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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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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男人》作者:公子歌(VIP完结+番外) Part2

  林琅忍不住笑了,抿着嘴唇问:"咋?"
  "忘了问你了,你吃橘子是不是容易上火啊?"
  "嗯。"
  "那我就买苹果回去……苏伊然出来了,我挂了……你不要睡觉啊。"
  "知道了。"林琅笑着往前走,突然有人挡在了他前面,差一点撞在一起。他忽然低着头道歉,但是那人却故意拦着他的路,他绕了几次,终于忍不住了,捂着电话抬起眼:"对不起你……"
  他呆呆的望着面前那个人,心里头涩涩的,酸酸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们已经整整,整整一个月零八天没有见面了。
  第77章 大吵一场
  关朋在电话里叫道:"林琅,林琅,怎么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心慌意乱地拿起手机:"哦,没事,你随便看着买吧。"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一身的奶油,头发粘糊糊的,样子丑极了。
  还在发愣的时候,男人突然伸出手来。他迷惑不解地看过去,男人温和地一笑:"闹了这么久的脾气,现在该回家了吧?"
  林琅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那只手,几乎就要握上去了,心里又生气起来,他这些天这么难过,那么认真,男人却以为他只是在闹别扭,他诺诺地握起了拳头:"我……我当时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
  韩俊脸上的笑渐渐凝固,拉住他的胳膊就往路上走:"我说让你出去住几天,可没叫你有去无回!"
  林琅突然"啊"地大叫一声,韩俊吓了一跳,以为弄疼了他,慌忙松开手问:"怎么了?"谁知他刚松手,林琅撒腿就往宿舍楼跑,韩俊这才知道上了当,又是气又是笑,一抹脸追了上去,林琅腿下生风,边跑边喊:"你……你你别追了。"
  可是男人大跨步就追了上来,再跑就到宿舍楼了,人也多了起来,林琅脸上一窘,终于还是最先败下阵来,两个人年纪都不算小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追来追去,韩俊可以不管,他脸上可下不来。结果这一停,就被男人给拽过去了,他慌忙喘着气求饶:"你别……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那你回去不回?"
  林琅抬头看了看,看到男人依旧有些宠溺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你……你给我时间再想想,我真以为你让我搬出去就是跟我分手,我这些天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你总不能……"
  有人从他们身旁走过去,林琅噤若寒蝉,等那人走的远了,才低声说:"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至少现在不会。"
  韩俊松开手:"那你给个确切时间,也让我有个盼头。"
  "我……"林琅抿着唇想了想,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我也不想骗你,我现在不想回去了。"
  韩俊吃惊地看着他,好像要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些什么。林琅昂起头,严肃地说:"我是说真的,我为你也想过了,这样对你也好,以后你如果还愿意见我,我们可以当好朋友……"可能这话他自己也不相信,只好自我贬低:"我这么差劲的人,你一定不想再见到了吧……"
  他低下头来,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也知道我们在一起只是暂时的吧,你条件那么好,将来一定会很幸福的,就算你不想找女人结婚,凭你的条件……"
  他一抬头就吓傻了,话噎在喉咙里头,看到男人难看到极点的一张脸,想也不想拔腿就要跑,韩俊一把将他捞了过来,力道之大,扯得他一个踉跄撞在一旁的梧桐树上。
  "我'也'知道?难道你要离开我,不是因为我对你做了那些事,而是你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没有打算跟我过一辈子,是么?"
  "这么说,我对你的坦诚布公,反倒是给你一个机会了,抽身就走,还能把所有罪责归到我的头上?你果然聪明!"
  林琅额头都冒出汗来了,因为已经有人看过来了。但是韩俊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继续逼问他:"你选择这个时候离开我,是不是也是因为已经被我干过了,你觉得对我也算有个交代了,是不是?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就是怀着报恩的心情爬到我的床上去的?"
  林琅握紧了拳头,脸色涨的通红,他对韩俊骗他的事心里其实还是很介怀的,如今男人连他们的第一次都跟着怀疑了,那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是真的呢:"我不是女人,会脱下自己的衣裳躺到一个男人身下去。我虽然没有能耐,却也不至于到那么下贱的地步。韩总这么说我,难道当时是以享受战利品的心态对我的?那样也好,咱们之间也算两不相欠了。一个男人肯脱光衣裳被另一个男人干,多大的恩情都偿还得了了。"
  他说完就走,男人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喘着气问:"你真就这么狠心,做你的白日梦去吧,凡是我想得到的东西,还从没失手过。你想走,下辈子吧!"男人说这拉着他的胳膊就往车子的方向走,林琅死也不肯就范,索性抱住了树身,可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太过可笑,修持得一张脸滚烫滚烫,压着嗓子喊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男人猛一弯腰,抱住他的双腿一把就将他扛了起来。林琅悬着身子大叫一声,看到不远处有人走过来,吓得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男人大踏步走到车子前,打开车门就把他推了进去,林琅一头撞在方向盘上,疼得他"哎呦"一声,两眼瞬时涌出泪来:"你要干什么?"
  "我爱你,就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你呆在一起,总想着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解决掉。可是你呢,我无法想象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会一直盘算着什么时候离开他!你真的爱我么,还是你只是觉得我对你好,觉得干干净净地走对不起我?你爱我么,嗯,爱我么?"
  林琅吓得发抖,拉着自己的裤子大喊:"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想法当然也不一样,你怎么能指望别人跟你一样!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可是韩俊已经为他可能不爱他的念头折腾疯了,将他压在座位上就抽掉了他的腰带。车子的窗户都没有合上,林琅声音大一点都会被外头听见,他眼泪飞飚,哽咽着往外推,男人一把翻过他的身子,大手直接掰开了他白嫩的臀瓣,手指立即探进去了,被肉壁夹得没有一丝缝隙:"你还想走,这张小嘴这么饥渴,除了我,谁还能喂得饱?"
  上身的衣服还在,下身却已是一片赤裸,林琅疼得直抽冷气,修持得恨不得即刻就死过去,他手抓着窗户,忽然看到有几个跑步的学生看了过来,窃窃私语地边跑边回头看,林琅看到是隔壁宿舍的李亮和吕双他们,脸色变的惨白,终于崩溃大哭,咬着牙哭喊:"我绝不原谅你,绝不原谅你!"
  他的语气那么恨,好像他们不是情深意重的情人,而是毁了对方一生一世的仇人。韩俊松开了他,呆呆地抽出自己的手指,手指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他一时呆掉了,林琅提着裤子就推车门,他慌忙一把拉住:"我是被你刚才的话气疯了,我不是故意要……"
  林琅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跟你……"
  韩俊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却又被林琅挣脱掉了。林琅推开车门扣着腰带就往宿舍走,听见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刚一回头,就又被男人给拽过去了。他用力甩开男人的胳膊,喘着气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应该是我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咱们两个之间完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林琅,你再这样,我可真要生气了!"
  林琅抹掉泪说:"随便你,只要你想让大家都知道我是同性恋,随便你怎么办!"
  韩俊喘着气,眼神也阴狠起来:"我看我是宠你宠过头了,你以为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我舍不得动你,你现在有点过分了。"
  "我这一个多月过得很好,从来没有想过你,而且,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地意识到我凭借自己的能力会过上很好、很正常的生活。像我这样什么都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的人配不上你,你应该得到更好的人。"
  这些话说出来,他心里突然好受了起来:"而且,你家里人也是不同意的吧,他们对你的期望,并不比我家人对我的少,文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勉强接受了,可是其他人呢,我不想你承受那些事……"
  "我的事不用你管。"
  林琅鼻子一酸:"你看你总是这样,你的是怎么就不是我的事,要不是我,你可能也会过上很正常的生活,既然我们都有可能过上正常的生活,那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呢。"
  "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样,你选择为自己而活,我却选择为别人而活,要我什么都不顾,我做不到。所以……"林琅昂起头:"我们分手吧。"
  韩俊举起巴掌就打了过来,掌风扇动了林琅的头发,少年却一动不动,昂头看着他。
  他也有点迷惑了,这样年轻冲动,好像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他的手离少年的脸那么近,他亲过无数次的脸,眉眼柔软而灵气,鼻梁光滑而柔顺,下巴的弧线昂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漂亮而倔强。
  他却差一点打上去。
  他只得倒退了几步,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林琅看着男人越走越远,捂着眼哭了起来,大喊道:"我恨你,我的一生,都毁在你的手上了!"
  他说着就哽咽了起来,很多下了自习的学生看过来,他也不管不问。是的,他的一生,都毁在他的手里了,他一步一步引诱他掉入预谋已久的爱情里面,直到不可自拔。他毁了他的一生,不只是强迫把他拉到这条不归路上来,还因为他在刚才的某一个瞬间里突然发现,自己就算身败名裂也不后悔。
  他原想给他一份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的爱情,但是他迟了一步,原来男人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份爱之前,就已经全部给他了,无比隆盛,无比炽烈,似乎已开始就打定主意,如果他将来逃避,这份爱就足以叫他一生食不知味。
  这才是韩俊隐藏最深,也是最狠毒、最致命的手段,他这一生,爱上他的时候,就注定一生不会忘记。
  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里头,洗了个澡就倒在了床上。关朋回来的时候,趴到他床头上笑着叫:"林琅,林琅,你怎么睡了,我不是叫你等我了么,吃水果不吃,我都洗好了。"
  林琅蒙着被子,却没有说话。他纳闷地从梯子上爬下来,问一旁泡脚的马国伟:"他怎么了?"
  马国伟昂头看了看林琅,小声说:"不知道,一回来就脸色很难看,好像还哭了呢。"他说着声音更低:"我听隔壁的季亮说……他们几个从外头回来,好像看见林琅在一个男人的车上跟那人打起来了。"
  关朋脸色一变,随即笑了起来:"他看花眼了吧,那是林琅的远房亲戚,林琅在他家住过一阵子,他对林琅亲着呢,哪会跟他打起来。"
  马国伟恍然大悟:"我就说呢,那我就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了,你跟他关系那么好都不知道……要不,你问问他,他一定没睡,刚才我还听见咳嗽呢。"
  关朋看了看,叹了口气说:"算了,我把水果留这,对了,你们宿舍还有热水么?"
  "刚用完。"马国伟指了指自己的洗脚盆。
  关朋听了扭头就出去了,不一会就掂来一个暖壶:"这个放你们宿舍,林琅要是半夜起来找水喝,你告诉他。"
  马国伟笑着点点头:"兄弟做到这份上,真是没说的了。"
  关朋笑了笑,爬上扶梯想跟林琅说几句话,犹豫了一会,还是回去了。
  谁知道他刚走,林琅就坐起来了。马国伟刚到洗手间倒了水回来,一看见他就嚷道:"刚才关朋过来找你,水果跟热水都给你放下面了。"
  林琅嗯了一声,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马国伟吓了一跳:"感冒了?"
  林琅晕乎乎的,掀开被子从扶梯上爬了下来,马国伟看他晕头转向的,慌忙过去扶他,谁知还没走到跟前呢,林琅就从扶梯上摔下来了。
  第78章 孤注一掷
  这一摔摔的不轻,摔断了骨头,校医院是看不了的,只好转到了市医院里头。医生一开始拍了片子说可能要开刀,林琅鼻子一酸,差一点当场哭出来。关朋按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所幸后来医生又检查了一遍,见骨头没有一开始认为的严重,才通知说不用开刀也行,但要在医院里头住几天。现在的医院不比以前,医生诊断都是尽可能往大了说,能住院的基本都会要求住在医院里头,医疗费也贵的惊人。林琅在医院里头住了两天就呆不下去了,死活要出院,关朋只好又咨询了一下医生,估计那医生看出林琅确实没什么钱,看了看说出院也行,就给林琅包了一大包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胳膊受伤,林琅最担心的就是不能再到咖啡厅去打工了,幸亏他们店长很喜欢他,林琅平日里又勤快老实,就说工作随时给他留着。高志杰是一个星期之后才知道他摔断胳膊的事,知道的当天下午就过来看他了。推开宿舍门发现林琅正凄凄惨惨地坐在书桌前看书,脸也瘦了一圈,身形看着更加单薄。他把大包小包的慰问品放在桌子上,着急地问:"那天你也没喝多少啊,怎么就从床上摔下来了,都怪我,当时不该灌你喝那几杯。"
  "不管你的事,我当时有点发烧,一个不留神就从扶梯上滑下来了。"
  高志杰凑过去看了看,低声问:"没事吧,还疼么?"
  "没事。"林琅笑了笑,脸色有点苍白:"又不是生病住院,你还特地跑一趟。"
  "这有什么,反正我在公司里头也是闲着。你胳膊医生怎么说,得养好长日子吧?"
  林琅沮丧地点点头:"医生说两个月都不能大意,胳膊这一块又不能洗,都快发霉了。"
  高志杰沉默了一会,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说:"这些都是补身体的,你多吃点,骨头也愈合的快点。"
  林琅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点点头说:"谢谢你。"
  高志杰笑了笑,拿过他桌子上的书,竟然是一本《英语美文欣赏》:"你也不趁着养伤多休息休息,怎么还看这个?"
  "闲着无聊,随便看看,这不马上就要四六级考试了么,考专四之前,我想先把四六级过了。"
  高志杰耸了耸肩膀,好像有点无奈。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了一会又问:"你摔断胳膊的事,韩俊知道么?"
  "不知道,你也别告诉他!"林琅抿了抿嘴唇:"他现在不会想看见我了。"
  高志杰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你现在还上课么?"
  林琅微微一笑:"我摔的是胳膊又不是腿,课当然还要上了,要不老逃课,评奖学金的时候怎么可能评得上,现在都不是只看成绩的了。"
  高志杰看他一只胳膊吊着,心里头有些难受:"吃饭很不方便吧,要不搬到我那去住几天?"
  "不用了。"林琅说着竟然晃了晃绷带缠着的胳膊:"你看,不是很疼。"
  "得得得,生病了还不老实。"高志杰急忙制止他,摇头笑着说:"你说一开始大家怎么都觉得你安静内向呢,都被你骗了,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轻重的主儿。"
  林琅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高志杰忽然被他脖子上的红绳吸引住了,笑着问:"你脖子里戴的什么,没见你露出来过。"
  林琅脸一红,笑了笑说:"男戴观音女戴佛。"
  高志杰瞪大了眼睛:"你还信这个?"
  林琅没有说话,弯身扒了扒桌子上一大袋子东西:"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还不止这些呢,我帮你上网查了,在恢复过程中不要吃生冷、刺激性食物,容易造成骨质疏松,猪肉也不能吃太寒容易控制血液循环对愈合不利,还有白酒、饮料这些东西容易造成骨质疏松也不能吃,以免留下后遗症。还有好多条呢,我都给你写在纸条上了。"高志杰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来:"这都是我辛辛苦苦搜集的,你可一定要遵循,保你一个月就能活动了!"
  高志杰说着挑着眉毛一笑:"很感动吧?"
  林琅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老实地点点头:"谢谢你。"
  高志杰笑了笑:"你们宿舍人呢,有课?"
  "嗯,他们班第一节的课,我们班第二节。"
  "那快到了。"高志杰看了看手表说:"咱们正好一块下去。"
  林琅把东西归拢了一下,就跟着高志杰出了宿舍楼。高志杰的车子就停在宿舍楼外面,两个人告了别,林琅就拿着书往教学楼走去。谁知没走几步,高志杰就倒着车追了上来,摇开车窗说:"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你一声。"他表情严肃起来:"上次我去宾来酒店,结果碰见郭冬阳和韩俊他们两个,韩俊精神好像不太好,认识了你之后,我好久没见过他有过那样的表情了,看着怪吓人的,你最近多注意点。他……不是干坐着等你回头的人。"
  林琅点点头,心情有点沉重:"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高志杰笑了笑,开着车就走了。这时候第一节课已经下课了,路上人很多,林琅赶紧往教学楼走,结果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有很多人明显是在看着他窃窃私语。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吊着个胳膊所以引人注意,后来就渐渐觉察出异常来了。无缘无故成了大家关注的对象,林琅很不舒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就在他脸红心跳的时候,宿舍的马国伟从前面走了过来,一看见他立即喜笑颜开,跑过来笑道:"林帅哥来了,这下你可出名了,教学楼大厅里摆着你一张大照片呢。"
  林琅尴尬地笑着问:"什么照片啊?"
  "F大英国之行啊,老大的标题了,进了大厅就能看见。"
  林琅走到大厅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正当中那幅巨幅照片,竟然就是莫小优给他拍的,他觉得很好看的那张,如今放大了,连他自己也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真的笑得那么开心。图片的右下角,竟然是他和莫小优的合照,金童玉女一对,也难怪学校要拿出来当宣传用。
  这会下课的人挤满了大厅,很多人围在那里看图片,有同学认出了他来,他赶紧上了楼,心里头扑通扑通直跳。班里同学上楼的时候当然也都看见那些照片了,有羡慕的,有开玩笑的,林琅坐在最后一排,都没逃掉被关注的命运,只能干笑着回应,一张脸都红透了。
  第二节刚上课的时候,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竟然是韩俊发过来的短信,说是现在在教学楼下面的小湖边等他。林琅赶忙朝窗户下面看去,果然看到男人站在教学楼下面的小湖边,手里还夹着一支烟。已经到了十二月的中旬,柳叶碧黄色的一片,却因为晴朗的天气,看起来更加优美。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短信拒绝他的时候,男人忽然走开了,好像进了教学楼来。林琅紧张地脸都红了,然后心里头忽然凉了一下,果不其然,手机随即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发过来语气凶狠:"林林,你别后悔。"
  他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老师正在板书,他慌忙从后门跑了出去,吓得他们班长赶紧解释说:"他……他拉肚子……"
  林琅跑到大厅里头,韩俊已经离开了,只有宣传板上的他,笑得灿烂而阳光。他心里头有些害怕,脑海里忽然想起去年郭东阳跟他说过的那句话:他认定的事,总有一股拼命的劲头,他有常人没有的执着和激情,所以能成大事,也能抓住你的心。这也是我一直不敢动你的原因,韩俊这个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心里头突突直跳,赶忙给韩俊打了一个电话,可是手机"嘟嘟"响了两下就被挂断了,他着急地跑出教学楼,哪里还有韩俊的影子呢,只有阳光暖洋洋的照着,楼前空地上摆着的一团花已经有了颓败的迹象。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韩俊的车子,正要回去上课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关朋打来的,声音有些紧张:"林琅,你赶紧回宿舍一趟。"
  林琅知道要出事了,想也不想就往宿舍楼跑,关朋正在他们宿舍门前等着,林琅跑过去着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韩俊来找你,我说你上课去了,他在你们宿舍门口站了一会就走了。我刚才要出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你们宿舍门缝里塞着一个信封……"
  关朋好像有些慌乱,看他的眼神尴尬儿怪异。林琅夺过来一看,脸上腾地就热了起来,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照片上是一张带血的床单,雪白艳红隐秘而羞耻。林琅将照片握在手中,咬着牙骂道:"下流。"
  关朋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事,心里知道和亲眼看到是不一样的,何况又是一张那么具有占有欲的照片。林琅打开宿舍门进去,也顾不得关朋在后面了,直接就拨通了男人的电话。这回电话那头竟然很快就接通了,韩俊的声音低沉而抑制:"我不知道做的对不对,你快把我逼疯了。"
  "这就是你说的叫我后悔的事么?"
  林琅因为羞耻和愤怒声音都有点颤抖了:"你下流,而且无耻!"
  对方沉默了一会,随即笑了两声:"不过是咱们第一次上床时用的床单而已,你说你在车里被我玩的照片要是给你那个莫小优看,她会怎么样?"
  林琅又惊又怕,气得浑身发抖,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捂着额头走了几步,他好像掉进了一个魔窟里头,他满身污秽,想要抽身已经不能了。他怔怔的,声音无力而愤怒:"韩俊,如果一开始我对你还有点愧疚,还对你有所留恋,那我现在告诉你,现在,都没有了。"
  "早就没有了吧?"男人的声音沉稳而冰凉:"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想你太出色么,你看现在就是这个结果,你看到更好的人,看到更好的生活,就不肯再跟我在一起了。我如果得不到你,就是因为我对你太心软了,我太在乎你,你反而利用了我。"
  他仿佛是在陈述一个故事一样,缓慢而阴狠:"你年龄还小,把这世界想象得太美好,等到以后你就知道,你再也不会遇到比我更在乎你的人了,你一定会后悔的。可是等你后悔,我觉得时间太长,我以前想尽量给你一份没有杂质的爱情,所以用什么方法都会想着你的感受,以后我不会了,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我会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我身边来。"
  "所以你就不择手段么?你这么做,难道我恨你也没关系么?"
  "呵呵,你恨我?我现在只要你的人,不要你的感情。人应该知足,相爱的人得不到,能得到自己爱的人也好。"
  林琅忍不住掉下眼泪来,手机的声音陌生而痛苦:"林琅,你说如果这世上再没有你的活路,你会不会就老老实实地呆在我给你提供的羽翼下面?"
  林琅不能再听下去,他合上手机,好像真的已经到了末日。在这一场炽烈而疯狂的爱情里面,他们两个都失控了,好像要把对方连同自己一块毁灭掉。
  第79章 无法了断的爱
  高志杰刚搬到F城的时候,他老爹还只是F城的三把手,他妈也忙着工作,两个人都懒得管他。他那时候刚上初二,正是叛逆的时候,整天跟着几个学校的"大哥"混,后来他爹一步一步稳步高升,直至坐上了F城的头把交椅,他的交友质量也迅速飙升,直至高三的时候认识了当时风头正劲的韩俊他们。其实当时他初入社会,也多亏了韩俊的照料,虽然他年纪最小,却也没人敢轻视他。他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整天嬉皮笑脸没轻没重,其实心里很重感情,一直非常敬重韩俊的为人,那他当大哥看。
  自从林琅从韩俊那里搬出来之后,高志杰就再没跟韩俊见过什么面了,就是有时候在某些地方碰到,韩俊对他也是淡淡的,那态度虽然谈不上敌视,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韩俊对他多少有些不满。这么多年的朋友,如今变成了这样,高志杰还是很遗憾的,但是他和韩俊的关系,从来不是由他说了算,他虽然遗憾也没有办法,他还不至于明知道自己招人烦还要死皮赖脸地贴上去。何况,而且如果非要他在林琅和韩俊之间选一个保持友谊,他虽然自责,可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林琅。所以当郭东阳打电话过来叫他一块出来喝个酒的时候,他听说韩俊也会去,沉默了好一会。结果郭东阳说:"你过来吧,韩俊点名叫你一块去。"
  高志杰一听班也顾不得上了,放下电话跟他叔叔打了个招呼就开车过去了。他跟韩俊能和好当然是最好,即便不能,他去了或许也能替林琅挡着一点。这几天林琅和韩俊关系空前紧张,林琅虽然不承认,他也看出个大概了,心里头很为林琅担心。
  韩俊名义上是做房地产那一块,但是主要赚钱渠道却是幕后投资的几个项目,韩俊这个人很有投资眼光,什么都勇于尝试。F城那几个比较大的酒店表面上老总各不相同,其实幕后老板都是他,所以他们聚会基本也都是在那几个酒店里面。不过这一次他还是有点惊讶,因为郭东阳通知他的地方是丽都。
  丽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什么风言风语都有,F城本地人也都心照不宣。但不能否认,它却是F城最赚钱的一个综合性娱乐场所,无论是设施还是里面的服务人员都堪称高档。韩俊本人对丽都也很偏爱,以前经常过去看察,后来见林琅有点反感,去的才渐渐少了,所有的事也几乎都交给郭东阳处理。
  高志杰也是那里的熟客,刚走到门口就有人过来接他直接上了二十一楼。高志杰推开门进去,里头烟气缭绕的,坐着的都是几个平常经常见到的。他一一打了招呼,跟韩俊打招呼的时候,韩俊只是点了点头,看样子好像喝了不少酒。孟平笑着说:"志杰最近安稳了不少,连我们这也少来了,不是被哪个小姑娘给缠住了吧。"
  旁边一个笑着递了一根烟给高志杰:"这个我知道,还是那个刘丹吧?"
  "什么刘丹,那是前前任了吧,高少爷早就换人了。"
  高志杰很懂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点着烟坏坏地一笑:"女人嘛,不就那么回事,再好看几天也就腻了,想长久还是得有真感情,这方面我哪有几位哥哥运气好。"
  孟平和另外两个都是结婚比较早的,老婆一个比一个厉害,如今除了工作,他们几个早就收了心了。但是收心归收心,收心的原因却各不相同,有人是遇到真爱心甘情愿的,有人就是因为有个厉害的老婆,所以一听高志杰这么说,都哄笑起来。高志杰离韩俊坐的比较远,喝了几口酒之后,郭东阳忽然凑过来说:"我说,韩俊跟那小子的事你知道么?"
  高志杰噙着烟问:"什么事?"
  郭东阳看了看闷着头喝酒的韩俊,好像对高志杰不解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林琅那小子胆子不小,竟然把韩俊给甩了。你跟他们俩走的最近,能一点都不知道?"
  高志杰"哦"了一声,低声问:"这我还真不清楚,林琅脸皮薄,这种事能不说就不会说,韩俊就更不用提了,哪跟咱们说过感情上的事。怎么,……他们……已经明确说了?"
  "估计是,上个月我看着韩俊就有点精神恍惚,问了他一次,他说是两个人闹了点别扭,过几天就好了,我当时找人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林琅那小子出国了,我还以为他是不堪相思之苦呢,觉得挺好笑的,没想到这几天竟然严重了,一问才知道林琅跟他分手了。孟总他们几个都瞧出来了,只是不敢问他。"
  高志杰抿了口酒,小声说:"这是两个人的事,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林琅一看就是心思重的人,跟韩俊在一块根本就不成。怎么样,被我说准了吧?"
  高志杰点点头:"林琅才多大,顾忌得多点也算正常,咱们又不是他,哪知道他的难处。他心气儿确实高点,不过性子软,未必就真跟韩俊分了。韩俊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惹恼了什么事做不出来,要不是他心里还存着点希望,你觉得他能坐以待毙等着林琅给他判死刑?这是肯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郭东阳撇了撇嘴:"韩俊就是死心眼,怎么就非认准林琅那小子不行了?我还就不信了,林琅生得是比较好,看着也叫人喜欢,可也不至于叫韩俊这样牵肠挂肚的吧?这儿的男孩虽然不如林琅干净,可是也有几个不错的,我刚给他预备了一个,还是个雏儿呢,刚上大一,也是你们学校的。"
  高志杰一听差点一拳头抡上去,压着声音说:"你别瞎掺和了,你这不是断他跟林琅的后路么!赶明儿要是林琅因为这个不肯回头,韩俊还不得活扒了你啊。"
  郭东阳讪讪地笑了笑,高志杰忽然眯起眼睛问:"你不是还惦记着林琅吧?"
  "哪能。"郭东阳立即收住了笑:"怎么说也是韩俊的人,我哪敢。"
  "没有最好。"高志杰有些狠狠的,摁灭了手里的烟说:"林琅现在是我朋友,你敢动他,就算韩俊不管,我也饶不了你。"
  郭东阳一愣,高志杰就站了起来,韩俊已经喝的有些醉了,他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笑着说:"韩哥,我送你回去吧。"
  孟平他们当然不依,嚷着他刚来就要走,太不给他们面子。高志杰接连饮了两三杯,最后还是郭东阳笑着说他还要开车,这才放他离开。韩俊竟然没有说话,醉醺醺地跟着他出了房间。郭东阳也跟了出来,将他们送到丽都外面。高志杰把韩俊扶进车子里头,擦了擦嘴说:"靠,跟林琅认识久了,真是越来越不待见你们喝酒了。"
  郭东阳笑着说:"你这么急,还真怕我找个男孩给韩俊消火啊?"
  "你这人什么干不出来。"高志杰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车里面说:"你先回去吧,我送他回家。"
  "其实韩俊要是实在舍不得他,有的是手段,说到底,他还是有所顾忌罢了。"郭东阳说着往后退了半步,高志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扭过头说:"这件事你别跟着掺和啊,要不有你受的。"
  郭东阳突然嘿嘿一笑,指了指里头歪着头的韩俊说:"那你可得看紧点他,凭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的经验看,林琅要是再倔,他迟早要出手。"
  车厢里一片寂静,他也不敢乱说话,只好也跟着一语不发。回滨海小区要路过F大,车子走到西大门外面的十字街口时,正好碰到了红绿灯。这时候正是学校外面最热闹的时候,校外的小店挤满了人。那一带的老梧桐树很是漂亮,夏天到的时候遮天蔽日,如今到了十二月,树上的叶子全都黄了,风一吹落得满地都是。高志杰等的有点不耐烦黄灯一亮就发动了车子,一旁的韩俊突然沉声说:"停车。"
  高志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将车子停到一边。顺着男人的目光望过去,不由就怔住了。
  那时林琅和莫小优两个,并着肩往学校走。林琅的手上,还捧着两杯可乐。
  高志杰害怕起来,急忙扭头去看男人的脸色。
  韩俊一动不动盯着,看不出什么神色,喉咙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高志杰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试探着问:"林琅跟莫小优本来就熟悉,在一块见个面也正常,你要是觉得他做的过分了一点……要不要我着他谈谈?"
  "算了……他那么……"韩俊往椅子上一躺:"……走吧。"
  高志杰沉默着,看着林琅和莫小优越走越远,一阵风吹过来,很多树叶落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萧索又凄凉。车子很快驶到了小区里面,他将车子停在一盏路灯下面,叹了口气道:"到了,你进去早点休息。"
  车子里一片寂静。他回过头来,却见韩俊扭头看着窗外,眼里竟然闪着泪光。
  "总有一天……他会回到我身边的……总有那么一天……我做所有事,扒到底就这一个念头。"
  仿佛有些恨,又有些无奈,带着醉醺醺的酒气。高志杰叹了口气,只好将韩俊扶了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步子都走不稳的男人送到了卧室里头。谁知他刚要打道回府,韩俊就吐了出来,吐得床头地上酒气冲天。
  他只好拿拖把将卧室的地给拖了一遍,看着床上已经睡过去的男人,很有些无奈。其实韩俊很懂得酒桌上的技巧,酒量深浅外人轻易探不到底,可能是他很懂得自我克制的缘故,喝没喝醉外头看起来都没什么区别,不像有些人一喝多了就容易发酒疯,或者像林琅那样,只要一小口就会满脸酒红。他这一吐高志杰才意识到他确实是喝多了,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就在隔壁客房住了下来,半夜的时候听到隔壁一直叫林琅,弄的他一宿都没有睡好,心里头沉甸甸的,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因为睡得很晚的缘故,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醒了过来,他揉着眼看了看表,才早上六点半,外头天刚蒙蒙亮,好像还起了雾气。他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忽然听见客厅里韩俊朗声叫道:"林林,出来帮我打领带。"
  房子里空空荡荡的,高志杰有些吃惊,眯着眼从客房里走出来,却看到韩俊有些发怔的一张脸。男人看到他,仿佛明白了过来,咳嗽了一声别过脸去,沉声道:"昨天喝多了,头有些晕,我听见动静,还以为是林琅。"
  男人说着对着镜子自己打了领导,力道大的惊人,勒得衬衫都起了褶皱,仿佛作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这一幕却给了高志杰很大的震撼,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会想起韩俊那句话,"林林,出来帮我打领带。"
  那么平淡而自然的一句话,却好像一种他永远不会拥有的平淡生活。而韩俊在恍然从宿醉里清醒过来的神色,尴尬,颓败,空洞而决绝,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面。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多多少少对他和林琅的未来还存着一份希冀,即便那份希冀微小到连他自己也很难察觉,那么这一次之后,他心里头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坐在自己车子上,看着只是一夜就掉落了大半叶子的树木,心想,如果林琅这辈子,注定要跟韩俊历经一系列的坎坷和不幸,那他就一直陪在林琅的身边,做他的保护人。
  第80章 冲动的惩罚
  男生在面对喜欢自己的女孩时,即便对那女孩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维护自己的形象,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几乎每个男生都是这样。林琅这几天一直生活在恐惧里面,除了对自己在莫小优面前会变得龌龊不堪的恐惧和羞耻,还有就是深深的悲凉。他不是一个善于处理自己感情的人,有时候拖泥带水,有时候又决绝地近乎愚蠢,但他真的没想到竟然会坏到这一个地步。尽管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但他敢一路这么果敢地走过来,毅然地搬离韩俊的住处,毅然地提出分手,除了出于对两个人未来的考量,其实心底还是因为他知道韩俊很爱他,即便不愿意也不会伤害他。但是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再心存侥幸了,所以他这几天几乎有时间就跟莫小优呆在一起,就怕韩俊真会寄过来什么裸照之类的东西。
  但是莫名其妙地就跟莫小优亲近起来,别说莫小优会不会起疑心了,就是他也一时转不过这么大的一个弯来。关朋为了帮他,只好跟苏伊然说林琅想追求莫小优,叫苏伊然没事多找莫小优一块出来玩。为了确保这事以后不至于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他还警告了苏伊然:"林琅性子腼腆,这事他不说你就不准告诉莫小优,你只管把她约出来就行了。"
  苏伊然当然很高兴,在这件事情上她的热情一直不比莫小优少多少,确切点可以说是梦寐以求,好比古时候姐妹俩为了相互做个伴约定好要嫁给兄弟俩一样。女孩子闺蜜之间的关系有些时候是很玄妙的,未必就能遵守与自己爱人的约定,她实在替莫小优高兴,就把这事跟莫小优讲了:"这事关朋不让我告诉你,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可别表现出来。"
  莫小优红着脸问:"你不会是听错了吧?"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林琅这几天有意对她亲近,她早就察觉出来了,只是林琅以前那么坚决地拒绝了她,她一时半会也不敢往那方面想。所以苏伊然一跟她讲,她心里头简直乐开了花,以后四个人再一块出去,她就很注意打扮了。
  莫小优本来就是很漂亮的女生,穿衣服又很有眼光,林琅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在眼里,有一次就笑着随口说:"你今天很漂亮。"结果莫小优当场就脸红了,莫小优不是一个拘谨内向的女孩子,这还是林琅第一次看到她脸红,当时气氛尴尬地厉害,幸亏关朋和苏伊然一会就过来了。林琅还真怕莫小优再次喜欢上自己,他对这个出众的女生只有欣赏而已,莫小优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就算不说韩俊的事,单单从择偶的条件来说,也不符合林琅的要求,林琅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打小被灌输的都是男耕女织的封建思想,他如果要找女朋友,也一定是一个柔弱内敛的女孩子,各方面也都要比他弱一些,这也是他能屈服于韩俊的原因,在他的潜意识里,韩俊是各方面都比他强悍很多的,所以即便他被韩俊压在身下也不会觉得过于难以接受。
  他跟莫小优在一起,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所以在面对莫小优的时候心里难免愧疚又不安,但他太稚嫩了,不会处理这种微妙的关系,反而因为愧疚感对莫小优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气。但是这种行为在面对一个曾经对自己表白过的女生时明显是极其错误的,他对亲近程度的把握简直差到了极点,反而燃起了莫小优心中早已熄灭的希望。林琅是个很敏感的人,莫小优的改变他并非一无所知,这让他非常烦恼。
  雪上加霜的事情是,林奶奶的病情入冬之后又复发了,进了十二月份之后几乎每天都要到镇医院去打点滴。姑姑打电话过来要他不要多想,只好好地安心学习,但林琅是个极孝顺的人,他为了亲人可以忍痛跟韩俊分手,怎么能不挂心奶奶的病情。如果这时候他能多打点工或许还能减轻一些家里的负担,毕竟他的两个姑姑也不是手头特别宽裕的人,林奶奶的病又是个砸钱没有底的洞,就算她们没有怨言,也不能保证姑父等其他人没有一点看法。可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摔断了胳膊。
  几件事加起来,几乎要把林琅给压垮了。他几乎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胳膊上的伤还没有好,反复几次就上起火来,嘴里起了两个很大的水泡,别说辛辣的食物了,几乎连一点咸的也不能吃。关朋每天晚上都会跑到学校外头买一杯绿豆粥给他,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吃了药也没有用。林琅很快就憔悴下来,不过短短半个月的功夫,他的体重就直线下降到一百斤还差一些。
  高志杰这几天没有来学校看他,只周四早晨的时候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韩俊昨天喝醉了,他负责把他送回了家。林琅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打算想周末的时候找韩俊推心置腹地谈一次,要不然这么僵持下去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可是他没想到那件事来的那么快,来的猝不及防,打击得他溃不成军。
  他是在周四的晚上接到郭东阳的电话的,那时候他正在宿舍里头看书,看到是陌生电话时还犹豫了一下,因为那一段时间同学之间都经常接到陌生的骚扰电话。第一次打过来的时候他直接就挂掉了,可是很快就又打过来了,还是同一个号码,他就意识到不是打错或者骚扰电话了。他刚拿到耳边,郭东阳的声音就传过来了:"你女朋友出事了,赶紧出去找她吧。"
  郭东阳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掉了,林琅有一刹那的呆滞,关朋正在一旁玩游戏,看到他脸色苍白,急忙摘下耳机问:"怎么了?"
  林琅呆呆地看了一眼关朋,他不敢让关朋知道,只好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哦……没什么,我去……我去上个厕所。"
  2号楼跟林琅以前住的4号楼不一样,里头是没有单独卫生间的,上厕所要到楼道西边的公共卫生间。他说着快步走了出去,门一关就往外面跑过去,几乎片刻也不敢停留。夜里头寒风凛冽,天气预报说近期会有大雪。路上人很少,林琅突然觉得那么无助和恐惧,他吊着胳膊跑到学校大门外头,可是他到哪里去找莫小优呢?
  他将手机放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打,几乎要哭出来,边跑边喊:"莫小优,接电话,接电话。"
  电话突然"嘀"地一声通了,林琅猛然停住脚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其实是怀着一丝侥幸的,他希望是郭东阳跟他开了一个让人恼恨的玩笑,他希望莫小优会和以前一样笑着问他:"林帅哥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她以前经常这么说,她是那么开朗的一个女孩子,她今天早晨见面的时候还笑着问为什么他说要请她吃饭可是都过去一个星期了,他却怎么从来没真的请她。
  可是电话那头一句话也没有,只有隐隐的哭泣声。林琅红着眼睛,站在路灯下面,黄色的梧桐叶落了一地,三三两两的同学或情侣从他身边走过去,他颤抖着声音问:"莫小优,你在哪儿?"
  莫小优没有回答,只是呜呜地哭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她才哭着说:"桂……桂花坊南面的……"
  林琅不等她说完,撒腿就朝学校南面跑去。他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他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疼,只感到绝望和害怕。他只是拼了命地跑,拼了命地跑,跑到桂花坊东边的巷口时,看到莫小优披头散发,蹲在路边。
  林琅急得掉泪,又不敢问她,只好在一旁也蹲了下来。他想,莫小优如果真的被怎么样了,他就娶了她。
  莫小优红肿着眼睛抬起头来,昏黄色的灯光中,林琅绝望地看见了莫小优锁骨上的抓痕,他在那一刻仿佛被宣判了死刑,从头凉到了脚,呆呆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他张了张嘴,仿佛中了魔一样,喃喃地叫道:"莫……莫小优……"
  莫小优捂着嘴站了起来,哭得更加厉害。林琅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伸出胳膊来,只不过片刻的犹豫,便将莫小优抱在了怀里面,感觉怀里的身躯抖动得厉害,他只好又叫了一声:"莫小优。"
  莫小优失声痛哭,双手抱紧了他。林琅满眼的泪花,终于还是掉了下来。他在那一刻,是悲哀大于恨的。
  关于详细的情形,林琅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带是居民商业区,跟学校的女生宿舍只隔了两条街,学校的女生经常过来买东西。莫小优哭得那么伤心,他什么也不敢问。他将莫小优送到女生宿舍楼门口,在莫小优要走的时候,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哑着声音说:"你别害怕,要是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怕自己无意之间会伤害到她,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必须说些什么,他还那么年轻,遇到这种事跟莫小优一样惶恐和不安。他只好捏了捏莫小优的手,然后松开。
  莫小优红肿着眼睛说:"他们……他们并没有把我……"
  "……"林琅点点头,在那一刻几乎要哭出来,闪着泪光说:"你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他目送着莫小优进了宿舍楼,捂着眼哽咽了一下,扭头就往2号楼宿舍走。马国伟正躺在床上看书,看见他一脸惨白的推门进来,惊讶地问:"你穿这么少不是去外头了吧,这么强悍。"
  关朋赶紧站起来问:"你去哪儿了,去了这么久,刚才一直没找到你。"
  林琅提了提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刚才高志杰找我,我就出去了一会。"他说着走到床铺下面拿起搭在扶手上的外套,想了想又从衣柜里头换了一件。关朋走到他身旁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嗯。"林琅吸着鼻子说:"跟高志杰出去一会,熄灯前就回来。"
  关朋欲言又止,林琅笑了笑说:"我没事,就是刚才冻得有点哆嗦。"
  "那把你的围巾围上。"关朋说着从他衣柜里将韩俊送他的那条围巾拿了出来帮他系上,林琅看到那条围巾的时候愣了一下,那条围巾仿佛抚平了他刚才内心里波涛汹涌的浪潮,让他恢复了很多理智。他笑着点点头:"谢谢。"
  关朋无奈地笑了笑:"今儿晚上可能会下雪,记得早点回来,要是晚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找阿姨拿钥匙给你开门。"
  林琅很感动,按了按下巴边的围巾说:"知道了。"
  他说着就下了楼,宿舍楼下面管理员阿姨那有一扇大大的穿衣镜,他穿了一件大大的外套,将绷带小心掩藏在里面,他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纤瘦苍白,眉眼反而更加漆黑,仿佛墨画了一样。他还记得,曾有一天,也是这样站在镜子前面,男人在背后抱着他,说他的眉毛好看,秀气干净,教人看了便怦然心动。
  他将围巾围好,走出了宿舍楼,外面的风好像比刚才更大了,天空黑漆漆的,好像真的要下雪了一样,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他最熟悉的那个号码,平静地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第81章 末篇 爱在前方
  林琅原以为他听到男人的声音的时候会很怨恨,可是没有,他只是有些伤心,还有听到丽都那个名字时心底微微的颤抖。
  他打了的直接到了丽都的门口。这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其他街上已经过了人流高峰期,丽都这儿却好像才刚刚开始进入高峰,红光万丈照红了半个天空。
  林琅第一次真正对丽都这个名字有些认识,还是高志杰他们开玩笑时告诉他的,那时候他什么也不懂,根本不知道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知道之后震撼不可谓不大,以至于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头都以为丽都里面都是些漂亮的男孩子。后来他才知道,其实丽都虽然不太干净,但还是为主流大众服务的,里面即便有些特殊服务也都是些年轻的女孩子,像高志杰他们讲的那些,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之所以丽都比较有名气,还是因为现在社会上这种专门为同性服务提供场所的地方还是非常少的,丽都算是尝了鲜。
  林琅以前从这儿路过过很多次,可是却从来没有进去过,他素来洁身自好,这种地方能远离就尽量远离,韩俊也从没带他来过。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却以这样的心情进来,自己也觉得有些嘲讽。他走到大厅,尴尬而羞耻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走到大厅东面的电梯处时,他的眼光突然被墙上的一张招聘启事吸引住了:招送酒服务生三名,要求性别男,二十岁左右,外形出色者优先,日工资一百到三百。
  接下来那些工作细节他就看不下去了,这么简单的工作,工资却这么高,他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光彩的工作内容了,这年头,有些服务生果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他站在大厅里头,开始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正在踌躇的时候,他突然察觉有几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朝他望过来,眼神猥亵轻佻,林琅立即浑身不自在起来,即便只是想到自己会被他们以为是做特殊服务的男孩,他也有点反感,脸上的神色更加自负和骄傲,仿佛要把良家妇男四个字写到脸上去。
  一旁走过来一个穿制服的年轻男人,恭谨地问他:"请问是找韩先生的么?"
  林琅点点头,却没有跟着那个人进电梯,反而退了一步,红着脸说:"麻烦你告诉韩先生,就说我在外面等他。"
  那年轻人微笑着点点头:"那请您稍等一会。"
  林琅点点头,兀自走出了大厅。外头风很大,他捂着耳朵在外头等了十来分钟,男人才悠闲地走了出来。两个人在电话里头都说的那么决绝,见了面却都沉默了起来,仿佛过去的情意一见面就全部复苏过来。林琅早就酝酿好了一肚子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只得抿着唇问:"莫小优的事,是你找人干的?"
  韩俊低头看着他,看了好一会,才说:"我说过我不能没有你,难道你以为我只是随口说出的甜言蜜语?"他说着咬了咬牙:"我还不至于像你这么决绝,只是找几个手下吓了吓,并没有真的弄她。你该庆幸,如果照我今天早晨的想法,她这会估计爬都爬不起来了。"
  林琅又气又怕,眼光看到丽都宝蓝色的招牌时,一个恶毒的念头突然闪现在他脑海里头,他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敢动她,我就去丽都卖。"看到韩俊震惊的神色,他愈加肆无忌惮,好像终于找到了男人的死穴,羞耻又倔强:"高志杰说我这样的很挣钱。"
  韩俊突然笑了起来,竟然有些玩味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会信?"
  "有什么不能信的。"林琅一咬牙,忍着羞耻说:"又不是没被人玩过……我这身体要是被别的男人玩了,你就算再喜欢心里头也会介怀吧?"
  男人果然痛心而震惊,眉头都皱了起来:"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狠。"
  林琅鼻子一酸,扭过头去,只留下下颌美好而流畅的弧度。"咱们两个怎么说也算好过一场,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闹得像仇人一样。可能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伤了你的心,但也只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我跟莫小优之间,什么也没有。只要你不再找她,我可以对你发誓,绝不会跟她在一块。"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这次来找你,并不是要找你泄愤,也不是要找你理论,我只是觉得伤心,替莫小优伤心,也替咱们两个伤心。"
  林琅的心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他要说出尽可能决绝的话来,这样才能威胁到韩俊,一方面,他又怕场面闹得无法收场,想着多使用一些温情手腕。他纵然年轻气盛,也知道要是硬来自己是占不了什么光的,相反可能会彻底激怒韩俊,做出让他始料不及的事来。
  他咽了口唾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来:"……这是我上次去英国时,给你买的生日礼物。"
  韩俊微微一愣,将头扭了过来。
  "你生日要在元旦过后,我知道你以后未必肯见我了,所以今天就一块拿出来了。"
  韩俊却没有接,神色凛然,年轻而邪魅:"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一刀子,然后再给我一点甜头尝尝?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低声下气?"
  林琅倔强地伸着手,好像非要给他不可。韩俊接过来,随手就甩在了地上,一条银链子从盒子里掉出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紧紧盯着林琅的眼睛,原以为会看到林琅从前那样的惶恐和恭谨。可是林琅嘴角微微一笑,清冷而骄傲:"这是我辛辛苦苦赚钱给你买的……我知道你看不上,不要就算了。"
  他虽然这么说,表情却好像要哭出来,他有些慌乱地将手插进兜里面,声音却依旧不卑不亢:"我的话完了,只要你以后不再找莫小优,我就会按我说的跟她分的清楚明白。如果你还敢伤害她……那我就可以告诉你,到时候我爱的人,就是莫小优,我的仇人,就是你韩俊。"
  他说完扭头就走,男人忽然沉声叫道:"站住。"
  林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拉过去了,力道之大,竟然将他甩倒在地上,林琅登时惨叫了出来,那一瞬仿佛被电击了一般,全身火辣辣地疼,他在地上滚成一团,脸色惨白惨白。车子后面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是高志杰:"韩俊,你干什么!"
  林琅脸色苍白,头发粘在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他赶忙跑过去,刚碰到林琅的胳膊,林琅就抽着气哆嗦了一下,他着急地叫道:"林琅,林琅。"
  林琅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咬着牙呻吟说:"我胳膊……我胳膊……"
  他心里一惊,急忙捋起林琅的袖子。韩俊在看到他胳膊上的绷带时愣了一下,呆呆的,慢慢蹲下身来,伸出手叫道:"林林……"
  高志杰着急地说:"不行,得赶紧到医院看看,坐我的车子去,就停在路边。"
  韩俊想也不想就将林琅拦腰抱了起来,寒风中冻了那么久的身体突然扑过来一阵热气,林琅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哽咽着说:"韩俊,我好疼……"
  韩俊眼眶一热,快步将他放到车子里面。这地方距离市医院很远,高志杰几次要闯红灯。韩俊抱着抖个不停的林琅,哑声说:"要是觉得疼就叫出来。"
  林琅倔强依然,只是掉眼泪,却一声也不吭。韩俊吻着他的手指,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咱们两个不要这样了好不好?"林琅带着哭腔说:"我心里很难受……韩俊……"
  韩俊贴着他的额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车子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林琅的整个胳膊已经肿了起来。医生做了检查之后,表情严肃地说要开刀。林琅一听开刀脸色更白,忍着痛问:"必须开刀么?"
  医生点点头说:"里面有碎骨头要取出来,这次必须开刀了,要不后果更严重,可能会导致局部神经坏死。"
  高志杰着急地说:"那就开刀。"
  医生见林琅有些害怕,就微笑着说:"不用怕,只是小手术,打点麻醉,感觉不到疼的。"
  林琅坐在病床上,脑子有些发懵,他连点滴都很少打,这次居然要开刀,让他害怕的事太多了。韩俊跟高志杰去办手续,顺便问了一些注意问题。听到医生说要钉钢针的时候,韩俊的眉头皱了起来:"钢针在骨头里头,会不会跟身体组织形成排斥?"
  "这个不需要担心,等到骨头愈合个差不多了,大概一年左右,就可以取出来。"
  "那不是还要开刀?"高志杰抿着唇问:"能恢复得跟以前一样么,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医生点点头:"这个要看情况,不过据我看,伤者的肘关节情况不太乐观,手术完之后,日常生活不会有影响,但是以后不能再干重活,要不然胳膊受不了。"
  高志杰大吃一惊,看着一旁脸色惨白的韩俊,着急地问:"那不是半个残废一样了,难道开了刀也不行么?"
  医生摇了摇头,韩俊突然大踏步走了出去。高志杰急忙追了出来,扶着门棱喊道:"韩俊!"
  可是韩俊头也不回,似乎伤心和自责打垮了他。他赶紧跟医生道了谢,随即就追了出来。可是韩俊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林琅还躺在病床上,一时离不开人,他只得退了回来。林琅的胳膊上已经打了止痛针,正睁着眼躺在床上,看到他就问:"他呢?"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好结结巴巴地说:"韩俊……他还有事……刚才公司打电话催他……"
  林琅笑了笑,随即侧过头去。高志杰在一旁坐了下来,轻声将刚才医生告诉他的话讲了一遍,他觉得林琅还是应该知道实情,做好心理准备。可是林琅侧着头一语不发,只在听到以后胳膊可能用不了大力的时候胸膛微微起伏了几下,随即就平静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住院要住多长时间?"
