次举起手的时候,捏紧了几张符,快跑了几步,猛的朝白晖扑了过去……
白晖感受到了突来的风声,转过头,就看到杜言扑过来,本能的收回了伸出的手,揽住了杜言,卸去了杜言的冲劲,将杜言抱在了自己的身前。不是没感受到杜言的敌意,但是,这对白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杜言也不是没想过要杀了他,甚至动了手,可结果呢?不过是给他增添点乐趣罢了。反正他这次就是来找杜言的的,他自己送上门来,倒省了他的力气了。
白晖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微痛,低下头,不知何时,三道符已经沾染着杜言的血贴在了自己的胸前。
第四十九章
白晖低头看了看贴在胸前的三道符,冷冷的眼神扫过杜言的面孔,用力的把杜言搂得更紧,手臂的力道似乎要生生勒断杜言的腰。杜言被那股劲道勒得闷哼一声,后背升起了一股凉气,刚刚只想着不能让白晖伤了人命,也顾不上其他,就那么冲了过来,也没考虑一下老爹那几张符究竟管不管用!他只当老爹的东西都是有用的,可看白晖的反应,估计这东西贴他身上的效果和被蚊子咬了一口差不多……原来老爹的水平也不比他这个半吊子高多少,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早知道他就不过来了,直接跟着大黑一起掉头跑回家多好!一时冲动酿成大错,可惜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卖地啊……
杜言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这绝对是舍己为人的真实写照了,他现在只期望白晖别当场把他嚼吧嚼吧吞下肚子去,至少秋后算账也能让他有点缓冲时间……
"怎么?敢做不敢当?"
白晖见杜言低着头,僵硬着全身动都不敢动,刚刚升起的一丝怒气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怀里这玩意之前就动过杀了他的心思,而且还付诸实践了,咬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口,白晖至今仍旧记忆犹新。不是说多疼,只是觉得新奇,从他睁开眼睛那一刻起,敢动这种心思的东西,无论人还是鬼,或者是魔怪,凡是白晖知道的,能喘气的是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的,不能喘气的直接被白某人吞进肚子消化了。就算是当年把他变成这样的那些人,不也是被他给撕碎了吗?
为什么怀里这个就这么特别?几次三番的触犯他,而自己却从来没动过拧断他脖子的念头?
"抬起头!"
白晖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见杜言还是低着头,干脆一把拽住杜言脑后的发尾,揪着杜言的头发迫使杜言仰起了头,略显单薄的身躯瞬间僵硬,冰冷的手指擦过杜言的唇角,看着杜言因为害怕变得有些发青的脸色,白晖更不明白了,既然都害怕成这样了,怎么还敢往自己身上贴这些没用的东西?
捏着杜言的下巴,也不去理会仍旧贴在自己身上的那三张符。这些对他没什么作用,只刚贴上那一刻会让他感到些微的刺痛,多半还是因为杜言的血。要是放在一般的东西身上,估计早就变成飞灰了。这三张符绝对不会是怀里这人画的,也不会是对面两个老头,看起来,他背后还有别人?
难道会是那对夫妻其中的一个?
白晖懒得去多想,无论是谁都对他没多大影响,斜眼看了看几乎动都动不了的两个老头子,白晖不否认,有那么一刻,他是对这两个老头起了杀心的,敢用雷劈他,就要付出代价,可现在他又不想杀他们了,有的时候他做事仅凭一个念头或一时的兴趣,除了填饱肚子,实在没什么事情能让白晖产生某种类似于执着的念头,当然,杜言是个例外。估计宰了他们也要费一番力气,白晖干脆就不打算再理会他们了,他没那么闲,更何况,怀里这个八成是不希望他这么做的。
自己竟然开始在意起了怀里这个人的想法,这让白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他实实在在的就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凝神看着仍旧不敢出声的杜言,白晖的视线扫过杜言的眉眼,划过鼻端,最后落在了杜言因为恐惧而咬破的下唇上,一道新鲜的血痕刻印在唇瓣上,吸引住了白晖全部的视线。
歪了歪头,白晖觉得喉咙有些干,遵循本能的低下头,舔了一下的杜言的唇角,入口的味道有些微妙,似乎和以往尝过的味道不同,但是,仍旧香甜得让他微微眯起了双眼,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捉住了杜言的双臂扭到身后,狠狠一口咬在了杜言的唇上,雪白的獠牙撕破了唇上柔嫩的肌肤,却将力度控制得很好,不会让怀里的杜言害怕得想逃,即便是痛,仍旧伴随着一阵阵的酥麻,先前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因为白晖的轻咬吸吮而慢慢放松,不由自主的,杜言放松了紧绷的身躯,扬起头,迷蒙了双眼,双腿有些发软……
渐渐的,白晖似乎不再满足于仅仅从双唇上汲取的那一点液体,单手掐住杜言的下巴,抬起杜言的头,用牙齿咬破杜言身上T恤的领口,浓郁的香味瞬间冲进鼻端,鼻翼微动,凉滑的舌舔过薄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顺着血液流过的纹路划过,尖锐的牙齿终于忍不住刺破了杜言脖颈上的皮肤,伤口处流下的血,全被掠食者吞噬,没有流下一丝的痕迹……直到最后,连被咬破的伤口也慢慢的愈合,只留柔韧的肌肤被艳红色的唇吻吮着,印上了一个个青色的痕迹。
就在白晖抓着杜言咬来咬去的时候,刚刚还和白晖死掐的两个老头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可刚刚站起身,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又是一个踉跄。
赵老头手里那把就剩个光杆的蒲扇掉到了地上,冯老头的烟袋锅子也没拿住,两个老人家惊疑的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眼睛,他们是眼花了吧?是吧?!
"老赵,难不成言小子和那个是这种关系?"
冯老头大拇指对着勾了勾,笑得一脸那啥。
"我看八成就是!"
"早知道他们是这种关系,咱们两个老头子费的这是哪门子的力气?吃力不讨好。"
"咳咳……"
冯老头咳嗽了两声,惊醒了正晕晕乎乎的杜某人,察觉自己现在的状况,杜言吓得一把就想推开白晖,结果当然是没推开,换来了脖子上的又一口。
冯老头又咳嗽几声了,白晖依旧故我,冯老头干脆推了赵老头一下,"老赵,你上!"
"我上能顶用?"
"不顶用也得上!就算现在社会开放,也不能就这么搂着啃吧?这光天化日的,影响多不好!"
"也是,现在的年轻人啊……"
"我看只说也不成,干脆继续用雷劈?"
"你想把言小子一起劈了?!小心郭丫头和白家丫头扒了你的房顶!"
"这不一时忘记了嘛……"
两位老人说话的音量实在不小,白晖仍旧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冰冷表情,杜言的脸色却变了好几个来回,他想说这两个老头子恩将仇报,要不是他送上门给这个姓白的啃,他们两个老头子当下就得去和他外婆喝茶聊天!还打算用雷劈他?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终于,白晖似乎是啃得满意了,摸了摸杜言的脖子,再抬起头,金色的双眼已经恢复了正常,黑色的眸子,和正常人也没多少区别,只是仔细看,仍旧可见金色瞳孔中的流光。
赵老头笑呵呵的掐了个字诀,挡在白晖面前的那堵墙瞬间消失无踪。
"早知道你们是这种关系,我老人家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啊!"
"就是!言小子,别不好意思,其实,我们这些老帮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也没啥,只是别动不动就这么光天化日的啃,知道你们这是年轻,可毕竟影响不好。还有,你弄清楚这东西的品种没有?要一起过日子,可不是单靠一张脸啊,说不定他原型是条长虫什么的,晚上一起搂着睡觉……"
"就是就是!"
两个老头子你来我往,说出的话不只把杜言气了个仰倒,就连白晖脸色也有些发黑,他怎么就是长虫了?!他什么时候说自己是长虫了?!那种只会爬的东西怎么能和他比?!
留在郭平家里的杜老爹和杜老娘,只见跟着杜言出去的那条大黑狗颠颠的跑进了院子,却久久不见杜言回来,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不安稳。
"不行,我去看看去!别真的遇到什么麻烦!"
杜老爹到底不放心,放下手里的金纸站起身,杜老娘也没拦他,只是让他多加小心。郭平一直坐在院子里,注意着远处的动静,当第二声响雷过后,她的脸色就越来越不好,见杜老爹的动作,也打算一起去看看。
"姐夫,我和你一起去。大黑,留家里守着。"
郭平拍了拍大黑的脑袋,就和杜老爹一起出了家门。两个人循着声音过去,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杜言正低着头往回走,杜老爹总算松了口气,好在儿子没事。可在看到杜言身后跟着个男人之后,杜老爹的脸黑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刚和老伴说不会是那两个男人追来了,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
郭平则是在杜言领着那个男人走近之后倏地的皱紧了眉头,这男人绝对不是寻常人物,杜言怎么会惹上这个东西?!
第五十章
无论如何,上门是客,更何况之前自家还收了对方价值不菲的东西,杜老爹就算再不乐意,也不能当场就甩脸子赶白晖走,更何况他也赶不走。只能瞪了杜言一眼,和郭平说了一声这是杜言的朋友,至于白晖为什么这么凑巧就来了这个岛,杜老爹不说,郭平也没问,只杜言看着两个人的神色解释了几句,只是他说的那番话郭平会不会相信可能还要打个折扣。
"既然是言小子的朋友,就先到我家去坐坐吧。"
郭平没把心里的怀疑表现在面上,只等着回家私下里问问姐姐姐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郭平的话,杜言连忙扯了扯白晖的袖子,好在白晖没在这个时候给拆杜言的台,点了点头,开口对郭平问了好。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一个红色绒布盒子递到郭平面前。
"初次见面就要叨扰,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郭平倒是大方,客气了几句,随手接了过来,只在触碰到白晖的指尖时顿了一下,然后便若无其事的收下了那个盒子,没有当场打开,对待白晖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杜言看着郭平手里那个盒子,想起白晖之前送的那套翡翠首饰,就知道那盒子里装的肯定不是凡品。趁着郭平和杜老爹走在前面的时候,低声问了白晖一句,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一只白玉簪子罢了。"
一只白玉簪子?
杜言当然不会以为白晖手里送出来的会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东西,至少会有些年头。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这厮出手大方,送了老爹老妈一套翡翠首饰和一柄玉如意,又送了郭阿姨一只玉簪子,怎么就不见他送自己点东西?
按理说,他咬的是他杜言,喝的是他杜言的血,想吃的是他杜言的肉,怎么就不见这厮给他点补偿?!都下口这么多次了,连袋补血的红枣都没他买过,结果刚刚自己还愣充活雷锋,巴巴的是送上门给他咬,这样算下来,他岂不是亏大了?
杜言眼神不善的盯了白晖几眼,一旦牵扯到关系自己存折和钱包的问题,杜言就会变得异常认真,这一点,凡是和杜言打过交道的人基本都知道,尤其是杜言这两年签过单子的客户,都直叹杜言绝对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不下五人曾经想把杜言挖到自己的公司里去,这也是杜言能在王老板和徐姐的高压之下,仍旧优哉游哉的赚自己小钱,另外不忘打点退路的资本。
"我说……"
杜言压低了声音,凑近白晖,完全忽略了这厮之前几次搂着他下嘴的斑斑劣迹。
"你都咬了我这么多次了,怎么没见给点补偿?别的不说,至少补血的补品给我买点也成吧?"
白晖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杜言的脑袋,手指触上杜言的额头才想起来,自己身体的温度和杜言的体温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对于这玩意是否在发烧根本就无法确定。
"我没发烧,你什么意思?!都咬了这么多次了,我也不和你矫情,今后你想咬也成,可至少得给我点好处吧?就算是养只猪准备宰了吃肉,也得给几顿好的吧?吃白食也得有数吧,啊?!"
杜言这番话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可白晖仍旧没出声。
"喂,同意不同意,至少给个话啊!"
杜言有点火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走在他前边的杜老爹和郭平已经停了下来,转过头,目光在杜言和白晖之间逡巡了两圈,虽然没听清杜言说的是什么,可两个人都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
"儿子……"
杜老爹想和杜言说儿子你别发傻啊,你跟前这个是什么东西尚且弄不明白,你怎么就敢和他较真的,不怕他一巴掌拍下来灭了你啊?你老爹没那本事能让你全身而退啊,少条胳膊缺条腿的,你后悔都来不及啊!
白晖勾了勾唇角,低下头,咬了一口杜言的鼻尖,捏了捏杜言的耳垂,似乎觉得手感不错,干脆把杜言整只耳朵都包到了手里,雪白的牙齿松开杜言的鼻尖之后,落到了杜言的下巴上,轻轻留下了一个完美的牙印。
"真好玩……你在和我撒娇吗?"
啥?!
这厮在说啥?!
杜言说不出话了,杜老爹也傻了,郭平嘴角抽了抽,干脆转过脸,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虽然本就没准备嫁人,可她的的确确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一直跟在三个人后边的赵老头和冯老头嘿嘿笑着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几个老帮子这么多年没出过岛了,都无聊得想要上房揭瓦了,或许老天也听到了他们的心声,这不是马上就送来了这么几个好玩的人来给他们解闷?回头就去找那几个老帮子去,这么好玩的事,可不能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
"老赵,好像,摸上岛来的,可不只前边那一个。"
"有什么关系,这么好玩的,来一个也是来,来两个也是来。老冯,徐老帮子不是也会霹雷吗?等着都凑齐了,就一起劈,一锅端了。那场面,啧啧,肯定更有意思!"
"也是,这种不怕雷劈的,我至今还没见过,老赵,你能看出前边那个究竟是什么品种吗?"
"这个,不好说,等着让老徐头来看看吧。"
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头子乐颠颠的回去了,一边走还一边想着那帮老伙计应该不会再无聊了。
杜言被白晖的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任由白晖扯着自己往郭平的家里走,一路上,杜老爹的脸一直就是黑的,郭平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只是想着先回家再说。
一行人走到郭平家门口,只见那条大黑狗耷拉着耳朵趴在铁门外办,一声不出,郭平觉得奇怪,叫了一声大黑,大黑狗抬起头,见到郭平似乎想跑过来,可是看到白晖,迈出的脚就僵在了半空,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僵硬在了原地,一条狗能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要是在大城市,估计能上报纸头版头条。
"大黑,你怎么了?"
郭平走上前,摸着大黑的脑袋,安抚了它一会,结果随着白晖的走近,大黑浑身哆嗦得越来越厉害,也不敢进院子,也不敢掉头跑,那委屈的样子,简直是见者落泪啊。
白兰在屋里听到了外边的动静,起身迎了出来,见到杜言平安无事,念了一声老天保佑,看到跟在杜言身边的白晖,神色变得有些奇怪,却不是吃惊。
"老伴?"
"那个,白晖来了?妹子,又得麻烦你了……"
白晖倒是没在杜言家人面前露出过那副冰冷的样子,见到白兰,也点头问好,只是在走进室内,见到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之后,唇角的弧度瞬间就消失了。合身的黑色西裤,白色的夏季衬衫,领带松松的系着,黑色西装搭在一边,眼前这个俊美得诱人的男人不是栾冰又是哪个?
于是乎,屋子里的温度瞬间就下降了五度。
杜言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他只觉得,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大手温度正在急剧下降,劲道越来越大,几乎要把他的胳膊捏碎了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
白晖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虽然平平无奇,听在在场的人的耳朵里,却生生的让人感到一股冷气迎面扑来。杜家老俩口有了上次的经验,扯了还有点弄不清楚状况的郭平进了里屋。
"妹子,来,姐和姐夫有话要和你说。儿子,你招呼客人,别忘了倒茶,冰箱里还有水果。白晖,栾冰,别客气啊。"
栾冰笑笑的点点头,白晖也没失礼,只有仍被白晖抓着胳膊的杜言未语泪先流,老爹,老娘,郭姨,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别丢下我一个啊……
等到里屋的门关上,栾冰缓缓的收起了脸上的笑,架着长腿坐在沙发上,单手支在扶手上,看着白晖,"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你明白我的意思。"
"哦,当然。"栾冰勾了勾唇角,站起身,走到白晖的面前,两个高大的男人面对面站着,栾冰伸手捏住杜言的下巴,视线落在杜言脖子上,看到那几个青色的淤痕,眼神变得暗沉下来,"我可不像某些人的脑子少条筋,自己送上门去给雷劈。"
杜言不自在的动了动,栾冰从善如流的放开了他的下巴,只是朝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这个人一向是和平爱好者,不喜欢暴力,聪明人会有聪明人的做法,这种解释,你满意了吗?"
"满意?"白晖竟然笑了,"我理解了,这应该称之为是老年人的思维惯性吗?"
一瞬间,电闪雷鸣,这下子玩笑开大了,杜言开始深恨为何自己不会飞天遁地……
51第五十一章
白晖和栾冰斗鸡似地互相拆台,谁也没留口德,不带脏字的把对方从头到脚损了个遍,白晖嘲讽栾冰的年纪,栾冰就讥笑白晖的冲动,那语言和词汇的丰富量,足够让任何一所高等学府的文学教授抱着脑袋撞墙。
杜言在一边听着都觉得遍体生寒,生怕这两位一言不合立刻大打出手,这可是在别人家,要是真把房子拆了,他怎么赔给人家?关键是房子拆了,他今晚睡哪?
郭平被杜家两口子拉进屋里之后,本以为他们会和她解释一下外边这两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倒好,就看那二位把门一关,只留一条小缝,贴在门上朝外看,那姿势,那神态,只让郭平哭笑不得。她怎么不知道,她的姐姐姐夫有这爱好?
"姐,姐夫,你们这是做什么?"
白兰让杜老爹继续盯着,拉着郭平走到一边,简单的把之前发生的一些事告诉了郭平,包括白晖和栾冰之前那次突来的拜访,还有杜老爹的怀疑。郭平听了一会,想起了白晖送给她的那个首饰盒子,从口袋里拿出来,打开一看,一只通体莹润的白玉簪子静静的躺在盒子里,郭平看着那只簪子,就算不识货,也知道这件东西绝对值不少钱。再想起白兰刚刚说过的那些事情,对于门外那两个男人的来历,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妹子,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有。"
郭平把簪子放好,白兰和杜老爹仍旧担心的看着门外,杜老爹眼见门外那两个男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咂咂嘴,只和白兰说,"人家只道生个好女百家求,咱家这儿子怎么也能招来这些个……"
"得了!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白兰瞪了杜老爹一眼,儿子在外边都火烧眉毛了,这做爹的还说风凉话呢!
"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行的忌讳,再说了,我就算动手了,也打不过他们,难道你就想看着我去找揍不成?"
"那两个都肖想咱儿子呢,他们敢揍你?!"
"那可说不准,我可没听说那种东西还有什么敬老爱幼的传统……"
郭平之前只隐隐约约的觉得门外那两个男人不简单,虽然她也能分辨出一些不属于阳间的东西,可毕竟道行还浅,像是白晖和栾冰这种的,她一眼是看不出来的。如今从白兰口中知道了这些,再看看他们对自己这个外甥的态度,郭平也觉得有些头大。可见身边这两位越说越不着调,郭平眼前就一阵阵的发黑,这是为人父母该说的话吗?干妈当初之所以要把自己的东西留给外孙,是不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这两位都靠不住?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郭平干脆也不指望他们了,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外甥在自己家里吃亏,转身走到屋里的柜子前,打开柜门,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个红布包着的长方形匣子,把匣子放到屋子西面墙上的神龛上,示意杜老爹和杜老娘暂时安静一下,掀开红布,从随身挂着的一个布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匣子上那个小巧的铜锁,匣子里放着的是一尊用红布包着的塑像,郭平又从抽屉里取出了三支香,点燃了插到神龛上本来就有的一只香炉上,等到香慢慢飘起,才恭敬的揭开最后那层红布,一尊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的钟馗像赫然出现在三人的面前。在钟馗像的基座上贴着一道有些年月的黄符,上书"赐福镇宅圣君"。
白兰和杜老爹顿时肃穆了神色,不敢再轻易开口,郭平只专注的看着那三支香。这尊钟馗像他们都知道,当初一直供奉在杜言外婆的那座宅子里,即便是当初最乱的那个年月,到处是打砸抢破四旧,在这个镇子里,几乎每家每户仍旧供奉着这位圣君。
后来杜言的外婆去世,那所老宅子被封了起来,杜家两口子以为这座神像也被留在了老宅子里,没想到却被郭平给带了出来继续供奉。
在外间客厅,杜言仍旧焦头烂额,生怕栾冰和白晖突然之间就动起手来,自己会遭受池鱼之殃,结果这二位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剑突的戛然而止,双双变了神色,互相看了一眼,随即便将目光落在了里屋的门上。
杜言觉得奇怪,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当然,除了一扇门板,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隐隐约约的闻到一股子檀香的味道从屋里慢慢的飘出,难不成,老爹老娘实在没办法,在屋子里拜佛求神?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瞎猫也能碰上死耗子,杜言这种自己都觉得不着边际的猜测,离事实的真相差得并不远。
白晖和栾冰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太长的时间,几乎是同时收回了目光,即便不甘心,他们也都知道里面那尊神像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虽然不至于会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到底还是会让他们感到不舒服。可让他们就这么离开,还真是不甘心!
杜言已经从白晖握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上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正勃发的怒气,其实他想说,要生气没关系,能不能先把他的手放开,这都多长时间了,他的胳膊都麻了,估计手腕早就肿了一圈了。只不过,看这样子,老爹老娘和郭姨在里面鼓捣的事情,绝对有戏!
"里面的,很麻烦啊……"
栾冰挑了挑眉,目光扫过杜言,见他仍旧是一脸的紧绷,也就不想再为难他了,再想找个味道这么好,又这么好玩的东西可不容易,要是一不小心弄没了,估计又得等上好长一段时间了。虽然这看起来像是自己先示弱,也未尝不是一种以进为退的手段。一味的强硬,并不能得到最满意的结果。
想到这里,栾冰的手拂过杜言的唇,收回手指,在自己的唇上点了点,"我一向不喜欢太麻烦的事情,所以,今天暂时就先这样吧。"
白晖似有些意外,眼神闪了闪,看着栾冰,似乎在猜着这个老家伙正打什么主意,见栾冰还是那副优哉游哉的样子,脸色不由得更是冰寒了几分。
杜言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栾冰这人的心肠是大大地坏了,听他口气已经松动了,可就算不甘心要继续找白晖的不自在,干嘛还要捎带上自己啊?白晖这也是,生气就去掐栾冰的脖子啊,捏着他的胳膊用力气算怎么回事?敢情柿子找软的捏是吧……
别看现在自己没本事收拾这两个,等到他赚够了钱,拜个厉害师傅学得一身本领,早晚要把这两个踩到脚底下,抽着鞭子让他们喊爷爷!
杜言同学被打击大了,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郭丫头,在家呢吗?"
这个时候,院子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郭平在屋里听到后顿时松了口气,那个人来了,估计事情就好办了。杜言也觉得那个声音有些熟悉,白晖和栾冰又是互看了一眼,心下明白,这次想不走都不成了,这次来的这个人,已经这么接近了,却让他们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足以证明这人绝对是不好对付,至少比起白晖之前对上的那两个老头子,肯定要高出不止一个段数。
郭平理了理头发,拍了拍肩膀上沾上的香灰,和杜家两口子一起从屋子里走出来,白晖和栾冰果不其然的双双提出要告辞,郭平意思意思的挽留了两声也就罢了,只和他们说还有一班船是可以回县城的,时间晚了可能会赶不上,镇子里也没旅馆,还是早点动身的好。话里的意思就是赶他们尽快离开,早走早好,想都不要想在岛上过夜。
白晖和栾冰倒也没多纠缠,礼貌的告别之后,同时离开了,只是在郭平家的门外,看到笑呵呵的站在那里,拎着那条大黑狗的前腿,玩得正兴起的老头的时候,目光都沉了沉。而那个老人有些浑浊的双眼扫过白晖和栾冰,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眨了眨,笑呵呵的朝他们两个点了点头。
"哎呀,徐老,这么热的天,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还是说嫌弃我这一身的老酸菜味?"
"哪能啊,您这不是打我脸吗?"
郭平笑呵呵的把徐老请进了屋里,杜老爹和杜老娘同徐老都是认识的,见面次数不多,却也不是没话说。只是杜言离开这么多年,或许印象淡了些,几句话下来,也渐渐记了起来。
"我就说嘛,言小子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老头子我啊!当初,你一生日的时候,你外婆抱着你,我老头子还吃过你的小家雀呢!"
听到徐老的话,杜言的脸一下子红一下子白的,那颜色,实在是好看极了。
当天晚上,杜家三口人吃过了晚饭就早早的睡下了,郭平则在屋子里的钟馗像前,供奉了一晚上的香火。
至于白晖和栾冰,两个人就算不愿意,也只能赶着最后一班渡船回了县城。船上除了他们俩就只一位开船的大叔,那位大叔被这两位身上的寒气冻得直哆嗦,险些直接把船开到水底去。等船靠了岸,栾冰刚下船就接到了自己那位苦命助理的追命十八call,接起电话那边就是一串的抱怨和威胁,要是他这位大总裁再不回公司处理公务,那位助理立刻就解皮带上吊自杀。白晖刚冷冰冰了说了几句风凉话,结果手机也响了,看着上边的号码,顿时一脸的铁青。这两位谁也别笑谁,鳖笑龟没尾巴,纯粹是自找别扭。白晖时常怀念自己出生的那个乱世,看谁不顺眼直接一口咬死吞肚子里,干净利索不留后患,多好啊……
两位有钱的非人类虽然不食人间烟火已久,可是作为当今社会的异类群体,为了融入主流社会,为了活得舒舒服服,也是需要工作滴啊……
第五十二章
白晖和栾冰就像两阵刮过平静水面的风,留下一圈圈荡漾开的波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个解释或者善后的理由都没留下。
那两位走了,却给杜言留下了一堆的麻烦。吃过晚饭,送走徐老之后,郭平就把杜言叫进了那间供奉着钟馗的小黑屋,开始针对白晖和栾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杜言头疼的独自面对着郭平阿姨的一张冷脸,腹诽着自己老爹老娘的不讲义气,却不得不斟酌着将某些关于那两个非人类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就这样?"郭平对于杜言的话不是不信,可总觉的她这外甥还是瞒着她不少事情,至少,有一点她是肯定的,要是没从杜言身上尝到些甜头,这两个还弄不清是什么品种的男人不会这么紧追着杜言不放,从T市一直追到这里,要是有这时间,凭他们的本事,有多少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逮不着?
"言小子,和我说实话!"
"我没说假话……"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你,被占过便宜没有?比今天那个姓白的做的还要更进几步的那种。"
???
杜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估计是从没想过郭平会一本正经的问出这么不正经的话。抬起头看着郭平,一脸的问号。直到听到门外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撞到了门框上之后,脑子才转过了弯,一张脸顿时红得快滴出血来。
门外,刚刚趴在门上偷听的白兰揉着一不小心撞到的额头,悄声的和杜老爹说道,"老伴,没看出来,我这妹子虽说云英未嫁,可这思想够开放的啊……"
杜老爹抽了抽嘴角,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上门见丈母娘的情景,当初那个满面慈祥的看着自己,当面夸得自己找不着北,回头就把自己当免费劳力,使唤得脚不着地的老太太,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这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那啥啊……
"姨,你就别问了,能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我也说不出来。总之我没吃过什么大亏,你担心的那事也没发生!明天我还要去祭拜外婆,就先去睡了。"
说完,杜言也不等郭平开口,一阵风似地跑回了房间, 对于刚刚贴在郭平门外,来不及躲开的老爹老娘,全当没看见。
郭平仍旧冷着脸,白兰让杜老爹先去睡,自己打算和郭平好好说说,至少不能让她这个妹子觉得自己那个儿子不懂事,不识好坏人,虽说郭平有些话问得是有些不合适,却也是担心自己的儿子。白兰不想让这个妹子冷了心,话刚开了个头,却被郭平截住,三句两句就给打发了。
"姐,你放心,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能和个孩子生气不成?你也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对了,明天我就不去了,等着你们去看了咱妈回来,再让言小子来找我,我有东西要给他。"
白兰见郭平不愿意多说,也只能点点头回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杜家三口人就起了床,收拾好一应物品,借了郭平的自行车推着就去了杜言外婆的坟上。在这个小镇的西边,开出了一片墓地,安葬的都是岛上的老人。
杜老爹和白兰把东西摆好,也没用杜言帮忙,上了三炷香,供奉上三盘的瓜果糕点之后,杜老爹用请来的树枝划了一个圈,朝着西面留了个出口,然后把昨天同白兰折好的黄纸元宝摆在一边,先是点燃了几张黄纸拜过四方小鬼,等到那些燃尽,才开始为杜言的外婆送钱。
"儿子,来,给你外婆送钱,再和你外婆说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当年你外婆走的时候你没回来,和老人家磕头道歉,没得让老人白疼你一场。"
杜言听了杜老爹的话,走到圈外就要跪下,结果却被白兰给拉住了,早上湿气重,地上凉,到底是心疼儿子,在地上铺上了几层黄纸,才让杜言跪下,等到带来的黄纸和元宝都送走之后,杜言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默默的念了几句杜老爹嘱咐过的话,三口人又分别对着杜言外婆的墓碑行了礼,才转身往回走。杜言本想再呆一会,白兰却摇了摇头,孩子有孝心是好的,但是,有的事情过犹不及,杜言也没再坚持。
回去的路上,三口人默不出声,也没有回头,杜言仍旧记得小时候外婆和他说过的话,人的肩膀上亮着两盏灯,只要灯亮着,就什么东西都坏不了你,有那使坏心的东西想要害人的时候,必然要在身后唤你的名字,诱使你回头,你一回头,肩膀上的等就灭了,等到灭掉肩膀上的灯,失掉了阳气,这些阴物才能趁虚而入。杜言一直深深记得这番话,哪怕他现在听到了身后唤他的声音,哪怕那声音熟悉的就像他记忆中的外婆,他都没有回头,一直向前走,直到那个声音再也没有传来,才略略松开紧握的手,手心里已经粘腻腻的全是冷汗。
杜家三口人走到郭平家大门口的时候,刚刚停下,院子里的大黑就叫开了,杜老爹让白兰和杜言把身上都拍拍,然后跺跺脚,敲了三下门,说了一句我们回来了,这才推开大门走了进去。门并没有锁,但这些都是规矩。等到杜家三口人走进院子,大黑反倒是不叫了。摇着尾巴走上前,在三个人的脚边呜呜叫了一声,又跑回去头垫在前腿上趴着了。
郭平已经把早饭做好,等到杜言他们回来,就招呼着他们先去洗手洗脸,然后吃饭。杜言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坐下来,拿起一个馒头就咬掉了一大块,自家蒸的馒头,不比机器做出的白净,但却带着一股子嚼劲,吃起来更香。杜言连吃了两个比他拳头大上一圈的白面馒头,又喝了一大碗粥,身上才渐渐有了些许热气,舒服的摸了摸肚子,眯了眯眼,又拿起了一个馒头,狠狠一口咬下去,鼓起了一边的腮帮子,那副样子,看得白兰直想扑棱他的脑袋,怎么就那么像她小时候养的那只猫呢!
吃过了饭,白兰和杜老爹回屋去补觉,毕竟年纪大了,一连折腾了这么多天,又起得早,还是有些乏力的。杜言则是听了白兰的话,去找了郭平。郭平没像杜言担心的那样,又问他白晖和栾冰的事情,而是打开了一个柜子,从柜子里珍而重之的取出了一个有些年月的小匣子并一把小巧的钥匙一起交给了杜言。
"这是?"
"匣子里是你外婆那间宅子的几把钥匙,还有她留给的你一封信,这是匣子上锁的钥匙。过了这么多年了,可能信纸都脆了,你看的时候多加小心,那间宅子里有你外婆留给你的一些东西,你回去之前最好去看看,去的时候,别马上拆门上的封条,那上边都是有说道的,先在门前供上几炷香,然后再进去。"
郭平说完了这些,就让杜言出去了。等到门关上,郭平站起身,走到神龛上供奉的钟馗像前,神色不明的站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深深的拜了下去。
杜言捧着匣子走出郭平的房间,忍不住回过头,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有心想去找老爹商量商量,却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回了自己的房间,杜言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匣子,捏着那把要是,他竟然有些不敢打开,隐隐约约的,开始觉得这个小匣子里的东西,还有外婆的那所宅子,自己还是不要去碰触的好,似乎有些东西,是被他埋在了很深的记忆里,永远都不要去想起来……
摇摇头,杜言轻笑的一声,总觉得自己想多了,深吸了一口气,把匣子放到床上,慢慢的打开了……
就像郭平说的那样,匣子里只有几把钥匙,和一个旧式的信封,除了这些,就只余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圆形物体。杜言觉得稀奇,这东西郭平倒没说起过,好奇的取出来,掀开红布,里面包裹的竟然一块怀表。杜言看了看表壳上的划痕,估计这块怀表的岁数可能比他父母都老了。怀表早已经停摆了,表针固定在了一个刻度上,似乎很多年都没有再动过了。杜言看了一会,实在看不出什么,就把怀表放到一边,拨开信封上的钥匙,拿起那张信封,捏了捏,有些厚度,估计外婆这封信并不短。
小心翼翼的从开口处取出信纸,展开铺在床上,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杜言的眼眶有些发红,外婆受的是旧式教育,写信的时候用的还是繁体字,信纸也是竖版的,杜言看起来却并不费力,小的时候,外婆还曾经教过他这些,指尖摩挲着泛黄的信纸,往日的一幕幕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
只不过……
杜言在刚开始的感动过后,又抿了一下嘴角,外婆的字,果然还是如同他记忆中的一般——不好看……
喀……
就在杜言专心的看着信上内容的时候,被他放在一边的那块怀表,表针突然动了一下,摩擦出了一声有些干涩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像是被禁锢的时间,又慢慢开始流动起来……
第五十三章
T市
徐姐拿着刚收到的月度报表,脸色有些难看的走进了业务一组的办公室。
"徐姐?"看到摔在自己桌子上的一份报表,小刘诧异的抬起头,"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徐梦冉真的生气了,"你还好意思问?你们杜组长刚放假几天啊,你们连份月报都不会做了?!这上边的数字是对的?当我徐梦冉没跑过业务怎么的?!"
小刘听明白了原因,连忙拿起报告扫了一遍,果然,上边的一份表格,至少有三处数据是错误的。
"小钱?"
"刘哥,这不怪我,这报告是那个王娇拿去的,她硬要做的……"
"所以你就偷懒了?"
小刘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杜哥临走之前明明私下里吩咐过的,那个王娇就当个佛爷供着算了,怎么小钱这个实心眼的还真让她去做事?就这么一份月度报告也能出现问题,还真是……
"刘哥,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这些本来都是大张在负责的,可他这段时间总也不来公司,人也找不到,我手边事情也多,哪知道写个报告填几个数字也能错成这样啊!"
小钱在那边委屈,徐姐却没那份心思给他们断官司,就因为这份报告,刚刚开会的时候王老板很是给了她脸色瞧,以往业务一组交上去的东西都没出错过,她也基本放心,结果谁知道,这次竟然给她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难得公司另几个股东会来,结果来了她徐梦冉就出了这么大一个丑!
不行,还是早点叫杜言回来吧。
徐梦冉打定了主意,也知道这事不能怪小刘,吩咐他们把这份报告重新做一遍,以后别再出错,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杜言。
等到徐姐离开,小钱看着小刘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刘哥,这事,你看……"
"行了,这报告我来做吧,等一下你把大张电脑里的数据发给我,还有,以后这些事别叫王娇做了,你让她去整理那些旧的表格资料吧。"
"可那些都是没用的……"
"叫你去就去!"
小刘口气不好,小钱也不敢问了,闷头回去工作,小刘则是皱着眉头,想着刚刚徐姐的话,分明就是敲打他们,看着杜言不在,就不认真工作了。可他们确实没那心思,估计是老总刚刚在几个股东面前给徐姐没脸了,这才把气撒到他们身上。转头看看大张的位置,上次去大张家也没找到这小子,电话也打不通,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跑哪去了。要是再联系不上他,是不是就得报警寻人了?至于王娇,小刘看着手里的报表,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会错得的这么离谱,真的是无心的?说起来,她是知道这份报告要拿给股东看的吧……
杜言刚吃完早饭,就接到了徐姐的电话。岛上信号不好,杜言最后跑到院子外边才算把话给听清楚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估计是王老板给徐姐气受了,做报表出错也不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就为了这让他销假回去上班?他这还有事情没做完呢,至少还得去外婆那个宅子里看看吧?
"徐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这么说就真是打我的脸了,只是我真的有事情,这样,等我这边忙完了立刻回去上班你看成吗?"
能不成吗?
到最后杜言也没松口,好不容易得来个假期,就这么回去了,谁能甘心!
放下电话,杜言回屋继续收拾东西。昨天看过了匣子里的那封信,杜言就打定主意去外婆的宅子里看看了。外婆的信里倒也没提多特别的事情,只说了杜言十二岁那年险些出事,并不是意外。这是杜言的命数,那个要害杜言的不是别人,却是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厉鬼,这一切都和白家祖上的一个秘密有关。而且这个命数破不了,只能想法躲,躲不开,杜言的小命就堪忧。杜言看到这些,当场就想飙泪,他想说,这些话告诉他也是白说,与其让他知道每隔十二年自己就要去和阎王打声招呼,还不如让他懵懵懂懂的这么过呢!
除了这件事,外婆的信里还提到了在老宅里有留给杜言的一箱东西,里面有和杜言命数相关的线索,要是能把那个线索找到,估计就能找到破解杜言这个倒霉命数的办法。只不过,那个破解的办法有利也有弊。好了,杜言就不必再担心本命年的劫数,要是不好,估计杜言就要直接去和她老人家团聚了……
杜言把那封语焉不详信从头到尾的读了整整三遍,总算死心的放下了那几张快被他扯破的信纸。虽然不相信这件事情真的就像外婆说得那么简单,隐隐约约的,杜言总觉得,外婆还是有事情瞒着他,但是,无论如何他是必须去那个老宅子一趟了。
"儿子,你真的要自己过去?要不,让你爸陪着你吧?至少有什么事情还能挡挡。"
"不用,我小时候在外婆的宅子里生活了好几年,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万一真有事情,老爹去了也不顶用,还不如他自己去呢。
"可是……"
白兰还想劝几句,她昨晚一夜没睡好,今早起来心就开始跳。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啊,可她就是不放心,心慌慌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得杜老爹头都疼。
"好了。"
杜言整理好要带的东西,拍了拍手,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几炷香,一些奉给先人的东西,郭平还提醒杜言带上照明用的手电筒,那间宅子门窗都封上了,估计电灯也用不了了,杜言这次去也不可能把封条都拆掉,这些都是必要的。
"妈,你就别担心了,我只是去外婆的宅子看看,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要是那里还能住人的话,就收拾一下,下次咱们再来看外婆,就直接住到那里,也不用再麻烦郭姨了。"
白兰也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点点头,可还是让杜老爹和杜言一起过去,虽然不能进去,总能在外边照顾一下。
杜言拗不过白兰,和杜老爹交换了个眼神,等到出了院子,在岔路前就分开了,杜言自去那所老宅子,杜老爹则是去找了赵老头和冯老头,那两个老子成天的就在槐树下歇凉下棋,杜老爹刚好有这爱好,去凑凑热闹也好。
杜言外婆的宅子在镇子的东边,杜言凭着记忆找到了地方,原本二进的瓦房已经有些破败了,房子前的两棵桃树也枯萎了,一棵槐树倒长得茂盛。杜言一直不明白,怎么这个镇子会把辟邪的桃树全砍掉,栽上了这种鬼木,可几次提到都被郭平把话题给绕开了,杜言也就没再问。
走到宅子的大门前,明明是七月的天气,杜言却觉得一阵的阴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吞了口唾,稳定了一下心神,把背包放到地上,拉开拉链,先取出三炷香点燃了插到宅子前,又拿出一张黄纸铺到地上,杜言正对着大门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喃喃念了几句,起身的时候,见三炷香并没有熄灭,才松了口气。随手提起背包,却见一个用红布裹着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捡起来看了一下,竟然是那块怀抱,表盘上依旧有着斑驳的划痕,只是昨天停摆的表针现在却在有条不紊的走动着。
他记得明明把这块怀表和外婆的信一起留在了家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言抓抓脑袋,想不明白。算了,也可能是他自己放进来的,然后忘记了。最近遇到太多的事情,杜言总觉得脑子里有些乱,随手把怀表塞到裤子的口袋里,拍了拍背包,走到宅子的大门前,低喃一声冒犯了,揭开了门上的封条,推开大门,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
宅子依旧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只是带上了岁月流逝造成的破旧,多了些风吹雨淋留下的痕迹,少了人气。杜言静静的在院子里站了一会,看着散落在院子角落的几个木质的小马札,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外婆经常坐在院子里,拿着绷子,一边绣着,一边给自己讲一些老人流传下来的故事,当时杜言并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只是对故事中那些妖魔鬼怪悲欢离合有着莫大的兴趣,如今想来,这些未尝不是先人的亲身经历。
推开堂屋前的门,一股灰尘气扑鼻而来,杜言掩住口鼻退后几步,任由门开着,直到那股浑浊的气息散去不少,才抬脚走了进去。堂屋正中,依旧放的是一张油漆的方桌和两张靠背椅,上边的漆已经掉得不成样子。桌子前是一个铜制的火盆,里面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灰垢,墙上的贴画已经斑驳得几乎辨别不出原本的图案,鲜艳的色彩都被一层浮灰遮盖了。外婆的卧室是在堂屋的左侧,两间屋子是联通的,只在门的地方垂下一道布帘,杜言看着那破旧得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帘,终究没有勇气直接上手,而是在院子里找到一根晾衣用的棍子,轻轻挑开,支到门边,同样的等了一会,觉得空气中的烟尘气不再那么重了,才走了进去。
刚下了飞机,白晖突然眉头一跳,停下了脚步。
"总裁?"
来接他的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似乎害怕声音大了会吓到这位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赚起钱来却比谁都狠的老板。他还是在去年年会的时候远远的见过这位总裁一面,当时只觉得他太过年轻,却从没想过,他长得会这么的……
突然,白晖转头看了这人一眼,金色的瞳孔隔着墨镜,闪过一道冷光。
而刚刚还有些遐思的男人被那道可怕的目光吓得立刻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多想。
第五十四章
卧室里有些昏暗,两扇窗都封死了,闷热不透气,杜言额头上流下的汗滴在地上,都能溅起地上的浮灰。杜言打着手电筒仔细查看了一下,除了一张挂着蚊帐的木床,只在卧室靠西的一个角落放着一只木箱子,箱子不大,上边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浮灰,只是轻轻拂一下,就能飘起一团,呛得杜言直咳嗽。
简单擦了擦,杜言就取出从匣子里得来的钥匙,一把一把的尝试着开启箱子上的那把铜锁,到底是把那个锈迹斑斑的锁给打开了。杜言蹲着把那只箱子打开,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箱子里有些什么,只觉得一股污浊的味道迎面扑来,再加上屋子里又闷又热的,杜言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转头看看身后支起的帘子,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本来灰暗的空间忽然变得明亮起来,空气中灰尘的味道也夹杂了一丝丝带着甜味的桃花香,隐约可见一个穿着旧时褂子的女人,就那样站在门边,一手掀开门帘,一手抿了抿头发,正跨步走进来,随着她的走动,脑后发髻上那只梅花簪子垂下的流苏也摆动着,一下又一下,炫花了人的眼……
杜言心道不好,连忙闭上双眼,单手支在额前,不敢再张眼,静静的呆在原地,过了一会,觉得空气中灰尘的味道不似刚才那般滞涩了,杜言才慢慢的睁开眼,也不敢四周张望,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合上那只箱子,抱起箱子慢慢的站起身,低着头,走出了那间卧室,把箱子放到堂屋的地上,随即转身抽掉支着门帘的棍子,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符贴在门框上,才缓缓的舒了口气。
既然找到了这只箱子,杜言便不打算久留,刚刚只扫了一眼,箱子里除了一些日常的用品,只有一本硬皮的笔记本引得杜言留心。
走出了老宅的大门,插在大门前的三炷香已经快燃尽了,看了看表,时间早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杜言本以为自己没耽搁多长时间,看到这个情景,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重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恭敬的收起铺在地上的黄纸烧掉,杜言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这个宅子。在他离开没多久,本已经关严的大门突然吱嘎一声,缓缓的开启了一道缝,一阵风吹过,无声的,带起了一阵桃花的香味。
杜言没直接回郭平家,而是先去找了杜老爹,杜老爹正和赵老头正杀得兴起,见了杜言,本想说再留一会,等他下完这盘,可看儿子有些青白的脸色,也只得把位置又让给了冯老头。
"赵老,冯老,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好好杀上一盘。"
"恩。"
冯老头叼着烟袋点点头,眼皮掀都没掀一下,赵老头则是扫了一眼杜言抱着的那只箱子,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言小子,你这箱子哪来的?"
"从我外婆那个宅子里取来的,说是留给我的东西。"
"哦。"
赵老头也没再多问,挥挥手让杜家父子离开了,随即和冯老头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个老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回到郭平家,只有白兰在,说是郭平上班去了。
"儿子,这只箱子就是你外婆留给你的?"
白兰看着杜言放在客厅里的那只箱子,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年轻时候见过,忍不住伸手想打开看看,杜言看见了,忙拦住了她。
"妈,你别动!"
白兰被杜言吓了一跳,有些不乐意了。杜言也没心思顾及自己老妈怎么想,他只是觉得那个老宅子有些邪门,这只箱子里的东西肯定也有些不对头,他现在有些不确定自己把这只箱子带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看着杜言把箱子搬回房间,也没说回头和自己道个歉,白兰坐着生闷气,杜老爹拍了拍白兰的肩膀,冲着她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当天晚上,郭平没回家,打电话回来说和和人调了班,要杜家三口人自己安排。她的工作杜家三口人都清楚,也就没在意。白兰还在生儿子的气,恹恹的躺在床上,杜言下厨炒了几个菜做了个汤,给白兰送到房间里,自己简单吃了些,把碗筷收拾好了就回屋了。
杜老爹坐到床沿,看着白兰背着身躺着,叹了口气,"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大岁数了,和孩子生的哪门子的气?再说多大个的事?当我不知道你那心思,那些是咱妈留给孩子的,不让你看也没什么,你再这样,不是让孩子难受吗?年纪越大气性越大了,还想让儿子哄着你不成啊!"
白兰哼了一声也没说话,她也知道这些道理,只觉得心里憋着气别扭罢了。
"行了,别这样了,等着明天我让儿子给你陪个不是,给孩子个笑模样吧。"
白兰没出声,杜老爹也只当她答应了。
杜言回到屋里之后,也觉得今天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想着明天给老妈道个歉。带回来的那个箱子被他放到了床边,杜言拿着抹布擦干净了,才又把箱子打开,先没动其他的东西,只是取出了那个硬皮的笔记本,这个本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翻开外壳,纸页都已经发黄了,杜言拿着笔记本站起身,一个没留神,几张照片从笔记本里掉了出来,杜言捡起来,有些好奇的翻看了一下,都是些老照片,有几张的背面还记着清朝的年号和民国几年一类的。
杜言觉得新奇,外婆的信里可从没提过这些照片的事情,仔细看了看,由于年代的关系,照片照得有些模糊,一共六张照片,有三张已经模糊得看不出内容了,一张似乎是被烧过,焦黑的无法辨别,只余下两张还清晰些。一张上边是五个女人,两个坐在前边,三个站在后边,坐着的两个女人年纪看起来大些,一个至少有五十岁上下,两人怀里都抱着一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余下的三个女人年纪似乎都不大,也是和那两个女人一样的表情,五个女人都做晚清时的打扮,宽袍长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五官照的并不十分清晰,可也依稀能辨别出清秀的长相和神色间的严谨,但让杜言觉得奇怪的是,那两个被抱着的孩子也是同样的表情,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人气,只左边的男孩子脸上,严肃中似乎隐藏着几许恐惧与不甘,未免让人觉得有些违和。上边记载着,这张照片拍摄于清同治四年。杜言拿起另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一个男人的半身像,穿着立领的上衣,杜言看着照片中男人的面孔,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凉,哪怕是屋子里没开电扇,此刻的杜言也只觉得像是掉进了千年不化的冰窖中一般,照片中的男人长得并不丑,相反的,那张面孔是漂亮的,漂亮得带着病态和妖异,只是,那张面孔对于杜言来说太过熟悉,熟悉得让他觉得太不真实。看着照片上记载的时间,杜言使劲揉了揉双眼,却仍旧清楚的看到了那一行字,民国三年,春。
杜言不想相信,可是,照片中男人的眉眼,鼻子,嘴唇,都再再的告诉杜言,他的眼睛没有欺骗他。除了些许神态上的差异,照片中的男人,和那个总是冰冷的看着他的男人几乎一般无二。白晖?!可是,这怎么可能?!杜言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果这个名字是真的话,那么,那个男人姓白!他姓白!杜言不会以为这是巧合,可这未免太让人心惊。
猛的把手里的照片扔到一边,仿佛那会烫到他的手一样,杜言木然的坐到了床上,他的头开始一阵阵的发疼,忍不住呻、吟了几声,嘴里发出的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声音,眼前也开始发花,杜言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口袋里的那只怀表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出来,表盘向上,上边的表针开始飞速的转动着,只是,方向同一般的表针却是相反的。
白兰突然一阵的心慌,连忙推醒了杜老爹,杜老爹也没睡实。两口子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披上衣服就走到杜言的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声音,可透过门缝的光亮,显然屋里的人并没睡着。杜老爹干脆一脚踢开门,只见杜言晕倒在床上,面孔煞白,一团黑雾似有若无的盘绕在杜言的周身,屋子里满是一股浓重的灰尘味道,看到屋内的情景,白兰吓得叫了一声,"儿子!"
杜老爹当机立断的咬破手指,大吼一声,"破!"
几点血光瞬间覆在杜言周身的黑雾上,黑雾似乎有生命一般的扭曲盘旋着,最终慢慢的淡去,消散。
白兰几步上前抱起杜言,连声的叫道,"儿子,儿子!"
杜言却仍旧昏迷着,茫茫然的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55第五十五章
耳边传来嘀嗒声,杜言似乎听到了老爸老妈的呼唤声,可他的四肢仿佛灌了铅一般的沉重,连动一下手指都是奢望。他想睁开双眼,想开口说话,拼尽了全力,仍旧只能在一片混沌中迷失……
嘀嗒、嘀嗒……
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杜言闭着双眼,随着这声音不断的顺着耳际传入脑海,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父母的声音逐渐远离,整个人都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弯弯曲曲,仿似没有尽头的土路,路的两边,摇摇晃晃的走着衣衫不整的人,长衫、西装、旧式军装……他们的穿着各异,却一样的双眼无神,四肢僵硬,他们像是没看到杜言一般,机械的摆动着手脚,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似乎,那里是他们永恒的归处。
不知不觉的,杜言竟然也成为了这些人中的一员,随着他们一同往某一个方向前进着。杜言想停下脚步,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离来时的方向越来越远……
前方似乎有亮光,人群前进的速度逐渐加快,蜂拥向那唯一的出口,杜言似乎也感染了这种情绪,满脑子的想着一个念头,出去,一定要从这里出去,从这虚无黑暗中出去!
猛的冲向前方,用力的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所有障碍,一阵光芒刺痛了杜言的双眼,抬起胳膊遮在眼前,努力从缝隙中想要看清那白光中的东西,却发现,除了那一片刺眼的白,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杜老爹和白兰守在杜言身边,白兰的双眼红肿,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杜言现在的情景,让她想起了当初大女儿过世的那一晚,那个时候,她也是守着自己的闺女,紧紧的抱着她,可她就是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再也没醒过来,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由怀里的孩子逐渐断了呼吸,逐渐僵硬冰冷。杜老爹则是连声的叹气,他已经试过很多种办法了,可就是没法子让杜言醒过来。终于,杜老爹通红了双眼,站起身,"我去找人帮忙!"
白兰似乎也被杜老爹的声音惊回了神智,"找人?对,找人!"
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我和你一起去!"
"儿子这里还得有人看着,我自己去吧,你把这里收拾收拾,等着人来了,也不成个样子。"
话落,杜老爹就起身离开了,白兰也没坚持,收起了杜言打开的箱子,捡起掉在了地上的几张旧照片,全没心思去看照片上是些什么,只是扫过一眼,便把照片放进了那个箱子里,随着一声轻响,箱子被合上了,那几张泛黄的旧照片,重新沉在了黑暗之中。
杜言头很疼,茫然的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古色古香的房子,雕梁画栋,摆在墙边的景泰蓝花瓶上还插着几支带着露珠的鲜花,只是那花瓣的颜色,却是诡异的鲜血一般的红。
这是哪里?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糊着碧绿窗纱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蓝色斜襟上衣,墨色宽脚裤子的女人走了进来,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乌黑的发梳成单髻牢牢的用一根玉簪缚在脑后,身上唯一的亮色只有衣襟上那几颗梅花样式的盘扣。
女人手中端着一个木质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白瓷碗,碗里是黑乎乎的药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杜言盯着那碗药,只觉得那黑色的汁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一般。
女人木然着表情,端着托盘径直穿过杜言走到室内靠西的一张床边,把托盘放到窗前的小桌子上,端起瓷碗。碗里冒出的热气依旧可见,而那双苍白的手却丝毫不为所动,女人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手腕上的那只翡翠镯子顺着有些干瘦的胳膊滑下,碰到了碗沿。女人的嘴动了动,似乎说着些什么。
杜言听不清,或者说,呈现在他眼前的只有这些奇怪的场景,包括女人的脚步声,说话声,都是无声的,这一切像是一场排练过无数次的默剧,就这样在他眼前上演着,他根本听不到这个场景中的任何声音,抬起双手,杜言看着透明的掌心,这些,都是梦吗?是梦吧?
床帐微微动了一下,一只苍白的手掀开了床帐,杜言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只手上青色的脉络,指尖上苍白的指甲,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只手本该是修长莹润的,那指甲本该是珍珠一般的,杜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个念头,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为他理所当然的想法吓了一跳。
床帐里的人动作很慢,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很虚弱,仅仅只是坐起来,就似乎用去了他全身的力气,女人依旧端着碗站在床前,静静的,脸上依旧木然,没有一丝的不耐烦或者是担心。
等到床上的人坐起来之后,女人也坐到床沿上,左手持碗,右手拿着一只调羹舀起一勺浓黑的液体送到了床上人的嘴边。那个人似乎迟疑了一下,女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狠戾,再不复刚刚的木然,只是强硬的撬开了床上人的嘴,把那一碗药全部灌进了那个人的嘴里。
杜言不敢错眼的看着这一幕,有一刻,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愤怒与暴躁,他想要杀了这个女人,杀了她!杀了这所宅子里所有的女人!
猛的回过神来,女人已经端着药碗走过了他的身边,杜言的视线落在那个白瓷碗上,浓黑的药汁已经没有了,只在碗底留下了一团青棕色的东西,蜷缩着,扭动着,女人走到门口,突然用两指挟起那团蠕动的东西,掐碎了,流出黑色的液体,染脏了她的指尖,那张苍白的面孔一瞬间闪过了莫名的情绪,带着狂热与渴望,鲜红色的舌探出青白色的唇,将手指上那肮脏的颜色一点点的舔舐干净,好似在品尝着什么美味一样。
杜言看得几乎要吐了出来……
等到女人走远,杜言走到了屋子里唯一的那张床前,忍不住想要看看床上的那个人,刚伸出手,就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做梦,根本就碰不到这里任何的东西。嘲讽的勾起了一边的唇角,自己难得会有这种好奇心。
就在这个时候,床帐突然被掀开了,仍旧是刚刚那只手,只不过,这次,手上青色的脉络暴起,似乎在那血管中有什么活动的生物在蠕动一般,一张青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孔从床上探了出来,趴到床边,无力的干呕着,可是除了掺杂着血丝的污浊液体,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杜言震惊的看着那个孱弱得几乎无法下床的男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白晖?!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那个冰冷的男人,那个强大到让厉鬼害怕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无力的时候?!
趴在床上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屋子里陌生的气息,猛的扬起头,美得妖异的面孔,满是青白与病弱,只那双乌黑的眼睛,凌厉而带着绝望,却没有丝毫的恐惧,从那里,杜言只能看到带着倾覆与毁灭的情感,恨意,杀意,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突然,男人的脸一阵扭曲,干枯的双手紧紧的钳住自己的脖子,好似喘不过气来一般的大张着嘴,鼻翼抖动着,猛的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一口接着一口,溅在地上,在那片污浊的鲜红中,似乎有无数点黑色的虫蛹蠕动着……
杜言惊悸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知道男人看不到他,可他却莫名的害怕。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恐惧,他根本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他此刻的感觉。
那扇雕花木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进来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在她身后,跟着四个同样穿着的年轻妇人,其中一个,就是刚刚端来药碗的那个女人。她们鱼贯走进室内,先是注意到喷洒在地上的鲜血,当看到鲜血中蠕动的可怕生命之后,一抹喜悦在那个老妇人的脸上一闪而过。
杜言觉得这几个女人很熟悉,熟悉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突然,那个老妇人朝着杜言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杜言惊得屏住了呼吸,那是怎样一双眼睛!眼白几乎充斥了整个眼眶,本该是瞳孔的地方只有竖直的一道黑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那张照片!
他想起来了,那张外婆箱子里的老照片!
杜言惊喘着,他有种感觉,这个老妇人看到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杜言眼前的画面又是一阵扭曲,眼前的人和景物都快速的模糊起来,像是刚刚打开的一副画卷,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合上,卷起……
杜老爹和白兰紧张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杜言,赵老头和冯老头坐在门边不出声,徐老则是一脸凝重的用朱砂在黄纸上画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图案,然后割破了白兰的指尖,滴落的一滴鲜血正好完成了那个图案最后的一点,徐老将那张符贴到杜言的额头,见符上的那滴鲜血慢慢浸透了黄纸,晕染开,这才舒了口气。
"好了,没事了。"
"可人还没醒……"
白兰还是不放心,却被杜老爹拉了一下,徐老则是不在乎的摆摆手。
"他这是失魂,我已经给这小子定了魂,不用担心,他这只是精力流失过度,休息一晚就没事了。老赵,给言小子摆个养魂阵,省得他明早醒过来动都动不了。"
"得,徐老开口了,小子服其劳!白家丫头,不用担心,徐老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杜言在黑暗之中,模模糊糊的听到了父母说话的声音,还有几个算不上陌生的声音,一股熟悉的味道窜入鼻端,耳边那个嘀嗒声渐渐消失,他刚刚应该是被梦魇住了吧?可他却不知道,这个梦,究竟是已经结束了,还是刚刚开始……
白晖静静的斜躺在沙发上,单手支着额头,双眼紧闭,绝美的面孔在沉睡中仍旧带着难以融化的冰冷。慢慢的,长长的羽睫颤动了两下,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中光华流转。他竟然做梦了?
有多久没有做梦了?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五十年?
那个被他埋在记忆最深处的院落,那个被他亲手染红的地方,为什么还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金色的双眼变得凌厉,鲜红的嘴角抿起,珍珠一般润泽的指甲突然暴涨,记忆中的味道再度弥漫,那是肮脏的,满是污浊的血的味道……
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早上,杜言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四肢酸软,在床边守了他整整一夜的白兰天亮时刚刚眯了一会,听到杜言起床的动静,马上就被惊醒了。看着杜言仍旧有些苍白的面孔,摸了摸杜言的额头,一把的冷汗,白兰只觉得自己平生虽不是什么善人,可也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怎么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夭折了,自己这个儿子也是三灾八难的,难道真是命中注定的?还是她前世惹下的祸根?
"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你先别急着起来哎……"
杜言摇摇头,借着白兰的搀扶,双手支着身体坐起身,刚要下床,就看到床前摆着一圈的香烛和铜盆里还未燃尽的纸符。
"妈,我昨晚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了,你小子,知不知道昨晚你那样子多吓人!"
白兰见杜言没什么精神,可说话清晰,眼神也不混沌,虽然身体还是发虚,可脸色却不像之前的那么难看,就知道杜言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吊了一整夜的心也放了下去,虽然她相信徐老的能力,也知道赵老摆的这个养魂镇有多难得,可毕竟杜言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能不担心吗。
"儿子醒了?"
杜老爹在外边听到动静,推开门走进来,脸色也有些憔悴,两眼下都是一圈的青黑,估计也是一夜没睡。
"醒了就好,我锅里给你煮着粥呢,等一会暖暖胃,然后再睡一会吧。"
杜言点点头,也实在没力气再开口了,之前撑着坐起来,也是为了不让老爸老妈担心。昨晚的那个梦太过匪夷所思,今天回想起来,却又觉得梦里的那个场景诡异的熟悉,那个老式的宅子,雕花木门,门外宽敞的院子,还有院子里的只扫了一眼的那棵老槐树,杜言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到过那里的,可一时却有些想不起来。
郭平下班到家的时候,杜言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直到再三和白兰保证他没事才被准许下床,梳洗了一下,端着一碗白粥,配着几碟小菜坐在桌子前吃得正香。
"郭姨,回来了?"
杜言笑笑的和郭平打了招呼。郭平点点头,她刚刚碰到赵老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杜言之前遇到的事情了,看着杜言苍白的脸色,再想想赵老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郭平也有些无奈,她也不希望孩子出事啊,可这是干妈的交代。那所宅子里确实有些古怪,所以杜言外婆去世之后镇子里的人才会把宅子连同那里面的东西都给封了起来,郭平没把这些告诉杜家三口,她也为难,干妈的吩咐她又不能违背,杜言出事了她也心疼,估计白兰也得怪她,想来想去,事情到了最后,恐怕她还真得弄个里外不是人。
由于杜言是从老宅子回来之后就出事了,白兰虽然觉得这事不应该怪在郭平身上,可再见到郭平脸上也是讪讪的,杜老爹则是一如往常,也没多说什么。杜言喝完了粥就又跑回床上躺着去了,对于屋子里有些沉闷的气氛全然没感觉,怎么看怎么显得这厮有些没心没肺的。
当天晚上,徐老和赵老头、冯老头又来看过了杜言,赵老头还特地给杜言留了几个符,上边的图案杜言见都没见过,杜老爹看到了之后立刻就让杜言好好收了起来,郑重的和三位老人道了谢。
"这可是保命的东西!"
杜言对着灯光看着黄色符纸上血红的图案,只觉得那红色的图案并不像是朱砂画的的,凑近鼻子闻了闻,也没什么怪味道,头又开始有些晕晕的了。
第二天,杜家两口子商量过后就打算带着杜言回县城去了。虽然杜言身体还虚着,可白兰坚持要带他回去。杜老爹倒也没坚持,只是觉得这么做可能会让郭平脸上不太好看。
郭平反倒没想那么多,杜家人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干妈交代的事情她也完成了,再留下杜言也没多大的意义,至于杜言今后会怎么样,那就不是她能干涉的了。各人自有命数,就像她天生就是个孤老的命,而杜言……
送杜家三口人上了渡轮,郭平站在码头边上,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总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了,可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却没有办法肯定。
"郭丫头,想什么呢?"
"冯老,没什么。您今天没和赵老下棋?"
"下什么棋啊,人都走了。那三口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
"是啊……"
郭平笑笑,转身和冯老一起往回走,走到那片槐树前,就看到冯老拿着烟袋锅子在一棵槐树杆上敲了敲,笑了一声,蹲到了一棵槐树下边,树荫下,冯老的影子和槐树的影子交杂在一起,最终渐渐隐没。另一棵树下,赵老正优哉游哉的坐在一把藤椅上,摇晃着,闭着双眼,沉沉的睡去。
杜言跟着杜家老两口回到县城之后,休息了两天,杜言就开始拉着白兰去逛了商场,给老俩口买了一大堆的东西,老俩口也劝不住,干脆杜言怎么拽都不出去了,杜言也不含糊,不去也成,他自己去!到了最后,杜老爹和杜老娘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小子大包小裹的往家里扛,最后竟然还骑回一辆小三轮来!
"妈,你上次不是还问我回来的时候坐的那三轮是什么牌子的吗?今天我正好看到了!哪,就这牌子的!瞧瞧,今后您二老就骑着它去买菜,管保结实!"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杜言举起了自己带回来的箱子就往那辆三轮后边一放,很好,没有任何角度的倾斜,十分的结实!
杜老爹和杜老娘面面相觑,相对无语,他们是去买菜,又不是去拉石头,当初那句话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不过,他们倒也确定了一件事,这小子确实是身体好了,这么能折腾!
杜言也没折腾几天,眼看着他的假期就过完了,回去的时候没坐火车,直接买了机票,杜老爹和杜老娘要去送他,杜言说什么也不同意,自己扛着箱子就出门了。好在这次他箱子里的大半东西都留在了家里,否则他又得被的士司机拒载。
下了飞机,出了机场,还没到家,杜言就接到了三通电话,一通是徐姐的,这位大姐也没多说,知道杜言回T市了,直接命令杜某人明天立刻销假上班,铁面无私的驳回了杜某人一切推脱的借口,全然不顾杜某人的假期后天才结束。剩下两个号码一个是栾冰的,这是杜言之前和他签单子的时候记下的,另一个却是未知。这两个电话杜言都没接,直接按掉了,手机电池一拔了事。
回到家之后,杜言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从外婆宅子里带出来的那箱子东西还有郭平给他的那个匣子杜言都随身带了回来,用红布包着塞到了柜子里。在没弄清他为什么会做那个奇怪的梦之前,杜言不打算再轻易去碰这几样东西了。
收拾好行李,杜言又把屋子打扫了一下,一段时间没在,家里没人气,家具上都落了一层的灰。一边用抹布擦着地板,杜言一边在心里腹诽,看看这地板上的灰,就知道T市的空气质量有多糟糕,敢情他每天呼吸的不是氧气,全是灰尘了。
等到把屋子收拾干净了,杜言已经累得一身是汗,扯掉身上的T恤扔到洗衣机里,杜言打算冲个澡,刚打开花洒淋湿了头发,就听到门铃响,想起来他之前叫了一份外卖,不会这么快吧?
也懒得穿衣服,杜言扑棱了一把刚刚打湿的头发,套上裤子拿起钱包就去开门,刚拉开里层的门,杜言正想说怎么这么快呢,结果却看到栾大总裁正一脸笑容的站在他家门外,隔着防盗门看着杜言光着小膀子,黑色的头发湿嗒嗒的贴在额前,一滴水珠顺着杜言的脖颈滑落,顺着杜言胸前的轮廓,滑过粉红的一点,然后,恩……
杜言眼看着栾冰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在自己身上,越来越往下,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那啥!忍不住就做出了双手抱胸的防卫动作来,结果刚抱着两条胳膊站直了,却发现自己怎么像个被流氓给吓到的大姑娘似地?
栾冰则是有趣的勾了勾嘴角,雪白的手顺着防盗门的缝隙伸进来,灵活的手指三下两下的就把防盗门上门闩给弄开了,在杜言没反应过来之前,把防盗门一拉,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虽然眼前这景色确实不错,可是,你再不擦擦头发,或者找件上衣穿上,还是会着凉的。"
栾冰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那眼神火辣辣的,那嘴唇红艳艳的,那笑容猥、亵、猥、亵的,滑溜溜的舌头还配合着一脸色迷迷的表情舔了舔嘴唇,看得杜言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原来伶牙俐齿的杜某人面对此刻的栾**oss,舌头竟然像被吃掉了一样,就在栾大总裁继续用眼神扒他裤子的时候,总算憋出了一句,"你这个不是人的……"
"我本来就不是人。"
栾冰一本正经的堵回了杜言的话,然后单手揽住杜言的肩膀,长腿一勾,砰的一声,关上了杜言的家门。
第五十七章
栾大总裁登堂入室,杜某人无计可施,洗洗干净被吞吃入腹?在杜言的脑袋没变成瓢之前,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大。至少杜某人不会就这样傻愣愣的站着给某人下口的机会。栾冰倒也识趣,揽着杜言的肩膀吃了几口豆腐,虽然他真的很想在杜言的脖子上咬一口,可感受着怀里那具身躯的僵硬和紧绷,到底还是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杜言已经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数着一二三,要是栾冰再不放手,他很有可能会给这个家伙一拳。万幸的,栾冰在杜言动手之前,就放开了杜言,走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架着两条长腿,敲了敲手指,笑眯眯的看着杜言,不说话,也不移开目光,既然不能直接动手,用眼睛继续吃豆腐总可以吧?
杜言搓了搓胳膊上争先恐后冒出的鸡皮疙瘩,连杯白开水也没给栾冰倒,直接冲回卧室套了件上衣,棉布的,长袖高领,扣子扣到了最上边一颗,饶是家里开了空调,杜言也被捂了一头的汗,可一想到客厅里那个男人,杜言就恨不能把自己全身都包起来,热出痱子来他也乐意!
"作为主人,连一杯水都吝于给我吗?"
栾冰趴在沙发背上,下巴支在手背上,看着杜言包得严严实实的从卧室出来,至于这么防备他吗?这小家伙又不像自己是个冷血的,也不怕热出毛病来,他要真想动手,也就是撕两下的事情罢了。想到这里,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要不,真撕下去看看?
杜言翻了个白眼,还装,他用得着喝水吗?栾冰这厮想要的不是水,而是他的血吧?
"有话就快讲吧,没话就请尽早离开,我今天心情不好,没心思和你兜圈子。"
杜言坐到栾冰对面,抱着胳膊一脸的严肃。刚刚忙活着收拾屋子,现在又累又饿的,叫的外卖还没送来,结果栾冰又找上门,想也知道没打什么好主意,杜言现在一肚子的火气,一点就能爆了。
摸摸下巴,栾冰被杜言话里话外的火药味给噎了一下,难得啊,杜言之前就算被他咬了一口,好像也没有这么冲过吧,还是说,这才是杜言真实的性格?
"你在生气?"
"废话!"
杜言的肚子已经在咕噜噜的叫个不停了,饥饿程度正在直线上升,在老家的时候还没注意,毕竟那里有老妈照顾三餐,顿顿都吃得饱饱的,闲下来的时候也有零食,结果上飞机的时候以为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没想到下了飞机忙到现在还粒米未尽,杜言饿得眼前都冒金星了,估计现在就算给他一只猪他都能啃干净了。
感受到杜言越来越外露的情绪,栾冰觉得有趣,眼神闪了闪,干脆起身坐到杜言的边上,"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说不舒服你就马上离开吗?"
"不。"
"那你问什么问!"
杜言眼睛都红了,捞起栾冰的领子,一下子就把栾冰从沙发上给提了起来,没去理会栾冰瞬间变得错愕的神情,几步走到门边,拉开防盗门就要把他给丢出去,之前就丢过一次了,这次也照丢不误。结果把站在门外来送外卖的小伙子吓了一跳,正打算敲门的手也僵硬在了半空,抽了抽嘴角,"您叫了外卖?"瞄了瞄被提在杜言手上的栾冰,这人看起来这么瘦,怎么提溜个大男人像玩似地?
杜言闻到了门口那个小伙子提着的快餐盒里的香气,也顾不上栾冰了,像丢垃圾似地一把丢开某人,付了钱,关上门,拿着餐盒就开吃。
几口就把满满一盒的饭菜都吃完,杜言仍旧觉得不够,咬着筷子肚子还在叫。栾冰一直站在一边,看着杜言这个样子,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杜言……"
"恩?"
杜言舔了舔嘴唇,摸了摸肚子,打算去厨房找找看,是不是还有泡面一类的东西。实在没有,他就得自己去超市了。
"你这个样子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杜言打开冰箱,见里面空空如也,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栾冰,"你怎么还在?"
栾冰却没理会杜言的态度,而是径直走到杜言面前,拉着杜言脑后的发,单手捉住杜言的胳膊,迫使杜言不得不抬起头面对他,"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我哪里知道你在问什么?"
"我在问你,你这个样子多久了?"
杜言愣了一下,看着栾冰收起了脸上的笑,乌黑的眸子闪过红光,就那样定定的看着自己,张了张嘴,他下意识的不想回答栾冰这个问题。躲闪的移开了视线,杜言只是摇了摇头。
"这和你没关系。"
暗黑的眸子渐渐染上了深红,栾冰抓着杜言胳膊的手紧了紧,杜言被胳膊上的力道钳得生疼,皱着眉头挣扎了一下,"放开我!"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再说一遍,这和你没关系!给我放手!"
栾冰仍旧固执的纠缠着,低下头,冰冷的气息逼近杜言的颈项,舌尖舔过杜言的耳垂,卷翘的长睫扫过杜言的脸颊,栾冰不接受杜言这个答案,魔鬼般的低语在杜言的耳边响起。
"杜言,你难道没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吗?"
一瞬间,杜言的脸色变得惨白。
其实,这个答案他早就知道了,在他回老家之前,他就有了模模糊糊的怀疑,莫名其妙增大的胃口,大得离谱的力气,可是,他从不想去面对,或者说他不敢去面对,面对这个开始变得奇怪的自己。今天却被栾冰硬生生的给揭开了,杜言觉得一股怒气在他的胸口涌动,他不对劲?他为什么不对劲?!归根到底,这应该怪谁?在没遇到白晖和栾冰之前,他只是个普通人,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普通人!他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他们的错!
在老家遇到的事情,加上憋闷已久积聚的怒火逐渐蒙蔽住了杜言的理智,杜言一下子就挣开了栾冰的手,单手恶狠狠的抓住了栾冰的脖子,在栾冰诧异的目光下,揪住栾冰的领子就把他摔倒在了地上,单脚跪地,膝盖顶在栾冰的胸口,杜言低下头,额前的黑发垂下,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理发了,过长的发遮住了他的额头和眉眼,却遮不住那双黑色眸子中流动着的凶光。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杜言扯开了栾冰的衣领,狠狠的一口咬在了栾冰的肩膀上,白色的牙齿带着一股子的狠戾撕扯着栾冰的皮肤,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栾冰皱着眉头,却并没有推开杜言,他只是静静的躺在地板上,单手抚在杜言的脑后,无论杜言再凶狠的撕咬,也对他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这和被一只猫咬几下或者抓上几爪没什么区别。让栾冰介怀的,是杜言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修长的手指捏住杜言的脸颊,看着杜言已经变得迷蒙的双眼,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些什么吧。
叹了口气,栾冰抬起头,亲了亲杜言的唇角,"抱歉。"
话落,一记手刀劈在了杜言的颈后,任由失去意识的杜言跌落在自己的怀里,才慢慢起身,将杜言抱到卧室里,放到床上,暗红色眸子里的浓重色彩渐渐褪去,重新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深沉。
牵起杜言的手,一个冰冷的吻落在了杜言的手指上,看着昏迷过去的杜言,栾冰还是第一次有了如此复杂的情绪。原本只是把这小家伙当做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调剂罢了,可是随着和他的接触增多,自己竟然有了其他的想法。只是这小家伙的生命太短,能不能接受他的心思也是两说,或许也是和那个叫做白晖的男人互相较劲的想法在内,栾冰并没有太认真。
那么,今天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就算他咬过这个小家伙,可栾冰确信,自己并没有在杜言身上动过其他的手脚,但是,杜言今天的反应委实有些太过奇怪。或许杜言本就有些不同,否则他的血也不会如此的诱人吧?说起来,他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估计也得负上一些责任,当然还要加上那个叫做白晖的家伙,他可不相信,白晖没在杜言身上动过嘴。他到现在也不能确定白晖究竟是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个男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当然,自己也差不多就是了。一时间也无法确认杜言变成这种样子的根源,只是栾冰知道,不能让杜言这样下去了,否则,他迟早有一天会发疯。
想了想,栾冰解开衬衫的袖扣,锋利的指甲划破手腕,一道细细的血线慢慢滴落,黑色的液体落在杜言的唇上,顺着唇缝流入了杜言的嘴里,慢慢消失。
希望自己不会后悔……
栾冰无声的笑了笑,抚过手腕上的伤口,细细的血线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那道伤口愈合,白皙的手腕上不留一点痕迹。低下头,冰冷的唇轻轻碰触了杜言的额头,落下一个带着魔鬼虔诚祝福的吻。
做个好梦……
第五十八章
杜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掀开被子坐起身,看着身上仍旧是那件长袖衬衣和牛仔裤,杜言也算舒了口气,可又觉得有点失落,失落什么呢?失落那个不是人的没趁机吃他豆腐?他脑袋冒氢气了才这么想!摸了摸肚子,已经不叫了。说起来,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杜言并不像栾冰想的那样毫无所觉,或许他只是想借机发泄一下,最近太多的事情凑到了一起,太多的情绪积聚在心里,让杜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会疯掉,而借着之前那件事,刚刚好让他暴躁的情绪有了纾解的管道,好在那人是栾冰,要是白晖,杜言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估计那男人在自己没发疯之前就会一巴掌拍下来,直接让自己去见上帝了。然后自己就只能轻飘飘的挂在半空看着白晖那厮先嚼吧了自己的身体,然后一把掌拽下自己的鬼魂,也吞进肚子,光是想想就够让他害怕的了。
不过这栾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摸了摸后颈,那里还是酸麻麻的疼着,栾冰这家伙,果然像他自己说的,就不是个人,自己无非就是借机咬了他几口,结果呢?下手可真够重的。
光着脚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动了几下脖子,酸麻的感觉下去了不少,杜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精神,也不是肚子饿。皱着眉头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数钞票,结果百试百灵的方法这次彻底失了效,郁闷的翻了个身,咬了咬嘴唇,杜言只得重新调好了闹钟,生怕明天起不来上班迟到了,徐姐可是三令五申明天必须准时到公司,要是自己敢违她的意,估计得有自己好看的。王老板那只大头虾她都敢硬顶,更何况自己这只小虾米?