  "这个要看手术情况,不过你不用担心,医生都说了是小手术,一般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住院费的事你也不用担心,韩俊……我都帮你交过了。"
  林琅的喉咙动了动,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只说了一句谢谢,睫毛微微颤抖,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高志杰低声问:"还是很疼么?"
  林琅答非所问,似乎在自言自语一样,眼睛里还闪着泪光,看着自己的胳膊说:"这样也好,伤得重一些,他也就放手了。"
  高志杰心里头酸酸的,他扭头去看林琅,只见林琅侧着头看向窗外,半干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脸颊上,神色是一贯的克制和隐忍,却似乎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心里头忽然有一个苦涩而温暖的念头,他要和他做一辈子的朋友,在一旁安静地爱着他。
  林琅在医院里头住了八天,在这期间,韩俊竟然再没有出现过,即便是在林琅做手术的时候也没有过来。高志杰打了一个电话,可是韩俊说,林琅不会想让他去的,他又去问林琅,林琅没有说话,他这几天消瘦了很多,精神也很颓废,即便是关朋他们过来看他时,也是蔫蔫的不愿意张口。他们的分手,对他的打击似乎更大一点。
  林琅出院的那天正是周末,宿舍的几个在关朋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都过来了。关朋趁着人少的时候打量着他小声问:"手术很疼吧,我看你整个人都瘦一圈了。"
  "手术时打麻醉倒不疼,你没见他刚来那会,疼得金豆子都掉下来了。"高志杰想叫林琅笑一笑,就取笑他说:"那时候看着别提有多可怜。"
  "其实当时也没有那么疼,我就是……"林琅脸一红,没有继续说下去,站在窗前的阳光里头,憔悴而温柔。高志杰微微一愣,突然想起那天林琅托着腮坐在桌子前,无限仰慕而陶醉地看着韩俊的情景,他仿佛突然明白了林琅那时候的脆弱和悲惨。
  他是想叫韩俊看他所受的伤害,从而感到愧疚吧,亦或者,他想叫韩俊记住他所承受的痛苦,从而不会轻易忘了他。
  他仿佛突然顿悟一般,那种强烈的爱情仿佛拉开窗帘突然涌进来的阳光,发出耀眼光芒。他在那一刻,恍然觉得林琅的爱可能也不比韩俊少,那种有点自私,有些阴暗,却又因为无奈何痛苦而无限浓烈的爱。
  如果说在韩俊和林琅的相处过程中,韩俊是一团火的话,那林琅无疑就是一块冰。外人很容易就看到韩俊的爱情,会被烫到,会被感染,可是却看不到林琅的,所以就连郭东阳也说林琅是个薄情的人。韩俊说他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其实真正不会表达感情的应该是林琅吧?林琅和他们都不一样,他的成长环境和性格,决定了他永远不会像韩俊那样激情浓烈。他虽然出身农村,家庭贫困,但是却有着非常高贵的灵魂,这样的人不齿于暴露自己的情感,感情内敛,也懂得克制,即便是再浓烈,也只是埋藏在心底深处,只有抑制不住的时候会冒出来一些。林琅那样自命不凡的一个人,他骨子里是光宗耀祖的宏伟志愿,他比任何人都在意世人对他的眼光,他想灿烂而光明地生活,这些都融合在他的人生观与世界观里头,成为他坎坷命运中努力进取的动力,可是这样的一个人,肯接受韩俊的爱情,屈服在另一个男人身下,高志杰就知道他心底埋藏的爱意并不比韩俊少,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韩俊的内心更强大,他的成功和心志让他对未来的道路毫无畏惧,或者说他的年纪已经使他成熟地认识到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而林琅的爱情更实际,他沉迷于爱情小说,内心保留着少女一样的柔软与天真,却又同时清醒地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和可怕,以及自己肩上所扛负的责任。他的逃避,他的悲伤,他的顾虑,甚至于他在感情上的拖泥带水,反而让他的感情更加真实。他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罢了,你还能指望一个刚成年的男孩能有不顾一切的魄力,或者睿智而冷静的手段?
  可是他总有一种感觉,总觉得林琅迟早有一天,会从一块冰融化成一片沸腾的水,他等待着,等待看林琅的感情强大到无法抑制的一天,迸发出来会怎样的疯狂炙热。那样的林琅,一定迷人而妖娆,教人移不开目光。
坏男人 第三卷:相濡以沫
  第1章 林家有儿初长成
  2007年的元旦,过得比以往都要隆盛。班里开了一个小型的晚会,大家唱唱跳跳,玩的非常尽兴。林琅行事低调,可惜去年迎新晚会的时候露了一手,大家都知道他会唱歌,这次就跑不掉了。晚会前班长去刻碟子,跑到宿舍里头登记大家都要唱什么歌,林琅想了想,报了一首《明明白白我的心》。
  唱歌的时候,林琅心里非常伤感,歌也唱得很有韵味。他对这首歌,有很深的感情。
  晚会结束的时候,班长让每一个都说一说自己的新年愿望。大家都很踊跃,有的说希望在新的一年十一月十一日到来之前能摆脱光棍的命运,找个漂亮的女朋友,有的希望能顺利过了专四,最好能拿一个奖学金,有的只是开玩笑说能再长高一公分再减五公斤。林琅在下面听了一直笑,班长笑着点名:"林琅别光坐那傻乐,赶紧说,你新年的愿望是什么?"
  林琅红着脸被拱到台上去了,他憋着气想了一会,大声地说:"我的新年愿望,就是我爱的人都能过的很好。"
  大家嚷着不依,说是大家讲的都是很实际很具体的愿望,他这愿望太空泛了,像官方文件一样。林琅被拱的晕头转向,脱口而出说:"我希望他不要忘了我。"
  大家愣了一下,随即都笑了起来,问他那个"她"到底是谁,林琅也被自己说的话吓傻了,好像内心深处最阴暗的念头突然涌了出来。他讪笑着出了教室,外头灯火璀璨,仿佛这个校园里头都是欢笑声。他对着天空长长吁了一口气,写了一条短信,存在了草稿箱里。手机屏"嘀"地响了一声,弹出了一条提示:草稿箱已满。
  林琅呆呆的,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
  过了元旦,一切似乎都到了正轨上。各门课都到了最后收尾的时候,期末考试转眼就在眼前。他们老师给他一个工作,翻译论文,都是些学术型的论文,里面净是些专业词汇,即便林琅英语比较好,也要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拿着词典查。他胳膊还没完全好,咖啡厅的工作一时半会做不了,关朋也知道叫他闲着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就由着他去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在上大班课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林琅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等到隔天上课的时候,林琅又睡了起来,平常见了面,也是无精打采的,他觉得可疑,就找马国伟问了一下,这一问就把他气炸了,原来这些天林琅一直熬通宵。
  林琅熬通宵是有自己缘由的,他最近压力很大,赚钱的欲望非常强烈。关朋见自己劝不动,就把这事告诉了高志杰。自从林琅生日之后,两个人熟悉了很多,他对高志杰的印象也大为改观,既然林琅看得上的人,一定是有他的优点的。高志杰效率也高,他下午刚告诉他,结果高志杰当天傍晚下了班就过来了。他来的时候林琅还在图书馆里头,宿舍里人来人往,玩游戏打牌干什么的都有,他爱清静,就一直呆在图书馆里头,那里暖和,而且查东西也方便。
  高志杰打电话把他叫了出来,结果林琅一开始还不大乐意,说他忙着呢,没空见他,这下高志杰就恼了,直接跑到图书馆把他揪了出去。林琅抱着一堆东西就被拽出去了,动静太大,搞得门口的图书管理员一直拿眼瞪着他们俩,林琅红着脸低喊:"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可是高志杰甩也不甩他,拉着他就往楼梯口走。林琅压着嗓子叫了一声:"哎哟哎哟,你碰到我胳膊了。"
  高志杰这才松开了他,哭笑不得地说:"少在这给我装!现在你成了贵人了,我跟你见个面还要电话通知安排档期?!"
  林琅嘿嘿一笑,把怀里的那堆资料整理着塞到书包里头:"这段时间真的很忙,我想把这两篇文章在天黑之前都翻译出来,晚上我就没空了,还要去咖啡厅呢。"
  高志杰一惊:"咖啡厅?你不是请假了么?"
  "现在我胳膊已经好个差不多了。"林琅动了动左臂给他看:"我端盘子用右手,左臂只要不使劲就不会疼。"
  高志杰见说不动他,就问:"你不是已经做着翻译了么,我听关朋说你最近没日没夜地翻译,还嫌不够你生活费?"
  林琅诺诺的,有点被高志杰的语气吓到了:"这个……哪有人嫌钱多了赚不了的。"
  "那你把翻译这个工作让给别人干吧,你又要学习,又要打工,哪能忙得过来。"高志杰说着脸色一黑:"要不然我就亲自去跟你们店长说,咖啡厅的工作你再缓一缓。"
  "你敢!"林琅被高志杰一瞪,立即又蔫了下来:"高志杰……"
  他的声音软软的,一双眼也是忽闪忽闪的。高志杰浑身一哆嗦,只觉得心里有东西要涌出来,别过头说:"少在我跟前撒娇,我不吃这一套!"
  林琅最近跟他亲近了不少,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装可怜装清高任性倔强一样不差,有点让他大跌眼镜,想到林琅以前在韩俊面前可能也是这个样子,心里头真是百味掺杂。关朋笑着说这才是林琅的真面目呢,在外人面前装的有鼻子有眼,其实骨子里也是有些孩子气。
  林琅见乞求不行,又恢复了以前清冷孤傲的样子:"翻译这个工作很多人想争取还争取不到呢,只有英语特别好的人才能竞争的上。这个多好啊,又不用出去,又不用出力,我在宿舍里或者上课的时候就能完成了,跟咖啡厅的工作毫不冲突啊。而且我们几个,就属我翻译的速度最快呢。你就别管我了,我都规划好了,等到下个月初的时候,我请你吃大餐。"
  高志杰还要再说,林琅就板起脸了,这一点倒跟韩俊有点像,动不动就变颜色。他只好把林琅载出来大吃了一顿:"你得好好补补,要不准得累垮。"
  林琅擦了擦嘴笑着说:"我现在每天早晨起来都绕着操场跑几圈,身体健康着呢。"
  高志杰看他脸色一般,不像从前那么红润:"你胳膊真没事吧,俗话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么,你这才几天,一个月才多一点。"
  林琅捋起袖子给他看:"你看,好多了吧。我会注意的,没事。"
  高志杰凑过去瞧了瞧,林琅皮肤白净,那条疤痕就非常明显,有些可惜地说:"这条疤祛不掉了吧?"
  林琅将袖子放下来:"不知道,时间长了颜色就淡了吧,男人嘛,身上有点疤才有男人味呢,韩俊肩膀上不就……"
  韩俊这个名字,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了,林琅尴尬地脸色通红,他是一时疏忽,突然想起韩俊肩膀上有一条淡色的疤痕,韩俊说是他们俩第一次的时候林琅情不自禁咬上去的,可是林琅不信,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就一直认定那是男人本来就有的疤痕。
  高志杰咳了一声,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过两天阴历十一月二十五就是他生日了。"
  高志杰一说生日,林琅就想起去年他把礼物送出去之后男人随手就扔掉了的场景。那条银链子着实不便宜,他当时是碍着面子才没捡起来,后来从医院出来他虽然知道不可能找得到了,可还是不死心地跑过去找了一趟,结果果然一无所获。为这他还难过了很长时间,可是有一天高志杰过来找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提到韩俊脖子上多了一条银链子。大冬天穿的都比较厚,高志杰竟然能看见,林琅难免有些怀疑是韩俊特意想透过高志杰让他知道,甚至有可能就是男人要他转告的。
  林琅窘得厉害,一直到两个人分手都没怎么说话。如果不是容易脸红的毛病,林琅的心思外人几乎无从知晓,他总能靠着一脸的淡然瞒过去。高志杰将他送到学校门口,趴在车窗上喊道:"多注意点身体,可别三天两头惦记着医院里头工作人员吃不上饭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做贡献。"
  林琅扑哧一声笑出来了,高志杰说话就是容易逗他开心。他走到宿舍楼下面的理发厅的时候,顺便又进去理了理头发,他们店长一直说他头发短一些比较帅,男孩子嘛,和别人总夸他好看相比,他还是更喜欢别人用帅这个字夸奖他。
  高志杰一直记挂着林琅的事,林琅身子骨不行他们几个都是知道的,认识了这么久,他也是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虽然不都是生病的原因,可是却叫高志杰有了本能的警惕。结果两个人距离上次吃饭没几天,周末的时候林琅就又住院了,这回是在校医室里打点滴。他匆匆赶过去,一问心里又心疼又气愤,原来林琅除了他知道的那两份工作之外,周六周日还要做家教。
  周六那天天很冷,林琅起床的时候就觉得身体有点不对劲,好像有点低烧,但是他以前发烧都有感冒的症状,可是这一次不流鼻涕不咳嗽,嗓子也不疼,他就没放在心上,一大早起来就去做家教去了,两份家教连着做完,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他又匆匆忙忙赶到咖啡厅,咖啡厅出来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当时不觉得困,就又拿着充电台灯又翻译了一篇文章,结果周日的时候一起来就不行了,直接去了校医室。
  高志杰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固执,有时候林琅的性子确实是有点欠揍的:"你就那么缺钱,拼了命地工作?只要你开口,多少我不能借给你?"
  林琅脸色苍白,蔫蔫地躺在床上:"我……我自己能赚钱,为什么要借你的,借你的就不用还了?"
  "不用还!"
  "那我还过意不去呢。"林琅抿着唇一笑,岔开话题说:"高少爷这么大早就过来看我,此情可嘉,深表感谢!"
  林琅鲜有嬉皮赖脸的时候,一旦这样就叫人生不起气来。高志杰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在床边坐下来说:"我说真的,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平时打个工挣个生活费就行了,干嘛这么拼命?"
  林琅笑了笑,声音有点伤感,轻描淡写地说:"我奶奶一直在医院里头……"
  高志杰愣住了。林琅收了笑,低着头说:"她一直说活着拖累我们,除了白花钱一点用也没有,三天两头嚷着出院……我老惦记着,不多打点工晚上就总睡不着……"
  高志杰沉默了一会,低声说:"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知道了就……"
  "这事谁也帮不了我,这不是钱的事,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我累一点,可是心里就舒服了。"他抬起头来,有些骄傲,又有些激动,眼圈都红了:"高志杰,你知道么,我现在每天挣的钱可以给我奶奶交一半的费用了。我奶奶虽然心疼我打工,可是我寄钱回去的时候其实我奶奶可高兴了……"他突然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是激动的,高兴的,辛酸的,好像多年的梦想终于露出了灿烂的一角,他捂着眼睛哽咽:"我姑姑打电话说……我奶奶一直会念叨着说我长大了……能干又孝顺……我也……我也很高兴……"
  他边说边哭,脸上却带着笑容,好看又明亮。高志杰湿了眼眶,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阳光。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成长也会叫他这么心疼。林琅的眼泪真实地触动了他的心灵,让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人的心里藏着怎样的骄傲和坚持,别的人永远也看不透。
  第2章 服务生
  林琅说到了心底深处的那根弦,所以就有点失控了,但是这种突然的哭往往会有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哭完之后难免会有些尴尬,何况房间里又只有两个男人。高志杰也有点尴尬,为了化解气氛结果就揪住他的小辫子不放,一直取笑他爱哭鬼。林琅以前真的很少哭,只是自从认识了韩俊之后,可能是有人保护关心的缘故,他突然变得特别脆弱,好像以前很多困难都忍过来了,现在却已经没有那么坚强的能力。其实有很多次他掉完眼泪之后都特别后悔,有些场景自己都不忍心想起来,实在难为情,所以这次高志杰取笑他,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挂两瓶点滴之后就会到中午,林琅知道高志杰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就催着他走。高志杰看了看他刚下了一点的吊瓶,磨蹭着不肯离开:"你这样没人在一旁守着,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
  林琅脸一红:"可你在这……也没用啊。"他哪好意思让高志杰帮着他上厕所。
  高志杰看他脸红,坏笑着说:"呦,你还害羞啊,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你有的我又不是没有。"
  林琅一听窘得不行,撵着他说:"赶紧走赶紧走。"
  高志杰笑着躲过去,在门口站着说:"先别急着撵我,我还不知道你以后怎么办呢?"
  林琅一愣:"什么怎么办?"
  高志杰瞪着他:"什么什么怎么办,你这打完针还要继续那么拼命?"
  林琅抿了抿嘴唇,笑着说:"说拼命就严重了吧……我以后会注意的,你以为我愿意到医院里头来啊,病了不只身体难受,这一瓶吊针还要好多钱呢。"
  "还算你聪明。依我说,你这就是得不偿失,还是把你翻译的那个工作辞了吧,晚上多休息一点,等来年身体好了再接着做也行啊。"
  林琅垂着头没有说话。他有一个特点,不愿意的事绝不会敷衍,也不会明确反对,就只会像现在这样装哑巴。高志杰一巴掌拍在他腿上:"我跟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有?"
  林琅有点不耐烦了,推着他笑道:"哎呀呀你现在怎么这么罗嗦,我会看着办的,你赶紧办你的事去吧。"
  "那不行,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痛快话,要不我多担心你啊。"
  林琅见高志杰赖着不走,几次欲言又止。高志杰往他腿上一躺:"别吞吞吐吐的,有话赶紧讲。"
  林琅想了想,开口说:"其实我刚才在床上躺着的时候脑子里倒是冒出了一个念头,跟你说了也好,说不准你还能帮我忙呢。"
  高志杰一听赶紧坐起来:"你说说看。"
  林琅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低声问:"丽都……你很熟吧?"
  高志杰微微一愣,点点头说:"以前倒经常去,怎么了?"
  "我上次去丽都找韩俊的时候……在大厅里头看到过一个招聘启事,说是服务员……"
  "不行!"高志杰回答的斩钉截铁:"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林琅去的意愿本来还不怎么强烈,被他一呛意愿反倒强烈了:"为什么不行,我刚才用手机上网搜了一下那条招聘的详细信息,又不是那种见不得人的服务,就是送个酒或食物什么的,跟在咖啡厅个工作内容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你知道什么,那是明着摆出来的,一般人到了里头就受不住金钱诱惑越陷越深了。像你这种一开始就是奔着钱去的,要是一头扎里头怎么办?"
  林琅立即拍胸脯:"我绝对不会,我一定洁身自好,再说了,里头也不可能都是那种工作,总有干干净净的吧?"
  高志杰犹犹豫豫:"有倒是有……还是算了,你老老实实在咖啡厅干吧。"
  "我觉得那个工作不错,只有晚上去,还不累,这样我也能空出时间为期末考试做准备了,一天一二百啊,我干一个月,就能赚好几千呢。"林琅越说越觉得心动:"不行,我一定要去。"
  林琅之所以这么热情高涨,还有一条原因就是他突然想起以前看的《五星大饭店》来,他就看了一两集,可是觉得那种高档饭店的服务生既有含金量又有提升空间,心里不觉就把丽都的服务生跟电视里看到的挂上了钩。高志杰见他两眼放光,站起来生气地说:"你做什么不好,干嘛非要做那个工作,传出去多不好听。"
  "我上大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将来能有个好工作,多赚点钱扶持家里?我如果在里面混好了,不仅可以自己供自己上大学,还可能接济家里面,为什么不去做?工作不分贵贱,有贵贱之分的是人,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是看在家里人的份上,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
  "我说不过你,不过我不会帮你的。"高志杰心烦意乱地站起来:"你别胡思乱想了,多休息。"
  林琅见他要走,急忙说道:"我知道你在里面认识人,孟平不就是那的老总么,你帮我,里面的经理看在你的面子上,多少会照顾我一点吧。你若不帮我,我也会自己想办法,但是能不能做那么干净的工作,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人。"
  "林琅!"高志杰眼一红:"你别欺人太甚!"
  林琅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高志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坐起来,拉住高志杰的衣襟,态度坦荡诚恳:"高志杰,你帮我介绍一下吧,我自尊自爱,不会给你丢人的。"
  高志杰没有说话,他在林琅面前,好像总也狠心不起来。他转过身,神情沮丧,低声说:"算了算了,你也就敢对我这样了。"
  林琅心里很高兴,有高志杰帮忙,工作是不用担心的了,他也没打算长做,只打算做到期末,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其实要不是林奶奶生病,他原本打算寒假都不回家的,班里有很多同学都是趁着寒假去外头打工,寒假工比暑假工要好找工作,因为很多流水线上的工人一到春节就回家过年去了,工厂里非常缺人,而且因为年假的缘故,还会额外加工资,一个月下来数目非常可观。林琅动过这个念头,可是林奶奶老年人注重春节,说大过年的,怎么能叫她唯一的宝贝孙子在外头打工。这也是林琅想到丽都去的原因之一,既然寒假不能出去,那就要趁着放假之前多挣一点,丽都虽然名声一般,可是工资比一般地方的都高。工资高当然是有原因的,听说丽都的服务员选拔非常严格,个头要一米七以上,长相也要中等以上,而且要想分到比较赚钱的地方,文化程度也要有个差不多。林琅怎么说也是F城最好大学里头出来的,而且他觉得自己别的没有,生理条件上来说还是合格的,所以对去丽都非常有信心,到了那也不至于有人会说他是走后门进来的。
  他把这事拜托给高志杰是正确的选择,高志杰考虑的很周到,把他安排到了韩俊从来不会去的丽都东区,那里负责的是他的一个姓陈的哥们,林琅在那儿,接触到最大的官儿也就是分楼经理。这一点很重要,毕竟林琅跟过韩俊一段时间,丽都的高层对他都有印象,林琅这事他打死也不敢让韩俊知道,他想尽可能帮着林琅瞒过这一个月。
  林琅气质不俗,上头又有人罩着,很快就在丽都做的顺风顺水,他做的活很轻松,只是送个水果烟酒,既不需要说多少话,也不会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人。林琅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紧张,毕竟丽都风评不怎么样,他看上这就是因为工资给的高。结果他做了没几天就发现外头有些将丽都妖魔化了,其实丽都和一般的娱乐场所没什么两样,要说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服务,林琅想这也不是丽都才有的不良风气,所有的娱乐场所多多少少都会沾染一些吧?有过咖啡厅工作的经验,林琅很快做的得心应手。到丽都的第二周的时候,林琅就认识了一个朋友,叫郭康,是F城一所二本大学的学生,现在课都几乎不怎么上了,单在这里打工。林琅干的活轻巧,工资自然也一般,受郭康影响,他就瞒着高志杰悄悄扩大了"业务",偶尔会陪个酒。找他们陪酒的是些上了年纪的富婆,比较有意思的是,林琅听郭康讲,那些比较年轻的贵妇和小姐是不喜欢他们这样年轻白皙的"小男人"的,反而是那些上了年纪又很寂寞的女人会喜欢跟他们聊天,小费也给的非常爽快。林琅一开始跟着郭康,试了两次,渐渐胆子就大起来了。郭康又告诉说他这样不打算长做的,最好是找几个固定的客人,要不然认识的人太多,将来出去可能会被别人认出来,而且客人越熟,小费也给的越多,自己也不至于回回见到陌生人都那么拘谨。林琅听从了他的建议,他是生面孔,长得也好,没几次就认识了几个熟客,他不会喝酒,基本上只是陪着说说话,照有位客人的话说,林琅坐在那光看着就赏心悦目,别的什么也不用做。
  晚上睡觉的时候,其实也会害怕,害怕自己会像高志杰说的那样经受不住诱惑越陷越深,最后沾染的一身污秽再也洗不掉。为了时刻警惕自己,他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写一篇类似于自我检讨的日记,也会把昨天学到的做人道理人生经验记下来,他觉得将来这也会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郭康和他一样,也是从农村来的,家里很穷,父亲常年有病,全靠母亲一个人在外头打工,他下头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上大学时亲戚凑了很多钱给他,大一的时候基本上什么零碎活都做过,发过传单,做过促销,也做过家教,一次上街的时候听说丽都招服务员,就过来应征来了。他性格内向,不喜欢说话,宿舍里的人都以为他是在丽都做那种事的,经常开玩笑说郭弟弟别看着老实巴交,尝过的女人比谁都多。郭康听了也不解释,林琅问他为什么,他苦笑了一下,说:"我说了他们也不会信啊,再说他们怎么说我也不在乎,他们现在还在靠父母生活,我现在已经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就算有一天我真的陪那些女人上床,我也不觉得后悔。"
  郭康进丽都比林琅早很多,来了快一年半了,他是长得很英俊的那种,轮廓比林琅要硬气些,但是比林琅还要内向。有时候林琅看着他,好像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郭康有一句话他很有感触,他说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靠着别人保护,一种人保护别人,有人选择为自己而活,有些人选择为别人而活,没有好与不好,自己心满意足,就很好。
  林琅觉得他跟郭康是一样的,郭康说自己做什么工作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弟弟妹妹将来能好好上大学,干干净净地做人。林琅想,自己幸福与否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爱的人都能安乐。
  第3章 2007 初雪
  因为要到丽都去上班,林琅就尽量跟韩俊断了联系。韩俊生日那天,他犹豫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发短信去问候一声。打电话给高志杰,高志杰闷闷地说韩俊什么也没有说,好像压根就忘记了一样。林琅哦一声没有再问,一个人裹着羽绒服偷偷跑到滨海小区里头看了一眼。可是里头黑漆漆的,他不知道他是不在家还是已经睡过去了。记得韩俊以前就说过,他对生日什么的不怎么挂在心上。
  腊八节的时候,后勤部送来了八宝粥来。林琅因为胃不太好,在学校里头经常喝粥,高中的时候学校的甜汤只有两种,一种绿豆粥,一种就是八宝粥。可是这次林琅一喝就觉得跟以前在学校里头喝的不一样,不只是里头的东西他有很多没有见过,口感也很顺滑。他问一旁的阿姨说这是什么粥,那阿姨笑着说:"八宝粥呀。不过这粥在外头做的肯定不如咱们这的好,听说张师傅在里头又加了好几样东西。"
  林琅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那么多年的八宝粥算是白喝了,敢情那些都是冒牌货,他以前还纳闷呢,学校的粥里头就有点红豆大米葡萄干红枣,他有一次无聊数了好几次都没凑够八样,所以他一直以为这个"八"字就是语文老师讲的虚指,是种类多的意思,并不真是八类东西。
  听经理说里头加了好几样很昂贵的材料,平常只有前头才有,一群人就争着喝,他们这些年轻人还好,都有些要面子,那些管理员和清洁阿姨就你一碗我一碗的喝起来,中国人的习性,不要钱又稀罕的东西不管好坏逮到了就是占便宜,所以逢年过节凡是送礼品搞促销的生意就会很好。林琅向来矜持,喝了一杯之后突然想起郭康还没过来,就要人给他留一点。结果盛粥的陈经理笑着说:"郭康哪还看得上这些东西,正收拾着衣裳要辞职呢。"
  林琅吃了一惊,他知道郭康一直嚷着迟早要离开这里,可是他不是说家里很缺钱离不了这个工作么?陈经理因为高志杰的原因很照顾他,年纪也不大,又一块被高志杰约出去吃过一次饭,林琅对他一点胆怯也没有,他不大相信,就笑着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昨儿就跟我提了,说是经常来找他的那个李姐,要他把这里的工作辞了。"
  陈经理知道林琅跟郭康关系不错,话就没有说的太敞亮,但是他的意思,在这工作的人谁不知道,就是说郭康被那个李姐给包养了。可是郭康才多大啊,也就比他大两岁,那李姐少说也有三十五六了吧。郭康是在丽都后面职工宿舍住的,林琅听了就往那跑去,推开郭康的门时,郭康已经收拾好了,看见他笑了笑:"我正要去找你呢,我这就要走了。"
  林琅有点难以置信:"你真跟那个……那个李姐?"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样,我也是想了几天决定的,我再过一年就要大学毕业了,总不能老在这里干,而且我看得出来,李姐对我挺上心的,出手也阔绰,她也答应了给我一份好的工作,我跟着她,比在这里有前途。"郭康说的理智而坦然:"我一直没跟你说,其实跟客人上床这事我大二的时候就干过了,那时候我家里有人生病急需一笔钱,我一咬牙就接了一个,就是李姐。"他笑了笑,有点忧伤:"说起来也是老顾客了。"
  "可是李姐不是还是个有夫之妇么,你跟她能成么?"
  郭康忽然笑了起来:"你还真以为我这一走就会跟着她一辈子啊,不过两三年也就散了,至于她老公,两个人不是早就跟离婚差不多了,各玩各的谁管谁啊。"
  林琅在心里头一直是把郭康和他归类为一类人的,郭康这样,好像他以后也会这样一样,心里堵着一口气,难受得厉害。他抿了抿唇,问:"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这一跟着李姐走,以后就很难回头了。"
  "人各有命,一步步走到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郭康提了提嘴角走过来,搭上林琅的肩膀:"你可别学我,好好守住底线。有些事打死也不要做,好好混,你学校好,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
  林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郭康笑了笑:"以后有时间我去你们学校找你玩。"
  林琅有些伤感,弯腰去帮郭康拎包。楼道里头忽然乱成一团,好像有很多人叫喊着往这边跑过来。他和郭康都吓了一跳,忽然听到有人在楼道口大喊:"郭康赶快跑!"
  楼道里骂声冲天,郭康脸色大变,扭头就朝阳台跑过去。林琅慌忙去锁门,谁知门还没关上,就被人一脚给踹开了。林琅身子震到墙上,刚要起身就被眼前亮晃晃的刀子给吓傻眼了。来的人看见他直接就捅了过来,他大叫着躲过去,后面的陈经理慌忙叫道:"你们认错人了,他不是郭康!"
  林琅惊魂未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房间里冲进来五六个男人,领头的那个胳膊上还有刺眼的刺青,骂骂咧咧地喊道:"他妈的小白脸跑哪去了?"
  林琅慌忙摇头,那人的刀子就又指到了他的脖子上,陈经理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林琅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后面却有人发现了阳台上的动静,立刻叫着跑了过去:"那小子在阳台上躲着呢!"
  林琅心里一惊,接着就听到楼外头有人惨叫了一声,他慌忙跑了过去,可是阳台上已经空空荡荡的,他冲到阳台上往下看去,只见郭康拱动着躺在地上,三层高的楼,下头却是石灰地,早已经摔断了他的腿。
  那群人却还不肯罢休,晃着刀子就冲出去了,林琅抓住陈经理的衣襟说:"经理,你快想办法救救他!"
  陈经理打着电话往外冲,边跑边说:"你别担心,保安已经过来了,没人敢在丽都这儿胡闹。"
  林琅听了浑身一松,整个人仿佛突然没有了力气。他停下脚步靠到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脑子里一片空白。外头的喧闹声引来了孟平他们,他躲到宿舍里头,听见郭康有些痛苦的呻吟,有片刻的眩晕。
  那些人的来路很快就搞清楚了,原来是李姐的丈夫花钱雇来的。本来夫妻两个各玩各的,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李姐这回铁了心要跟她丈夫离婚,还嚷着要分家产,她丈夫调查到郭康的事,一时恼羞成怒就找了几个打手过来。陈经理说,幸亏郭康胆子大从三楼上跳下来了,来的人都是F城出了名的恶棍,要是当场逮住他真可能当场就捅他一刀子。
  郭康伤的不轻,脚踝粉碎性骨折,陈经理从医院里头回来说:"郭康这小子可惜了,以后走路都受影响。"
  林琅呆呆的,难受得厉害。陈经理见他伤心,安慰说:"不过那李姐待他不错,一直在医院照顾着呢,说是郭康以后由她管,也算有情有义。"
  人都废了,李姐对他好又怎么样,他又不是真心喜欢李姐,林琅想到郭康走路一瘸一拐的画面,心里头闷得厉害,说不出是难过多一些,还是悲哀更多一些。陈经理见他心不在焉的,就说:"你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可别这样了。"
  林琅从丽都出来,外头风很大,他没戴围巾,冷风一直往他脖子里头钻。他捂着耳朵,忽然觉得F城的繁华并不属于他,并不属于他们这种人。这儿的灯再璀璨,也不是为他亮的,它们浓妆艳抹,是为了迎接能给它们带来利益的客人。他从街上走过,身上有它们的光彩,只是沾了别人的光,它们是不得已,才照到了他的身上。
  这样的世界对林琅而言那么陌生,从小到大,有人说他幼稚,有人说他单纯,有人说他像温室里头的花朵,尽管有羡慕有嘲讽,可是他一直都把这世界往好处想。想这世界上很温暖,怀揣着梦想就会很快乐,无家可归的人也可以填饱肚子。可是这一刻他回头看,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对他并不好,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自作多情,你看,他没有父母,没有兄长,后来有了韩俊,也不能在一起。在以后漫漫长长的人生里面,他还要怀揣着对韩俊的回忆,跟另一个女人结婚生子。他这一生才刚刚开始,不过十八年,踮起脚尖看,却已经看得到尽头。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路上的人惊呼不已,这一年的雪来的这样迟,惊喜也来的分外厚重。林琅呆呆的,站在光秃秃的大树底下。他心里空荡荡的,仿佛只有一个人才能填满。他含着热泪望着金碧辉煌的长街,这世界那么大,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他将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寒风凛冽,雪花越下越大,听到电话通的时候他饱含着热泪,哑声说:"韩俊,你快出来看,下雪了。"
  第4章 不能说的秘密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暌违了太久的声音传过来,略显紧张和沙哑:"我看到了……正要打电话告诉你呢。"
  林琅裂开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男人在电话那头问:"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
  "嗯。"林琅点点头:"出来转转。"
  "在哪?"
  "学校北边的街上。"
  "我……过去找你吧,好久不见了。"
  "嗯。"
  林琅挂了电话,撒腿就朝学校跑去,还有三里多的路要走,他拼了命地跑,雪花打在他脸上然后融化掉,路上的人以为又是一个为了大雪高兴得过了头的少年。
  他跑到学校北头的大街上,天气寒冷,街上空荡荡的,偶尔会有人从一旁的小吃店里头走出来。他跑过拐角,就看到男人站在车子前头,穿着灰色的大衣,个子挺拔而高大。好像一夜大梦醒来,他捂着冻得发疼的耳朵大叫:"韩俊,韩俊。"
  韩俊淡淡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他赶忙跑过去,羞涩和激动让他有些语无伦次,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刚才走得有点远……"
  韩俊点点头,突然抓住他的手,他惊得微微一颤,韩俊便松开了,面色平静地说:"手这么凉?"
  "哦,可能是在外面冻得太久了。"林琅微微一笑,将手缩进袖子里面。韩俊突然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往他身上披了上去。林琅想躲,又被男人给拽了回去,强势一如从前:"你身体不好,小心再感冒了。"
  "可是你怎么办呢?"林琅看着男人薄薄的一件毛衣,拱动着不肯穿上。可是男人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说:"乖,听话。"
  林琅一听心里难受的不行,这样的话,好像他们两个从来没有那些争吵,也不曾分手,还和以前一样。他终于老老实实地把胳膊套进袖子里去。韩俊比他高大很多,他的肩膀又很瘦削,大衣套在他身上显得非常大。穿好之后韩俊握着他的胳膊,轻声问:"现在好些了么?"
  "嗯,早就好了。"林琅不敢抬头看,雪花落了他们两个一身,白花花的一片。这么冷的天,男人又穿的那么薄,林琅想了想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看到一旁的小饭馆就随口问:"你饿不饿?"
  "有点,你呢?"
  "我也有点。"两个人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林琅只好撒谎说:"我下午四点多钟就吃晚饭了,现在都过去五六个小时了。"
  这一带的小饭馆平时生意很好,今天因为下雪,时间也有点晚了,所以基本没什么人。两个人进了一家东北菜馆,韩俊别的不讲究,可是吃饭一定要找有包间的,哪怕是小饭馆也有这个最低要求。两个人随意点了两个菜上来,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林琅还要了一瓶酒,笑着说:"我今天想喝酒,要是喝多了,你可要送我回去。"
  男人笑了笑,和以前一样把他的筷子和碟子都用茶水冲了一遍递给他:"那如果我喝多酒做错事,你也要多包涵。"
  林琅抿着唇一笑,脸上浮出一丝红晕。窗玻璃外头雪下得越来越大,林琅一连喝了四杯酒,男人居然也没拦他。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喝这么多其实是想韩俊像以前一样拦住他,告诫他说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之类的话,那时候他虽然面子上佯装不乐意,其实心里非常高兴。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不是恋人关系了,男人肯出来见他他就该念阿弥陀佛了,居然还敢奢望能对他和以前一样。人心不足蛇吞象,果然一点都不假。
  林琅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就又喝了两杯,脑子渐渐就晕乎了起来。人一喝多了就特别伤感,他忽然鼻子一酸,看着对面一语不发的男人说:"你现在都不管我的死活了。我喝了这么多,你都不问我。"
  他说着从兜里头掏出手机来,黑色的屏幕映出了他红通通的一张脸,眉头却皱成一团,好像非常委屈似的。他歪歪斜斜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外头的大雪笑着说:"好漂亮啊,我要出去看看。"
  他说着就往外走,韩俊急忙拉住他,把服务员叫过来付了帐。掏钱的功夫林琅就挣脱掉了,笑哈哈地跑了出去,他塞了一张票子就追了出去,在后头叫道:"林琅!"
  这会路上一辆车也没有,地上雪白的一片,金色的路灯一照,金碧辉煌的漂亮。林琅被冷风一吹,头上越来越晕,没走几步就"哎呦"一声跌倒在雪地上,那样子又滑稽又可爱。韩俊忍不住笑了出来,走到他跟前蹲下说:"叫你不要跑这么快,这下不听话受罪了吧?"
  林琅躺在雪地里头,反手抓起还带着一点金色的光彩。一辆车从他们旁边驶过,男人伸出手说:"还不赶紧起来。"
  "我……我乐意,就……就就不起来。"林琅一喝多说话就结巴,他躺在雪地里头,瓮声瓮气地说:"我……我喝多了,站不起来了。"
  他说着举起胳膊,男人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谁知道林琅还没有站稳,就又倒了下来。韩俊赶紧将他接在怀里头,拍着他身上的雪花笑道:"还跟以前一样胡闹。"
  "你不是就喜欢我胡闹么?"林琅声音细不可闻,却叫男人微微愣了一下。他想确定林琅是不是在说醉话,便将林琅扶了起来。可是林琅已经快要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地说:"我今天……不想回学校,想跟你在一块,行不行?"
  韩俊只好将他扶进车子里面,自己坐在一旁静静的发呆。他不知道林琅是说醉话还是在暗示他什么。林琅明显是喝多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为所欲为,一解这些天的辛苦和压抑。他发动了车子,车子一动,林琅就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扭头看着他,鼻子里突然"嗯"了一声,好像突然抑制不住的哭泣,等他扭头去看的时候,林琅已经闭上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对别人都很好,就是对你不好。"
  "真的,我跟别人在一起,别人都夸我懂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你跟前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心里很……很对不起你。"
  林琅闭着眼睛,想象在这样一个大雪纷纷的夜晚,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茫茫的大雪里头,他们的车子穿过无变黑夜,车灯照出一束金色的光,好像春天刺破寒冬而来。
  他扭过头转向窗外,忽然想起了他如此伤感的缘由。未来在他面前如大地初开的混沌,不知道有一天被生活所迫,他会不会跟郭康一样,走上那条道路。他会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还是会跟着一个视他如玩物的男人?他觉得无助而辛苦,就闭上了眼睛,佯装已经睡着。
  车子很快就到了小区里面,停在房子外面的大树底下。车子里那么安静,甚至可以听到男人绵长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察觉男人将他抱在了怀里,他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叫出来,钻进鼻子里的味道那么熟悉,呛得他眼眶热乎乎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还来不及融化,就被新的雪花覆盖。所以的雪花都在进入房子之后融化开来,他脸上湿湿的,躺倒床上的时候,翻身将头埋进枕头里面。
  卧室里头那么暖和,他竟然真的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他突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换了睡衣,睡在自己以前住的卧室里头。他头昏脑胀地爬起来,走到男人的卧室门前,他不想一个人睡,下次两个人还能像这样一样在一块,不知道好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更甚者,等到很久很久以后,韩俊有了新的爱人,这样的机会他就更没有了。他亲手斩断了自己和他的这条路,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他的位置,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取代,韩俊对他的感情总有一天会被时光消磨掉,他们总有一天会成为陌生的过路人。他想了一下,心理扭曲地不肯接受。他有些恨自己软弱,又觉得委屈,因为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房子里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却迟早有一天会忘记了他,任他堕落,任他自生自灭。
  他想也不想就出了房门,走到冰天雪地里头,外头的雪那么大,他一咬牙躺了下来,背上冷的发疼,那一刻他是一个偏执的近乎恶毒的天使,满脑子都是绝望和嫉妒。
  从躺在地上的角度看,天空上的雪花那么漂亮,被路灯一照,纷纷扬扬万分隆盛。他有点眩晕,感觉差不多了,就从雪地上爬了起来。房子里的热气扑过来的时候,他一个踉跄差一点倒在玄关旁,眼皮一合好像就会烫的掉下泪来。他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这么可怜的地步了呢?他心里头酸酸的,喉咙哽咽得难受,他走到男人卧室门前,推开门,任性又委屈地喊道:"韩俊,韩俊……"
  床头的台灯很快就亮了。林琅望着灯光底下男人无限温柔的脸,含着泪说:"我发烧了。"
  他的声音那么潮湿,好像已经在泪水里头浸泡了一夜。男人一听果然赶紧从床上下来走到他跟前,林琅的脸已经烧的通红了,一双眼睛出水地看着他,无助又骄纵。
  第5章 旧情复燃
  这下韩俊急得不轻。林琅肯主动打电话,其实他是非常惊讶的,两个人发生了那么多事,林琅还可以说是年轻拿捏不住分寸,可是他风里来雨里去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却还是失去了理智,一时冲动做了很多后悔莫及的举动,寄照片,找人恐吓莫小优,尤其是林琅的胳膊,让他深感自责。两个人关系破裂,变成了连面也不能一面的"仇人",他对自己的检讨远比对林琅的无奈要多得多。所以两个人这么久没见,他也不敢主动去找林琅,只背地里到学校看了几次,结果看到林琅没有他,日子依旧过得平淡安宁,甚至于凭良心讲,那才是一个有追求有理想的年轻大学生应该过的生活,他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看着高志杰跟林琅越走越近,他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心里又妒忌又无奈。林琅现在不喜欢高志杰,难保以后不会喜欢。林琅的思维和大多数男人的思维并不一样,男人大都喜欢一见钟情的爱情,可是林琅却耳根子软,心里也柔软,禁不住别人对他好,日久生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让他很是忧心。毕竟高志杰说的那一套什么我永远都把林琅当成朋友这种鬼话打死他他都不信,韩俊自己不是一个思想单纯的人,而且向来做事目标明确,自然也不相信爱情可以高尚到真的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去守护,他深爱着林琅,就要得到林琅,就算要他等上几年几十年,他也要以林琅的爱慕者的身份活着,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只跟林琅成为精神上的朋友,他爱他,更喜欢抱他,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对林琅的渴望,这种渴望在心理和生理两方面煎熬着他,几乎要他在没有林琅的日子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
  所以当接到林琅的电话时,他惊喜交加,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只不过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询问他能不能去找他,没想到林琅那么痛快就答应了,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他虽然高兴,也意识到出事情了。毕竟林琅那样的性子,虽然心里放不下,但也不是一个轻易回头的人,他在这方面的偏执不输于他对他的执着。可是过往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是不能操之过急的,林琅如果不愿意主动提起来,他也不敢多问,只好努力抑制自己的感情,毕竟林琅离开他,和他的感情太过炽烈是分不开的,林琅太年轻,承受不住过于沉重的爱情,所以选择了逃离。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韩俊作为一个成年人,就算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还总有这一点理智。
  林琅今天晚上很反常,他也瞧出来了。所以林琅喝了那么多酒,他也没有拦着。当林琅暗示他可以带他回家的时候韩俊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以他现在的自制力,要跟喝醉的林琅共处一夜,对他而言算是一个艰难的考验。他不愿意两个人的关系在刚刚破冰时便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再次崩溃,心里便本能地想要拒绝,可是林琅最后的举动几乎成了乞求,他终于还是把林琅带了回来。在跟林琅换衣服的时候他几次都想趁着林琅熟睡的时候做点什么以慰相思之苦,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可林琅怎么突然就发起烧来了呢?
  林琅烧得不轻,一直拉着他说胡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我是不是很讨厌啊,你可不要忘了我啊,我喝多啦"等等,有时候哭一会,有时候又笑一会,仿佛精神都有些烧迷糊了。他要带着林琅去医院,没想到林琅死也不肯出门,说是去医院去怕了,在家吃点药就行了。以前林琅在这里住的时候,也发了几次烧,男人索性就准备了个药箱在家里头,以备不时之需。去医院看病也要病人配合才行,韩俊只得又把林琅抱回到床上,伺候着他喝了药。
  林琅喝了药睡下,已经是凌晨的两点钟了,韩俊不放心他一个人睡在房间里,可又怕自己控制不住,犹豫再三还是回到了隔壁。可是林琅喝了药也不安生,人都放到床上了,不一会又迷迷糊糊地跑了出来。韩俊压根就睡不着,听见脚步声赶忙打开床头上的台灯,谁知灯才刚刚亮,林琅就钻到了他的被窝里,拱动着往他怀里钻。少年的身体因为高烧火热滚烫,韩俊忍得喉咙发干哑声说:"林林听话,生病了就要老老实实,不要乱动。"
  林琅不听,抱住男人的腰,语带哽咽地说:"我今天可想你了,想得都想哭了,你还这么狠心,我都生病了还丢我一个人睡。"
  韩俊哑然失笑,其实他很喜欢这个时候的林琅,有些孩子气的可爱,对他又那样依赖。他只好伸手将怀里的男孩抱住,轻轻拨弄着男孩的脊背:"这样行了吧?"
  林琅有些伤心,他是一个很有自尊心的人,今天却要这样倒贴过来。男人的肩膀宽厚,论体积是他的几倍大,很有男子气概,不像他的身体这么单薄。林琅发现自己很迷恋这样的身体,给他一种踏实又有力量的感觉。药效渐渐上来了,他又困又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被热醒了。他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提到了胸膛上,男人的头颅趴在他的胸口处,热气喷在他逐渐挺立的乳尖上,好像下一刻就要咬上去。
  他又惊又怕,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光了衣裳,一只手覆在胯下捋动,宽厚的身躯刚劲有力,似乎有摧毁一切的力量。林琅剧烈喘息起来,胸膛一起付,乳尖便碰到了男人滚烫的嘴唇,他"嗯"地一声射出来,男人猛地一惊,抬头看向他。
  男人似乎尴尬而羞愧,还有一丝惶恐和不安。他刚要拉过被子盖住自己,林琅突然扑过去骑在了他的身上。韩俊一惊,双手本能地握住少年纤细的腰身。林琅满脸通红,忽然解开了自己的扣子,将睡裤也脱了下来。即便只是看到男人充满力量的腹肌,他也兴奋地微微颤抖,他忍着羞耻,翻过身背对着骑在男人身上,掰开自己的臀瓣说:"这儿,你就不想进去么,里面好痒……"
  少年的身体更加漂亮,屁股紧绷而挺翘,握在手中稍微一用力就会浮现出红痕,穴口粉色的褶皱兴奋地微微开启,预示着主人已经情动不可抑制。男人的分身立即再次肿胀,全身肌肉都绷显了出来。
  其实韩俊是一个很传统的中国男人,即便是在性爱上,他也都是采取主动的一方,就好像一般的中国男人都希望自己是掌控节奏的一方,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太强势,林琅的羞涩和矜持也很让他喜欢。韩俊思想传统,不喜欢床上太放荡的伴侣,但是林琅本性腼腆即便再鼓励,也不可能做到开放到让他忍受不了的地步,毕竟生活环境和教养自尊在那里,所以他内心里很希望林琅偶尔可以开放一点,依照他对林琅的了解,假以时日,林琅一定会是这天底下最让人满意的性伴侣,既有媚死人的风情,又保留着骨子里的那份羞涩和清纯。而这个时候的林琅,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性感,他哪里还忍得住,瞬时就压了上去。
  "林林,我想你想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林林……"男人贪婪地吻着他的身体,手指伸进穴肉里微微抽动。在他张口咬住少年分身下面的嫩肉时,林琅忽然喘着气催促道:"俊,俊,进来,进来操我。"
  林琅从来没有说过脏字,那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呜咽一声倒在了床上,但下一刻就呻吟一声被几乎失控的男人插得伸直了脖子。男人性子本来就野,又几个月没有亲热,听到林琅那么风骚的引诱几乎当场就射出来,胯下胀得前所未有的巨大,狠命研磨林琅体内敏感的那一点,刺激的林琅前端液体一直不断地流出来。刺激前列腺带来的快感远比外头性器的刺激要强地多,几乎深入每一个细胞和毛孔,致命的快感伴随着内心对情欲的满足,林琅不一会就射了起来,前面却软了下去,只有精液不住地往外流。男人捞起他的腰,腰部摆动地更快,抽插的水声淫靡而欢快,林琅全身敏感到男人抽送一下他就哆嗦一下,男人翻转着他换了姿势,让他仰躺着岔开双腿,双腿几乎要贴到脸上,身子整个叠成了两截。他们是那么契合的两个人,每一次摩擦抽送,每一次喘息与抽插都是爱的乐章。男人咬着他的乳尖,粗声问:"你爱我么,宝贝?"