躺了好久,杜言才微微有了些许睡意,只是迷迷糊糊的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嘴里有股奇怪的味道挥之不去。
朦胧中,杜言似乎又来到了那个旧式的宅子,一样的摆设,就连那只景泰蓝花瓶里的花都没什么变化。透过并没关严的门缝,清冷的月光洒在室内,青石板的地面上,竟隐隐的蒸腾起了一片朦胧的白雾。
杜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算明知道这是梦,可还是被环绕在周身的冷气冻得打了个哆嗦,明明院子里那棵槐树还是枝繁叶茂,明明还能听到夏季里的虫声蛙鸣,怎么这间屋子竟然会这么冷?冷得竟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如果真的要形容一下的话,杜言觉得,这里更像是装饰得奢华的停尸间。
一阵轻微的响动传进耳朵,杜言转过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声音是从那张挂着厚厚的天青色帐子的床上传来的时候,杜言突然愣了一下,他怎么能听到梦里的声音了?明明上次还听不见的。
帐子里静了一会,又传出了一阵声响,正在杜言犹豫着是否要再走近些的时候,帐子突然被掀开了,那个和白晖很像的男人正一脸木然的从床上坐起身,随着他的动作,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他只穿着件白色的真丝睡衣,睡衣上的扣子松松的扣了一颗,露出了大片的胸膛,虽然瘦弱,却并不见骨,白玉一般的肌肤,映衬着胸前淡色的几乎与肌肤同色的两点,配合着那张艳丽而苍白的面孔,生生的带起了一股子诱惑的气息。杜言看得喉咙发干,忍不住的吞了口口水,竟兴起了想要上前摸上一把的念头,试试看那身肌肤是不是和想象中的一样腻手……
突然,坐在床上的男人目光一转,落在了杜言站立的方向,黑色的瞳仁微微的收缩,目光却没有焦距,好似看到了杜言,又像是根本什么都没看到,杜言却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明明是梦不是吗?可他为什么却会感觉这么的真实?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关着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探头向室内看了看,然后走进来,又不放心的向身后扫了几眼,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又掩上门,几步走到了男人的床前。
"七叔公,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被老太太知道了你又得受苦了……"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脆脆的,圆圆的一张苹果脸,大大的眼睛,嘴唇微微的翘着,穿着一身深色的宽袖袍子,一头乌黑的长发盘了两个圆髻,右边的发髻上斜斜的插了一支梅花簪子,簪子上垂下了一排的流苏,微微的晃动着,杜言肯定自己应该从没见过她,可她身上那股气息,却让杜言觉得熟悉。还有她头上的那支簪子,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一样。
只不过,她叫男人什么?叔公?!
杜言被那个称呼吓了一跳,惊骇的看着男人,叔公?!
"你又跑来做什么?"
男人依旧冷着面孔,可身上的气息却不像刚刚那般的冰冷了,男人一开口,杜言又僵了一下,这声音,分明同白晖那人一模一样!只是比起他认识的白晖,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丝沙哑。应该是身体虚弱的原因吧?
女孩子摇摇头,丝毫没被男人冰冷的口气吓到,咬了咬嘴唇,干脆的挽起衣袖,褪下手腕上的镯子,从衣服的暗袋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银色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将滴着血的腕子送到了男人的嘴边。
"叔公,你喝吧,我知道老太太又给你的药里加了几样东西……"
杜言可以清楚的看到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紧紧的盯着女孩子的手腕,可他却并没有如杜言想象中的那样,而是一把推开女孩子,嘶哑着声音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下一个被喂药的就是你了!"
"不会!我都知道,我对老太太没用,她只要姓白的男丁,只有姓白的男丁的血肉能养出她要的东西!七叔公,你快喝吧,再这样下去,你就会和三叔公一样了……"
"什么一样?"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虚掩的门猛的被推开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站在门口,翻白的双眼,瞳孔处的那道西线在月光的照射下,像是一把利刃一样射向了屋内的两个人。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端着白色瓷碗的女人。
"老太太……"
嘀铃铃……
闹钟的声音响起,杜言猛的被从梦中惊醒,头痛欲裂,额前的发早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室外已经大亮,不时从窗外传来几声汽车的喇叭和车轮擦过柏油马路的声音。杜言只觉得那些声音都有些遥远,他仍旧沉浸在刚刚的梦中,回不过神来。
又是一阵闹钟声响起,杜言按住额角呻、吟了一声,他真不该定了两个闹铃!
哪怕再不情愿,杜言也只能忍着脑子里一阵阵的抽痛起床,拖着步子走到浴室,狠狠的朝脸上扑了几下冷水,看着镜子里被水打湿的面孔,总算是清醒了一些。拽过毛巾擦干净了脸上的水珠,拍了拍脸颊,不容易,一晚上没睡好,竟然没弄出黑眼圈来,洗漱过后,杜言看了看表,时间还早,打算煎两个鸡蛋对付一下算了,反正也不饿。
刚拉开冰箱,杜言就被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给吓了一跳,不饿?
他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皱着眉头站了一会,杜言仍旧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用油热了锅,煎了,洒上些盐,有些食不知味的吃到了肚子里。
第一天销假上班,杜言早早的就到了公司,去打卡的时候,却发现办公室里原本负责行政的那个小姑娘的位置上,坐了个生面孔。那个小姑娘也不认识杜言,还特地问了两句,结果被刚到公司的黄工给看到了,拍着杜言的肩膀直说这是咱们公司销售部的top1,杜组长!可不能这么没眼色。那个小姑娘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杜言无奈的捶了黄工一下,一大早上的,就拿着人家小姑娘开心!
"别听黄工的,我前几天请假了,你不认识我正常。行了,工作吧。"
说话的功、夫,公司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见到杜言,也都笑着打了招呼,尤其是和杜言关系不错的几个,还打趣说杜组长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别不是偷着相亲结婚去了吧?要真是这样,那可得补个大红包,当然酒席也得补请。
杜言笑着照着那几个满嘴胡扯的小伙就是几下子,这都说什么呢!随即意思意思的板起脸,都不干活了,不想要提成了不成?
几个人一哄而散,玩笑是玩笑,过头了就没意思了。
小刘下了公交车一路小跑进了电梯,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着急的看着电梯上楼层的显示,倒霉催的,天天堵车,他今天要是再迟到了,这个月的全勤奖又得泡汤!
楼层越来越高,电梯里的人也下去了不少,结果到了公司那层楼,电梯里就剩下小刘和蹲在角落的一个男人了。小刘觉得奇怪,回头看了那男人一眼,刚刚还真没发现,这么挤的地方,这哥们还能蹲着?不怕喘不过气来啊。
结果男人正好抬起头,青白的脸色,浮肿的双眼,冲着小刘扯了扯嘴角。小刘被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孔吓了一跳,可还是认出了那人是谁。
"大张?!你这是怎么了?"
第五十九章
大张跟在小刘身后走进公司,原本因为杜言销假上班还有点吵的办公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看着大张那一脸的青白,两个胆小的小姑娘捂着嘴险些叫吃声来,如果现在不是大白天,恐怕他们都会以为见了鬼了,正常人有这种脸色的吗?几个经历过王经理事情的人,看着大张那张脸,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王经理出事的那天早上,忍不住的就打了个哆嗦。
小刘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可终归是拽着大张打了卡,前几天大张无故旷工,本来公司就要开了他的,还是小刘和徐姐说了几筐的好话,徐姐也知道杜言器重这两个小伙子,看在杜言的面子上,才算把这事给掩了下来,可看大张现在这情景,小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的是对还是错了,也不知道这小子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把自己糟蹋成这副鬼样子,像个大烟鬼似地。
杜言看到小刘身后的大张,也是吓了一跳,他刚离开多长时间,大张究竟遇上什么事了?
小刘和杜言打了招呼,本想为大张解释几句,杜言却摇摇头让他回去工作,然后把大张叫进了自己那个隔间,随手关上门,隔绝了里外的声音。
"杜哥……"
大张颤巍巍的坐到沙发上,动作迟缓,四肢无力,干裂的嘴唇中吐出的声音像是钝刀子刮过皮革似地,沙沙的锉着杜言的耳朵,难听得紧。
"先别急着开口。"杜言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饼干递给大张, "先吃点东西吧,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大张接过饼干,一把撕开,顾不上其他,抓起几块就塞进了嘴里,干涩的渣子粘在他的嘴角,也顾不上擦,几口下去,噎得他直抻脖子,杜言又倒了一杯热水,"慢点吃。"
一时间,算不上大的隔间里只能听到大张用力咀嚼和咕咚咕咚灌水的声音。直到大张把一包饼干都吃完,抹了抹嘴,青白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一点。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听到杜言的问话,大张顿时僵了一下,难看的扯了扯嘴角,"杜哥,我怕我说了,你不信我,你会当我是疯了……"
"你不告诉我,怎么就知道我不相信?"
"连我女朋友都不信我,只说我脑子抽了……"
大张低下头,痛苦的抱着自己,五指紧紧的抓着头发,原本修剪整齐的指甲里积了一层乌黑的垢,杜言也不催他,只是坐在位置上,拿起刚刚徐姐给他的资料看了起来。过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大张才缓缓的开口。
"那个秘书……"
"秘书?"
"那个黄老板的秘书……就是上次你带着我去拜访的那个做模具的老板,他的秘书……"
大张咽了口唾沫,抬起头,双眼定定的看着杜言,瞳孔收缩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情景一般,"她不是人!"
杜言皱紧了眉头,"大张,你确定吗?"
"当然!"
大张见杜言并不像怀疑他的样子,一下子来了精神,握紧了双手,把他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拉的全告诉了杜言。
原来,在杜言休假的前两天,大张接到了那个秘书的电话,电话里没说别的,只是说黄老板对上次他们公司提供的软件服务很满意,想要继续同他们谈接下来的合作,大张一开始觉得奇怪,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偏偏在三更半夜的打电话,可是想起之前和这个黄老板通过电话,他似乎也有这个意思,同时听到那个秘书说的,可能会是一笔比之前数额更大的单子,大张就心动了……
"我真后悔,我怎么就那么贪心……"
狠狠的捶了自己一下,大张才接着说道,"我当时就信了那个女人的话,第二天连公司都没来,就直接去了他们的公司。猪油蒙了心,我怎么就没想想,要真是想做生意签单子,怎么可能让我自己过去就好,什么都不用带!"
大张听信了那个秘书的话,到了他们的公司,结果刚被领进了办公室,头就被砸了一下,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在昏过去之前,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了那个女人被头发遮住的另半边脸,脸上一片青灰色的狰狞,根本就不像是个人……
"后来呢?"
"后来?"大张扯了扯嘴角,"后来我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地方,狭窄得像是个箱子,却满满的都是一股子腐烂木头的味道,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我还以为自己被活埋了!刚开始还能喊两句,骂几声,总想着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总不会没人过问吧?结果一天两天的过去,我慢慢的开始绝望了,饿得难受,渴得我想喝自己的血,可我就是饿不死也渴不死,干脆眼睛一闭只当白来这世上走一遭,结果刚闭上眼睛,就被人给放出来了。"
"就这样?"
"就这样。"大张点点头,"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为什么这样对我,可当时我一身酸臭的被扔到马路边上,别人见了我都绕道走,杜哥,你没见到我刚被放出来的样子,不人不鬼的,我跑去报案,险些被当成精神病送去医院!我女朋友也不信我,在家里也觉得心慌,总觉得那个女人还在哪个地方看着我一样……"
听完了大张的叙述,杜言沉默了一会,心里有了某种猜测,可他还不敢确定,至少,那棵槐树可是白晖当着自己的面给弄死的,难不成还能作怪?
安慰了一下大张,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符交给他,嘱咐大张贴身带着,这可是当初在岛上,赵老头给他的,保命的东西。大张两指捏着那张符左看右看,干裂的嘴角一咧,"杜哥,我怎么不知道,你啥时候改行当道士去了?"
虽然这么说,大张还是小心的把那张符折好,捏在了手心里。
杜言翻了个白眼,刚刚是谁还一副受惊过度的小媳妇样的?这就赶开自己玩笑了?
把大张赶回家休息,休息好了再来上班,只说大张随身带着这个符,就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接近他,至于大张的旷工问题,杜言会帮他说,虽然杜言没说出口,可他总觉得,大张会遇上这件事,和他实在是脱不开关系。良心不安,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可是,杜言只是想着怎么帮大张摆脱现在的状况,却没发现,就在大张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张被他捏在手心里的符,突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呲呲声,而大张那只有些干瘦的手,已经从手心开始变得焦黑。
在老家就没得安生,刚回来又碰到大张这档子事情,杜言一天忙下来,心里都是慌慌的,做什么事情都没办法集中精神,总觉得头一抽一抽的疼,中午吃饭的时候,也觉得往日还算得上不错的快餐,嚼起来一点滋味都没有,随便扒了两口,杜言就放下了筷子。
虽然杜言不在状态,他组里的这几个业务倒是因为他的归来提高了不少干劲,就连之前趁着杜言不在,想私下里动点手脚的王娇也老实了不少,当时一起来了三个,有一个已经辞职走人,现在就剩下她和孙茂两个,姓孙的明显改投徐姐那边了,而她也被小刘敲打过,如今杜言又回来了,她也不敢再有太大的动作,至少,短时间内,她还不想离开这家公司。
徐姐临近下班的时候又来找了杜言,告诉杜言公司可能要增资,有新的股东要进来,下个星期就有人要来考察了,让杜言好好准备一个PPT资料,到时候做一个汇报。杜言满口的答应,回来却开始发愁,这不是平白的把往枪口上送吗?
下班之后,杜言也没心思和小刘他们几个出去闹腾了,原本几个小伙子说是要给杜言接风洗尘,被杜言三言两语给推了,只说他们做出业绩来,比什么都强,要真想请客,等这个月末,业绩表出来,到时候他请大家去海鲜楼。杜言这话一出来,几个人一哄而散,跑得比谁都快。
摇摇头,叹了口气,杜言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拿起包,锁上办公室的门,看了看行政那边已经没人了,估计也没办法打卡了,随即走进电梯下了楼,结果刚出商务楼大门,就看到一辆大红色的法拉利停在了道边,流线型的车身,红得刺眼的颜色,怎么看怎么骚包。杜言撇了撇嘴,转身想去公交站,结果却被人叫住了。法拉利的车窗摇下,露出了白晖那张漂亮得招人嫉恨的面孔。
杜言有一瞬间的慌神,看着那张脸,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梦里那个男人,想想那个孱弱的几乎没办法下床的男人,再看看眼前这个四肢健全,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白晖,再想想梦里那个小姑娘脆生生的"七叔公",杜言忍不住的就皱起了眉头,他怎么觉得,就那么别扭呢?
第六十章
见到白晖,杜言自然的就回想起了他那几个有些奇怪的梦,别扭过后,视线在白晖身上扫了几遍,杜言不得不承认,撇开其他的不说,这个男人真的是少见的漂亮,即便他之前就有过这种认知,也傻傻的自己送上门一次,可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晰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实在不像是真实活在世上的,他精致得像一个艺术品,更适合摆放在某个精品店或者博物馆的橱窗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那辆骚包的法拉利跟前,然后按着他的头把他往车里塞!
这个绝色美人粗鲁而暴力的行径,就这样上演在刚刚还被他迷得走不动路的众人面前,直到那辆红色的法拉利绝尘而去,仿似停顿的时间才慢慢开始转动,被那一幕吓到的路人拍了拍胸口,果然,美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啊!
小刘虽说早杜言一步下楼,却也没走出多远,刚刚那一幕自然而然的全部看在了眼里,难怪杜哥说不用他们接风了,原来人家这是佳人有约啊,只不过,这家佳人稍微粗鲁了点……
抓抓脑袋,大张那小子怎么就弄成那副样子了呢?在这个极其适合吐槽的时刻,那小子不在,真是精彩也无人应和,人生寂寞如雪啊……
白晖开着车,一路也不说话,冷冰冰的全身都散发着凉气,杜言也不敢去招惹他,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咬自己一口,那他也太冤了。自从梦到这男人被那些女人灌药,再加上他吐血的情景,杜言心里就有了阴影,之前只是觉得白晖咬了王经理就来舔他实在是太不讲究,现在杜言就纯粹开始担心了,也不知道自己被他咬那么几口有没有被传染上什么,又想想自己咬在白晖脖子上那一口,杜言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一路想着这些不着调的事情,杜言也没留神白晖把车开到了哪里,直到车子停在一栋独门独院的高档别墅前,从敞开的大门里还能看到院子里的欧式喷泉,杜言有些傻眼了,这是哪?他怎么不知道T市有这种地方?
白晖看着杜言大张着嘴巴望着车窗外的情景,意外的没有觉得不愉快,只是伸手捏了捏杜言耳垂,把车停到车库里。杜言尚且没有感叹这男人怎么突然对他的态度变成了这样,就被提着领子从车里拉了出来,一路被白晖半提半抱的带进了别墅,扔到了客厅里那张宽大的黑色沙发上。
果然,刚刚认为这男人偶尔也会温柔一下那完全都是错觉!
白晖凑近杜言的脖颈闻了闻,皱了一下眉头,直起身,打了个响指,一杯清水就出现在了杜言的面前,杜言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愣愣的还没回过神来。白晖则是坐在他的对面,驾着两条长腿,单手撑在黑色的真皮沙发背上,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他。
"说吧。"
突然听到白晖出声,杜言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说什么?"
"你说呢?"
白晖探过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杜言的下巴,直视着杜言的双眼,红艳的唇开启,吐出了冰晶似的话语,"例如,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么难闻的味道,恩?"
杜言傻了,本能的抬起胳膊闻了闻,除了一股子香皂和沐浴乳的味道,,还要加点汗味,他实在是闻不出其他的味道来。这人是要找茬吧?找茬就找茬,还找这么蹩脚的借口,他累不累啊。
"怎么,不承认?"
白晖的眸子闪了闪,放开杜言的下巴,一手扯开杜言的衣领,手指顺着杜言的脖颈划过,"你身上那股难闻的味道,让我想扭断你的脖子。"
被白晖的话吓得打了个哆嗦,杜言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单纯的在吓唬他,他或许真的会那么做,可关键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白晖说的是什么味道啊!
"我没有不承认。"杜言稳了稳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要颤抖,可他的话里还是泄露出了几许的害怕,"我的确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发誓!"
白晖定定的看了杜言一会,眼睛眨也不眨,杜言也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闪躲,那样后果会更糟糕,过了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白晖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好吧,我相信你没说谎。"
杜言刚松了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却被白晖一把推倒在了沙发上,接着那个男人就压在了他的身上,两条长腿支在杜言身体身体的两边,单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抚上了杜言的脸颊。有那么一刻,杜言几乎屏住了呼吸,他的视线,漫漫的都是白晖那张妖艳到让人窒息的面孔,在那双闪过金光的双瞳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杜言开始觉得头晕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保持清醒,如果白晖仍旧维持这个姿势的话,杜言真的担心自己会不会一时昏头就搂住这个男人,然后意识不清的做出让自己后悔到想去撞墙的事情。事实是,杜言的双手正不断的张握着,蠢蠢欲动的想要摸上身上这个美人劲瘦的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只是个二十多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啊!被这么个美人压着,他要没反应,那才奇怪了!
偏偏白晖却在这个时候勾了勾嘴角,眼角眉梢似乎坚冰融化一般带上了几许暖意,杜言顿时在心中哀嚎,不带这样的啊!不带这样勾引人的啊!你这个不是人的,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下去事情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啊……
白晖依旧没动,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观察着杜言不断变换着表情的面孔,然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抚在杜言脸上的那只手顺着杜言的脖颈滑下,掠过杜言的胸前,在小腹稍作停留,然后就落在了杜言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某个中心位置,嘴角轻勾,五指并拢,做出了一个让杜言惊骇欲绝的动作,抓……
杜言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通红过后就是惨白,在叫出流、氓非、礼之前,他双手猛的拉住了白晖的胳膊,大喊了一声,"这地方的肉不好吃,我保证!"
白晖僵住了,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杜言也察觉到了。
然后,杜某人傻了。
看着白晖瞬间变得漆黑的面孔,杜言在惊叹原来白某人也能摆出这种表情之后,回想起自己刚刚哪句话中的歧义,脸色变绿了,绿得好看,绿得诱人,绿得让白晖一把拉住他脑后的头发,硬生生的抬起了他的头,狠狠堵住了他的嘴。杜言不敢反抗,只能悲催的任由白某人肆意的咬嚼着他的唇舌,然后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这美人是在吻他,不是正在咬他,这美人是被他气得乱、性了,不是在为嚼吧了他做暖身运动……
只不过,刚刚这美人是在问他话吧?怎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啊……
杜言想不明白,只能大睁着双眼动也不动,干脆挺尸一般等着白晖咬尽兴了再放开他。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杜言的嘴唇似乎已经麻木了,唇角也被咬破流出了血,白晖却突然停住了,抬起头,指尖沾着杜言唇角的血丝舔了舔,然后目光一冷。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什么?"
白晖斜睨了杜言一眼,然后从杜言身上起来,顺带着把杜言也拉起身,杜言刚刚被白晖折腾得有些腿软,走得踉踉跄跄的,白晖干脆一把抱起他,让肩膀上一扔,扛着杜言就顺着旋转扶梯上了二楼,把杜言扔进浴室,冲着杜言扬了扬下巴,"洗干净。"转身就走了出去。
杜言赤脚踩在浴室冰冷的瓷砖上,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这算怎么回事?
白晖把杜言丢到浴室里之后,回身走到卧室的床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小巧的银色匕首,手指刮了刮刀刃,黑色的瞳孔慢慢的变成的金色,然后在自己的食指尖轻轻的划了一下,放下匕首,另一只手紧紧的捏着指尖,直到一滴透明的液体从指尖滴出,被他接在手里,落在手心,变成了圆圆的一粒乳白色的胶体,透过薄薄的外皮,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有东西在流动。把那粒胶体握在手心,白晖有了一个决定。
明明还是傍晚,天边的晚霞仍旧火红,大张却蜷缩在卧室里最阴暗的角落。室内的所有门窗都紧紧的关着,窗帘也拉上了,他紧紧捏着杜言给他的那张符,浑身颤抖,哪怕双手都被那张符灼烧得焦黑,他也没有放开。
在寂静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撕裂声,大张惊惧的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原本关严的门正从外边被一点一点的推开,从缝隙中,一段段似枯枝样的东西探了进来,像有生命一般不断的生长盘绕着。
大张下意识的向后缩去,可他身后就是墙壁,再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给他躲藏,在树枝终于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大张紧闭着双眼,双手用力的挥舞着,想要将那截枯枝挥开,就在他的动作之间,原本被他握在手里的那张符被拍到了那截枯枝上,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嘶叫,那截枯枝猛的缩了回去,而那张符也掉在了地上。
大张急促的喘息着,扑上去捡起那张符,紧紧的握在手里,再也没敢松手。
第六十一章
杜言到底没敢违拗白晖的意思,在比自己房子都大的浴室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直到把身上的皮肤都泡得有些皱巴巴,又在浴缸里扑腾了几下才打算起身,拽过搭在一边的浴巾擦了擦头发,不住的在心里腹诽,奢侈啊,真奢侈!这不是人的竟然过得这么奢侈,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时候,浴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杜言明明记得上了锁的,可他也不想想这是谁家!在杜言还没来得及考虑好,手里这条浴巾究竟是该围下边还是包上边的时候,白晖拿着几件换洗的衣物走了进来,看到杜言还维持着刚刚擦头发的姿势,光溜溜的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变都没变。
一个人和一个不是人的相对静默五秒,白晖只用眼神在杜言的小身板上扫了几下,撇了撇嘴角,"太瘦了。"脸上的神情看得杜言想冲上去踹他两脚。
白晖没理会杜言气得鼓起来的双颊,把手里的衣服往杜言身上一扔,冷冷丢下一句,"穿上。"话落就转身走了出去。
杜言从脑袋上把衣服拽下来,回过神之后的第一反映是自己竟然被嫌弃了?!低头看看看自己的身板,捏了捏胳膊和肚子,他哪里瘦了?!掉头想想,白晖嫌弃他瘦也是件好事吧?至少证明这厮也不是不挑食,估计在他养肥之前不会兴起咬掉他几块肉的念头。他这算因祸得福?杜言也不知道这词用在这里对不对,可他仍旧觉得憋气,他怎么就被嫌弃了?明明他的身高体重都很标准好不好!
气哼哼的展开白晖丢给他衬衫,估计是白晖自己的衣服,这尺寸对杜言来说明显的大了两号,瞄到衬衫领口上的标示,杜言又是一阵头晕,这个牌子,只这么一件,估计就抵得上他半年的薪水加提成了!这什么世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白晖正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叠文件看着,听到浴室门响的声音,回过头,看着杜言穿着他的衣服从浴室走出来,裤腿估计至少折了三折,衣袖也是拖着,杜言正努力往胳膊上挽,可鉴于质料太滑,杜言几乎是刚挽上就掉下来,白晖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杜言这个举动
,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此刻的杜言很有趣,有趣得让他想拽过来抱在怀里好好揉搓一顿,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杜言像个小孩似的被白晖搂在怀里,坐在白晖的腿上,紧贴着背部的冰冷触感告诉他此刻这个男人正在做些出格的举动,可他的思想似乎都被那股冰冷的气息给冻住了,手上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只能僵硬的转过头,眼珠子定在白晖的脸上,傻傻的问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白晖挑了挑眉毛,把手伸到杜言大敞的衬衫领口摸啊摸的,把杜言摸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实在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美人在吃他豆腐,可白晖这举动不是在调戏他又是什么?!难不成在测试食物的手感?
白晖摸够了,把手抽出来,掐了掐杜言的脸蛋,"张嘴。"
"啊?"
杜言刚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嘴里就被丢进了一颗不明物体,他警觉的想要吐出来,那颗东西却入口即化,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就流进了他的体内,惊骇的瞪大了双眼,杜言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惹恼了白晖,一把推开白晖,从他怀里站了起来,双手掐着脖子就往外干呕,却是徒劳,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
白晖看到杜言的举动,确实有些不悦,可一想到自己能够得到的东西,那股不悦就立刻消失了。好心情的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膝盖,嘴角一勾,"好东西。"
"骗鬼呢!"
在被喂下那颗东西之后,杜言明显觉得腹内先是一阵冰冷,之后就是一阵翻搅,他不相信白晖会喂给他什么无害的东西,或者只是开玩笑,他开始感到害怕,害怕这个男人对他做出会让他崩溃的事情。
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如果可能的话,他根本就不想和白晖这类人扯上关系,一点都不想!
正这么想着,杜言的腹内又是一阵翻搅,似乎有什么活物正在咬嚼他的内脏,他痛得弯下腰去,视线也被流下的冷汗模糊了。紧紧咬着嘴唇,杜言告诉自己不能昏过去,不能向这个男人示弱,在做了那些奇怪的梦之后,他不知不觉的竟然对白晖有了一丝奇怪的情感,或者是怜惜,让他放松了对这个男人的警惕,以至于竟然忘记了防备,像白晖这种东西,他怎么会觉得让人怜惜?!
白晖见到杜言蜷缩起身体,一双眸子渐渐失去焦点,却愈发的明亮,眼神闪了闪,弯下腰,一手揽住杜言的背,一手穿过杜言的膝弯,将杜言抱了起来。
"放开我……"
白晖没理会杜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挣动,抱着杜言,顺着旋转扶梯上了二楼的卧室,把杜言放在床上,看着杜言紧皱着眉头,痛得脸色煞白,却仍旧倔强的瞪着他,大手顺了顺杜言被汗水沾湿的发,白晖舔了舔杜言的唇角。
"我不会害你。"
杜言冷哼了一声,白晖只是重复了一遍,见杜言仍旧不信,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冷了,抓着杜言的两只手臂按在杜言的头顶,逼近了杜言的面孔,猩红色的唇张开,雪白的獠牙狠狠的咬在杜言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圈细密的伤口,痛得杜言一哆嗦,却仍旧不肯开口。
白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杜言愿意接受那个男人的血,却不肯接受他的馈赠?!他没有想害杜言,他只是想把杜言变成自己的东西,难道这也有错吗?!杜言血液的香气,在在的告诉白晖,这个人是他的,本该就是!
眼见杜言疼得身体都发僵了,可仍旧不肯开口,白晖的瞳孔瞬间变成了金色,放开杜言的脖子,看着杜言的双眼,冷冷的开口说道,"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谁?
杜言的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那个让你心甘情愿喝下他的血的男人!我要杀了他,把他撕成碎片!"
"什么?!"杜言几乎是惊叫出声,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晖,"你在说些什么?!"
白晖则是冷冷的看着杜言,指尖擦过杜言的脸颊,珍珠一般的指甲却带着锋利的切口,划过肌肤的触感足以让人战栗,而杜言却全无所觉,他被白晖刚刚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给吓到了,联想起自己身体的变化,原本的饥饿感不翼而飞,暴躁的情绪也开始慢慢好转,他之前没有多想,只觉得是本来不正常的自己开始变得正常了,可是听白晖的意思,却全然和他所想的背道而驰,如果他真的被喂下了另一个人的血才会变成这样,那么,有机会也有能力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
栾冰!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把自己的血喂给了他?!
"想起了什么?"
白晖俯下身,双唇几乎是压在了杜言的唇瓣上,低喃着问出了这句话。
杜言刚刚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连身体里的痛楚似乎都渐渐远离,直到白晖问他话,才渐渐回过神,这才发现,并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身体确实是不像刚刚那么痛了,视线向下,就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正覆在他的小腹,慢慢的揉动着,一层淡淡的白光正从手心发出,带着丝丝的冰凉,却让他体内那股乱窜的气息渐渐安稳,不再翻搅。
杜言察觉到两个人现在是种什么姿势,脸色一瞬间又苍白变得通红,不知道是依旧愤慨白晖不经过他同意的行为,亦或是其他。
白晖的目光则渐渐褪去了冰冷,从杜言刚刚的表现,他可以完全肯定,杜言是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喂了血的,而且,对于这件事情,他似乎也有着本能的抗拒。
突然之间,白晖的心情变得很好,不明原因的好。
收回了覆在杜言小腹上的手,也放开了杜言的两只胳膊,白晖捧着杜言的后脑,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一下杜言的嘴唇,微闭的双眸中金光流转,红艳的唇角带着诱人的笑纹,第一次,白晖叫了杜言的名字,"杜言……"
醇酒一般的声音,微微挑动着杜言的心弦,在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个男人低喃着唤出的时候,杜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隐隐的发热,似乎体内正有一股气息牢牢的被白晖的声音牵动,让杜言产生了一种正被眼前这个男人爱、抚的错觉。
"杜言……"
那个声音像塞壬的魔咒一般不断的在耳边响起,杜言想要捂住耳朵,却发现即使双手已经被放开了,可他仍旧动也不能动,全身的酥软。
"你是我的……"
宣告一般的低语过后,白晖低下头,含住了杜言的嘴唇,没有撕咬,只有柔和的**,可是被温柔对待的杜言,心却一直在往下沉,沉落在黑暗的谷底,似乎再也无法挣脱……
用尽全力握住双拳,杜言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他不能这么下去,绝对不能!
第六十二章
杜言晕倒了,准确点说,是被白晖给吻晕了,更准确点说,他是装作被白晖给吻晕了。虽然明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很没有面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白晖,总好过现在这情景。毕竟杜言是健康的小伙子,要是白晖再这么磨下去,杜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激动就扑上去了。不过装晕这个法子倒真的有效,白晖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侧过身躺到了杜言的身边,把杜言划拉到怀里,摸了摸杜言的头,也闭上了眼睛。
杜言静静被白晖搂着,耳朵正好贴在白晖的胸前,果然,没有心跳声。
又过了一会,杜言确定白晖应该是睡着了,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搓了搓胳膊,可真够冷的,被白晖这么搂着睡觉,和抱着个冰箱躺床上有什么区别?
小心的挪开了白晖的胳膊,脚刚沾地,杜言就被勒住了腰,顺着身后的力道仰面躺倒在了床上,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入目的,是白晖那张没有丁点睡意的面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言总觉得就在刚刚一瞬间,那张脸上竟然闪过了一抹调皮的笑意,是他看错了吧?
"骗我,恩?"
尾音上挑,伴随着眼角眉梢突然涌上的冷意,杜言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张张嘴,有心想辩解两句,又觉得现在这个情景,自己实在无话可说,白晖这人摆明了就是不讲道理的,自己在他眼里估计和一块红烧肉之于他本身没多少区别,那么还和他争犟什么,干脆嘴一闭,头一转,一声不出。
"不说话?"
白晖低下头,舔了一下杜言的耳垂,"生气了?"
杜言依旧不说话,直到一只大手解开了他裤子的纽扣和拉链,顺着开口就滑了进去,一股冰凉的触感袭上了他的某个部位,杜言不敢再装木头了。
一把拉住白晖的胳膊,杜言横眉冷对,这家伙算怎么回事,摸上瘾了是吧?!可他怎么也不问问自己是不是乐意让他摸?!杜言刻意忽略了心里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点小苗头,脸红脖子粗瞪着白晖直喘粗气。
白晖倒是消去了一身的寒冰,漂亮的脸蛋突然变得笑盈盈的,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春意,手下的动作丝毫没停。杜言想哭了,真想捶自己两下,被那么冰的手给抓着捏,他怎么还有反应啊,而且反应还越来越大……
"算我求你成吗?你先放开我行不行,那地方不是给你玩的,我不想变太监……"
",我还以为你突然不会说话了呢。"
白晖挑了挑眉毛,顺着杜言的话就收回了手,只是在临收回之前又忍不住捏了捏,身下这人全身上下都这么好摸,就像他以前最喜欢拿着把玩的那块和田玉,温润的触感,细腻而不粘手,哪怕他身体终年冰冷,也能感受到入手那一刻的温暖。
"我不明白……"
杜言推了推白晖,见白晖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侧了侧身子,让杜言不会被他压得难受。杜言抓了白晖的手,生怕这厮一时兴起又摸了下去,结果眼前闪过一道银光,定睛一看,白晖的小指上竟然戴着一枚尾戒,铂金材质,两条蛇扭股成环状,蛇的眼睛是几颗黑色的宝石。
"喜欢?"
白晖见杜言盯着他手上的戒指,好心情的取下来套在杜言的手指上,连续换了几根手指,才在杜言左手中指上套牢了。
"你手指可真细。"
捏着杜言的左手,在手背上咬了一口,只要杜言乖一些,白晖倒是乐于宠着他,现在的杜言,对他来说,并不只是食物那么简单了,白晖还不清楚这种变化对他是好还是坏,作为始作俑者,白晖并不后悔,他甚至是乐于见到这种变化的。一个人生活了这么长的岁月,哪怕他的心从百年前就开始冰冻,他也是会感到寂寞的。
时光罅隙,蓦然回首,白晖偶尔也会产生一种怀疑,他存在在这个世间的理由又是什么?这么长的岁月,他浑浑噩噩的过着,从没想过要抓住些什么,也从来没有任何的东西能让他抓住……
"白晖?"
见白晖只咬着自己的手背出神,杜言真的害怕他会忍不住咬掉自己一块肉,轻轻叫了白晖一声,却被对方猛的抱进了怀里。突然的,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开始冲击他的四肢百骸,杜言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浓重的,像是被粘稠的黑色渲染上的色彩,这不该是属于他的感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晖……"杜言拉住白晖的领子,"你告诉我,你刚刚究竟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白晖抬起头,看到杜言瞪着眼睛,一脸惊恐的模样,嘴角一勾,顶了顶杜言的额头,咬了一下杜言的鼻尖,"不要这么看我,那会让我忍不住想要吃了你。"
"你告诉我!"
"好吧。"白晖做起身,也顺带着拉起了杜言,"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一只子蛊罢了。"
话落,无论杜言再怎么问,白晖也不肯再透露分毫,只告诉杜言这对他的身体没什么害处,反倒是会延长他的寿命。
杜言却被吓傻了,什么蛊之类的,他只是在电视里看过,小的时候也偶尔听外婆说过,可却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
"你把它取出来!"
惊吓过后,杜言没时间去考虑什么寿命不寿命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被放进了奇怪的东西,那个东西会让他发疯的!
"不可能的。"制住杜言的双手,白晖收起了脸上的笑,"你之前咬过我的,忘记了吗?如果我不这么做,后果不是你能想象的。那次进入你身体里的东西会因为饥饿而增大你的胃口,当你进食的数量满足不了它的时候,它会慢慢蚕食掉你的身体,直到一点渣都不剩。你是我的,我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那你又喂给我一只?!我不是死得更快?!"
"笨蛋。"
"什么?!"
杜言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白晖说了句什么,"你骂我?!"
"你听错了。"
白晖一脸泰然,"你放心,这次喂给你的绝对是好东西,上次那东西进入你体内也纯粹是偶然,谁让你不知所谓的就扑上来咬我的?行了,别气了,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
"你想留下?"
"不想!"
在那之后,白晖都没再说什么,杜言的脑子也成了一片浆糊,回到家里,杜言又不死心的扑到浴室里一顿干呕,什么法子都用上了,依旧什么都没吐出来,垂头丧气的倒在床上,单手遮住双眼,白晖说他喂给自己的是只子蛊,那么也就是说……
杜言猛的坐起身,抓起电话就拨了家里的号码,"喂,妈,是我,我有事想问问我爸。"
杜老爹虽然精通鬼道,可对于蛊虫一类的倒是一知半解,杜言话又问得含糊,他也说不出个五四三来,反倒是白兰听到了几丝话风,等到杜老爹放下电话,就转头说道,"老伴,儿子问你这些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孩子说只是一时兴起,我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说到这个,我小的时候听杜言他外婆说过,白家祖上有一支是有苗人血统的,女孩子从小都会教些,只当是防身用的,后来世道乱了,民国时候;连年的打仗,那一支好像也绝了嗣的……要真论起来,那一辈似乎也能和我妈扯上些关系……"
"行了,越说越不对味了,咱们都不清楚,就别瞎掺合了,等着找个明白人问问吧,睡觉!"
杜老爹翻身睡了,白兰却是上了心,她总觉得杜言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这些,可她没从杜言的外婆那学到一点本事,有心想帮忙,却从哪下手都不知道,只能翻来覆去的想着小时候听到的见到的一些蛛丝马迹,一夜都没睡好。
杜言虽说心里有了怀疑,也终究拿不准,接下来的几天,只是每天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突然变成了什么吓人的东西,结果一个星期下来,他的身体好好的没出一丝的毛病,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白晖和栾冰都没来找他,别说露面,连个电话都没有。以前只觉得这两个不是人的让他心烦,这下子,杜言又觉得不自在了。
"杜哥,想什么呢?"小刘捅了捅杜言,示意徐姐那边正等着他去演示ppt呢。
杜言小声说了谢谢,暗道了声好险,忙走上前去,打开笔记本中的文件,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的讲了起来。之前徐姐让杜言准备这份材料的时候,只说是公司有新股东要注资,结果看到这次会议上的来人,杜言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那个人杜言之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了解过,来头绝对不小,再看看他对徐姐和王老板的态度,这事要真成了,到时候公司该姓什么估计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杜言打起了精神,甭管其他的,现在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哪怕事情真的发展到他不愿意去想的那个地步,他也终归要吃饭不是?
顺利的做完汇报,杜言松了口气,走下去坐到位置上的时候,不经意的就看到了徐姐脸上带着些微得意的笑容,杜言低下头,转了转手上的那只戒指,看着蛇眼位置上的那几颗黑色的宝石,又有些出神了。
从白晖家回来的第二天杜言才发现这只戒指也被他带了回来,有心想还给白晖,可杜言实在不想自己送上门去,这事也就拖了下来。一个星期下来,这戒指就一直戴在了杜言的手上,同事看到了,直笑杜言是不是真背着大家去结婚了,这戒指都戴到手上了。
杜言每次也只是打诨过去,仔细看看这戒指的花纹,杜言总觉得有些熟悉,正出神呢,却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杜哥,想什么呢,都散会了,徐姐说等一下去海鲜楼,包厢都订好了,你坐黄工的车去。"
" ,知道了。"
杜言点点头,拿起手边的资料站起身,小刘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念了几句得快点过去。杜言却在看到小刘的动作之后呆住了,脑中灵光一现,他想起来了!那只怀表,这戒指的花纹和那只怀表表壳上刻画的一模一样!
第六十三章
杜言又做梦了,依旧是那个古旧的宅院,那个冷冰冰的不带丝毫人气的房间,那个摆在墙边的景泰蓝花瓶,还有那张挂着厚厚帷帐的木床,以及那两扇几乎隔绝了室内室外两个天地的雕花木门。只不过,这一次,雕花木门大敞着,床上的帷帐也被撕裂,墙边的花瓶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那朵红得诡异的花也被碾碎,花瓣散落,流出的汁液浓稠腥红得像是鲜血……
姿色绝艳的男人长身玉立在房间中央,低着头,半长的发垂落肩头,黑色的双眼木然的不带一丝神采,白瓷一般的肌肤,薄薄的嘴唇却红得妖艳。随手擦掉脸上的两三点血渍,将染着鲜血的指尖送进嘴里,微微眯上了双眼。
杜言飘在半空,视线牢牢的被站在房间中央的那个男人吸引住,明明是一副诡异的违和情景,杜言却仍旧无法从男人身上移开自己的视线,那双漆黑的眼,哪怕是没有一丝的情感,也足以蛊惑世人。
随着男人脚步的移动,杜言才从魔咒般的恍神中清醒,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刺激了他的神经,低下头,屋子里的青石地板早已经被一道道的血迹画得凌乱,每当男人走过一步,便会留下一个染着血的脚印,血印一直延伸到了门边,男人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正抓着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从那具尸体的穿着打扮,杜言依稀能辨认出,这是当初跟在那个白发老妇人身后的女人中的一个,也是之前给男人灌药的那个女人。
女人衣服的领子被男人提在手里,头却无力的耷拉着,发髻散乱,乌黑的发披散在周身,像是蜘蛛织成的网,脖子已经被折断了,随着男人的走动一晃一晃的,四肢也以扭曲的形态被拖在地上,尸体拖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醒目浓重的血污。
男人依旧向前走着,直到跨过雕花木门的门槛,一瞬间,他似乎有些迷茫,也似乎有一种解脱的快意,站在门前,闭上双眼,扬起头,陶醉的呼吸着空气中所有的气息,哪怕现在的天阴沉得可怕。杜言看着男人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心酸,一阵快意,一阵仇恨得到发泄的满足,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襟口,这是他的感情吗?摸上脸颊,不知何时,两行泪水竟然从眼角滑落,而站在院子里的那个男人,也慢慢睁开双眼,脸上也出现了两道泪痕,只不过,他的泪水,是鲜血一般的腥红。
男人看着沾着血红的手,突然发狂一般的笑了起来,笑声刺耳,刺耳中带着几分狂乱,几乎是要把嗓子扯裂一般的叫喊,杜言捂住双耳,不是因为男人的声音,而是因为那声音中难以抑制的某种情感,那种情感让他害怕。
慢慢的,男人的笑声停了,脸上的泪痕也渐渐消失,再睁开双眼,黑色的眸子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只在瞳孔处留下一道竖直的细线,杜言愣住了,那双眼睛,和白晖的眼睛是那么相似,相似到他根本就无法否认!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突然响起,男人仍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站姿原地,动也没动,只是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诡异,嘴角竟微微勾起,似乎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一般。杜言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白发的老妇人出现在了院子的门口,在她身后,是另外三个木然着表情的女人,而在那些女人身后,杜言还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是上次那个偷偷来给男人喂血的女孩,她似乎长大了一些,双髻也编成了一条大辫子盘在了脑后,只不过,依旧簪着那只银色的梅花簪。
老妇人看着眼前的情景,几乎是愤怒到了极点,可在愤怒之中,似乎也夹杂了某种意料之外的喜悦,喜悦过后,那双翻白的双眼则是涌上了恐惧,男人不知何时竟到了她的面前,修长的大手紧紧的扼住了她的脖子,指尖上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皮肤,鲜血正从伤口中一点点的流出。原本提在男人手上的尸体已经被丢在了一边,腥红色的血慢慢的从尸体的伤口流出,渐渐的汇聚成了一道细线,流入了院子里那棵槐树的树下,渗入了土中,被树根吸收。老妇人身后的三个女人终于不再是一副木然的样子,恐惧开始染上了她们的面孔……
这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杜言的眼中,他不知道这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只是南柯一梦,但是他却可以体会到那个男人的愤怒与怨恨,还有滔天的杀意……
杜言睁开双眼,入目的,是家里熟悉的天花板,视线仍旧有些模糊,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梦中清醒过来,天花板上的吊扇正一圈一圈的旋转着,杜言这才想起,最近天气已经看是慢慢转凉,为了省电,自己已经很少再开空调了,可现在看着这吊扇,听着这种声音,杜言竟然觉得一阵的胸闷,单手搭在额前,头疼的呻、吟了一声。
"醒了?"
正打算躺一会,等到那阵晕眩过去再起床,杜言突然被房间里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顾不得还有些迷糊,忙不迭的坐起身,就看到白晖正坐在卧室的窗边,一条腿支在在窗台上,另一条腿踩在地上,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头,另一只手则是把玩着一块圆圆的东西,早晨的阳光透过半拉起的窗帘洒入,一瞬间,杜言竟然觉得白晖整个人都在发光。再仔细看看,白晖手上拿着的,居然是自己从老家带回来的那块怀表!他明明记得把这东西锁到柜子里的。转头看看柜子,果然,上边的锁已经被从柜门上给整个卸下来了,原本锁的位置上留下了一个不规则的缺口,缺口边上,五道醒目的划痕清晰可辨。杜言缩了缩脖子,忍不住的就开始比较,要是这五道是划在自己身上的话,估计他立马就得去见上帝。
看了看闹钟,也是时候起床了。
杜言自顾自下了床,叠好被子,又一声不吭的去浴室洗脸刷牙解决五谷轮回问题,清清爽爽的走出浴室,去厨房给自己热了一杯豆浆,煎了几片馒头两个荷包蛋,又切了两条酱瓜,坐到餐桌前开吃,喝一口豆浆,咬一口馒头夹鸡蛋,再吃一片酱瓜,恩,味道很好。
白晖看着杜言这一系列举动,破天荒的呆了一下,跟着杜言到了客厅,斜靠在沙发上,看杜言吃得香甜,忍不住伸手抓过杜言,舔了舔杜言的嘴唇,道了一声,"难吃。"
杜言仍旧没理会他,见白晖没打算继续下去,又坐回去继续吃自己的早餐,吃完了,去厨房洗好碗,擦干了双手,对着穿衣镜正了正衣领,拨了两下头发,拿起电脑包和钥匙就打算出门,临走之前,白晖叫住了他。
"你不问我怎么来的?"
"你都来了,我还问什么问,问了也没用。"杜言穿好鞋,想了想,对白晖说道,"你和我一起出门不?要是打算再呆一会,记得从你来的那个窗户走,走前别忘了帮我把窗户关好。反正我从里面锁上你都能打开,估计这也难不倒你。"
杜言木着一张脸说完这些,在白晖阴晴不定的目光注视下,悠悠然然的出了大门,快跑几步挤上了公交车,终于忍不住的咧开了嘴角,而且越咧越大,小样的,让你半夜爬小爷家的窗户!小爷惹不起你,也打不过你,晾着你,看谁难受!
一想到白晖刚刚的表情,杜言就觉得自己总算扳回了一局,至于白晖为什么会半夜跑进他家,砸了他的柜子拿着那块怀表看,杜言暂且不打算细究,反正早晚能知道原因。
杜言在这边美滋滋的想着,觉得自己能把白晖噎成那样实在是大快人心,完全没注意到他身边几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生怕大清早的就遇上个神志不清的,那可就倒了大霉了。
杜言一天的心情都不错,工作起来也是倍儿有精神,组里的几个人看杜言这样,也不敢放松,小刘小钱更是从早上上班开始电话就没离手,一桶纯净水只一个上午就下去了三分之一,没办法,讲电话讲得嗓子干啊!
对比其他人,已经开始正常上班的大张则有些消沉,虽然他的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难看了,杜言给他的那张符也一直贴身带着,但他现在这副阴沉样子,闹得其他人也不怎么乐意接近他,除了杜言和小刘,公司里和他说话的人都没几个了。徐姐私下里还给杜言透过口风,大张要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杜言再保他也是没用了。
杜言本想着下班之后和大张聊聊,开解开解他,结果却被突然通知下班前去会议室开会,看了看表,估计又不能准时下班了。
进了会议室,徐姐和王经理都在,之前听过他汇报的那个据称要注资他们公司的老板也在,可视线落到坐在那个老板身边的人身上之后,杜言一下子就愣住了。
栾冰?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六十四章
"杜言,这位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栾总,你之前的大客户,这次栾氏能够为我们公司注资,也是多亏了你……"
"是啊,就是因为用了咱们公司的软件,栾总觉得不错,这才打算注资……"
"凯瑞贸易是栾氏控股的子公司,这在业内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啊,小杜,你不知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室里并没开灯,电脑屏幕闪烁的蓝光成了办公室里唯一的光源。早已经下班了,公司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杜言却独自留在了办公室里。
双手交握支着下巴,杜言半合着双眼,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脑屏幕,脑子里一片混乱。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可杜言仍旧觉得有些不真实。栾冰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打算再去猜测,那太过愚蠢。只是,他该如何应对?对于白晖,杜言虽然害怕,可终归能猜到这个男人的底线,可是栾冰?杜言不敢猜,除了那次,杜言每次见到栾冰,这个男人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摸了摸上次脖颈处被栾冰咬伤的地方,现在那里早已经恢复成了一片光滑,连个疤都没留下,可杜言仍旧清楚的记得栾冰的獠牙撕破自己皮肤那一刻的疼痛,从伤口涌出的鲜血被那个男人贪婪的吞噬,他无力反抗……
看着电脑上敲出的几个字,杜言有些犹豫不绝。如果可能,杜言想避开栾冰,但是这难度实在太多了。不说栾冰现在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只说他之前说出的那番话,杜言也没那胆子明面的开始躲他。究竟要不要辞职,杜言实在拿不准,毕竟现在的工作实在不好找,可一想到今后时不时的就得面对栾冰那个不是人的皮里黑,杜言就觉得难受。加上这厮又成了他的老板的老板,杜言就觉得前途暗淡无光。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杜言的思绪,抬起头,栾冰正斜倚在玻璃门边,半边脸隐于室内的昏暗中,杜言看不清他的表情。
"栾总……"
有些惊慌失措的站起身,转椅被轮子带到了一边,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在静寂中被无限的扩大,杜言不由得一阵心慌。
"你怎么在这里?"
栾冰摇了摇头,嘴角勾了勾,走到杜言面前,单手撑在桌子上,偏着头看了看杜言的电脑屏幕,上边是一张空白的文档,上边只有辞职报告四个大字,栾冰的眼神闪了闪。杜言不敢抬头,忙不迭的按住鼠标,却被另一只大手覆在了手背上,牢牢的掌握住,根本挣脱不开。
"告诉我,"栾冰俯下身,将杜言整个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这是因为我吗?"
"不是!"
否定的答案脱口而出,却愈发显得欲盖弥彰。
栾冰慢条斯理的站直,然后拉过被杜言的动作推到一边的椅子,坐到上边,揽住杜言的腰,一把将杜言搂在怀里,看着杜言担心得频频向外看去,虽然是下班时间,可难保会有人经过。栾冰却捏住杜言的下巴,扳正了他的面孔,"这层楼,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在了。"
杜言听到栾冰这么说,刚刚松了口气,随即全身都警戒起来,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杜言的直觉准得让他自己都感到厌恶。
"杜言,我似乎忘记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杜言扭了扭身体,想从栾冰腿上下来,栾冰却不肯如了他的意,双手抓紧了杜言的腰,轻轻松松的给杜言换了个姿势,这下子,杜言变成了面对栾冰,跨坐在栾冰的腿上,这姿势,让他觉得更加的尴尬,也隐隐的察觉到一丝危险。两手撑在栾冰的胸前,却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吓得杜言不敢再动了。
"聪明。"
栾冰轻笑了一声,抓着杜言脑后的发,迫使杜言低下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的拉近,近得杜言可以清晰看到自己映在栾冰瞳孔中的身影。
"我的脾气,不如你想象中的好。"
栾冰盯着杜言的双眼,慢慢的变成了一片深红,乌黑的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生长,原本贝壳一般的指甲迅速染上了乌黑,锋利的边缘甚至还带着隐隐的蓝光,薄薄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黑色,只有唇角的弧度依旧保持着如杜言印象中的完美,仿佛计算好的角度一般,此刻却只让杜言感到虚假。
握紧了拳头,杜言咬着嘴唇,头不断的向后仰,想要躲开栾冰的吻,却不想栾冰干脆把杜言提起来整个压倒在了办公桌上,桌子的边沿咯得杜言腰部生疼,杜言不由自主的痛哼了一声栾冰却仅仅是挑了挑眉,抓住杜言的双手扣在头顶,俯下身,轻轻的舔了舔杜言的脖子,随即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含着一口乌黑的鲜血堵住的杜言的嘴唇。
杜言倏地瞪大了双眼,被口中腥粘的味道逼得沁出了泪水,可无奈全身都被禁锢,根本无法挣脱分毫,只能任由栾冰将口中的血一口一口的哺给他,顺着他的口腔流入他的体内,那血的味道,竟让杜言觉得有些熟悉,不由得想起白晖说过的话,杜言瞬间变得觉得浑身冰冷,僵硬得无法思考。
终于,栾冰放开了杜言的唇,只是留恋的又舔了舔顺着杜言嘴角流下的几道细丝,红色的双眼看着杜言失神的模样,微不可见的闪过一抹暴戾。
"杜言,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杜言的耳边响起,白皙冰冷的大手顺着杜言的膝盖摸上杜言大腿的内侧,摩挲了几下,随即牵着杜言的腿搭在了自己的腰上。这连番的动作终于让杜言恢复了神智,看到眼下的境况,也顾不得害怕,只是本能的要推开栾冰,却不想,栾冰根本没用多大力气,杜言竟轻而易举的就挣开了。
"你……"
栾冰耸了耸肩膀,"你知道我的目的,但是,我对强迫没兴趣,更何况……"顿了顿,栾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说道,"我想,今后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的等待,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只不过……"
栾冰的声音慢慢变得低沉,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危险,手指摩挲着杜言的脖颈,顺着杜言在刚刚挣扎中扯开的领口滑了进去,冰冷的指尖在杜言的胸口短暂停留,随即就移了开去。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你明白吗?"
说罢,一把扯掉了电脑的数据线和电源,蓝色的屏幕瞬间变得漆黑。
栾冰没有再进一步的对杜言做些什么,可就在他离开之后,杜言却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的瘫软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手紧紧的揪住了上衣的领口,在这样的栾冰面前,他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了。
等到起喘匀了,转头看看被扯断的数据线和电源,脸色一白,没真的被栾冰这个不是人给扯坏了吧?这要坏了他还得赔钱啊!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栾氏注资的事情,也知道栾氏的大老板是杜言的客户,和杜言交情不错的样子,因为这个缘故,徐姐作为杜言的上司,当得是春风满面,与其相对的,王老板则愈发的低调,甚至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杜言对于这些转变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什么都没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细心的会发现,杜言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不是说杜言的长相有什么变化,只是说他整个人的气质,打个比方,以前的杜言算得上是阳光类型的,可现在,虽然说话办事都一样,可接近他的人,总会觉得杜言身上有些不一样,带着些本该不属于他的阴沉。
"杜哥……"
"什么?"杜言抬起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小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小刘抓了抓脑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着杜言白皙的面孔,暗暗的想到,以前的杜哥有这么白吗?
"杜哥,徐姐让你去她办公室,说有事情!"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没等小刘把话说出口,杜言就被徐姐叫去了,只能对小刘示意了一下,有什么话等下班之前再说。小刘看着杜言的背影,应该是他想多了吧,杜哥和以前一样啊,哪有什么不同。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你多想!却没看到,正坐在位置上的大张,却木然着面孔,一双眼睛,正慢慢变得浑浊起来。而之前杜言交给大张的那张符,已经躺在了垃圾桶里,被撕成了碎片。
杜言走出办公室后,脸上轻松的表情立刻消失无踪,对着墙上的玻璃门看过去,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已经那么明显了吗?
第六十五章
白晖听到门铃声,意外的挑了挑眉头。
杜言刚按下门铃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跑到白晖这里来。或许是之前栾冰给他的刺激太大,也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从公司离开之后,他没回家,而是直接打车报上了白晖家的地址,只来了一次,他竟然就记住了这里的小区和门牌号,杜言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他真是没救了。
"你会来我家,真没想到。"
听到声音,杜言抬起头,就看到白晖正站在自己面前,黑色的衬衫,敞开的领口,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顺着线条优美的下巴向上看去,那张妖艳的脸蛋依旧冰冷,只是黑色的眸子中闪过了一抹戏谑。
"那个,我走错了,这就走!"
蹩脚的借口,涨红的面孔,在白晖的注视下,杜言整个人都要冒烟了,转过身就想跑,却不想自己难得送上门,白某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溜了,二话没说,直接抓着杜言的领子给提溜进了家门,然后门一关,锁一落,干脆利索。
"说吧,什么事。"
把杜言扔到沙发上,白晖坐到了杜言的对面,冷冰冰的开口,冻得杜言直哆嗦,视线躲闪的落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上边放着一本线装书,泛黄的纸页,竖版的繁体字,这本书肯定有些年头了,要是真品,估计应该被送到博物馆里,可白晖就这么随便的摊开在茶几上?
"那个,你看书?"
"怎么,很稀奇?"
"是有点。"
杜言尴尬的笑笑,没话找话,就是不想回答白晖的问题。平时能言善道的,现在却有些口拙,几次过后,场面就有些冷,杜言手脚都开始僵硬,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他那点心思哪里骗得过白晖,想岔开话题还嫩了点。
"回答我,你遇到了什么事?"
"没什么……"
杜言话说到一半,就被白晖捏着下巴抬起了头,"你身上带着那股让人厌恶的味道,你骗不了我的。"
紧张的搓了搓手指,杜言不说话了。虽然白晖的表情和语气都不善,可他原本还惊慌得几乎要蹦出胸腔的心却意外的落了回去。他无法解释,明明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昭示着危险两个字,也对自己做过过分的事情,甚至还威胁要卸掉他的一条胳膊,可面对着现在的白晖,他竟然会产生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难道只要是美人,无论怎么对他都成?他没那么蠢吧?
还是说,他被咬着咬着就习惯了?他斯德哥尔摩了不成?
杜言的表情变换不定,白晖则是无法忍受的皱起了眉头,一把拉起杜言,单手圈过杜言的腰就把他带进了浴室,"我讨厌你身上的那股味道,去洗干净!"见杜言呆立着不动,干脆挽起了袖子,"或者,你希望我代劳?"
杜言被吓得一激灵,忙不迭的说自己就行,连哄带推的把白晖送出了浴室,浴室门一关,不忘上锁,这才敢脱了衣服跨进浴缸里。工作了一天,再加上傍晚时受到的惊吓,杜言的身体和神经都很疲劳,泡进热水里,舒服得让他忍不住的叹息。
杜某人觉得舒服又安全了,被赶出浴室的白晖却仍旧站在门口,面前那扇门板似乎对他根本构不成障碍,眯起了双眼,金色的流光一闪而逝,对于杜言今天的到来,他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却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看杜言的样子,分明是受到了惊吓,而却在受惊之后来找他,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猎人费尽心计和力气追逐的猎物,原本无论如何都不上套的,突然有一天却自动自觉的跑到了猎人的陷阱里,然后乖巧的寻求猎人的庇护,不得不说,这情景无论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讽刺的意味,可当猎人不打算再杀掉那只有些笨的猎物,而是打算豢养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宠着他的时候,这结果对于猎人和猎物来说,都算得上是十分美妙的。
只不过,能把杜言吓到这副样子,再加上那股让他讨厌的味道和气息,白晖不用费力去想就知道是谁了。
那个讨厌的家伙!和他一样,都是杀戮与血腥中滋生的东西,是不是该把他直接送回地狱?
杜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白晖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额头,眼帘半垂,脸颊侧面的线条完美得令人惊叹。
"洗好了?"
"恩。"
杜言点点头,突然觉得脸孔有些发热,捏紧了衬衫的领口,明明都是男人,可他就是觉得羞窘。
"那个,谢谢你的衣服……"
话没说完,杜言就被白晖拉进了怀里,带着冰冷气息的薄唇已然罩下,滑溜的舌蹿进因为惊讶而半张的唇间,顶开雪白的牙齿,扫过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然后紧紧的缠住了杜言的舌,勾搅着,摩挲着,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让杜言觉得腰身发软,若不是攀住了白晖的肩膀,他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言只觉得连头发丝都染上了酥麻,白晖才慢慢的放开他,两唇分开,唇间牵扯出一道银色的细线,随即便被白晖舔进了嘴里。杜言的脸更红了。支吾着开口想问白晖为什么这么做,可吭哧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个……"
"消毒。"
"啊?"
"我的东西,怎么可以染上别人的味道。"
平板的说完这句话,白晖拉起杜言的胳膊,宽松的袖口顺着杜言的小臂就滑了下去,低头在杜言的手腕上咬了一口,"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杜言看着白晖,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若是以往,白晖这么说,只会让他感到害怕,想逃,可或许是现在的气氛使然,杜言竟然被白晖的话迷惑了,甚至拉着白晖的发,情不自禁的吻上的白晖的唇,对方显然没有意料到杜言会有这个举动,在反应过来之前,杜言已经退开了。
"其实……"咬了咬嘴唇,杜言还是把话说出了口,"其实,三年前我就见过你了,而且,还对你说过,我喜欢你。"
白晖歪歪脑袋,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显然的对杜言的那次表白毫无印象。
"可是,你却叫我滚!还叫我滚远点!你不是人!"
他确实不是人啊,白晖有些无辜,至少从一百多年前就不是了。
杜言被白晖的表情刺激到了,一想起那次的囧事,他难受得就想去撞墙,可眼前这男人分明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难不成他杜言就长得那么路人?那他现在还揪着他不放?!,是了,他想要的其实是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吧?可三年前他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这么好吃的?还是说只是三年他整个人都来了一场质变,突然就变得好吃了?
"我没印象了。"
白晖搂着杜言的腰,自己坐到沙发上,然后把杜言放到了腿上,杜言虽然不矮,可白晖却比他要高出半个头还多,做出这个动作并不显得突兀,一天里连续两次被不同的男人用这个姿势抱在怀里,以往还对自己的身高体重颇有些自信的杜某人,不由得有些郁闷了。连带的,出口的质问也显得有气无力了。
"说起来,我三年前和现在也没什么不同吧,我整个人就这么囫囵一个了,你怎么那个时候叫我滚,现在却突然抓着不放手了?"
"我说了,我没印象了。"
白晖有些无奈,顶了顶杜言的额头,"揪着那件事有趣吗?还是说,你希望我三年前就咬你一口,或者是直接吃了你?"
听白晖的口气不像在开玩笑,杜言彻底哑火了,把脑袋往白晖肩膀上一放,闭上眼睛,小爷他累了,睡觉!
白晖静静的抱了杜言一会,直到杜言的呼吸渐渐变得沉稳,确定杜言是睡着了之后,横抱起杜言把他送进了卧室,站在床头,忍不住埋首在杜言的颈项中深深吸了一口,真香……
嘴里的獠牙控制不住的开始生长,有些头疼的摸了摸嘴角,关掉了床头的壁灯,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的月亮,白晖推开窗子,撑着窗台跃了出去。
就在他离开没多久,本该睡着的杜言突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丝毫不掩神采,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再次闭上了双眼,这一次,他是真的安心睡着了。
白兰连续拨了几次杜言的电话,无论是家里的座机还是杜言的手机都打不通,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已关机。放下话筒,白兰皱着眉头就抓着杜老爹说事。
"老伴,儿子怎么总也不接电话,别不是出事了吧?"
杜老爹正看相声呢,结果白兰进屋就来了这么一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忙念叨了几声"坏的不灵好的灵",才对白兰说道,"你这是瞎说什么呢,儿子能出什么事!他手上还有赵老他们给的护身符呢,别瞎想了。"
"可儿子电话总打不通,手机也关机。上次他不是还问你什么蛊吗,别不是真碰上了这些……"
"让你别说这些,怎么还说!"杜老爹止住了白兰的话,"咱儿子不是笨人,要真有事,不会不和家里说的。"
"可上次那两个男人他就没说!"
白兰一想起那两个男人心里就冒火,好好一个孩子,别真的给他们拐带坏了!那两个又不是人,要是有个万一……
白兰越想越精心,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老头子,收拾东西,明天去买飞机票,咱们看儿子去!"
"啊?!"
第六十六章
栾冰正对着一堆文件忙得不可开交。上次跑去找杜言,丢下了一堆的工作,回来之后就被那个软硬不吃的助理给牢牢的看住动弹不得,每天的工作时间快超过了十五个小时,饶是栾冰也有些吃不消了。腥红着眼睛,恨不能把那个万事不通的助理给咬碎了。可看着大老板通红的眼睛,直肠子的助理还当是努力工作熬夜造成的,感动着赞叹大老板终于不再消极怠工了。
于是乎,被一脸感激的盯着,又咬过杜言这么极品的,再对着助理那截看上去口感就不怎么样的脖子,栾大总裁到底没咬下口。暴躁之下,恰巧杜言的那封辞职报告就撞到了枪口上。
一目十行的扫过一页文件,转了转金笔,栾冰摸了摸下巴,今天自己的表现确实有些失常,一时冲动,估计把那小家伙给吓到了,得找机会弥补一下。
栾冰正琢磨着该怎么安抚杜言,结果就听到哐啷一声,客厅里的落地窗整个被踹得粉碎,碎掉的玻璃渣子掉了一地。夜风顺着大开的豁口吹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白晖带着肃杀与黑暗的身影。
白晖的到来有些突然,栾冰有些意外。或者应该说,他从没想过白晖会找上他的家门。像他与白晖这种东西,对于领地的意识都是超乎寻常的强烈,白晖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你来做什么?"
看着白晖,栾冰仍旧坐在沙发上,一点没有起身迎客的意思。白晖倒也不在意,不发一言,却突然伸出手袭向了栾冰,五指张开成爪,指尖锋利的指甲甚至划出了几道寒光,带起了风的利刃,瞬间就到了栾冰的面前。
栾冰为那划破空气的力量一惊,单手撑了一下沙发的靠背,翻身跃过,上身后仰,躲过了白晖的一击。白晖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一击不成,长腿抬起横扫,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肘击与侧踢,栾冰虽然能看清白晖的攻击,也能躲开,但仍旧显得有些狼狈,在白晖指甲划破他的脸颊之后,黑色的眸子倏地变成血红,黑色的长发飞扬,飘到半空,怒气开始上扬。
"你到底来做什么?!私自侵入我的领地,我可以把你撕碎!"
"做什么?找你打架!"
白晖不准备废话,脚尖一点,也跃上半空,尚未稳住身形,又是凌空一腿,栾冰冷笑一声,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室内瞬间变得黑暗,修长的身影也隐入了黑暗之中,只那双红色的眸子闪过一道凶光。
"打架,好,我奉陪!"
话落,原本碎裂在地上的玻璃突然漂浮上了半空,静态的停留了一会,便如暴雨一般的袭向了白晖。白晖神色未动,只是抬起手,周身似张开了一张网,将那些碎片都拦在了外边。耳际突然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声响,白晖猛的向右一闪,堪堪躲过了栾冰阴狠的一拳。
舔了舔嘴唇,金色的瞳孔闪过一道流光,"很好,这样才有意思。"
黑暗中,两个男人在半空中对峙着,同样俊挺的身形,绝美的面容,冰冷气息,都在心中盘算着一般无二的念头,他要撕碎了对面那个男人!
室内沉寂了不到五秒,瞬间旋起了两道阴风,在半空中互相冲撞,激起的凶狠戾气与血腥之气,足足让方圆几十里之内的妖魔鬼怪胆寒心颤,四处寻找着躲藏之地,生怕被那两股可怕的气息笼罩,瞬间灰飞烟灭,再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这么厉害的两个东西,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而且看样子还是在打架,这还让不让鬼活啊……
白晖和栾冰在这里打得热闹,杜某人却在白晖的家里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半夜却被饿醒了,摸了摸肚子,这才想起来从公司出来之后他就直接跑白晖家来了,结果到了这里白晖二话没说就把他扔进了浴室,洗干净出来之后连口水都没喝上,难怪肚子叫了。
按亮了床头的壁灯,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不得不承认,白晖这个不是人的还真会享受,这床还有这被子,睡起来真是舒服啊,要不是饿得睡不着了,杜言还真不想起来。
赤脚踩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杜言批了件衣服就开去厨房觅食。走下旋转扶梯的时候,杜言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看了看墙角充当摆设的空调,根本就没开啊,怎么会这么冷?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杜言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才总算找到了一个类似于厨房的地方,不能怪他没方向感,谁让他忘记了,白晖这厮根本就是不吃五谷杂粮的,厨房之于他根本就没什么作用,当个摆设估计还嫌占地方。唯一能确定这里是厨房的,只有墙边立着的那个冰箱,拉开冰箱对面的柜子,才算找着干净得能照出人影的锅碗瓢盆,看看那清洁度,使用次数绝对是零。杜言刚想着白晖cos人cos得算是有点心得,该有的还是有的,结果立刻就被冰箱里的东西给镇住了。
傻傻的维持着一手拉着冰箱门,弯腰往里看的姿势,杜言的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两颗鸡蛋了。这冰箱里的东西还真符合白晖的饮食习惯,瞧瞧那几个透明罐子里装的,分明就是年份不少的冤魂厉鬼啊。
忍不住好奇的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罐子,杜言仔细朝里面看了看,依稀能辨别出里面那个被揉成一团的厉鬼好像穿着是清时的衣服,脑袋后边还拖了一条大辫子。把这个放回去,又拿出一个,结果这个却是一身军装,贴在瓶身上的大饼脸上最容易辨认的就是一瞥小胡子,明显就是二战时候的某个倭国矮子,杜言撇撇嘴,该!这种东西就该给白晖填肚子!
正看得兴起呢,杜言的肚子又是咕噜噜的叫了起来,皱了皱眉头,关上冰箱门,这里面的东西都不是他能吃的,难不成大半夜的他还得跑出去觅食不成啊?
又在厨房里翻腾了一会,除了发现白晖的厨房干净得连只蟑螂都不愿意光顾之外,什么都没找着。杜言彻底息了心思,又不想饿着肚子难受,到底跑回卧室换上了衣服拿起了钱包,他记得这附近不远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来着,这个时间应该还没关门。
结果走到门口,杜言一拍脑袋,他出去了,白晖家里没人咋办?他又没钥匙不能锁门。转头一想,谁敢进白晖家啊,光那一冰箱的东西放出来就能把人活活吓死。虚掩上门,杜言快跑了几步去便利店买了两包泡面几根火腿肠,结了账又小跑的赶回了白晖家,前后花去了不到十分钟,有些气喘的把门关上,杜言拍了拍胸口,为了吃顿饭,可真不容易啊。
等着水烧开的时候,杜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之前在公司开会的时候就顺手关了机一直都没开,结果一开机就冒出了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一个号码。杜言头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老妈?!
这么多电话没接,也不知道老妈会不会想撕了他?
水烧开了,杜言下了面端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看着手机,拨还是不拨?都这时间了,拨回去估计也是找骂。干脆把这事先撂倒一边,拿起筷子挑起了面,吹了吹,呼噜噜的吃进了嘴里,还是饿了,连泡面吃起来都这么香啊。
吃完了面,杜言洗好碗,又回了卧室,结果肚子饱了,他却没了睡意,越来越精神,在床上翻腾了几下都睡不着,视线在卧室里转悠了一圈,落在床头柜的抽屉上,不动了。
要不要拉开看看?
不好吧?
可白晖那厮都进他家砸柜子了,他只是看看白晖的抽屉,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会有那啥的什么呢,对不对?
杜言心里一个长着天使翅膀头顶金圈的小胖孩和一个竖着两只角拿着个三角叉的小胖孩正天人交战着,就见竖着两只角的小胖孩不停的用那只三角叉对着另一个戳,三戳两戳,那个长着翅膀头顶金圈的小胖孩被戳得哇哇大哭,哭过之后躲到墙角画圈去了。
于是,杜言眼前一亮,向着那个抽屉伸出了罪恶之手……
抽屉里东西倒没多少,除了上次白晖从杜言家拿走的那只怀表,只有几张旧照片。
杜言拿起那只怀表,看着上边多出来的那条表链,暗金的颜色,镂空的花纹,仔细看,可以发现,那些花纹正是一条条盘曲扭股的蛇,和表壳上的花纹,还有白晖给他的戒指花纹都很相似。放下怀表,又拿起那几张旧照片,杜言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照片上几个女人,还有那个穿着旧式衣服的男人,都和他手里那几张照片上的人一般无二,只不过,照片上的男人,在胸口位置拖出了一条链子,正是怀表上的那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在做什么?"
白晖的声音突然在室内响起,杜言的手一抖,照片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抬起头,就见白晖单手抓在窗棂上,从窗口跃了进来,本来洁净的衬衫有些破损,金色的眸子,正冰冷的看着他。
第六十七章
难得起一回好奇心,结果就被当场抓包,杜言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怎么就这么寸呢?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
白晖走到杜言面前,从他手里拿过那只怀表,弹开表壳看了看,然后示意杜言仔细看看表盘,不看不要紧,只一眼,杜言就吓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表盘上那个蛇形的花纹,正如活物一般扭动缠绕着,似乎随时都能从表盘上冲出来。
"如果我没有及时回来,你很可能会被这东西给吃了。"
白晖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啪的一声扣上的表壳,杜言的心也是一颤悠,没那么夸张吧?
"不信?"白晖低下头,凑近了杜言的耳边,"你身体里有我下的子蛊,这个表盘里的刚好是那只蛊的克星蛊,都是我的东西,我不会弄错的。我虽然有时候会说谎,可是,我从来没骗过你。"
杜言低下头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脚尖蹭了蹭地毯,痒痒的。白晖把怀表收进口袋,又把掉在地上的几张照片捡起来放进抽屉,见杜言还光脚站在地上,干脆的一把把人捞起来扔到床上,随手抓着杜言的脚踝,撸高杜言的裤腿,光洁溜溜的小腿,笔直修长,骨肉均匀,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杜言没有腿毛,一根都没有,当初在大学的公共澡堂洗澡的时候,还因为这事被同寝的哥们嘲笑来着,这是杜言心中永远的痛,结果这痛脚现在却被白晖抓在手里,五根灵巧的手指像是弹奏乐器一般的在他的腿上抚过,不由自主的,杜言仰起头,一股酥麻从被摸到的地方开始蔓延,眼前的景色都开始变得朦胧起来,只觉得一片粉红的薄雾开始在周身蔓延,舒服得他想叫出来。
白晖的手顺着杜言的小腿一直向上,直到宽松的裤腿阻碍了他的动作,这才停下,手就停留在杜言大腿的内侧,单手撑在杜言的身边,俯低身,看着杜言泛起红晕的脸颊,轻笑了一声,"这下,相信了没有?"
"什么?"
杜言模模糊糊的听到了白晖的问话,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
"还不明白?"白晖咬了咬杜言的耳垂,"就像我说的,你的身体里有我的子蛊,在某些方面,你根本就无法反抗我,例如,我可以如此简单的诱使你发、情。"
听到白晖的话,杜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清醒过来,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回想着这个男人刚刚的话,一股怒火腾的烧了起来,他以为自己的反应全是因为那什么蛊的原因吗?!难不成自己告诉他的那些话都是白说了?!还是真像他说的,对于三年前自己的告白他全无印象?!
越想越生气,杜言抬起腿,不管不顾的就踹在了白晖的肩膀上,紧接着又是一膝盖,囫囵个的把白某人踹到了地上,在白晖错愕的当,气哼哼的下了床,穿上衣服拉开门就跑了出去,不忘把门一甩,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白晖仍旧愣愣的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他刚刚竟然被杜言给踹下床了?因为感知到了杜言可能会有危险,他甚至架打了一半就跑回来,硬生生的受了那个姓栾的一拳,结果杜言就这么回抱他?!
杜言一时脑袋发热的跑出白晖的家,走出小区才发现现在是凌晨三点,这个高档小区这附近又没有住宿的地方,最近的公交站也要走三十多分钟,等他到家最少也得五点多了,都好洗洗上班去了。郁闷的抓着头发蹲在路边,自己这一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可他憋屈啊,三年前的冲动告白,人家一点印象都没有,他那个滚字算是白挨了,结果现在白晖那厮却动不动就对他又搂又抱又亲又咬的,还说什么发、情,光只是想想杜言就想抓着头发撞墙,虽然他觉得自己对美人发、情没啥,可这美人的话实在是太气人了……
杜言这边正郁卒,头顶上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怎么,后悔了?"