  "爱……爱,爱……"林琅口齿不清地呻吟,却引来男人更粗野的抽插。
  "爱的有多深,嗯,有这么深么?"男人说着就抱着他的身子往胯下撞了上去。林琅瞬间尖叫出声,淫乱地喊道:"你插多深,我就爱多深。"
  男人低笑着抱住他:"那还不得插坏了你。"
  林琅被重新转到了面对面的姿势,乳尖被男人的唇齿和大手挑弄,他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的欲望里忽然看到两个人交合的地方,紫红巨大的茎身吞没在血红的嫩肉里头,黑色的毛发潮湿幽亮,毁灭遮天蔽日而来,那是他们彼此深爱的证明。"韩俊,韩俊……"他大叫着,穴口突然剧烈收缩,仿佛整个人都要燃烧,在最后的抽搐之后彻底昏了过去,夹得男人忍不住低吼出声,深深插了进去射了出来。在交出精华的那一刹那,他的灵魂似乎也被那穴口吸进去了。
  林琅似乎被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深深刺激了,即便昏过去之后的很长时间里,身体还在断断续续的抽搐,穴口的白液顺着大腿留下来,身体的潮红一点消散的痕迹也没有。他这个样子,韩俊反而不敢再来一次,他将少年的身子搂在怀里,一遍一遍贪婪地舔他。他对他有着近乎病态的迷恋,他对他越心狠,他就越是着迷,分手的几个月,他食不甘味,在睡梦里把林琅蹂躏了千万遍。
  这是韩俊第一次见证林琅致命的妖娆和风骚,他沉醉其中,比第一次得到林琅时还要震撼。林琅就是专门勾引他的妖精,明明那么清高寡淡的一个人,在床上居然会有这样放荡的一面。比女人更狂野,却又有男人屈身被压的羞涩和本能抗拒,深深满足了他所有欲求。林琅曾希望他回归正常味的性爱之后,女人已经满足不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简直不愿意起身去帮林琅清洗身体,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将根本见疲软的巨大插进了林琅的身体里面,好像在只有这一刻,林琅才是完完整整的属于他的,任谁也不能夺走。他那么爱他,怎么可能放他离开呢,就算要他们死在一块,他也不要离开他。
  林琅醒过来的时候,窘迫得满脸通红。因为男人的阴茎还插在他的后穴里头,尽管已经疲软,也是不可忽视的体积。他咬着唇悄悄挪了出来,后面被撑了一夜,已经合不拢了一样,水痕顺着大腿流到床上,看得他一颤一颤的。可是奇怪的,昨天出了那一场大汗之后,他的烧热竟然奇迹般地退掉了,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他抱着衣服下了床,蹑手蹑脚地在浴室里洗了澡,悄悄溜了出去。
  一夜醒来,他的心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羞耻而惊恐,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郭廉的事情勾起了类似于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想法,那后半夜竟然鬼使神差地躺到雪地里头,就让他羞愧而自责。当初死活要分手的是他,如今下贱地爬到男人床上去的也是他,可是要他说他只是一时寂寞害怕才会去找韩俊么,那韩俊岂不会杀了他。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有微风。远处高高地烟囱里白烟被风吹得偏向一边,空气清冽得几乎刺痛,他们两个聚聚散散,好像终生都要纠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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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几章都很精彩,尤其下章,扣人心弦。
  第6章 木秀于林,明珠林琅
  韩俊是被浴室里的水声惊醒的,他睁开眼,身旁已经没有了人,卧室的门虚掩着,隐隐约约的水声从外头传来,他转过身,看到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昨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雪。
  可是等了一会,他却没有等到林琅回来,只听到轻微的关门声,他知道,林琅已经走了。
  他衣服也不穿就从床上走了下来,怒气冲冲走到卧室门口,心里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林琅肯这样做,他认定了他是决定要回到他的身边了,既然这样,他就更不能步步紧逼,要不然适得其反,他反而得不偿失,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临出门的时候他心情万分愉悦,想着再过不久,他就不用自己打领带了。家里多一个人在,也不会显得寂寞冷清,要不然他都考虑要买条狗或猫来养了,就给他取名叫林林,时时刻刻抱在怀里头叫。
  有时候,韩俊真希望林琅是他养的一个宠物就好了,主人给点好处和甜头就会屁颠屁颠地磕头献媚,偶尔摸一摸调戏调戏也不会对他剑拔弩张。
  可是林琅终归是林琅,这世界上仅有的一个,无论是羞涩的还是冷淡的,好的坏的他都喜欢。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终于还是有希望在春节之前,挽回林琅那颗摇摆不定的心。他打定主意这次要以十二万分的精力小心处理,势必要让林琅彻底回心转意,并且确保一劳永逸。
  临近年终,丽都的生意迎来了一年当中最红火的时候,生意一好,光顾的客人就杂七杂八,什么样的都有,闹事的也不少,他听说昨天就有人到丽都工作人员的居住区闹事,虽然这事顺利摆平了,也给了一些颜色给闹事的人,可是这也给他敲响了警钟,他已经好长时间不过问丽都的事了,郭东阳最近回家办事,丽都现在掌权的是孟平,可是孟平心眼比较软,结了婚之后胆子也小了很多,隔三差五就得敲一敲他们的脑袋。为了他和林琅的将来,韩俊一直有意把丽都洗白,正正经经地做生意。
  丽都算是F城比较有名的地方了,外头看起来就独树一帜,再加上彻夜灯火璀璨,路过的人很难不被它吸引注意。他从车上下来,走到大厅里的时候,突然看到高志杰的影子。
  说起高志杰,韩俊是有十二分的不满的,毕竟他和林琅走到这一地步,当初也算有高志杰的原因。这还算小事,最让他窝火的是高志杰趁着他和林琅见不到面的时间往林琅那跑得也太勤了一点,比他这个正牌老公都要体贴照顾。而且自此以后,没事再也不往丽都跑了,明显就是在讨林琅欢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高志杰要说对林琅一点幻想也没有,打死他他也不信。不过昨天晚上林琅心情不好,遇到大事不还是要找他韩俊?韩俊想到这,又舒心起来,就喊住高志杰道:"你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
  没想到高志杰听到听到声音身子居然震了一下,好像做了多对不起他的事,转过头的时候脸色难看地厉害。"韩……韩哥,你怎么……"
  高志杰向来没大没小,即便比他小几岁也只是直接叫他的名字,偶尔叫个韩哥都是有原因的,要不是某些特定场合要给他面子,要不就是有事求他,然后就是心虚的时候。"我来这地儿不正常么,好久不见你了,一块上去吧。"
  高志杰瑟瑟的,想要拒绝,韩俊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拍了一下,有点不怒而威的意思。高志杰只好跟着进了电梯,堆着笑问:"韩哥来这干嘛来了?"
  "听说最近丽都风气不好,我来看看。"
  高志杰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松懈了一些,他原还以为韩俊知道了什么,特地来"抓奸在床",既然只是来视察,他也不用过分担心,林琅工作的东区韩俊几乎就没去过,他当时安排林琅进来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现在看来实在是明智之举。韩俊见他神色恍惚,笑着说:"我跟林琅的事你不用害怕,我不怪你。"
  高志杰讪讪地笑了两声。韩俊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好像年轻了好几岁。韩俊的个人特质非常强烈,既有黑道大哥出身的野性,又有企业老总的派头,沉稳内敛又不失威严和活力。说句良心话,他和林琅都是极其出色的人,身上都有常人没有的优点,可以将本来相互矛盾的特点融合在一起,生出强烈的化学效果。
  林琅今天来的晚了一些,下午四点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他突然困了起来,就趴在教室里睡了一会,没想到一睡就睡过头了。冬天天黑得早,六点多钟外头已经是漆黑的一片。他换好工作服出来,端着盘子就往客人的房间走,走到东区和西区交界处的走廊时,后面突然闯出来一个人,搭上了他的肩膀。
  林琅一惊,以为是喝醉的客人闹事,慌忙扭过头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里拿着几张红票子说:"到我们包厢来,这些小费都是你的。"
  林琅脸上微笑不变,点点头说:"对不起,我还有客人在。"
  他说着端着盘子就走,那人却一把拉住他,从皮夹里又掏出一叠钱来:"小兄弟就当帮个忙,不会让你做别的,就是敬个酒,你也知道你们丽都的规矩,只要本人不愿意,客人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的。"
  丽都的规矩,如果客人需要特别服务,是要经过当事人本人同意的,要不除非关系特别硬的人,一般人都走不出丽都大门。林琅在看到那一叠红色的人民币时心动了,那笔金额确实可观,他如果接了,至少可以少在丽都干半个月。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这地方他一刻也不愿意多呆。
  那人看到他犹豫的眼神,随即又加了两张,这下林琅身边的朱明都有些傻眼了,警觉地拉住林琅说:"这么多钱……"
  林琅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敬个酒就给这么多钱,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做的事可能不会那么简单。那人可能也看出了他的担心,笑着解释说:"是这样的,里头是我们一个大客户,比较爱好这口,可是刚才叫进来那几个他都不满意,这合约要是谈不成,我的饭碗也就保不住了,小兄弟好歹帮个忙,成不成我都感激你。"
  林琅看他也不像坏人,心一横,就将他手里的钱接在了手里。朱明拉了拉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你给经理说一声,就说我去了211包房。"
  朱明知道拗不过他,只好赶紧跑去通知经理。林琅微微一笑,轻微躬身问道:"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
  那人感激不尽,赶紧笑着说:"敝姓王,里头那位你待会进去称它连总就行了。"
  林琅点点头,都要进去了,那位王大哥忽然拉住他,将他领口的蝴蝶结解了下来。林琅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等他动手就自己扯开了领口,那位王大哥感激涕零,笑着说:"多谢多谢。"
  林琅刚开始其实对里头那位连总还没有多大成见,好这口也不是大罪过,个人取向问题罢了,但是这领口一拉,他就知道里头这位不是什么善类了。他推开门进去,只见里头安安静静地坐着四个人在里头说话,他只瞧了一眼,就看出左边数第二个就是那个所谓的连总了,年纪也不是很大,大概三十多四十不到,他推门进来的时候眼睛便一直盯着他。旁边早有人给他让了座,林琅忽然有些后悔了,但是想到那些钱,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他对陪酒这种事一直无法习惯,可就是他这种青涩和本真,反倒在丽都的客人里头很受欢迎。毕竟来丽都找乐子的人大都是有点经历的,那种训练出来的圆滑妖娆虽然会带来强烈的感官刺激,但是终归像抹了太多脂粉的脸一样,少了几分真实,反倒是林琅这种新来的,带点青春的干净和羞涩,客人们很喜欢。连陈经理也告诫他说,这行和其他工作一样,你要想混得好,就不要学别人,有自己特色客人才会喜欢,待人接物的时候适当的表现出一点生涩和拘谨,客人会很待见。
  连总明显对他很感兴趣,躺在沙发上问:"我看你年纪不大,还在上学吧?"
  林琅笑了笑,他不想谈太多自己的事,恐怕以后会引起麻烦,但既然客人开口问,他只好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酒说:"我是新来的,不会喝酒,连总多关照。"
  场面话他不会说,一张脸憋得通红。连总却探究似的看着他,并没有端起手里的酒杯。林琅有些慌乱起来,酒杯停在半空,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劝酒还是该自己先喝一杯,一仰头就干尽了。
  旁边几个人笑着叫好,林琅辣的眼泪都出来了,脑子里乱哄哄的,这酒比他以前喝的度数都高,他看也不看,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茶就灌了下去。他捂着嘴别过头去,慌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连总笑了起来,递给他一张卫生纸:"就你这酒量还陪酒呢?"
  林琅窘得脸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说:"这酒太辣了,我喝不下去。"
  "喝不下去就不要勉强,虽然是工作,也要量力而行,要不然身体垮了,工作迟早也保不住。"
  林琅讪笑着点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陪男性客人,紧张拘谨是难免的。连总笑咪咪地看了他一会儿,优闲地说:"我看你不适合这里,要不要考虑换个工作别在这做了,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个职位,薪水不会比这的少多少。"
  林琅察觉他的胳膊有意往他背上揽过来,就不满地看向那位王大哥,谁知那位王大哥压根当做没有看见。林琅心里一恼,笑了笑说:"谢谢您。我在这也只是做一段时间,下个月就不会再来上班了。"
  朱明和林琅也算比较熟悉的人,两个人经常在一间包房里头工作。刚才林琅进来,他就觉得一定会发生事情,哪有敬个酒就给那么多钱的,何况客人又是好那口的男人。在他们这里,听到的服务员被骚扰的事情不少,如果造成特别严重的伤害,即便丽都的保安人员过来也不能拿客人怎么样。他慌张地去经理办公室找陈经理。可是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答应,路过的一个服务人员笑着说:"今天有老总来视察,所有管理人员都上去开会了。"
  朱明一听,赶紧跑进了电梯里头。电梯到了二十一楼,他走到办公室跟前,透过毛玻璃看到里头坐满了人。他在外头等了一会,突然看到林琅发过来的一条短信:"赶紧叫经理过来。"
  朱明脑子一懵,推开门就闯了进去。一房间的人都看了过来,正中间有个很英俊的男人问:"怎么回事?"
  坐在中间的陈经理脸色都变了,尴尬地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朱明心里砰砰直跳,指着外头说:"林……林琅……林琅被211的客人给缠住了,经理赶紧去看看吧。"
  没想到正中间那个男人倏地站了起来,沉声问:"哪个林琅?"
  朱明看到好几个人都变了脸色,心里头更害怕。他正要开口回答,旁边突然就有个很俊美的年轻男人推开椅子往外冲去。陈经理脸色惨白,大叫道:"高志杰!"
  他望着正中间脸色巨变的男人,怯怯地回答说:"树林的林,明珠琳琅的琅……"
  第7章 激烈碰撞
  林琅在进去211之后不到十分钟就后悔了,他发觉连总看他的眼神不大对劲,就想着找借口出去。合约签了之后,那位王大哥和另外三个人便站了起来。林琅长长吁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有惊无险完成了任务,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没想到就在他端起盘子想要出去的时候,那位王大哥突然笑眯眯地拦住他:"你先别走,再坐着陪连总说说话嘛。"
  林琅扭头一看,那位连总依然悠闲自得在坐在沙发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好像有意逗弄他。林琅抿了抿嘴唇说:"合约不是都已经签好了么,我还有客人等着呢。"
  那位王大哥刚要说话,连总就开口道:"你那位客人是谁,比我的面子还要大?"
  林琅提了提嘴角:"丽都的客人,没有谁的面子比谁大的问题,要非要论面子的大小,那也是丽都员工守则上说的,给谁服务谁的面子就最大,我本来就是另一个包厢的服务员,私自来这就是不对的,现在我酒也敬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留在这又有什么用。"
  那位王大哥依旧笑呵呵的:"连总想跟你多聊会天,你就坐下来聊一会嘛,连总是最大方的人,要是能让连总高兴,你要什么他不能给你?"
  林琅这会已经有点生气了,可又不愿意事情闹大,毕竟要进来是他自己选择的,别人又没有逼他,何况这会子闹僵了,那刚才给他的那些钱他是一定不会要的,他虽然后悔进来,可心底里头其实还是很想要那些钱。他有些负气地坐了下来,脸色却笑不起来了。谁知他刚坐下来,王大哥那几个就关门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那位连总两个。林琅立即站了起来,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连总微微一笑,房间流转的灯光照到他脸上,有一些世故而圆滑的味道:"你觉得呢?"
  林琅有些愤怒,又有些羞涩,颇为不屑地说:"连先生可能看错人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连总微微一笑,反问道:"哪种人?"
  "哪种人连总清楚……"林琅背过身掏出手机:"再不让我走我可就喊人了。"
  连总呵呵一笑说:"你这小孩真有意思,喊什么,我又没碰你。"
  林琅想也不想,直接就给朱明发了一条短信,谁知短信还没发出去,连总突然扑了过来,将他压倒在沙发上。林琅大叫一声,窘得脸色通红:"连总,请你自重!"
  连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不用连总连总的这么见外,我叫连恺,是东美国际的老总,你叫什么?"
  林琅躲过连恺试图摸他脸庞的手:"我叫李晓明。"
  连恺抽着气一笑,大手却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仰面看着他。两个人贴的那么近,林琅羞耻地闭上了眼睛,因为化了淡妆的缘故,一张脸红得像桃花一样,说不出的漂亮。连恺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低笑着说:"现在不说,待会干的你呼天抢地,你就岔开腿主动告诉我了。"
  林琅心里头突然狂跳了起来,因为连恺的话叫他无端想起了韩俊,韩俊平时看着内敛稳重,在床上却活脱脱另一个样子,野蛮疯狂,又有些恰到好处的粗俗,说出的话总能轻易就挑起他的欲望。他每一次都骂男人流氓,其实心底很喜欢那种强势而不失野性的性感。连恺见他羞耻难当,好像不通床事,再也忍不住:"你让我验验,要真是个雏儿,我就让你跟着我,吃喝都供着你。"
  林琅奋力挣扎,大声喊道:"我不是我不是,我早就跟人睡过了。"
  可是这话连恺哪里肯信,一手按着他一手捋起他的衣服,灯光流转照到少年白皙纤瘦的身体上,上面爱恨斑斑,尤其是胸前两点血红的乳尖,明显是被人在失控的状态下咬过。连恺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林琅被打的躺倒在沙发上:"妈的装那么清纯,原来早就被人干过,还装什么雏儿!"他说着便去扯林琅的裤子:"既然是出来卖的,老子也不用客气了,要多少,开个价。"
  林琅咬着牙挣扎了几次,却被连恺禁锢着不能动弹,他死死拽住腰带喊道:"我不卖我不买!"这话一出口,他就要哭出来,他一向洁身自好孤高自诩,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向人这样狼狈分辨的时候,他不卖,他不卖什么,不卖淫么,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向人分辨他不卖淫的地步了?
  连恺见他极力忍耐的模样,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心里更加骚动,张口便朝林琅的脖子咬了上去,林琅咬着牙别过脖子,这时候门突然被人踢开了,他想也不想,大喊道:"救我救我!"
  连恺吃惊地回过头,来人便叫骂着一脚踢了上去。连恺慌忙躲了过去,不由松开了抓着林琅的手。高志杰大开大灯一看,只见林琅上半身的衣服都堆到了胳肢窝下面,身上红痕斑斑,脑子轰地一下,想也不想便拿起桌子上的托盘朝连恺砸了过去:"你个王八蛋,他你也敢动,妈的不想活了!"
  托盘砸在连恺的头上,连恺登时滚落到地上,鲜血鲜红而刺眼,高志杰尤不解恨,抬脚又踢了上去,疼得连恺一直在地上打滚。林琅吓傻了眼,慌忙从沙发上跳下来大叫道:"高志杰,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他没把我怎么样,你别打了!"
  "你别管!"高志杰似乎要哭出来,边踢边骂道:"妈的,老子费心守着的人,老子都舍不得动,你他妈是什么东西!"
  林琅鼻子一酸,伸手抱住高志杰往后面拉,谁知他刚拉了一下,就被人从后面惦着直接给扔到了沙发上。林琅大叫一声,慌忙回过头一看,这一看就惊呆了,韩俊脸色难看到极点,站在他面前盯着他。
  林琅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很多人跟着跑了过来,来的人把已经满头是血的连恺拖了出去,男人语气沉静阴狠:"好好招待连总。"
  孟平闻言微微一动,嘴巴张了张看向林琅。林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慌手慌脚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你别伤他!"
  男人扭头看向他,林琅突然没有了胆量,小声说:"他……他就是开个玩笑,现在这样已经够惨了,你再找人打他,我……"
  韩俊沉默着没有说话,拖着连恺的几个人局促地看了过来:"那这个人……"
  孟平赶紧摆手:"赶紧拉出去,以后不准再往咱们这来。"
  那几个人又犹豫着看了看韩俊,终于还是拉着连恺出去。旁边地上的王大哥那几个人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跑了出去。高志杰喘着气站在不断转换的灯光里头,胸膛剧烈起伏,背对着众人一语不发。
  韩俊扭过头:"孟总,你们先出去一会,我有话问问。"
  一旁的陈经理脸色都白了,高志杰当初把林琅介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交代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要让韩俊知道林琅在丽都工作的事,这其中的细节他虽然不知道,可是其中的利害他却能猜到几分。他紧张地看向林琅,林琅咬着唇,似乎恐惧又倔强,抬眼看到他的时候,轻微点了一下头。
  众人只好全都关上门走了出去,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林琅心里的那点胆量在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彻底消失殆尽,他自己承受什么都是应该的,可是高志杰不能跟着他无辜受牵连,而且他跟韩俊认识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韩俊整个人会这么可怕,即便是一句话不说,也叫他害怕的心惊胆战。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我来丽都……是自己过来的,跟高志杰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要求他不要告诉你的……,而且……"他觉得韩俊这么生气是以为他在做那种事,就解释说"我在这就……就陪着说说话,送个烟酒,都……都是女的。"
  韩俊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高志杰:"那你呢,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确实瞒了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房间里的气压低得教人无法呼吸,林琅见韩俊沉默着没有说话,拉起高志杰就往外头走。韩俊突然沉声说:"你敢走,我就把所有的帐算到高志杰的头上。"
  林琅抿着唇,白皙的脸庞好像没有血色:"你不会的。"
  "我不骗你,你敢走出去,高志杰必死无疑。"
  林琅却依然那么笃定,拉着高志杰就出了房间。高志杰脸色有些苍白,踉踉跄跄地被他拉到电梯里。林琅喘着气说:"你这几天躲着点他,等没事了我给你打电话。"
  "你不是说只陪着聊天么,这是在干什么?"高志杰扭头看着他:"林琅……"
  林琅低着头一语不发,好像羞愧而且要强。电梯门开了,他又拉着高志杰快步往丽都外头走,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林琅和高志杰急忙扭头朝后面看,就见随手抓起一旁的椅子就砸了过来,高志杰大喊一声推了林琅一把,林琅被他扑得一个踉跄,椅子"咣当"一声砸碎在他身旁的柱子上。林琅受了不小的惊吓,却见男人抓起另一把椅子就朝高志杰身上砸了过去,却被高志杰滚着躲了过去,椅子的碎片崩到林琅腿上,他见男人伸手又捞起了一把椅子,一把扑过去拉住他:"你砸死我吧。"
  男人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指着他吼道:"你就是吃死我了不舍得伤你,林琅,你就敢对狠,你就是对我狠……我真想亲手掐死你,我恨不得现在就操你!"
  林琅含着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捂着胳膊抽气。男人见他不说话,显得更加愤怒:"你怎么不说话,嗯?你昨天那么主动地往我床上爬,是不是就是因为觉得干这么下贱的工作心里头愧疚?宁肯赚这些客人的肮脏钱也不肯跟着我?你不是自视颇高么,你不是自尊要强么,在这喝酒赔笑就不觉得羞耻了?"
  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被男人高亢而愤怒的声音吸引了过来。林琅憋得一张脸通红通红,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溃地大哭出来。高志杰拉住他的手:"咱们走。"
  "我不走。"林琅甩开他的手,站直了身体说:"我不卖身不害人,光明正大地在这工作,有什么好羞耻的。我敢走到这一步,就不怕别人怎么看我。"林琅心气儿高,最看重别人的眼光,如今这样子被众人围观,脑子里早已经乱成一团。他是难堪到了极点,也羞耻到了极点,好像扒光了衣服被一群人评头论足。他是后悔的,恼怒的,委屈的,羞耻的,可越是这样,他越表现出一副淡然而自负的样子,只有眼睛里的热泪出卖了他,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孟平他们赶着驱散围观的人群:"不要看了不要看了。"
  韩俊也有些被林琅的眼泪震住了,他是很愤怒,恨不得当场揍林琅一顿,然后把高志杰扔到珠河里头去喂鱼,可是他心里更多的是屈辱和颓败感,他不明白林琅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他一直呵护在手心里,被当成心头肉的林琅,却做着陪酒陪笑这种只有夜总会小姐才会做的事情,颓败感让他觉得心酸,屈辱又让他愤怒。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林琅是为了报复他才到这里来的,他还故意在昨晚与他殊死缠绵,让他以为他们马上就会迎来柳暗花明的时候,再给他重重的一击。
  第8章 包养关系
  他强迫自己无视林琅的可怜,上去拉起林琅的胳膊就往外面走。高志杰吓了一跳,一把拉住林琅的另一条胳膊说:"韩俊,你要干什么?"
  "放手。"韩俊红着眼回头,见高志杰没有一点要放手的迹象,不由加大了音量:"我叫你松开他。"
  高志杰倔强地抓住林琅的袖子,言语里却有了乞求的味道:"你别伤害他。"
  "高志杰,我再说最后一次,松开他。"男人的语气明显强硬了起来,眼睛深邃看不出一点感情。林琅捏了捏高志杰的手:"高志杰,你放开我吧。"
  高志杰眼睛里都含了泪水,看着他的样子悲伤而又无奈,他从来不是能够保护林琅的人,只是一厢情愿地想要守护在林琅身旁,他一天没有能力和韩俊抗衡,他就一天不能真真正正地保护林琅。他无限颓败地松开手来,有气无力地看着韩俊:"韩俊,林琅有他自己的苦衷,他并不是存心要跟你作对,你喜欢的人,难道还不了解他么?"
  了解?韩俊冷冷地一笑,他就是自以为了解林琅,这一次才被林琅伤的这么彻底。他说不出原因,只是觉得愤怒和难过,看到高志杰松开了手,他就直接拉着林琅上了车子,动作有些粗暴地将林琅塞进车子里面,一路直往滨海小区而去。
  林琅坐在座位上一语不发,车子很快就到了地方,男人拽着他进了家门,一把将他甩在客厅的沙发上。林琅以为男人要对他施暴,有些震惊,但是随即就闭上了眼睛,林琅到底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对韩静的恨意并不能埋灭他心中的愧疚,这件事他有错在先,何况现在的韩俊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想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选择默默承受,以此最大限度地降低这件事对两个人的伤害。可是男人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扑向他,只是冷冷的,带着一点对他们彼此的嘲讽:"林琅,从现在开始,我包养你吧。"
  林琅吃惊地睁开眼睛,只见韩俊不带一丝表情地说:"既然是出来卖的,跟谁不一样,跟个老主顾,不是更好?"
  林琅的脑子轰地一声就懵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韩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你到丽都去,一定有你自己的难处,这我猜得到,你是急需用钱吧,既然你都不在乎陪着陌生人喝酒聊天,那陪着我这个旧情人偶尔上个床,应该也不是难事吧?我自认为我的条件比丽都任何客人的条件都要好,我包养你,多少钱都行。"
  林琅说不出那一刻他是什么样的心情,有些愤怒,有些窘迫,有些悲凉,好像在梦里头一样。他不相信韩俊真的会这样对他,他冷笑了几声,斜着眼看了过来,有些挑衅,又有些自我作践的味道:"好啊。"
  韩俊在听到他的回答后,脸上果然露出了掩饰不住的震惊神色,但是这一点情绪随即就被汹涌而来的怒气遮掩了。他上去拽着林琅就往浴室里头走:"你就把自己看的这么下贱,还是你在丽都本来就做惯了这种事,那些男人是不是已经碰过你了,碰过你没有,碰过你没有?!"
  男人似乎嫉妒得快要疯狂,揪着他的衣领就按着他的头往水喷头下面压。热水一股脑地喷洒下来,不一会就浇的林琅全身湿透。林琅挣扎着被直喷而下的水流呛得喘不过气来,就又被男人抓着塞进了阳台里面,随手将他反锁在外头。
  林琅浑身湿透,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立即打了个哆嗦,他叫了一声韩俊,随即就有些自我厌弃地闭上了眼睛,他冷的说不出话来,扭头看了一眼外头的皑皑白雪。
  其实他刚才想告诉男人他一直很清白,他知道凭着男人的强占欲和洁癖,如果以为他做过那些肮脏事,一定会崩溃掉。他终究是心软的,并且深爱着里面的那个男人。他哆哆嗦嗦地站在阳台上,阳台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他的身影便投射在玻璃上面,他的头发白花花的起了一层的冰渣子,嘴唇一直抑制不住地哆嗦。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男人终于打开了阳台的门,眼神克制而痛苦:"林林,你告诉我,那些人碰过你么?"
  "没有。"林琅呆呆地摇头:"我没有。"
  男人欣喜而又痛苦,他别过头去,哑声说:"我刚才差一点就要掐死你了,林琅,你可能觉得我变态,可是如果你脑子里留着和别的男人做爱的画面,我真的忍受不了。"
  他的喉咙剧烈攒动:"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有第二个男人,除非我死了。"
  男人走过去将他看要抱起,疲惫而心酸地吻他:"你的身和心都只能是我韩俊的……林林,我真是恨透了你,我为你变成了一个笑柄,变得连我自己都看不起。可是……可是无论你怎么对我,我就是没有骨气地想跟你在一块。"
  他抱着他往卧室里头走:"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你,我用我的性命来包养你,好不好?"
  林琅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冰凉的身体上滑过男人火热滚烫的舌头,他的极力抑制反而激起了男人更加野蛮和疯狂的啃咬。韩俊已经陷入了半癫狂的地步,舔着他的身体唤道:
  "为什么要忍着,上次那么淫荡的样子哪去了,嗯?"
  他嘴唇咬得越紧,男人进入的就越深,林琅忍耐不住,终于呜咽一声叫了出来,潮湿而妖媚韩俊每抽送一次,他就抽着气呻吟一声,仿佛受了惊吓的小鹿一样青涩而难耐。男人痴迷而兴奋地律动,咬着他的喉咙叹道:"林林,你好漂亮。"
  韩俊兴奋又悲哀,因为他发现无论什么样的林琅,都叫他迷恋不已,林琅无论什么样的表情,都叫他兴奋难耐,古人说i"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他每一次欢爱的时候,都恨不得死在林琅的身上。
  林琅搬进来的前三天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过度的性爱让他整个人像大病了一场,哪怕轻微的动作都会让他疼得抽气。男人总会用最残忍的刑罚折磨他,好像他越迷恋他,心里那口气憋得就越厉害,在床上折磨的他就越凶。
  因为没有去学校上课,班长和关朋都给他打了好多电话,可是他不敢接,就算接了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就关了机。最近他劳累地厉害,这几天又折腾成这个样子,整个人的精神都不怎么样。第四日的时候,韩俊突然从床上捞起他,扔给他一叠文件说:"这是我找律师起草的合约,你要是看着没问题,就签了吧。"
  林琅拾起来一看,竟然真的是一份包养合约,白纸黑字,洋洋洒洒近千字,包括所有的细枝末节。他们的关系好像本来就是开始于一场协议,只是那一次只是两个人的约定,没有法律程序,这一次却是句句明文规定,把一场肉体交易隐藏在字里行间。林琅对于法律一无所知,他将文件扔在床上,冷冷地说:"我不同意。"
  韩俊盯着他问:"难道这个数字还不够交你心动?"
  "不够。"林琅有些受刺激,他就想反击回去,叫男人承受同样的愤怒与羞辱:"性爱工作者也有自己的选择权。"
  "你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林琅拉上衣服,直起身子说:"我的初衷没有变,迟早我还是要结婚生子的,你要包养我,我也情愿,但是我最多陪你到大学毕业,大学毕业之后,我要离开这。"
  韩俊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林琅,你为什么不能让一步呢,难道我放弃男人的自尊对你告白的那些话,你只是觉得我病态,就一点触动也没有么?"
  林琅忽然湿了眼睛:"我如果没有触动,你觉得我会心甘情愿地在你床上躺三天?还是你真的觉得这三天来我和你一直是小姐和恩客的关系?"
  他这一句话说的韩俊回不上话来,在两个人的爱情争夺战当中,他从来都不是靠嘴皮子就能取胜的人。
  "可是……"林琅又拾起那份合约来:"从这一刻开始,我跟你就是真正的包养关系了,既然是包养,麻烦你就不要再放感情进来,不是都说婊子无情么?"
  韩俊抿着唇,他要尽力抑制才能忍住自己爆发的冲动。林琅就是有这个本事,轻描淡写,就能叫他为自己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后悔不已。他咬着牙,扔过来一支笔:"好,你既然同意,那就签字吧,我包养你两年,两年之后,你想去哪儿我都不会再过问。"
  韩俊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林琅肯给他两年的时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重要的是,他在这两年怎么办。
  第9章 包养之名,真爱之实
  要说韩俊最后悔的是什么,那大概就是一时被林琅气昏了头脑,提出了包养合约这样对林琅和自己都有些侮辱性的方案。尽管他在提出的时候态度温和,也尽可能让自己的行为表现的不那么具有攻击性,可他还是伤害到了林琅,林琅是那么清高自傲的一个人,就算知道他所说的这种包养其实只是他饥不择食想把他看在身边的一种借口,而且包涵了很多爱情在里面,林琅也不能不受到一定的侮辱和伤害。可是男人的自尊却不容许他再次向林琅低头,丽都这件事还是打击到了他,他觉得林琅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和他过分的宠溺十分不开的。在他们的爱情里面,他对林琅的感情表现得太过浓烈,这几乎成了林琅与他对抗的武器。林琅就是吃准了他根本放不下他,才会在面对他的时候毫不退让。对于这样的林琅,韩俊当然是有一点恼火的,甚至于有时候会觉得有些愤怒,他是这种起源于爱的恨,永远都只是看着凶狠,实则不堪一击,林琅哪怕只露出一点爱他的痕迹,他的恼怒就土崩瓦解了。林琅就是那么清冷的一个人,他怎么能奢望林琅的爱会像一团火一样灼伤他。
  既然是包养,那就是小白脸跟雇主的关系,这样虽然不如他们刚刚恋爱那时候甜蜜亲密,但也比前些天那样彼此剑拔弩张的时候好多了。韩俊不爱说话,工作也很忙,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不多,也就是一块吃个饭,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同一张床上。林琅有时候静下来,心里头就会乱哄哄的,连他自己也看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两个人走到这一地步,不管他承认与否,但确实是他内心某一处的隐秘情感的表现。其实他完全可以跟韩俊一刀两断,或者更冷淡一些,决绝一些,可是在关键时刻他还是朝某一方面作了倾斜。
  说白了,其实在两个人的关系走向当中,看起来韩俊是霸道的一方,但真正起作用的其实是林琅。他们甜蜜温馨,是因为林琅沉沦进去,他们分崩离析,也是因为林琅看清了未来,而到现在包养与被包养的地步,其实也是林琅的选择。因为自从在丽都遇到韩俊之后,林琅其实一直是沉默的,没有怎样强烈的表现。这给了韩俊很大的信心,如果有一天,他和林琅真的不能在一起,那会是因为林琅在感情上优柔寡断顾忌太多,而如果有一天他们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恐怕也是因为林琅在感情上拖泥带水的缘故。
  其实林琅宁愿去丽都也不跟在他的身边,韩俊并不是一点都不能理解。他只是不愿意去站在林琅的立场上去想,怕自己一时心软将来后悔终生。他是看出来了,林琅是个摇摆不定,宁愿牺牲自己幸福也要顾及他人的人,既然林琅性子柔软,他就不能再跟他一样。大凡牵扯到感情的两个人,一方弱势,另一方就必须适当的表现出强硬的一面,要不然两个人都心软,很难走得长远,所以他打定主意要在林琅彻底断了从他身边溜走的念头之前,他要充当霸道强硬的角色,不再给林琅太多宠爱。
  丽都林琅时当然不可能再去的了,韩俊现在会给他大把大把的零花钱,每天都会在早晨临走前放在他床头的抽屉里面。林琅并不矫情,并不至于像个贞洁烈妇一样说什么我死也不会要你的钱,我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等等这种自我贴金的话,但是他表现得节制而从容,每次都会拿出三分之一放在自己的枕头里面。其实家里抽屉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钱,他那一点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惦记,藏在枕头里纯粹是他从高中以来多年养成的习惯。只是韩俊给他的钱他每次都会剩下大半,久而久之抽屉里就堆积了非常可观的一笔,林琅有时候看到会突发奇想,想着等哪一天抽屉里的钱攒得足够多了,他就带着这些钱逃跑,逃到天涯海角去,让韩俊死都找不到。
  林琅对待金钱的这种行为,其实反映了他内心的一种性格倾向,或者说这就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他身上集合了很多矛盾的地方,却又能融合得恰到好处。他会把自己和韩俊看成真的包养的关系,从而获得自己应有的报酬,可又能在这种本来屈辱而又庸俗的事情当中恰到好处的表现出自己在人格上的某种魅力,他并不一味孤高,却也不流于世俗,从而表现出不卑不亢自尊自强的精神劲儿。就像两个人即便是在关系最恶劣的时候,林琅也会在当时或者事后留出一定回转的空间,或适当的弱势一些,或在事后微微流露出示好的意思,不会一条道走到底。这样的林琅,更让韩俊倾心。
  年关将至,期末考试也近在眼前。林琅向来重视学习,即便后来因为要赚钱的缘故荒废了不少学业,他也会趁着工作的空档把所有要学的东西一点点啃完。二月四号是立春,学校的考试也终于到了最后一门,林琅老早就托关朋帮他定了火车票。既然存在着包养关系,要想走当然也要通过雇主的同意,林琅就在考完试的当天就跟男人讲了他隔天要坐火车回家的消息,没想到男人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被包养的人也可以有节假日么?"
  林琅本来以为过年回家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来告诉韩俊并不时询问或哀求,而是秉着通知一声的态度,所以看到男人这个反应有些吃惊和慌张:"包……包养怎么了,春节可是国家法定节假日,人人都平等的。"
  韩俊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看文件:"那你就在法定节假日的时候回家看看吧,也就一周时间。"
  林琅有些窘迫,抿了抿嘴唇说:"我们放了二十多天的假呢,怎么只让我在家里呆六七天?"
  韩俊一听就抬起头来:"那我问你,放二十多天假的同学也可以像你这样定时领工资么,被包养就要有点职业道德,你不是不喜欢不劳而获从别人那里得好处么?"
  韩俊最近一直把"包养"两个字挂在嘴上,好像有意要羞辱他。林琅窘得脸通红,小声说:"你不用整天包养包养的挂在嘴上……我……我又不是不知道。"
  韩俊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林琅被他瞧得有些难为情,本来一肚子的道理也讲不出来了,好几次欲言又止,又觉得自己找韩俊谈判纯粹是自取其辱,只好红着脸说:"我不管,我寒假一定要在家里过,要不然我奶奶一定会怀疑的,她一个人在家里,我也放心不下。"
  "这我不管,我跟你是包养关系,又不是爱人朋友,没义务管你亲人的感受。"他想让林琅通过对比知道,当不当他的爱人差别有多大,他已经够仁慈了,对林琅的爱意总是让他在原则性问题上不不退让,他原本想叫林琅感受到地狱和天堂的差别,从而尽可能快的回归到他的怀抱,现在这样只是冷冰冰的,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林琅扭头就朝二楼走,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严肃的说:"韩俊,咱们俩谈一谈。"
  "如果你想说服我放你一个月的假,那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不会同意的。"
  "咱们谈谈我去丽都的事。"
  韩俊吃惊的抬起头来。两个人在一起快两周的时间了,可是彼此谁也没有提过丽都,林琅是不想提,他已经被两个人的包养关系折腾的筋疲力尽,而韩俊是不想主动提及,他想林琅自己"坦白从宽"。
  "那你说。"
  林琅抿了抿嘴唇,让自己的声音看起来尽可能的平静:"我知道你对我这样是心理面憋着一口气,你生气我瞒着你去做那种工作。"
  韩俊喉咙动了动,两只眼默默地看着他。
  "我可以解释。我之所以宁愿去丽都也不留在你身边,是因为我真的只打算在丽都做一个月,等到年底赚够了钱就从那里辞职。我奶奶身体不好,说句伤心的话,她还能陪着我过多少个春节,未来的事什么都可能发生,我一定要在今年回家的时候就赚很多很多的钱,给我奶奶看病,给她买东西。可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偏偏在这个时候累倒了,我胳膊还不能完全复原,丽都是我最好的选择了。我跟你已经分手了,我不可能因为缺钱了就回到你身边去,我离开你就是没胆量跟你过一辈子,要是这次回头去找你,以后哪还有脸再从你身边离开,可是丽都不一样,我做一个月就可以彻底离开,没有一点留恋。"
  "我敢去丽都,也不是一冲动就过去的,我仔细考虑了两天,有高志杰帮我,我很自信除非我主动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事根本挨不到我身上。我到了那里,确实是受了一定的刺激,发现有些人拼死拼活也挣不了几个钱,有些人只是动动嘴就能得到大把大把的钞票,但是我也尽可能控制住自己了,不管你信不信,如果我愿意的话,远可以赚到比现在多好几倍的钱。我服务的那几个客人,都是夫妻感情不好的贵夫人,她们也是知识分子,一群人过来,找我们真的只是说说话开个玩笑,连肢体接触都没有,偶尔喝个酒是我自愿的,我想锻炼一下酒量,将来到社会上可能会用上,并且我觉得既然拿了别人的小费,就应该适当的有所回报,陪着她们喝个酒没有什么。不管你信不信,跟你在一块之后,我对那些女人一点不干净的想法也没有。"
  林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开始越来越激动起来:"我也并不是一点都没考虑到你,我心里清楚你知道了肯定生气,但是我以为既然拜托给了高志杰,我又尽量低调,你应该不会知道。我抱着饶幸的心理确实不对,但我确实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他说着眼眶一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丽都的事,我知道我有错在先,所以跟着你回来之后,你要发脾气还是上床我都没有表示异议。你说要包养我,我心里难受,才一时冲动接受了,可是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所以从来没有怨过你。我拿你给的钱,并不是要借着包养的事刺激你,我是真的很需要钱,这些钱,我都记在本子上了,将来我打工有了余额,都会还你的。"
  "我跟你一路走到现在,不敢把所有的事都归结到自己的年轻上面,有很多事我都很后悔,想着如果能重新来一次,我一定会做的更好。我对高志杰心有愧疚,可是将来会尽量报答他,唯独对你,我是真心觉得对不起,因为你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我跟你在一块,可是这个要求我永远都做不到。"
  林琅擦了眼角的泪珠:"这个春节,我真的很想在家里多陪陪我奶奶,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候家里会热闹一点,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韩俊面无表情的侧过头去,沉声说:"你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就当两个人是因为彼此误会才彼此伤害,也比现在要好得多,这么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他们不会有结局。
  林琅低下头,将手插在裤兜里面,雪白的毛衣,衬得他的脸庞更加苍白,他微微抬起头来,看到韩俊悲伤而刚毅的一张脸,恍然他们兜兜转转,终于又回到了原点。他轻声道:"我会对你很好的。"
  韩俊站了起来,从容自然的解开衬衫,用下巴往卧室指了指:"脱光衣服躺到床上去。"
  林琅脸腾地就红了,咬着唇使劲摇头:"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做。"
  "你还想回家么,想的话,就躺过去。"
  林琅的身体那么柔软和光滑,每次都让他爱不释手。当他进入的时候,林琅难耐的抱紧了他,可能是刚才的告白还浸淫着他的内心,他温顺而可怜,像小猫一样的叫道:"韩俊,韩俊……"
  做爱的高潮仿佛世间极乐,韩俊又觉得包养林琅或许也不是那么坏的一件事,至少在这一刻他一点都不后悔。他在他的身体深处,深得不能再深,林琅小声哀求,他温柔而热烈的擒住林琅的嘴唇,趁着林琅意乱情迷的时候释放自己的爱意:"林林,我爱你。"
  林林好像听到了,后穴不住的收缩,夹得他更加亢奋,像初尝情欲的小伙子。
  他心里头苦涩而甜蜜,他与他追逐躲避,欲断还连,不管林琅怎么说,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他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林琅惟一的依靠,回头时唯一能看到的风景。这样的念头,在他第一眼看到林琅的时候就在他心底深处生根发芽,如今已经侵入他的四肢百骸,想要剔除已经不可能。
  他们现在的关系,也不必过于计较,扒开他们的情爱纠缠,他们现在不过是以包养之名,行真爱之实。只要他们之间有真爱在里头,总有春暖花开的一天。他穷尽一生,也要实现这个愿望。
  第10章 征服
  经过一个晚上的辛勤"服侍",林琅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韩俊冷冰冰又色迷迷的说,他要想在家里呆到元宵节也不是不可以,在原来国家规定的法定节假日的基础上,做一次爱就可以加一天,一个晚上如果连着两次就可以破例加三天,以此类推,想要多在家待几天,这几天就要有所付出。
  林琅在两个人还没有真的有性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韩俊情欲旺盛,不是他这身子骨可以承受的,后来男人食髓知味,每天都缠着他做,那林琅就开始在次数上加以控制,要不然他隔天实在是没有精力。可是韩俊那体格,一天一次有时候显然不能尽兴,何况两人的关系时好时坏,韩俊多少会有一点"今天做完下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这种念头,所以每次都纠缠不休,给林琅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林琅对做爱并不排斥,但是性格摆在那里,面子上就总是显得淡淡的不大热衷。可这一次为了能多在家里头呆两天,他可是下了血本。他买的车票是十一号的,要想在四天之内攒够十五天的量,那就意味着一个晚上至少要做三次,这对林琅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现在韩俊对他那么没有"性趣"。
  是的,韩俊自从那天他一番肺腑之言之后,就再也没有怎么专注地看着他了。在两个人刚刚好上的那段时间,韩俊只要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看他的眼光就异常火热,好像时时刻刻都能把他生吞活剥。林琅以前听高志杰说过男人性子冷淡,像个禁欲主义者,对那种事也不怎么热衷,而是唯独对他这样,林琅虽然难为情,其实心底里是非常高兴的,性是爱的一种,他从中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与众不同,对于很重视感情纯粹程度的林琅来说,他与韩俊以前遇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这点对他非常重要。
  可是韩俊一边说着放假的天数可以由做爱次数来决定,一方面又故意对他冷淡,林琅也不傻,知道男人是在借此故意刺激他。要他放下身段主动去引诱韩俊,显然有点为难,可是林琅权宜再三,还是决定牺牲一把色相,就算不能把那十六天全部都赢回来,但多一天是一天。
  可是这件事怎么说都有点尴尬,要是两个人正在蜜月期,那无论他做出什么事都师出有名,可是现在两个人处在谁也不愿意多搭理谁一句的情况下,还要再勾搭的天昏地暗显然不大合适。林琅红着脸脱了裤子,趁着男人外出的功夫从男人衣柜里偷拿了一件超大号的衬衫出来。
  林琅的情欲世界全是韩俊一手打开的,还处于一知半解的地步,勾引的招数也是从电视上看到的,电视上那些千娇百媚的小女人穿着衬衫露着双乳,林琅不知道这样的勾引方法放在两个男人身上是不是同样合适。大冬天穿成这样,即便房子里通着暖气,林琅也觉得有点凉,就老早的躺进了男人的被窝里头。
  韩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钟了。两个人自从签订了包养协议之后,了就不再出去打工,一放学就会回家,所以他基本上每次回来都能看到林琅在客厅里头等着他。可是今天客厅里却黑乎乎的,韩俊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林琅是不是又跑掉了。
  他鞋也来不及换就走了进去,推开林琅卧室的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的时候,韩俊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他决定要给林琅一点颜色尝尝,叫他以后不敢太放肆。他怒气冲冲的就往外头走,走到他卧室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里头声音千娇百媚,仿佛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韩俊?"
  韩俊吃了一惊,慌忙推开卧室的门。灯光一亮,就见林琅又是羞耻又是自负的垂着头坐在床沿上,露着修长的两条白腿:"你……你不是说可以给我多放几天假么……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让他喷鼻血的是,林琅说着就半撩着衬衫趴在了床上:"你……你快……"
  他太羞耻,实在是说不出来更色情的话了,只好将脸埋进枕头里面:"你……你轻一点,我想多做几次……"
  韩俊看着林琅情欲而白皙的双腿,呼吸几乎立即就急促起来。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的有时自己的至爱,身体某些部位就难以控制,立即发热发胀。他解着衬衫一步步走过来,小麦色的胸膛中间,肌肉的轮廓像欧美片里的男主角一样结实厚实。怎么会有差异这么大的人,穿不穿衣裳简直和两个人一样。
  男人走到他跟前,衔着笑问:"跟谁学的?"
  林琅有点激动,又有点伤心,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出什么滋味:"跟电视上……你不要跟我说话了,好丢人……"
  此时的林琅,简直是青涩与妖艳的完美结合,韩俊坐在床沿上,伸手抓住男孩紧绷的双腿,调戏着问:"可是你绷这么紧,待会我怎么进去?"
  林琅羞耻的直喘气,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察觉男人的手指伸进了他的臀缝里,那一处的柔软立即缩成了一团,这种类似与交易的性爱,不但不让他觉得羞耻,反而带来了异样的刺激,在他心里韩俊本来就是个坏男人,这样的调戏似乎正应对了内心深处的某一根神经。韩俊估计是憋得不轻,直接将巨大从裤子里捞了出来,磨蹭着贴上了他的臀缝。林琅经过这几天的调教已经浑身发软,又是害怕又是兴奋,喘着气叫道:"快点进来。"
  可是男人就是不肯满足他,压在他背后,不断地用青筋凸显的巨大摩擦他的褶皱,就是不肯进来。林琅被折磨得无法忍耐,身体都抖了起来,只好挺起身子自己去追逐,后背碰到男人灼热的温度,可以感受到男人胸膛和腹部结实的轮廓。那巨大光滑的头部终于戳了进去,研磨着往里面一点一点钻进去,林琅长长呻吟了一声,低叫道:"好大。"
  韩俊终于忍不住了,骂了一声妖精,就挺腰插了进去。裤子退到脚踝处,修长而有力的大腿将林琅夹在里面,边抽送边叹道:"真是个妖精。"
  可能是故意要讨好的缘故,林琅这次叫得异常欢畅,妖媚而潮湿,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可是情欲累积到极点的时候,他又羞耻的咬紧了嘴唇,不肯大声尖叫出来。韩俊在他又一次急促收缩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林琅的企图,身体一退就将沾满水光的巨大从媚穴里头拔了出来:"夹那么紧,就那么想老公射给你?!"
  林琅又怕又急,他是想早点叫韩俊射出来,要不然凭着韩俊的体力,只做一次恐怕自己就受不了了,可是竟然被韩俊给察觉到了,他沉浸在性爱的快感里头,根本清醒不了,拱动着身体哀求道:"韩俊,我爱你,进来要我,快,快!"