杜言一惊,倏地抬起头,就看到白晖正抱着胳膊站在路灯上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只是脸上的表情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杜言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或者硬气的拔腿就跑,而是紧张的四周看看,这美人现在的造型太过骇人,杜言目测了一下,要是不借助工具,那路灯的高度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再说了哪个正常人会没事半夜跑路灯上边站着去的?要是让一般人看到了,十个有八个会以为见到了精神病,另外两个不是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就是会以为这是某个无聊人准备跳路灯自杀。
白晖见杜言一脸惶然的神色,不耐烦的从路灯上跳下来,立在杜言的面前,在杜言还没回过神来之前,一把将杜言横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家里走。
杜言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回家。"
"我不去!我要回自己家!"
"闭嘴!"
白晖喝了杜言一声,朝着杜言一呲牙,"我刚才打了一架,肚子还饿着,现在心情很不好。你要是不想我咬掉你几块肉,最好给我乖乖闭嘴!"
果然,对于"非暴力"就"不合做"的杜某人来说,这番威胁的话,很有用。立刻就闭上了嘴巴,手在嘴上拉了一条线,一声不出了。
白晖也实在佩服自己,要是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敢像杜言这么对他的,早就被他碾成沫子或者是撕扯下肚了。可他到现在竟然咬都没咬杜言一口,连次重手都没下,他魔障了不成?
回到家,门一踹,把杜言往床上一扔,丢下一句,"睡觉,敢跑你就试试看。"白晖转身就去了厨房。
杜言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在床上铺了软软的鸭绒被,揉着脑袋坐起身,小声嘟囔了一句,"睡就睡,谁怕谁!"
也不脱衣服了,连鞋子都没脱,直接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起来,你不是爱干净吗?小爷穿着脏衣服在你床上滚,恶心死你!让你摔小爷,让你威胁要咬小爷,他滚,再滚,继续滚!
滚完不忘再踹上几个鞋印,然后杜某人满意了。
满意之后,再面对自己的杰作,杜言又立刻囧了,他啥时候变得这么白这么意气用事了?都是那个不是人的错!
白晖拉开冰箱门,看了看,拿出一个罐子打开,顿时一股黑气从罐子里蹿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跑远,就被白晖一把抓住,撕扯两下就送进了嘴里。舔了舔殷红的唇,还不够!自从喝过杜言的血以后,这种冤魂厉鬼再也无法简单的满足他的胃口,杜言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总是诱、惑着他,他不确定,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将控制不住的把杜言撕碎了?
皱了皱眉头,又拿出了一个罐子,再拧开,看着瑟缩在里面,哆嗦着不敢出来的厉鬼,白晖眼中金光一闪,指甲暴长,手上用力,玻璃的瓶身发出脆声,蜘蛛网纹开始遍布整个瓶身,躲在里面的厉鬼绝望的发出一声哀嚎,却终究躲不过被毁灭的命运……
第二天早上,杜言醒来的时候,白晖就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只怀表,静静的看着表盘上嘀嗒嘀嗒的指针。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带不起一丝的温暖。
杜言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想起身,只想懒懒把自己裹成一团,白晖却已经知道他醒过来了,放下怀表,转过头,大手揉了揉杜言的发顶,五指穿过乌黑的发,嘴角勾着一抹艳丽的笑,"醒了,睡得好吗?"
只一瞬间,冰雪消融,刚刚那股冷寂与阴暗似乎都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消失了。杜言迷惑的看着白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男人,如此多变的气质,怎么会如此矛盾的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上,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杜言只是盯着白晖不说话,白晖却笑着伸出手,连人带被的把名曰杜言的大胖虫子整个抱进了怀里,头埋进了杜言的颈项,声音低低的传进了杜言的耳际。
"我说过,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
眼神,什么眼神?
杜言卡巴卡巴眼睛,他的眼神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吗?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自己问些问题,应该也无碍吧?
"那么……" 杜言斟酌了一下,到底不敢大咧咧的什么都说,"我想问问,关于那个怀表,还有那几张照片,你既然从我那里拿来的怀表,应该也看过我那里的照片吧?那些都是我外婆留给我的,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也有这些照片,还有,这个怀表……"
杜言的话有些绕弯,也有些词不达意,可白晖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了一抹阴暗。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几张照片摊在床上,"你想问的就是这些?"
"对。"
"这很简单,我可以告诉你,"白晖抱着杜言,拿起一张照片,上边的女人在杜言的梦中出现过,银白的头发,只是双眼很正常,并不像他梦中的那样翻白,而且只有一道细线。
"这上边的女人,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是我的曾祖母。"
白晖又拿出了一张照片,指着上边的男人,"这是一百年前的我。这张照片上的小女孩是你的外婆白清。别怀疑,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从血缘辈分来说,你的外婆,还要叫我一声叔公,
什么?!
杜言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下巴掉在了地上。
Oh my lady gaga!
难不成,他那些梦都是真的?!
外婆叫白晖叔公?那他该称呼白晖什么?!祖宗?!
打死他也不愿意!
第六十八章
一连几天,杜言都是没精打采的,做什么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这不能怪他,白晖的话一直都存在他的脑子里,到现在还消化。办公室里的人看杜言这个样子,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徐姐只当杜言是工作太累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工作上不出错就成了,公司里其他的高层也知道杜言是徐梦冉的手下爱将,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某种关系,新进来的大股东又和杜言关系不错,也不会去找杜言的麻烦,杜言就一直维持着这个梦游一般的状态,说话都轻飘飘的。说来也奇怪,饶是这个样子,杜言还是签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单子,让公司里其他业务直咋舌,这杜某人真是神人呐,梦游都能签单子!
下班之后,杜言没急着走,他也知道自己这两天状态不太对,要是总这么下去未免太说过不去了,拍了拍脸,清醒了一下,打算加个班,把前两天落下的工作补上,叫了一份外卖正吃着,就听到办公室门响。
大张?
"你还没走?"杜言放下筷子,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又翻了翻手上的加班单子,疑惑的看了大张一眼,"工作做完就早点回家吧,你今天不加班啊。"
大张没出声,在门口低头站了一会,就径直朝着杜言走了过来,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手脚僵硬得像是没办法弯曲,很像是电视里那种跳来跳去的僵尸,只不过,大张是用走的罢了。
杜言愣了一下,随即便察觉出了不对劲,等到大张走近了,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围绕在大张周身的黑气,一股腐朽的味道开始在室内弥漫,杜言连忙捂住鼻子,倏地站起身向后急退了几步,可办公室的空间就那么大,就算他再退也退不到哪里去。
大张慢慢的抬起头,脸色青黑,五官扭曲着,嘴角向一边歪着,青肿的嘴唇缓慢的张合,散发着难闻味道的口水拖在嘴角,双眼浑浊,失去了焦点,嘴里不断发出呵呵的声音,像是钝刀划过老旧的皮革,擦刮过耳鼓,让杜言的头一阵阵的发疼。
退到墙角,退无可退了,杜言看着大张一步一步的走进,僵硬的胳膊抬起,本该是手的地方,却是一截枯干的树枝,树枝尖端裂开,裂缝里流动着泥浆一般的污浊液体……
杜言扶着墙,头疼欲裂,哪怕是捂着鼻子,也挡不住那股可怕的味道。
直到大张的手快要碰上杜言的脖子,杜言眼神一暗,单手成印点在大张的胳膊上,另一只手突然拍在了大张的额头上,手中,是一张圆形的符。
大张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空气中的那股腐朽味道似乎也渐渐散去,杜言有些脱力的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仍不忘注意着大张的情形,见大张平举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又是一道符贴了上去,还不放心,拿起一只圆珠笔,一下子就插在了大张手臂的裂口处,从笔尖上流出的红色液体切断了那股滚动的泥浆,这一次,大张是动也没办法动了。
"总算是动手了……"
喘匀了气,杜言拉过椅子坐下,拍了拍胸口,口气不见变化,神情却变得阴沉。
"早就知道是你这贼心不死的老东西,能忍到现在才动手,也算有耐性了。看在你没害大张性命的份上,只要你离开大张的身体,我就饶你一命,如何?"
"嘿嘿嘿嘿……"
大张的嘴里突然发出了一串诡异的笑声,杜言却马上绷紧了神经,眼神扫过,一把拉过电脑报,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铁皮罐子,举到了大张的面前,罐子里,是一截有些干枯的树枝。
"你……"
"答应还是不答应?你最好想想清楚。要是答案让我不满意,我就把这东西烧了!"
时间就在杜言和一脸扭曲的大张对峙之间慢慢流过,终于,大张发出了一声嘶吼,一下子就张大了嘴,一股浓黑的雾气伴随着腐朽的味道从大张的体内慢慢撤出,在半空盘旋了一会,猛的冲向了杜言举在手里的那个罐子,却不想,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蓦地凭空出现,只轻轻一抓,便将那股雾气抓在了手里,任凭它扭曲嘶吼也挣脱不开。杜言忙不迭的把罐子打开,等到白晖将那东西塞进罐子之后,连忙盖上盖子咬破手指,在罐子封口划了一圈,又在封口处贴上了一道符,这才松了口气。
正打算探身看看大张的情形,槐树精从他体内离开,大张就僵硬的倒在了地上,估计磕到了后脑勺,只不过,能驱走那东西保住命,就比什么都强。刚弯下腰,却被站在身边的白晖抓住了胳膊,疑惑的转过头,就看到白晖把自己咬破的那根手指含到了嘴里,舌头卷了上来,一股酥麻又从指尖传了过来。可白晖的表情却完全是另一个意思,浪费!
杜言无语了,难不成不把槐树精给封起来,还能让白晖吃了?他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白晖舔完了杜言指尖上的血,仍意犹未尽,杜言却没时间让他缠了,大张的呼吸很微弱,身体瘦得都能摸到骨头了,得马上送他去医院。
杜言抽回被白晖握着的手,弯下腰打算扶起大张,他可没指望白晖能搭把手,刚拉住大张的胳膊,又被一股力道拉得连连后退,腰马上被一条胳膊给勒住了。大张也被丢在了地上,这可怜的娃,昏迷中后脑勺又遭受了一次撞击,估计不脑震荡也难了。
"我说……"杜言木着脸,戳了戳白晖揽住自己的胳膊,"你先放开我,还有,以后别动不动就抱我。"
"为什么?"
斜睨了白晖一眼,"被一个一百多岁还顶着张青春俊男脸的老头子抱着亲热,我会有阴影。"
说完,果断的推开白晖,扶起大张,背着电脑包就走出了办公室。
白晖站在原地,浑身散发着冷气,狠狠的一呲牙,吃了他,他一定要吃了他!把骨头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把大张送去医院,只是挂号做了个检查,杜言钱包里的钞票就去了一半,结果检查了半天,几个项目做下来,诊断报告上只得出一个结论,营养不良!杜言囧在了当场,看着一脸青色,瘦得皮包骨的大张,再看看站在眼前这个冷着脸让自己快点去交床位费的白大褂,杜言开始觉得牙痒痒,真想扑上去咬一口,这个庸医!想归想,杜言到底没那么做,等到护士推着大张去病房输液,乖乖的拿着银行卡到附近的ATM取款机上取了钱交了一系列费用,交钱的时候一拍脑袋,失策啊,他怎么就没提前把大张的医保卡给带来!
大张的家人都不在T市,只有一个处了一年多的女朋友,杜言从大张的手机上翻出了号码,尝试着打了过去,没敢说实话,只说大张工作太疲劳,营养不良住进了医院,又报上了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只说完这些,那边就挂了电话。杜言皱着眉头,还想着这女孩没像大张说得那么好,结果没过一会,病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
杜言走出病房,回头看看那个坐在大张病床边的女孩,勾起嘴角笑了笑,好心情的和路过的值班护士点了点头,离开了医院。
那个路过的护士直到杜言下了楼还红着脸站在原地,忍不住看向杜言离开的方向,那人长得也不是多出众,可只是这么一笑,怎么就那么让人脸红心跳呢?
离开医院,果然看到一辆悍马停在路口,杜言心情好,笑呵呵的就跑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系上安全带,也不惧白晖那张冷脸,"等我呢?送我回家吧。"
白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哼了一声,还是踩下了油门。一路上,杜言也没老实,总是问白晖一些之前的事情,白晖被问烦了,转过头就冲着杜言呲出一口獠牙,杜某人全然不当一回事,乐呵呵的扳着白晖的脸又把他给正了过去,"开车呢,注意安全。你撞掉了脑袋都没事,我要是缺了条胳膊少了条腿可长不出来,你能吃的就少了一大块,不觉得亏本吗?"
白晖被杜言气得没辙,到底是冰着脸把杜言送回了家。杜言刚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就被白晖拽过去堵住了嘴唇。
挟带着怒气的吻,在杜言主动的回应下,竟然渐渐的变得和缓温柔起来。杜言也不矫情,既然躲不开,那就干脆享受得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白晖说的,那个子蛊的关系,总之,被白晖吻,他觉得舒服。
双手自动自发的揽住了白晖的脖子,手指穿进了白晖的发尾,在双唇磨蹭的间隙,杜言忍不住的轻吟,这美人,吻起来滋味可真好啊……
这个时候,他倒不去想什么老头子不老头子的问题了,反正那话也是说来气这男人的。
吻着吻着,杜言就觉得身体开始发热,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某个部位开始充血,可搂着他的这个男人依旧是冷冰冰的,等到白晖放开他,他身上的某个部位已经遮都遮不住了。
白晖戏谑的勾了勾唇角,指尖在那上边刮了一下,"发、情了?"
你才发、情,你全家发、情!
杜言眼睛一瞪,这人说话可真难听!只不过,通红的双颊,让他这眼瞪得实在没什么威胁力。
"回家了,再见!"
杜言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的就往家走。白晖则是摇下车窗,单手撑颊,好心情的问了一句,"不请我进去坐坐?"
杜言的回答是背对着他竖起了一根中指,白晖也没生气,舔了舔殷红色的唇,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
杜言倒也不是真生气,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被耍着玩了,心里不舒服。结果没走出两步,突然停住了,一个人从路灯的阴影下走了出来。
看清那个人是谁之后,杜言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第六十九章
现在这是什么情形?
杜言等着水烧开,泡了两杯茶端到客厅,栾**oss正优雅的坐在他家那张家具超市大减价时淘来的沙发上,一身的范思哲,对比着身下那张花布沙发,总像是把一朵牡丹花插到破了口的玻璃瓶里。
呸,他家沙发才不是破口玻璃瓶!栾冰也不是牡丹花,他是食人花!
"多谢。"
栾冰笑着点点头,优雅的端起茶杯,看他的神情动作,手里端的不像是几块钱的茶包,而是最顶级的大红袍。
杜言不淡定了。从在楼下遇到栾冰,到这个男人跟着自己上楼,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他的记忆竟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和栾冰已经站在家里了,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钥匙,显而易见,这厮是自己带进家门的,只不过,对方肯定用了些不太光明的手段。
进都进来了,总不能再把人赶出去吧?
"怎么,就那么不欢迎我?"
"没有。"
栾冰也只是礼貌的碰了碰茶杯口,就放下了。杜言撇撇嘴,坐到了栾冰的对面,故意看了看表,要是栾冰识趣,就该明白他送客的意思。
"时间也不早了,你看是不是……"
"对,时间是不早了。"
杜言刚为栾冰的话松口气,对方却一下子闪到了他的身边,朝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所以,我们来办正事吧。"
虾米?!
冰冷的气息,却带着暧昧的味道,莫名的让杜言耳根发热,目瞪口呆的转过头,是栾冰放大的俊脸,反应过来之前,嘴唇已经被那张薄唇堵住,一股腥甜的味道席卷了他的味觉,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杜言只觉得那股味道随着栾冰灵巧的舌一直在他的口中蔓延着,顺着食道流入了胃里。微凉的大手顺着杜言衬衫的下摆探了进去,在有些单薄的腰身上摩挲着,指尖勾挑着西裤腰际的边沿,凉凉的触感一点一点的向下延伸……
杜言有些晕晕的,屋子里的一切都慢慢变得模糊,在他的眼中,只留下那双血红色的眸子,炽热的,带着一股诡异的热情与难解的执着,这股可怕的情感让杜言觉得害怕,直觉的要推开栾冰,手伸出去,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然被压倒在了沙发上,仰躺着,面对的是挑高的天花板,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灯一闪一闪的,刺眼的光晕几乎让他流泪,随即便被俯身而下的栾冰遮住了,视线中,只余下那个男人的身影。暗色的长发垂下,红色的嘴唇已经完全变成了漆黑,苍白的脸色,本该是让他惧怕的面孔,却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邪恶的来自地狱一般的吸引力,那张散发着鲜血与蔷薇花香的黑色唇瓣落在自己的锁骨,杜言开始迷迷糊糊的想着,那些来自地狱的,诱惑世人献上灵魂的魔鬼,是不是就该是眼前这个样子?
反抗的意识渐渐淡去,抬起的手被按下,衬衫的纽扣被一粒一粒的解开,杜言侧过头,磨蹭着沙发有些粗糙的布面,他知道此刻的情形很不对劲,体内正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诱使他无法对栾冰说出不字,哪怕只是对上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杜言都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晕,身体从最深处开始发热,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这种情景,让杜言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白晖的那番话,他体内有白晖的子蛊,所以会很轻易的对白晖动情,那么,栾冰这又该怎么解释……
腰部突然一阵冰凉,杜言撑起仅剩的清醒向下看去,黑色的唇正在他的小腹厮磨着,滑溜的舌不时从唇间探出,划过一道冰冷的湿痕,在唇与舌的间隙,可以看到两排尖利的獠牙。
"不行……"
杜言心中一惊,出口的声音软弱无力,带着一丝沙哑,推向栾冰的手更像是欲拒还迎的抚摸。
栾冰抬起头,白皙的大手拉住杜言的手,一一舔过杜言的手指,从指尖到指缝,没有放过一丝一毫,这可怕的冰冷触感却让杜言觉得全身火热,禁不住颤抖着想要蜷起身体,这太可怕了,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我说过,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尾音结束在将杜言的小指含在嘴里之后,指尖的肌肤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被獠牙轻轻啮咬的微痛和接下来的酥麻,杜言怀疑,下一刻,这个男人会不会干脆咬掉自己的手指吞进肚子?
突然,杜言的腹部一阵绞痛,几股冰冷的力量开始冲击他的四肢百骸,在他的血脉中乱窜,似乎要将他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一般的剧痛侵袭了杜言的全身,控制不住的喊出了声音,止不住的冷汗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流下,杜言几乎睁不开双眼,意识却越来越清醒,刚刚栾冰制造出的迷雾被全部驱散。
栾冰紧紧搂住杜言,控制着让他不会因剧烈的颤抖而伤到自己,手指顺着杜言的脖颈向下,寻找着让杜言疼痛的根源,却在杜言的腹部停住了,感受到那一股不同寻常的冷冽之后,栾冰的眉头越皱越紧,神色也变得愈发阴沉,嘴角紧紧的抿着,红色的双眼闪过凶光,原来如此,那个叫做白晖的男人,竟然是这种东西吗?!
神色不变,手下的动作却没停,修长的手指捏着杜言的下巴,掰开了杜言的双唇,黑色的指甲流出一滴粘稠的液体,滴入了杜言的口中,栾冰低下头,吻住了杜言的唇,防止他将那滴血吐出来,比起之前的别有所图,他只是想减轻杜言的痛苦。
慢慢的,杜言紧皱的眉舒展开来,视线也变得清明,栾冰的样子已经变得正常,漆黑的唇重新变得红润,见杜言浑身湿透的躺在沙发上,眼神闪了闪,勾了勾杜言的下巴,"我不是趁人之危的,所以,今天就先放过你吧。"
杜言虽然全身脱力,动都动不了一下,听到栾冰这句话,忍不住的想要吐槽一句,难不成还得谢谢你啊?!
被杜言那个白眼给逗乐了,栾冰揉了揉杜言的头发,正想抱起杜言送进浴室,敏锐的听觉却捕捉到了咔哒一声轻响,杜言也是一僵,这让栾冰有些意外,原来,他的五感竟然会变得这么敏锐,这是因为自己的血,还是那个男人的蛊?
"儿子,我和你爸来看你了,惊喜……"
白兰话没说完,手里拿的备份钥匙就掉在了地上,紧随其后的杜老爹也扔掉了行李箱。
半夜,孤男寡男,衣衫不整,抱在一起……
老俩口张口结舌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脑子就是轰的一声,炸开了。
"你个小王八羔子,老娘宰了你!"
杜言咔吧咔吧眼睛,看看栾冰横抱着自己的姿势,再看看自己搂住栾冰的两条胳膊,脸色一青,这下子麻烦大了!
"老妈,你听我解释,别冲动!"
"冲动?!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冲动了?!菜刀呢?菜刀在哪里?!"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杜言总算是把白兰女士和杜老爹给安抚下来,顺便踢走了一直笑呵呵的站在一边看戏,不时插上两句抹黑他以便于更加坐实他罪名的栾冰,大门一关,靠在门上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黑着脸坐在沙发上的老爹老娘,不由得飚下面条泪两行,呈四十五度角望天,他冤呐……
第二天,杜言是顶着两个黑眼圈上班的,一路梦游似地的游上了公交车,又游进了商务楼,最后游进了公司办公室,坐在位置上哀声叹气,惊得路过的几个组员私下嘀咕,杜哥这是失恋了还是股票被套牢了?难道说是老客户被挖走了?
公司里虽然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雄性生物,可八卦流传速度也同样惊人,不到一个上午,关于杜言的八卦就来回传了不晓得多少遍,直到惊动了徐姐,还特地把杜言给叫到了办公室,想要好好开导一下这个得力下属。杜言刚踏进徐姐的办公室,就把徐姐吓了一跳,这小子前两天也是没精神,可却没像今天这么严重啊,这是怎么了?
"小杜,你怎么这么没精神?有什么事可以和大家说说,别闷在心里,会把自己闷出病来的。"徐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尽职的扮演好一个知音姐姐的形象,天知道,她自己都被这声音恶心得直想打嗝。
"啊?"
杜言依旧萎靡的抬起头,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说出来?他半夜被老妈老爸抓包和个男人在家里搂搂抱抱,老妈举着菜刀要把他砍成十八截,就算他解释了这全不是他自愿的也没用,这种话能说吗?
说出来还不要人命啊!
从徐姐办公室出来,杜言走到公司走廊的窗前,看向外边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又朝着楼下看了看,一时悲从中来,他冤啊……
小刘正拿着咖啡往办公室走,看到杜言凄凉的背影,吓得咖啡杯一扔,猛的就扑了过去,抱着杜言的腰,大吼一声,"杜哥,你可不能想不开啊!公司需要你,我们需要你啊!"
结果小刘力度没掌握好,冲过去的速度又太快,杜言被那股力道一撞,砰的一声,和强化玻璃来了一次亲密接触,脑袋上肿了好大的一个包,脸贴着玻璃滑到了地上,成功的,被撞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杜言还能听到小刘抓着自己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和听到动静赶来的人说,刚刚看到杜言有轻生的念头,马上就冲过来拉住了他,好在人给救回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啊!
围观的人唏嘘几声,除了赞叹小刘的反应快,都在猜测杜言轻生的原因,从失恋到失财,甚至连被女色魔劫色都出来了,就是没一个人想想杜言或许根本就不是轻生,也没一个人想起是不是该给撞晕的杜言叫辆救护车。
杜言沉入黑暗之前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总算体会到了老娘拿刀砍人的无奈了,tmd的他会傻到在那扇根本就推不开的窗子跳楼自杀吗?!
第七十章
"杜哥,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能来啊?"
杜言看着舒服的躺在病床上,享受着女友温柔小意的大张就来气,尤其是对方看到自己额头上那个大包之后的错愕样子,后牙槽都咬得生疼,早知道就不救这小子了,让他和槐树精做伴去吧!
"看你,怎么说话呢!"
大张的女朋友瞪了大张一眼,忙起身让杜言坐下,拿起暖壶去打水,还说等一下要请杜言去吃饭,谢谢他送大张来医院。杜言倒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张则是嘿嘿笑着抓了两下脑袋,看着女友的背影眼睛都发直。
杜言把头一撇,太没出息了!要不是多亏了他,这小子能和女朋友这么黏糊吗?
杜言倒也不是特意来看大张的,头上顶着个大包回家,把家里的老俩口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再生杜言的气了,知道了事情经过之后非要拉着杜言来医院做个检查,人都撞晕了,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要是脑震荡或者是个脑出血可就麻烦了。
杜言也没办法和老妈解释脑震荡和脑出血的巨大差别,更何况他压根就没事。实在拗不过老爸老妈,也乐得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别再追问他和栾冰那起子事情了,又不是他自己乐意的,可架不住他们不信啊,这下子也没人追问他了,摸了摸头上的大包,撞得也不是太冤枉。
到了医院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正好想起大张就在这里住院,顺道过来看看,却被刺激了,凭什么自己就整天被那些不是人的追着跑,这小子反倒因祸得福,和女朋友这么热乎?于是乎,杜某人心里不平衡了,看大张也不顺眼了,也不顾大张一脸的哀怨,直接告诉这小子,他问过医院了,再过两天大张就能出院了,到时候给他回公司上班,别想再偷懒!
"杜哥……我误工这么长时间了,公司没开了我?"
"想什么呢你?没榨干你的剩余价值,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你?"
哼了一声,杜言话里没好气,脸上却带着笑意,大张的女朋友推门进来,就看到大张傻呵呵的笑着说不出话,忍不住过去推了大张一指头,这木头,连声道谢都说不出来了?以往和她热乎的时候可是嘴里都抹了蜜似地,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跑业务的,还是专门都跑女老板的单子?想到这里,姑娘脸色一寒,大张有些摸不着头脑,杜言却开始偷着乐了起来。
离开医院,杜家三口人都饥肠辘辘的,先前担心杜言,老俩口也没吃饭,看了看时间,杜言嘴上说着尽一把孝心,和杜家老俩口找了家餐馆,上了二楼,要了个单间,特地点了几个老爸老妈爱吃的菜,喝着茶水笑眯眯的话里话外的讨好。
"你这是孝心?算了吧,要是孝心,就请我和你爸来这种档次的小地方?怎么也该去海鲜楼那档次的吧?"
在包厢里伺候茶水的服务员嘴角一抽,他们这里人均消费也是几百块的,怎么就档次低了?
没过一会菜就上来了,不是什么珍馐佳肴,只是家常菜的精做,再加上几道特色菜,胜在材料考究,火候足,味道着实的好,杜言也真饿了,给老爸老妈夹了几筷子,捧起饭碗就开吃,杜老爹还想着喝一口,被白兰一瞪,也灰溜溜的不出声了。
三口人都吃了个肚圆,杜言结了帐,又带着老爸老妈转悠了一圈,想着给老俩口买几件衣服什么的,结果老俩口却都摇头,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赶那花俏,衣服够穿就行,杜言那点钱还是自己存着吧。杜言却觉得眼睛有些发酸,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路过彩票站,白兰一时兴起,想买张刮刮乐,杜言眼珠子一转,向边上迈了两步,朝着某个蹲在墙角装背景的老家伙微微笑一笑,效果是明显的,白兰面前的彩票突然动了一下,再刮开,倒也中了三等奖。不是什么大钱,只图个开心。杜老爹暗地里朝着杜言眨眨眼,有赞许的意思,也有警告,下次可不许这么干了啊,小心损阴德。
知道!
杜言嘴角一勾,不就是为了让老妈开心吗?老妈开心了,他就更好过关不是?
回到了家,老俩口都有些累了,正打算去洗洗睡了,结果就听见客厅里的窗户突然发出一阵轻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杜言脸色一变,飞快的跑过去拉上了窗帘,自己站在窗子前边,动也不敢动一下。
"儿子,你把窗帘拉上干什么?不通风,怪热的,快拉开。"
"不能拉!"
"为什么?"
白兰狐疑的看着杜言,这小子又搞什么神秘?窗户外边还能藏个人不成?
"开空调,对,把窗户关上,开空调!"
"说什么呢,又不是那么热,把窗开开通风就行了,不是还开着电扇吗?空调开起来多费电……"
白兰疑心去了,几步走来就把杜言拉开,杜言也不敢硬犟,到底被白兰拉开了,结果就在窗帘拉开的一刹那,白兰的脸色变绿了。
刷的一下又把窗帘拉上,"儿子,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幻觉,这是幻觉!"
"幻觉?"白兰嘴角抽了抽,"你当老娘是三岁孩子?!"
"怎么了?"
杜老爹从浴室出来,就看到老伴和儿子站在窗户边上,"这么热,把窗帘拉上干什么?"
结果窗帘一拉,杜老爹也脸绿了。
半开的窗户外边,好大一只名曰白晖的美男正抱着胳膊浮在半空,单脚踩在窗台上,一脸的不耐。目光射向杜言,冷冷的像结了冰碴。
杜言一捂脸,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不过,这美人的出场也太过惊悚了点吧……
白晖冷冷的看着杜家三口人,抬了抬下巴,杜言立刻乖觉的拉着老爸老妈退后几步,让这厮大摇大摆的进了客厅。
"儿子,你对他这么客气做什么?!"杜老爹之前就对这两个几次三番找上门来的男人不感冒,尤其这两个还都不是人,四处找了找,后悔自己怎么没把吃饭的家伙带出来,像这种不请自来的东西,直接赶出去才是正经,当然,能胖揍一顿更好!
"能不客气吗……"杜言无奈的看着白晖,撇了撇嘴角,"这是咱家祖宗……"
"什么?!"
叹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杜言把白晖的身份和一些事情简单概要的和老爸老妈说了,为了增加说服力,又去屋子里把外婆留下的东西和那几张旧照片给翻了出来,对照着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再看看眼前的白晖,这下子,也容不得杜家俩口子不信了。
可是,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呢?
想也知道老爸老妈正怎么想呢,杜言摸了摸鼻子,他刚知道的时候也别扭啊,这不也过来了吗?
自始至终,白晖都没出声,对于杜言将他的身份讲出来,他也没反对,这件事,杜言之前曾经试探过他的,反正这两个人也算得上是白家的后裔,虽然憎恨那几个女人,可对于杜言外婆这一脉,白晖倒也算是另眼相待,更何况……
视线扫过杜言,白晖勾了勾手指,"过来,坐下。"
杜言这次倒不敢造次了,虽然他现在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害怕白晖了,但是也知道这个男人有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惹的,例如,当他的眼睛眯起来,瞳孔全部变成金色,面无表情的看着你的时候,最好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此时的美人绝对危险,跑为上策!
乖乖的坐到白晖身边,任由那只冰冷的大手扑棱了一下脑袋,杜言丝毫不敢有怨言,只在心中默默的打算,总有一天,小爷他全都要从这个美人身上讨回来!
杜言告诉他们的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接受的,但杜老爹和杜老娘毕竟不是常人,也就慢慢的消化了。回过头来,再看看白晖和杜言相处的模式,杜老娘的脸又黑了下来。
杜言暗叫一声不好,却也隐隐有了另一个打算,白晖和栾冰明显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尤其是白晖,说难听点,他压根就是任性妄为,既然说了不会放过自己,估计在自己去见上帝之前,这丫的就算把他碾碎了吞进肚子也不会便宜了旁人,他是不想和栾冰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了,和那男人接触总是让他觉得时时刻刻都在被算计,估计他被老妈抓包也有那男人的算计在其中,虽然不敢肯定,杜言也不排除这种可能,相比起来,至少,白晖更漂亮点,性格也比较能让他接受……
不过,这算什么?矮子里面拔矬子吗?
想到这里,杜言默默的在心中流泪,他果然斯德哥尔摩了……
咬咬牙,反正昨天因为栾冰那件事,自己肯定已经在老妈心中备案了,如此下去,他喜欢男人的事情是瞒也瞒不住的,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承认算了。搭上了白晖,他不吃亏,只要这厮别哪一天兴起把他嚼吧了就成了。
"爸,妈,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们说的,就怕你们不接受。"
"什么?"
"我喜欢白晖。"
"……"掏掏耳朵,"儿子,你说啥?"
"我喜欢白晖。"
"可他是……你不是告诉我们他是……"
"对!"杜言一脸的坚毅,双目放光的看着杜家老俩口,"虽然他是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可爱上就是爱上了,爸,妈,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喜欢咱家祖宗!"
这下子,不只是白兰和杜老爹石化了,就连白晖的脸也青了。
第七十一章
杜言是顶着两个黑眼圈上班的。
自从和老爸老妈摊牌之后,老俩口隔天一早就收拾行李回了老家,杜言还想留一下,白兰拦住了他的话头,只是告诉他,如果不早点离开,她担心自己真的会一时火起拿菜刀砍了杜言,杜老爹则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拖着行李箱就上了火车。在临走之前,悄悄的塞给杜言一个纸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摞着一叠纸符,从黄纸上朱砂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些都是连夜制好的,杜言捧着盒子,眼眶一阵发酸,咬着嘴角,到底没让眼角的泪淌下来。大庭广众的,太丢人了。
看着列车开出站台,杜言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种释然,也有愧疚。他喜欢男人,自从十二岁那年险些被那个水鬼拖进水里抵命,杜言本能的对女性产生了一种畏惧,虽然不是完全不能接近,但如果要更亲密一点,例如拥抱或者是吻,杜言只是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一辈子都不能给老爸老妈抱上孙子,杜言本就愧疚,还想着能瞒一阵就是一阵,但近段时间遇上的事情,让杜言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如果现在不说,他今后一定会后悔,至于会后悔什么,他一时也说不清楚。
对于白晖,杜言是喜欢的,否则三年前也不会头脑发热的上前告白,至于和老爸老妈说的那番话,则是真假掺半。他确实喜欢男人,但也不是非白晖不可,只是当时那个情况,他刚刚好就在那个地方,自己也想从栾冰那件事的影响中挣出来,自然而然的就选择了白晖。白晖的身份摆在那里,老爸老妈即使生气,估计也不会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来的吧?事后想想,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答案有些模糊,杜言只知道,说出那番话之后,自己并没有后悔,这就够了。
叹了口气,手下的动作却没停,咬着一支铅笔,十指在键盘上翻飞着,又到下旬了,眼看着就要做月度总结了,再添上季度报告,杜言这个星期都要加班,估计周末都没得休息,至于那些让他头疼的事情,也得暂时放一放了。
"杜哥,报告我做好了,那个表格我交给孙茂了,大张这小子还要在医院躲几天啊?这正忙的时候,那小子倒优哉游哉的休假和女朋友亲热去了!"
小刘抱怨了几句,报表交到杜言手上,脚下没停的就走了出去,现在组里少了个人,徐姐塞进来三个王总的钉子之后就再没招人进来,结果这三个人又走了一个,剩下的就只有孙茂还算有能力的,那个王娇一天也不知道想什么,跟梦游似地,梦游也行,要是像杜言似地能签单子,你一天到晚的梦游也没人惹你,可关键是这姑娘光占着地方不做事啊!
小刘和杜言抱怨了几次,杜言告诉他大张马上就要销假上班了,至于王娇,他会和徐姐说的。上次开过股东会议,徐姐已经露过了口风,这次新的股东注资进来,王老板虽然还是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可实权肯定要被分去不少,除了徐姐会提到副总的职位,估计公司里还会有一些变动,新人肯定是要招的,但也不能急在一时。
"小杜,你放心,你认真做事,好处徐姐也知道,今后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听着徐姐这番颇有些深意的话,杜言只是笑笑,说了一句全仗徐姐栽培,神色不变的离开了徐姐的办公室。脚下有些急的回到自己的地方,拉上百叶窗,坐在电脑前,嘴角控制不住的开始朝两边咧,要是他没估计错,徐姐的意思应该是会升他的职,再不济工资也会上调一个水准,虽然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厚道,但是杜言摸着狂跳的胸口,忍不住的开始计算着离王总被架空还有多长时间。
连续几天下来,杜言的干劲一直都足得让人侧目,每天都加班加到十点多,就算是离季度总结没几天了,也不用这么拼命吧?其他组里的人看不明白,和杜言相处时间不短的小刘倒是留了心思,拉着刚刚回来上班的大张,一起堵着杜言加班结束的时间,杜言琢磨了一下,寻思着这事也不好瞒他们,三个人一起去了隔两条街的夜排档,叫了三瓶啤酒几叠炒菜,又烤了几串羊肉串,喝着啤酒就把徐姐的话给说了,当然,杜言没说得那么直白,但小刘和大张也能抓住主要的意思,明白点,杜言肯定要得势了,那么,他们这几个跟杜言关系不错,一直在他手下混的也拉不下!
想明白了,两个大小伙子都有些激动,几杯啤酒下去,脸色隐隐的发红,做他们这行的,自己努力固然重要,但是人脉和其他的一些因素更是不可或缺的,杜言是怎么在公司里渐渐起来的?还不是得了徐姐的青眼,拿到了大方走时留下的人脉?要是换个人,得了这些,也不一定就做得比杜言差了。
这些小刘和大张不是没想过,但经过和杜言的接触,也都把那些拐七拐八的心思歇了,认真踏实的开始做自己的工作,他们算是想明白了,像他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小虾米,要真想出头,那就得拿出成绩来,否则,想再多都是白搭。
"杜哥,我敬你!"
小刘一拍桌子,举起了酒瓶,"感谢你的栽培,今后,也请多关照了!"
三个人一直喝到夜排档收摊,都有些醉意了,夜班的公交肯定也赶不上了,走在路上,想拦辆的士,司机见是三个喝得醉醺醺的大小伙子,摇摇头,油门踩得飞快。
小刘喝高了,站在街边就开始骂,叫嚷着要去投诉他拒载,杜言晃晃脑袋,咧嘴一笑,这算啥,比起他之前连续被五个的士司机喂了车尾气,这还算好的呢!
刚想笑笑,胃里就是一阵的翻涌,捂着嘴趴到街边就开始吐。小刘也不骂了,和大张一起过来给杜言拍背,拍着拍着,这两位也被杜言给传染了,哇啦哇啦吐了起来。
三个人难受得站都站不稳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突然从街角开了过来,车灯的光有些刺眼,杜言抬起胳膊挡了一下,那辆梅赛德斯却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栾总?"
看着从车窗里露出的那张面孔,杜言觉得头更疼了。大张和小刘却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对于栾冰,他们并不像上次见面时一样的拘谨,栾冰倒是好说话,直接让三个人上车,问清楚了地址,先把大张和小刘送回了家,然后才把车开到了杜言家的楼下。
杜言一开始不想上他的车,但大张和小刘都醉醺醺的,根本就拦不到的士,明天虽然是周末不明上班,可醉酒又吹夜风,总也是难受的。
车子开进了杜言住的小区,停了下来,杜言已经清醒了不少,被酒精熏红的脸上少了些防备,和栾冰道了谢,就推开车门打算回家。
"就这么走了?"