  可能是生长环境的缘故,林琅是个很克制的人,尤其是感情上面,几乎从来不会讲我爱你这种情话挂在嘴边。可是韩俊突然发现,林琅所有的自制力都会在性起的时候土崩瓦解,他会崩溃的尖叫,也会口齿不清的说爱他。这个发现让韩俊异常兴奋,他抽送的更快,抱着林琅走到了浴室里头,轻声低喃道:"宝贝睁开眼睛。"
  林琅浑身滑溜溜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庞上,他睁开眼一看,一下子就呆住了。
  只见镜子里头,一个威武健壮的男人抱着一个纤瘦白皙的少年,两个人的肤色和体格都相差了那么多,景象看起来就更加淫靡。男人胯下的巨大深深埋进少年掰开的臀缝里,又被男人茂盛的阴毛盖住,那景象有些触目惊心,是被征服的欲望与男人相奸的刺激,林琅顿时抽搐了起来,直着脖子哭叫道:"韩俊,韩俊……"
  男人按着他的头,强迫着林琅去看两人交合的地方,边抽插边说:"看到我怎么进去的么,记住你的男人是怎么样占有你的。"
  可是林琅已经接近昏迷了,只有身体不住的抖动,仿佛抑制不住的抽搐一般。对他而言,性爱上的快感可以俘获他的身心,可是那种被征服的意念却足以教他全身崩溃,他在昏迷的刹那里,会荒淫地乞求韩俊就此干死他。同性之间的床事,对于受方而言,被征服的心理满足更胜于肉体上的刺激,更何况韩俊善于性爱,带给他的就是身体和灵魂上的双重快感。韩俊无论如何控制,在接近高潮的时候总会陷入疯狂。他将林琅直接推到墙上,抬着他的一条腿低吼着射了进去。热液一股一股的喷出去,男人的腰身还在做着深插的动作,射得林琅直蹬腿,那种火烫的感觉太可怕,每次都让他欲生欲死。
  林琅终于超额完成了任务,最后一次的时候,林琅哭着用手死捂住自己已经红肿不堪的后庭,可是男人竟然淫靡地吮上了他的脚趾头,那感觉怪异而可怕,林琅身子直颤,一不小心就被男人给攻占了。可是大凡这种连着做的性爱,通常都是一次比一次更持久,尽管林琅身体敏感,易于动情,做到最后除了难受也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这世界上的在性爱上比较贪恋的男人大抵只有两种,一种就是那些平日里就粗狂豪迈的,看着性格就五大三粗,床上当然也是本性流露;另一种就是那些平日里不苟言笑内敛低调的男人了,照高志杰的话讲,就是平日里压抑太多,其实骨子里都攒着呢,这种人比前一种还要可怕。韩俊就是后面那种人,在外头西装革履,关上门什么羞耻的事都能干得出来,十足一个衣冠禽兽。
  寒假前的四天里面,韩俊充分利用了自己过人的性能力,开始一步一步实施自己专为林琅布下的天罗地网。他不只要给林琅无人可以超越的爱情,还要在床事上提升林琅的胃口。他要让林琅食髓知味,在有了自己之后,将来无论跟谁做爱都味同嚼蜡。
  第11章 回家
  林琅回家这天,已经是农历腊月二十四了,同乡的几个同学早两天就回家了,关朋原本说好要等他一块回去,可是他表哥结婚,他妈就打电话一直催他回去。林琅当时对自己能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很有疑虑,所以就让关朋先回去了,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坐火车。
  林琅很喜欢做火车,他对火车这种古老而传统的交通方式有一种罗曼蒂克主义式的憧憬和喜爱。他最喜欢的电影《日出之前》,就是发生在火车上的爱情故事。说他幼稚也罢,说他单纯也罢,他对很多不切实际的梦想有着近乎执拗地坚持。后来等他真的坐上了火车,虽然也为那种拥挤和嘈杂的环境感到失望,但终归还是喜欢的。关朋很不能理解他,他坐火车纯粹是为了能跟林琅一块,只要是他一个人回去,他都是坐长途汽车。
  林琅从来没有动过要坐长途汽车的念头,因为每到逢年过节,长途汽车就会不要命的往上涨价,最近都飙到了火车票的五倍还要多。在林琅有能力赚钱之前,他是不能允许自己做这么奢侈的交通工具的。
  经过大一那次上火车的艰难之后,林琅就吸取了整理行李的教训,能不带的东西就尽可能不带,所以在试装了三次之后,林琅终于确定了自己最后的行李,大包一个,小包一个,里面装的都是必须的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为了在寒假的时间抓紧时间补一补功课,尽管觉得自己回到家看书的可能性不大,他还是往书包里头塞了三本专业书。
  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半了,他买的火车票是晚上十点的,可是市里的公交车最末一班就开到晚上八点。他扛着两个包出了卧室门,发现韩俊还在书房里头忙着。其实他早几天就将自己回家的时间告诉了男人,可是男人今天一直没怎么跟他说话,那模样跟在床上的火热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林琅背着包站在门口,有点留恋,又有点伤感,扒着门棱诺诺的说:"我……我要走了。"
  韩俊抬起头看着他,一张脸在灯光底下模糊了棱角,眼睛却一如既往的深邃不可窥测:"用我送你么?"
  "不用不用。"林琅掂着大包小包,拘谨的笑了笑:"我搭公交车就行了。"
  韩俊却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问:"怎么这个时候走,天已经黑了吧?"
  "现在春运高峰期,坐火车的人比较多,白天的车次都太挤了,晚上的车能有座。"
  中国的火车行业火爆程度在春节无人可比,提前十天也不一定有座。买车票其实是一门学问,不知要考虑到价格贵贱、有座无座,到达他们那里的时间也要顾及到,有时候买的票在F城上车时间可能不早不晚,但是到了他们S市可能就是半夜或凌晨。林琅大一那次春节回家就没有考虑到这个,结果到了他们S市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前往他们县的最后一班车晚上七点就已经发完。这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在汽车站整整等了一夜,等到第二日早晨六点大巴首发的时候,他冻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所以这次回家他托别人买票的时候就特地交代了这一点,买的是晚上十点的车票,八个小时到他们市里。林琅除了寒暑假基本上不会回家,交通就是很大的一个原因,他要先坐火车到他们市里,然后再坐大巴到县城里,然后转车,打三轮回家。
  男人回头从桌子上拿出一叠东西:"这个给你。"
  林琅看着那一叠钱,不知道韩俊为什么突然要给他这些钱,就扭捏着站在门口不肯接:"我有钱。"
  "这钱你拿着到了市里打个的回家,不要再挤大巴了。"
  "不用了……"
  "拿着。"男人用了命令的语气,似乎有点生气。林琅只好接在手里面。韩俊捞起他的包:"这钱不是你的,是我额外给你当车费用的,要是让我知道你拿着这钱还挤大巴,那你后果自负。"
  林琅怯怯的,伸手拦住男人的胳膊:"你不用送我了,我就在小区外面上66路车。"
  "我开车送你过去。"韩俊说着就掂着他的包往外头走。林琅着急的跟了出来:"真不用,火车十点才发,这么快去了也要在火车站等。"
  "你晚饭还没吃吧,这样,咱们先在小区外头吃个饭,我再开车送你过去。"
  林琅还要坚持,男人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其实韩俊很少摆脸色给他看,但是这人就是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而且很奇怪的是,韩俊生不生气,脸上几乎看不出来,可是别人却一眼就能感受到,这一点非常奇怪。
  林琅只好坐进了车子里,车子开到小区外头停下,两个人进了一家小饭店吃了饭出来,已经是晚上的八点二十了。外头又下起雪来,细细碎碎的,像抑制不住的偷情一样。林琅喝着气将手缩进袖子里面,仰起头去看路灯下面的雪花,他一早就发现这个角度看雪是最漂亮的,飘飘洒洒,隆盛而浪漫。他带着微笑说:"城里的雪花被路灯一照,真的非常好看,在我们那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韩俊一听抬起头来,唇角含着笑,他很喜欢这个时候的林琅,安静柔顺,有点出尘脱俗的样子,唇角又带点调皮的意思,看着人怦然心动。他见林琅的围巾垂落了下来,想也不想就伸出手去,林琅却吓了一跳,脖子本能的扭了一下,韩俊的手就停在了半空里头。心里的柔情有些冷却,韩俊抿起唇沉声道:"你过来。"
  林琅有点尴尬,可还是很听话的倾过身来。他努力"奋斗"了那么久,可不能在这样一件小事上功败垂成。男人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帮他围好了围巾,眼光看到他脖子里的东西,目光也柔和起来:"你一直戴着呢?"
  林琅愣了一下,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到脖子里挂戒指的绳子,脸上就热了起来。即便在两个人关系最不好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把这个戒指拿下来,这个戒指几乎成了他不可言说的秘密,他有很多次都怕韩俊会揪着这个拿话堵他。他点点头,红着脸没有说话,韩俊似乎也很满意,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两个人重新坐到车子里面。一路上灯红酒绿,仿佛暮色也笼罩不了这个古老的城市。他扭头看向窗外,男人忽然握住他的一只手,温热,略显粗糙。林琅以前一直不明白韩俊从小没吃过多大的苦,而且现在生活条件那么好,手上哪来的茧子,后来才知道男人经常去爬上,而且特地保持了手掌粗糙的质感,说到原因林琅有些难为情,因为男人说他之所以保持手掌粗糙,是为了林琅在床上"叫得更欢"。韩俊很注重性生活质量,在一些小细节上尤其注意。林琅喜欢略显粗糙的大手,每次韩俊挑逗他的时候,他都感觉身上像有电流通过一样。像他们这样攻受区别明显的同性恋人之间,势必要有一方充当女性的角色,这种分工不只表现在床事上,而是深入到生活的各个方面,比如韩俊表现的越霸道强势,林琅潜意识里就越喜欢,反而韩俊对林琅的期待,其实和普通恋人之间男方对女朋友的期待没什么两样,他希望林琅是温柔的,内敛的,性格上有点柔弱,需要依赖他最好。保留女性优点的同时,再保留一定的作为男性的味道,这样的林琅让韩俊很是着迷。
  车子在半个多小时之后到了火车站,因为到了年关,检票口查的很严,林琅从男人手里接过包,挥挥手说:"你赶紧回去吧,我一个人没问题。"
  韩俊看了看他,知道他进了候车室,才隔着玻璃朝他挥了挥手,林琅有一刹那要把韩俊叫进来的冲动,这种想法让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他急忙回头又看,可是已经看不到韩俊的身影了,他心里涩涩的,说不出的失落和空虚。
  他在候车室等了半个小时之后,火车就到站了,竟然一点也没晚点。上车的人比他想象的要多,在经历了艰难地上火车过程之后,林琅终于挤到自己的座位上。车厢里人非常多,连过道里都坐满了人。F城是大站,火车停的时间很长,对面有一对三十岁的夫妻坐在过道里头,那男人拿着手机放歌,很老的一首歌,好像是梁咏琪的版本,叫《我只在乎你》。
  这是林琅很喜欢的一首歌,他喜欢这个里头淡淡缠绵的味道,好像深邃的情感经历久远时光,年纪越长就越是喜欢。上车的匆忙和急迫逐渐退去,好像整个心境都沉静了下来。他静静地听着,忽然想起韩俊站在车子前向他挥手的场景。
  林琅有些感伤,拉着围巾围住了嘴巴。雪一直绵绵的下着,透过浑黄的灯光,只能看到无数乱飞的雪花。车窗上凝满了水雾,所有的人影终于全都消失不见。他倚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好像怕对面的乘客看到他心里的那个人。
  这一首老歌,好像唱出了他的心声似的。他在心里默默跟着唱,过往一幕一幕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绵远悠长。他想,如果没有遇见韩俊,他将会是在哪里呢,日子又会过得怎么样?他也许遇见某一个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这样如蜜一样的爱情。
  第12章 大雪真情
  林琅回到家的时候,正到中午十二点,他前天晚上就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所以林奶奶一早就到村头来等着他了。上高中的时候,林琅每次回家都会有点失落。县里的公交车只会送到他们镇上,可是镇上离他们村子还有三里多的路,坎坷不平,遇到下雨或者下雪天气就更加难走。每次回家,别的伙伴都会有家里人骑着自行车或电动车过来接,只有林琅是一个人。所幸同村林铭的爸爸每次都会骑着摩托车来接他,顺便就会带林琅一段路。那是一段很特别的经历,对林琅而言,很像他灰暗而苦涩的青春,在他生命里留下了无法抹去的迹象,让他对回家这一原本温馨无限的行为多了一层别人没有的伤感。
  家里前几天也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因为天气转暖的缘故,地上的积雪都融化了,那条狭窄的乡间小路就更加的难走。林琅扛着两个包走得气喘吁吁,他没有打的,因为这次从火车上下来他正好赶上前往镇里的公交车,既然能坐公交车,又有座位,他实在没理由多花那两钱去打个的士,反正韩俊又没长着千里眼顺风耳,哪会知道这种事。冬日里的田野一望无际,天气晴的并不好,远处雾蒙蒙的一片,田里的麦苗叶子有一些泛黄,地上的雪也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白白绿绿的一片。离村庄还有半里地的时候,他就看到村头站着一个人影,林琅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奶奶,背着包就快步跑了起来。跑的渐渐近了,林奶奶拄着拐杖笑着说:"慢点慢点,小心再滑倒了。"
  林琅跑的直喘气,笑着问:"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跑出来了?"
  "我在家呆着也没事,就这几步路的功夫,就出来了。"
  林琅笑着将包挎在肩上,伸手挽住林奶奶的胳膊,撒娇一样笑着说:"这一路上冻死我了。"
  林奶奶慈爱的一笑:"饭我都做好了,还熬了你最喜欢的南瓜汤,赶紧回家喝一碗暖暖身体。"
  "嗯。"林琅灿烂的一笑:"我在学校的时候好几次做梦都梦见喝奶奶做的南瓜汤了,还有炒茄子,可惜现在冬天吃不到。"
  祖孙两个相互搀扶着往村里头走。他们家就住在村口不远,不过几百米的距离,隔壁的邻居,林琅都是叫她三婶子的一个中年妇女从家里端着面条走了出来,看见林琅立即扯着嗓门叫道:"林琅回来啦。"
  "三婶子好。"林琅笑着打招呼:"要给我二爷送饭去啊?"
  他三婶子笑着点点头:"你们做饭了没,要没的话就来我家吃。"
  "早做好了,我奶奶老早就做好到村口去等我了。"
  林奶奶笑着摆手:"你赶紧去吧,要是饭凉了他二爷又该唠叨你了。"
  三婶子爽朗的一笑:"林琅现在越长越出挑了,穿的也好看。"
  林琅脸一红,他的衣裳现在全是男人给他买的,他以前那些旧衣裳全被男人给偷偷摸摸的扔掉了。所幸韩俊知道他的喜好品味,买的都是一些看着很普通的衣裳,颜色也都很沉静,穿在他身上都很合适,不会有什么违和感。即便是这样,听到三婶夸他,林琅也有点心虚,他老是怕别人会瞧出什么来。
  家里和他暑假离开时没什么两样,但是村子里却已经发生了大变化,很多书都被砍掉了,乍一看来有点光秃秃的样子,村子里的那条主干道也铺了柏油,听说可以直通到去镇里的公路。林琅坐火车熬了一整夜,吃饱肚子之后就泛起困来,早几天林奶奶就给他晒好被子了,因为林琅怕冷,家里又没有暖气,林奶奶就给他铺了两条盖了两条。
  林琅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时分,他揉着眼睛做起来,林奶奶笑着说:"多亏你回来得早,外头也下起来了。"
  林琅穿上棉袄擦了擦玻璃上的水汽,果然见外头雪花纷纷,原本已经被林奶奶扫干净的院落已经又是白花花的一片。林奶奶见他起来,就忙活着去做饭:"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就没敢做得太早,这天饭一会就凉了。"
  林琅呵着手跟进厨房里头,在烧柴火的板凳上坐了下来。林奶奶立即把他撵了出去,林琅只好搬了个小板凳在一旁坐着边烤火边和林奶奶说话。从林琅记事开始,厨房好像就已经是他奶奶的天下了,记得小时候他妈妈也只是打个下手,做饭的手艺也没有林奶奶那么好。林琅常常就像现在这样,搬个小板凳在一旁陪着林奶奶说说话,林奶奶就很高兴。
  林琅因为睡了一个下午,肚子里一点也不饿,就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他往厨房送碗的时候,回来突然看见林奶奶的手突然哆嗦了起来,筷子也随即掉在了地上。林琅吓得脸色都白了,慌忙握住林奶奶的手喊道:"奶奶,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林奶奶笑着去拾地上的筷子,手却一直哆嗦个不停:"老毛病了,最近时不时的右手就不听使唤,一会就好了。"
  林琅弯腰将地上的筷子拾了起来,站起来说:"我去帮您换一双。"
  他说罢扭头就出了堂屋,眼泪随机盈满了眼眶,他在厨房里难受了一会,又拿了一双筷子回来。林奶奶笑着说:"年纪大了,就有这些小毛病,不碍事。"
  林琅咧着嘴一笑,低下头"嗯"了一声。林奶奶就不再说话,只有门外头雪花纷纷扬扬。
  他们胡同不远林老实的女儿林红今年已经是九岁了,以前跟林琅是同班同学,因为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就跟着她哥和嫂子出去打工了,今年回来已经要说婆家。农村的年轻人婚礼普遍都比较早,很少有等到法定结婚年龄的,女生过了二十二岁,已经算是半个老姑娘了。年关是农村结婚的高峰期,那些有名气的媒人也是忙前忙后,一家一家的介绍相亲。依照村子里的习俗,无论哪家女儿要相亲,相近的女人孩子都要过来相看,大抵充当"母家人"的角色。谁家女儿相亲的时候来的母家人要是比较少,那这家人是要被别人说闲话的,大抵有关这家的人缘或人品问题。
  林奶奶自从入了冬,便很少再出门了,林琅没回来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静静的在屋门口坐着,从天明坐到天黑,偶尔会有邻居过来跟她说个话。林红相亲的时候,林琅就扶着她过去看。农村里相亲,相貌好不好固然重要,但最重要却是另外两点,个头和肤色。林红个子高,皮肤白皙,在相亲的人里头算是拔尖的了,所以相起亲来也就格外挑剔,小伙子走了一拨又一拨,反倒一个不如一个了。林红的妈妈也急了起来,林老实其人跟他的外号一样,是个撇手掌柜,女儿的终身大事基本全权交给林妈妈处理,女孩子如果太挑剔,相亲的人太多,很容易被人说是眼界太高,到头来如果找的婆家不怎么样,反而会落人话柄。
  中午来的这个家庭条件很好,个头也不低,就是长得一般,脸上有点疹子,林红只跟那人谈了一会就拒绝掉了。来围观的几个女人都摇着头说可惜,林琅是大学生,长得又好,在一群人里头就很惹眼。林红的妈妈开玩笑说:"林娃子以后不准进我们家门,有你在这,来个潘安也给你比下去了。"
  一群人哄笑起来,林琅脸倏地就红了,笑着说:"我这样的林红可不喜欢,不信你问问她。"
  林红笑着瞪了他一眼,她跟林琅从小一块长大,算林琅极少的几个女性朋友之一了。其实林红前年的时候在外地打工时就谈了一个,可是林妈妈觉得地方太远,她们家统共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她嫁得太远,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趟,所以死活也不同意,林红只好断了,回家来重新相亲。这些林琅都知道,林红谈的那个对象,是个很有男子汉气概的男孩子,跟林琅不是一个路线的人,而且林红个子高,穿上高跟鞋更要高出林琅小半个头。既然话题引到了林琅的身上,大家都拿林琅说笑起来,问他可有了女朋友,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林琅本来就容易脸红,现在当着这么多人就更不好意思了。
  腊月二十七的时候,天气终于放晴了,天气预报说除夕之前还会有一场大的降雪,林琅就赶忙趁着天气晴朗把家里的衣裳被子全都拿出来晾在院子里头。他们家邻近村口,就比寻常人家冷一点。林琅的手每次回家一碰冷水就会冻伤,中午的时候不过洗了两件内衣,手就冻得又红又肿。林奶奶心疼的不得了,就把他赶回了屋子里头,坐下来帮他洗了起来。林奶奶的手常年浸在冷水里头,却从来没有冻伤过,林琅也很纳闷,林奶奶说这是因为现在的年轻人身娇肉贵,已经吃不得苦啦。
  林琅呵着手在院子里头转着圈跑步,心里愧疚而且感伤。林奶奶要为他做的事,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因为他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无论是祖母还是父母亲,为孩子做事的时候是最开心的,为孩子辛劳有时候甚至属于他们不容被剥夺的权利。可是他这一刻,真的很想赚很多很多的钱,把林奶奶接到有暖气的房子里面,再买个洗衣机,再不要林奶奶在大冷天的帮他洗衣服。
  临近春节,空气里也是过年的味道,即便村庄里头依然安宁寂寞,再不复他年少时那么隆盛热闹。阳光冷冽,白而浅薄,光秃秃的树枝呆呆的伸在空气里面,有几只活蹦乱跳的麻雀打破了这一片寂静,啄下很多槐树的种皮,被风一吹便飞落下来。他坐在院子里偷晒太阳,心头被太阳晒的慵懒而柔软。忽然想起很早很早以前,他好像听说新年到来的瞬间,许的愿上天都会满足,而他在去年新年到来的那一刻曾许下的愿望,这世上除了他再无人知道。
  在他并不长的生命历程里面,却有很多让他想起来就后悔不已的事情,生活的琐碎小事,或者事关人生选择的大事,林林总总,常常会在他回忆往事的时候浮上心头。只是回忆太多,存在他脑子里好像也会彼此竞争一样,有的会渐渐淡忘,有的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历久弥新。每一段回忆的生长或死亡却与它们的重要程度无关,譬如他到现在,刚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的喜悦已经模糊不清,但他在那一个辞旧迎新的时刻,他许愿时的感伤和浓重,却一直如此鲜明的印在他的脑海里,好像他在那一刻,已经洞悉了他这一生的颜色,沉静哀婉,温暖而湿润。
  林琅家里的电视机是收不到卫视台的信号的,家里的电视天线也年久失修,只剩几个光秃秃的铝架子,收到的台只有市里和县里的几个。他们那的天气预报一向不准,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却应验了,大年二十九的时候,天居然真的又阴霾了起来,快到傍晚的时候,大雪就如约而至了。
  林琅靠在床头上看书,昏黄色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他在偶尔的失神当中,忽然听见屋外头北风呼啸,这才发现外头下雪了。他们家的房子是普通的砖瓦房,因为日子久了,角落的石灰层有很多已经剥落下来。他怔怔看着窗外,想到这样寒冷的夜里面,不知道韩俊会不会也想起他。
  林奶奶在堂屋里做针线活。林奶奶虽然年纪大了,听力也大不如前,可是视力倒很好,针线活依然做得利索。门外头忽然想起了敲门声,林奶奶推开堂屋门看向院子里头问:"谁呀?"
  林琅听见声音躺在里屋里问:"奶奶,怎么了?"
  "谁在外头敲门呢。"
  "外头路滑,您在屋里呆着,我去看看。"林琅慌忙从床上溜下来穿上鞋跑了出去。林奶奶笑着说:"是不是关朋来了,咱们这的人过来最多在门外头喊一声,哪还有这样敲门的。"
  林琅听了心里一惊,推开堂屋门就往外头跑,刚跑了两步,就"哎呀"一声滑倒在地上,林奶奶在屋里头笑着喊:"你慢点!"
  林琅穿的笨重,支着地既爬了起来。他刚站稳了脚跟,那人就推开门自己进来了,风尘仆仆提着包,顶着一身的雪花。
  第13章 柔情攻势
  林琅有些发懵,呆呆的站在雪地里头,他没想到韩俊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不是也要回老家么?
  韩俊往下拉了拉衣领,露出了英俊的面庞,笑着问:"刚才滑倒了?"
  "……哦。"林琅打了打身上的雪,呆呆的问:"你……你怎么来了?"
  韩俊笑着走到他跟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林奶奶已经着急的迎了出来:"韩老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冷着呢。"
  外头雪大,地上也很滑,林琅吓得不轻,慌忙跑回去扶住林奶奶:"您怎么出来了?"
  男人笑着跟林奶奶打了招呼,头上顶着厚厚的雪花,可见一路上都是冒着雪来的。林琅将林奶奶扶进屋里面,他脑子里到现在还是懵懵的,喜悦而且紧张。韩俊将手里的包放下,林琅随即走过去,轻声道:"弯腰。"
  韩俊一听就笑着弯下身来,林琅抿着唇替他打了打背上的落雪。林奶奶赶紧将里头的板凳搬了出来,放在韩俊面前笑着问:"韩老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上次我走的是和您还在医院里头住着,我总不放心,这不正好来S市里出差,就想着顺便过来看看您,没想到半路上竟然下起雪来了。"
  韩俊在林奶奶眼里头那是读书人,城里人,竟然还惦记着她这老婆子的身体健康,林奶奶当然是又光荣又高兴,赶忙叫林琅热茶瓜子的伺候。林琅一张脸憋得通红,就是有话也不敢说出来,而且看到男人冻得实在不轻,一双手都是冰凉冰凉的,心里又觉得有些涩涩的不是滋味。突然有外客到访,又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了,林奶奶拉着韩俊的手问了几句,就赶忙到厨房做饭去了,竟然把过年买的牛肉什么的都从橱柜里拿了出来。
  林奶奶年纪大了之后,说话就喜欢拉着来人的手,絮絮叨叨,这也算是老年人都有的习惯,可是这一次林琅看在眼里,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男人反而笑盈盈的,耐着性子听林奶奶说话,而且有问必答,简直是个二十四孝好女婿。林琅讪得脸色通红,眼看着林奶奶进厨房去了,终于按耐不住开口问:"说,你怎么追到我家来了?"
  "我想你了,救过来了,怎么,你还不乐意啊?"
  林琅窘得不行,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男人如果表现的霸道强势,他还敢壮着胆子反驳几句,可他就怕韩俊厚脸皮,那么大年纪还装孩子气,这样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在韩俊面前其实总要弱那么一小截儿。他红着脸抿起嘴来,压着声音说:"你,你……你还来这里出差,不要觉得我奶奶没吃过猪肉就没见过猪跑,净欺负人老人家不知道外头……"他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了话题问:"你过年不回老家么?今个儿可都二十九了。"
  韩家的老爷子今年已经八九十岁了,而且脾气不好,平时里很注重这些传统节日,更何况春节这么大的日子,必定要合家团圆才能满意。别的不说,听说韩俊的大伯跟老爷子一样,也是个坏脾气的人,可是过年也还是要回家走个过场。这也是林琅见到男人这么惊讶的原因。
  韩俊笑了笑,叹了一声说:"唉,没办法,儿大不由娘,我心急火燎的想往这来,他们想拦也拦不住啊。"
  林琅一时有点手足无措,男人这么死皮赖脸,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何况两个人几天前分离的时候,关系怎么看都还处于半温不热的状态,也就在床上热乎一点,现在韩俊突然就这么热情,他一时还真有点适应不了。林琅觉得有点郁闷,他自认为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他待人处事实际上要比同龄人更成熟一点,进退有礼,不卑不亢,在家里的时候亲戚们也经常夸他懂事有礼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韩俊他就蔫了,完全像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主见没有也就算了,连最基本的大脑活动都有点迟缓了。
  还在发呆的时候,男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别发愣了,你奶奶叫你呢。"
  林琅这才反应过来,脸一红赶紧跑到厨房去了,林奶奶正在烧火,低声对他说:"你去隔壁林老实家看看,要瓶好酒过来,以后咱家买了之后再还给他们。"
  因为已经到了年关,林琅又带了不少钱回来,这会子家里的菜倒是荤素都不缺,就是一瓶酒也没有。林琅年纪还小,自然是不喝酒的,过了年他姑父表哥过来走亲戚,也是各家都带着酒来的,所以他们家连酒瓶子都很少看见。林琅磨蹭着不肯过去,烤着火小声说:"他不喝酒。"
  "胡说,哪有那么大男人还不喝酒的,就算韩老师不喝酒,咱也得预备着一瓶,赶紧去拿。"林奶奶说着就笑着作势要拿火棍打他。林琅赶紧跑出来,看到男人正坐在堂屋门口看着他笑,就自负的扭过头去,鼻子里轻微哼了一声就往外头走。他不想去拿酒当然有他的顾虑,就是不敢当面告诉他奶奶:他是怕韩俊接着喝醉到晚上乱来,要真是那样,那可真要了他的命了。
  没想到他刚走了两步,男人就叫住他问:"你干什么去?"
  "我奶奶说韩老师是贵客,要我好酒好菜的招待你。"林琅咧着嘴假笑了一下,随即一脸严肃,扭头就打开门出去了。韩俊无奈的笑了,坐在椅子上回头去打量屋里的摆设。屋里头和他暑假来时没什么大的区别,可能是因为到了新年的缘故,正中央的墙上挂上一幅崭新的红梅迎春图,红艳艳的很是亮堂。让他觉得好笑的是,旁边居然还贴着两张林琅参加学校比赛得的奖状,也是金灿灿的,林琅向来不喜欢高调,想必这些都是爱孙如命的林奶奶的主意。
  他刚看了一会儿,就听见大门吱呀响了一声,韩俊急忙转过头去,就见林琅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回来了。那女孩子穿着大红的羽绒服,个子倒很高挑,呵着手站在大门口往里头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跟林琅说了几句话随即就回去了。林琅笑了笑,可是不过是关上门的功夫,脸色就不大好看了。韩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长得高大,头几乎要碰到他们家的门框:"刚才那是谁啊?"
  "一个邻居。"林琅不知道为什么没给他一点好脸色,走进来将一瓶酒放在桌子上,就一声不吭的又到厨房去了。韩俊不死心,就跟着他来到厨房外头,站在雪地里笑着问:"刚才跟你过来那女孩子是谁,怎么没进来就走了?"
  林琅没有说话,倒是林奶奶笑着看向林琅问:"是林红那闺女吧?"
  林琅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她听说咱们家来客人了,就顺便过来看看。"说着他就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韩俊:"林红夸韩老师长得好呢。"
  这下韩俊终于明白林琅为什么对他摆臭脸了。林琅看着清冷寡淡的一个人,唯独在这上头非常小心眼,两个人闹别扭或者亲热的时候,经常拿他曾经有过的女人说话。可是像现在这么明显的醋意,而且来得有点莫名奇妙,却还是第一次。看来这回也不枉他冒着严寒一路赶过来。
  韩俊其实已开始并没有打算要来十里沟见林琅,春节他要回老家看看,尤其是除夕夜,尽管他跟家里人关系一般,却也年年都没有违背老爷子的心愿。毕竟自从三四年之前,他就很少在回家去了,他对家里那些亲戚印象本来就不怎么好,他性格又比较冷漠,家里的叔叔伯伯或者同龄人跟他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可言。这次林琅走了之后,他突然觉得家里头非常冷清,以前那么多年都过过来的日子,却好像突然一天也无法忍受下去,他就收拾着东西,打算今年提前回老家几天。可是车子开出F城的时候,他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见林琅,想的手都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他将车子停在高速路的入口,心里难受的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病。他要见到林琅,去他妈的什么克制冷漠,去他妈的什么静水流深,他韩俊这么多年得过来,什么风雨没有见过,他爱上林琅,就是爱上了他。他什么时候变成被动等待的人了。
  第14章 冰天炙爱
  在农村老年人睡觉普遍比较早些,基本上天一黑就要上床睡觉了。今天因为韩俊来了的缘故,林奶奶睡觉就比平常晚了一点。晚饭吃过之后,三个人坐在堂屋门口聊天,当然严格说来其实是两个人,因为林琅在一旁完全就是个摆设,还得时时刻刻提着心,唯恐韩俊一个不留神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外头雪下的很大,洋洋洒洒,好像自高中以来,就再也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林奶奶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大好,经常问过一遍的事情隔了一会就会再问一遍。这不韩俊刚来那会她就问过男人是怎么过来的了,可这会子又问了一遍:"韩老师怎么来的,得坐火车吧?"
  "我坐汽车来的,火车票不好买。"韩俊笑着看了看一旁抿着唇笑的林琅说:"汽车跑的快,也没有那么挤。"
  "那是那是。"林奶奶笑着说:"林琅每次回来都抱怨火车上人多。韩老师怎么大过年的还要工作,老师也这么辛苦?"
  这个问题不等韩俊回答,林琅就赶着回答说:"现在干什么工作都辛苦,人民老师也不例外。您忘了我二姑夫那个弟弟,不是整天抱怨在学校教课辛苦么?"
  林琅二姑夫那个堂弟,是他们县城里的数学老师,正在教毕业班,辛苦是必然的,毕竟学生的成绩要跟老师的年终奖金挂钩。而且他临近春节了还要开补习班挣零花钱,外人看起来就比寻常工作的忙一点。
  "你提起他我想起来一件事来,在你回来前两天,我跟你三婶子去集市上买年货,在街上碰见他了,还向我打听你现在怎么样呢,还问你找女朋友了没有。"林奶奶说着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他又提起你高中时谈的那个……"
  "奶奶!"林琅吓得脸色都变了:"都说是林盛他们几个瞎说的了,没影的事,他那是说玩笑呢。"
  韩俊却笑着问:"什么没影的事儿,林琅高中的时候还早恋过?"
  "可不么,"林奶奶似乎很乐衷于提起这件事,根本不顾林琅红透的脸色:"林琅刚上高中那会,跟他们班主任的女儿好像处过一段儿,我还是听村东头林盛那孩子说的,也不知道真假。"
  "不知道真假您还跟着他们乱说。"林琅难为情的低下头:"高中的时候哪会有人谈恋爱。"
  林琅是有点心虚的,这年头身子正也不能保证影子就会直,捕风捉影的事儿常常越说越玄乎。而且所谓空穴来风,穴要是不空哪来的风?总还是有那么一点原因的。林琅高一那会,他的班主任张老师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林琅因为成绩一直在班里头出类拔萃,就很得张老师的喜欢。那时候林琅身体不好,距离车祸才一年多,情绪也不稳定,在班里头一直沉默寡言,属于很不合群的那一种,有一次体育课考试,他还腿一软把头磕在了双杠上面,因此张老师一直很关心他。到了高二的时候重新分班,张老师居然又做了林琅的班主任。那时候学校两周才会放假一次,可是林琅心疼回家的那几块钱车费,都是拜托同村的林盛帮他把林奶奶给他腌制的咸菜带回来,自己几乎一个月才会回家一次。后来张老师发现了,就经常在周末的时候叫林琅去她家里吃饭。林琅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懂得该不该拒绝,婉拒了几次就只好跟着过去了。张老师有个女儿叫张慧,也是他们学校的,但是才上高一,一来二去就跟林琅熟识起来,有时候周末的时候林琅在教室里学的忘记了时间,张慧就会来他们班里叫他,时间长了,班里就有很多人开始开他们两个的玩笑。
  那时候学生早恋还是很严重的事,学校里是重点打击的,可是林琅越是否认,流言就传的越凶,最后连他奶奶都知道了。可是林奶奶可不觉得这是一件丢脸的事,这从她这么热心地跟韩俊提及的态度上就能看的出来。林奶奶自己没什么文化,这辈子最崇敬的就是文化人,这也能从她对韩俊的态度上看的出来。对一向崇敬文化人的林奶奶而言,还有什么比娶一个文化人家庭出来的孙媳妇更叫她满意的事呢?林奶奶不在意,他们的张老师也不在意,原来张老师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将来肯定希望女儿能够呆在自己身边。林琅无父无母,成绩好,长得又出挑,可以说没有比林琅更适合当他们家女婿的人了,张老师甚至在林琅考上大学之后请林琅回家里吃过一次饭,言语里还多次提及要张慧将来也考到F市的念头,说要林琅多多照顾。其实,要不是林琅刚上大学就遇见了韩俊,真的很有可能就和张慧在一块了。张慧出身知识分子家庭,谈吐和相貌都是没得挑的,何况性格也好,一看就是骨子里传统的林琅很欣赏的那种贤妻良母型的女生。要说没爱情怎么结婚,这在林琅也不是问题,爱不爱的,从来不是老实本分的林琅会考虑的问题。只要林奶奶满意,姑姑们也满意,他蹦一蹦又够得着,就是他合理的结婚对象。
  可是他刚上大学就掉到韩俊手里了呀,他跟张慧,早八百年就没有联系了,只是一直记着张老师对他的好,经常在节假日的时候发个短信问候一下。暑假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就听说张慧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是个城里人。同学们都大了,又因为张慧是张老师的女儿,竟然再也没有人开他们两个的玩笑。现在林奶奶突然提起她来,林琅就有点心怯。韩俊在这上头很在意,捕风捉影的事儿也不能容忍。他赶忙说:"那时候我才十四五岁,什么都不懂,都是林盛他们几个小子胡说八道取笑我的。"
  天地良心,他说的可都是实话,他第一次清晰地认知到男女是怎么回事,都已经是高三的时候了,还是因为摊到一个小痞子一样的舍友,在晚上的卧谈会上知道的,可是他那时候一门心思要考上大学,哪有一点不健康的心思。
  林琅有点害怕,因为他听着这话头有点往终身大事这种敏感话题上领,果不其然,林奶奶笑着问韩俊:"林琅就是性子太腼腆,连我也不肯多说。他三婶子她们都说该叫他找个女朋友了。"
  "我大学毕业前不会找女朋友的。"林琅赶紧接话:"上大学的人哪有结婚那么早的。"
  韩俊笑了笑没有说话,可是林琅明显感觉出来他的笑容里头有些勉强。林奶奶笑着说:"结不结婚另说,咱们这样的家庭,条件又不好,先找一个谈着也放心些。"林奶奶说着看向韩俊,捂着有些漏风的嘴角笑道:"韩老师别笑话我这老婆子。"
  "不会不会,您考虑的很有道理。"
  韩俊笑着看了林琅一眼:"其实结不结婚不是老人家关心的,你有个着落最重要。"
  "就是这个理儿。"林奶奶语重心长地说:"能活着见到你成家当然最好,就算不成家,至少我看你身边有个人,就算走了也放心些。"
  "奶奶!"林琅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韩俊突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林奶奶说:"林琅也大了,您也不要太为他操心。况且您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照顾他的。我一直拿他当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
  林琅腾地脸色通红,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厚脸皮了,当弟弟?当弟弟还会往床上扑?
  可是他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好像一个可以托付的亲戚或故友。林奶奶很欣慰,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那可多谢韩老师照顾了,林琅这孩子有什么不懂的,老师多费心照顾点。出门在外,我总不放心。"
  韩俊说的话,和林奶奶理解的完全是两个意思,韩俊那是在旁敲侧击试探他奶奶的心思,要他知道他奶奶并不是一定要他结婚才行,从而达到"XX"他的目的,而林奶奶说的"身边有个人",却实实在在指的是未来的孙媳妇儿。
  林琅在一旁听着,心里头有点说不出的压抑和别扭,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韩老师要休息了吧。"
  "你看我光顾着唠叨了……"林奶奶这才站了起来,起身去了林琅的房间,林琅觉得气氛有点微妙,就起身跟着林奶奶进了房间,跟过去发现林奶奶竟然在开柜子,急忙悄声问:"您这是要干什么?"
  林奶奶笑着从柜子里拿出两条崭新的被子来:"傻了呀,人家韩老师就不睡觉了?"
  那两条被子林琅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可见是林奶奶今年新套的被子。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农村人也不像以前那么依赖田地了,种棉花繁琐麻烦,种的人家就越来越少,想要找棉花套个被子也不容易。林琅接在手里,嘟囔着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睡我那不就行了么?"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能跟老师睡一个被窝,不懂事。"
  林琅红了脸,小声说:"这有什么,韩老师又没说不愿意,再说了,暑假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么。"
  "暑假的时候是我想的不周到,委屈了人韩老师,这次可不能再怠慢了人家。再者人家韩老师刚才还说了以后会帮衬着你,这样的恩情咱能忘了?你别在这磨嘴皮了,赶紧帮着把隔壁的床收拾收拾,那么久没人睡了,上面我放了好多东西。"
  林琅"哦"了一声,出来看见男人压着声音讲电话,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竟然躲出去了,鬼鬼祟祟的,林琅故意咳了一声,走到隔壁一看,好家伙,木架子床上摆满了盆盆袋袋的杂物,有面粉袋,大瓷盆,萝卜白菜杂七杂八直堆到墙角。他为难地退出来,高声对林奶奶说:"这屋里头东西太多了,要挪多不方便,还是算了吧。"
  可是林奶奶已经吃力地抱着两条被子出来了。林琅赶紧跑过去将被子接到怀里,林奶奶到屋里头看了看,还是打算把屋子收拾出来:"里头看着乱,其实要收拾也快。"她说着就进了里间,不一会就将屋子给清理出来了。两个人忙前忙后地铺好床,林奶奶低声问:"韩老师呢?"
  "不知道。"林琅摇摇头:"我出去看看。"
  他前脚刚出房间,韩俊就顶着雪花进来了,冻得一直搓手,那样子颇有几分滑稽。林琅抿着唇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来:"床都给你铺好了,我奶奶可是把今年刚缝的两条新被子都拿给你用了。"
  韩俊讨好地笑了一下,没想到林琅压根都没正眼看他,扭头就到院子里头去了。林奶奶从里屋出来,笑着问:"林琅这孩子又到哪去了?屋子都收拾好了,韩老师先去睡吧,乡下条件不好,韩老师先将就着。"
  "没事。"韩俊笑着说:"您不用管我,先去休息吧,今天真是打扰您了。"
  韩俊说着就进去收拾他的包,里面竟然全是一些喝的吃的类似于补药一类的东西。林奶奶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忽然看见厨房里又亮起了灯光,就扶着门棱叫道:"林琅?"
  林琅从厨屋跑了出来,拿着烧火棍说:"奶奶您先睡吧,我给韩老师烧点热水。"
  林奶奶一听竟然走了出来,回头见韩俊还在里屋,就笑着问:"这时候烧水干什么?"
  "他走了那么远的路,我烧点热水给他泡泡脚,奶奶您别管了,先去睡吧,要不有您在,韩老师也拘束。"
  "这还像点话。"林奶奶老早就对林琅对韩俊的态度有所不满了,韩老师可是文化人,又是城里来的,在她眼里头那就是大官一样的人物,林琅不像平常那么有礼貌,她早就想说叨说叨他了。幸亏人家韩老师大度,不跟林琅这样的孩子一般见识,现在见林琅想的那么周到,就放心地去睡觉了。
  没想到林奶奶前脚刚走,韩俊就跑出来了,站在厨房门口一直笑盈盈地看着他。林琅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只好低头盯着欢欣雀跃的火苗子:"站在雪地里头,这会不怕冷了?"
  林琅在家都说家乡话,只有在学校的时候才会说普通话,所以韩俊很少听到他说家乡话。可是刚才林奶奶也在,他就不好意思跟着韩俊说普通话了,反正他们这的家乡话外人一般都能听懂,不算很有特色的地方语言。
  厨房的门比较矮,韩俊弯着腰走了进来,在他身旁蹲下,烤着火问:"都这时候了,你还烧水干什么,回去睡觉吧。"
  "你管我。"林琅不大好意思说出自己烧水是为了让男人洗脚这样别扭的话,只好垂着头一语不发。因为靠火太近,一张脸被热气熏得通红,眼看着锅沿儿已经冒汽了,他就站了起来,把热水舀到铁盆子里头,不情不愿地说:"端……端走吧。"
  男人有点发愣:"端哪去?"
  "洗脚水,你爱端哪端哪去,哪怕是雪地里头呢,只要你不怕冷。"林琅说的恶声恶气,一张脸都红透了。男人千里迢迢跑过来看他,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以前两个人以包养的名义住在一块,他还能强迫自己尽可能冷淡平静地对待韩俊,可是现在他整个心窝都是暖呼呼的,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怎么还能说出来呢。
  可是韩俊却好像故意要逗弄他,听了他的话竟然弯腰端起盆子就放到了外面的雪地里头,抬脚就将皮鞋脱了下来。林琅"啊"一声追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弯腰阻止,男人已经将袜子扯了下来,赤脚踩在雪地上。
  "你疯了!赶紧把鞋穿上!"林琅压着声音说:"我说着玩呢,你这样小心叫我奶奶看见。"
  可是男人却好像故意要叫他为自己的任性和冷淡感到愧疚,弯腰捋起裤管,小腿的线条矫健而硬朗:"你管我,我自己不嫌冷不就行了?"
  林琅用力抬了男人的腿,突然一甩手,眼睛就湿了,站在雪地里头不再说话。韩俊一看情形不妙,赶紧穿上鞋说:"我穿我穿,你别生气。"
  林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红着眼睛说:"你就是故意欺负我。"
  泪珠子像断了线似的不住地掉下来。韩俊这下是真的慌了神:"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逗逗你,你别生气。"
  "你就是这样,都多大的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你有本事就光着脚在雪地里头站一夜,谁心疼你谁是小狗!"
  林琅说罢扭头就朝堂屋走,韩俊一把拉住他,笑着问:"就这么心疼我?"
  林琅别着头,就是不肯说话,嘴唇被咬得血红,泛着盈盈的水光,白色的水汽从他鼻息间呼出来,终于还是没能硬着心肠狠下心去,有点自暴自弃,又有点伤心:"水都要凉了,我辛辛苦苦烧的,你还不赶紧端进去。"
  "端端端。"男人赶紧弯腰将脸盆端了起来,看着雪地里面的少年说:"雪地里头冷,一块进去吧。"
  林琅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你先进去,我再给你添点热水。"
  他这么说,就是不生气了。男人欢天喜地,赶紧端着脸盆进屋去了,不一会儿林琅就又端着一舀子水进来了,一低手就将热水一股脑地倒了进去。韩俊被烫的直抽气,林琅这才解恨,抿着嘴唇说:"泡脚就是要热水才行。"
  男人只好陪着笑说:"那是那是,林林想的最周到,这一路过来,冻得我的两只脚都有点麻木了,你们这的路怎么这么难走,上次来的时候也没觉得。"
  "活该。"林琅低头往男人脚上看了一眼:"既然要来我们这,就该穿个厚点的靴子,还穿皮鞋。"
  韩俊微微一笑,竟有一点憨厚的"假象":"一时着急就给忘了。不过我穿了件羽绒服过来,很明智吧?"
  说实话,这还是林琅第一次见到男人穿羽绒服的样子,年轻了很多,整个人也温和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小别之后才有的错觉。林琅红着脸问:"你有换洗的袜子么?"
  "没有。没想到要拿,反正明天就回去了。"
  林琅回自己屋拿了一双袜子出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袜子不分大小,你将就着穿吧。"他说着就拾起男人脱下的袜子,从门后头又拿出一个塑料盆来,舀了一盆热水,在一旁把男人的袜子给洗了,拧干了,搭在了自己的屋里头。
  这还是韩俊第一次看到林琅为他洗袜子,以前家里有洗衣机,他是舍不得林琅动手的,现在这样的雪地里头,这样的林琅,叫他心里暖融融的,刚才因为林奶奶的话而勾起的压抑也一起一扫而光。林琅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韩俊笑嘻嘻地仰头看着他,一副死皮赖脸的流氓样儿。这样的韩俊林琅有些不习惯,终于按捺不住,脸色通红说:"你……你不要这样。"他嘴皮子都有点不听使唤起来:"大人就该有个大人的样子……你……你这样我看着别扭。"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坏坏的样子没有一点往日的沉稳。林琅在一旁实在站不下去了,扭头就回自己屋里头去了。坐在床沿上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又有点害臊,就脱掉鞋钻进了被窝里面。
  可是拉了灯,在被窝里躺了好大一会也没觉得困,只好露出头来,盯着黑乎乎的窗户看,他这屋的窗户玻璃有点漏风,刺啦刺啦地响。韩俊已经在隔壁睡下了,林琅觉得有点冷,就把头蒙到了被子里头,只露着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窗户看。他正发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转过身来,就见一个黑影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林琅吓了一跳,以为男人按捺不住要耍流氓,急忙低声叫道:"你要干什么?"
  "嘘。"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有一阵湿热的气息喷到他脸上:"你们家太冷了,一个人没法睡。"
  林琅扭捏着被男人抱在怀里,身子因为外头冒进被窝的凉气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绷着身子叹道:"你胡说,我奶奶怕你冷给你辊了三条棉被呢,你平常不是都说你火力大不怕冷么?"
  男人哂笑着没有说话,却把他搂得更紧。林琅拱动着碰到一个硬物,吓得立马低声叫了出来:"你别乱来!"
  "别怕别怕,我不动你。"男人赶忙灭火,语气又有点委屈:"我一闻到你的味道下面就有反应,我能怎么办?"
  林琅臊得不行,心里又激动的厉害,可能是冬天天冷的缘故,他的身体格外地敏感,乳尖都激凸了起来,蹭到男人的胸膛,身上一抖像过了一道电流。他一时脑热脸热,突然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你没穿衣服?"
  "我睡觉习惯裸睡,这回还穿着睡裤呢。"男人说着竟然又去扒他的衣服:"你也脱了吧,咱们都不穿衣裳贴着身子睡更暖和。"
  "我不要。"林琅死拽着秋裤不肯松手,秋衣却被男人强行脱下来了,光溜溜的身体柔韧而修长。男人有点爱不释手:"你身上真滑。"
  林琅死死咬着嘴唇,拨着男人试图往他臀缝里头去伸的手:"再不老实我就喊了。"
  男人蒙上被子一笑:"那你叫,我还真想听听。"男人说着就强行伸到他的裤腰里面,伸手夹住他的稚嫩性器。林琅早就有点情动,这一碰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登时就XX了。他又急又怕,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结结巴巴地道:"你敢……你敢……"
  第15章 禁忌的爱
  他说着突然猛地挺起了身体,因为男人突然含住了他的乳尖。林琅以前听说大多数男人的XX一般都不如女生的敏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胸前的两点就是特别敏感,平时自己碰到都会有XX。男人两重夹击,林琅很快就溃不成军,捂着嘴谢了出来。可是那么大的刺激竟然没有埋没他的理智,他哆哆嗦嗦地躺在枕头里头喘息道:"不行……不行……"
  韩俊竟然真的放了他一马,下身XX挺的杵在臀下,就是没有再有什么举动。林琅喘着气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男人有疲软下去的迹象,心里又急又怕。要是搁在以前,他可能还会腆着脸皮要求用手或XX根给男人夹出来,可是自从两个人发生关系之后(男人谓之"性觉醒"),韩俊的自制力就特别薄弱,一旦发起情来最后总会进去,以前那些小打小闹根本满足不了他。林琅只好小声说:"你……你还是回去睡吧,我奶奶早晨起的很早。"
  上了年纪的人觉就特别少了,通常睡得早起的更早,更何况现在又有客人住在家里,林琅想也不想就知道明天天一亮林奶奶就会起床了。韩俊现在睡在这里还行,可是明早儿要是被林奶奶看到不就完了?
  "没事,我一定在你奶奶起来之前起来。睡吧。"
  林琅还是不放心,在这种事上他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的,韩俊就有些不高兴起来:"我那么老远追过来,不让碰你也就算了,难道还要孤零零的一个人睡?那我还过来干什么?"
  林琅顿时语竭,过了好一会儿,按住男人随意吃豆腐的大手:"那……那你就赶紧睡觉,要不然明天怎么能醒的过来。"
  男人贪恋地闻着他的味道,有点意乱情迷:"林林……"
  林琅眼窝湿湿的,窝在男人怀里睡了一会,刚才男人'突击'地匆忙,他连卫生纸也没有准备,就射在了被子上,就算事后用卫生纸擦掉了,被窝里也有一股微腥的味道。林琅有点害臊,伸出手小声说:"不舒服。"
  韩俊拉开灯:"怎么了?"
  "我手又痒又疼。"
  韩俊赶忙从被窝里掏出他的手来,红通通的肿的老高,有几块都要抓出血丝来了,脸色一变,就将林琅的手握在掌中:"冻到了?"
  "嗯。"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你的手很少生冻疮么?"
  "是没有冻疮啊。"林琅把手伸到灯光底下:"就是有点红肿,可是一点皮也没破,不信你看。"
  林琅的手腕白皙,衬得手背就更加红肿。男人握在手掌里摩挲着:"痒了也不要抓,要不然会留疤。"
  林琅点点头:"林红今天下午给我一截冻疮膏,说抹抹就好了。"
  "林红?就今天在门口探头的那个女孩子?"
  "嗯。"林琅一提起这件事,又不满起来:"就是说你长得好那个。"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韩俊对林琅不放心的时候比较多,其实林琅骨子里也很没有安全感,韩俊比他长得高,也比他更有钱,又够专情,不害臊一点说,那一方面也是得天独厚,无论尺寸还是能力都超出寻常男人,不像他一点底气也没有,这样的男人在女生眼里应该是完美的吧?
  韩俊闷笑了两声:"那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林琅讪讪的:"还能看。女孩子跟男孩子的审美眼光又不一样。"
  男人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一样说:"我家林林眼光高,能得个'还能看'的评价已经很不错了。"
  林琅原本的意思是想说别以为林红觉得男人好看男人就以为他林琅也觉得好看,他可不是个外貌主义会员。他是觉得男人长得英俊,可这不能排除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原因,而且凭他对男人一贯的印象,也不能算特别好看,矫情一点说男人本来就是靠气度取胜的人,说到长得好,还是高志杰和关朋两个,尤其是关朋,简直集中了韩俊和高志杰两个人的优点,将来再成熟一点,铁定迷倒万千少女。他想着想着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要说长得好看,还是关朋,和高志杰一样帅,又有某人的气概。"他自言自语地点点头:"性格也好,家庭也不错。"
  没想到韩俊竟然没生气,点点头说:"有些人就是这样,什么都占一点,什么又都没占全,其实这样的人还不如在某一方面出众的人好。"
  林琅扑哧一声闷声笑了出来,惹得男人也笑了起来,抱着他的腰问:"你笑什么?"
  "没想到你还会变着法地夸自己呢。"林琅脑门上都热出汗来了,热气还一直往上冒:"男生不要太好看,太好看了容易招桃花。"
  "你桃花就不少。"男人往他脸上轻轻啃了一口,林琅"啊"地一声捂住脸:"你别乱咬,咬到别人看的见的地方,叫我怎么见人。"
  男人"腾"地拱起了被子,压在他身上笑着说:"那我咬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这里怎么样?"
  林琅大窘,护住胸前骂道:"少耍流氓。"
  少年捂着胸膛躺在身下,灯光照着他红透的脸,说不出的温柔好看。男人有点情难自已,抵住他的额头叹道:"林林,你知道我最大的理想是什么么?"
  男人小麦色的胸膛就在眼前,因为支撑着身体的缘故,上半身显得更加宽厚,光滑而有力的肌肉充满无穷的力量,林琅闭上眼睛,被男人居高临下瞧得有些难为情:"不知道。"
  男人坏笑着用手指划过他的肚脐:"机灵鬼儿。"
  林琅有些颤抖,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捂着眼说:"你别戏弄我了。"
  不知道什么缘故,他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在韩俊这个成熟的男人面前,他脆弱地简直不堪一击。他遇见韩俊的时候还是一张一尘不染的白纸,现在对XX的反应和认知都是韩俊手把手教的,教的他对韩俊的XX毫无招架之力,教的这个身体简直是为韩俊量身打造。而也正是因为如此,韩俊在占有他的时候才会有别人无法带给他的满足感,他韩俊赋予林琅的东西,和林琅本身就有的东西彼此融合,既能满足他的所有期待,又存在着给他惊喜的神秘,让他沉迷而贪恋。
  韩俊猛地伏下身吻住他的嘴唇,一只手褪下自己的睡裤,握住自己都无法一手掌握的巨大捋动起来。湿热的呼吸喷到自己脸上,林琅察觉出来男人在干什么的时候,差一点羞耻的要叫出来。他的自负与矜持叫他无论经过多少次床事都无法彻底放下羞耻心,他一动不动,喉咙里激动的XX不可抑制地吐出嘴角,听在男人耳朵里,像一剂强力的春药,不一会就让男人射了出来,滚烫一股股喷到林琅的小腹上,林琅捂住脸,浑身燥热难耐。韩俊喘息着扯过一段卫生纸帮他擦拭了,粗哑着声音问:"这些纸都扔在地上?"
  "扔到塑料袋里……抽屉里有空的方便面袋。"林琅颤着声音伸出一只胳膊,却被男人张嘴咬着胳膊内侧的皮肤噙回了被子里头:"我来拿,小心冻着。"
  林琅被男人咬得喉咙里'嗯'了一声,韩俊在性上总有各种各样的花样,XX的,暧昧的,开放而且厚颜无耻,根本就不是林琅这个农村出来的小封建能反抗得了的。韩俊不只打定主意要在心理上征服林琅,在生理上也要确定自己至高无上、不容动摇的地位。如果林琅想要的只是一盘红烧肉,他就给他一桌子满汉全席。
  林琅一直告诫着自己要早起,可是第二天还是睡过头来,所以当他从睡梦中醒来听到他奶奶的咳嗽声的时候,吓得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自己身边,心里头怦怦直跳。林奶奶站在他房间门口低声说:"怎么光着膀子睡,小心冻着。天还早呢,你再睡会,我去做饭。"
  林琅看着自己光溜溜地肩膀,哪还敢再睡下去,赶紧穿好衣裳走了出去。外头的雪好像下的更大了,他端着牙刷牙膏走到院子里头,就看见粪坑里头扔着一个花花绿绿的方便面袋子,已经被雪掩盖住了一半,院子通往大门的方向,隐隐约约还留着一行脚印。
  第16章 一起过除夕
  林琅飞快地刷好牙,围上围巾就跑了出去,刚走到村口,就看见男人冒着雪从田间小路上走了回来:"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看你睡的香,就没叫你。"男人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雪这么大,今天估计回不去了。"
  "赶紧回家吧,这么冷的天海在外头转悠,村子里的人要是看见了还以为你是傻子呢。"林琅笑着扭头往回走,刚走了两步,就听韩俊在后面大声叫道:"林琅!"
  他赶忙回身,就看见一团雪砸了过来,他吓得大叫一声躲过去:"你干什么啊?"
  男人笑盈盈地又弯腰搓了一团雪握在手里:"打雪仗。"
  林琅哭笑不得,眼看着男人又砸了过来,吓得他大呼一声捂住了头。可是他站了半天也没有动静,林琅松开手一看,男人正笑呵呵地看着他:"怎么这么胆小?"
  "一大把年纪了还玩这个,不害臊?"林琅说着扭头往四周看了看,看到茫茫大雪里头一个人也没有,胆子就打了起来:"打就打,谁怕谁。"
  他说着赶忙弯腰去团雪球,谁知道刚一弯身,就被男人砸在脖子上,冰凉的一片。林琅叫嚣着要报仇,可是几个回合下来,他哪里韩俊的对手,不一会就被韩俊追的抱头鼠窜:"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男人笑着在后头一直追,林琅不敢往村里头跑,可是外头光秃秃的,一点遮挡物也没有,最后他索性抱着头蹲下来,戴上羽绒服帽子求饶说:"我求降了我投降了。"
  他的一双手已经冻得通红,男人这才蹲下身来,握住他的手,声音万分愉悦:"起来吧,咱们回去。"
  林琅突然一个雀跃扑了过来,男人猝不及防,就被他扑倒在地上。林琅好不得意,哈哈大笑着抓起雪团子就往男人脖子里头塞:"这叫兵不厌诈。你老实点,我报完仇就放开你。"
  男人果然一动不动,林琅笑嘻嘻地往男人领子里头塞了好几把雪花,看到男人笑盈盈看他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磨蹭着要退下来。男人突然压住他的头,凑上去亲了一下。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却吓得林琅一个激灵翻身滚了下来。他讪讪地站起来,红着脸说:你……你大胆……"
  男人闷笑着躺在雪地里头,却赖皮着不肯起来,只伸出了一只胳膊。林琅不情愿地伸出手将男人拉了起来,忽然听见远处的楼房上有人笑着叫:"林琅!"
  林琅差点没僵住,忽忙扭过头来,原来是林红,站在自家楼房上朝他们招手。韩俊倒是气定神闲,挥手示意了一下。林琅紧张兮兮地问:"你……你上去多长是时间了?"
  林红笑着抱着一个暖手宝:"好一会了,你们一直忙着打雪仗,没看见我……韩老师也喜欢玩这个?"
  韩俊笑了笑:"好多年没玩过了,你们这雪下得大,突然玩心就上来了。"他说着又看了看林琅:"可惜没遇到对手。"
  林琅热出了一身的汗,脸上也是汗涔涔红通通的。两个人并着肩往回走,林琅还是有点害怕:"她没看到吧?"
  "打雪仗么,两个人乱成一团,她哪能看得那么真切,我就亲了你一下,那么快,又轻,她不会怀疑的。"韩俊小声安慰他:"你不要自乱阵脚。"
  "以后你不要这样了。"林琅难为情地说:"回去吧,该吃饭了。"
  雪越下越大,直下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也没有停的迹象。天气预报说,要到大年初一这场风雪才会过去。昨天来镇里的公交差点出了事故,这两天估计都不会来了。韩俊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只好往他老家那里打了个电话。
  韩俊要留在他们家里过年。林琅当然是又激动又紧张的。大年三十的这天,家家户户都要贴门画,吃饺子。林奶奶包饺子,林琅擀饺子皮,唯独韩俊是贵宾,坐在那里什么也不用干。韩俊在一旁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洗了手跃跃欲试,要替林琅擀饺子皮,林琅死活不依,扭头看了看他奶奶。韩俊低声说:"没事没事。"
  他仗着人高马大,林琅在他奶奶面前又不敢跟他逞强,就把林琅给挤了出去,谁知手还没碰到擀面杖呢,林奶奶就急得要打林琅:"怎么叫韩老师动手了,这么不懂事!"
  林琅委屈地不得了,指着韩俊说:"是他闲着无聊非要擀的,不关我的事!"
  他那神情举止,跟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一样。林奶奶忍不住笑出来了:"你们俩都别帮忙了,出去贴门画吧,这时候别人家的门画早贴出来了。"
  贴门画可是一个体力活,要先扣门,再剪门联,然后才是贴门画,一般都要两个人配合。这活既不会闲着无聊,又能跟林琅一块忙活,男人当然兴高采烈。他见林琅端着一碗粥出来,纳闷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贴门画啊。"林琅将碗放在桌子上,他也算善解人意,知道男人对农村的很多习惯都是第一次看到听到,就耐心解释说:"我们这贴门画不是用胶水也不是用透明胶布,就是用粥糊在门画后头,然后贴到门上去。"
  韩俊果然露出了他早就料到的神色:"那多不卫生。"
  "这应该是老祖宗留下的习俗吧,你想,以前哪有胶水胶布这些东西,要想黏一点,只有粥啊。"林琅将门联对齐,拿剪子从中间剪了下来:"以前我们剪春联也不用剪子,而是用很锋利的高粱梗割春联,只是现在社会发展了,很多旧习惯就一点一点被摒弃了。"
  林琅很喜欢这种感觉,一向无所不能的男人现在像个无知的小学生一样,又像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看到什么都不懂,都觉得新鲜,都要他这个小老师一句一句地解释,自然很有成就感:"其实倒着贴福……"
  "这个我知道。"男人打断他,从他手上接过"福"字。林琅要踮起脚才能够得着的位置,他个子高只要一伸手就能贴上去了:"福到了的意思。"
  "往左边贴一点……过了过了,再往右边稍微倾斜一点……对,就贴这。"林琅边指挥边说:"倒着贴福其实也是最近几年才有的风俗,以前根本没有。"外头依然下着大雪,林琅不一会身上就是白白的一片。
  "我们老家是老宅子,其实也跟你们差不多,就是没你们贴的这么多。"韩俊看了看桌上的一叠子门画:"这么多贴的了么?"
  林琅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说:"你看,'细水长流',这个贴水井那儿的;'金银满柜'是贴屋里头柜子上的;'满园春光'当然是贴院子里头的;这个'出入平安'是贴车子上的,我家没有大车子,都是贴自行车后座上;'牲畜满圈'贴在猪圈那里,我们家好多年都不养猪了,可贴可不贴;'出门见喜'要贴在正对我家大门的墙上,以前还有粮食满仓的什么的呢。"
  林琅一个一个地介绍,看到韩俊微微笑了起来,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们这都是这样贴,不单是我家才这样。"
  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门画终于贴好了。连下了那么久的大雪,外头早已是一片雪白,红灿灿的门画却更加的喜庆热闹。林琅和韩俊两个人站在大门口往外看,只见家家户户门前都是红彤彤的门画,年味几乎无处不在。韩俊拉着林琅转过身来:"看别人家的干什么,快回来看看咱们两个的劳动成果。"
  林琅抿着笑往里头走,推开大门,林奶奶正笑呵呵地站在堂屋门口,看到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冻坏了吧,赶紧回屋里暖和暖和。"
  院子里头大雪纷飞,三个人站在堂屋门口,看到院子里,这里一片火红,哪里一片火红,红纸黑字,金童玉女抱着仙桃元宝,看门神个个眉飞色舞,满满都是过年的喜庆。韩俊趁着林奶奶站在前头,悄悄伸手捏了捏林琅的手指。林琅扭过头来,唇边露出很甜蜜的笑来,将手抽回来插在裤兜里,耳根微微浮上一层粉粉的红。
  第17章 流氓行径
  林琅今年好像特别好运气,饺子里的三个硬币都被他给吃到了。吃到第一个的时候他已经很开心了,吃到第二个的时候就有点受宠若惊,等吃到第三个的时候他就有点恍然大悟的意思了。自己那点运气他比谁都要清楚,能吃到一个就是上天垂怜,虽然说家里人少,摊到他身上的几率就比较搭,可是有韩俊在,他还不至于蠢笨到以为自己是运气最好的一个,这里头一定有猫腻。
  不过这世上的欺骗有很多种,有些谎言被骗的人打死也要找出真相,有些谎言就像圣诞老人会每年给小孩子送来渴望的礼物一样,能被骗也是一种福气,现在这个状况明显属于后一种,林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得装傻充楞。
  大年三十已经有很多人在忙着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乡下不比城里,一过年就会张灯结彩,即便因为春节的缘故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也很少有人会拿着闲钱挂灯笼挂彩灯,所以最有年味的便是一村放响十里八村都可以听见的炮竹声。傍晚的时候林琅将院子扫出一条小路来,林奶奶信菩萨,主案上还奉了香,放了挑好的瓜果。
  林琅发现韩俊的胃口好像特别的好,以前在F城的时候,韩俊的饭量只能说是普通人的大笑,所以他也一直没有注意过,可是这一次明显感觉他的食量大了不少。韩俊的食量大,最高兴的确实林奶奶,因为韩俊每次在饭桌上都会讲林奶奶的厨艺夸奖一番。其实这两年来因为身体原因,只要林琅在家,林奶奶就已经很少下厨做饭了,只是今年住院回来她的身体健康了一些,又抱着不肯怠慢贵客的心态,又重新掌勺做饭,毕竟林琅的厨艺大家都吃的出来,林奶奶再偏心自己的孙子,也不能睁着两眼说瞎话。
  其实饭好不好吃,做菜的材料也起到很大的作用,林琅一直觉得自己做的饭菜虽然难吃,但是现在家里有这么多年货,如果他花功夫向林奶奶虚心学习,厨艺有个质的飞跃是板上钉钉的事。听说现在的女生和以前不一样了,挑丈夫不光要长得帅能挣钱,饭菜做的好不好也是顶重要的一项。虽然说现在跟韩俊,好像按某种关系上说应该学做饭的并不是他,但所谓技多不压身,全方位发展一直是林琅的奋斗目标,所以最近林奶奶每次下厨,他都要在一旁看着,问这个盐要放多少,那个作料要放多少。做饭炒菜时个技术活,经验尤其重要,基本不存在无师自通的天才。可是这一次,林奶奶考虑到家里那位贵宾即使林琅的老师,和林琅关系亲近,那除夕夜如果林琅能亲手炒几个菜以示心意,那就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所以年三十这顿饭就是林琅自己做的,林奶奶再旁边稍加指示,几道热腾腾的饭菜就做成了。菜做出来,好不好吃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是林奶奶希望的结果已经做到了,韩俊吃的赞不绝口,每样菜几乎都吃了个精光。林琅心情也很好,还跟着喝了几杯。
  天冷不宜出门,家里的电视又没有几个台,足不出户自然会有点无所事事,林琅就挑了几本高中时买的《青年文摘》一类的杂志给男人看。韩俊阅读速度很快,半个下午的时间就看完了十来本杂志,林琅实在找不出什么消遣的东西了,翻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来:"我高中时写的日记,看不看?"
  男人显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但反应倒是很快,一把握在手里,眼睛却探究似的看过来:"可以么?"
  他问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林琅一直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尽管时断时续,但也算一直都坚持了下来。说出来有点卑鄙下流,但是林琅上了大学之后写的日记,韩俊都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看过,虽然林琅感情克制隐忍,即便在日记里头也是小心翼翼,但日记里头的林琅还是比他本人要诚实的多,时不时还会蹦出"韩俊今天很好"之类的让他看了能乐上半天的语句。但是这些他都没敢让林琅知道,所以这次居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林琅的眼皮底下看林琅的日记,他当然不会拒绝。
  可是拿到手里之后,韩俊就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了,抬起头有些不满地问:"你说这是日记?"
  "对啊,我高中时写的。"林琅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刚才男人看到他日记的时候两只眼睛都要放光了,他觉得韩俊最近不只行为举止像个小孩子,连智商都有点向未成年看齐了,要是他这本日记都是些青春期隐秘情感话题,他哪会拿出来,也不想想,这世界上谁会拿自己的隐私给别人看,连夫妻两个都还可以各自有点私人空间呢,何况……对,就是"私人空间",男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尊重他人的私人空间,好像非要跟他严丝合缝才能满意。作为受过高等教育、深刻体会人权自由的新一代,林琅对男人的这个行为表示强烈反对。
  林琅跟一般人写日记的习惯不同,他有两本日记,一本是比较私人的,感情较为外露;一本就是可以拿出来跟任何人分享的这本日记,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高中时大家都常备着的《精美语句抄录》什么比喻句啦、排比句啦、名人名言啦、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男人要看得"少男心事"。韩俊不由有些气馁,抬起头问:"既然挂着个日记的名头,你这就算没有什么心理描写,可总要记点具体的事情吧。"
  "具体的事情?有啊。"林琅拿起日记本翻了几页:"这是我们高三时举办运动会时写的,两千多字呢。"
  韩俊接过来一看,七点半吃了早餐,两个菜包子一杯豆浆,九点比赛开始,他做过哪些训练,关朋怎么样怎么样,他们班怎么样怎么样,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跟流水账有什么两样。正要把日记本还给林琅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女生的名字,孙萌萌……当时在终点接我的是班长李志伟和生活委员孙萌萌。
  "这个孙萌萌,不是你日记里写的那个很喜欢你,给你写情书又被你拒绝的那个孙萌萌吧?"
  这可是件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了(第二卷第七章提到过),林琅那时候还懵懂无知,班里同学传他和张慧的留言已经让他心惊胆战的了,所以对那个给他写情书女孩,拒绝就有点斩钉截铁,他后来一直很愧疚,要不是那女孩子再也不搭理他,他早就真的开口道歉了,可是,那个女孩子叫孙梦,可不是他们的生活委员孙萌萌……
  林琅脸色突然一变,猛地盯了过来。男人好像已经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捧着日记本就是不肯抬头。林琅一把将本子夺了过来:"情书那个事我谁都没讲过,连关朋都不知道,你打哪知道的?"
  他还说着突然"啊"了一声,瞬间脸色通红,话都有点结巴起来:"你……你你偷看我日记!"
  男人居然恬不知耻,脸不红气不喘地点点头:"你卧室的抽屉从来不上锁,而且你那日记本经常摆在床头上,我以为是可以看的。"
  林琅差点没背过气去:"我没锁住是相信你,要是你的日记,就是放在我床上我不经过你同意也不会乱翻的,什么叫日记你懂不懂?……你……你侵犯我的隐私,我……我可以到法院告你!"
  可是男人摆明了要死皮赖脸到底,微笑着说:"咱们两个彼此还要有隐私么,我什么没碰过……"
  这下林琅可吓傻了,他怕林奶奶在外头会听到,一扭身就跑出去了,走到堂屋里一看才想起林奶奶刚出去,去村北头的庙里头上香去了,既然林奶奶不在家,林琅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一脸通红地跑了回去,踢开门说:"你,给我道歉!"
  他踢得房间门"咣当"一声,倒把男人吓了一跳,压着声音问:"不怕你奶奶听见了?"
  林琅好不得意,黑帮老大一样伸腿将房门踢上,叉着腰说:"我奶奶现在不在家,你赶紧发个誓。"
  "发个誓?"
  "发誓说你以后要留给我足够的私人空间,不再偷看我的日记。"
  可是男人显然没把他这点绣花枕头放在心上,眼睛精光直闪:"家里现在就我们两个?"
  林琅立即预感到大事不妙,扭头就朝外头跑,可惜到底不是那色迷迷的老男人的对手,刚跑了两步就给楸回到床上去了。男人将他压在床上,逮着他就是缠绵的湿吻。林琅气得不轻,咋咋呼呼地喊道:"流氓,色魔,痞子,放开我!"
  男人听了低笑起来,噙着他的嘴唇说:"林林每次骂流氓的时候都特别性感。"
  "厚脸皮!"林琅趁着得空又补了一句:"放开我。"
  "要放开你也行。"男人一手禁锢着他,一手伸手往自己下面伸去。林琅以为男人要脱裤子,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求饶说:"家里可能会来人,我奶奶也快回来了,你……你你别胡闹。"
  男人又是一阵闷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按着他的身子笑道:"叫两声好听的,我就放了你。"
  林琅羞得耳根子都红了:"我不。"
  男人张口就将他的耳朵含在嘴里,舌头一个劲地往他耳孔里钻。林琅惊得差点没叫出来:"我叫我叫我叫。"
  男人这才心满意足,将手机放到他嘴边:"叫我最喜欢听的那个,我要录下来设成你号码的手机铃声,等我回去之后,也能时常听听你的声音……有没有很感动?"
  林琅羞耻的不行,别着头嘟囔了一句:"老公。"
  "声音太小了,你别想着敷衍我,想着你奶奶回来就没事了,只要我不满意,就是当着她的面我也敢让你叫。"
  这个流氓!林琅终于相信男人是黑道上过来的人了,卑鄙,下流,无耻!
  他扭捏了半天,终于扯着嗓子喊道:"老公,老公,快接电话!"
  喊完他就闭着眼自恋自艾去了,羞耻的无以复加。男人却无限惊喜,笑嘻嘻地说:"林林真聪明,还会自己加词了。"
  男人说着大手就往他羽绒服里头滑,因为怕他冷,并没有贴着他的肚皮,而是隔着一层秋衣,林琅一把抓住在自己肚子上欲图不轨的大手,"你干什么,我已经叫过了。"
  "奖励你啊。"男人说着就凑上去堵他的嘴,边吻他边叹气说:"怎么亲都亲不够,看样子以后有时间,要什么也不干就光亲你,才能过瘾。"
  林琅不肯就范,无奈拼不过男人的力气,热的他汗都要冒出来了。外头院子里突然响起了林奶奶的咳嗽声,林琅挣扎着说:"我奶奶回来了,赶紧放开我。"
  "有个新年礼物送给你,要么?"男人又狠狠亲了一口,才松手放开他。林琅话也顾不上答,就跑出去迎接他奶奶了。杂志上说男人在冬天性欲普遍比较旺盛,真是一点也不假。林琅有点庆幸现在他们两个是在这里,要是还在F城,凭男人那每次都让他要死要活的尺寸和对床事的热衷程度,他哪能吃得消。
  第18章 难以抑制的爱情
  天色渐渐晚下来。雪也有了停的迹象。冬天天黑的早,晚饭自然吃的也早,要等到八点开始春节联欢晚会,难免就会让人觉得时间有点长。林奶奶年纪大了,已经养成了七八点就入睡的习惯,加上老年人对春晚一向不热衷(林奶奶实在看不出一群人蹦蹦跳跳的有什么意思,她唯一喜欢喜欢看的就是听个戏曲,平常连电视剧都懒得去看,春晚从来不在他老人家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老早就去睡了。晚会开始的第一个节目毫无新意地又是个大联欢的歌舞,刚看了不到十分钟,韩俊就站了起来,低头对林琅说:"天这么冷,还是明天看重播吧。"
  林琅不同意,披着一件大袄坐在板凳上说:"不行,我们这县电视台只有晚上才会转播春节晚会,等到明天白天我就看不到了,我家的电视又收不到中央台。"
  韩俊看了看他,估计以为林琅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喜欢看春晚,就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一个人进了林琅的屋子。林琅知道今天两个人又要在一块睡了,心里波涛汹涌的厉害,毕竟是辞旧迎新的除夕夜,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在一块迎接新年的到来。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韩俊就又来叫他,已经脱了外套,只穿个灰色的低领毛衣:"别看了,咱们两个躺被窝里说说话。"
  其实林琅也不大喜欢看春节联欢晚会,小时候家里人都喜欢看,他就也跟着凑个热闹,后来家里只剩下他跟奶奶两个了,除夕夜再看反倒觉得伤感,就不怎么看了。林琅心里是个有些小资的人,骨子里崇尚浪漫,能跟喜欢的人躺一个被窝里聊天说话,是他高中时就曾有过的梦想。如今梦想就在咫尺之间,只要他愿意就能够得到。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的大脑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他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艰难地才离开了韩俊,忘记了自己最重视的究竟是什么,只因为今日是除夕夜,只因为陪在他身边的是韩俊,他十八年的生命历程里,从来没有像爱国韩俊一样地喜欢过别人。
  林琅跑出去刷牙洗脸,外头冰天雪地的,他只出去一会就瑟瑟发抖地跑回来了。回到他屋里头一看,韩俊已经睡在他的床上,正头枕胳膊微笑着看着他。林琅脱了鞋,爬到床的内侧,边上床边红着脸说:"外头……外头的雪已经停了。"
  男人依旧不说话,英俊的脸庞在灯光下看着更让人怦然心动,是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和味道。他刚掀开被子就被男人给搂了过去,宽厚的肩膀是他可以任意依靠的温暖,林琅心里幸福又伤感,好像一直有东西在汩汩地往外冒着。他将头往被子里缩了,低声道:"拉灯吧。"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漆黑里面,男人声音低沉,悄声问:"冷么?"
  "不冷。"林琅往男人怀里缩了缩,悄声问:"你明天是不是要回老家?"
  男人点点头:"那边电话已经催了好多次了,明天中午就走。"
  林琅忽然觉得很舍不得,他动了动喉咙,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他很贪恋这样温暖的怀抱,此时此刻,他真的像个女人一样,很依赖这样有力而宽厚的臂膀。在这种伤感的浸淫里面,他甚至会觉得或许他本来就是被男人拥抱的命运,他或许本来就没有能力去爱上女人。他想,自己或许应该感谢身边睡着的这个男人,让他体会到了爱情的甜蜜和忧愁,给他原本平淡无奇的生命带来了一抹值得回忆的光彩。
  新年即将到来,外头的风雪让屋里头显得那样暖和,院子里有枯树枝经不住积雪的重量"咔嚓"一声掉落下来,在北风里头听着竟然分外的清晰,好像这么多年,这还是最冷的一个新年。两个人你一言我一眼地说话,说林琅小时候的故事,说路上的积雪要到几号才会露出地面,他们说现在也说过去,却都没有一个人去提将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林琅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微微昂起头,小声说:"韩俊你听,外头风多大。"
  仿佛除了他们住的房子,世界都已经被寒风所包围。林琅忽然呻吟了一声,男人有些冰凉的大手忽然隔着他的秋衣捏住了他的乳头,冰凉的刺激使他的感官格外的敏感,几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就让他的下身挺立了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就被男人揉捏着乳尖,林琅心里头怦怦直跳,慌忙伸手按住男人胡作非为的大手。可是男人揉掐的力道如此让他沉醉,全身酥酥麻麻,灵魂似乎都要随着男人湿热的气息融化掉。他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哀求道:"韩俊……"
  男人蛮横地不肯松手,揉捏的力道更大,贴着他的耳朵暗哑的说:"乖,松手。"
  林琅咬着唇,竟然真的不再阻止,男人埋下头伸出舌头,顺着他的脖子一路而下,终于如他所愿含住了他的左边乳尖,轻咬慢舔,从左边转到右边,从未有过的耐心温柔,林琅难耐地拱动,几乎要呻吟出声,男人的舌头围着他的乳尖画圈,突然一口酒咬了上去,林琅"嗯"地挺起了身子,发出小猫一样难耐的呻吟,男人的手指顺势伸进了他的嘴里,似乎要堵住他的呻吟,牙齿却咬得更加用力。
  林琅全身光溜溜的躺在男人身下,男人突然捞着他的身子将他翻转过来,从他背后贴上他的身体,摩擦着喘道:"新年到了,送你一件礼物。"
  林琅察觉自己臀下的巨大滚烫,羞耻的将脸埋进了枕头里面:"流……流氓……谁要你的礼物……"
  男人低笑一声,扳过他的脸与他深情拥吻:"先别急着拒绝,一定会叫你终身难忘的。"
  男人像膜拜一件艺术品一样,从头到脚将他舔咬了一遍,吻到他的挺立时,还会加大啃咬的力道。这样的欢爱更像是一场酷刑,林琅在男人啃噬他挺立和后穴中间的那一段娇嫩的皮肤时,两条腿再也忍不住地轻微抽搐了一下,伸手抱住男人的头叫道:"韩俊……"
  他不知道这一次的前戏为什么会这么久,男人的舌头智慧而灵活,钻进了他的臀缝里叩开了花蕾,还故意吮出淫靡的水声。他的身体格外的敏感,男人每刺探一下,他就颤抖一下,这样的林琅却更激起男人的欲望,翻来覆去地欺负他。
  外头的风更大,男人忽然翻身压住他,下身已经青筋肿胀,粗喘着说:"林林,给我吧。"
  林琅心里怦怦直跳,似乎没有办法将拒绝他的话说出口去。男人的唇舌在他的胸膛上留恋,下身的巨大却一直研磨着他的褶皱不肯进去。林琅正在纳闷地时候,忽然听到男人粗喘着呢喃道:"我要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刻占有你。"
  原本和往常一样普通的做爱,却因为一句话突然变得与众不同。男人拿着手机放到他面前:"林林,倒数着看看。"
  手机的荧光照亮了林琅潮湿的眉眼,等待从来没有如此惊心动魄过,他似乎能听到时间在他的血肉里一秒一秒飞驰而过,他竟然在倒数着等待男人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整个身体都以为这种淫靡而刺激的期待紧绷了起来,娇小的后穴更是收缩个不停,那样强烈的刺激根本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他绷紧所有的神经,激动得全身粉红,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慢慢带了抑制不住的哭腔,滑腻而娇怯。还有半分钟的时候,林琅终于彻底崩溃,全身酥软地瘫在男人的胳膊上:"韩俊,求你别这样……我不行……"
  他的话音刚落,眼前就见那时钟变成了00:00,他身子一震,就被男人猛地深插了进去,林琅当时就喷射出来了,男人什么也没做,他就自己射了出来,他羞耻地津液流的嘴角都是,当男人抱住他耸动的时候,林琅捂着脸,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满世界都是新年到来的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小床吱吱呀呀作响,像爱的小夜曲。林琅咬着唇抓紧了男人的背,哭泣着哀求道:"俊……俊……别这么深……"
  可是男人根本不管不问,进入的力道更大,研磨的他双腿一直颤抖个不停。男人忽然拉开了灯,从他身体里拔了出来,按下他的头喘息道:"宝贝,看我是怎么占有你的。"
  男人的力道很大,把他的头压的几乎要贴上两个人交合的部位,青筋暴突的巨大一寸一寸没入紧致的肉壁当中,连湿透的毛发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不知道是肠液还是汗水从他的后穴里头流了出来,顺着男人的囊袋挥洒在床单上,林琅忽然失控,全身抽搐着死死抱着男人的脖子:"俊……俊……俊……"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智慧近乎疯癫地呼喊男人的名字,他被男人堵着嘴顶到墙上,被子从他们身上滑落下来,露出了他们彼此交合的身体。可是林琅一点也不觉得冷,男人的身体就像是力量和雄性的象征,翻来覆去死玩弄他,他只得哭着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呜呜地哽咽着呻吟。身体的拍击声让他在天堂与地狱中间徘徊,不知道捱了多长时间,突然感觉男人的巨大又涨大了不少,撑得他几乎到了极限,男人两眼发红地急速抽送,张嘴含住了他的嘴唇,舌头抵住他的百般纠缠,这样的吻只有相爱到骨子里的恋人才会有,男人伸手捧住他的脸,亲吻着低吼道:"林林,我要射给你了……呃……"男人咬着牙快速耸动了一会,终于深插着射进他身体深处,这一次的喷射好像特别有力,林琅"呃"地一声叫了出来,便被男人抱着拉上了被子盖住。可是男人根本没有要从他身体里退出来的意思,林琅还处在游离的状态,好久才回过神来,低声哭着求饶:"家里没办法洗澡,你别再做了。"
  可是男人似乎异常兴奋,研磨着咬住他的耳朵:"那这次我射在外面。"
  "我不……啊……嗯……混蛋……啊……"
  可是男人那么温柔地吻他,吻他的耳垂,揉捏他的乳尖,林琅在床上从来不是韩俊的对手,他只能跟着沉沦进去。
  家里头没办法洗澡,男人只好用手指头帮他清理身体里的黏液。林琅已经近乎睡着,精神和做爱的多次高潮已经夺走了他的全部精力,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贴在脸上,双手却还不知羞耻地握着男人的半勃的滚烫,好像握着他在这世间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嗓子因为过度的压抑和兴奋早已经沙哑,他爬到男人身上,红着眼睛抱住这个他深爱的男人,他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可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融入到男人的血肉里面去,一分一秒也不与这个男人分离。他的身心突然陷入极度的亢奋里面,身上不住地冒出汗来,他几乎要哭出来的急促喘息,张着嘴无声叫道:"韩俊,韩俊,韩俊……"
  所有的爱恨终于都喷薄而出,在这一瞬间寻到了出口,他的身边颤抖起来,口齿不清地叫道:"韩俊,韩俊……"
  他哽咽道近乎断气。他那么爱他,好像即刻就要死掉。
  第19章 新年快乐
  韩俊有些害怕起来,他抱住浑身抖个不停的林琅,急声叫道:"林林,林林。"
  他怕是自己刚才一时亢奋进入的过深伤害到了林琅,正要穿衣服抱林琅去医院的时候,忽然听到林琅梦呓一般哭道:"韩俊,我……我想跟你在一起,就算一辈子被你包养也……也没有关系。"
  "林林?"
  怀里的男孩在听到他的呼唤时竟然渐渐停止了抖动,脸上的热气让他的嘴唇更加红艳,俊秀的脸庞潮湿而白皙,这就是他的林林。
  原来刚才林琅那样激烈的反应,真的跟他在做爱时想到了一样,是林琅第一次,不由自主地释放了压抑在心里多年的情感。
  好像全世界都在他的手里了,韩俊躺倒在床上,抱紧了虚弱不堪的少年。前面的路还很漫长,可是他今晚能看到林琅突然迸发出来的爱情,便已经足够了。
  他韩俊,毁了这个少年的一生,如今知道他也同样炙热地爱着自己,还有什么可求。
  他抱着林琅,舅舅不能回过神来。将近两点的时候,林琅渐渐清醒过来,外头依然有断断续续的鞭炮声,他趴在你那人胸口上,懒懒地问:"什么时候了?"
  "还不到两点。"男人伸手抱住他,吻了吻他的脸颊。
  林琅伸手抱住韩俊的脖子,低声呢喃道:"韩俊……"
  "嗯?"
  "新年快乐,去年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新年祝福,就想送给你。"
  "新年快乐。"
  可能是做多了的缘故,林琅的身体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做完之后会酸痛很长时间。他凌晨五点的时候再次醒了过来,男人已经睡熟了。他摸着黑找到自己的手机,才发现他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男人给关掉了,手机刚开,短信就一条一条扑扑打打地飞过来,欢天喜地地挤满了收件箱,关朋的,高志杰的,还有好多老同学。他一条一条回复了一遍,外头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六点钟了,村里大年初一下饺子都要赶早,天还黑着,他就爬了起来,刚起来的时候腰一软就倒在了男人身上。韩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拉住他的胳膊问:"你要干嘛去?"
  "你先睡着吧,我去下饺子。"
  "下饺子?"
  "乡下的习俗,你晚会再起吧,外头这时候正冷。"
  天色还是漆黑的一片,村子里头却已经亮了起来。好像家家户户都已经起来了,都赶着新年的喜庆。林琅呵着手推开门,林奶奶正好也已经起来了。因为是大年初一,大门也是开着的,横了一根木头放在门槛旁,院子中心点的香已经燃尽了,插在雪地里头,黑黑的一块。林琅刚拉开厨房的灯,就有人端着碗来送饺子了,是他三婶子,笑呵呵地走进来,大着嗓门喊道:"今年起的这么早?"
  "再早也赶不上你们家。"林奶奶赶忙找了自家的碗将三婶子送的饺子盛在里面。村子里陆陆续续鞭炮声放起来了,空气里都能闻得到火药味儿。水快要烧开的时候,韩俊便起来了。林琅烤着火,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两个人刚欢爱过的缘故,看在男人眼里,竟然说不出的温柔和顺,映着火光笑道:"既然起来了,韩老师就把鞭炮挂起来吧。"
  韩俊进了屋子,不一会就拿着一盘鞭炮出来了,站在厨房门口问:"挂哪儿?"
  "墙头那儿有根木头,搭在上面,待会我来放。"林琅家里的鞭炮十多年都是有林琅来点,简直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即便当初他两个哥哥还在的时候,放鞭炮的差事也是分摊到他头上。之所以说是差事,是因为男孩子虽然喜欢放鞭炮,但是大年初一下饺子放鞭炮,必须要很早起来,春节正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尤其是又在早晨五六点的时候,一般的小孩子很少会这么早起来,放鞭炮的乐趣也都被寒冷给掩盖住了。
  可是林琅从小就喜欢这个差事,他胆子小,不敢想同龄人那样拿着鞭炮自己放着玩,可是每年下饺子放鞭炮,他却很喜欢,这是每家每户大年初一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好像是一件分工一样,做好了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成就感,好像自己不可或缺,所以即便这次又韩俊在,他也打算自己来放鞭炮。林奶奶将饺子端到锅沿上,高声说:"去放炮吧。"
  林琅一听,立即拿着一根还在燃烧的柴火从厨房里头跑出来了,又兴奋又激动,好像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这样的林琅韩俊从来没有见过,只觉得可爱简单。鞭炮一响,林琅扔了柴火几捂着耳朵往屋里头冲,可能是昨晚刚做过的缘故,跑起来两腿有点不大自然。韩俊忍不住笑了出来,林琅满脸通红,两只手一个劲敌把他往屋里推:"小心崩到你身上,小心崩到你身上!"
  韩俊大笑着用身体护住林琅,握着他有些红肿的双手。林琅露着个眼睛,无限欢快地对下饺子的林奶奶说:"今年的鞭炮比去年的响哈。"
  天刚亮了一点,东边的天空上,太阳刚刚露出了一点橘黄色的光晕,村里人就过来拜年来了。新春的第一天,天空就从大雪阴霾的沉重变成了朗朗乾坤,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那些备份比较低的村里人就开始一家一户的拜年。林琅打小就觉得乡下就这一点习俗让城里人汗颜。虽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但有的住在村西头,有的住在村东头,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其实一年到头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尤其是现在打工的多了,务农的少了,那些年轻人除非春节很少能够看到。可是不管怎么样,亲近或者不亲近,在大年初一这一天,村里都会七七八八的结成队,挨家挨户地前去拜年,这一种古老的风俗,很让林琅喜欢。大家都那么喜庆,每个人都是一团和气,这是乡下人才有的团结和谐,仿佛一切都如刚解放那会儿,老百姓朴实厚重,这就是老传统的魅力,不是城里那些住在高楼大厦的人们可以体会的。
  林琅原本以为男人看见这么多一队一队来他们家拜年的人会多少有点吃惊,没想到男人居然淡淡的,好像有点习以为常。他有点耐不住了,就小声问:"咦,你见了这些不是应该觉得很新奇么,关朋听说了都会觉得有点惊讶呢。"
  男人微微一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每逢过年,我们那大院子里头也是成群结队的来给老爷子拜年,部队的政界的,什么人都有,比这人多多了。"
  林琅恍然大悟,觉得自己有点班门弄斧的意思,不由有些讪讪的,可是嘴上不服软:"那……那怎么能一样,我们这都是自愿的……民风淳朴……"
  他意思是说,他们这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大家成群结队的来拜年,就只是单纯地尊敬老人、邻里和谐的象征,一点利益牵扯也没有,可是韩俊他们那去拜年,怎么说都跟权利啦政治啦挂点钩吧。可会死他这么看似隐晦实则直白地说出来,又觉得自己不大厚道,脸就烧了起来。没想到男人居然微笑着点点头:"那倒是。"
  林琅其实对昨天自己异常的反应记得并不怎么清楚,而且因为羞耻的缘故,也一直尽力不去想昨天晚上的事情。离别就在眼前,即便他勉强佯装和寻常一样,等到中年的时候,也终于隐藏不住了。可是正月初二姑姑们就要来了,韩俊在这里怎么都有些不方便,何况韩老爷子又催的那么紧。林奶奶说村里有个人正好中午的时候要到镇上去拉菠菜,是个中年人,林琅都是叫他刘哥。刘哥是个热心人,一听是城里来的老师要搭车,二话不说就应允了,把车子停在村口等着他们。
  男人出来的时候,除了来的时候背的包之外,又多了一个很重的包,里头全是林奶奶准备的当地土特产。林琅其实不大愿意韩俊拿这么多东西,一则太沉不方便,二则他知道韩俊又不怎么做饭,带回去也是送给别人。可是老人家盛情难却,推了几次都推脱不掉。林琅要到搭手帮忙男人掂一个,男人却暧昧地一笑,低声说:"你身子不方便,还是多休息。"
  林琅的脸腾地就红了,讪了半天,只好走过去扶着林奶奶送男人出来。刘哥已经开着机动三轮等在村口,外头的风很大,韩俊挥了挥手说:"你们别送了,赶紧回去吧,天这么冷。"
  开车哦刘大哥也笑着说:"三奶奶放心,一定要把韩老师安全送到汽车站。外头风这么大,您老身体不好,再冻着,林琅,赶紧把三奶奶搀回去。"
  林琅点点头,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路上冷,韩老师把这个围上吧。"
  男人手里还掂着两个包,便弯下腰来,笑着叫林琅帮他围上,在男人笑着弯腰的一刹那,林琅突然想起男人送他这个围巾的那一个大雪天,鼻子一酸,随即撒开了手。刘大哥赶紧接过男人手里的打包,放到了车厢里。男人笑着看了看他,目光转向林奶奶说:"您多保重,我有时间再来看您。"
  "好好好。"林奶奶乐得合不拢嘴,伸出胳膊对林琅说:"林琅,替我送送韩老师,到镇上之后再跟你刘哥一块回来。"
  "不用了,天这么冷,他去了还得来回折腾。"韩俊连忙阻止说:"林琅身体不好,入冬了之后就经常住院。"
  林奶奶有些吃惊,林琅住院的那些事她是一点也不知道,因为林琅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听韩俊这么一说,就有些疼惜自己的孙子了,毕竟林琅是她唯一的指望。林琅点点头,说:"那刘大哥,就麻烦你了。"
  "见外了不是。行了,三奶奶,我们走了,您也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风口站着了。"
  两个人上了车,林琅异常的感伤,看了男人一眼,便愀然垂下头来,伸手扶住林奶奶的胳膊。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车子发动的时候,他才慢慢抬起头来,对上男人有些笑意的眸子,他鼻子一酸,笑着说:"再见。"
  "再见。"
  好像两个人都知道,下一次再次像这样一块站着十里沟的这片土地上,已经是久远到不能奢望的事情。十八岁的林琅,气质沉静,面容俊秀,是这世上什么人也比拟不了的美好。车子越来越远,林琅搀扶着他奶奶站着村头的老槐树下面,两人的面目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只剩下黑色的两个剪影,立在苍白天地之间,单薄孤苦好像有了相依为命的凄凉。他在那一刻,仿佛突然理解了林琅坚持的、有些叫他愤恨的理由。他们祖孙两个,一个为了另一个才会那么努力地生活,或与梦想奔跑,或与衰老抗争,他们是彼此坚强生活下去的理由,这种血浓于水的依赖,已经不是外人可以隔断。他想,如果将来林琅为了林奶奶,无论怎么样还是要离开他,或许他也可以接受。
  寒冷的北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开车的刘大哥扯着大嗓门说:"老师要是冷,就拿车上的大衣将就着盖住点。"
  车厢一角铺着一件大衣,上面溅满了泥浆,韩俊扯过来围在身上,又伸手用围巾围住了嘴和鼻子,林琅的味道立即冲进了他的鼻子里头,本来是很清淡的味道,却呛得他眼泪潮湿。他又抬头朝村子的方向看过去,却只剩下茫茫风雪满地。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大声叫着:"老公,老公,快接电话!老公,老公,快接电话!"
  第20章 从头开始
  幸而手机里的声音多少和真人有些差异,加上那个刘大哥还在开着车,又隔着那么厚的大衣,并没有听出是林琅的声音。他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喝着北风叫道:"林琅!"