冰冷的气息瞬间欺近,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覆上了杜言的手背上,推开的车门一点一点的被关上,杜言转过头,对上的,是一双已经变成血红的眼睛。
"栾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栾冰笑笑,"杜言,揣着明白装糊涂就不好玩了。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吗?"
杜言沉默了,他抽回了被栾冰握着的手,双拳紧握,指尖陷进手心,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大脑再清醒一些,同时克制着因为栾冰的接近而隐隐燥热的身体,他知道这是那个男人做的手脚,可他没办法,力量的悬殊,显而易见。
杜言不打算按照栾冰的想法去接受他,他有自己的坚持,虽然身体和力量上他没办法,但是,至少他能控制自己的意识和感情。如果连自己想要什么,或者是真正喜欢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和愚蠢的单细胞生物又有何区别?
看着杜言的神情慢慢变得沉静,栾冰也收起了戏谑的态度,他本没想着和杜言就这样硬邦邦的说开的,按照他以往的做法,他可以利用融合在杜言体内的血来控制住他,得到杜言的身体完全不成问题,可他却没那么做,至于理由,他不想去探究,那没有任何的意义。
深吸了一口气,杜言抬起头,望进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栾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栾冰眼神闪了闪,"我可以理解为,你并不讨厌我,而是因为别的原因而不能接受我吗?"
"你可以这么想,"杜言笑笑,突然觉得,话若是说开了,就完全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眼前这个男人不再是随时可以取他性命的异类,他只是一个男人,至少现在是, "我得承认,男人都是感官动物,我也不例外。你很英俊,很吸引人,我为你心动,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我有我的原则,也有我的想法,你给我你的血,虽然第一次我并不知情,但是,第二次我却没有抗拒。你的血帮了我,或许在今后的时间里也会继续给我带来其他的好处,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些单薄的理由就接受你,你可以咬我,可以继续喝我的血,这是我欠你的,但是,其他的我不能答应,也不打算答应,这是我的坚持,很抱歉。"
栾冰一直没出声,直到杜言把这番话说完,双眸渐渐的变成了一种更浓重的猩红,单手捏着杜言的下巴,双眼望进杜言的瞳眸深处,"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
"不能接受我,除了这些,还有那个白晖的理由在吧?"
"……是的。"
杜言不打算说谎,这是对他自己的亵渎。
"好吧。"
栾冰竟意外爽快的放开的杜言,任由他下了车,只是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杜言,我们的时间很长,长到你无法想象,你或许可以再考虑一下,这么匆促的下结论,拒绝了我,除了你说的理由,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原因在吗?"
杜言在原地站了很久,看着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梅赛德斯,眼神闪了一下,转身上了楼。
第七十二章
"你来了?怎么也不开灯啊……"
杜言关上门,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站在客厅窗前的白晖,脱了鞋,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人完全当这里是自己的地方了吧?这么来去自如的。有些气闷的把电脑包甩到沙发上,杜言光着脚啪嗒啪嗒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抹抹嘴,这才舒服了一些。
关上冰箱门,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扔给了白晖。
一道银光闪过,白晖伸手接住,摊开五指,是一把钥匙。
"这是?"
"看不出来?这是我家门钥匙。"杜言没好气的白了白晖一眼,脸色却有些可疑的发红,拍了拍两颊,告诉自己,这是因为酒精的关系,绝对是!走到沙发前坐下,推开电脑包,往沙发背上一靠,他头还是有些晕,"麻烦下次来我家走大门,别从窗户来来去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天天晚上遭贼呢!今天早上隔壁的大妈特地拉着我问来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样啊,"白晖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对于刚刚在窗口看到的一切都释怀了,见杜言闭着眼睛却皱起眉头,按着额头直哼哼,就走到杜言身后,冰凉的手指按上杜言头顶的某两个穴位,轻轻的按压了一会,杜言只觉得刚刚还疼得紧的感觉渐渐淡去了,舒服得闭上了眼睛,勾起了嘴角,忍不住的想着,要说这岁数大也有岁数大的好处啊,他再不叫白晖糟老头子了……
室内静悄悄的,杜言享受了一会,觉得总让白晖这么站着也不好意思,拉了拉白晖的袖子,示意他坐下,自己则是一下子歪倒在了白晖的腿上,冰冰凉凉的,也不像冰块似地硬邦邦,可真舒服。和这人在一起,夏天还能当空调用,估计当冰箱也不差什么,省电省钱啊!平时又能看着养眼,自己还真是赚到了。
如果白晖知道杜言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估计他会吐血。
白晖好笑的想要教训一下把自己当冰枕用的杜某人,手举起来,到底没用力,轻轻的抚上的杜言的发,看着躺在自己腿上像小猫似地杜言,白晖轻轻的叹了口气,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一百年来的生活,似乎总是围绕着血腥与阴暗,他究竟是怎么活过这漫长的时间的?
"白晖……"
"恩?"
杜言眯着眼睛,翻了个身,仰视着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这个角度有些奇怪,可却并不让人觉得违和,不由得感叹,这个男人还真是美得全无死角,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懈可击,就连那两个鼻孔都让杜言觉得完美。
杜言觉得自己没救了,真的。
"刚刚楼下的,你都看到了吧?"
"恩。"
"有什么感想没有?"
"没有。"
"真的?"杜言有些不乐意了,就算他不像个女孩子似地希望别人哄,估计白晖这厮也做不出来,可适当的表现一下对他的在意总可以吧?嘴上说着自己是他的东西,结果表现出来的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除了动不动就咬他,要么扑棱他脑袋当球玩,白晖没哪一点能让杜言觉得自己是被他在意的,倒是自己为了这厮直白的拒绝了栾冰,一点余地都没留,那说什么也算是个美人吧?这让杜言觉得自己吃亏吃大了,"你就不担心我和栾冰跑了?说起来,那家伙的武力值比起你也不算低吧?"
"没什么好担心的。"
白晖笑了,一瞬间,那张美艳的面孔让杜言失了神,冰凉的指尖,慢慢的顺着杜言的脸颊滑下,在滚动的小巧喉结上划了一圈,"无论你和那个家伙说了什么,都与我没什么关碍,就算和他跑了也没差,至多,找个时间把那男人撕碎了送回地狱,你还会是我的。"
杜言无语了,这厮任性霸道到一定份上了,怎么说出的话和做出的事情竟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自己是和平爱好者,暴力什么的,最讨厌了!可为什么自己的嘴角却要一直往上翘?不行,要忍住,他得矜持一点!
心满意足的躺回白晖的腿上,闭上眼,头不疼了,可杜言却全没了一丝的睡意,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奇怪,虽然不再会有那种时刻饥饿的感觉,但他的精力却越来越足,力气越来越大,他曾经试过连续两天晚上不睡觉,就算脸上挂上了黑眼圈,却从没有头昏脑胀的感觉,依旧清醒得可以从报表里挑出几个小数点的错误和错别字。
杜言曾经慌乱过,随即便把这种慌乱压在了心底,今天栾冰临走之前那番意味深长的话,却把这种可怕的慌乱从杜言的心底里生生的拽了出来,杜言有些无所适从了。
"白晖,栾冰说,我们的时间会很长……"
"恩。"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问我?"
"我想问,不行吗?"
白晖沉默了一下,拉起杜言抱在怀里,制住了杜言的挣动,看着杜言的双眼,"你真想知道?不怕知道了会让你后悔?"
苦笑了一声,"我都变成这样了,后悔有用吗?"
"没用。"
自己是猪头!还有,想踢这男人,真想!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白晖圈住杜言的腰,声音平稳,冷淡中却隐隐的透出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你身上有我种下的子蛊,又喝了那个男人的血,虽然量不大,可却足以改变你的体质了。"
"也就是说,我不是人了?"
"也不尽然。"
白晖顶了顶杜言的额头,"你现在确实有别于普通人,但并不是像我这样的异类,我种下的子蛊只是遏制你体内本来的那两只蛊中的一只,增强一下你的体质,那个老家伙的血也是同样的作用,当然,这两者都能延长你的寿命,可要真的想变成我这样,或者和那个老家伙一样活上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还得费上好大一番事的,打个比方,至少我还得给你种不下一百种蛊,那个老家伙得把身体里至少一半的血给你喂下去,这下子你明白了吗?"
杜言张大了嘴,原来这里还有这种说道?想起自己可能要吞下上百种蛊虫,再想想栾冰一半的血,杜言的脸色发青,原来故事里的都是骗人的,想要长生不老,什么仙丹灵药的都是浮云,吃虫喝血才是王道!
"你刚说,我体内原本有两种蛊?可我记得只咬过你一次吧?"
白晖的眼神闪了闪,手臂紧了一下,看着杜言,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
"告诉我吧,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除了我给你种下的那两种蛊,剩下的那个,应该是你外婆给你种下的,在你体内至少有十多年了,而且,在这个蛊之前,你应该还被种过同一种的,只不过,最早种的那个,应该是死掉了,现在你体内那个是补种,而且也已经没什么活头了……"
"什么?!"他外婆?开什么玩笑!还补种,当是种水稻呢?!
"好吧,"白晖叹了口气,"这事我了解的也不多,只是知道个大概,还得从很久之前说起……"
杜言伏在白晖的怀里,从白晖开口的那一刻就再没出声,听着这个男人的声音,思绪仿佛也随着那声音编织的细线回到了那久远的岁月,随着先人一起经历了那一幕幕生离死别……
原来,白家的祖上曾是某个知名的降妖捉鬼的门派传人,从明万历年间一直到清道光年间更是发展到了鼎盛时期,出了几个难得的天赋奇强的子孙,就算是有些道行的鬼怪,遇到白家人,也多是要绕道走的。可事情却在白家的第五十六代玄孙的时候出了差错,这个孙子在去岭南捉一只厉鬼的时候,遇上了一个苗女,那苗女生得漂亮,又带着一股子汉家姑娘没有的爽利,身手也是不错,两个人结伴而行,那个玄孙就和那个苗女生了情愫,私下里定了终身,只和那苗女说等回家禀明了父母,就娶她过门……
"后来呢?"杜言舔舔嘴唇,原本以为会听到一个恐怖故事,没成想却是个爱情片啊,老祖宗的浪漫八卦啊,"该不是家里的人反对,就棒打鸳鸯吧?然后那个苗女就千里寻夫,结果发现情郎另娶,借机报复什么的……"
"你想什么呢?"白晖忍不住咬了杜言一下。
"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杜言揉着脸还挺委屈的。
事情当然不像杜言想的那样,白家的长辈虽然恪守着一些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可到底不是迂腐之人,经过那个玄孙一番努力,到底还是同意了迎那个苗女入门,那个玄孙高高兴兴的娶回了那个异族新娘子,族里的老人见那女子生得好,脾气也爽利,也对她少了些成见,添了些喜欢,成亲过后就给那苗女上了族谱,本该是甜美的姻缘,和美的日子,却不想,这却是白家一切灾难的开端……
第七十三章
"杜言?杜言?醒醒!"
杜言被推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现在自己是在公司,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才想起来今天在公司加班做报表,结果竟然睡了过去。
"徐姐,你还没走?"
"没呢,刚要走就看到你这里灯还亮着,你都连续加了几天的班了?工作要做,身体也要顾啊。"徐姐混不在意的靠坐在了杜言办公桌的边上,一字裙紧紧包裹着浑圆白皙的大腿,饶是脸上精致的妆已经有些花了,仍掩不去她对于男人的吸引力。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杜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把电脑关上,回身拿起公文包,他知道徐姐是有车的,可却不好送他,这段时间公司里的八卦很是让他伤脑筋,杜言撇撇嘴,和这么一个大美女传八卦,他也算不上亏了,再说王老板估计过段时间就得太上皇的干活了,徐姐任由下边的人传这种八卦,可能也是想转移一部分人的注意力,既然这样,他干脆就当不知道,反正这事到了最后,自己肯定不会吃亏就是了。
不等不承认,经过这两年在社会上的摸爬滚打,杜言逐渐变得油滑起来,算计别人也是不眨眼的,当然,他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为自己多捞点好处罢了。
"真不要我送你?"
"不了,我打个车,挺快的。"
"。"徐姐点点头,和杜言一起走出办公室,等着杜言锁上门,两个人等电梯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小杜,你和栾总挺熟的吧?"
"也算不上,他是我的客户,也一起吃过几次饭。"
"这样,那你知道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忙?"
"恩?"
杜言诧异的看向徐姐,徐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前段时间他不是偶尔会来公司,这段时间总也不见他来……公司注资的事情是不是最后敲定还需要和他说……"
杜言听着徐姐明显没什么底气的解释,神色不变,心里却是叹了口气。栾冰是个吸引人的男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他那张人皮还有处事的态度,确实是让人很容易对他产生好感,但是,杜言不希望徐姐也是其中的一个。他知道栾冰的真面目,而徐姐也是他杜言难得的朋友,他不想让徐姐陷进去,这对她没好处。那个男人是虚伪的,没有心,哪怕他再温柔,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正对着你暗暗动着其他的心思。可是,有些话他不能说,说了,明白着得罪人。他杜言还没舍己为人到这个份上。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徐姐的话也突兀的中断了。杜言看着电梯的某个角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徐姐,这事我是真不清楚,再说栾氏那么大一家企业,栾总肯定是忙得很。电梯来了,真是的,总得等这么久……"
杜言的话点到即止,徐姐也没再追问,杜言在一楼下了电梯,徐姐则是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
出了商务楼,杜言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四处看了看,才开口说道,"苏素。你怎么回事?"
"啊!你看到我了?我还以为藏得挺好的。"
"废话!从电梯里就开始跟着我,你想cos电梯恶鬼不成?"
杜言没好气的看了苏素一眼,"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遇到麻烦了。"
"这次你可猜错了。"苏素笑呵呵的显出了身形,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宽大的裙摆像是注入了生命力一般的飞舞着,"我就要去投胎了,这次来是和你道别的。"
"这么快?"
"恩。"
苏素飘到杜言的面前,透明的手似乎想要拉一下杜言的手,在刚要碰到杜言指尖的时候却收了回去,"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或许是因为我鬼品好?总之,好多老鬼都羡慕我呢!我这次来是谢谢你,有了你的机缘我才能投胎,没走上错路,要是没遇上你,我很可能就会因为杀孽变成没有了脑子的蠢物,最后孤零零的等着烟消云散那一天,再也没有转世的机会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文艺了?这不好,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杜言一边说着,一边形象的搓了搓胳膊,气得苏素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冲过来揍他,可看着杜言脸上的笑,随即便收敛了怒气,调皮的眨眨眼,"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苏素……"
"恩?"
"没什么,祝你下辈子还是个漂亮姑娘!"
"借你吉言吧!"
苏素转过身,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空气里,杜言站在黑夜的街道边上,似乎还能听到苏素离开之前留下的那句话,杜言,谢谢你,还有,以后可别把鬼当杀虫剂用了,小心遭报应!
街边的路灯闪了两下,明明灭灭的,却还是吸引了一群群的飞蛾和小虫,杜言轻笑一声,摇摇头,穿过马路,走到另一边的路口,果然见到了靠着车门站着的白晖。
"等很久了?"
"没有。"
白晖抬了抬眼,拉开车门,杜言豪不客气的坐了进去,等到白晖也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冷不丁的看到摆在车座边上的那个铁皮罐子,吓了一跳,"你怎么把这东西带来了?"
"怎么?"
"赶紧拿走,我看着渗人!这东西总琢磨着要吃我,我看到它有阴影!"
"?"挑挑眉,"我也说要吃你呢,你看到我也有阴影?"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杜言眼睛一瞪,嘴一抿,不说话了。
白晖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想知道白家的事情吗?这个东西,有用。"
听到白晖提起白家的事情,杜言愣了一下,眉头不由得就皱了起来,哼了一声,上次白晖这厮事情说到一半,突然就不说了,把杜言抱起来往床上一扔,说一句自己有事转身就走,杜言趴在床上目瞪口呆,直到大门关上还没回过神来,不过,白晖临走前倒是没忘了把他给的那把备用钥匙带走。结果为了那断在一半的故事,杜言抓心挠肺的连续几天晚上都睡不好。
杜言也觉得自己因为这件事和白晖怄气没意思,可他实在是火大。到家之后,换上了家居服,从柜子里拿出几包零食,往沙发上一窝,双眼闪闪的看着白晖,"来,说吧。"
白晖嘴角一抽,看看杜言,再看看他手边的零食,眼睛一眯,嘴角不怀好意的勾了起来,希望他听了接下去的故事还能吃得下去。
杜言这边扯开了一包薯片,白晖则是把那只装着槐树精的铁皮罐子放到了茶几上,杜言皱皱眉,没出声,白晖则开始接着上次未完的故事说了下去。
白家人能捉鬼降妖,诛杀的也大多是危害世人的厉鬼恶妖,但是,其中也不免有差错的时候。那个娶了苗女的玄孙,并不算是败家的嫡系,只是个旁支,这个玄孙的父亲能力出众,自然是想要在同一辈中多出风头,行事有些乖张,曾经因为误会杀了一个无辜的山民,他本以为那山民是对村子下手的妖邪,却没想到误杀了好人,那个山民也是为了诛杀害村民的厉鬼才乔装进了山村的,结果却被这个白家人错杀,那个玄孙的父亲错愕过后,却丝毫没有悔意,只是草草将那山民的尸体掩埋了事,回到白家之后,也将这事一句话便揭过了,当时白家的地位在同行中是翘楚,行事便有些狂妄,哪怕有几个长辈知道了这事,觉得有些不妥,可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所有白家人没想到的事,那个山民虽然捉鬼的本事比不上白家,但是,他却会白家人想都没想过的本事,种蛊!
"种蛊?!"
"对。"
白晖的眼睛眯了眯,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那个山民含恨而死,临死之前,在那个白家人的身上下了一种引鬼蛊,顾名思义,这种引鬼蛊原是下在邪物身上,为了炼制某种更邪祟的蛊而引鬼前来的东西,下在了活人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后来呢?"
杜言吞了口口水,放下了手中的薯片,他隐隐抓到了什么,但是,却又不敢确信。
"那个男人,"白晖舔了舔嘴唇,"在回到白家的第四年,被万鬼噬咬而亡,死后,连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
"啊!"
杜言猛的捂住嘴,吓得瞪大了双眼,万鬼噬咬?!
"当时的白家人看到男人的惨状,只叹息因果循环,这是他造的孽,如今尸骸不留也算是偿还了自己的孽障,只得给男人立了个衣冠冢了事。可是,他们全都没想到,那个山民的怨恨,哪里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是啊,那个白家男人是死了,但是,他却留下了一个儿子,一个刚刚好三岁的儿子。那个引鬼蛊,本该在那个男人死后也随之消亡的。但是,或许是白家人历代捉鬼灭妖,身上带了一些机缘,阴差阳错之下,从男人的身上的蛊分出了子蛊,传到了他儿子的身上,当时的白家人,并不知道这个孩子身上也带了蛊。在十八年后,这个身上带蛊的男孩子只身进入岭南,遇上了那个美丽的苗女,将那个苗女带回了白家。"
杜言觉得头有些晕,他还不能完全消化白晖的话,山民,苗女,白家人,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个山民和苗女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啊?"
白晖突然停住了,看着杜言,瞳孔变成了一片灿烂的金色,"那个苗女和被杀的山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吸引她的,是那个玄孙身上带的引鬼蛊,变异之后的引鬼蛊。她从没见过一个身上带了这种蛊的人还能活这么长时间,她很好奇,在一段时间的接触下,这个苗女渐渐有了一个狂热而恐怖的想法,这个身上带蛊的男人是个极难得的材料,她想要炼制一种几代蛊师都梦寐以求的东西,蛊人!"
第七十四章
本以为是一桩好姻缘,没想到引来的却是一个别有用心的煞星。
杜言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昨晚白晖说的话。那个怀着别样目的进入白家的苗女,看上了那个身怀蛊毒的白家玄孙,将一个好好的人制成了炼蛊的容器,害了他一个尚且不足,又想着法的将那玄孙身上变异的引鬼蛊种到了白家其他的男丁身上,等到白家人发现时,满族的男丁,已经有三分之一都中了这可怕的东西,族老们开了宗祠,要将那害人的苗女施了家法,却不想,那个本已经去了半条命的玄孙,竟然拖着病歪歪的身体,跪倒在了族老们的面前,愿意以他的一命换了那苗女,说罢,就碰死在了宗祠的门柱上。
宗祠染血,这是天煞的凶事,族老们也没心思再去处置那个苗女了,只是拖了那玄孙出去,一把火烧了,然后把那人从族谱上划了出去,而那个苗女在交出了解引鬼蛊的方法之后,被扔出了白家,只是,当时白家的人和那苗女都没注意到,那女子已经怀有身孕,等到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被赶出白家,而那个玄孙,也早已化为了飞灰……
杜言敲着键盘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电脑屏幕上的一串数字似乎也变得有些模糊,摇摇脑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总算是让他清醒了一些。
昨晚,白晖的话说到这里,杜言已经大约能猜到接下来的故事了,心怀怨恨的苗女,理所当然的想要报复白家,而白晖,很可能就是这种怨恨的牺牲品……
杜言说出了他的猜测,白晖却是笑笑,只告诉杜言,他猜得对,也不全对。
那个苗女确实心怀怨恨,有对白家的,也有对自己的,苗女虽然阴狠,可也多情。那个玄孙肯为了她以命抵命,这如何能让她不动容?抱着那个玄孙当年送她定情的一只梅花簪子,哭了一天一夜,到了最后,眼中流出的全是血泪,双目失明。可她并不甘心,在知道自己怀了那玄孙的骨肉之后,就有了一个更疯狂的想法。
"她在自己身上种了那种引鬼蛊,若这胎是个男孩,那么,她就想办法把这男孩做成蛊人,再想办法引来那玄孙的鬼魂,她知道,那玄孙身中蛊毒,又是撞死在宗祠的门柱上,断然是无法早早投胎转世的,她想制成蛊人,让那玄孙复活,若这胎是个女孩,那就是她的命,到最后引来万鬼,也和那玄孙团聚去罢了……"
听到这一席话,杜言是震惊的,他有些迷惑的看着白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想接着听下去,这个故事,他听到了开头,猜到了过程,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很好笑是不是?"
当时的白晖勾起了嘴角,慢慢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表情,金色的眸子光华流转,薄薄的双唇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那个苗女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如她所愿,男孩的身上带着她所期望的引鬼蛊,苗女欣喜若狂,她开始在男孩的身上种蛊,在她的眼中,这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只不过是一种炼蛊的容器,那女孩则被她带着一起制蛊,那男孩没活过十岁就死了,而那女孩则是和她的母亲一起疯魔了,她们甚至去偷别人家的男孩,得手后就马上离开,结果这些偷来的孩子没有一个活过两岁的,几次三番的失败,让这个苗女想到了一个根源,或许,只有流着白家血缘的男孩才能成为她炼蛊的材料,于是,母女俩商量了一番,当年,那个女儿就招赘,次年,生下了一个男孩……
"杜言,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人类的疯狂,是连地狱里的恶鬼都比不上的。"
那些被用来制蛊的男孩并不全都是逆来顺受,至少,白晖和他的几个兄弟就不是这样,他还记得,在他之前的大哥和二哥,就曾经试图逃跑,被抓回来之后,直接喂了万毒的蛊虫,死去的时候,已经成了一滩肉泥。他们不知道,他们身上本就带了引鬼蛊,只是隐而不发,除了成为蛊人,总有一天是会出事的。
"杜言,你是白家的子孙,虽然亲缘已经很远了,但你身上也是带了这种蛊虫的气息的,你的血,你的肉,都融合了引鬼蛊的味道,这种味道,对某些东西来说,是根本无法抗拒的。所以,你的外婆才会在你一出生就用另一种蛊压制这种气息,可惜她只是略懂些皮毛,种下的蛊存活的年份有限,而当这种蛊失效的时候,结果可想而知。"
说完这些,白晖便将那个装着槐树精的铁皮罐子打开,蜷缩在里面的那团黑漆,缠绕着那截已经有些干枯的树干,似乎想要进入到那截树干中去,可却找不到入口。
沉默了一会,就在杜言打算问白晖有何意图的时候,白晖又把那个铁皮罐子盖上,告诉杜言,他能用这截枯木和精魄为材料,再炼制一种蛊,这种蛊可以继续压制杜言体内的引鬼蛊气息,让他今后的生活和普通人无异,只不过,只有三十年的时间,当然,白晖不是白忙,杜言必须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至于是什么,看着白晖明显不怀好意的神情,杜言把溜到嘴边的问话又咽了回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维持现状呢。
杜言的声音有些没底气,白晖却是无所谓的笑笑,如果杜言想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可能他今后会有些烦恼,至于烦恼是什么,佛曰,不可说啊。
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杜言长舒了一口气,一心二用之下,他竟然这么快的就完成了这份报表,恩,自己都佩服自己。
"杜哥,忙完了没?"
"就快了。"
杜言随口答应了一声,检查了一下报表没错字,按下了打印。抬起头,就看到小刘和大张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好笑的哼了一声,"要进来就进来,有事情就说,你们这是什么做派?不认识的还当咱们组里出了两个贼呢!"
"杜哥,你这可是冤枉人了。"
大张红着脸抓抓脑袋,小刘在他背后捅了一下,见这木头还傻站着,干脆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大张嗷的叫了一声,回头就瞪小刘一眼,小刘叹这木头不争气,干脆一把抢过大张手里攥着的喜帖,送到了杜言的桌子上。
"杜哥,大张这小子下周六结婚办酒,咱们组里都去赏个脸吧,给他撑撑面子,省得酒席上让这小子孤家寡人的不好看。"
恩?
杜言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还真是喜帖,新郎张正泉,新娘李鹃,日期正好是下周六,没看出来啊,大张这不声不响的,就要结婚了?
"大张,你小子行啊!"
杜言也笑了,站起身捶了大张肩膀一下,"放心,我不能让你白叫一声哥,到时候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李鹃可是个好姑娘,在医院里照顾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可惜了,就栽在你这棵木头上了!"
杜言这边说得高兴,那边小钱把杜言打印好的报表给他送过来,正好听到杜言调侃大张,大张结婚发喜帖,没少让他们这些光棍眼红,他们也不差什么啊,怎么这木头倒是最快的?
大张被杜言打趣也不生气,呵呵笑了几声,要在以往,他这笑是憨厚,可放现在,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炫耀的味道在里边,就算他不是诚心的,也让人看着想揍他几拳出出气。杜言还只是想想,小刘和小钱可是真动手了,好在是玩笑,手底下有分寸,否则这小子非得顶着一脸青紫去做新郎官不可。
大张也不生气,手底下招呼了两下,让小刘和小钱高兴了,才和杜言说道,"杜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要是代替你去迎喜娘那绝对没问题!"
小刘和小钱冲着杜言直竖大拇指,大张则是一脸苦笑。
"杜哥,你可别埋汰我了,要是你去接新娘,晚上我非得被媳妇从房里踹出来不可,怎么白天还人模人样的,晚上就成了狗熊了?不对,这肯定被掉包了!"
大张一席话,把几个人都逗笑了,小钱笑得直捶桌子。等杜言笑过之后,大张才把话说明白,原来是想请杜言帮忙借朋友车帮帮忙。大张话一出口,杜言就明白了,思索了一下,倒也没马上答应,他知道大张想借的可不是本田那类的,估计看上的不是白晖的那辆保时捷就是栾冰的奔驰。白晖那辆保时捷也不知道后来找没找回来,栾冰那里杜言刚想想就pass了,白晖那里再说说看吧。
大张听了也没多说,本来就是求人的事情,能锦上添花更好,不能也不差什么。
他们这边说得热闹,把路过的徐姐也给引了进来,听到大张要结婚,张口就埋怨这小子没第一时间告诉她,小刘嘴快,又把大张借车的事情说出来了,徐姐眼珠子一转,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小杜那边另算,你结婚那天,姐姐给你弄辆大奔过来。"
车不车的暂且不说,那被她拍得颤悠悠的胸脯,倒是让小刘和小钱两个光棍看得直了眼。
徐姐咯咯笑得前仰后合,杜言直拍脑门,丢人啊!
等到大张几个出去,杜言坐到电脑前边开始寻思该怎么和白晖说这事,想着婚车就想到结婚,想到结婚忍不住的就开始YY,要是他和白晖那啥的话,该谁穿婚纱?
一想到白晖那美人冷着脸穿着一席曳地长裙,杜言忍不住的就想笑,越笑越想得深,到了最后,把古今中外的新娘装都给YY了一遍,笑得自己趴在桌子上起不来。
坐他办公室外边的小刘看杜言笑成这样子,忍不住的纳闷,这杜哥魔障了不成?大张结婚,他怎么乐成了这样?
正拿着一份文件看的白晖突然感到背后升起一股凉气,疑惑的眨眨眼,他怎么会感到冷?不应该啊,是错觉吧?对,绝对是错觉。
75第七十五章
和白晖借车的事情异常顺利,只不过,借来的不是保时捷而是兰博基尼。自动忽略了当自己提起那辆保时捷时,白晖意味深长的眼神,杜言选择当只鸵鸟,反正有车就好,兰博基尼是好车啊,超级跑车啊,白晖你真是好人啊,真有钱啊,我好崇拜你啊……
杜某人闪着星星眼,一脸崇拜的表情,看得白晖皱紧了眉头,忍耐许久才没一巴掌拍扁了他。自己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看上这么个东西?真晦气!
大张婚礼那天,公司里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就连这段时间基本不怎么露面的王老板都来了,虽然只是走个过场,时间不长,可到底是给足了大张面子,还送了一个厚度可观的红包。杜言和小刘几个看大张拿着红包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都觉得有些丢人。
"杜哥,"小刘捅捅杜言,"你不觉得大张现在这样子有点眼熟吗?"
"恩?"
杜言怀疑的看了小刘一眼,结果却察觉到其他几个当伴郎的小伙子直勾勾的眼神,杜言眼睛一瞪,好你个小刘,敢打趣你顶头上司?奖金不想要了是吧?
"哪能啊,杜哥,咱这不是称赞你呢吗……"
"称赞?"
"当然是称赞啊!不愧都是你带出来的业务,连这爱财的模样都一般无二啊!这份潜移默化的本事,远非我辈所能及,佩服啊佩服!"
小刘话说完,捂着脑袋一溜烟跑大张身后站着去了,探出头,对着杜言裂开一嘴的白牙,"杜哥,今天是大张的好日子,可不能见血腥啊!"
杜言牙咬得咯吱作响,拳头捏了放,放了捏,真的很想揍这丫的!看那小子挤眉弄眼的样子,杜言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眯,小刘,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皮痒没关系,他杜某人有得是办法招待你。
新娘子李鹃家是本市人,大张家则N市的,大张家人是提前一天赶来的,两家人接到婚讯的时候都有些吃惊,谁也没想到这大张和李鹃竟然这么快就结婚了,事前和家人一点口风都没漏。李鹃的家里条件要比大张好些,刚开始是有些不乐意的,结果看到来接新娘子的一溜婚车,当时眼睛就直了,揉揉眼睛,这大张只是个做业务的吧?这兰博基尼是怎么回事?那辆限量版的奔驰又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借来的,能交上这种朋友,肯定也不简单。
杜言坐在车里,看着开车的白晖,他是没想到,白晖竟然会来,原本借车的时候还想着和白晖借个司机来着,毕竟这种车碰了或者擦了一点那修理的价钱都让人肉疼,可没想到,白晖竟然大手一挥直接撂下一句,他的车,怎么能给别人开!那辆保时捷就是先例!
杜言对了对手指,没敢出声。
只不过,到了新娘家,他硬是让白晖呆在车里,没敢让他出来露面,开玩笑,这么个人往跟前一站,对比之下,大张那个准新郎还有面子吗?原本还算是个阳光帅男,一比之下那绝对是路人得不能再路人了。路过那辆奔驰的时候,果然看到栾冰那厮正夹着根烟靠在座位上,悠然的吐着眼圈,见到杜言,栾冰还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冲着杜言一眨眼,杜言怀疑自己产生错觉了,随即就被徐姐拍了下肩膀。
"小杜,发什么愣呢?"
"徐姐?"
"怎么样?我说借辆大奔就借来了吧?这事还得多亏栾总帮忙啊!"
看着徐姐春风得意的样子,杜言就知道,上次自己的劝告,这位姐姐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再看看栾冰,虽然脸上带着笑,那笑却根本没达到眼底,杜言不由得叹了口气,算了,这关自己什么事呢?反正这是人家自己愿意的,杜言猜不透栾冰这么做的原因,可总不至于要了徐姐的命就是了。
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大张和几个伴郎都被拦在门外,杜言一拍胸口,坏了,红包和戒指可都在他口袋里呢!快跑几步,把红包送上,这才让急得一脸油汗的大张见到了新娘子。
众人好一阵忙活,又是找鞋又是塞红包递烟的,大张才算把喜娘子背上了白晖的车,杜言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看看拍着胸口直喘气的大张,还有怕脸上的妆花了,想笑也不敢大声笑,却一脸都是幸福的李鹃,有心想开口调侃两句,却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他还记得刚刚看到李鹃父母的样子,也记得之前见过的大张爸妈,恐怕,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让父母脸上露出这种表情吧?那是心酸于儿女终于要离开自己另组家庭,也是快慰于孩子终于长大能够成家立业,杜言从没像这一刻觉得自己是这么不孝!
大张和李鹃都看到了杜言脸上表情的变化,李鹃和杜言不是太熟,只能掐了一下大张,大张嘶了一声,没敢大叫,只开口说道,"杜哥,你摆出这么一副表情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抢了你的心上人呢!"
"说什么呢你!"
杜言被大张的话给逗笑了,收起了外露的心思,干脆对着李鹃笑笑,"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呢!鹃子,现在还来得及,要不,你甩了这小子,和杜哥拜天地算了!"
李鹃笑得肚子疼,只一个劲的掐大张,大张则是苦了脸,直作揖,"杜哥,你可饶了我吧,我这辈子就娶这么一次媳妇,还是好不容易才拐来的,你不能这么不厚道啊!"
李鹃一听不乐意了,拐来的?敢情她就是拐来的啊?!
小手下了狠劲,大张被掐的直吸气,虽然隔着衣服看不出来,杜言估摸着大张那腰肯定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开车没出声的白晖,在前边红灯的时候一踩刹车,放开方向盘,单手抓过杜言,狠狠的在杜言的唇上咬了一口,从大张和李鹃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两个人分开时,连在唇间那道透明的细线。
看着瞬间石化的准新郎和准新娘,杜言的脸一下子红成了番茄一枚,白晖则是哼了一声,在信号灯转绿的时候,踩下了油门。
大张吞了口唾沫,"杜哥,你放心,我们都理解,对吧,鹃子?"
李鹃被大张推了一下,从石化中醒来,顿时双眼冒心,双手捧颊,用梦幻般的声音说道,"好萌啊!真人啊!杜哥啊,我崇拜你啊!大张啊,嫁给你,我赚大发了啊……"
于是乎,在去酒店的路上,杜言生平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物种,以至于他这一路没敢再接李鹃的话头,太骇人了。
白晖倒是挑了挑眉毛,看着杜言憋闷的样子,好心情的勾起了嘴角。
到了酒店,婚宴的司仪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杜言被李鹃给刺激了一路,也没心思去和他们闹腾了,为大张挡了几杯酒,也算是尽到了伴郎的职责,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大张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除了婚房,他今年赚的薪水大概都贡献在这桌子上了。
筷子转了几个来回,杜言才觉得肚子里有了点底,倒了一杯饮料喝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晖竟然坐到了他的身边。
"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杜言夹了一只虾子拨了丢进嘴里,"你又不吃这些,他们闹腾起来估计你也烦。"
白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皱着眉头拿起那杯杜言喝过的饮料,在杜言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舔了舔杜言喝过的地方,然后将那杯饮料一饮而尽。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白晖的动作,杜言竟然觉得有些脸红,这算间接那啥吧?连忙摇摇头,真是的,亲都亲过了,就连那地方都给白晖摸过了,他脸红个什么劲,害羞个鬼啊!
"味道不错。"
又舔了一下杯口,白晖笑得愈发暧昧,杜言脸红得快滴下血来,同桌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只在这一刻,杜言恨不能钻到桌子下边去。
白晖脸上的笑容依旧未变,只是目光冷冷的扫过坐在另一桌,尚未离开的栾冰,金色的眸光一闪而过。
杜言正低着头数桌子上的花纹呢,突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本能的伸手一抓,愕然发现竟是一束捧花,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突然成了宴会的主角,原来那个倒霉的司仪竟让新娘也玩一把丢花束的游戏,东西都是婚庆公司准备好的,李鹃也是玩得兴起,边上一众未婚女士兴冲冲的尖叫,一群没女朋友滋润的光棍也开始凑趣,李鹃闭着眼睛一扔,这束花在人群里跳了两跳,正正好的跳到了杜言的头顶,于是,杜言伸手那么一抓……
婚宴现场静寂了几秒,随后就是轰然的笑声。
杜言红着脸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那个一脸忍笑的司仪拿着麦克风一通调侃,"这位英俊的男士就是下一位准……即将步入婚姻礼堂的人,让我们大家来恭喜他!"司仪还算厚道,没把那句准喜娘说出来,否则杜言可能会当场自爆。
至于杜言身边的白晖,笑得全没了形象,只是那眼神在杜言身上溜了两圈,活脱脱的就是在扒他衣服。
杜言不淡定了,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
他只不过yy了一下这美人穿婚纱的样子,用不用这样啊?
看着手里那束捧花,杜言欲哭无泪。
第七十六章
杜言悲催的捧着那束花回了家。他不想要来着,结果婚礼上喝高了玩疯了的一群小年轻,硬是把这束花塞到了他怀里,还派专人一路跟着杜言,要是这小子胆敢把花扔了,立刻上去扒衣服的干活。直到婚宴结束,杜言都被迫捧着那束花被人当景观看,偶尔还得来一两句不着调的调戏。
这哪里是一群月收入可高达五六位数的白领啊,整个一群流氓土匪啊!