  手机那头却是寂寥无声,他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手机是接通状态,才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林琅。"
  他在呼呼的风声中听到手机那头有些急促的呼吸,林琅的声音压抑而感伤,几乎细不可闻:"……韩俊,我忘了谢你了。你来看我,还给我奶奶买了那么多东西,还跟我一块过除夕……"
  韩俊轻声笑了出来,林琅的声音那么伤感,好像挤一挤就能挤出泪来:"我 就是……我就是想谢谢你,韩俊,谢谢你。"
  手机"嘟嘟"响了起来,像林琅不肯让他听见的哭泣声。这就是他所爱的那个人,他可能永远也无法期望能从这个人的身上得到对等的、像他一样炽烈浓重的爱情,或许连相伴终生的机会也不会给他。他爱着的林琅,高傲的,自卑的,倔强的,克制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有梦想也有追求,恍然还带着一点孩子气。他恨他把亲人和人生放在比他还要靠前的位置,可他爱的,却也正是这样善良和倔强的林琅。
  韩俊走了之后,林琅到头睡了一整个下午。林奶奶以为他是大年初一起的太早了,也就没有叫他。天快黑的时候,林琅才醒了过来。外头比下雪那会儿还要冷一些,正午头儿上刚融化的那点积雪已经上了冻,屋檐上垂着很多透明的冰琉璃。林琅晚饭只吃了一点就又躺床上去了,韩俊来时带的都是些补品一类的东西,所以来的第二天又到村口的小卖部买了几箱奶和面包,林奶奶也给林琅热了一包,叫他临睡前喝了。林琅的手比先前又肿了很多,躺到被窝里一热,又痒又疼。韩俊已经在回去的汽车上,短信一条一条,从下午开始几乎就没有断过。
  韩俊不是个腻腻歪歪的人,短信也发的很少,这一次可能是知道他心情不好的缘故,竟然给他发了好几条笑话过来,还净是些荤段子。林琅笑得全身发热,睡着了之后,竟然梦到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梦里天马行空,哭与笑都可以肆无忌惮。
  大年初二的时候,林琅的两个姑姑就都过来了,还有结了婚的表姐表哥,姐夫嫂子,侄子侄女,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坐了满满两桌。家里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林奶奶高兴的合不拢嘴。林琅在一旁忙前忙后,吃饭的时候被他表哥灌了满满两口杯的辣酒。他只喝了两口脸颊就红的不行,心疼的他姑姑赶紧把他表哥给"赶"出去了。
  林琅已经大二了,这就意味着再等两年他就要毕业工作,也意味着亲戚们凑在一块,就开始"关心"起他的终身大事。农村的年轻人结婚普遍都早一些,二十出头结婚就很正常,等到二十四五,就是大小伙老姑娘了。只是林琅年纪还小又是个大学生,大家就不提他什么时候结婚这种事,对你都关心他有没有对象。林琅在一家子亲戚眼里,除了家庭条件不好之外,几乎是无可挑剔的。名牌大学的学生,身高和相貌也没有一样差的,就算家庭条件艰苦了一点,可是将来参加工作,留在大城市里头,那也根本不算是一个问题。林奶奶也很自信,笑眯眯地对原子里头的一群亲戚讲道:"年前林老实那个闺女不是在找婆家么,结果那媒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林琅,说这孩子生得好,要是想说媒,顶好的女孩家也不会有意见。"
  这件芝麻大点的小事似乎很得林奶奶的喜欢,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连韩俊在的时候也提了两次,当时就把林琅窘的不行。幸亏韩俊知道林琅眼界高,这些乡下没上学的丫头根本入不了林琅的眼,他也就不屑于把她们的醋也一块吃上。林琅的二姑姑一听就笑了:"林琅哪还用在家里头说媒,现在他们这些上学的都是自己在学校里头找。"
  话赶到这份上,林琅最难为情的问题就一个一个抛过来了,"交女朋友了没有?","有喜欢的女生没有?","打算什么时候找?",在听了林琅半是敷衍半是难为情的回答之后,一般就会有两种反应,第一种就是所谓的"外人",说到这就会笑一笑,也极过去了。还有一种就是林琅的姑姑啦表姐啦,大家都是一家子,说的话就更实际中肯一些,这时候就会交代林琅说现在的学生已经跟以往不一样了,就算谈个恋爱也没什么,还是早点找一个比较好。林琅知道,这样的问题已经是他以后每年都要面对的问题,这也是他不敢轻易跟着韩俊一条路走到底的原因之一。他很在意别人的眼光,更在意他奶奶和姑姑们的感受。现在他还年轻,或许还可以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可是以后呢,等他二十岁三十岁,他如果还不结婚,对他的家庭而言就是一个罪人。他们林家就他一个独苗苗,传宗接代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琅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做事拖泥带水,缺乏韩俊那样雷厉风行的气概。其实他的心一直处在摇摆不定的状态,到底往哪边偏斜,完全取决于外部环境。林奶奶住院那一会,家庭对他而言压力似乎迫在眉睫,他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韩俊。后来韩俊紧追着不放。春节时又采取了近身"攻击"的手段,他的心就又重新有了敞开的迹象。如今这样的问题问得多了,他又觉得自己不能一时心软,将来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他跟韩俊两个的感情,永远不会得到林奶奶和他姑姑们的理解,这是铁定的事实,即便林琅善于想象,也从来没有奢望过她们能勉强容纳他们。现在的他是家人的骄傲,是小山村里飞出的金凤凰,可是如果自己跟了韩俊,那就注定是他们林家的耻辱,是村里人谈论的笑柄。其实对于这一点来说,韩俊也是清楚的,所以他无论使用什么手段,玩弄什么心思,都只是从林琅身上下手。他来十里沟住了这么几天,虽然也尽力讨好林奶奶的欢心,但归根结底,他的目的也不是希望林奶奶能一点一点接受他们,而是做给林琅看,是他怀柔政策的一种。林琅的家人,是林琅最大的顾虑,也是他们之间注定无法圆满解决的关键。韩俊并非没有愧疚,林琅他是要定了的,要不然他这辈子都活的没有意思。既然他打定主意要将林琅抓到手心里,那林琅的亲人会受到伤害,就也是注定无法避免的事实。他的一己私欲,带给林琅和其亲人的,却是几乎致命的伤害,韩俊对这一点有着很清醒的认知,这就是为什么无论林琅做出什么事他都可以忍耐包容的原因。人的一生当中,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很多东西必须或值得拥有,譬如亲情,譬如梦想,譬如光明正大无所畏惧的生活,子孙满堂的安乐,光宗耀祖的声誉,而林琅原本可以拥有的这些,都被他给剥夺了,他能给予的,只有尽可能地爱他,使他尽可能地远离外界会带给他的伤害,并在物质上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即便狂傲如他,也得承认他能给予的东西在被他剥夺的东西面前,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初二到初七是乡下走亲戚的高峰期,传统总是在想些最能得到彰显。过了初八,天气就一天一天暖和起来。天气一暖,万物复苏,积雪融尽之后,麦田清新碧绿,一派新春向荣的盛世景象。正月十四的是火,高志杰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说是今年他买了好多烟花,要带他到郊外去放烟花。林琅当时正领着他三婶子家的一个小孙子名叫团团的在院子里头点灯笼,小孩子活蹦乱跳的,两三岁的小孩子正是可爱的时候,说话奶声奶气,走路屁颠屁颠的也很招人喜欢,林奶奶爱孙心切,看见可爱的小男孩就总提及林琅小时候,在一旁笑着说:"这孩子眉眼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儿。"
  三婶的那个小孙子才一岁半大,连眉毛都是淡淡的看不清楚。林琅仗着个子高正追着他玩,一听林奶奶的话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您别看见一两岁的小孩子几老说像我。"
  没想到他三婶子却笑成了一朵花:"要真有林琅这个模样可就好了,不愁找不到媳妇儿了。"
  林琅佯装没有听见,团团踮着脚抓他手上的灯笼,可是够了几次都够不到,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会就带了泪光,可怜兮兮地去看他三婶子和林奶奶。林琅心里有柔软有温暖,蹲下身来笑道:"叫四叔,团团叫四叔,四叔就把手里的灯笼给你。"
  "细鼠……"团团口齿不清地抓着他的裤腿:"细鼠……"
  林琅哈哈大笑起来,弯下腰将灯笼放到团团手里头。小孩子的手胖乎乎的,也不像他的手那样冰凉。乡下的天空群星璀璨,团团掂着小灯笼满院子的乱跑。小孩子的叫声总是分外欢喜明亮,逗得林奶奶也在一旁看得乐个不停。三婶子笑着对林琅说:"等过几年林琅结婚有了孩子,可千万把你奶奶接过去给你们看小孩,你看你奶奶多喜欢孩子。"
  林琅抿着唇笑了起来,他看着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团团,眉眼里都有了光彩。林琅长相性格都很温和,小孩子跟他也都很亲近。他们家在村口不远,院子里的风就比别人家的要大一些,吹的他的头发几乎盖住了他整个眉眼,林奶奶看到了之后,便笑着说:"你头发该理一理了。"
  团团跑着跑着,不知道怎么的就踩住了鞋带,"扑通"一声绊倒在地上,疼得他哇哇哭了起来,可是只哭了两声他自己就停住了,一双眼睛湿亮湿亮的只眨巴。他三婶子笑着把团团从地上拉起来,笑着说:"可不是,林琅的头发这几年一直留得长了点,我都快忘了他短头发是什么样了。"
  林奶奶有些伤感,轻声说:"他额头发线那有道疤痕,他就一直留着长头发盖着,这么多年了,疤痕也该看不大清楚了。"
  林琅在那场车祸中留下的疤痕,成为了他不愿意面对的过去。他用头发掩盖起来,仿佛不去看,就不会每天想起那一段凄惨岁月。其实在他上高二的时候,那条疤痕就已经很淡很淡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一直用头发盖着,与其说他盖住的是一道疤痕,不如说他盖住的是一段不愿意面对的过去。
  林琅买的是正月十六中午的火车票,正月十五的时候,他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到十字路口的那家理发厅理头发。他们这里的理发厅要比F城的便宜很多,寻常理个发只需要两三块钱。理发师是个三十来说的时髦女人,梳着他的头发问:"你打算理什么发型?"
  经过假期近一个月的时间,林琅的头发又长长了很多,前面的头发如果竖直梳下来已经能够盖住他的眼睛。正午头上的阳光很温暖,透过理发厅的玻璃门照到他的毛衣上。林琅想了一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短一点,跟平头差不多就行。"
  理发师笑了起来,边落剪边笑道:"偶尔换个发型也好,新年新气象嘛。"
  林琅对着镜子笑了。头发一缕一缕被剪掉下来,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子,即便视线不时会和理发师的相接,他也没有闪躲。林琅从上初中开始便再也没有留给短头发,他已经忘了自己小时候梳平头时是什么样子。头发越来越短,他看着镜子,好像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一点一点从对面走了出来。理发厅里放着一首那一年很火的歌,张韶涵《隐形的翅膀》。理发师笑着看着镜子里头焕然一新的林琅说:"长得好真是留什么发型都好看,你看看,多精神。"
  街上有汽车鸣着喇叭驶过去,理发厅外头的石灰地已经有些坑坑洼洼,污浊的积水倒映着日头的光,晃动着然后投射到理发店的墙壁上。林琅对着镜子微微一笑,有点羞涩,又有些骄傲。镜子里头的林琅,眉清目朗,沉静俊秀,美好的教谁看了都会眼前一亮。
  第21章 理智和情感
  他从镇上回来,到家的时候天气正暖。林奶奶正在院子里头收拾柴火,看到他推着自行车进来,有些微微的发愣,随即便笑了起来,直起身子说:"男孩子家,还是短头发好看。"
  林琅回学校的那天,他二姑夫骑摩托车载他去县里搭公交,村头洼地里那棵老柳树,竟然已经开始要吐露新绿。春天的天气说转暖很快,穿着羽绒服走几步路就累的身上潮乎乎的有了汗意。关朋已经在县城的汽车站门口等着他,看到林琅的第一眼差点没有认出来。在他的印象里,林琅一直是一头长长的头发,几乎盖住了小半个脸庞。他以前问过几次,林琅只说是觉得每个月都理头发太麻烦。所幸林琅的发质光滑而柔软,即便长一些,看着也不邋遢,后来时间长了,他印象中的林琅似乎就应该是头发长长的样子,安静又温和,和他整个人相得益彰。可是他现在面前的林琅,一头短短的头发,只比平头长了一点,因为额前没有了刘海的原因,整个额头和眉眼都清晰地露了出来。眉毛像画一样的秀气,睫毛也长长的,却不是漆黑的那一种,而是泛着一点栗色的光彩。好像这么多年以来他是第一次看到林琅本来的面目,这样好看俊秀的林琅,竟然叫他有些陌生的感觉。
  林琅看到他惊讶的目光,开口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新年新气象,一切从头开始。"
  因为林琅的二姑夫还在,关朋也没敢多说话。他二姑夫将林琅的包从摩托车上掂了下来,竟然又多了一个塑料袋。林琅愣愣地问:"这是……?"
  "你姑姑给你拿的牛奶和鸡蛋糕,说是让你火车上饿了吃。"
  林琅除了回来时拿的包之外,林奶奶已经又给他加了一个包,带的是他们这的一些土特产,说还是给韩俊的,要他一并带回去。韩俊走的时候已经带了一些,林奶奶这么做,可见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林琅将来的贵人。老人家的心意不好推却,尽管那包着实不轻,林琅还是带上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袋子,等会上火车的时候就有点不方便,毕竟春节坐火车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即便关朋仗着他老爸弄了两张有座的票,可是上车还是一大难关,听同学说,现在上火车的人太多,有时候火车上装不下了,火车即便到了站停下,车门也是紧闭着,到了时间立马就走,一个人也不让上,停下来纯粹是做做面子。即便如平常一样能上车,可是上火车的人也要排老长的队。关朋替他接了过来,说:"没事,待会咱们买个绿色通道,早点进站。"
  两个人拖着包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还没落座呢,关朋就"啧啧"地笑了起来。林琅被他盯得有些尴尬,红着脸干笑道:"咋……咋了?"
  因为刚过了年,又到了外出打工的高峰期,上车的人都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两个人的包实在放不下了,关朋就抱着林琅的小包往位子上一坐:"能咋了,闪着眼了呗。"
  关朋是自己人,林琅也犯不着太扭怩,红着脸实话实说:"你别看了,一出理发店的门我就后悔了,长头发留习惯了,现在这样没东西挡着点眼睛我总觉得别扭。"
  "挺好看的。"关朋笑嘻嘻地说:"别有一番风味。"
  "滚。"林琅踢了他一脚,自作聪明地转移话题:"哎,你寒假的时候怎么没去我们那找我玩啊?"
  关朋脸上突然有点尴尬起来,两只眼睛却带着点戏谑的笑意,看着他说:"那啥,我去了,可是刚到你们家门口就听见你那谁来了……我想了想就没进去。"
  林琅脸上的热气腾腾地就冒上来了,年前他以被包养的名义搬回了韩俊那里,关朋也是知道的,以为他们两个又旧情复燃。可是林琅和韩俊两个并不是普通的感情关系,这并不单指他们两个都是男性的缘故,韩俊是个公司老总,林琅却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大学生,这种搭配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也不像一般的同性恋人之间那般协调自然,照高志杰以前开玩笑时说的,看着就透着一股子"不正当交易的味道"。关朋其实还是有些避讳的,也怕林琅尴尬,所以很少过问他们的事,每次都是林琅主动提及了,他才会在一旁说一两句自己的想法。可是这个时候,总要说些什么,林琅咽了一口唾沫,咧咧嘴说:"他……那有什么,你该来就来,你们俩又不是仇人……他本来没打算在我们家住,正好下大雪……路不好走,就留他住了两天。"
  "哦",关朋看他那么尴尬,脸上也有点不自在起来,低声问:"你奶奶……"
  "他说他是咱们学校的老师……"林琅怕周围的乘客听见,声音压的极低:"我奶奶相信了。"
  这种欺骗老年人的事情不算光彩,关朋几次欲言又止,悄声说:"嗯,你自己知道在做什么就行了。"
  到了市里的火车站,上火车自然又是一番"龙争虎斗",火车快到F市的时候,林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男人发过来的短信;"几号回家?"
  "……什么时候回学校?"
  林琅心里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得意:"就今天。"
  "几点到,我开车去车站接你。"
  林琅收了手机放到兜里面,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兜里的手机就嗡嗡地响了好几次。关朋好奇地看过来:"你手机响了。"
  林琅红了脸,只好将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竟然有三四条未读短信。他正要一一查看,男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林琅赶紧按了拒听键,发短信说:"长途加漫游,不能接听电话。"
  回过短信之后,他将男人发过来的短信一一读了一遍,才慢腾腾地回道:"下午六点半到市里面。"
  关朋微笑着问道:"谁发来的短信?那谁谁?"
  林琅讪讪地,沉默着算是作了回答。韩俊其实很少发短信,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后来怕他在家里碰到有人在会不方便,才改为发短信给他。将手机放在兜里面,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只不过才过了一个春节,他跟韩俊原本有些疏离的关系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像这天气一样迎来了春暖花开的时刻。他心里的某些东西明明还都没有变,却又好像一切早已经变了,他以前的那些苦涩挣扎,仿佛就如过了一场梦一样。他有点迷惑起来,分不清他要的究竟是什么,他搞不清自己怎么会到了这一步,好像放不下韩俊,却又不能辜负家人对他的期望,他掉进了一个怪圈里面,而他在这个怪圈里扮演的角色,却是最让人憎恨的一种。
  他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里仿佛有天人交战。这样懦弱的自己,连他自己也觉得讨厌。他有些颓败地往窗外看了一会,扭头问关朋:"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办?"
  关朋一愣,嘴角微微一提:"真要问我?"
  林琅心浮气躁地扭头看向窗外:"我这个人优柔寡断,两边都下不定决心……可是我也知道,早晚都要下定决心……这样分分合合,对我跟他都没有好处……"
  他们身旁还有别的乘客,林琅说的模糊而错乱。关朋抿着嘴,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看着林琅说:"要是我,我就跟他断了。"
  林琅正拿着一截卫生纸擦车窗玻璃上白茫茫的水汽,听到他的话手停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只有脸上露出有些震惊的神色。火车已经驶进了F市的范围之内,田野渐渐消失,透过窗可以看到远处银白色的高楼。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琅突然扭过头来,红着眼说:"我做不到……"
  尽管自己也觉得可耻可恨,他还是做不到那么果断决绝。在这一场爱情拉锯战里,果断决绝从来不是他扮演的角色。火车渐渐驶进了火车站,F市是这趟列车的终点站,车上的人都站起来忙着拿行礼,火车里乱成一团,林琅和关朋挤着下了车,走到地下道的时候,林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地扭头看向关朋,迷茫而慌乱地说:"那我怎么办,他待会就要来接我了。"
  关朋也有些发呆,地下道黑胧胧的,暗黄色的灯光照在林琅白皙光滑的一张脸上,仿佛他初次见到林琅的那一年,十五岁的林琅,安静内向,仿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关朋突然觉得,他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承担林琅的未来。林琅在车上那个样子问他,可能期望的并不是他的真心话,而是他这个朋友给他的支持和鼓励而已。
  他或许只是希望他能给他一点勇气,他却选择了去理智面对,诚实回答。
  他坚定地看着林琅,笑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他都来了,你再躲避他有什么用。把你的想法告诉他,看看韩俊怎么说,你再做决定。"
  林琅点点头,背着包上了楼梯。外头的天色已经能够黑了下来,街上的灯华美而亮丽。刚刚出了检票口,就见韩俊一身黑色大衣站在外面,看到他微微一笑,无限英俊温柔,招手叫道:"林琅,这边。"
  林琅鼻子一酸,心里苦涩而甜蜜,几乎要叫他夺路而逃。他们彼此纠缠,互相温暖或伤害,都是因为彼此相爱。分分合合的纠缠总有一天要到尽头,这一次,他若回头,注定会死心塌地,万劫不复。
  第22章 深情告白
  林琅和关朋一块出了车站,韩俊已经走了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包说:"幸亏我路上开的快,要不然就要错过去了。"他说着垂下头,伸手搭上他的腰低语道:"刚才差一点没认出你来。"
  林琅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胳膊,脸上浮上一层红晕,扭头叫道:"关朋……"
  "你先走吧,我搭计程车回学校。"关朋对韩俊的态度依然如故,不算冷漠,也算不上亲近,只是因为同一个人才有了交集,但也仅此而已,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如果不是当着林琅的面,可能即便在大街上碰见了也不会点头打个招呼。
  林琅在人际关系方面有着惊人的愚笨,要他在韩俊和关朋之间做一个沟通的桥梁,对他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像现在,如果叫关朋和他一块上韩俊的车回学校,他怕关朋心里会不自在、不愿意,可是如果他秉着朋友的信义选择和关朋一块搭计程车或公交车,而让韩俊一个人空着车回去,似乎又太欠妥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最好,站在台阶上直后悔自己在火车上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是他为难的功夫,关朋已经上了出租车。韩俊走过来揽着他的肩膀往外头走,边走边笑道:"他倒很知趣。"
  林琅拉开车门坐进去,有些不太满意男人对关朋的态度:"关朋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对他要客气一点。"
  "还不够客气么?他那么大点小孩,我却从来都拿他当男人看。"
  林琅无话可说,他跟韩俊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距,让他们两个在彼此的朋友圈里都有些不大不小的尴尬,至少他是这么认为。他的朋友对于韩俊而言,确实是有些年轻了,可是两个人的恋人关系摆在那,总不能错了"辈分"。
  车子一路往前开去,晚上的F城很漂亮,火车站这一带离他们学校很远,林琅很少过来,所以外头的夜景对他来说都有些新鲜和好奇。新年的余韵还在,街两旁的商店还是红红火火的一片,绿化带上彩灯璀璨,点缀的夜景更加华丽。心里面的烦乱和伤感依然缭绕在他的心头,林琅呆呆地看着窗外,轻声叹道:"真好看。"
  可能是外头渐渐冷起来的缘故,玻璃便渐渐地看不清楚了,蒙上了极其浅淡的一层雾气。车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停了下来。火车站在F城的最北面,而他们住的地方却在F城偏南的新区里面,就算是自己开车,也要大半个小时的时间。林琅有些讶异:"这么快就到了?"
  他擦了一下玻璃,发现外头黑漆漆的一片,扭过头问:"这是哪里,你搬家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打开车门说:"下来。"
  外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好像是到了郊外,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树木也只剩下黑乎乎的轮廓,伫立在夜色里面。初春的夜晚有些春寒料峭,林琅裹紧了衣领问:"来这里干什么?"
  男人弯腰从车里拿出一份文件出来。林琅认出是他们年前签订的包养协议,一下子就愣住了。男人把协议递到他面前,他才看清文件上面还放着一个深色的打火机:"把它烧了吧。"
  林琅没有伸出手去,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头来:"你……你不要包养我了么?"
  "不要了。"男人回答的斩钉截铁:"签订这份包养协议,是我一时脑热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我不知侮辱了你,也侮辱了我自己,侮辱了咱们之间这一年多的感情。"
  林琅将打火机和协议书接到手里面,他抬起头看了男人一眼,可是渺渺的月光下面,根本看不清男人的神色。他不想烧了这份协议书,好像这薄薄的几张纸,对他而言并不是对他人格的侮辱,而是他可以贪恋一时幸福的理由和依靠。即便是受到良心煎熬的时候,他也可以说:"哦,我不是自愿呆在他身边的,我是被包养的,没有办法,才会留在他身边。
  可是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总有一天会连他自己也欺骗不了,反而在他们的感情上面,留下不光彩的一笔。他想了一会,终于还是拿起手里的打火机,将文件放在地上点着了。火光明亮,照亮了他的脸庞,他抬起头,眸子里仿佛也点着一把火一样,有些委屈,又有些得意,又像是在遮掩自己真实的情感:"这份协议早就该烧掉了,我一定是被你气糊涂了,才会一时脑热签订这个协议。"
  "也不知道是谁把谁其糊涂了。"火光一点一点暗下去,男人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手里面:"怎么这么凉?"
  "我的手就这样,暖一暖就好了。"
  "手上的冻伤好点了么?"
  林琅将手抽了回来放到兜里面:"已经好多了,本来冻得就不厉害,天一暖自己就好了。"
  两个人重新又回到车里,男人倾过身来,林琅以为要吻他,便微微闭上了眼睛,谁知男人只是帮他系上了安全带,闷笑着趴在他耳边问:"你在等待什么?是要我吻你么?"
  林琅臊的不行,将脸扭向窗外,车里的灯照在他身上,他闭着嘴唇,摸摸的没有说话。男人握住他的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低声叫道:"林林。"
  林琅脸上还烫的厉害,别着头不肯扭过来。男人长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回来的这几天,我思来想去,作了一个决定。"他见林琅还是没有转过头的意思,提高了声音说:"我决定还是让你搬回学校去住。"
  林琅微微一怔,缓缓扭过头来,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情感天平一直在左右摇摆,摇摆的那么明显,韩俊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林琅动了动喉咙,轻声问:"为什么,你要……你打算放手了么?"
  "我想了很久时间,也很怕你一走,心大了,就不肯再回来。可是你这样轻而易举地回到我身边,就会和以前一样轻而易举地离开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愿意耐心等待,等待你死心塌地的一天。"
  林琅垂着头,睫毛的阴影落在他的眼睛下面,微微抖动,仿佛经不住一点风吹:"可是,如果我就此逃跑了呢,没有你督促我,我可能没有勇气。"
  "我不会给你喘气的机会,林林,你住进来,第一次是因为我强迫你,第二次是我故意受伤欺骗了你,第三次是我包养你。这一次,没有谎言,没有强迫,我要你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来。"男人似乎也对他们的未来没有了把握,握着他的手说:"林林,我很爱你,你是知道的吧?"
  林琅鼻子一酸,轻轻点了点头。
  "我这个岁数,好像已经过了这样整天把爱挂在嘴边的年纪,可是我总想一遍一遍对你说,想你记在心里面,永远都不要忘记。以前,不论是咱们两个好的时候,还是分手的时候,不管我怎么表现,可是我心里面一直认定了你是我的人,不管道路多么曲折,你走的那条路,终点等着的那个人都会是我。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你有你的梦想和人生,有你在乎的人和事,我可能,没有办法赢得你的心,或者也只是赢得了你的心而已。如果你不爱我,你会和一个好女人结婚生孩子,我这样卑劣自私的一个人,一定无法忍受。可是有一天,我突然想到,没有赢得你的心,或许还不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是我赢得了你的心,可你还是要和别人结婚。你心里爱着我,却和另外一个人结婚,这样的你,我想想也会觉得有点舍不得。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好了,我会嫉妒,你不好,我又会心疼。你的一声是被我毁的,尽管我一直自信地认为我会竭尽所能地弥补你,要让你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上千倍万倍。可是,如果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呢。我所能给你的,或许在你眼里并没有那么好,而我让你失去的,可能是你死也不愿意丢弃的瑰宝。我才意识到,我不应该替你选择该不该呆在我身边,我应该把决定权交给你,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事,就是真真正正地追你一次,拼尽我所有,好好的追你一次,就算没能追到你也不会后悔。"
  林琅已经掉了泪来,没有了头发的遮掩,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他光洁的脸庞滑落下来。男人倾过身来吻他,他便反手抱住男人的脖子,濡湿的纠缠掺杂了温热的泪水,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林琅靠在椅子上,声音微微颤抖:"我……我……",有些急切,又有些逃避,他想说,他曾那么痛恨别人拿他跟女孩子比,可是他现在生怕第一次,很希望自己是个女孩子。因为韩俊,他希望自己不是个男人,而是一个女孩子。
  他觉得辛酸而羞耻,疲惫又不舍,这样的自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他从没有如此沉重而愤恨地意识到,在这么强大的命运面前,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抗争。而这世界上,他可以当着面肆无忌惮痛苦的人,只有身边的这个人而已。车子到了学校里头,林琅还是一直哭。韩俊有些无奈地抱住他,取笑他说:"爱哭鬼,怎么几天不见,就变成了一个女孩子了。"
  林琅还是哭,抹着眼泪说:"你不要……你不要后悔……你不要后悔。"
  他对他们的未来那么悲观,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不忍预见的结局。现在的社会,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生存是那么艰难,这不是一场悲惨了就可以醒过来的梦,当他们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身旁的人问他为什么还是孤身一个人,他好似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还没有勇气告诉他最爱的奶奶,他爱的人,名叫韩俊。
  他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将自己的行礼拿了出来。宿舍楼外头的人很多,宿舍楼门口还挂着欢迎同学们回来的巨大横幅。男人拉住他,轻声说:"先别走,围巾还给你。"
  韩俊说着,便将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然后绕过头,围在他的脖子上。林琅昂着头,有些发呆地看着韩俊脖子里他送的那件银链子,还有他中指上金色的戒指。月光柔和铺洒下来,照到两个人的身上。时光匆匆不等人,可林琅却很希望那一刻能停下来,让他在这条晴雨交加的路上,停下来喘一口气。围巾质地柔软,上面还残留着男人的温度和味道,这样浅淡的温暖,他不知道能不能记一辈子。
  他诺诺的指了指后备箱:"有一包我们那的土特产……我奶奶要我给你捎过来的,你回家后记得拿出来。"
  男人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说:"你早点进去休息吧,过两天我再来接你。"
  林琅将包挎在肩上,眼看着男人进了车子。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梧桐树下面,心里头突然波涛汹涌。韩俊再来追他的时候,他的心境还会像现在这样柔软和脆弱么,如果过了今晚,他的心肠又重新硬了起来,那这一晚,会不会就是他们作为爱人最后的一面?他在一天一天的长大,现实也一步一步地压过来,他已经不能再掩耳盗铃地过日子,是好是坏,都在这一年做出选择。
  车灯亮起来,照的他睁不开眼睛。车子调转过头来往回开,才走了几米的距离,突然在前头停了下来,他心里一悸,男人就推开车门走了出来,看着他哑声喊道:"林林,林林,我还是不能……"
  林琅鼻子一酸,挎着包就跑了过去。
  第23章 爱如烟花
  他之所以跑过去,完全是一时的脑热和冲动,所以当他跑到男人跟前的时候,突然尴尬起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抱上去他也不敢,外头那么多人。男人火热而炽烈的目光看过来,林琅臊的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男人拉着往车子里头塞,他的包卡在了车门上,男人大手一拉就把他的包甩落在地上,压着他扑倒在车椅上。炙热而疯狂的吻如大雨瓢泼一样落下来,林琅死死抓住椅背上的沙发套,手指越缩越紧,继而终于认命地抱住了男人的脖子。韩俊身材高大,有力的臂膀比他的小腿还要粗一点,濡湿的舌头舔湿了他的脸庞,林琅心里激动而恐惧,他喘不过气来,几乎要瘫倒在椅子上。男人趴在他身上剧烈喘息,大手还一直灵巧地揉搓着他的臀瓣,仿佛是在打消他的顾虑,也像是在告诫自己:"没追到你之前,我不会再要你。"
  可是他虽然这么说着,却又去吮吻他的耳朵,灵活的舌头伸进他的耳朵里不停刺探,刺激的林琅止不住地颤抖。男人像是急红了眼,喘息着呢喃道:"我想你都快要想疯了,林林……"
  林琅呜咽一声,挡住男人要往他衣服里伸的手,这个举动却似乎激怒了韩俊,男人不顾他的激烈反抗,捋起他的毛衣就往他乳尖上咬了上去,他一挣扎,男人用牙齿咬着就往外扯拉。他吃痛叫了一声,男人仿佛猛然惊醒,亲着他含糊不清的喘息道:"快推开我,在我做出什么事之前,赶紧离开这……"
  林琅咬牙用力一推,踉跄着从车子里逃了出来。男人喘息着斜靠在后座上,仿佛没有了魂魄一样。周围有同学好奇地看了过来,林琅吓得拾起地上的包扭头就跑,这突如其来的火热欲望灼伤了他,有时候他真的觉得韩俊的精神有别于常人,时而像个温柔内敛的好情人,时而却疯狂炽烈到近乎野兽。他边跑边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心跳震耳欲聋,不久前深情告白的动容已经完全被刚才的欲望燃烧殆尽,他跑到楼梯口往下看,只见男人的车子还静静地停在宿舍楼下面。他慌忙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嘴唇,嘴角有一块已经有些红肿。
  宿舍的人都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在学校里的第一个晚上过的热闹又喜庆。八点多的时候关朋来他们宿舍串门,顺便又拿了一袋子零食放到了林琅的桌子上,可惜没几分钟就被他们宿舍的那群饿狼给瓜分干净了。忙了一整天,宿舍里又闹了一会,刚等到熄灯的时候林琅就钻到被窝里头去了。快要入睡的时候,突然有人趴到他的床头上。林琅吓了一跳,看到是关朋,懒懒的支起身子问:"有事?"
  关朋嘿嘿一笑就下去了。林琅以为他无聊闹着玩,就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早晨起来,才发现自己桌子上又放了一袋子东西,吃的喝的都有,而且明显都比昨天晚上的还要贵一点,这才是关朋要给他的东西,昨天的零食原来就是打个掩护。他将东西放在柜子里面,洗刷完之后便去关朋宿舍找他一块吃早饭。关朋还没有起来,躺在被窝里头瓮声瓮气地不肯搭理他。林琅只好一个人去餐厅吃了饭,回来的时候给关朋捎了一杯粥和一块面包。
  上午晒晒被子刷刷鞋,就到了中午时分。吃过午饭之后,宿舍里又聚在一块看了一个电影。没想到电影刚看到一半,他们专业的几个班长就来找人一块去教务室领这学期的新书,这学期的新书不少,搬书也算是体力活,女生向来娇贵,这活也摊不到她们头上。英语系男生本来就不多,最后基本上全都过去了。关朋看见他的时候吓了一跳,拉住他问:"你这是干什么,你胳膊不是不能累着么?"
  "没事,少搬点就行了。"
  可是关朋还是不放心,从他们班的队伍里头偷跑了出来,插到林琅他们班的队伍里头,出教学楼的时候帮他拿了好多,就给林琅剩下薄薄的几本书,别人都是一大摞一大摞的,唯独到了他这是干巴巴的几本书,林琅臊的满脸通红,死活又抢过来几本。关朋瞪了他一眼,用鼻子抽着气说:"身体不行还非要逞强。"
  发新书都是各班各班单独去领,队伍排的老长,等他们领完,已经是下午的五点钟了。林琅刚洗了手打算去餐厅吃饭,手机就响了起来。
  自从上次丽都之后,因为男人一直没有给他多好的脸色,林琅一直过的小心翼翼的,基本上就和高志杰断了联系,只有在新年的时候彼此发了一个祝福的短信。他刚接通了电话,高志杰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大声叫道:"林琅!"
  他的声音急切而喜悦。林琅忍不住提起了嘴角:"你在哪呢?"
  "家里呢。你在哪呢,有空没有,有的话我去找你,给你份新春礼物。"
  "你你过来吧,我在学校西门口的小湖边等你。"
  半个小时的功夫,高志杰就把车开到了学校门口,这几天学校道路正在翻修,不准外来车辆进来,他就靠着车窗猛按喇叭,惊得门口的保安以为来了不法恶徒,三个保全全部从保安室的窗口往外边看过来。林琅赶紧跑了出去,高志杰看着他一直乐个不停,他赶紧拉开车门坐进去,摆着手说:"走走走,赶紧走。"
  车子掉过头往北边驶来,高志杰瞅着后视镜笑道:"幸亏韩俊昨儿个就跟我说过你现在变了点样,要不然我准吓一跳,怎么着,这是打算新年伊始要从"头"开始?"
  林琅抿着唇直笑,扒着前面的座椅笑道:"头发剪得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刚才你跑过来那会没看到大门旁边那几个小妹妹看的眼睛都直了?"
  高志杰说着又抬头看了几眼,察觉林琅在镜子里与他对视上去,才轻轻移开了目光:"你这怎么回事,前面有座,你坐后边干什么?"
  林琅刚上来之后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只好笑着说:"习惯了。"他朝外头看了看:"咱们这是要去哪?你礼物呢?"
  "车子后备箱里呢,吃晚饭了没?"
  林琅摇摇头:"在家里都是六七点才吃晚饭,现在还不怎么饿。"
  "不饿也先吃一点垫垫肚子,我知道韩俊今天不在F市,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高志杰边说边低头朝外看,一转方向盘,将车子靠着路边停了下来。林琅需哦那个车上下来,抬头一看,白墙黑瓦,十足的微系建筑,上头金灿灿的三个大字,"大宅第",看着着实气派。"
  外头古色古香,里头装饰的却十足的西洋味道,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搭在一起,竟然看着也十分协调。两个人来到二楼一个靠窗的桌子旁坐下,刚过了年,林琅也没什么胃口,就喝了一碗莲子羹,点的菜几乎没动什么筷子。高志杰胃口倒是很好,边吃边问他的近况,林琅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搞的跟咱们俩八百年没见了似的。"
  "古人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这一个多月没见,可不隔了百把十年了。你别老看着我,多少也吃点。"
  "我早说了我不饿,你别管我自己吃吧,那么熟了我又不会很你客气。"林琅象征性地夹了两筷子,就那样到最后居然也吃的撑了。两个人从大宅第出来,外头夜幕已经垂下来了,华灯初上的街道,虽然不如夏日绿叶如荫般那么雅致好看,可是灯光却更加显眼和灿烂。车子一路直行,一直来到F市的西郊。高志杰喜滋滋的打开车门说:"下来吧。"
  林琅从车上下来,发现是一片空地。他有点怀疑是不是今年流行把人往郊外黑乎乎的地方拉,就笑着问:"来这里干什么?"
  高志杰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捆捆的东西来,放在车灯前面林琅才看清是一捆捆的烟花,他惊讶地笑了起来:"你说的礼物,不会就是这些烟花吧?"
  "怎么,不喜欢?"
  "喜欢喜欢,就是有点吃惊。"林琅是真心喜欢,他已经好些年没有放过烟火了,最近的记忆还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在他们那放烟花都是小孩子的福利,大人除了很富裕的人家,很少会有人放烟花。烟花在乡下虽然燃放场地不受控制,可是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年头,也是个奢侈品了,噼里啪啦几下,几千块钱就没有了,这种不实惠的东西,从来不在林琅的考虑范围之内。
  "市里头放烟花不方便,就这地方还好一些。"高志杰把打火机交给他:"会么?"
  林琅懒得回答这样的问题,一声不吭地从高志杰手里接过打火机,走到空地上就放了一个。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可能是多少年没有放过这些东西的缘故,反应居然慢了半拍,烟花喷出来的时候他躲闪不及,"呀"地一声就被灼伤手指了。高志杰慌忙跑过来握住他的手,着急地问:"没事吧没事吧,怎么那么笨!"
  林琅臊的满脸通红,挣扎着说:"没事没事,一时疏忽大意。"
  手指上红通通的灼伤了一片,高志杰心疼地看着他的手,突然就吮住了他的手指,林琅像被烫伤了一样,猛地后退了几步,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没……没事,我没事。"
  高志杰也尴尬起来,轻声说:"你在一旁站着就行了,放烟花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哦",林琅点点头,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烟花开满了天空,璀璨的,鲜亮的,火树银花,或者五光十色,照亮了林琅的脸庞。心里面喜悦又伤感,林琅扭过头看着身旁站着的高志杰,可是高志杰只是仰头看着天空。这样璀璨的烟花,真的想他心里藏着的一种情感,光华夺目,稍纵即逝,像人生短暂而隆盛的庆典。
  高志杰转过头,有些慌乱,又有些讶异,不知所措地看着泪水盈满眼眶的林琅。林琅微微一笑,轻声说:"这烟花很好看。"
  第24章 居家好男人
  开学的第一天,竟然只有一节课。大早晨还没起来的时候,林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韩俊发过来的短信:"把你这学期的课程表发过来。"
  林琅揉着眼坐起来,可是实在懒得动弹,就又躺了回去。上午第一节没有课,可能假期综合症的缘故,宿舍里的人都还没有起来,他眯着眼回道:"可是我睡着觉呢,看个课程表还要下床。"
  这句话果然很管用,男人等了一会,又发过来一条短信:"那你今天有什么课总该知道吧?"
  "今天上午第二节有课,其他都没有。"
  "那你继续睡吧,放学了别去吃午饭,我来学校接你。"
  "干嘛?"
  "不是告诉了你我要正式开始追你么,追人就是这样的。"
  林琅一个机灵,也不觉得困了,赶紧发短信质问:"什么叫追人就是这样的,你很有经验?"
  "林林这是……吃醋了?"
  林琅恨恨的,把手机放到了枕头底下,抿着唇闭上了眼睛。不一会,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躺在那自己别扭了一会,终于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我虽然没有追人的经验,可是身边人都有,郭东阳说追男人和追女人一样,于是我就问了高志杰,他这方面是老手。"
  林琅喘了喘气,韩俊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心胸又狭窄,面子上却一直装大度。明知道高志杰对他还有意思,却还要向高志杰征询该怎么追他,这还就算了,这末了了,还不忘在他这损一损高志杰的花心风流。男人可能也知道他心思细腻,会多少猜到这一层,索性光明正大地挑出来:"现在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跟外边的男人该划清的就划清点界线。"
  "你不是要追我么,我还没答应,你怎么就成我男朋友了。哦,你是说男性朋友吧,那怎么办,论纯洁的友谊,我朋友一大把呢。我先用手指头数一数你排第几……哎呀,手指头都不够用了,你等等,我把脚趾头也用上……"
  林琅发完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好不得意。过了一会,男人的短信就又过来了:"数完了没,我排第几?"
  这么一折腾,林琅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我不敢说,说了怕韩叔叔生气。"
  这下男人就沉不住气了,短信哗啦啦全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怒火中烧的,恐吓威胁的,口蜜腹剑的:"去他的什么纯洁的友谊,我还不稀罕呢!""还有,以后不准叫我叔叔,要是喜欢就叫哥哥。""怎么不回我短信?""你翅膀硬了?""再不回短信我就打电话了。"
  林琅心情大好,抠掉手机电池,美滋滋的蒙上了被子。已经没有了睡意,他就拿出枕头下压着的单词本,偷偷在被窝里背单词。他的成绩那么好,和他的勤奋用功是分不开的。他的床头时刻放着两本书,一本单词本,一本英文小说。床头上放书,是林琅自从高中就养成的习惯之一,林琅是世界上不多的,以学习为乐的人。学习让他很有成就感,入学以来一直名列前茅的成绩,是他自尊自强的资本,也是他清高孤傲性格的来源。
  新的第一节课,人员到的出奇的齐整,大学的老师有好几种,有的喜欢天天点名,这种老师当然不得学生喜欢,太古板;有的老师就比较懂得学生的心理,这种老师一般就是两种,一种是刚毕业的年轻老师,因为也是从学生刚变成老师不久,深刻了解学生的心思,一种就是资格比较老的教师,不屑于做点名这种事,比如现在讲台上的孙教授。孙教授一学期只点两次名,一次是新学期的第一节课,一次是学期末的最后一节课,这两次课学生一般没事都是必去的,所以对学生们来说基本上不算压力。因为知道韩俊正在学校里等着他,林琅一下课就把书给了同班同学,没想到还没出了教室呢,孙教授就叫住他:"林琅,你等一等。"
  孙教授跟林琅关系不错,以前那个翻译论文的工作就是孙教授给他介绍的:"过半个月咱们学校会来一个学术交流团,这一次他们在咱们这呆的时候会比较长,半个多月,需要不少翻译,学校领导是这么想,因为对方是跟咱们学校有交流项目的老朋友了,彼此不用顾忌太多,领导觉得咱们学校拔尖的学生也不少,想挑几个给他们当翻译,会适当给一定的薪酬,也算是给咱们学校学生的一次锻炼机会。对方也很乐意,学校领导这么决定,对方来的人当中有十一个学生,学校打算采用一对一帮帮对的形式,这十一个名额是同学们自己报名,然后学校再酌情选拔。除了这十一个之外,另外还要几个给对方学校领导做翻译,这个学校比较慎重,要咱们系的老师推荐,或由系里面的年轻老师担当,我向主任推荐了你,没问题吧?"
  林琅刚听到的时候心里就激动起来了,一听孙教授提议简直有点心花怒放,急忙点头说:"没问题。"
  孙教授笑着说:"你口语是没问题的,就是有点内向,这回放开一点,就当是免费练习,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这次的事领导都看着呢,要是做好了,对你以后也有好处。"
  林琅点点头,孙教授笑了笑说:"你回去准备准备,行了,没事了, 赶紧去吃饭吧,晚点就摸不到吃的。"
  林琅忍不住笑了出来:"孙教授再见。"
  教学楼外头还是人潮汹涌,林琅在外头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韩俊的影子。他跑到学校西门口的废旧操场那儿,才看见男人熟悉的车子停在路旁。他上了车,男人竟然歪在驾驶座上睡着了,听见声响身子微微一震醒过来,笑着说:"来了,怎么这么慢。"
  "你怎么这么不警惕,要是上来的是个拿刀拿枪的你怎么办?"林琅说着倾过身子看了一眼:"你昨天没睡觉么?"
  "老爷子住院了,我赶着回去了一趟,心里记挂着你,老爷子身子一好转就连夜赶回来了。"韩俊压着后视镜照了照:"年纪大了,熬点夜黑眼圈就上来了。"
  林琅舔着嘴角笑了出来:"去哪吃饭?"
  "你下午不是没课么,晚一点再吃饭,先跟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林琅很少进超市,他们学校在新区里头,没有什么大型的超市,他都是去学校周边的居民区买东西,一般都比学校里卖的便宜一点。家乐福超市是这一带最大的超市,东西比较全,已经有些年头。两个人上了二楼,男人把购物车推到他身上:"推着。"
  这还是林琅第一次推这种带轮子的购物车,以前只在电视上见到过。他推着车子紧跟在男人后头,因为两个人长得都很出众的缘故,进去的时候发现竟然有很多人看他,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着男人一包一包的零食往购物车里送,有些纳闷地问:"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么,说这些都是垃圾食品。"
  要命的是,说这话的时候说巧不巧被一旁一身喜气的导购员给听见了,那小姑娘正在往架子上添东西,听到这话立即扭头看了过来。林琅窘得呆了那么两秒,推着购物车就往架子后面躲。韩俊笑着拉住他:"这些都是给你买的,不能让你白陪我来一趟,算是奖励。"
  "我不要。"林琅边说边把购物车里的东西放回架子上,没想到那个小姑娘正好转到这一边了,吓得他赶紧又把东西拿了下来,推着车子就往外头走。韩俊在后头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揪着他的后衣领笑道:"这边来。"
  男人简直有点不拿钱当钱花,见什么买什么,连价钱也不看,那气度直让林琅各种羡慕嫉妒恨。购物车一会就满了,林琅一开始的时候只顾着看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也没顾得上看男人都买了些什么,看到购物车几乎要溢出来的时候,他就随手扒了几下。这一扒叫他吃惊不小,茶叶蜂蜜之类的东西也就算了,里头居然还有酱油调料银耳香菇。
  他忙弯下腰认真扒了扒,讶异地抬起头问:"你又不会做饭,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不买这些,咱们中午吃什么?"
  男人说着就到外头又推了一个购物车进来,林琅赶紧推着小车凑过去:"你……你要做饭给我吃啊?"
  韩俊很严肃地点点头:"至于这么嫌弃么?"
  "不是不是。"林琅有点心虚,闭着嘴低下头来。男人的厨艺他确实有点怯怯的,毕竟刚过了年,这胃口正是刁的时候,餐厅的饭他还觉得没有味道呢,何况韩俊那手艺。超市里人来人往,他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到时候大不了虚伪奉承一下,反正他又不是没做过。
  韩俊估计是立志要给他做大餐,推着购物车就去了海鲜生肉区,林琅在外头等着,觉得有点无聊,就推着车子小范围的四处转转。这一转居然给他看到了一件很可爱很搞笑的事。
  其实林琅的出身,"好东西"吃的最多的,就是鸡蛋了。小时候他喜欢吃鸡蛋羹,再大一点荷叶蛋,再大一点葱花鸡蛋,尤其是高中的时候学习艰苦,他每天都要逼着自己吃一个煮鸡蛋,以至于到现在基本上跟鸡蛋沾点边的他都吃不下去了。除了鸡蛋,鸭蛋鹅蛋他也吃过,稀罕一点的鹌鹑蛋他也吃过,只是他见过那么多的蛋,这一次还是有点小小惊讶。惊讶的不是鸡蛋本身,而是那鸡蛋的名字,居然叫"小笨蛋"。
  他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似的,忍着笑招手说:"韩俊韩俊,快过来看看,多搞笑。"
  几名话的功夫韩俊已经收获了一篮子的战利品,听见林琅叫他就推着车子凑了过去。林琅越看越觉得好笑,咧着嘴说:"你看这鸡蛋多有意思,居然取名叫小笨蛋。"
  男人看到也笑了起来,伸手就拿了一盒子。林琅拦住他说:"要买就买草鸡蛋,我奶奶说草鸡蛋有营养。"
  "就买这个,多有缘分。"男人说着把鸡蛋往他耳朵边一放,比划着说:"小笨蛋,多可爱。"
  旁边有个女生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林琅瞬间就窘红了脸:"你才笨蛋呢,大笨蛋。"
  男人眼睛一亮,指着他身后说:"林琅你快看,还真有大笨蛋。"
  林琅耳根子都红了,死也不肯转过头:"少骗人,我不看。"
  "啧啧啧,还不信?!"男人伸手就拿了一盒子鸡蛋放到他面前。林琅一下子傻了眼,还真是,竟然真的是"大笨蛋",就比"小笨蛋"大那么一点,颜色好像也白一些。他差一点没背过气去,现在这搞销售,也太有创新能力了吧。
  男人把那"大笨蛋"也放进购物车里,坏笑着低声说:"咱都买,你吃大笨蛋,我吃小笨蛋。"
  林琅绷着脸,耳根子上都浮上了一层粉红色,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吃鸡蛋。"
  男人"哦"了一声,又把"大笨蛋"拿了出来:"也好,大鱼吃小鱼,我吃小笨蛋,你要是吃也不合适。"
  林琅一口气差点没喷出来,韩俊耍起流氓来真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他这冷艳高贵的新一代,哪是这种厚脸皮老男人的对手。
  林琅万分气愤,他真是打死也没想到,自己跟男人逛个超市竟然也会遭到这样的欺负。他气冲冲地掂着几袋子东西往外头走,忖度着自己怎么也要扳回一局。男人在后头脸不红气不喘地叫道:"别走那么快,我不到你走到车子那也进不去啊。"
  外头的风一吹,林琅才算凉快了一点。他抿着唇走到车子那儿,等韩俊打开了后备箱,又一语不发地把东西放了进去,然后就不声不响地自顾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这点小事就发脾气,难免显得他太小肚鸡肠,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当着韩俊的面他的心眼就变得不怎么大;可是现在还要他跟男人心平气和地坐在前排,他也没有这个脸皮。男人噙着笑透过后视镜看着他,边开车边问:"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啊。"林琅不肯承认,扭头看向窗外。男人笑了两声:"看来以后要多逗逗你,生气的时候还真可爱。"
  林琅用鼻子哼了一声,好像热的厉害,他就打开了车窗。这时候路上不大好走,几乎每个红绿灯都要停上一会。可是每当车子停在那里等绿灯的时候,男人就噙着笑看向后视镜。林琅被他瞧得心浮气躁,逼不得已就闭上了眼睛,心想下次韩俊再叫他出来,他一定要好好考虑一番。
  将近一个月没来别墅,林琅进门的时候心里头还唏嘘了一下。男人拎着几袋子东西进了厨房,拦着他说:"不用你帮忙,现在你是客人,随便转转吧,我来做饭。"
  林琅考虑到待会自己要吃一顿难以下咽的饭菜,心想韩俊这会对他客气点也是应该的,就一个人上了二楼,来到他的画室。他已经好久没有画过画了,画室里还是年前的老样子。他转了一圈,又下去瞧了一下,男人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看那架势,还真有一点家庭煮夫的潜力。他趴在沙发上吃惊地问:"你不会趁着我不在这的这段时间厨艺长进了吧?"
  "等会不就知道了,留点悬念给你。"男人支着两只手从厨房跑了出来:"快点把围裙给我系上,溅了我一身油。"
  厨房里的油锅已经刺啦作响,估计再等一会就有失火的危险了,吓得林琅赶紧抓起围裙就给男人系了起来。可是他一腔热心,男人竟然趁机还占他便宜,"啵"一声就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林琅"啊"地大叫一声,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男人就冲进厨房里去了,他听到锅碗瓢盆一阵乱响,吓得一溜烟儿跑到楼上去了,耳不听为净,何况刚才给男人系围裙的时候,他的脸瞬时就红透了。
  他在那一瞬间,眼眶里竟然突然热了一下,瞬间传到了他的心窝里,男人亲到他脸颊上的时候,他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客观评价,男人围着围裙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有教人怦然心动的本事。
  第25章 温情脉脉
  下头忙得热火朝天,看那架势,要上桌还得好一段时间等。林琅闲的无聊,就又拿起画笔,随手画了一幅古典美人图,可惜手指没画好,他就把袖子加长了一点,看起来仙姿绰约,是他打小就很喜欢的温柔娴静。快要画完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灵机一动,赶紧把那美人撤下来,重新铺上画纸,把韩俊画了上去,这一回画的就慢了一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画韩俊的时候分外认真,即便只是拿来恶作剧的,他还是一丝不苟。基本完工的时候,画室的门突然开了,男人擦着手说:"做好了,下来吃饭吧。"
  林琅忍着笑,一脸正经地招招手:"韩俊你过来看看,猜猜我画的是谁?"
  他先拿起一旁第一次画的那个古典美人:"你先猜她是谁?"
  韩俊认真看了一会:"眉头有点蹙,是西施?"
  "对啦对啦。"林琅佯装很吃惊地样子,指着画的那幅还没完全完工的问:"那这幅呢,你猜猜画的是谁?"
  画纸上的美人长发飘飘,衣袖飘扬,可是不知道看着就是有点别扭。韩俊看了好大一会,也没看出是谁来,皱着眉头问:"骨架看着怎么像个男人,你确定你画的是美人而不是人妖?"
  林琅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男人脸色一变,顿时恍然大悟,一伸手就把他给捞了起来,背起来就往外头走。林琅尖叫一声,抓着男人的腰大喊:"人妖不是我说的,人妖不是我说的!"
  男人蹬蹬几步就扛着他下了楼,直接把他扔到了沙发上,伸手就去扯皮带:"是不是人妖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琅窘得背过身去:"白昼宣淫,不不……不好!"
  男人压在他身上,突然就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这时候怎么没胆子了,小笨蛋。赶紧洗手吃饭。"
  林琅警惕地扭过头来,看见男人已经去餐桌摆碗筷,这才一溜烟跑洗手间去了。跑到洗手间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太过懦弱了一点,又得意又愤恨,扭捏了好一会,忍不住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在餐桌旁坐下,他慢腾腾地挪到餐桌旁,看着那一桌子色香俱全的饭菜,有点小小的吃惊:"这都是你做的?"
  "为了把第一筷子留给你,我尝都没尝。"男人笑着指了指饭菜说:"赶紧尝尝看,看我长进了没有。"
  林琅一听赶紧献殷勤的夹了一筷子。男人忙问他:"味道怎么样?"
  "嗯嗯嗯!"林琅瞪大眼睛,无限惊喜的样子,噙着菜喊道:"你也赶紧尝尝,你也赶紧尝尝!"
  男人听他这么说,似乎颇为欣喜的样子,赶忙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立马就愣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林琅靠着椅子大笑:"好吃吧好吃吧?"
  男人皱着眉头,竟然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挺好吃的。"
  这下林琅有点不知所措了。男人一脸正经,又给他夹了几筷子:"专门为你下厨做的,你要多吃点。"
  "可是……"林琅愣愣的:"你做这么多菜,我总得都吃点,不能老吃一样,我尝尝这个蘑菇。"厨艺再不好也不可能盘盘都咸的要死吧。
  可是……可是……
  林琅脸上笑容有点架不住了,讪笑着说:"我……我喜欢吃这个木耳……"他说着赶紧又夹了一筷子木耳……
  好吧,他死心了,这证明这一桌子菜都是男人亲手做的,因为它们基本上都是一个味道:咸。
  他就说嘛,现实生活就是现实生活,哪可能像小说里写的一样,几天不见男主角突然厨艺猛进,给女主角一个天大的惊喜,或者女主角突然华丽大转身,美丽的教人不敢仰视。
  可是……可是……可是他刚才欺骗男人装出一副很好吃的样子,这时候要是实话实话,估计爬不出这个家门吧?
  "过年好东西吃的太多,都没什么胃口了……"林琅笑了两声,夹了一筷子木耳放进碗里面,咸也不是大毛病,将就着还是能吃的,不就是咸的有点发苦,这有什么大不了!
  "没胃口也要多吃点,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的。"男人殷勤地帮他夹菜:"你刚才画那张画也不错,很有新意。"
  林琅差点没一口噎住,讪笑着说:"开个玩笑,你这个人就是不幽默,呵呵呵呵呵。"
  这一顿饭远远超出了林琅的预期,下午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食盐中毒了,胃里咸得他一直犯恶心,窝在沙发上两只眼没有光地看电视。韩俊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一杯一杯地喝水,林琅有点犯困地说:"其实我做饭现在也可以,你忘了,你去我家的时候我还帮你做过一次。"
  男人没有说话。林琅抿了抿嘴唇:"其实今天我做饭也行,凑合着也能吃。"
  一个电影看完了,林琅肚子里还是撑撑的,胃里头还是有点不舒服,男人拿起外套说:"出去转转吧,今天也暖和。"
  "哦。"林琅觉得自己中毒已深,反应都比以前迟钝了。他到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笑着说:"路上喝。"
  男人耷拉着一张脸,也看不出什么表情:"那……那多拿一瓶吧。"
  林琅差点没笑出来,绷着脸说:"嗷。"
  两个人到珠河公园逛了一会,城里就是比新区暖和一些,沿岸的柳树都有了发芽的迹象,公园里有很多不知名的花树已经开花了,明黄粉红,开在光秃秃的枝头上。林琅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就被男人给拉了起来:"少犯懒,地上太凉。"
  林琅很少有机会来外面玩,也没有觉得无聊。太阳渐渐落下去的时候,天气就渐渐凉了下来。两个人沿着河岸往回走,林琅走在后面,默默地看着男人的身影。男人身材高大,肩膀和胸膛尤其宽厚,可能是因为是常年锻炼的缘故,胳臂的肌肉很健壮,穿贴身的衬衣时,胸肌的轮廓都能看的很清楚。这样伟岸的身材,穿着衣服的时候还不怎么明显,可是赤身裸体的时候,就给人很大的压迫感,是成年男人充满力量和质感的身体,也是林琅再怎么锻炼也无法企及的高度,两个人因为体型的差异,年龄上看起来相差的更多,林琅每次看了都有点气馁。他正在后头胡思乱想,男人突然停下脚步,他来不及停下,差一点撞在男人身上:"看前面。"
  林琅往前头一看,竟然是两只漂亮的白鹭,正在前头的河岸上站着。F城在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方面做得很不错,在他们学校的小湖边就经常能看见白鹭,在老城区的街道上,那些高大的法国梧桐上,几乎几步就能看见一个鸟窝。但是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白鹭,却还是第一次。林琅小心翼翼地躲在男人后头,悄声说:"这些鸟还真不怕人,要是在我们那早就飞走了。"
  男人笑了笑,揽着他的腰往前走,林琅"哎"地一声,那两只白鹭就展翅飞走了,展着漂亮的翅膀,飞到了珠河那头。林琅直觉得可惜,叹息着说:"我以前也养过鸟,养了一个暑假呢,是我二哥给我掏的小麻雀,我刚喂它那会嘴还黄黄的呢,我天天跑草地里头给他逮虫子。可惜过了暑假要开学了,就把它给摔死了。"
  韩俊差点没缓过气来,扭头问:"摔死了?"
  照常理来讲,不都是到最后要放归大自然,再来个人鸟不忍分离的感人场面么?他看了看林琅,有点不大相信:"你还有这心性儿?"
  "现在想想确实是有点残忍啦。"林琅有点后悔把这么残暴不仁的旧事儿说出来:"可是那时候我们几个小孩子都是这么做的,那些小麻雀都剪了翅膀的,他们都说放生了也活不了。我见别人摔,虽然心疼,还是往墙上摔了一下,可是没敢使劲,没摔死,结果和我一块玩的林铭抓起来就摔到墙上去了。"
  说实话,那时候他才十来岁,还上小学呢,到现在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他好像记得那只可怜的小麻雀就这么死翘翘了,可又好像记得到最后他把那只受了伤的小麻雀放生了,毕竟他回顾了自己这十几年的心理路程,好像还不至于到这么可怕的程度。既然已经记不清楚的事,他还非要把自己说的这么冷血无情,林琅觉得自己在男人面前现在真的是一点心防也没有,赤裸裸到近乎愚蠢。他那么注重自己形象,孤高矜持的一个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随便了呢?
  因为下午吃的那顿饭还存在胃里头不见消化,林琅晚上只喝了碗粥,韩俊肠胃功能比他强,竟然一点没见少吃。林琅在一旁小口小口抿粥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的不平衡,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自己消化这么不好是不是被男人压过"诸如此类的念头,毕竟那部位和消化多少扯上一点关系吧?
  他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到底算不算正常。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韩俊把他送到学校外头的大街上:"回去之后把你们这学期的课程表给我发过来。"
  "哦",林琅想了一会,站在路边问:"我以后每天都要跟你出去么?"
  男人很郑重地点点头:"要随叫随到。"
  林琅又"哦"了一声,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男人挥了挥手说:"回去吧。"
  林琅呆呆地往学校大门走,学校门口有几个摆地摊的,小吃做的非常地道,每天都聚集了很多人。前头忽然跑过来一个挺时髦的女生,后头一个满脸通红的男生紧追着喊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那女生根本不理他,蹬着高跟鞋"当当当"地一往直前。林琅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发觉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他又不是可以怀孕的女人,现在韩俊要追他,那他现在的身价就正是最高的时候。现在不耍耍威风,以后成糟糠了,哪还会有这种机会!
  可是……可是,韩俊说要追他,他就这样顺从地配合,这样和直接答应跟韩俊交往有什么区别呢,难道他只是想一直被追求下去,还是他内心深处,真正喜欢的,只是多了一条可以继续和韩俊走下去的借口,他可以想,哦,韩俊对我这么好,他说要真正地追我一次,我怎么忍心拒绝他,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他们做着同一件事,朝的却是不同的方向,他要的只是这尽可能漫长的过程,而男人想要的,只是追求他的结果,得到他,再也不与他分开。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快要熄灯的时候,男人发过来一条短信,问他:"睡了么?"
  "没有,你怎么不睡?"
  "刚洗了澡,就要睡了,晚安。"
  林琅面朝里面对着墙壁,在他几乎要睡着的时候,男人突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他赶紧钻到被窝里头,小声问:"这时候不睡觉你打电话干什么?"
  "变恋爱的人不是都要这样么,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黏人?"
  林琅抿着唇笑:"不是黏人,是幼稚,韩叔叔,请您记住您已经快三十的人了,不要再学人家毛头小伙子了。"
  "哦,我们家林林喜欢成熟的男人,我以后一定注意。"
  林琅气得没有办法,又尴尬又扭捏:"老不正经,没事我挂电话了。"
  "别别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林琅捂着手机说:"你要是不……""林林。"
  "林琅,我真的……非常爱你。"
  林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握着手机,轻轻"哦"了一声。
  "我知道不该每天挂在嘴上,可是我怕你会忘记,还是打算每天都告诉你一遍。晚安。"
  手机里"嘟嘟"地响了起来,林琅鼻子一酸,松开了手机。他从床上又爬了下来。临铺的夏成鹏纳闷地问:"这都要熄灯了,你还要去哪?"
  "哦,出去跑跑步,锻炼锻炼身体。"
  他沿着操场奋力奔跑,呼呼的北风吹的他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跑了多少圈,他觉得自己再也跑不动了,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他仰躺着从衣领里掏出那枚红绳系着的戒指,然后套进了自己的手指上。天空的背景下,他的手指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剪影,只有这枚戒指,即便是那么浅淡的灯光,也点亮了它的光彩。
  有很多时候,这枚戒指都硌的他胸口生疼,只是因为是他不忍舍弃的瑰宝,他一直戴在身上,从来没有摘下过。
  第26章 恋爱时代,旅馆开房
  开学不久,天气就一天一天地暖和起来,羽绒服放进了衣柜里面,换上了毛衣单褂。林琅回到了原来工作的那个咖啡厅上班,他上次因为摔断了胳膊之后基本没有上几天班,像他这种半途而废毫无忠心可言的人店长居然还愿意用他,林琅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立志这一次要做的长远一些。说实话他这个工作很不好找,他不是没有打听过别的地方,但这儿的咖啡厅给的工资是最高的,当然对服务员的要求也更严格一些,林琅能够得到他们店长的青眼,有几点非常重要:长得好,个子修长,做事勤快,最重要的是他来自F城最著名的大学,又是英语系学生,语言这一块很吃香。
  可是刚暖了几天,就遇到了倒春寒,路上的很多春花都要开了,也被冻得蔫蔫的没有了精神气儿。林琅充分贯彻春捂秋冻的老理儿,一见变天就立即又把羽绒服给穿了起来。新年新气象,高志杰也打算换个住的地方,就在新区学府路那买了一处公寓,打电话叫林琅过去帮忙看看。结果刚到了那儿,男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开口就问:"你现在在哪?"
  林琅往后头看了看里里外外忙碌的一群人:"高志杰要搬新家,要我过来看看。"
  "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过去能帮什么忙?"
  "他说家里摆设要我给点意见。"
  男人语气似乎不太高兴:"你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家居摆设这种事你懂什么,不要在那瞎掺和了,赶紧出来跟我见面。"
  林琅有点尴尬,捂着手机说:"高志杰喜欢不就行了,我还忙着呢,挂了!"
  "你敢,我现在就要见你,你敢挂我电话我就……"
  林琅"啪"地一声就把手机给关上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韩俊不是说他现在整天看一些追人攻略之类的电视剧么,什么脑残电视剧,生生把那么沉稳的一个人教育成了一个愣头青。
  韩俊表现成这样,还真是受了网上那些小萝莉的蛊惑。如今网络日益发展,整天在贴吧上网站上活蹦乱跳的全是那些年轻8090。网上说追人根据所追人的不同,手段也要有所不同,他觉得很有道理,毕竟看人下菜碟这是老祖宗时候就传下的老理儿。只是网上流传的,全是些追女孩子的招数,不过他想了想,用在林琅身上也算合适,林琅的性格,即便在女孩子里头也算是传统文静的那一类,他一条一条对照了一下,觉得林琅应该属于那种骨子传统又不失叛逆的那一类,这样的人喜欢强势霸道有主见的男人,这一点正中他欢心,反正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日里怕吓着林琅,一直披着一张温柔多情的假面具,现在也算回归本源。
  不过这个林琅,确实需要好好调教一下,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仗着自己掌握爱情主权的缘故,脾气大的厉害,连三纲五常都忘了。韩俊握着手机恨恨地想,就先让林琅得意一会,反正也是秋后的蚂蚱,随着他蹦哒又能蹦哒几天,等以后收服了,旧账新账一块算,好好巩固巩固自己在家里的夫权地位。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亟待解决,这个高志杰,还是有点贼心不死,心里头的那点爱情小火苗,怎么也瞧着春天到了就有了死灰复燃的架势?
  韩俊也顾不得工作了,拿着外套就出了公司,坐到车里立即又给林琅拨了个电话。林琅正在高志杰的新房子外头溜达,看到是韩俊的电话还犹豫了半天,估摸了一下接和不接可能会导致的不同后果,最后还是觉得接了会比较妥帖。男人声音波澜不惊,心平气和地问:"高志杰新房子在哪儿,我也去恭贺他乔迁之喜。"
  "民和路的富源小区。你过来吧,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高志杰正戴着口罩指挥那些工人搬东西,看见他打电话,估计是看出来是韩俊找他,居然问也不问摆手就叫他走。林琅觉得自己来了什么忙也帮上有点不好意思,韩俊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什么也不懂,呆在这也是跟着瞎掺和。一开始的时候高志杰还强迫着他给了几点意见,可是估计是看林琅的审美眼光跟他实在是相差的太多,简直像是两个星球的人一样,最后意思意思就过去了。林琅也挺纳闷,要说是因为他和高志杰生活环境性格品位相差的太多才导致两个人在装潢上的差异,可是他跟韩俊的性格也差了很多啊,可韩俊的审美口味跟他的就很合拍,即便谈不上多喜欢,至少不会差距到像高志杰这样勉强勉强也接受不了的地步。他跟韩俊在家里装饰方面唯一闹得最厉害的,就是林琅被子的颜色。韩俊在自己卧室里都是灰白系,可偏偏给他换上了大红色,看着有点有欲望膨胀的**味儿,弄的他很不喜欢。好说赖说,最后换了一个蓝白色的被子。可是韩俊不喜欢,说是蓝色的不喜庆。不光是这些,林琅宿舍的那条被子印着米老鼠,有点卡通的意思,可能是林琅少年时缺乏童趣的缘故,他自己很喜欢,可是韩俊也说那米老鼠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讽刺他幼稚不成熟。不过"幼稚"、"不成熟"这些话在林琅看来不是坏话,他揶揄韩俊最常提的就是韩俊那"奔三"的老男人年纪。
  害怕韩俊过来说三道四,他也不敢久待,在门口自己磨蹭了一会就跑下去了。韩俊给他打电话那会儿估计就已经在路上了,他才到了小区门口,就看见韩俊的车子开了过来。
  他刚进去就被男人给按住了肩膀,林琅吓了一跳,以为男人趁机要耍流氓。
  "我昨天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说我今天下午会来找你。你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吧?"
  林琅怯怯矫矫的:"我忘了。"
  男人邪邪的看着他,林琅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不由就往后头缩了缩,男人突然按着他的头就亲了一口,还重重往他脸上咬了一下,有点得意地说:"这是惩罚。下次再敢对我撒谎,可就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了,我要在大街上亲你。"
  "你敢!"
  韩俊做出狠狠地表情,还真把他唬住了:"不信你就再说谎试试看。"
  男人说罢就将车子调过头来往回走,林琅窝在椅背上,突然又生龙活虎:"你不敢,你知道我底线在哪,就算乱来也有尺度。"
  韩俊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气馁,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被林琅吃的透透的,他心里一恼,方向盘一转就把车子停到了路边。林琅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你……你要干……"
  "什么"两个字消失在嘴边,或许连喉咙也没有出去,男人突然解开安全带就压了上来,抱着他就是一阵疾风暴雨。男人的舌头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具有侵略性,扫遍了他的口腔,然后就直往他的喉咙里伸去,那感觉太可怕,林琅呜呜地叫,摸到男人的命根子,一咬牙就捏了上去。男人果然吃痛猛地松开了他,林琅气喘吁吁,有点惊魂未定,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到自己还停在男人胯下的手,脑子里懵懵的有点缺氧。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要缩手,却被男人一把按住,林琅大惊失色,看着男人西装裤下渐渐隆起来,脸"刷"地又红又烫:这……这……这是……
  "色狼!"他悔青了肠子,早知道就该下手重一点,叫这个老流氓三年不举!
  男人依旧邪邪的看着他,不怀好意地问:"怎么,知道咱们两个现在不能上床,我憋得受不了,就打算用手帮我?"
  林琅咬着唇挣扎,可是手被男人牢牢摁住,越挣扎手下那东西越是巨大,他挣了几次就受不了了,红着脸说:"这都能勃起,流氓!"
  "那怎么办,它见了你就兴奋,我每次都得好大的毅力才能把它压下去,你还在这煽风点火。"男人厚着脸皮凑过来:"我不信,你就没这样勃起过……"
  "韩俊!"林琅满脸通红扭向窗外:"你再这样我就下车了。"
  韩俊这才放开了他,有点不高兴地说:"你这样衬的我跟个色情狂似的,这是谈恋爱的情侣之间都会做的事,不信你去问高志杰。"
  林琅心思多单纯,这种话自然不会信:"你撒谎,谈恋爱的情侣最多亲个嘴,哪会摸那种地方。"
  男人从怀里掏出手机:"要不要我现在就打个电话求证一下?"
  "你疯了。"林琅拦住他:"我信还不行么。"
  "你当我是傻瓜,你这哪里相信我,明显是敷衍我。我是说真的,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以为谈恋爱的情侣还会只满足于牵牵小手亲亲小嘴那么小儿科?一时情难自己随手摸一摸是难免的,不要把我想成一个色情狂一样,我告诉你,你是没有接触过别的男人,如果你接触了就会知道,我,很正常!这只是一般需求,再正经的男人跟自己心爱的人独处时都会想那档子事,在床上的时候也是什么姿势都做什么地方都亲……"
  "我说你……"林琅推门就下了车,"砰"地一声把车门甩的震天响:"你要是找我就是来耍流氓的,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男人赶忙从车上下来,上前拉住林琅的胳膊:"好好好,我不说了……思想这么古板,还是床上的时候可爱些。"
  他的后半句等于是在自言自语,林琅听了个一言半语,扭过头问:"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街上起了冷风,外头人来人往,林琅不大好意思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只好又坐回了车里面。两个人都不说话,车里头的气氛就有点尴尬,林琅轻轻咳了一声,打开车窗说:"这天又冷了。"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降雪,你出门穿厚点衣服。"男人扭头看了他一眼,边开车边说:"林琅,我表演个特技给你看吧。"
  林琅一愣,转过头问:"特技?"
  韩俊点点头,忽然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左手:"单手开车。"
  "幼稚。"林琅想抽回手来,可是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出来,韩俊正在开车,林琅也不敢用力挣扎,只好任他握着,脸上浮上一丝热气:"这算什么特技,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
  "那你要看什么,要不咱们来个无人驾驶?"
  "好好开你的车,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了。"林琅说着便抱着胳膊闭上了眼睛。韩俊低声笑了出来,开着车问:"你就不怕我把你拐到没人烟的地方大肆蹂躏?"
  "开你的车吧。"林琅鄙夷地上下瞧了男人一眼:"韩先生,你还是三岁小孩么,别再说话了,小心我鄙视你。"
  韩俊呵呵笑了起来,眼角带着一点细浅的笑纹:"三岁的小孩也知道蹂躏这个词?"
  林琅眼睛一睁,恨恨的没有说话。车窗外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也不知道是到了哪里。韩俊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笑着说:"这是东城区高速路,你很少过来吧。"
  "高速路?"林琅吃了一惊:"你要出城?"
  见韩俊点了点头,林琅立即抗议出来:"不行,我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不耽误你上课,明天一早一定把你送回来。"
  "可是,你出城去干什么?"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韩俊故意卖关子,林琅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他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天色一点一点晚了下来,不知道是天气渐渐好转的缘故,还是因为他们距离F城越来越远,夕阳竟然越来越清晰,到最后竟然和煦地照进了车子里面。还是初春时节,外头的田野青翠碧绿,天上大朵大朵的云彩浓厚洁白。随着车子进入周边县市,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等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七点钟了。韩俊推开车门出来说:"下车,咱们先在这吃个饭。"
  林琅赶紧跟了出来,纳闷地问:"我还以为已经到地方了呢,怎么还没到?"
  "就快到了,我都快饿死了,别废话,赶紧进来。"男人搂着他的腰就往饭馆里头走。林琅扭扭捏捏,脸都羞红了:"别拉拉扯扯的……你松开我。"
  这饭馆里生意似乎出奇的好,简直要人满为患,他们进去那会刚好空出两个位子来。韩俊拿着菜单看了一会,开始"指点江山",要这个菜、要那个菜,林琅赶紧按住他的手说:"就咱们两个,吃不了这么多吧,我也不怎么饿。"
  "不饿也要多吃点,待会做的事比较费体力,也冷,需要多补充点能量。"
  林琅这下子更好奇了,有点按捺不住,笑着问:"到底要去干什么啊?"
  半个小时之后他就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了,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又有点小小的惊喜:"爬山看日出?"
  韩俊笑着点点头,想当初想到这主意的时候他还着实得意了一把,看日出这么浪漫的事,骨子里那么小资的林琅一定喜欢。可是林琅踌躇了一会,似乎美满之外又有点小小的遗憾:"那你还说不耽误我明天早晨上课,如果是要看日出的话怎么来得及?"
  韩俊无奈地看着他,沉着一张脸问:"我撒谎骗你就是怕你这样。林琅,你是逃一次课就怨天怨地的书呆子么?"
  林琅拉了拉围在嘴上的围巾:"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行了。"男人变脸比小孩子都快,笑嘻嘻地拉着他往前走:"反正都到这了,你就别想别的了,那就进去吧。"
  林琅一抬头,见前面红灿灿写着"幸福旅馆"四个大字,他脸一窘,站在旅馆门口死也不肯进去:"看日出就看日出了,进旅馆干什么?"
  韩俊忍不住笑了出来,斜着眼盯了他一会:"你不是怕我真的在旅馆里头蹂躏你吧?"
  还不等林琅回答,韩俊就装出恍然大悟一样的表情,很严肃地说:"还真不错,我们还从来没有在外头做过呢,下次我们去酒店开房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后头有几个人说着话也走过来了,林琅丢不起这个人,抿着唇一溜小跑跑了进去。韩俊在后头笑着跟进来:"房间我已经预定好了,你要跟着我走。"
  林琅很不喜欢在外头睡觉,他是个有点洁癖的人,旅馆的床单被子再干净,他也会觉得别扭,毕竟这种小旅馆,他觉得卫生条件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林琅一进房间就察觉出男人的不轨意图,里头竟然只有一张床,还是两个人挤一挤勉强可以睡下的单人床。他一脸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韩俊连忙解释说:"你看什么看,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只是那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原始动物么?"
  没想到男人的话刚说完,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林琅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给他们钥匙的老板娘,腋下夹着一个蓝色的本本问:"你们好,我来是来问一下,我们这还有双人房,两位要是觉得挤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换一间。"
  大尾巴狼突然露出了原形,韩俊脸色大窘,讪讪地就要往门口走,看那意思是要把老板娘推出去。林琅一把拦在门口,笑着问:"是么,我们不知道,还以为你们这订房间的人比较多,没有什么空余的房间呢。"
  老板娘笑着说:"刚过了春节假期,这时候来山上看日出的人不多,要是以前,房间确实不好预定。你们订房间的时候应该先打听打听,怎么样,你们要换房间么?"
  林琅有点类似于"捉奸在床"的得意感,笑着回头问:"是啊,咱们要换房间么?"
  男人讪讪地一笑,搓着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跟我弟弟挤一挤就行。"
  那老板娘再精明智慧,也不至于认为他们兄弟两个还会有什么奸情吧?
  果不其然,那老板娘也是个很爽朗的人,一听就笑了出来:"那行,我就是怕你们不知道,就过来问问,既然这样,那你们休息吧。"
  林琅笑咪咪地将老板娘送走,关上门,得意万分地走到床沿上坐下。韩俊仗着脸皮厚,最近可没活少欺负他,现在碰上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他越想越得意,歪在床沿上笑了起来。
  韩俊这回是真的尴尬了,笑着拨了拨他的头:"你笑什么笑,不准笑了。"
  林琅小人得志,坐在床沿上歪着头道:"我凭什么不能笑,某人信口雌黄,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韩俊立马就扑了上来,林琅大笑着躲到床头上:"你恼羞成怒!"
  韩俊正按着他的双腿,一听这话立即也笑了出来:"恼羞成怒这个词不准说。"
  "我就说,你这就是恼羞成怒恼羞成怒。"林琅凭着敏捷身手从床上逃了下来,韩俊突然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捋着袖子道:"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能掀了房子上天去了。"
  林琅瞅了瞅房门,有点害怕起来:"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啊。"
  韩俊露出一副色迷迷的笑容:"两个正值盛的男人关在屋里头,还能干什么。"
  林琅撒了腿就朝房门跑,可惜那么大点房子,他第二步还没迈出去呢,就被男人抓着腰就给掂了起来。男人拖着他压倒在床上,坏坏地伸手往他肚皮上抓。林琅这回彻底服软了,按着那只胡作非为的大手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撑条船吧。"
  "这种见了棺材才掉泪的道歉没什么含金量,你让我蹂躏践踏,满意了就放开你。"
  林琅软的不行来硬的:"滚蛋,你这是面子上过不去,故意吓唬我转移注意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睁着两眼说瞎话,被我识破不好意思才这样!"
  韩俊面上一红,捏着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林琅两只胳膊被按在床上,下半身也被男人压着不能动弹,只能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这样被动的角色让他觉得有些羞耻,扭来扭去两个人都有了反应。男人粗哑地喘息了一声,松开他的嘴唇说:"要是还想爬山看日出,就老老实实不要再动了。"
  林琅委屈的不行,擦着自己嘴角的津液道:"你就会仗着力气大欺负我。"
  他的脸庞还呈现着异样的潮红,漂亮的眉眼泪汪汪的,看得韩俊心里头柔情荡漾,不由得弯腰帮林琅脱了鞋,便夹着他的双腿滚进了被子里面。林琅拽着自己的羽绒服拉链,可怜兮兮地问:"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这样。"
  韩俊被他水汪汪的眼睛一瞧,心里头痒的受不了,狠狠在林琅脸上亲了一口:"宝贝别害怕,你穿这么厚怎么睡觉,只脱了羽绒服,其他的还叫你穿着。"
  林琅拱动着坐起来,气喘吁吁地说:"我自己脱,不要你帮忙。"
  他将羽绒服脱下来,往下扯了扯毛衣,就又被男人给捞回去了。男人把他搂的死紧,几乎勒的他喘不过气来,身体也有些抖动,喘息着好像被欲望驱动的有些难以自制。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叫林琅心里头有些挫败,他恶声恶气地在男人怀里头嘟囔道:"你等着吧,看等你老了之后我怎么虐待你。"
  第27章 同房挑逗
  他将羽绒服脱下来,往下扯了扯毛衣,就又被男人给捞回去了。男人把他搂的死紧,几乎勒的他喘不过气来,身体也有些抖动,喘息着好像被欲望驱动的有些难以自制。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叫林琅心里头有些挫败,他恶声恶气地在男人怀里头嘟囔道:"你等着吧,看等你老了之后我怎么虐待你。
  男人一听立即用胳膊撑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那你快虐待我吧等我老得走不动了,随便你怎么虐待都行,只要你不嫌弃。"
  林琅讪讪的,他这样说,好像他们俩真会在一块过一辈子似的。
  他心里有点感慨,冒出两只眼睛往上瞟着问:"我们要睡到几点啊?"
  男人摸索着脱了外套,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把外套铺在了被子上:"我也不清楚,这是我第一次来,听郭东阳说这个地方看日出很有名,就带你过来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刚才跟隔壁打了招呼,他们走的时候会顺便来叫我们。"
  林琅差点笑了出来:"你都可以拜托他们走的时候叫咱们了,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们几点起,到时候咱们自己起来。"
  "知道时间我怕再睡不着,老是怕睡过时间。"男人按着他的背,似乎有点跃跃欲试:"这时候如果能做点见不得人的事就好了,时间过得也快些。"
  林琅讪讪的,装作没有听见。男人索性抱着他往上提了提,扒开被子露出他的脑袋:"我是认真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不要,我待会还要爬山呢。"林琅拱动着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你不是说要追我么,怎么对我还要动手动脚的,我还没答应你呢。"
  男人也坐了起来,厚着脸皮说:"一个一心爱慕你的成年男人,因为太爱你了抑制不住生理冲动,难道这你也要狠着心批判?"
  林琅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你也太会花言巧语了吧?"他顺了顺气,理直气壮地问:"我们宿舍还有人喜欢苍井空呢,难道他们就可以不抑制自己的生理冲动,随便去占她的便宜?"
  男人有些惊讶,一动不动看着他。林琅的脸"腾腾"红了起来,他真的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这么丢脸的话要是在理智情况下打死他他也说不出来。男人目光暧昧,瞅着他瞧了又瞧,林琅羞耻的不行,慌忙解释说:"宿舍夏成鹏他们说的,我……我一点都没看。"
  韩俊一动不动,心想真得赶紧把他的林琅从那风气淫靡的宿舍里头接出来,好好的一个林琅,不能就这么被他们腐蚀了。像林琅这种连自己性向都有点摇摆不定的小孩子,难保看那东西看多了不会真对女人有了"性趣",要他的林琅在对着除了他之外的第三人有了欲望,还不如直接拿把刀捅他几下子。
  "现在的学生思想怎么这么龌龊?"韩俊鄙夷地抽了口气:"那些东西对身体不好,你可不要看。"
  林琅觉得有点可笑:"就你也可以嫌弃别人思想龌龊,韩叔叔?"
  "这怎么能一样,我现在是完全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定结婚年龄的成年人,事业有成身体正常,有这方面需求是正常的。"男人说着忽然按住他的肩膀:"我跟你说多少次了,难道在你心里非要把我往色情狂上拉?"
  林琅拧着头没说话,心想反正没见过像你这么热衷那种事的人,仗着自己体力好,做起来都不顾他的死活。他又不是个女人,那地方再"天赋异禀"也受不了男人那样摧残,相比两个人肉体上合二为一,大多数时候他更喜欢灵魂的融合。
  韩俊见他不说话,脸色立即又难看起来了,按着他就把他重新扑倒,扯着他的裤子说:"既然你这么想我,我也不能受委屈,那我就色情给你看。"
  林琅死拽裤腰,男人扯了几次都没能扯下来,转而就去攻击他的上身,卷起他的毛衣,弹上了他的乳珠。
  林琅身子一震,差点就呻吟出来。屋里头并没有暖气,胸前那两点受了凉,一遇刺激立即硬了起来,男人伸着舌头就色迷迷地舔了一口:"怎么硬了?"
  林琅抖了几下,几乎要哭出来:"滚蛋,我又不是女孩子,你舔什么舔?"
  "宝贝虽然不是女孩子,可这里敏感的要命,每次老公一碰,你就叫的特别欢,来,赶快给老公叫两声。"男人说着就狠狠咬了一下,林琅果然呻吟了出来,他挣扎着拱动,反而让自己的乳尖碰上了男人的牙齿:"你敢……你敢乱来,我再理你就不是人!"
  "不乱来不乱来,老公只碰你上面,就算你扭着身子哀求我,下面我也不碰。"男人说着就趴到他的胸口上,色迷迷地舔弄起来。林琅急促喘息,偶尔抑制不住的呻吟湿湿的像带了媚气。粉红色的乳尖不一会就被舔咬的通红,男人的舌头围绕着划圈圈,然后又突然吮一口,可能是太过刺激的缘故,没几分钟他就射了出来,高潮到来的一刹那他失神着颤抖了一下,男人摸了摸他的下身,一脸无辜地问他:"你怎么了?"
  林琅捂着脸羞耻的不行,颤巍巍地叫道:"卫生纸,卫生纸……"
  谁知趁他捂着脸的功夫,男人的大手立即从他裤腰里探了下去,林琅"呃"地一声,羞得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男人的手在里头抓了一把又伸出来,带着乳白色的液体:"林林,你怎么射了?上面真那么舒服?"
  林琅翻身揪了一段卫生纸,眼泪就要羞耻的流出来了:"你个流氓,色情狂。"
  男人猛地一动,吓得他"啊"一声缩成一团,眼泪汪汪的再也不敢吭声。"忘了你刚才是为什么受惩罚的了?"
  林琅敢怒而不敢言,刚才射出来的是他,现在他心里的羞耻远比愤怒要多很多。他就是那么笨,男人说要他上车他就上车,说要住旅馆他就住旅馆,现在倒好,受到教训了吧。
  既然是自作自受,再在这里自怨自艾就有点不大合适,林琅捞起羽绒服又穿起来,把拉链一直拉到脖子,又戴上了帽子,裹得严严实实,侧身转到一边蒙上了被子。男人趴过来看了看他,他紧闭着眼睛不说话,男人就关了灯,拉过被角在他身旁躺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琅还是了无睡意,两个人紧挨着,很快就热了起来。林琅想坐起来把厚厚的羽绒服脱了,考虑再三还是忍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头,突然响起了解皮带声。男人突然从他背后抱住他,喘息着说:"我知道你没睡着,我忍的难受,林林,你帮帮我。"
  林琅心里头咚咚直跳,脸上烫的厉害。可这时候要他转过身说"好吧我帮你"这种事打死他他也做不出来。他就当没听见。黑暗中,男人喘息的声音惊天动地,林琅睁着两只眼,用手背挡住了嘴巴。他是兴奋的,恐惧的,迷茫的,脸上热气腾腾,好像是在做梦。
  在高潮到来的那一刻,林琅听到了男人粗哑的呻吟,他身子一抖,下面立即就硬了起来。他闭上眼去默念单词,好大一会功夫才渐渐平静了下来。男人打开灯,起身去拿卫生纸。林琅闭着眼睛,听着身后的响声,过了一会,房间又陷入了黑暗里面,男人从他背后抱着他,轻声叫道:"林林。"
  林琅加重了呼吸,佯装已经睡熟。男人在他背后笑了出来:"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林琅终于装不下去了,一动不动地说:"你……"
  一开口竟然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的声音暗哑,好像憋了很久。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继续说:"你以后不要指望我再跟你一块出来了。"
  黑暗里,听到男人轻微的笑声,身体的震动随着男人宽广的胸膛传到他的背上。男人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耳朵,低声说:"我尽力忍了,一开始只是想逗逗你……"
  林琅不愿意在纠缠于这个话题,就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男人忽然握住他的手,亲吻着他的指尖:"和我说说话吧。"
  "我不想说,我想睡觉了。"林琅的指尖微微动了几下,很快就被男人噙在嘴里。
  第28章 爱在日出之时
  "林林,你知道丽都的那件事我那么生气,后来为什么不了了之,春节的时候还去你家找你么?"
  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林琅几乎要忘记。那一场激烈的争吵好像已经完全被春节的柔情蜜意完全遮盖,他想了一会,终于开口问:"为什么?"
  "是高志杰给我打了个电话,跟我见了一面。"
  林琅果然转过身来,男人顺势搂住他的腰:"他说一开始的时候,他也不能理解你,觉得你对他太无情,可是有一天,陈经理告诉他,你是个远比他认为的要坚强的人,不需要任何的保护。原来你在每次去陪那些女人聊天之前,为了克服自己的羞耻和内向,都会躲在洗手间里哭一会。他对我说,韩俊,在知道了这些之后你再回头去看,回想林琅在丽都的那些时光,或许你会看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林琅。"
  林琅有点不好意思,轻笑出声:"我还以为没人知道呢。真丢人。"
  "你对我的拒绝,我可以理解。我从来没有真的怨恨过你,我跟你走到今天,终归是我介入了你的人生。可是听到高志杰的话,我觉得更加愧疚和不安。想到你下雪那天来找我,我想,我能成为你害怕或迷茫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恩赐了。你感情内敛细腻,做事情也总是把别人放在第一位,我知道并不是你自私,即便你让我伤心,也不是为了你自己。
  林林,你还那么年轻,人生阅历少,被我强行拉到这条注定布满荆棘的路上,也没有可以给你指引的人。你会一个人偷偷的哭,会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我的紧逼带给你的伤害,可能比谁都要多。我并非不知道你的痛苦,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放弃你,别的都行,唯独这个不行。我愿意这辈子,都怀着这样一颗愧疚的心补偿你。我不求你能立即敞开心怀接纳我,但是请你多给我一点机会。"
  林琅本来就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听了这一番话当然不会无动于衷,他仰起头,轻声问:"你说了这么多,又突然提到丽都的事,就是想打动我吧,怎么,你不是很有自信么?"
  "以前很有自信,现在也知道害怕了。我有再大的能耐,在你面前,除了笨拙地跟这世上所有谈恋爱的普通男人一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刚才的那一番话,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只顾着得到你而对你的处境一无所知,正相反,我明白你的处境,也会因为你的煎熬而感到愧疚。明知道你的难处还要一意孤行,这样的我,尽管更加可恨自私,也真诚地希望你能包容我,接纳我。"
  林琅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沉默着没有说话。他裹得太严,被男人一抱就热了起来。他想重新脱了羽绒服,只好嘟囔着坐起来,边脱衣服边说:"刚才还在耍流氓,转眼就在这一脸深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就只有你了。"
  韩俊讪讪的,其实他刚才在林琅高潮之后就想说这番话了,一时没能忍耐住,才挨到现在才说,他听说高潮之后的人心里防线都很脆弱,这番话他肚子里打了好几遍草稿,他要的是立竿见影的效果,可是似乎他说的太晚了一点,林琅的高潮已经过去,好像并不怎么动心。
  外头一开始还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这会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林琅窝在男人怀里,握着男人的左手提到眼前,轻声问:"这戒指你不是给我戴无名指上么,为什么你要戴中指上?"
  林琅早些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为此他还特意上网查了一下,网上资料说无名指是结婚戒指,中指是热恋中戴的,他觉得自己在这上头有点吃亏。
  "本来就是中指上戴的,可是当初订做的时候因为瞒着你,戒指的尺寸是我自己估摸的,做出来之后有点小,戴你中指上可能戴不下去,就给你套无名指上了。"男人说着就伸到他的脖子里面,把他挂着的戒指拿了出来,然后捏着他的手往他中指上戴了上去,费了一番力气,最后也算戴下去了:"你看,我当时要用嘴帮你戴,这么紧怎么可能套的进去?"
  "这样也好。"男人握着他的手,低声呢喃道:"等我追到你了,就把我的戒指改小一点,也戴在无名指上。"
  林琅的心已经柔软到说不出话来,他反握住男人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面。男人的手指略显粗糙,轻轻摩挲着他的皮肤:"睡吧,半夜的时候就要起床了。"
  "韩俊……"
  林琅抓着男人的手腕,轻声说:"不管结果怎么样,我爱你,你是知道的吧?"
  男人的手微微一动,长长的气息喷在他耳侧,似乎有些绵绵的感伤:"睡吧。"
  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林琅终于在微微的疲懒和感伤中熟睡过去,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没有颠倒乾坤的本事,在这样强大的现实世界面前,强硬如韩俊,也只能束手无策,只能把他的爱情交给命运来决断。
  林琅素来多梦,这一夜竟然一个梦也没有做,迷迷糊糊中感到男人在摇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倒把男人吓了一跳,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赶紧起来,要出发了。"
  上山看日出的人不算少,林琅想占一个好位置,浑身都是力气,可惜男人顾忌着面子,就是不肯跟着他跑,说是丢不起那个人。林琅戴着羽绒服帽,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一听这话立即往前跑了几步,摇着手大喊:"叔叔,叔叔,你快点,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男人一个踉跄,追着他就跑了上来。林琅哈哈一笑,扭头就往上头逃,两个人你追我赶,还没到半山腰呢就累得气喘吁吁了。林琅到底比不过男人的体力,冒着汗摇手说:"别追了……别追了,我跑不动了。"
  旁边有一小队人马,估计是全家总动员,出发的比较早,老老少少手拉着手往山顶走。韩俊追了上来,笑着问:"叫你不要跑这么快,把手给我。"
  男人说着就拉住了他的手,林琅心里一热,害羞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们两个,这才放下心来。天色还是漆黑一片,林琅有点担心,气喘吁吁的问:"今儿个不会是阴天吧?"
  他刚说完男人就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头,林琅抬头一看,男人笑着把他拉到身边,低声说:"大家都爬到半山腰了,你不要乌鸦嘴。"
  林琅一听立即识相地闭上了嘴巴,想想也是,要是他一大把年纪了,汗流浃背眼看着就要到山顶了,还有人说什么"会不会阴天啊会不会下雨啊会不会白跑一趟啊",他也不会多喜欢听。
  后半段路走的慢了很多,山上空气清新冷冽,白色的照明灯老远才有一个,好不容易才到了山顶。眼看着已经到最佳观日地点,男人突然拉住他,低声叫道:"林林。"
  林琅有点着急:"你拉着我干什么,咱们赶快过去占个好位置。"
  "咱们别去那,去那边吧。"男人指了指东南方的一条小路:"我看那边也能看见。"
  林琅往那边看了看,只看到一片丛树木:"那也太偏了吧,你看都没有人往那去。这儿的人又不是很多,干嘛要去那边?"
  男人不由他分说就拉着他往那条小路上走。四周还是黑胧胧的一片,两个人过了一块大石头,还真有一条狭窄的石缝,穿过石缝后头竟然是一块能容纳五六个人的空地,不过紧挨着悬崖,没有护栏,看着比较危险。男人掏出手机照着,拉着他穿过石缝,林琅有点惊讶,紧靠着石壁问:"这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有朋友来过告诉我的,这地方可没有几个人知道。"
  "不是没有人知道,是别人都觉得这里危险不敢过来吧?"林琅稍微往前走了两步,紧紧拽着男人的手朝悬崖下看了一眼,模模糊糊看到白色的浪潮扑打在石头上,看着都有点教人眩晕。男人笑着把他拉了回来:"这样多好,就咱们两个。"
  林琅抿着唇,想笑又忍住了。太阳已经快要出来,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海面,男人在他一旁问:"你冷不冷,要是冷的话我就抱住你。"
  林琅扭捏了一会,看着海面说:"冷。"
  韩俊似乎迫不及待,一听这话立即凑过来把他抱住了,林琅有点害怕,扭头朝后头看了一眼:"不会再有人过来吧?"
  "隔着那么多灌木丛呢,又偏南,一般人不会到这来,就算来也有响起,别怕。"
  两个人搞的像偷情一样,林琅脸上有点发热,男人又抱得紧,趴在他肩上连气息都要喷在他脸上。天边渐渐亮起了曙光,太阳好像随时都会升起来。林琅又兴奋又紧张,笑着扭头看了男人一眼。只是在他扭头的功夫,韩俊欣然扳过他的头说:"快看!"
  林琅"啊"一声叫了出来,光芒乍然普照天地,金光万丈,映红了他们两个的脸庞。海面上的太阳原来不是慢慢爬出来的,而是一下子跳了出来,林琅拽着韩俊横在自己胸前的胳膊,吃惊地说不出话来。金红色的太阳从茫茫云海中浮出来,天与海那样触目惊心的美,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更觉得震撼心灵。男人像蜻蜓点水一样不住地亲吻他的脸颊,林琅心里潮湿而温婉,察觉男人的大手抚上他的下巴,便顺从地被男人扭过头,接受缠绵而温柔的亲吻。
  "我爱你,林琅。"
  大片大片的朝霞神奇地渲染开来,林琅笑的美好而俊秀,他握着男人的手,睁大眼睛望着浩瀚大海。
  第29章 天雷地火(上)
  看完日出下山,林琅才发现赖和回去的心情果然很不一样。来的时候他兴奋又新奇,气喘吁吁也不觉得有多劳累,可是下山的时候,他一抬脚就踉跄了一下,大腿酸疼的厉害。韩俊笑着扶住他,问:"腿酸了吧?"
  "有一点。"他们在那呆的时间太长,山上看日出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林琅朝四周看了一眼,压着声音招手说:"韩俊,韩俊。"
  他见韩俊没动弹,就自己凑了上去,笑眯眯地说:"你应该不累吧?"
  韩俊眯着眼看着他,不等他再开口,就有点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想让我背着你下山吧?"
  林琅理直气壮到难为情:"你……你不是有力气么……"经常仗着那力气……仗着那力气……
  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害羞,伸手摸着他的腰肢低笑:"有力气也不是用在这个地方……"
  林琅脸一红,索性逞强到底:"少废话,就说你背不背吧?"
  "背背背,未来老婆大人的话怎么能不听。"男人急忙在他面前蹲下身来:"背到山下也没问题。"
  "谁谁谁是你老婆,你再敢叫我老婆试试看!"林琅窘的不行,伸手就把男人笑嘻嘻的一张脸给拨了过去,气鼓鼓地趴上去道:"本来只是打算让你背一小段开开玩笑,现在我生气了,要让你一直背我背到山腰石碑那儿!"
  男人做出一副倒了大霉的样子,胳膊一用力,便把他托了起来。山上的石阶陡峭,一个人走起来都很吃力,男人背着他走了一会,鬓角就潮乎乎的好像要流下汗来。林琅有点心疼,可是又觉得不服气,非要等韩俊自己先开口,只好说:"你要是背不动了就说一声。"
  男人笑眯眯地背着他往下走,用下巴指了指前边不远的几个人说:"今天你怎么这么大胆,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怕什么,他们又不认识我,我只当自己扭伤脚不就行了。"
  韩俊呵呵一笑,把他往背上托了托道:"抱紧了,我要加速了。"
  林琅吓了一跳,吓得赶紧抱紧男人的脖子大喊道:"不准加速,我害怕!"
  这么陡峭的石阶,一个不小心可就滚下去了,他小命爱惜着呢,可舍不得就这么挂掉。
  "害怕?"男人嘴角微微一笑,却突然加快了步伐,吓得林琅抱得死紧,大叫道:"我不要你背了我不要你背了,我要下来!"
  他喊着便挣扎着跳了下来,那么大的叫声惊得前面的人也看了过来,林琅尴尬地抿着唇,赶忙戴上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心里直告诉自己要淡定:韩俊那么大一个男人没遮没掩,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是脸皮这种东西,真的是天生的,他捂得再严实,最后也觉得十分尴尬。他低着头默默往山下走,一路上都跟韩俊可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韩俊似乎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害羞,时不时都要过来拉拉他的胳膊,这么奇怪的举动,引得周围的人不停朝他们这看过来,林琅忍了又忍,心想韩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孩子气,真是讨厌。
  可是真的讨厌么,日出的喜悦和柔情还在心头上荡漾,这样的埋怨,更像是一种撒娇一样。林琅觉得有点沮丧,好像隐隐约约觉得,韩俊在一步一步把他往陷阱里引,而他的斗志和清冷已经所剩无几。
  山下爬山的辛劳和将近半宿的无眠,使得林琅上了车之后困意很快就浮了上来。人一犯困,意识也模糊了起来,等车子到F市郊区的时候,韩俊突然看见路旁有一群敲锣打鼓的队伍,都是些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一个一个全都穿的花枝招展的,看着着实喜气。他扭头笑道:"林林,快看。"
  说完却不见林琅答应,他仔细一看,才发现林琅的头歪在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悄悄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扭过头,静静注视着沉睡的少年。林琅的鼻梁很光滑,因为垂着头的缘故,睫毛如墨画了一样秀气,嘴唇却显得小小的,泛着微微的粉红。这样安静白皙的林琅,即便是除去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也是很俊秀的一个少年。
  任性活泼,安静忧郁,倔强自私,乖巧温柔,不只有学问,才艺也上得了台面。他的林琅,是这天底无人可以比拟的美好。
  他悄悄坐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解开林琅身上的安全带,轻轻将他抱住,有些难耐地呼吸着林琅身上的气息。车里面很暖和,这样抱了一会,他也觉得困了起来,就把头靠在林琅的肩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觉到林琅的挣扎,他猛然睁开眼睛,却见林琅红着一张脸,推开他说:"到哪儿了?"
  "已经快到市区了,我见你睡着了,自己也觉得有点困,就打了个盹儿。"
  韩俊坐正了身体,笑着说:"怎么那么大的反应,把我吓了一跳。你就那么怕我?"
  林琅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谁叫你总是不老实,老是对我动手动脚的。"
  "动手动脚?"韩俊不怀好意地一笑:"抱一抱也算动手动脚?"
  他说着就伸出手来,林琅笑着拨掉他的手说:"赶紧开车,我已经饿了。"
  韩俊重新系上安全带,笑着说:"以后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我的心脏也是很脆弱的,很容易受伤害。"
  "真的么?"林琅睁大了眼睛,带着一点刚刚睡醒的慵懒和可爱:"这我还真没有看出来,您掩藏这么深?"
  话说完他就自己笑了起来,车子一路过了田野,高楼逐渐显示在他们的眼帘里头。到底是到了春天,市里又比乡下暖和一点,外头那一溜的垂柳已经泛起清新的绿,看着实在漂亮。林琅想了想,为了避免以后这样的事以后再发生,只好厚着脸皮说:"你以后……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喜欢成熟的,深沉有气度……的男人。"
  话说完他就一张脸涨得通红,要是搁在以前,打死他他也不会在清醒的情况下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韩俊微微一愣,倾过身为他系安全带,灼热的气息似乎故意要往他脸上蹭,两个人靠的那么近,几乎要贴在一起,林琅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紧紧靠在椅背上。过了一会,他张开眼睛,却发现男人竟然还在那么近距离的看着他,就颤颤地伸出手挡住脸说:"你别看我了,多不好意思。"
  "你真的……不喜欢我那样么?还是你只是觉得难为情,其实心里很喜欢?"
  男人说着抚上他的脸颊,抚摸着轻声叫道:"林林,睁开眼睛看着我。"
  林琅鬼使神差地睁开眼睛,他看到男人略显干燥的薄唇,还有下巴上一夜之间便冒出来的青涩胡茬。不知道是不是看日出这件事真的打心底里打动了他,他紧张的心头怦怦直跳,觉得男人那么英俊性感。真的,无论从外表还是能力上看,韩俊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男人,对他又那么痴迷,尽管有时候疯狂的有点可怕,可是他竟然也病态地很喜欢那样的疯狂,好像是他可以骄傲的一个资本,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就将一个原本冷漠内敛的男人撩拨得局促不安欲火焚身。
  "我……我又没病,怎么会喜欢让自己难堪的事情?"林琅伸手捂住男人的脸往外推,男人却顺势握住他的手,亲吻上了他的指尖,只是浅尝辄止,却刺激的他微微抖动了一下。这么轻微的反应居然也没能逃出男人的火眼金睛,男人浅笑着坐了回去,右手却还紧抓着他的不肯松开。林琅窘迫地说:"这个……这个特技你已经表演过了,我已经看过了……"
  第30章 天雷地火(下)
  韩俊愣愣地扭过头,突然笑了出来。林琅更加难堪,男人握紧了他的手,打着方向盘笑道:"这次不是特技,是爱的表现。"
  林琅喉咙动了动,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把脸扭向窗外。韩俊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就咱们两个的时候,你可以试着不要克制自己的感情,想笑就笑,想难为情就难为情,想打我就打我,不用有顾虑。"
  林琅"哦"了一声,小脸红红的,别扭了老半天,才说:"我已经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了,可是我会改的,高志杰也说这样以后不好,会让别人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高志杰那小子的话你还挺放在心上,小心我吃醋找人揍他。"
  林琅终于笑了出来,眸子里亮晶晶的,分外好看,扭头看向他说:"你不知道我是吃软不吃硬么,还敢威胁我?"