杜言抹着眼泪,捧着那束花上了白晖的车,看到驾驶座上,趴在方向盘上,肩膀一个劲抖啊抖的白某人,杜言火得一下子将那束花丢到了白某人的头上,结果,车里的温度骤降,杜言的酒也醒了大半,看着慢慢抬起头,收起了嘴角的笑,冷冰冰的瞅着自己的白晖,杜言缩了缩脖子,对了对手指,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气糊涂了吗……
到家之后,杜言脱了西装,扯掉领带,瘫坐在沙发上,脑袋又开始发晕。虽然没多喝,可架不住刚开始空着肚子给大张挡酒,头晕沉沉的开始疼,要不是没精神,他才不会就这么回家了,直接跟着那帮人一起去闹洞房,在婚宴上给大家当了一回西洋景看,总得从那对新鲜出炉的小夫妻身上找回来,睚眦必报这个词,杜言从学会怎么念开始,就一直是当褒义词来记的。
想去洗洗脸清醒一下,可杜言就是不想动,突然额头感到一阵冰冷,半睁开眼睛,白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身边,白皙的大手抚上了他的额头,冰冰凉凉的,舒服得杜言直叹气,忍不住向着白晖身上凑了凑,手脚都往白晖的身上缠,姿势有些别扭,也不舒服,白晖轻笑了一声,干脆一把捞起杜言,把杜言抱在了怀里,两只胳膊正好横过他的脖子,两腿分开,就这么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舒服吗?"
"恩……"
杜言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在白晖冰凉的颈项间蹭了蹭,热气呼到那白皙得透明的肌肤上,似乎都能结上一层霜。好想咬一口……
杜言这么想着,完全忘记了上次咬过白晖之后,自己得到了一份怎样的赠品,他现在脑子里装的全是酒精和渐渐腾起的某种粉红色的东西,所谓酒后乱那啥,更何况现在是美人在怀——准确点说是在美人怀,古人有云:酒壮熊人胆!自己和这美人已经算是确立了那啥关系了吧?那么自己做点什么也不算出格对吧?
杜言越想越觉得在理,忍不住的伸出舌头在白晖的脖子上舔了一口,冰冰凉的,没什么味道,软软的,口感倒是不错,挺像用纯净水冻的冰块,消暑解渴。
杜言越想越不着调,手底下的动作却没停,一边舔着,一只手不老实的从白晖衬衫的襟口探了进去,摸着摸着那位置就有点向下,睁开眼瞄瞄白晖,恩,没什么反应,依旧是冷着一张脸。
于是乎,杜某人的胆子越来越大,罪恶的手指慢慢的伸向了白晖腰间的皮带,叮的一声解开了金属的扣环,咽了口口水,手一下子就伸了进去,反正上次这美人也摸过自己了,他这回摸回来也没差吧?
刚要抵达目的地,杜言的手腕却一下子被握住了,做贼心虚的抬起头,就看到白晖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明,只金色的双眼愈发明亮,瞳孔全部变成了两道细线。
"你确定?"
白晖凑近杜言的耳朵,声音区别于往日的清亮,带着些许的沙哑。
咕咚……
杜言又吞了一口口岁,随着白晖的前倾,已经被解开三颗纽扣的衬衫慢慢滑下肩头,露出了一边的肩膀,白皙的皮肤,光滑柔韧的肌理,虽然没有什么凸起肌肉,可那有力的线条依旧能让人感受到那具身体下所蕴含的力量。
杜言的眼睛有些发红,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应是出于本身或者是其他,一开始他只是打算借着酒劲摸上几把占点便宜的,可照眼前这情景,不管白晖是怎么想,他实在是不想停下来了。
腰部以下的某个位置已经昭示着他的决心,杜言干脆拉着白晖脑后的发,闭上眼睛,狠狠的吻上的白晖的唇。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他三年前就开始肖想这美人了,如今有这机会,不扑的是傻子!
杜某人在心里打着小九九,正琢磨着怎么把眼前这白美人扑倒吃干摸净,结果却突然被白晖抢占了主动,冰凉的舌一下子缠住了杜言的舌,一点一点的用舌尖把杜言的舌推回他的口中,然后扫过杜言还带着酒味的口腔,又缠住杜言的舌,一点点的带到了唇外,含进自己的嘴里,轻咬着,勾缠着。
杜言觉得一阵阵的头晕,酥麻伴随着一阵阵的颤栗感从腰际升起。白晖一手扣住杜言的后脑,继续纠缠着他的唇舌,一手从杜言的腰际探了进去,扯开杜言的衬衫,放开杜言已经被吻得红肿的唇,湿冷的吻顺着杜言的下巴和脖子向下,划过胸膛,到了柔软的小腹,杜言仰躺在沙发上,体内的火热和体表冰冷的气息刺激使得他无法再保持哪怕一丝的清醒,咬着嘴唇,难耐的在沙发的布面上磨蹭着,十指抓乱了白晖的发,随着逐渐加重的吻和隐隐的噬咬。猛的仰起头,一声惊叫即将脱口而出,却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捂在了嘴里,修长的食指伸进他的嘴里搅动着,来不及咽下的津液顺着嘴角滑落,突然□一阵冰凉,杜言的腿被驾到了沙发背上,只一瞬间的清醒,杜言想到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那个,白晖……"
"恩?"
白晖抬起头,看向杜言,双眼全部变成了一片灿烂的金色,乌黑的发散乱的搭在额头,薄唇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此刻的男人像是一个妖精,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他的动作,都蕴含着种种难以解释的蛊惑力与让人迷眩的魅惑感。
杜言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勉力的抓紧了被褪到手腕的衬衫,咬了咬嘴唇,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那个,我绝对不是怀疑你,只是,你能那啥吗?"
嘎嘎……一群名曰路人甲的乌鸦飞过……
静默两秒,白晖的脸色变黑了。
"真的,我绝对没其他的意思,可是那啥海绵体……那个你没体温,总是冷冰冰的……还有……"
杜言的声音越来越小,白晖的脸越来越黑,终于在黑成锅底的前一刻,干脆的架起了杜言的两条腿,打算用行动来告诉杜言他到底行不行,结果杜言又大喊了一声。
"停!我还有问题!"
"什么?"
"你体内都是那啥吧?那你那啥的不会也都是那啥吧?要真是那啥,弄到了我的身体里,我不是又得中好几种的那啥吗?所以……"
白晖险些被杜言一连串的那啥给弄晕了,到最后总算是了解了杜言在说些什么,可了解了还不如不了解呢,于是乎,白晖的脸色由黑转青,又由青转黑,很是好看了一阵子。
一群乌鸦就在他头顶上飞来飞去,飞来飞去,时不时的嘎嘎叫两声,结果被白某人一爪子划拉咽气了,世界安静了。
杜言尚不自知已经快要把白某人惹毛了,仍旧滔滔不绝的说着,"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要不就我来,要不我抽屉里还有几个上次住旅店带回来的套、套,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大不了多套上几个……"
"闭嘴!"
白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杜言愣了两秒,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可实在是晚了,在一声惨叫过后,杜某人深刻的体会到了何谓祸从口出,也明白了无论是纯种男人还是非纯种男人,无论是人还是不是人,只要是雄性,被质疑那方面,都是会抓狂的。
可悔之晚矣啊……
杜言悲催的咬着白晖的肩膀,还不敢用力,生怕咬破了再吃进什么奇怪的东西,两行热泪慢慢的留下,他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白晖眯起眼,似乎不满意杜言的走神,一个用力,杜言又是一声惨叫,红着眼眶恨恨的瞪着白晖,也不管什么蛊不蛊的了,张开嘴,恨恨的就是一口,他咬!
斜眼看看杜言,白晖舔了舔嘴唇,很好!
杜言抖了两抖,反正都这样了,爱咋咋地!
于是乎,和不是人的白晖较劲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结果是,杜某人在第二天早上没按准点起来,哪怕闹钟叫得震天响,还是十分悲催的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从床上爬起来看到这个时间,凄惨的大叫一声,再抓起电话,已经被行政冰冷的告知,错过了最后补假时间,本月全勤奖没了,月终奖金还要扣2%。
杜言扶着腰咬着牙挂上电话,看向早已经空了另一半的床,他这算啥?人财两失?恨恨的大吼一声:白晖,小爷跟你不共戴天!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知道现今河鲜当道,低调一点吧,还有手下留情,别去举报远方,俺也没写啥,多谢了。
第七十七章
杜言被算旷工一天,扣钱不说,身上也难受,干脆又请了两天假,直到徐姐的催命电话打到家里,杜言才不舍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散落在床上的各色零食,刚开了封口的薯片,还有笔记本上差一点就通关的游戏,叹了口气,揉了揉腰,在家养了两天,除了解决五谷轮回问题,他就没从这张床上离开过,这是猪一般的生活啊……
可他怎么就觉得这么滋润呢?
就算身体还有些不舒服,杜言也再没借口不去上班,要知道他以往烧到三十九度都能面不改色的和人枪单子,难不成还要和徐姐说他是因为被人压了,身体心灵皆受重创?
还不如一拳揍晕他来的好!
大张休婚假去了,他手上的工作就分摊到了组里其他人的头上,再加上杜言又连续请了两天假,小刘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看到杜言迈着外八字走进办公室,险些热泪盈眶,总算找到组织了啊!
"杜哥,你可算来了,大家都盼着这一天呢!"
杜言呲呲牙,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办公椅上,他身后某个地方还没养好,白晖那厮下爪子太重了,真不是人!
"杜哥,你这是什么造型啊?"
"没什么,来的时候撞了下腰。"
小刘眨眨眼,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一副我了解的样子,然后回自己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管东西放到杜言的桌子上,"杜哥,这事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这两天的工作汇报我都发你邮箱里了,还有,徐姐让我提醒你,她也给你发了封邮件,让你上班就看,可能公司最近还会有人事变动,让你提前做好准备。"
杜言点点头,等小刘出去,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那管东西,脸一下子就僵了。
马应龙痔疮膏?!
杜言忙起来之后,倒忽略了身体的不适,小刘的工作汇报做得不错,王娇前两天已经离职了,孙茂签了不大不小的一笔单子,小刘小钱几个手里的客户都还稳定,杜言想着,是不是该和徐姐说一下,组里再招两个人?做销售不同于其他,并不需要太丰富的工作经验,太油滑了反倒不好调理。现在正好是各大高校毕业生找工作的高峰期,这个时候招人,那绝对是物美价廉,壮劳力一找一个准啊!
当然,能不能留住还是两说,也要看各人的手段不是?
眯着眼睛敲了敲桌子,杜言打算着下班之前就和徐姐那里透透口风。再点开徐姐那封邮件,杜言眼前就是一亮,升职?销售部经理?徐姐都能这么明白的告诉自己这周五就发调职报告了,估计王老板现在除了手里的股份,也就挂个总经理的空衔了。难怪要这么催着他来上班呢,调职令下来,人不在总不太好。
"杜哥,内线接一下,徐姐找。"
"知道了!"
拿起话筒,杜言心情意外的好,可随即又是一皱眉头,想起大张婚礼时见到的栾冰,是不是该再和徐姐说说?
可是,徐姐会不会觉得他太多管闲事了?咬了咬嘴唇,杜言把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徐姐架空了王老板,成了公司里的实权人物,杜言作为徐姐的嫡系头一号,身价也是水涨船高,调职令一下来,杜言就没闲下来过,办公室搬了一间,业务一组暂时交给小刘管理,等着大张回来,再招一批新人,将原来的老业务分流一批带着新人,这样下来,他手底下也算有了资本,不算空头司令了。杜言不是不相信徐姐,可他总得多为自己打算打算。
一忙起来,杜言就没心思去七想八想了,看徐姐最近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暂时就把那份忧心给放到了一边,全心扑到了工作上,杜言几乎是公司家里两点一线的连轴转,小身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薄下去,看得徐姐直咋舌,"小杜,工作是要做的,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啊,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杜言笑呵呵的答应着,回头一撇嘴,他要不是识时务,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表现一下"过劳","鞠躬尽瘁",早就和那两个被徐姐踢走的组长一样,卷包袱回家种地去了。
"杜经理,今天下午有几个人来面试,刘组长那边说还可以,您要不要再看看?"
接过助理递来的简历,杜言翻了一下,"这几个都是刘组长面试进来的?"
"对。"小助理刚出校门,还是白嫩纯洁的水葱一根,当初招这小姑娘进来的时候,杜言还怀疑这女孩满十八没有,结果试用了几天,才发现,这简历上一排的班长团支书可都不是当假的。
"我知道了,你和刘组长说,先试用一个月,能干的就留下吧。"
"不都是试用两个月的吗?"
杜言挑挑眉,嘴角一勾,"要不要和我打个赌?这几个人里,能在刘组长手底下熬过半个月的不会超过三个,试用两个月,根本没必要。只要能做满一个月,足以进咱们公司了。"
小助理摇摇头,"经理,你就别打趣我了,和你打赌?十赌十输,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就知道了。"
"真不赌?"
杜言笑得满面春风,看得小姑娘红了脸,心跳加快,忙不迭的借口有事离开了杜言的办公室。
摸摸鼻子,杜某人自我陶醉的看着光可鉴人的办公桌面上映出的倒影,"唉,人太有魅力了也是罪过啊!"
只不过,这感觉可真好啊……
杜言这边正自我陶醉着,突然听到身后一声轻笑,倏地转过头去,就看到栾冰正一脚踩在窗台上,看样子似乎正打算从窗口跳进来,单手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
"抱歉,我不是有意笑你的……"
杜言看看栾冰,再看看窗外,现在是上午十点半,这里是二十九楼,这厮是怎么上来的?大白天的就cos蜘蛛人?也不怕被人发现了抓起来当稀罕物观赏。他还以为就白晖喜欢爬窗呢,原来这还是他们的共同爱好?
"小赵,麻烦送杯凉茶进来。"
坐到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栾冰笑眯眯的看着杜言,"你不打算和那个小姑娘解释一下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没必要。"杜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们公司又不是什么保密机构,说吧,栾大老板大驾光临,是有什么指教?"
"杜言,我发现你对我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那是你的错觉。"
"你是说我老得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我可没说。"
"……"
放下茶杯,栾冰交叠起两条长腿,收起了脸上的笑,"真遗憾,我本还打算多为你介绍两个客户的,现在看起来是没这个必要了。"状似遗憾的叹了口气,栾冰起身要走。
客户=合同=有钱可拿!
叮的一声,杜言眼睛亮了。
"栾总,留步,怎么会没必要,大大的有必要啊!"
"真的?"
"当然!"
杜言头点得飞快,栾冰没撑住,又被逗乐了。
被栾冰吊着鼻子溜了一圈,杜言到底没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栾冰怎么可能就这么明摆着给他送钱不要一点报酬?虽然自己上次已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了,可难保栾冰没有别的心思。
杜言不打算冒险,可又舍不得即将到手的好处,抱着脑袋一脸的纠结,好吧,鄙视他吧,他就是个爱钱的小市民!
"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并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我更喜欢做长期投资。"
杜言抬起头,栾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斜靠着桌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态度显得有些傲慢,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白皙的指尖点了点杜言脖子上的某个位置,那里还留着白晖的咬痕,虽然颜色已经很浅了。
"这是那个男人留下的吧?"
杜言下意识的捂着了脖子,栾冰轻笑了一声,"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你和他,做了?"
杜言脸红了。
"恩,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我是没机会了。"
栾冰认真的语气,让杜言的脸更红了。
"不过没关系,我记得上次说过,我们的时间很长,人类不是有个名词叫做七年之痒吗?杜言,我等你痒了来找我的那一天。这些,"栾冰指了指桌子上的资料,"就当是我的投资吧。至于那个女人,你放心,我还是很挑嘴的,不会什么都吃。"
杜言愣愣的坐在办公椅上,直到栾冰离开之后都没回过神来。
栾冰那次突如其来的造访之后,杜言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定,白晖却在这段时间没了踪影,杜言几次跑去白晖家都找不到人。
扁了扁嘴,白晖这厮不会真的吃完就跑吧?那也太没品了!
坐到白晖家门前的花坛上,杜言气哼哼的念叨着等这家伙回来,一定要让他好看!时间已经入秋了,晚风开始转凉,杜言只穿了一件长袖衬衣,一阵风吹过,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里对白晖的怨念更深了。
"白晖,有种你现在就出现在小爷面前!小爷不揍你个乌眼青,小爷就跟你姓!"
"好吧,那你改姓吧。"
"喝!"
杜言吓得从花坛上掉了下来,落地之前,却被白晖圈进了怀里。
"白晖?"
"是我,有问题吗?"
嘴巴张合了几次,杜言哼了一声,一把拉过白晖的头,狠狠的吻上白晖的唇。比起揍他,他更想这么做!
这不能怪他,通俗点的说法,他们还在热恋期,他对这美人有某种冲动,那实在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这几天你去哪了?我找你好几次了……"
"以为我吃完就跑?"
"……"
对对手指,杜言不说话了。
白晖揪着杜言的脖领子把人捞进门,往沙发上一扔,大门一关,冷冰冰的呲出一口白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黑布包着的小盒子扔到杜言怀里,"吃了吧。"
杜言疑惑的拿起那个盒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摇了摇,似乎能听到些响动。
"这是什么?"
"蛊。"
几天不见人,回来就叫他吃这东西?!
白晖懒得废话,见杜言不动,干脆自己打开盒子,把里面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硬是塞到了杜言嘴里。杜言猝不及防,一口把那个东西吞下了肚子,咂咂嘴,口感有些奇怪,却并不难吃。
"这到底是什么?"
"那截槐树和槐树精制成的蛊,记得我上次说过的吗?这个东西可以压制你体内的引鬼蛊,免去不少麻烦。"
"这段时间你不见人,就是在做这个?"
"恩。"白晖半眯着眼睛点点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可惜有些人好像不领情。"
"哪能啊……"
杜言不好意思了,狗腿的凑到白晖身边,这摸摸那捏捏,美其名曰,按摩。白晖被杜言摸出火来了,一把将人扛起来,长腿一迈,目的地:卧室。
他白某人一向不做白工,报酬,当然要向肩膀上这人讨!
说他吃完就跑?
要揍得他乌眼青?
哼!
白晖冷哼一声,双眼瞬间变成了一片金色。
悲催的杜言,再度面临无辜旷工的危机,愿主保佑你,阿门!
第七十八章
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一回生二回熟,被摧残了一夜的杜言第二天早上竟然奇迹般的准时起床了!
哪怕是腰疼得快断掉了,杜某人依旧强撑着梳洗利索,从白晖的衣柜里顺了一套衣服出来,衬衫西裤就别想了,就算给他他也穿不了,只能对付的找了件T恤和一条牛仔裤套上,至少这裤腿折上几折不像西裤那么显眼。
杜言收拾好了,白晖才懒懒的从床上爬起来,半眯着眼睛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杜言正习惯性的拉开冰箱门,随即一脸铁青的关上,勾了勾嘴角,"墙边的柜子里还有一盒糕点。"
杜言刚想着白晖这人有时候也挺体贴的,结果看到那盒糕点上的生产日期,脸色由青转黑了。
这都过期快两个月了,这还能吃吗?!现在这些食品里都是这添加剂那添加剂的,泡杯奶粉都担心里面有什么三聚氰胺,这厮却大大方方的让他吃这种过期食品?想毒死他用得着这么麻烦吗?直接塞几个虫子下去不就解决了?!
"啊,抱歉,我没想到这个问题。"
白晖无所谓的耸耸肩膀,点了点杜言的额头,他刚刚好像看到眼前这人脑袋上冒烟了?错觉吧,不过可真好玩啊。
白晖的早餐当然是冰箱里的罐装食品,好在他还没眼睁睁的看着杜言就这么饿着肚子去上班,开车带着杜言去了一家港式早茶,熟门熟路的点了几份招牌小食,推到杜言面前,"吃吧。"
杜言怀疑的夹起一只虾饺,看看白晖,再看看店里其他吃早餐的人,满脸的问号。
"你不是不吃这些吗?"
一口解决掉一只虾饺,鲜美的味道溢满口腔,好吃啊!
"是啊。"白晖面前只有一杯白水,也是动都不会动一口的,"可这不妨碍我知道这家店不是吗?四十年前,我曾经在G省见过这家连锁店的创始人,和他聊得还算愉快。"
"哦。"
杜言点点头,继续吃。
白晖见杜言不说话了,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杜言吃到半饱,舀了一勺海鲜粥吹了吹,刚要送到嘴里,不经意的看了白晖一眼,只是一眼,却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白晖的身上,本就白瓷一般的肌肤似泛起了珍珠一般的润泽,卷翘的长睫毛微微低垂着,鲜红的唇微抿,顺着弧线优美的下巴看去,立领衬衫微微敞着,露出了精致的喉结和性感的锁骨,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点缀在脖子上,阳光照射下微微的闪着光,杜言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这才发现,整个餐厅里吃饭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把目光落在对面这个男人的身上。
果然是美人啊……
可这美人祖宗现在是他杜言的恋人,他昨晚可是从下到下都摸遍了啊,你们再看也摸不着!想到这里,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杜言这边正偷着乐呢,额头就被敲了一下,"想什么呢?快点吃吧。"
揉揉脑门,杜言一咧嘴,又一口消灭了一只虾饺,干掉了一碗海鲜粥,顺带着小食三份,满足得叹了口气,美食可口,秀色可餐,人生一大幸事啊!
结了帐,白晖送杜言去了公司,几日未见,白某人又换车了。杜言摸摸眼前这辆布加迪威航,口水忍不住的就往下流,眼前这不是代步的车,都是钱啊,钱啊!
白晖奇怪的看了杜言一眼,一巴掌把杜言拎到了一边。
"你就再让我摸两下呗?又不会掉块漆……小气吧啦的……"
"我可以把这车送你。"
"真的?!"杜言眼睛亮了,随即又是一顿,"哪有那么好的事!"
"怎么不会?"
白晖笑笑的靠在车门上,香车美男,又是一阵目光聚集而来,顺带着刷刷刺着被白晖揽住肩膀的杜言,饶是杜言脸皮堪比城墙,也难受的扭了扭身子,没看出来啊,这栋商务楼的白领全都会以眼杀人的绝招啊!
"条件当然是有的啊——"
白晖拉长了声音,杜言的心开始往嗓子眼提,他甚至暗暗下了决定,只要不是太过分,哪怕白晖要每个月压他个十次八次的都不成问题!
"很简单,你搬来和我住吧。"
话音落下,杜言被一个雷劈在了当地,呲呲冒着烟气。
敢情这厮打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压他?!
那他杜某人还焉能有命在?!
拨浪鼓一样的摇着头,险些把脑袋从脖子上摇下来,虽然不舍得那一堆现成的钞票,可是,命更重要!
美人诚可贵,钞票价更高,若为小命故,两者皆可抛!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打死都不考虑!
"那好吧,真遗憾。"白晖点点头,"不过,你若是改变主意,欢迎随时来找我,对了,除了这辆车,我现在住的那栋房子也可以送给你,考虑一下吧。"
说完,白美人留下一个飞吻,扬长而去,只留下悲催的杜某人站在风中,一遍遍的念叨着,车子,房子,被压,小命,小命,被压,房子,车子……
几片黄叶随风而过,为这场景更添了一份凄凉。
大张休完婚假,第一天销假上班,正拿着单子打算找杜言签字,到了杜言办公室门口却被小刘一把拽住了。
"你拉我干什么?我还要找杜哥签字呢!"
"别介,兄弟这是救你!"
"怎么说?"
小刘神秘兮兮的把大张拉到一边,"你没看到杜哥今天的情况,那气压低得,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乌云罩顶,飞沙走石……"
"得了你,我还武功盖世,万法归一呢!你这都两个词了!我这真忙,你要找人磕牙找小钱去,兄弟我刚成家,上有父母高堂,中有娇妻,下有未出世的爱儿待养,就放兄弟一码吧!"
小刘见大张不领情,一撇嘴,"不识好人心,去吧,实话告诉你,杜哥正赶上每个月特殊的那几个日子,不怕被喷你就去吧!"
小刘这边正说着,就见大张一脸不自然的看着自己身后,一边眨眼一边抹脖子,转过头一看,冷着脸的杜言就站在他身后!
"杜哥……"
"乌云罩顶,飞沙走石,恩?"
"那个,杜哥……"
"每个月特殊的那几天,恩?"
"杜哥,我错了!"
"你哪错了?"
"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全人类!我只有自裁以谢罪,别拦着我!"
杜言抱着胳膊看着小刘往前冲,凉凉的刺了一句,"那扇窗户根本就打不开,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杜哥……"
小刘苦着一张脸,杜言却笑了,笑得小刘通体生寒。好心情的拍了拍小刘的肩膀,"这样吧,为了表彰你的同事爱,小刘,这个月的业绩指标,你那个组再提高百分之十,做不到,扣工资!全从你一个人的工资条上扣!"
"杜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上有老母中有娇妻下有幼儿……"
大张捅了捅小刘,"你这是盗版啊,不知道知识产权法吗!小心我收你版权税!"
"大张,你小子忒没兄弟情义了,算我看错了你!"
"随便!"
杜言也不理一脸惨白的小刘,这小子十成里有九成是装的,自己还不了解他吗?就算把业绩指标再调高百分之二十,这小子也照样能做到,他那组里的人,都跟他一个性子,油滑,向能藏拙算计的。
签了大张的单子,杜言把前段时间计划分到大张手底下的人手资料给他,让他上午做好了报表就去和这些人熟悉一下,等着下个星期就把办公室和小刘那组分开,正好之前二组的人现在都走得差不多了,组长也让徐姐给开了,那间办公室就给大张。
"大张,你要明白,私底下怎么相处,大家都是朋友,吃喝玩乐插科打诨都没关系,但是,工作就是工作,你要想赚钱,就得给自己立个章程,有个规矩。你现在手底下也有人了,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再说了吧?"
大张点点头,憨厚的面孔上依旧带着笑,只是杜言知道,这小子那张面皮下,也不见得比谁少了几分精明。
杜言现在不需要再冲锋去开发新客户了,除了一些大单和老客户还攥在手里,其他的一些可有可无的都分了下去,徐姐对杜言这么做很是满意,杜言识趣知机,这也是徐梦冉提拔他的原因之一。
忙完了一天,杜言看到停在商务楼前那辆布加迪威航又开始纠结,几次挣扎着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其实,杜言想说,除了这辆车和那栋房子,能不能再加点?反正都是被压,自己怎么看都是反压无望,还不如借机讨点好处用以补偿他身体和心灵的创伤呢。
好吧,他就是爱钱,咋地了?!
白晖倒是对早上的事情提也未提一个字,送杜言到家之后,把杜言忘在他家里的手机还给了他。杜言摸摸口袋,这才想起来昨晚白晖撕他衣服的时候,这手机就掉地上了,早上起来也忘了找了。公司里联系客户一般用座机,忙了一天就给忘了。
"谢谢了啊,对了,有我的电话没?"
"有。"
"谁?说什么了?"
杜言一边问着,一边查看着已接来电和未接来电,当看到一个已接号码的时候,人愣住了。
"这个?"
"哦,是你的母亲。"
"你们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白晖歪歪脑袋,"她问为什么是我接电话,我告诉她,你昨晚睡在了我家,今早走得匆忙,把手机忘在我家了,然后她就把电话挂了。"
叙述完毕,这段话怎么听都很正常,可若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正常的!非常遗憾的,白兰绝对是有心人之一。
昨晚?睡觉?白晖家?!老妈听到这些,非举着菜刀宰了他不可!就算他已经明说了自己喜欢这美人祖宗,可不代表老爸老妈能接受他睡白晖家啊……
杜言突然眼前一黑,顿感前途无亮,抬起头,呈四十五度望向空中飘零的那枚黄叶,默默泪流。
第七十九章
杜言本来还担心老妈会不会杀来,结果一个星期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战战兢兢的拨了家里的号码,老爸的口气一如往常,只是老妈的的语气却让杜言感到心惊。
太温柔了……
杜言真害怕了,他还记得,上次老妈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隔天就用扫帚抽得他躺在床上哼哼,整整半个月走路都是内八字。
看起来,这回事情麻烦了。
这可咋办啊……
敲了半天门也没得到回应的徐姐推门进来,就看到杜言抱着脑袋一脸的苦大仇深,这小子又怎么了?难不成真像小刘说的,和她一样,每个月也有固定的特殊几天?徐姐嘴角抽了抽,呸,童言无忌。
"徐姐?"
徐姐来了,杜言总不好再一脸的憋闷,搓了两把脸,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调整得太快,怎么看都不太自然。
"小杜,有件事和你说,下个月咱们公司要去G省参加一个展会,以前都是我组织过去,现在我走不开,其他人我不放心,还是交给你组织吧,你跟着我去过一次,也知道都该准备些什么,参展的费用和带去的人员名额都有定例的,展台的布置之类的交给孙茂就行,他以前做过,本还不放心用他,可你上几次提到了,我也就卖了你这个人情。你现在手头的事情先放一下,具体的写一份报告给我,不用担心,只是走个形式,给王总签个字就行了。"
"我知道了,徐姐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
"你办事,我放心,等这次参展回来,我会和王总打个报告,你和你手下那几个,薪水都该动动了。"
杜言眼前一亮,徐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忍不住掐了一把杜言的脸蛋,借着栾总的关系,总算是和那个刘正成搭上话了,说来也好笑,她徐梦冉活了大半辈子,什么男人没见过,倒是对这个栾总的助理上了心,还不好意思直说,三拐两拐的才能搭上两句话,绕了远路不说,还欠了那个栾总一个人情,那人的人情是那么好欠的吗?一个大老板朝她讨人情,想也不会是什么容易办的事,自己还不能不答应,真够憋气的。结果害得杜言这小子误会自己想搭上栾冰,那男人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她徐梦冉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上赶子去往墙上撞。
要不是刘正成实在是根木头,眼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再不就是抓着老板工作,凭她徐梦冉的性格手段,早瞅着机会往床上滚了。滚过了,爽过了,嘴一抹,不愁他不负责!
要不,逮个机会试试看?那男人的体格看起来也不错,即使整天西装领带的,也不像是个只会坐办公室里不动弹的白条鸡……
越想越觉得开心,徐姐笑眯了眼睛,杜言的脸却被掐得通红,可只能干耗着,一点声都不敢出,就怕刺激到徐姐,看这位大姐一脸的思春表情,真想提醒一句:大姐,口水擦擦吧,太影响形象了。
徐姐离开后,杜言揉着被掐成猴屁、股的脸蛋,越想越觉得一句话有理,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古人果然是有大智慧的。
徐姐透了话,这事就算拍了板,杜言例行公事的敲了份报告送上去给王老板签字,当天就批下来了。又从徐姐助理那里要来了前两年的准备资料,杜言召集了手底下信得过的几个人,开始忙活了起来。大张和小刘几个是在预料之中,孙茂倒是有些意外,可也聪明的一句话都没多问,只是把杜言分派下来的工作认真做好,包括策划和布置,也没一个人大包大揽,总是会和杜言通通气,或者是拉上小刘大张几个一起参谋,虽然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主意,却不会让别人说嘴。杜言倒是对孙茂这个人有些刮目相看,难怪当初王老板会安排他□来做钉子,估计王娇和那个走掉的都是烟雾弹,这个才是嫡系!只不过,这个嫡系到底是被他杜言和平演变了,想想就得意啊……
"杜哥,你想什么呢?笑得这么渗人。"
"闭嘴,干活去!"
"知道了。"
杜言有个优点,工作一忙起来就没闲心去想其他的了,至少比起那些让他烦恼的事情,赚钱还房贷才是王道!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带上手底下几个去G省了,杜言把准备的资料还有企划看了一遍又一遍,包括一些其他需要注意的细节都准确核对了,才算是松了口气,捶了捶肩膀,这段时间几个人都是连轴转,谁也没歇着,尤其是孙茂,估计是太想表现了,现在走路都是用飘的,杜言觉得也不能压迫得太过,就招呼着大张几个下班去海鲜楼,他请客。
公司里的其他人对杜言手底下的是羡慕又嫉妒,可也没办法,上边有徐姐压着,中间杜言还真的有本事,他们无非也就是私底下传传闲话罢了。对于这些,杜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听到就当笑话,听不到就算了。他现在已非吴下阿蒙,那个听到一点风声都担心的毛头小子,早就在岁月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得水火不侵了……
怎么觉得这话这么沧桑呢?
"杜哥,你不是说请客吗?大家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知道了,来了。"
一行人说笑着走出了商务楼,小刘一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那辆豪车,流着口水不错眼的看了一会,拉了拉杜言,"杜哥,你看!"
杜言正和孙茂说话呢,被小刘一拉,转过头就看到了那辆布加迪威航,眉头一跳,不会这么巧吧?这都半个月没露面了,怎么就赶上今天了?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他这边刚想着不可能,车门打开了,修长的身形,俊俏的面孔,完美的笑容,不是白晖又是哪个?
杜言一阵头晕,不,他一定眼花了,白晖哪可能笑成这样?!
"杜经理,这、这谁……"
杜言身边的助理声如蚊讷,脸飞红霞,杜言从没发现,这个能堵得自己肝疼的小姑娘会有这种表情,再看看白晖,杜言明白了。
招蜂引蝶,不守夫道!你一个披着画皮的老头子,笑得这么招人是想做啥?!
杜言气糊涂了,他一点都没想到自己这是吃醋,想到也绝不承认!
白晖像是安抚吉娃娃似地摸了摸杜言的脑袋,从大张口里问出了他们一行人要去海鲜楼,知道是杜言请客,干脆的说这顿他请。
"这不好吧……"杜言总算回过神来,"这和你又没什么关系,总不好让你破费。"
"说什么呢。"白晖看着杜言,柔和的眸光落在身上,几乎能让人融成一滩春水,"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此言一出,瞬间秒杀了方圆十里内的所有雌性生物,就连某些雄性生物也难以避免,拜服在白晖sama的西装裤下。
杜言傻了,回味了一下白晖刚刚的话,然后脸红了,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他想说,白晖,其实你是被栾冰那个老妖怪给附体了吧?
最后杜言也没拗过白晖,到底是让白某人付了帐,好在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利,白晖没再抽风说出什么肉麻的话,不过也着实让杜言担心了好半天,险些被鱼刺卡到喉咙。
饭吃好了,一行人又要杀去K歌,杜言看着似乎也兴致勃勃的白晖,擦了把冷汗,借口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拉着白晖离开了,临走之前,塞给了小刘几张老人头,小刘一眨眼,他懂。
杜言撇撇嘴,他花钱,给小刘这厮做人情,亏了。
白晖拉开车门,单手扶在车顶,朝着杜言扬扬下巴,"上车吧。"
看着白晖那张没了一丝笑意的冷脸,杜言反倒是安心了,果然,白晖还是白晖,他家祖宗没让某个老妖怪给掉包了。还是这副冷脸看着顺眼啊。
想到这里,杜言就是一僵,自己不喜欢笑脸爱冷脸?是不是就是常人所说的犯那啥?!
白晖直接把杜言带回了自己家,杜言也没敢说个不字,自从上次白晖提出了那个建议,杜言是真有点心动了,可回头想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亏了?他一个大活人就值一栋房子一辆车子?
白晖把杜言扔到沙发上,冷睨了他一眼,大爷似地往杜言对面一坐,冲着杜言勾勾手指,"过来。"
杜言头一撇,你叫小狗呢?不去!
白晖眸色一暗,嘴角勾了勾,放低了声音,"来,过来。"
杜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美色不能贪,不去……
鲜红的舌探出唇瓣,舔过唇角,白皙的手指划过脖颈,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黑色的眼睛闪过一道金光,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听话,过来。"
不成,得扛住!
"乖,过来。"
他扛不住了……
于是乎,杜某人化身为狼,嚎叫一声扑向了白美人,结果被白美人长手一勾,长腿一绊,猛的压在了身下,白晖冷冰冰的笑了一声,扯开杜某人的上衣,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开吃!
折腾来折腾去,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杜言被煎鱼似地囫囵揉搓一遍,正反两面都煎熟了,到了最后,嗓子都叫哑了,动都动不了的被白晖抱着清理了一下放到床上。
好在白晖这次没用扔的,否则杜言会恨他到地老天荒。
白晖坐到床边,看着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头的杜言,揉了揉杜言还有些潮湿的发,"搬来和我住吧。"
低下头,吻了一下杜言的鼻尖,"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变化,搬来和我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有,或许过几年,你需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你现在的工作……"
"别说了,我现在不想提这些!"杜言鸵鸟似地把头一埋,"我困了,要睡觉!"
"好吧。"白晖调暗了床头灯,侧躺在了杜言的身边,把杜言连人带被的抱进怀里,"睡吧。"
看着呼吸渐渐沉稳下来的杜言,白晖支起头,指尖滑过饱满的唇,轻轻的咬了一口,在杜言感到不适前便放开了。
即使现在不能接受,杜言也终究要和他走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按掉了床头灯,室内再无一点光亮,全部被黑暗笼罩。
黑暗中,杜言却睁开了双眼,静静的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白晖,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第八十章
杜言同意了搬进白晖家,当然,房子和车子都要到手了,另外还从白晖那里得来了一家不大不小的珠宝店。
"你的工作早晚要辞的,这家店给你玩吧。"
白美人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打开了手里的罐子,见杜言还是傻傻的看着自己,把罐子递到杜言面前,"要吃吃看吗?"
杜言一激灵,蹭的跳到沙发背上,拼命摇头。这玩意能吃吗?
"真不吃?味道还不错。"
不错个头!
杜言拍拍胸口,把那罐子推得远远的,捏着手里那份合同又看了一遍。有了这些,他也算是个有钱人了吧?虽然比起白晖不算什么,也称得上是个暴发户了吧。杜言从不觉得暴发户是个贬义词,有人想爆发还爆发不了呢。
签好字,白晖把几份合同和资产转让书交给律师办手续,杜言则是继续准备参展事宜,搬家的时间就定在了这周六,反正他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打包一下衣服和电脑直接搬来就成。至于那间还在还房贷的房子,杜言打算租出去,里面家具之类的都齐全,地段也不错,托给中介,估计也能租上价钱。虽然比起白晖给他的,这点实在不算什么,但蚊子腿也是肉不是?
自从听过白晖的话,杜言就知道,自己早晚要离开这个城市,他现在这份工作也肯定是做不下去的,否则时间久了,别人非把自己当怪物看不可。自己那间屋子还了房贷就留给老爸老妈,他们喜欢就来住几天,不喜欢就卖了也算自己尽了份孝心。
只不过……
杜言摸摸鼻子,总觉得自己漏了些什么。拍拍脑袋,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干脆就丢开不想了。
又是一周过去,公司里该忙的事情基本也差不多了,期间徐姐曾经和杜言提过,打算和杜言再续签劳动合同,杜言没马上答应,虽然合同时间不长,也未必真会出什么事,杜言到底是心里没底。
"徐姐,我再考虑一下吧,等这次参展回来我再给你答复。"
杜言没把话说死,留了些余地,在这间公司打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资历,杜言实在是舍不得说走就走,哪怕他几年赚的钱也买不了白晖给他那辆车的一只轮子,可这总归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徐姐以为杜言是不满意合同上的条件,杜言却摇摇头,徐姐也不好再问了,只让杜言好好考虑,她希望杜言最好留下帮她,公司经过注资,今后肯定会有更大的发展,明年有计划要开分公司的,杜言如果留下,那意义不言自明。
回到办公室,杜言单手支着下巴,他也知道徐姐话里的意思,可他实在是有苦难言,看着电脑屏幕上映出的面孔,杜言头一次觉得,或许年轻不是件好事,如果他四十岁了再遇上白晖这档子事,应该就没这么多麻烦了,一个人到中年的啤酒肚,白晖脑袋被踢了才会想来咬他。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也只能望美人兴叹,想靠近一点都是奢望罢了。
转眼到了周末,小钱和大张有大单子要谈,这周末都加班,下班前来找杜言,杜言要搬家,心里也有事,只签了单子就匆匆离开了,大张和小钱互相看了几眼,杜哥这是怎么了?
杜言本想着没多少东西好搬,他一个人就够了,白晖知道杜言打算把原来住的那栋房子租出去之后,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拽着杜言的胳膊把杜某人压在门上一顿收拾,叼着杜言的脖子勒令他不许把那房子租出去,给别人住也不行!
"我爸我妈也不行吗?"
杜言被折腾得浑身虚软,站都站不稳了,扯开的衬衫半吊在胳膊上,肩膀上一溜的牙印。
白晖想了想,到底是不情愿的点了头,抱着杜言坐到了沙发上,咬了一下杜言的耳垂,"你的父母,可以,其他人,不行。"
杜言窝在白晖的怀里撇撇嘴,真够霸道的,可心里却隐隐的有些甜,有些酥,总觉得痒痒的,却痒得让人舒服。
由于杜某人被白晖没轻没重的给收拾了,自然没力气去搬家了,白晖大手一挥,甭搬了,衣服什么的,直接买好了。
"我那有套西装是雅戈尔的,留那落灰可惜!"
"……我给你买迪奥。"
"我那还有台华硕的笔记本呢……"
"我给你买apple。"
"我还有……!"
"我给你买!"
"还有……"
"也买!"
"接着有……"
"买!"
到了最后,杜言把家里的大件小件都说了一遍,贴在防盗门上那个褪色的圣诞老人都说了,白晖都是没二话,全都一个字,买!
杜言乐了,腰也不酸了,粗气也不喘了,他这回可赚大发了,结果没等他飘然够呢,白晖冷冰冰的大手顺着他的腰滑了下去,覆在他身后略有起伏的某个部位,用力一捏。
杜言疼得嗷一声,白美人却眯着双眼,冷冰冰的说道,"既然我付出了这么多,那么,是不是该得些回报?"
"恩?"
杜言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你是做销售的,应该明白等价交换这个道理吧?"
"噎……其实我更喜欢低买高卖,不等价交换……"
"那也行。"
白晖横抱着杜言站起身,"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接受吧。"
他哪里有诚意了?这厮从哪里看出来的?他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杜言一脑袋问号的被白晖抱进屋里,房门一关,隔绝了室内的所有声音。
整整一个周六,杜某人悲催的在床上躺足了十几个小时。如果不是第二天他强撑着要求白晖兑现承诺,估计他还得在床上继续躺下去。杜言拿着单子把白晖答应他的东西都买齐了,正美滋滋乐的时候,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说,你小子现在在哪?!"
"在家啊……"
"放X!我和你爸就在你家呢!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回应,你爸用备用钥匙开门进去,屋里茶几上落了一层的灰!你给我说实话,人在哪呢?!"
杜言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手机险些掉在地上,前段时间老妈不声不响的,他还以为没事了,他怎么就大意了,老妈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能放过他才怪!
"我真的在家……"
"你信不信我隔着电话线也能砍你?!"
杜老娘的声音带着火气,攻击力直达十级,杜言吓得一哆嗦,隐约还能听到电话那边老爸劝着老妈的声音。
吞了口口水,斟酌了一下,还是和白兰说了实话,"妈,我现在在白晖家……"虽然这栋房子的产权已经归他了,可杜言没敢说出口。
电话那边静默了两秒,接着就传来白兰的声音,"限你半个钟头内给我过来!"
话落,咔哒一声挂了电话。
杜言没敢耽搁,原本四十多分钟的车程硬生生的给他压缩成了二十分钟,当然,开车的是白晖,杜言只负责催,催,再催。
要是按照白晖的话来说,还不如自己拎着杜言直接过去呢,可杜言不同意,一想到白晖用胳膊夹着自己在半空中跳跃腾挪,杜言就满头黑线,这又不是在拍科幻片。
杜言见了老妈老妈,头也没敢抬,陪着笑脸和小心,恭敬的请安问好,规规矩矩的坐到了老爸老妈的对面,双腿并拢双手交握,那姿势,比小学生还规矩,比礼仪小姐还标准。
白晖则是悠然的坐在了杜言的身边,完全无视了白兰火辣辣的目光,杜言肯定,如果可以的话,恐怕自己的老妈恨不能用眼睛在白晖身上烧两个窟窿。
一时间四个人都没说话,杜老爹看看老伴再看看儿子,清了清嗓子,"咳……"
"爸,你嗓子不舒服?我那还有喉糖……"
杜言逮着机会跳起来想往屋里跑,结果被白晖一爪子拽住,硬是给拉回了沙发上。
"我有话同二位说。"
"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祖宗!"
祖宗两个字,白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杜老爹张张嘴,没出声,白晖点点头,"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好了,杜言以后要和我生活。"
"凭什么?!"白兰怒了,砰的拍了一下桌子,她一个好好的儿子,就这么让这个不是人的给拐带了?!
"妈……"杜言也不好不再出声,"我上次就说了,我喜欢他。"
"可他是个男人!"
杜言摇摇头,"他不是。"
喝?!
白兰和杜老爹都一脸震惊的望向杜言,再看看白晖,而白晖则是眯起了双眼。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连人都算不上,所以,老妈的理由不成立。"
白兰瞬间石化,杜老爹也无话可说,他们这儿子是在说服他们吧?不是在借机骂人吧?对吧……
白晖仍旧冷着脸,额头上却隐隐现出了青筋,拎着杜言的领子把他丢进卧室,门一关,回过头,对白兰和杜老爹说道,"好了,现在,我可以把杜言必须和我生活在一起的理由告诉你们了……"
也不知道白晖究竟和杜家两口子说了些什么,等杜言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杜家老俩口的脸色依旧难看,语气却不像之前那么坚决了,再看到杜言,白兰的眼中竟然带上了一分不舍和忧心。
杜言想不明白,有心想问,白晖却冲着他摇摇头,只能把话留在了肚子里。
当天晚上,白晖做东,整桌的山珍海味,杜家三口人却都味同嚼蜡。吃过了饭,杜老爹和杜老娘住进了白晖安排的酒店,杜言仍旧回了白晖家。意外的,杜家老俩口竟然都没阻止。
到家之后,杜言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
"你到底和我爸妈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白晖一挑眉,外套扔到沙发上,单手解着袖扣,"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杜言被气了个仰倒,呼呼喘着粗气,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算了。"白晖扯开衬衫的领口,拉起杜言抱在怀里,"你只要知道,他们不会再阻止我们在一起就是了。"
话落,低头,以吻封缄。
XX酒店,总统套房。
"老伴……"
"恩?"
"你说那个人说的那些话可信吗?儿子真的离开他就活不了?真得靠他保着驱鬼?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白兰坐起身,推了推杜老爹,还真是穷命,睡在这房间里,就像睡钞票堆上似地,总不自在。
"我哪知道啊,可你看儿子是铁了心的跟着他,咱们再说也没用,还不如就答应了。"
"可是……"
"别可是了,来之前不是去岛上问过徐老了吗?徐老不是说顺其自然就好?我现在也不求别的,只求咱们儿子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睡吧。"
白兰皱着眉头,心里仍旧七上八下的,到底想不出办法,只能看看再说吧。
第八十一章
白兰和杜老爹虽然对白晖的话半信半疑,却也不得不顾及杜言的安全。僵持了几天,对于白晖和杜言同居的事情,只能默认了。不过,两口子还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收拾不了白晖,杜言总是跑不掉的。停留在T市的几天,白兰只要逮着机会揪着杜言耳朵就是一阵狂轰滥炸,直轰得杜言眼冒金星,晃晃悠悠的站都站不稳,乖乖的把白晖给他的那栋房子那辆车都供了出来,到最后把那家珠宝店的合同都拿给白兰看了,这才暂时脱离了老妈的五指。揉着通红的耳朵坐到一边,杜言满肚子的委屈不敢抱怨,抱怨也没他好果子吃。
"儿子……"
白兰看着面前的资产转让合同和房产证,一脸凝重的抬头看向杜言。
"你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给包养了?价钱看起来还不错……"
杜言张大了嘴巴,无话可说。
杜老爹在一边打这圆场,"你娘最近迷上了TW言情剧,咱家还有她弄回来的一堆小说呢。"
杜言嘴角抽了抽,得,包养就包养呗,只要老妈不再揪他耳朵,怎么想都成!
杜家两口子留了一个星期,杜言就连请了几天假,也不敢去公司,直接在电话里被徐姐骂得说话都结巴,眼看着就要去参展了,杜言竟然在这个时候请假?要不是相信杜言不会暗地里给她下绊子,徐姐都要怀疑杜言是不是打算改投王老板,给她玩一出碟中谍了。白晖见杜言请假那个费劲的样子,坐在一边直说风凉话,"你母亲不是说你被我包养了吗?你干脆辞职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养不起。"
杜言怒了,挂上电话,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结果被白晖绑手绑脚的压在身下好一顿收拾,末了,杜某人只能气喘吁吁的咬着手指哼哼。
"辞职吧,给我养,多舒服……"
白晖俯下、身,舔着杜言的耳后继续诱惑,杜言用仅剩的力气把白晖推到一边,要辞职,也得等他扛不住的时候再说,现在啥事都没有能,这事面谈!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白晖脸上温柔的笑容一收,舔了舔嘴角,干脆利落的又压了下去……
三天后,G省X市
刚下了飞机,一股热浪便迎面扑来,呼吸说话之间,气管与口腔都似乎要灼烧起来一般。
"老天!这都九月份了,怎么还这么热啊!不是说咱们国家处于北回归线附近,四季分明的吗?这哪里是回归线附近啊,这整个一赤道啊!"
大张一边拉掉了领带,一边连声的抱怨,脸上已经热出了一层的油汗只一会的功、夫,白色的衬衫都让汗溻透了。
"大张,你初中地理肯定没学好,学好了估计也还给老师了。"
小刘摘掉眼镜,太热了,金属的镜架都似要烤化了一般。还有心和大张调侃几句,可张了嘴就吃足了苦头,一股热气直烫人,干脆闭上嘴,也不说话了。
杜言一边擦着汗,和众人一起去取了托运的行李,出了机场,几个来参展的公司员工坐上了大巴,空调一吹,总算是活过来了。随队的一个小姑娘连忙从行李里拿出了瓶瓶罐罐开始往脸上涂。
好在机场大巴有一站停靠的地方离杜言订好的旅馆不远,下了大巴走上几步路就到了,否则光是打车钱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杜哥,这天热的太邪性了,你去年来的时候也这么热的吗?"
到了旅馆,杜言把几个人的身份证拿去办入住手续,办好回来把房间分了一下,这次随队来的那个小姑娘住了单人间,其他的几个小伙子都是三人间,参展经费虽然参照去年的比例调高了不少,可物价涨的也不是白给人看的。只一年,X市的物价就涨得吓人。
"去年?也不比现在好多少。现在全球变暖,有空调吹就赶紧歇歇吧。"杜言进了房间,行李往地上一丢,率先冲进浴室洗了把脸,外边大张和小刘已经瘫倒在了床上,也不管一身的汗味,杜言干脆顺便冲了个凉,清清爽爽的出了浴室,空调一吹,舒服啊。
把大张和小刘赶去洗澡,两个大小伙子也不讲究,一起往浴室冲,杜言等到浴室门关上,坐到床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贴在床头,没过一会,符上的朱砂颜色慢慢变得深了许多,杜言叹了口气,刚进来就觉得有些不对,没想到,到哪都能碰上这些。取下符放到烟灰缸里点燃了,双手合握,拇指相对,低声念了几句,"短时借住,非成心惊扰,请勿见怪。"
大张和小刘洗好出来,符已经烧完了,只在烟灰缸底留下了薄薄一层黑灰。杜言用手指蘸着灰在床头靠墙的地方一抹,暂时只能这样了。
"杜哥,你干什么呢?"
"没什么,歇一会,叫上孙茂几个,咱们吃饭去。"
小刘点点头就躺倒在了床上,经历过槐树精那档子事的大张倒是留心看了两眼,把杜言烧符的那个烟灰缸拿过来,从行李里抽出一个保鲜袋子,把烟灰缸里的灰都倒出来,然后把保鲜袋放到自己的行李里,见杜言只看着他不说话,呵呵笑了两声,,"以防万一吧,安全。"杜言耸耸肩膀,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小刘那边早已经迷糊的睡了过去。
参展的事情还算顺利,杜言有幸见到了几张熟面孔,大家打了招呼,闲聊几句,做同行的,又在一个大区,谁不认识谁啊。
"小杜,你们公司最近是不是有大变动?"
"怎么说?"
"王老板来找过我,和我说了些事情……"
那人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杜言的脸色变化,语气带着不经意,似乎是无意透露,可只要留心的人都知道,肯定没这么简单,
杜言听到这话,心中就是一凛,给小钱使了个眼色,当即和那人走到一边去谈了起来,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杜言的心就是一沉。也难怪,徐姐的动作都这么明显了,王老板又不是那种躺平了给人踹的主,私下里没动作才怪。
只不过……
回头想想,杜言又叹了口气,这次来参展之前,白晖已经明确和自己说过,这家公司,杜言是绝对不能再呆太长时间了,虽然杜言嘴上拒绝了,心里也有了打算。既然早晚都得离开,这种事还是少插手吧,惹上一身的腥,自己总不好脱身,大不了给徐姐提个醒,这人既然能把王老板找他的事情透露给自己,徐姐那边不可能没得到一点消息。
"杜哥,想什么?"
"没什么。"
杜言摇摇头,暂时把这些事情都先抛到脑后,先把心思放到这次展会上,说不定,这是他第一次单独组织参展,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当天回到旅馆,杜言留心看了一下床头,发现那道摸上的灰迹还在,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这种类似于地缚灵一类的东西不会对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可小心一点总没打错。
连续三天的展会,杜言打起了精神,忙前忙后,老客户见到不少,新客户也留了名片,上嘴皮磨破了下嘴皮,几天下来,喉咙都哑了,累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回到旅馆,吃了饭倒头就睡,好在同屋的某位仁兄一直没找他们麻烦,这让杜言省心不少。
等到展会结束上了回程的飞机,杜言才恍然,三天竟就这么过去了。
坐在杜言身边的大张自上了飞机起就开始闭眼休息,没过一会身边就传来轻微的鼾声,杜言摇摇头,这小子倒是个好命的,想睡就睡。
下了飞机,杜言让几个人先回家休息,自己提着行李走出机场,掏出手机看了看,站在路边等了一会,白晖就开车来接他了。
杜言放好行李上了车,刚系上安全带,就见白晖突然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不对,杜言奇怪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
两个人到了家,杜言刚想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却被白晖拉住了,在杜言不解的目光下,白晖一把就扯开了杜言的衬衫,杜言被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其实杜言想说,就算想干什么,也用不着这么急吧,至少让他洗个澡先啊,一身的汗。
白晖没回答杜言的话,三下两下的把杜言的上衣裤子都扒干净了,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把杜言身上扫了一遍,看得杜言直发毛。
"这里。"
白晖把杜言拉到浴室,指着杜言锁骨下方一个并不十分显眼的痕迹,细细的一道,微微有些发红,很像是杜言一个不小心划到的,可杜言在看到那道痕迹时,眼神也是一变。
这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二章
"这是什么?"
杜言摸了摸锁骨下的那道划痕,满是疑惑。他不记得自己有伤到这里,这伤口也没任何的感觉,但如果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在,白晖怎么会特地指出来?
"你不知道?"
杜言摇摇头,白晖推着杜言的肩膀,把杜言抵在墙上,俯低身,低头,薄薄的唇含住了那道浅浅的伤口,冰凉的舌尖扫过,杜言只觉得被白晖舔过的地方突然变得灼热起来,随后是一阵刺痛,不由得抓紧了白晖的发尾,昂起头,大口的喘着气。他知道白晖不会害他,可这种感觉太过诡异了。
就好像正有一股力量被白晖从他的身体里往外拉,不断的拉扯之间,杜言觉得头都开始一阵阵的发晕了。
过了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白晖慢慢抬起头,杜言的脸上已经凝了几滴冷汗,正顺着他的脸侧慢慢滴落。
"好了?"
杜言轻声问了一句,白晖点点头,张开双唇,艳红的舌尖上,一滴黄豆大的乳白色液体正慢慢滚动着,随即便被白晖咽了进去。
"这是什么?你怎么能乱吃东西?!"
"没什么。"
白晖亲了亲杜言的额头,想吻杜言的唇,却被杜言躲过去了。刚吃了那种东西,别来碰他。
"你还没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应该不是鬼,否则我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当然不是,只不过是个小东西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白晖拉着杜言出了浴室,坐到沙发上,不顾杜言的反对将杜言搂在了怀里,拿起丢在一边的衬衫披在杜言的身上,"说起来,我本以为压制了你体内的引鬼蛊或许就没事了,可我失算了。"
白晖埋首在杜言的颈项间,陶醉似地深吸了一口气,"那种蛊已经融合在你的血液里,你的外婆之所以能压制,应该是用自己的血养了另一种蛊,而我养成的那个蛊却不行,所以……"
"所以……"杜言抬起头,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所以我还得被鬼追?"
"没那么夸张,大多数时间还是有用的。"修长白皙的手指梳了梳杜言的发,"只是不要遇到擅长用蛊的人,那就没事,但凡遇到了,你的血和你的身体,会是最好的炼蛊容器,刚刚从你体内取出的那个小东西,不过是个试探,你身上太香了,却也沾染着我的味道,如果不是这样,你或许就回不来了。"
听了白晖的话,杜言一哆嗦。
他实在没有想到,除了非人的东西,连人也要开始防范了吗?养蛊?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有人做这种事情?
当天晚上,白晖又一次提起了让杜言辞职的事情,不为别的,在白晖的身边,杜言会很安全,否则,以杜言现在的情形,在某些道行高深的厉鬼或者是怀有异心邪术的人类眼中,那绝对是纯天然无公害的绿色食品,炼蛊制虫的绝佳容器材料,吃了能够延年益寿,用了能省不少力气,事半功倍!
杜言懵了,他以前没这么多麻烦的啊,怎么被白晖一说就这么严重了?
"你不是为了让我辞职骗我的吧?"
杜某人很怀疑,事情要真像白晖说得那么严重,他怎么还能好好的活过了两个本命年?
白晖摸摸鼻子,本来是没那么严重的,他做的那个蛊也有一定的作用,可他自己也忽略了,杜言和他的亲密关系,成日的和白晖厮磨在一起,体内还有白晖种下的蛊,杜言身上引鬼蛊的味道淡下去不少,却增添了几种其他的味道,那些炼蛊的蛊师梦寐以求的东西,大概就是杜某人现在的身体了。
白晖一解释,杜言炸了。
"我就知道!就知道!"
杜言揪着白晖的领子发狂,白晖不吭声的搂着杜言的腰,大手慢慢的摩挲着杜言身上的敏感位置,没过一会,杜言的腰就软了,气也发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睛喘气。
"所以,辞职吧。"
白晖说完这句话,把杜言往沙发上一推,干脆利落的一顶,杜言叫了一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迷迷糊糊的,杜言浑身发热,酥麻一阵阵的从体内最深处向外弥漫,一口咬在白晖的肩膀上,杜言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莫名的念头:他遇到这些,白晖不是事先都想到的吧?该不是从喂他蛊开始,这厮就计划好了的吧?
杜言越想越有可能,有心开口问,却差一点咬到舌头,再不敢随便张嘴,只能等着白晖结束,可没等白美人过瘾呢,杜言已经被折腾得昏了过去。
白晖猛的扬起头,闭上双眼,薄薄的唇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白皙颈项间,喉结上下滚动着,没有心跳,胸膛却仍旧急剧的起伏着。过了一会,白晖慢慢睁开双眼,站起身,一把捞起杜言,亲了亲杜言的额头,把杜言送进了卧室。
坐在床头,单手抚过杜言额头汗湿的发,拉开床头柜上的抽屉,取出了那只杜言外婆留下的怀表,咔哒一声,表壳弹开,表盘上那原本静止的两条蛇形花纹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正疯狂的扭动着,似乎要从表壳里冲出来一般。白晖垂下眼帘,看了看杜言,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终于撬开了表壳,在壳底,一颗金色的,米粒大小的卵状物体正静静的躺在那里,经过了这么久的岁月,仍旧如当初刚被制作出来的时候一般。
白晖取出那只蛊卵,这是苗女体内本命蛊的母蛊,白晖以为自己当初杀尽了白宅里的女人,却忘记了苗女本身便是带蛊的,那老女人身上自出生便带着保命蛊,而她身边那些女人肯定也有,这种蛊是蛊师保命的东西,种在身上,百蛊不侵。白晖只是毁灭了她们的身体,却没有取出她们身的蛊,于是,才会有那棵染上女人血的槐树成精,才会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当初为了压制杜言体内的引鬼蛊,那个小姑娘不仅用了自己的血,也斩断了自己的本命蛊,所以死后才需要种槐树引魂,否则,根本连成鬼的机会都没有,在呼吸停止的那一刻就会成为飞灰。这只蛊,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应该是那个被自己杀死的老女人体内的,至于那个小姑娘是怎么从那个老女人体内取出这只蛊,而且保存了这么久,白晖并不是十分感兴趣,不过,或许是她无意间的行为,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锋利的指甲划破了手指,一滴透明的液体从指尖滴落在了那只蛊卵上,只瞬间,本还静静的卵活了一般,里面有什么东西正不断蠕动着。
白晖掀开杜言身上的被子,指甲在杜言的颈项上刺破了一个小口,鲜红的血流出,那粒卵中爬出了一条金色的小虫,似乎被杜言的血所吸引,一道金光闪过,瞬间没入了杜言的体内,而刚刚被白晖划出的伤口,也顿时消失。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瞬息之间,杜言仍旧昏睡着,没有任何的感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杜家老两口回了县城,杜言只每星期定时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杜老爹和以往一样话不多,只和杜言抱怨,杜老娘最近又迷上了某些漫画碟片,说是要给儿子积攒经验,省得受人欺负。白兰每次都要叮嘱杜言自己要把握好,千万别吃亏了,就算吃亏了,也得找机会再补回来。白兰说这话的时候,白晖就坐在杜言的身边,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杜言尴尬的笑笑,白晖则是无所谓,摸了一把杜言的大腿,冷着脸朝着杜言的耳后吹了口气。
杜言抓着话筒人就僵了,接下来白兰说什么话,他都听不清楚了。
徐姐果然信守诺言,给杜言和他手下的两个小组长都上调了月薪,表现好的组员也有奖励,提成高了一到五个百分点不等。大张和小刘当然高兴,一伙人拉着杜言就要庆祝,他们都知道,这次提薪除了自己工作努力,也有杜言的面子在里面。杜言却没心思和他们多哈拉,席间只喝了杯啤酒,吃了几口菜,别人敬酒也大多都推了。
"杜哥,怎么了?"
"没什么。"杜言摇摇头,"我有点喝多了,去洗把脸醒醒酒。"
"喝多了?"
正打算给杜言敬酒的两个小姑娘看着杜言带着熏红的脸,忍不住吃吃的笑,等到杜言出去,才坐到一边窃窃私语,杜经理这皮肤可真好,以往离得远看不出来,这次离近了,连个毛细孔都看不到,说他二十五了,谁信啊!就这皮肤,这长相,十六七还差不多……
杜言用冷水扑了两把脸,看着镜子里的面孔,手指抚过颈侧,在某个地方略作停留,嘴角勾了勾,白晖以为他没察觉吗?
其实,他全都知道。
走出洗手间,站在走廊尽头,靠在墙上,杜言突然想抽根烟,从大学毕业他就没再碰过了,可他突然就想抽一根。
加薪升职,属下真心的恭维,老板诚心的提携,这些不都是他以前最想要的吗?可为什么他现在却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扬起头,闭上双眼,是啊,自己都知道是以前了,不是吗?
敏锐的察觉到有人接近,杜言睁开眼,对方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栾总?"
栾冰依旧是一身得体的西装,黑色的衬衫,斜纹领带,头发似乎剪短了,露出了一侧的耳垂,戴了一枚红色的耳钉。
"喝醉了?出来应酬?"
"同事聚餐。"
或许是喝了酒,也或许是因为长久没见,对于此刻的栾冰,杜言少了许多的戒心。
"有烟吗?"
听到杜言的话,栾冰挑了挑眉毛,还是从口袋里取了烟盒递过去。杜言看着包装,嗤了一声,有钱人,真TMD的,这年头怎么不是人的都这么有钱。
敲出一根叼在嘴里,栾冰已经点着了打火机,杜言狠狠的吸了一口,呛得自己流出了眼泪,可他却笑出了声音,过瘾!
栾冰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到杜言把烟抽完。
杜言的手机突然响了,大张在电话里嚷嚷,杜言去了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偷跑了,赶紧回去,他们还打算去续摊。杜言皱着眉头,没心情再和他们闹,只三两句推了,关掉手机,拔掉了电板。
"不开心?"
"没什么。"
杜言摇摇头,和栾冰道了别,打算打车回家,他今晚不想回白晖家,他想回自己家。
栾冰站在原地,看着杜言的背影,突然快走几步抓住了杜言的胳膊。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
"我坚持!"
杜言张张嘴,甩不开栾冰的手,只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大张和小刘正在结账,看到杜言和栾冰一闪而过的身影,小刘没注意到,大张却是皱了皱眉头,杜哥,不是和那个叫做白晖的在一起吗?那这个栾总是怎么回事?
杜言一路都没说话,直到栾冰把他送回了白晖家。
"杜言,你要知道,有些人有些事,选择了就不能回头。"
杜言转过头,看着栾冰,眼神闪了闪,意义不明。
"还有,虽然那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不会害你。你既然选择走上这条路,那么,你就没有了后悔的权利。"
牵了牵嘴角,杜言笑得有些勉强。推开车门,"那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啊,忘记说了,虽然你现在选择了白晖,可我依旧等着你的七年之痒,不要忘了。"
话落,一个飞吻,掉转车头,只留下杜言站在原地。栾冰看着后视镜,敲了敲方向盘,恩,年轻人啊,办事总是容易冲动,他这个老人家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算了,就当是为了他的七年之痒提前投资吧,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杜言静静站了一会,转过身,正打算拿钥匙开门,白晖却突然从二楼跳了下来,几步走到杜言的面前,看起来,他早已经站在了那里。
"你不问吗?"
"问什么?"
"没什么。"
看着白晖冰冷的,却丝毫不含其它的面孔,杜言笑了,伸出双手,环抱住白晖的腰,吻上了白晖的唇,在白晖反应过来之前,又突然离开了。
"记住,以后,凡是和我有关的事情,不许再瞒着我,哪怕是为我好也不行!"抓着白晖的手指抚过自己脖颈曾经被划开的地方,"我不喜欢,我会不高兴,说不定,我一不高兴就痒了,到时候跑去找……"
接下来的话,被白晖的吻堵在了口中。
杜言不想再去想了,也不想再自己烦恼,就像栾冰说的,凡事并不是都能回头的,他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必须去面对后果,不过,这并不耽搁他把烦心事丢给眼前这美人不是?
"好了,抱我进去,今天喝了酒,头晕!"
"yes,My lord!"
"……你从哪学的这句话?"
"你母亲之前邮给我几套漫画和几组碟片,说是让我照着学……"
老妈,你都在看些什么啊……
第八十三章
"真的决定了?"
"是的。"
杜言办事一向不拖拉,上班第一天就找到徐姐,把不准备续签合同的事情说了。杜言做出这个决定倒真的有些出乎徐梦冉的预料,原本按照她的想法,杜言拖着没给准信,无非是想着再得些好处,却没想到,杜言直接告诉她,他不准备干了,打算离职走人了。
徐梦冉拿着杜言打好的辞职报告,轻轻咬着红唇,有心想再挽留,也知道无论自己说些什么,杜言都是去意已决,好在他没打算挖自己墙角,把手底下几个能干的一起挖走,之前大方离开那次,就带走了两个能干的业务,让公司损失了不少。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徐姐开了口,杜言也松了口气,要是徐姐一直不松口,虽然合同到期他也能走,可要是为了这把脸撕破了,杜言真的觉得不值得。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对彼此有了了解,临走连一点面子都不留,这不是杜言做事的原则。
"那么,"徐姐把杜言的辞职报告收起来,交握着双手支着下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自己创业?还是另谋高就?放心,我没其他的意思,反正不打算再掐着你了,透露一点,要是还打算做这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还能做朋友。"
杜言摇摇头,"我不打算做这行了,而且,可能过段时间会离开T市。"
"离开?去哪?,我记起来了,你是不是打算回老家?好像S省现在也发展得不错……"
抛开杜言离职的话题,徐姐和杜言倒是有很多话可聊,杜言一直就知道,徐姐的人,其实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至少,不会是那种胸大无脑的花瓶,否则,她也没办法将王老板挤掉,自己成为了公司的一把手。
只不过,有些话杜言是不能和徐姐说的,就像他离开T市的理由。
含糊的点了点头,反正今后也不一定会常来往,按照白晖的意思,估计最后自己很可能要离开C国,再回来的时候,不一定要经过多久了,杜言笑笑,或许,到时候徐姐的孙子都长白头发了……
"杜言?"
"啊,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
"没事!"徐姐大方的笑笑,"也是我啰嗦了。"
"哪有,徐姐说这话就是打我脸了。"
"打不打你脸先放到一边,你什么时候离开T市?下个月6号之前绝对不许走,我徐梦冉要在那天风光大嫁,你一定得来喝杯喜酒,还有,红包可不许薄了!"
徐梦冉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左手,无名指上,是一枚镶嵌着粉钻的白金细戒。杜言跟着白晖生活了一段时间,时常能看到一些古董珍宝,眼力也渐渐练出来了,一看徐姐手上这枚戒指,就知道价值不菲。
"恭喜啊!徐姐,之前你可没露一点口风啊,放心,我绝对到,红包也肯定不少!"
"那是!"
徐梦冉笑得幸福,凑近了杜言,"我那位是栾总的助理,姓刘的那根木头,为了追上他,我可没少费心思,等着有机会,姐姐和你详细说说。"
话落,又掐了一把杜言的脸蛋。直让杜言哭笑不得。
从徐姐的办公室出来,杜言又去行政办公室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归档,大张和小刘几个接着就听到了杜言要离职的消息,大伙都是一愣,这工作干得好好的,杜言怎么就要辞职了?还是说,他有别的打算?
杜言也没瞒他们,说是自己打算离开T市,就算不舍得这份工作,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虽然这话搁在这里并不是十分的合适,但是,也能算是应景了。
"杜哥,你这事办得……让我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你又不是杜哥的什么人,要什么心理准备?难不成还准备包袱款款的跟着杜哥一起奔向前方啊?"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才奔呢,你全家都奔!"
"只要我不裸、奔,就算我全家一起奔了,又能怎么着?"
大家都是年轻人,三句两句下来,之前因为杜言离职的沉闷顿时就不见踪迹了,杜言几句解释过后,大家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而跟着杜言有段时间的大张小刘几个,已经暗暗的在考虑,杜言走后,他空出的那个位置上边是会空降还是打算从他们之间提拔?这不是人走茶凉,杜言还没走,这只是本能的为自己考虑,谁也找不出毛病来。
知道杜言已经辞职,白晖估计是最高兴的一个,再不对杜言整天一副冷脸了,只是他一笑,杜言就头大了,拍了拍额头,每次白美人这么笑,他第二天肯定得"腰肌劳损",这不,正想着呢,杜某人又被白美人给拦腰抱起,目标,卧室里那张大床。
至于滚床单的后续,抱歉,关门拉灯。
为了参加徐梦冉的婚礼,杜言又和白晖磨了一个星期,婚礼当天,新郎新娘轮着桌的敬酒,杜言看到新郎,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去栾氏,和他签单子那个刘正成吗?原来他就是徐姐口中那个栾总助理啊?转了一圈,大家都是熟人啊。
婚礼现场,熟人见面,顿时眼红。
之前还碍着徐姐的面子在,杜言几个也不敢太造次,现在见到熟人了,已经从大张的婚礼上总结出经验的一帮人,脸上带笑,酒杯扔到了一边,压着新郎对瓶吹。刘正成刚开始还矜持,喝到后来,一张脸通红,什么也顾不得了,领带一扯,大着舌头,吼了一声,"喝!老子的老子当年下东北插队,喝得过一群老爷们!谁怕谁!"
徐姐的几个伴娘见那边闹得不成样子,担心别真把新郎灌到桌子下边去,到时候怎么和新娘交代。徐姐倒是全不在意,笑眯眯的理了理头发,"没事,只要身上某个零件还能用就行,反正也是我在上边,灌醉了省得他反抗了。"
只简单一句话,几个伴娘都窘了个红脸。
栾冰也来了,除了送上一个大大的红包,还特地告诉徐姐,他给刘正成放了一个月的婚嫁,这期间,徐姐爱怎么"压迫"他这个助理都行,只别把人给吸干了,假期结束,他还得回去工作。徐姐听了这话,小手捂着红唇,呵呵呵呵一阵娇笑,嘴里说着栾总真会开玩笑,看着刘正成的双眼已经开始冒火了,欲、火!
杜言看着徐姐和栾冰的样子,再瞅瞅刘正成,心里暗道一声,阿门。
徐姐的婚礼过后,杜言的合同也正式到期了,离开公司之前,杜言手底下的一帮人合计了一下,在海鲜楼包了几桌,全当是心意,或多或少,公司里的人都凑了份子,就连一段时间不露面,只等着年底拿分红的王老板也给了杜言个好脸,杜言这才发现,自己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好。
"真不舍得走啊……反正现在社会科技发达,我可以解释说自己打了玻尿酸啊……要不,就不走了……"
回家的路上,杜言趴在车窗边上醒酒,冷不丁的就冒出了这么几句,白晖当时没说什么,只油门一踩,原本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只走了不到十分钟,杜言下车的时候酒醒了一大半,脚都有些发软,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被白晖给压到了引擎盖上了。
"……你想做什么?"
"还用问?"白晖挑挑眉毛,又把杜言捞起来,塞进了车后座,"车、震。"
于是乎,口无遮拦的杜某人,再次悲催了。
杜家老俩口对于杜言要和白晖混日子的情况已经基本接受了,只是对于白晖要把儿子拐带到国外去颇有些微词,C国这么大,一个城市呆上几年一百年就能混过去,用得着往国外飞吗?再说了,他们儿子那点外语水平,也就问个好连带着自我介绍,连买东西讲价都成问题,这到了国外,要怎么生活啊?
杜言琢磨了一下,也是这么回事,虽然白晖曾经说过要养他,可他到底也是个男人,也有理想有抱负,像只波斯猫似地给人养,怎么想都不舒服。
于是,得到启发的杜言死磨硬泡的把白晖带他出国的念头暂时压了下去,用了两年的时间抱着书本深造,期间拒绝白晖一切威胁利诱,白晖把他逼急了,干脆就把老爸老妈从县城请了过来,正好老妈可以把她最新的收藏和白美人分享,于是,在杜言埋头苦读的时间,白晖深刻的体会了一把何为cosplay文化,当然,体验到最后,白某人是见到杜老娘就汗毛直竖,抬脚就跳上房顶,任凭杜言在下边拿着罐装食品诱惑也不下来。而杜老爹则是拽着老伴,看着老伴手里那套不知道哪里来的西方宫廷装叹气连连。
栾冰时常也会来凑个热闹,相对于白晖的深恶痛绝,他对白兰的兴趣并不抵触,甚至在某次颇感兴趣的穿上了一件满是蕾丝花边的洛可可式宫廷礼服,对着镜子照了照,拨拨头发,用杜言理解不了的语气说道,"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当初,我曾经穿着这样的礼服在法国宫廷里觐见过王后,那个宫廷里的人虽然血不好喝,但是,却十分有趣……"
就这样,热热闹闹的两年过去,杜言已经能熟练的掌握两门外语,和栾冰白晖对话的时候,他时常感叹,如果当初大学的时候有这份毅力,六级何必考了两次才过关?
理所当然的,随着时间过去,杜言的离开也被提上日程,白晖是一刻都不愿意和白兰呆在一个屋檐下了,杜言却实在有些舍不得。但他也没办法,这两年过去,他的模样真的一点没变,反倒是越来越嫩,嫩得脸蛋几乎能掐出水来。虽然现在看不出来,时间长了,难保不会被别人察觉。
杜家老俩口对于杜言要离开的事情也松了口,在卧室里商量了一晚之后,白兰甚至是笑着帮杜言收拾了行李。
等到离开的日子,白晖迫不及待的拉着杜言上了飞机,坐在头等舱里,杜言第一次从白晖脸上看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妈有那么恐怖吗?用得着这样吗?你可是答应我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让我回家看看的,要不是你说我们没办法长久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我还想接我爸妈一起住的。"
白晖还没来得及回答,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好巧啊。"
看着笑着打完招呼,悠然坐到座位上的栾冰,杜言转头瞄瞄白晖,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在杜言乘坐的航班离开没多久,本该送完机就打道回府的杜老爹和杜老娘对视一眼,杜老娘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机票。
"老头子,咱下一班飞机,行李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对了,老婆子,西班牙语的你好怎么说来着?那个姓栾的给咱机票的时候,好像说来接的会是个老外……"
"放心,包在我身上,儿子学的时候,我也跟着学来着!哼哼,姓白的小子,就这么拐了我儿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对!"
一身冷气坐在飞机上的白晖突然打了个喷嚏,杜言吃惊的看着他,栾冰则是举着高脚杯晃了晃,看着杯中的红酒,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杜言又看了一眼窗外,他要把这一刻永远记在心中,这是他人生的某一段终结,也是另一个开始。这段新的开始,总会有身边人的陪伴,他永远不会感到寂寞,永远……
握紧了白晖的手,杜言脸上的笑容愈发轻松,再看看栾冰,只不过,他偶尔也会无聊的痒一下,作为调剂,相信白晖不会太计较的,对不对?
飞机划过晴空,轰鸣声消失在湛蓝的天空。
一个故事结束了,或许,这也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0/08/27 at 下午7:37: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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