  "啊,"男人突然扭头装作一副万分庆幸的样子:"原来你'吃软不吃硬'啊,幸亏我没让吃……"
  林琅一愣,顺着男人的目光往下一看,脸"倏地"红到滴血,一拳头便赏了出去:"流氓!"
  "你敢打我?!"男人龇牙咧嘴,一转手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扭过头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林琅紧张地捂住胸膛问:"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男人摩拳擦掌,解开安全带便压了上来,林琅急忙去推车门,可惜男人已经压了上来,喘着气说:"敢对你未来老公家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你再过来我就还手了!"
  男人一听果然松开了他,脸上却坏坏地一笑说:"好啊,你还手啊,赶紧摸我,赶紧摸我!"
  男人死皮赖脸地抓住他的手就往自己身上蹭,林琅被挤得没有退路,红着脸骂道:"少恶心了,放荡!"
  "我就放荡了,那我再告诉你一件更放荡的事,刚才在看日出的时候,我就想在那角落里头跟你'打野战',那样一定叫你终生难忘,林林不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哎呦!"
  林琅吓坏了,他一心只顾着挣扎,听见男人"哎呦"一声,忽然觉得身上一轻,急忙睁开眼一看,这一睁开眼他就一下子愣住了。
  原来刚才在挣扎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就推开了车门,男人被他一蹬,竟然直接挤开车门滚到车外面去了,也幸亏这时候才刚开到一个三岔路口,路上又没有什么车,要不然非得出意外不可。
  林琅楞了两三秒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好不得意,可是摄于男人的淫威,又不敢大笑,只好用手背遮住了嘴巴。男人窘的厉害,恶狠狠地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爬进车子恐吓道:"你还敢笑!"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林琅用手背掩着嘴唇笑道:"活该,谁让你发情不看地方!"
  男人恼羞成怒地发起第二次攻击,扭着他的下巴就亲了上来,好像要把他的笑声全部都吞到肚子里面去。林琅被那条舌头搅得晕头转向,紧抓着男人的衣领呜呜叫了两声,男人竟然故伎重演,仗着自己的舌头长,死命地往他嗓子眼里扫刮。林琅被扫刮得身子直颤,不一会就喘不过气来,这才知道男人真的恼羞成怒了,他想求饶,可是男人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扯开他的羽绒服就把他的毛衣卷了起来,好像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一上手就直攻重地。可能是本人肤色白皙细腻的缘故,林琅胸前的两点出奇的鲜艳,即便屡遭男人玩弄也依然娇嫩粉艳,林琅见男人又要咬上来,心里又是害怕又是难堪,捂着男人的嘴巴使劲往外推去,男人蛮力试了几次,舌头就是伸不出来,竟然下巴一压便朝他乳尖上死命研磨。坚硬的胡茬刚一碰到他的乳尖林琅就"嗯"地抖了一下,没想到这本能地一抖竟然激起了男人的恶趣味,扭着下巴疯狂在他胸前碾磨。林琅被撩拨得喘不过起来,吃力地推着男人的头叫道:"你敢强迫我,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道男人突然扑哧笑了出来,上身后退少许问道:"那你以后还敢不敢笑话你老公?"
  林琅红着脸睫毛颤抖个不停,终于还是拉不下脸来屈膝求饶,硬着头皮说:"谁……谁老公,你别胡说八……啊!"
  男人猛地就朝他乳尖上咬了一口,林琅惊得近乎灵魂出窍,再想伸手去挡,这次却已经被男人按住了双臂:"说,我是谁的老公?"
  林琅羞耻得脸上都冒出汗来,还是不肯改口,死命撑着说:"你才不是我老公,我是个男生,我要有尊严!"
  一句简单的"老公",好像正如同他们彼此追逐的爱情,一个急于得到,一个却一直闪避着不肯面对。两个人都清楚,林琅叫不叫"老公",其本质并不是简单的一个称谓那么简单,而是已经和是不是能够接受两个人的关系联系到一起。韩俊红了眼,低下头就往他胸口上用力啃咬下去,白皙光洁的皮肤上很快就被吮咬出了一块一块的红斑,林琅摇着嘴唇,眼睛里都付出了一层水汽。韩俊突然温柔起来,按着他的胳膊,伸着舌头轻轻往已经站立的蓓蕾上舔了一下,诱哄着道:"乖,叫老公,叫了就放开你。"
  原本浅红色的乳尖已经被啃咬得挺立鼓胀,小小的两粒,红艳艳的,泛着舔舐过的水光。这个时候的乳尖出奇地敏感,每一点都处在极度敏感之下,男人每舔一下,粗糙的舌面都要扫刮一遍,林琅抽着气微微抖动,倔强得就是不肯叫出来。车厢里的温度好像越来越高,韩俊一咬牙,用身子压着林琅就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衬衫也解开了大半,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男人的身躯肌肉偾起,宽厚而高达,充满了雄性的压迫感,仿佛要把他逼到死角里头。林琅剧烈喘息起来,泪水从眼角滑落到两鬓里,男人解开他的安全带,大手一捞把他抱在腿上,低喘着说:"叫我老公,快叫!"
  林琅被逼迫地喘不过气来,他想伸手去推,可是碰到的却是男人城墙一样坚硬厚实的胸膛,男人的手臂因为兴奋地缘故,看起来更是粗壮,他有些害怕起来,男人见他没反应,伸手就去扯自己的皮带,喘息着说:"看来只有在做爱的时候你才肯叫我了,这一次我要把你淫荡的声音录下来,让你听听你是怎么亲热的叫我老公的。"
  林琅"呜"地一声差点就哭出来,闭着眼挣扎道:"我不是叫过么……我给你录了手机铃声,为什么还要我叫?!"
  男人愣了一下,摸上他的脸庞:"你知道不一样,那样叫和这次叫不一样,乖,你叫一声,要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你。"
  "你不敢,你说了在追到我之前,你不会再跟我做了。"
  "可是如果你同意,或者哭着求我要你,那就另当别论了吧?"男人说着就往他裤腰里伸去。林琅拱动着不肯让男人得逞,咬着牙骂道:"男妓才会哭着求你,你异想天开,韩俊,你赶紧松手,要不我真不理你了,一辈子都不理你。"
  "你理不理我还不是一样……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快受不了了,想你想的要命,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我因为想你想的睡不着,结果把车子开到你们宿舍楼下,在下面呆了一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会点头,或者永远都不会,我这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我不知道我这样披着一张羊皮还能装多长时间,林林,我不是一个温柔文雅的情人,我就是一头色狼,为了你才批了一张人皮,我知道我现在失控了,我就知道,我扮演一个豁达温柔的情人根本扮演不了多长时间,你知道我春节在你家面对你奶奶是什么样的心情么,我可怜她,却又恼恨她,我会残忍地想为什么她还活着,可是我一看到你,又为自己禽兽不如的想法感到万分羞愧,即便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我也觉得自己那么无情冷血,自私到连我自己都觉得心寒……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林林,你相信我,我也想好好的尊敬她,孝敬她……"男人几乎语无伦次,抱紧了已经吓傻的他,"你是我的命,你是我的命,林林,你知道我最快的打算是什么么,如果你最后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跟你同归于尽!我如果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那你就是我这个疯子的男人,是我这个神经病的老婆!谁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就是你林琅也不行!"
  林琅崩溃大哭,死命挣扎说:"你混蛋,你混蛋!"
  "我就是个混蛋,我是个畜生,林琅,难道你还没发现么,你这辈子已经逃不掉了,难道你没发现么,你何必要做垂死挣扎,让我跟你都那么痛苦?"
  "你痛苦你活该,是你硬把我往这条路上带的!我痛苦我也活该,是我自己非要跟你在这耗,可是你的家人,我的家人,他们凭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我跟你放着好好的人生不过,为什么要过那种不能见光的日子?我不会这么做,不会!"林琅喊得喉咙沙哑,咬着牙说:"咱们的缘分到头了,我一直做美梦,你今天把我敲醒了,咱们两个到头了。"
  韩俊红着眼,怔怔地看着他,眼神里的癫狂一点一点消散,像闪耀的火花终于消失于无形,他有些手足无措,好像一夜之间从大梦里醒过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他看着林琅颤抖的身子,胆怯地叫道:"林林……"
  林琅"呜"地一声哭了出来,他伸手捂住眼,口齿不清地哭道:"你别逼我,你别逼我,你总是这样喜怒无常地折磨我!我受不了了,我对家人愧疚,你也要我对你愧疚,咱们两个到头了。"
  他说着便伸手去推车门,韩俊一把拉住他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我不准你下!"韩俊一把拉住林琅的胳膊,却被林琅反身就咬了一口,他吃痛一松,林琅便从车子里逃了出来,踉踉跄跄,拼着命往前头跑去。他慌忙发动车子追了上去,打开车门喊道:"你跑什么,你在这里下车,怎么回学校?"
  "已经快到市区了,我搭公交车回去!"林琅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头更是狂跳个不停,只是凭着本能一个劲地往前头跑。眼看着前面就有一条分叉的小路,韩俊红了眼,厉声喊道:"林琅,赶紧回来!"
  叉子一个倾斜差一点撞到林琅身上,林琅一个趔趄倒在了路上,他慌忙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是泪地站在草地上,全身都颤抖起来。韩俊将车子掉过头,红着眼看着他,隔着窗玻璃喊道:"我那样对你,就换来你这样对我?!"
  林琅喘着气站在日头底下,他捂着自己的脸,仿佛难受地喘不过气来,大声哭道:"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咱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藕断丝连缠着你了。我林琅是什么,有什么资格要你受这样的痛苦。"
  他这样崩溃大哭,这样不知所措,不是为他自己,韩剧的样子,让他疼得喘不过起来。他林琅是什么东西,要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变成了一个神经病一样的疯子。他突然意识到,在他不够成熟以前,在他没有下定决心以前,他根本没有资格再跟韩俊纠缠下去。他只想着尽可能给两人一些时光,尽可能拖延这样追与被追的幸福,可这样的优柔寡断藕断丝连,才让那个人受到了最大的伤害,这样彼此凌迟,还不如狠下一刀来得痛快!
  韩俊的车子突然朝他飞速撞了上来,玻璃上的日光照的他睁不开眼,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忘记了躲闪。
  第31章 生死之恋(上)
  车子在即将撞上他的时候突然转向,一个急刹车差一点冲出了马路。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马路边新鲜的泥土飞溅出来,林琅脑子里懵懵的,他呆呆地站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韩俊刚才是想撞死他,死亡与他擦身而过,他的生死,原只在男人一念之间。
  林琅这次是真的吓傻了,满脑子都是他不能死的念头,他还有年迈的奶奶,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求生的本能使他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反应,他大叫一声,撒腿就朝一旁的麦田里狂奔。男人推开车门大喊道:"你再敢跑,信不信我真撞死你!"
  这样的恐吓果然起了作用,林琅喘着气回过头来,胳膊不听使唤地抖个不停,仿佛在做垂死挣扎:"你……你别撞我,撞我你也会坐牢的。"
  他说罢身子便瘫软下来,一个趔趄坐倒在麦田里面。碧绿的麦田一望无际,好像又回到了他们那里。他鼻子一酸,躺倒在麦苗上面。男人的脚步声沉稳而缓慢,他好像一直垂死挣扎的猎物,流出的鲜血耗尽了他的心力,而闻到腥味赶来的猛兽早已经志在必得。韩俊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他仰望着几乎被云彩占满的天空,呆呆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你以为我睡着了,趴在我耳边说的那些话,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
  "那你为什么不能留在我身边,就当是可怜我也不行?"
  "关朋对我说,如果我要跟着你,就要想清楚,身边的人对同性恋,虽然可以理解,可是发生在自己身边却会避之不及,这还只是在大城市里,在我们这一代的眼里,至于父辈的人,叫我不要奢望。他说着注定是一条难走的路。我回答他讲,难走不难走,要看一块走的是什么人。这条路如果对我来说很难走,那么对你,也同样很难走吧,我是个迟钝的人,只要你不告诉觉得辛苦,那我也就不会觉得辛苦。
  可是后来我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人生在世,值得活着的理由很多,可是我奶奶活着的理由只有一个。我家在我初中的时候遭受横祸,我跟我奶奶相依为命走到今天,其中的辛酸外人不会明白。这种辛酸不是家里贫困,生活拮据那么简单明了。那我就想,既然这条路那么难走,我又没有十足的勇气,为什么还要走下去呢,做一个让我奶奶骄傲的孙子,这样的一生想想也觉得不错。我的奶奶,是个有些封建和迷信的人,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死了之后见到我的爷爷,见到我的爸爸妈妈,可以无愧于心地说她完成了任务,尽管辛苦,还是完成了任务,把我供出来了,上了大学,传宗接代。
  我记得高三的下学期,我成绩突然下滑,我很害怕,每天晚上不睡觉跑到厕所里去看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几次摸底考试我一次比一次考的差,高考近在眼前,我焦虑得睡不着觉,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就想放弃算了,随便考个学校,考不上就出去打工,反正我一直想早点挣钱孝敬我奶奶。可是有天周末我奶奶突然来学校看我,原来我连续一个月没回家,她担心我,就和村里的婶子一块来了县城。我们三个去学校北边的小饭馆吃饭,吃的是刀削面。那时候我有点难过,心想我奶奶几年不出一趟远门,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却只能吃一碗刀削面,多花一点钱都不舍得。席间说话的时候,说到我们村里有人死了,乡里殡葬改革,要求一律火化,结果那家人为了满足去世老人的心愿,花了六千块钱,到底还是给老人举行了土葬。我奶奶这一辈乡下人,都很害怕火葬,他们理解不了为什么临死了还要被火烧,我奶奶以前每次听说都要骂一句,说这是什么世道,连死人的钱也要赚。可是那天在饭馆里,我奶奶居然说去世的那个老人不为子孙考虑,要是她,将来一定要火化,才不要白花那个冤枉钱。
  我的奶奶,年轻守寡,一生辛劳,她的后半生全部都倾注在我身上了,她不时怕死后被火烧么?火化政策施行这么多年,我们那一个真的死后火化的人也没有,老人们没有一个不特别忌讳这个。她是为了我,宁愿接受火化,这是她一个封建思想的熏陶下长大的老人对子孙最后最深切的爱了。
  我当时就很难受,我想,就为了将来可以让我奶奶跟我爷爷葬在一起,不受火化的恐惧,我也要好好学习,将来赚很多很多的钱。一个人努力学习,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奶奶将来不用火化,这样的念头,让我自己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我觉得我很不幸,我奶奶也很可怜,这世界上那么多幸运的人,为什么我们过的这么辛苦。"
  林琅捂着眼哽咽起来,仿佛无限痛苦愧疚:"我承认,我拒绝你,怕你同样也背负世人眼光,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我说是为了不让你活得那么辛苦,并不能说的理直气壮。我也不能把所有的理由都摊到我奶奶的头上。可是别的不讲,单是我奶奶这一点,我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可能将来我会后悔,可能我就此一生都不会幸福,可是此时此刻,我一点犹豫都没有。如果现在有人说他能保证我奶奶余生健康快乐,就算要我立即往车上撞,我也愿意。我连生命都可以放弃,还有什么不能放弃?"
  "我有时候也会怨恨你,你比我年长,即便面对将来的风雨,抵抗的能力也比我强,可我几乎什么也没有,要是被贴上同性恋的标签,我的一生,我的家庭就全部完了,别说工作了,我连在学校里呆到毕业的勇气都么有。我这样的条件,又胆小又没有担当,根本不适合你,也配不上你。我对你的底线,即便是最爱你的时候,也只是从心里告诉自己最多陪伴你到工作后三四年,尽管我也很希望,能像你希望的那样,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可是我知道我根本不能。我跟你的这段感情,给我的煎熬和痛苦并不比快乐少,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扒开层层的外表,扒到底看到的都是悲伤和无奈,幸福来的越多,悲伤也就越浓重。"
  "事到如今,都说开了也好。我这样卑鄙地贪恋一时时一时的人,本来就该被人一棍子敲醒。我虽然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可是一直认为我在你身边多呆一天,对你就更好一点,我虽然也自私,可我真的以为是为你好,才会这样一拖再拖。你骂我无情也好,恨我自私也罢,我对你的亏欠,这辈子是还不清了。我也知道我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我……"他突然伸到脖子里,将脖子里戴着的戒指扯了下来。韩俊脸色大变,衣服难以置信的样子:"你这是……"
  "当年车祸的时候,我也极其伤心,好像天都塌下来了,可是时间一久,伤痛也就轻了。感情这种事,最怕时间和距离。可能你现在不相信,可是时间一长,只要咱们不见面,一年两年,等你遇到更好的人,我也就不算什么了。这个戒指,我不配戴,也不想再留着了,要不然将来遇到另一半,对她也是个伤害……"
  韩俊冷笑一声,斜眼看着他手里的戒指:"我还在你跟前,你就想着将来的另一半了,你打算的倒是长远。"
  "我不是那意思……"林琅自知失言,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韩俊咬着牙看着他,冷冷地说:"我知道你一口气说这么是什么意思。你说我自私也罢,说我这根本不是爱是占有也罢,对我而言,除了你不顾一切,投到我怀里来,除此之外,一切都是你为了离开我找出的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年两年不见,你还真狠心。"
  林琅难受得厉害,他到底年轻,冲动起来口不择言,根本没办法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明确地表达出来,何况韩俊根本就听不进去。他一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韩俊一把拉住他,脸庞却别过去,不肯正视他的眼睛:"林林,你这回真打算跟我一刀两断?"
  林琅点点头,胸膛剧烈起伏,好像难以抑制:"恩。"
  男人终于扭过头来,红着眼问:"不后悔?"
  "不后悔。"
  韩俊"啪"地一巴掌将他抡倒在地上。
  第32章 生死之恋(下)
  脸上火辣辣的一片,林琅被这一巴掌抡得眼冒金星,他含着泪扭过头,爬在地上去找刚才被甩落得戒指。可是小小的一个戒指,根本不知道被甩落到了哪个地方,连哪个方向都不知道,他扒着麦苗一寸一寸的找,忍不住呜咽一声哭了出来。韩俊伸手去拽他,却被他一把甩开,哭得更加厉害。这样的林琅看得韩俊鼻子一酸,恨恨地看着他说:"你就是这样,明明可恶至极,还非要做出这样的事。我真想扒开你的肚子看看你的心肠里到底是什么样!我宁愿你狠心到底,你狠心到底,我们可能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他宁愿他狠心到底,狠心地在一开始就拒绝他,狠心地不给他一点机会。可他又觉得,就是这样心软的林琅,才更值得他爱,更让他放不开。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犯贱,这种自我厌弃的感觉化成了熊熊怒火:"是我蠢,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忘了呢。你林琅要当孝子,我让你当,那我韩俊就来当这个恶人。"韩俊一把将他拽了起来:"起来!"
  "你放开我,要不我就喊了。"
  "你喊你喊!"男人一把扯掉了他的裤子,裤子的纽扣崩落在麦地里。林琅大叫一声,紧抓着秋裤哀求道:"我不喊了我不喊了,韩俊,你放了我吧,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过了,你这辈子,都折在我手里了。"韩俊抓着他的领子就把他从麦地里拖了出来。林琅紧抓着裤腰,被男人强塞进了车子后座上。头撞在车门上的时候他慌忙去推车门,可是车门却已经被男人锁死了,男人看他的眼神凶狠到机会没有一点感情在里面。他瘫软到车座上,喘着气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韩俊这会已经失去理智了,他甚至不确定此时此刻的韩俊精神是否还正常。在他以为男人要发动车子的时候,男人突然又打开车门走了出去,直往后门而来。林琅躲在车子一角,看着推门钻进来的男人问道:"你要干什么?"
  男人猛地倾覆过来,像一头迅猛的豹子,禁锢着他的双臂问道:"你说,强暴……不会,是强奸一个人,性欲会不会更强烈?或者说,如果你被我奸了,会记得我更深刻一点?"
  林琅抖成一团,恐惧而又无助,他睁大了眼睛,努力蜷缩着身体说:"你不会的,你不会的。"
  "一个男人,一辈子被别人强奸的机会不多吧?将来你离开了我,可能会跟别人亲吻,跟别人上床,可是强奸你的男人,只有我韩俊一个。只是不知道,你要是被男人干的多了,会不会对女人硬不起来。"男人将他压倒在车座上,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总得在你身上留下点印记,要你时时刻刻想着我。"男人说的缓慢而优雅,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往他的脖子上咬了下去。林琅惨叫一声,在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全身抖成一团。男人的嘴角含着鲜血,像一个已经疯狂的恶魔。韩俊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突然无限悲伤地摸上他的伤口,喃喃地道:"林林,你说我将来会不会跟我母亲一样,因为神经病自杀死了?如果我死了,你会很难受吧?"
  "也不对,"男人仿佛自言自语,倾下身去舔他的伤口,"你说时间是疗伤最好的药,你父母死了,你也只难过了几个月,要是我死了,你难过一个星期,也就到头了吧?"
  "你很怕我么?你一开始就怕我,有一段时间,我真怕你是因为怕我才留在我身边。我只能每次跟你上床的时候就拼了命地干你,想听听你在高潮的时候说的实话。"
  "我以前也不觉得自己有病,可是认识了你以后,我觉得我病得越来越厉害了。我明明觉得可以理解你的苦衷,想尊重你的决定,可是很奇怪,每次我都控制不住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看到报纸上说有人把自己喜欢的人囚禁起来当性奴,我就想我也要把你囚禁起来,没日没夜地干你,各种荒淫的情景我都想的出来。我看到电视上说有人把自己爱人的骨灰放在床头上,我也想把你的骨灰抱在怀里面。又一次我在街头看到一对非常恩爱的老年人走在街上散步,突然突发奇想,想给你做个变性手术,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块,可我又怕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同性恋了,又怕你疼。"
  "你真是个妖精,既然想着早晚都要离开我,为什么还非要把你最好的一面都展示给我看呢。要是你早点让我厌烦了你,可能我就不会这样缠着你了。现在怎么办,我觉得你那么好,文静又风骚,高贵又温柔,我想要的你都有,就连后面都是让我爱不释手,又紧又软,滑溜溜地把我的魂儿都能吸进去。"
  "其实我可以更疯狂,在生活中更疯狂,在床上也更疯狂,可是我怕你害怕,怕你说我禽兽,一直抑制着自己对你的感情。一声说我要多抑制才会像个正常人,可是林林,我忍得真的很辛苦。有一次我做梦,梦见我疯狂地爱你,爱到你受不了了,结果让神经病院的人像抓我母亲一样把我给抓走了。他们给我打镇定剂,结果你就在一旁看着,还那么得意地笑。幸亏那只是个梦,我的林林那么温柔,那么心软,一定做不出这样的事。"
  男人已经放开了他,可是林琅依然躺在沙发上,捂着脸一动不动。
  "闹别扭的这几个月,我好几次都想强奸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狠不下心。我想我要是强暴你,跟自杀有什么区别,你那么别扭的一个人,一定死也不肯原谅我,也就是给我判了死刑。"男人重新压了上来,凑在他耳边问:"你说这次,我是死还是不死呢?"
  林琅松开捂着脸的双手,脸上泪流满面,他声音沙哑,平静地说:"那你强暴我吧,要我一辈子都记得你。"
  男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好像这样的林琅让他爱得无法忍受。
  "可是韩俊,你没有病,你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告诉我,你是因为有病才会喜欢我么?"
  "不是。"男人睁开眼睛,无限痴迷地看着他:"医生说我只是小时候受了刺激,感情比普通人极端一点,林林,我真不是神经病,你不要怕我。"
  眼泪滚滚落下来,林琅摇摇头说:"我从来不会因为这个真正地怕你。"
  "我不会强暴你的,林林,其实你离不开我,你就是埋藏在心里头不肯承认。我要让你自己看到这一点。"
  男人说着突然打开车门退了出去,然后在前面的驾驶座上坐了下来。两旁的树木呼啸而过,车子开得飞快,很快就倒了市区,却转向了与来路相左的方向,直接沿着公路朝南拐了过去。林琅紧张地爬起来,趴在车窗急声问:"韩俊,你打算要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冲动。"
  男人却一句话也不说,车子开得更快。外头是一片对林琅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好像已经远离了市中心,隔着高低起伏的楼房,甚至看到泛着水光的大海,有飞鸟在天空上徘徊,还有高高的烟筒不断地冒出白色的浓烟。车子突然下了公路,一路直奔开到了海滩上。海风强劲,天地间只有哗哗的海潮声,男人红着一双眼,冷冷地问他:"想好了么?我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留在我身边?"
  林琅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使劲摇着车窗,大喊道:"你说过了不再强迫我……你说过了不再强迫我……"
  男人突然发动了引擎,眼睛却依然死死盯住了他:"一,做我的人,留在我身边;二,咱们两个一块死,你选。"
  林琅喘着气,他已经被锁死在里面了。即便着车门是开着的,可是他又怎么能撇下男人自己一个人逃生。他哆嗦着扭过头:"韩俊,你别这样……"
  "韩俊!"他话还没说完,车子已经直往海潮里开了过去,海水击打在挡风玻璃上,男人疯了一般大喊:"说,是留还是死!"
  车子很快就被海潮吞没,在海水涌进车厢的一刹那,林琅想也不想,伸手就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死亡呼啸而来,来势凶猛,绝望中掺杂了莫名的亢奋,他大声叫道:"韩俊,韩俊……"
  韩俊含着眼泪,大声问他:"林林,你看到自己的心了么?"
  第33章 情定今生
  海水冰冷刺骨,林琅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就这样死掉。
  从小就不会游泳,再加上惊慌和绝望,他一连喝了好几口的海水,朦胧中感到男人将他拉过去抱在怀里,他咕咕哝哝地哀求道:"我不能死,我还有奶奶要照顾。"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有没有说出口来,他好像做了一场大梦,猛力虚无缥缈,只有身上的触感那么真实。他鼻子一酸,喉咙里烧的滚烫。冰冷的海水却好像炽热的火焰一样,将他的身体连同灵魂一同燃烧。
  他也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面了,一遍一遍地哀求说:"我……我不能死,我死了我奶奶怎么办呢……我不能死……我死了我奶奶怎么办呢?"
  无穷无尽地哀求中,有灼热的呼吸打在他脸颊上,他的手微微抖动,触到了一个温暖宽大的手掌。眼睑一点一点打开,他看到韩俊别过头去,站起来好像要走掉。他想也不想,伸手就拉住了男人的衣角,还未开口,眼泪就先流了出来。
  这个人,终究还是舍不得伤害他,将他从冰冷的海水里救了出来。
  "韩俊……"他的嘴唇干裂,喉咙比睡梦中感觉得还要疼。男人头也不回,悄声说:"你发烧了,我去帮你倒杯水来。"
  可是林琅就是不肯松手,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男人把他的手推了下来,沉声说:"你不用觉得感激,因为在没有经过我同意之前,你连着房子的门也出不去。"
  林琅本来就有点神志不清,听了这话心里一悸,不等男人端水上来,他就再次昏睡了过去。昏昏沉沉当中察觉有人喂他喝水吃药,他还故意不配合地闭紧了嘴巴。梦里竟然也记得囚禁的事,梦到他被男人囚禁了一年多,期间受尽了屈辱和蹂躏。他觉得自己那么悲惨,在梦里头一直哭个不停。
  再次醒过来之后,他身上的烧才算退下去了。他挣扎着从床上做起来,感觉有点头昏脑胀。他身上的内衣都是新的,连衣领上的牌子都还没有剪下来。放眼望去偌大的房间里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窗户的玻璃还有了破损,一看就是很有年头的老房子。地上随手扔着他先前穿着的衣服,还是水湿的,浸出一滩神色的水渍。他掀开被子走到窗前,窗外事高低起伏的砖瓦房,再远一点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可能是夕阳即将落下去的缘故,海上起了白茫茫的雾气,天上云彩缥缈,楼下的屋顶上停着几只觅食的灰鸽子。他穿上羽绒服,推开房门,顺着楼梯悄悄往下走,楼梯时老式的木梯子,走在上面咯吱作响,可是很干净,好像是有人经常打扫的缘故。他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然后便看见男人一脸疲惫,靠着柱子坐在大厅银白色的地板上。夕阳的余晖时金色的橘红,穿过敞着的大门斜射进来,照在男人身上,显得更加颓废和憔悴。仿佛劫后余生再次相见,他心里情思翻滚,小心翼翼地叫道:"韩俊……"
  可是男人的眼睛眨了眨,却一动不动,好像灵魂已经不在身上了。他扶着楼梯扶手,心里忽然一酸。傍晚的海边已经那样安静,可以听到海浪扑打的沧桑和浩瀚。
  他蹬蹬蹬又跑回了楼上,坐在房间角落里,抱着腿哭了起来,他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哭,睽违了数年不曾有过的肆无忌惮。夕阳渐渐落下去,房间里是胧胧的黑。等到眼泪哭干,再也掉不下泪的时候,他抹了把脸下了楼。男人依然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好像已经忘了他的存在。他缓缓走过去,在男人身旁坐了下来。男人声音沙哑,突然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响了起来,波澜不惊,仿佛静水流深。
  "以前听别人说,爱一个人就要尊重他的决定,只要被爱的那个人过的好,那么爱着的那个人也会过的很好。但我一直认为那是别人,不是我。我韩俊,自私,占有欲也强,爱一个人就算死也要得到他,就算得不到他的心,得到身体也好。即便是现在,我依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想得到你,想占有你,想到你被别人触碰还是难以忍受,可是,我愿意试一试,试着像人们说的那样,爱一个人,只要他过的好就行,我愿意试试,极力克制自己,在一旁静静爱你。"
  林琅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眼泪瞬间占满了他的眼眶,他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将他要说的话深深埋藏在心里面。上天跟他开了一个苍凉的玩笑,他哑然失笑,含泪握住了男人的手。男人的手滚烫而粗糙,轻轻反握住他的,哑声道:"我准备,要放手了。你早点睡觉,明天我送你回学校。"
  林琅垂下头,哽咽着说:"你的衣裳也湿透了……"
  男人身上穿的,依旧是先前的那身衣裳,这样湿淋淋地穿了一天,竟然也快被体温蒸干,冒着海里才有的腥苦味:"本来今天晚上就能送你回去,就当我再自私一回,明天,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
  林琅又凑近了一些,男人的体温烫得让他大吃一惊,他慌忙抵上男人的额头,惊慌地说:"你……怎么这么烫?"
  男人突然伸手抱住他,抑制不住地哆嗦起来,口齿不清地呢喃道:"林林,我真冷。"
  林琅鼻子一酸,大声说:"我带你去医院,到了医院就好了。"他手忙脚乱地去摸男人口袋里的钱包,作势要把男人给搀起来。可是他的腰还没直起来,就又被男人给捞了回去。两个人叠着躺倒在地上,男人紧紧抱着他,哆嗦着说:"楼上……楼上有药,我吃了药就没事了,你抱着我睡一觉,我就好了。"
  "那你先起来,我扶你到楼上去。"
  男人竟然很听话地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林琅喘着气扶着男人上了二楼,房间里的光线已经非常昏暗,他摸索着打开灯,将男人扶到了床上面,打算先给男人吃点药试试看,要不行就去医院。
  男人吃了药不一会就安分了很多。林琅高烧刚退,身上仅有的一点力气也在刚才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害怕待会他一个人没力气把韩俊搀出去,就倒外头看了看,看到周围的人家都亮着灯,这才稍稍放了心,连忙又跑了回去。海边的风很大,他跑到大厅里面,就听到一声声的呼喊,一遍一遍地叫:"林林,林林,林林……"那声音并不大,却仿佛痛彻心扉。林琅吓得撒腿就朝楼上跑去,一个趔趄磕倒在楼梯上,他也顾不得疼了,爬起来又朝楼上跑。男人躺在床上,仿佛被梦魇困住了一样,无限痛苦地呢喃道:"林林,林林……"
  他趴到床前,慌忙握住男人的手,急声回道:"我在着呢,我在这呢。"
  话刚说完,他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天地一刹那天旋地转,爱与恨,耻与荣都如尘埃,此时此刻他的世界,只有这个爱他不能自拔的男人。
  这间房子的窗户面朝东面,太阳一升起来,整个房间都是金灿灿的一片。韩俊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看到身旁支着身子看他的林琅,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吃力地说:"我这就送你回去。"
  林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吃惊地抬起头来,目光却侧过去不住的闪躲。林琅红着眼,拉住他问:"你怎么不敢看我?"
  韩俊噙着眼泪,起身就要下床,却被林琅死死拽住。他挣扎了几下,哑声说:"你是不是非要看到我掉眼泪才甘心?!"
  林琅扳过他的脸,他抬眼看过去,对上的是一双这天底下最清澈的眸子。他有些难以置信,颤抖地抱住了少年的腰身。
  林琅噙着眼泪,缓缓地说:"我,我看到我的心了。"
  为了让那个人的一生不再有缺憾,即便将来他为此伤透了亲人的心,受万人唾弃鄙夷,即便将来激情冷却,他被始乱终弃,即便他晚年凄凉,无依无靠,死了那一刻,户口簿上也只有他一个人,人们提到他会说:"哦,那个人也很可怜,一个人过了一辈子。",即便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人生,甜蜜与痛苦不分伯仲,他也愿意。
  将自己的一生奉献出来,这就是他林琅能给予的,最好的爱情。
  韩俊不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注视着他,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第34章 楼梯春情
  林琅抿着嘴唇笑了出来,浅浅的微笑,眼睛里还噙着亮晶晶的泪水:"韩俊,从这一刻开始,我琳琅,认定了你是我这一辈子的爱人。不管将来会遇到什么波折,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我都会坚定不移地跟着你。除非有一天,你说:"林琅,我们这样太辛苦了,还是算了吧。"否则的话就算有人拉着我游街,我也不会退缩。"
  这样的承诺,却好像这世界上最甜蜜的情话。男人抚着他的头,将他抱在怀里,郑重而深情地说:"林林,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很好的一生。"
  林琅点点头,却抿着唇去看男人含着泪的眼睛。男人一把将他的头捞了过来,笑着问:"你会嘲笑一个掉眼泪的男人么?"
  "不会。"林琅对于男人的怀抱给予了热情的回应:"虽然很心疼,可是也很高兴,看到你为我掉眼泪,心里觉得很踏实。"
  "啊?"男人松开胳膊,含笑盯着他问:"那你以后不会心里一觉得不踏实就叫我掉几滴眼泪给你看吧?"
  林琅眯着眼睛笑出来,却郑重地摇了摇头:"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掉眼泪了。"
  "林林,你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了么?他们都说你这样的人,不容易打开心房,也不轻易相信别人,可是一旦被俘虏了,会很忠诚,很坚定。我一直相信这句话,相信你是那样的人,所以不管多绝望的时候,就算再生气,再灰心,我都不愿意放弃,心想,或许我再努力一下你就接受了我也不一定,即便那机会很渺茫,我也应该试一试。前天在海里,我是真的死了一回,我知道我再也守不住你了,可是我想,你要是走了,我该怎么活下去呢。你对我说时间会冲淡一切,我不是生活在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面,也知道如果我们分开时间长了,两年三年,或者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会彼此淡忘,或者重新爱上别人。可是当我想到我们将来会彼此忘记,会爱上别人,心里就特别难受,我想跟你生活一辈子,想一辈子只好好地爱一个人。我目睹过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活一辈子,也不会真正爱上一个人,觉得差不多就结婚了,然后生孩子,直到老死,一辈子平平淡淡。抱着这样的想法看,即便我们的感情是苦涩的,也算很幸运,所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轻易放开你。可是当海水吞没我们的一刹那,我好像一下子被某个东西打垮了。"
  林琅抿着唇,噙着眼泪的眸子被日光照亮,像宝石一样灿烂耀眼。
  "我抱着你,听见你说你不能死,你还有奶奶要照顾。我仿佛突然领悟过来,心里想,哦,原来是这样的。我原以为从小到大,凡是我想得到的东西,不管过程轻易还是困难,最后都会得到,原来唯有你除外。
  尽管如此,我还是为这种不能得到的爱情感到幸运。
  觉得很幸运,能够爱上你。"
  "林林,你永远都无法体会,我对你有着怎样炽烈的爱,爱到连我自己都快要承受不住的地步。我生平第一次,觉得即便自己是个精神病,是个变态,能这样爱上一个人,也都值得了。"
  林琅抱住男人的脖子,眼睛红红的:"我现在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我要把它们埋到心里面,永远都不要告诉你。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前面的路,虽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走,心里也很恐惧,可是我会努力,做一个值得你爱的人。"
  他也很爱他,很爱很爱他,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也害怕将来做的会没有说的好。他只好凑到男人的唇边,第一次主动地张开嘴,开启一个缠绵而濡湿的深吻。他因为羞涩和内敛,从来没有说过,其实每一次男人吻他的时候,他都激动得想要掉眼泪,好像满天的星星都掉进了他的心里面。
  吻着吻着,他突然别过头去,趴到男人肩上哭了起来,胸腔里有些东西一直汩汩地往外冒出来,好像下一刻就要迸发出来。可是他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只是忍不住地哭。他是喜悦的,伤感的,愧疚的,释然的。很多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全部变成眼泪从眼睛里涌了出来。房子里的光线越来越亮,男人身上夹杂着海水和他本来的味道,林琅用力吸了两下,突然从男人怀里挣出来,擦着眼泪说:"对了,我想出去把戒指找回来。"
  当时情况紧急,就那样丢失在田地里了,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得回来。
  "好。"男人突然将他横抱了起来,大踏步往房间外头走。林琅不敢松手,只好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说:"我有胳膊有腿,不用你抱我。"
  毕竟是高烧了一场,林琅还是担心男人的身体会吃不消。可是事实证明他是瞎操心了,也低估了男人的体力:"我现在一分一秒也离不了你,心里烧的厉害,只有抱着你才好受些。"
  林琅绷着嘴唇,想笑还是忍住了,黏黏的说:"可是我现在这么重,过了个年,重了好几斤呢。"
  男人把他往怀里托了托,笑着说:"你就是太轻了,这么一点骨头,还没个女生重呢,以后我要把你养得肥肥的,吃起来才够美味。"
  林琅一听立即没了笑容,挣扎着从男人怀里磨了下来,脸上还带着刚才因为哭泣涌上的潮红:"我们班的女生普遍都不到一百斤,我比她们重多了。"林琅原本就忌讳别人把他和女生挂钩,何况现在他在某种方面上来说确实已经完全沦到了女性才有的地位,男性的自尊让他在这一点上万分憋屈。
  "那也不行,我要把你喂成一个小胖子,胖乎乎的想跑都跑不动。"男人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突然又搂住他亲了过来。林琅靠在客厅中间的柱子上,被男人吻的喘不过气来。他突然反客为主,摁着男人的头颅深深吻了上去,然后得意地后退半步,支撑着石柱笑道:"病刚好要戒色,要不然对身体不好,会肾虚。"
  "会不会肾虚你检查检查。"男人捉住他又把他摁到了柱子上。韩俊接吻的时候林琅有时候会有点害怕,因为韩俊总是吻得特别深,好像连他本人也拿捏不住力道,每次都让他有种灵魂都被吸进去的感觉。热情的亲吻渐渐变成了相互的摩擦,男人胯下的硬物很快就顶了起来:"戒指待会再去找吧,现在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跟你做爱。"
  林琅颤抖着呻吟一声,红着脸骂道:"想做爱就做,少废话!"
  男人听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一手托着他的臀部,一边便急不可耐地扯掉了腰带。那骇人的巨物立即弹跳了出来,男人喘息着扒开他的裤子说:"我等不及了,你忍着点……"
  林琅"嗯"地往上弹了一下,下身就被男人硬生生地顶进去了。肛肠被顶的又疼又胀,他咬着牙靠在男人脖子上,抽着气喘道:"等……等会……你先出来,去床上……去床上……"
  男人突然抱着他的腰往下使劲一按,巨物便完全被吞了进去,连毛发都带进去少许,林琅"呃"地一声浑身颤抖,还来不及阻止,男人就抱着他保持着深插的姿势往楼梯上走:"以前从小说里看到过这种做爱姿势,咱们也试一试。"
  这样的快感太过销魂羞耻,男人的裤子还半挂在腰间,每上一个台阶,巨物就往里顶进一分,达到从来未有的深度。身体内部的前列腺被顶的发麻发烫,快感铺天盖地,精液不断地从林琅的前端流出来,林琅大声惊叫,几乎要失禁的恐惧让他剧烈颤抖,那已经超出极限的范围了,简直要要了他的性命。他死死抓住男人的肩头,哀求道:"俊……俊,我害怕……呃!……我不行……呃!你饶了我,呜呜呜,呃……会死的……"
  男人见他实在害怕,急忙要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可是少年的身体却鬼使神差地紧紧缩了起来,仿佛打死也不肯叫他离开,男人被那嫩滑紧致的嫩肉夹得差点当时就射出来,一个挺身就又插了进去,喘息着说:"抓紧栏杆。"
  楼梯咯吱作响,好像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林琅双手抓着栏杆,男人抱着他的两腿夹在腰间,几乎将他的整个后半身都提了起来。抽插的声音不知不觉带了水声,噗嗤噗嗤作响。这样高难度的动作让林琅呻吟不止,哭喊着说:"我抓不住,手上没力气了,你快射出来吧。"
  韩俊跟林琅都算是比较传统的人,这样"离经叛道"的做爱对他们两个而言都是剧烈的刺激,因而快感也更加强烈。林琅突然感到体内的巨物频频抖动起来,下身更是拼命收缩。一股电流从男人的脊背直流而下,臀部的肌肉微微抖动,却也律动的更快更深,最后一个大力将林琅反着身体抽到怀里,强摁着射了进去。
  林琅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也乱成了一团,裤子几乎脱落到脚踝。精液顺着他的大腿根流下来,男人的巨物除了比先前更红更长,几乎一点疲软的迹象也没有,上面筋络明显,就算是欧美阴茎里也没有这么骇人。林琅的胳膊刚才因为一直抓着栏杆的缘故,现在酸痛难忍,根本就不听使唤。他瘫软着靠在男人怀里,气喘吁吁地说:"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要不我真走不了路了。"
  男人估计是看他实在可怜,竟然点点头,将那挺得老高的巨物硬生生塞进了裤子里。林琅长吁了一口气,从男人怀里下来,双腿几乎虚软到使不上力气,埋怨道:"每次都这样,你就不能温柔点,我身体又不是铁打的……"
  "温柔,温柔。"男人无限爱怜地揽住他的腰:"很酸么,我给你按按。"
  林琅红着脸拨开男人的手:"没事,咱们赶紧去找戒指吧,我今天还想上课呢。"
  男人一脸莫测地上下瞧了他一眼,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坏笑:"还有这么大的劲头,看来以后不用太担心你了。"
  当时情况突然,两个人对他们起争执的地方都记得不大清楚了,只知道大概地方。两个人到了地方,开始弯着腰在麦地里一片又一片地搜过去。男人身材高大,不一会就弯腰弯的腰酸背疼,额头上都汗涔涔的有了水光,有气无力地说:"算了吧,我回去再给你买一枚。买个更好更精致的。"
  "买将来是一定要买的,可是这个也很重要,我要找回来留作纪念。"林琅弯着腰命令说:"谁喊累你都不能喊,要不是你当时打我巴掌,戒指怎么会丢?"
  伸手打了林琅,是韩俊不敢触碰的记忆,他心里很很疼了一下,抿着唇说:"……我当时也是被你气疯了,我是太害怕了……"他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好像越是解释,他越是鄙视当时的自己,他弯下腰,小声说:"我一定帮你找到它。"
  林琅却停住了,男人打他巴掌的事,因为一天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几乎已经全都忘记了,现在却突然又想了起来,并且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清晰。他虽然不记恨,也知道自己当时也应该负上一定的责任,可打人就是打人,不能拿气糊涂了大害怕作借口,此种恶风万万不能姑息。于是他直起腰,摸着自己的脸说:"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舒服呢,原来挨过一巴掌,你快给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男人懦懦的,低着头佯装没有听见他的话,扒着麦苗自言自语说:"真奇怪,掉到哪去了呢?"
  林琅紧抓着巴掌的事不放,大声说:"我也不知道甩落到哪去了,当时我被你打的眼冒金星,脑子都懵懵的,我从小到大,还没人舍得打过我呢。"
  韩俊身上有些冒汗,眼前却突然一亮,兴奋地扒开麦苗叫道:"找到了!"
  林琅低头一看,男人已经捏着那枚戒指站了起来,脸上汗涔涔的,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林林你看。"
  林琅伸手接了过来,抬头对上男人亮晶晶的眼神,微微笑了出来。眼眶突然湿润了许多,他将戒指紧紧握在手心里面,突然轻声说:"韩俊,我爱你,真的非常爱你。"
  他很爱他,有一次甚至因为这种深埋在心底的爱,突然在半夜醒了过来,兴奋地难以入眠,只能用哭泣去浇灭心底的烈火。
  第35章 温情调戏
  欧洲那个学术交流团在他们回来的第二周就来到了。林琅身负重任,一刻也不敢懈怠。时间到了阳历三月下旬,天气也开始一点一点暖和起来。中午的时候他去了一趟那些外国学生住的地方,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就发了个短信说他午饭就在学校吃不回去了,来回太麻烦。
  林琅有事都是发短信,因为他现在用的这个套餐每个月都有免费送的短信,对于没有女朋友的人来说这点短信已经完全够用了,不需要再打电话,再说打电话对于林琅来说算是奢侈行为,他除了每个星期定期往家里打一个之外,平常能省就省。
  没想到林琅这边刚发完短信,男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韩俊到底是高干出身,这点小钱当然不会像他一样放在心上。手机响的时候林琅正好走到餐厅门口,外头人正多,他就直接按了拒听键。可是男人不死心,不一会就又打了过来,林琅赶紧一路小跑跑到餐厅旁的打水处,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男人就扯着嗓门吼了过来:"喂,林琅,你是没有家的人么现在?就算是正经的工作也要给人吃饭的时间吧,家里学校这么近,又有服务周到细致的好司机,为什么要在学校吃,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接你。"
  林琅捂着手机低声怒气冲冲地问:"你那是什么服务,色情服务吧?热情倒是不假,可是那里细致了?"
  韩俊嘿嘿一笑,色迷迷地问:"我不细致么?从头到脚我哪里没顾及到了?你还……"
  手机嘟嘟响了起来。韩俊恨得咬牙切齿,立即又拨了过去:"你好大的胆子,敢挂你老公的电话?!"
  林琅挑了挑眉毛:"你现在才是越来越猖狂了。我没空跟你在这胡扯,我们主任刚才打电话叫我下午吃了饭就过去一趟,我已经到了餐厅门口了,先挂了啊。"
  "你敢!"
  林琅确实不大敢,觉得自己有点懦弱,好像被韩俊吃的死死的,只好不情不愿地说:"那你快点过来,我在学校西门口等你。十分钟啊,十分钟不见人我就闪。"
  "好,你等着我!"男人声音兴奋,说完就挂了电话。林琅抿着嘴角笑了起来,往大路上走的时候,正好碰见关朋掂着一壶热水从水房里出来。
  "你怎么跑到这打水来了,咱们宿舍门口的水房关门了?"
  "帮苏伊然大的水。"关朋笑了笑问:"等我一会,咱们一块回去。"
  "我不回宿舍,要去外头吃饭。"林琅有点不好意思,他昨天晚上从宿舍搬出去的时候没跟关朋讲:"那个……我现在已经不在宿舍住了。"
  关朋果然有点吃惊,可是没说什么,正好苏伊然从女生宿舍楼里走了出来,林琅像遇见了救星,跟苏伊然挥了挥手,就笑着对关朋说:"那我先走了。"
  关朋笑了笑,没有说话。林琅讪讪地沿着柏油路走到西门口,韩俊的车子还没有过来。也不知道是他现在变得自恋了还是怎么的,他觉得从门口过的人都会多多少少看他几眼,有的女生还会回头。说实话,林琅属于那种越来长得越好的那种人,以前即便是土里土气的,还掩不住俊秀的面貌,现在打扮的好了,整个人就都出挑起来了,放在人群里绝对也能挣个不错的回头率。
  林琅脸皮薄,禁不住别人看他,就挪到了大门外头的洋槐树下面。等了十多分钟的时间男人的车子才开了过来,因为换了车子,林琅第一眼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韩俊摁了摁喇叭,他才跑了过去,一头钻进了车子里面:"你可迟到了。"
  "路上塞车,我还真怕你等了十分钟就扭头回去。"韩俊转过车头:"你有多少时间?"
  "两点之前,一个小时左右吧。"林琅想了想笑着问:"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你要跟我比谁耗得过谁么,不会主动来学校找我的么,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没心没肺,跟你耗,我哪能耗的起。"男人咬牙切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吧,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啊,我真害怕。"林琅得意地打开车窗:"就在这附近吃吧,太远了还不够跑路的。"
  男人听了就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林琅拉着他就朝一家兰州拉面馆走去。韩俊握住他的手问:"不会吃面条吧?"
  "就是吃面条。我好久都没吃过面条了,他们这家可是地道的回族人,假一赔十。"
  "不行,我大老远郑重其事地跑过来找你吃饭,可不是就为了一碗面条。"韩俊拉住他,往四周看了一眼:"要不咱们去家常菜那家吧,我不喜欢吃面条。"
  "那没办法了。我今天就想吃面条,要不你去家常菜那家,我去吃拉面。"林琅说完就笑了起来,拉了拉男人的手说:"迁就一下我啦,吃面条不耽误时间,而且你这种人也该尝试着过一过普通工薪阶级层劳动人民的生活。"
  林琅难得这样撒娇,笑的也很温柔,韩俊心情大好,解释说:"其实面条我也不是没有吃过,就是不怎么喜欢。"
  "嗯,这家的面条做的很地道,我一直想来吃,可是没有机会。"说着他压低了声音笑道:"其实相比那些大餐厅,我还是喜欢来这种小餐馆吃饭,觉得很有特色,也很有味道。"
  面条很便宜,大碗四块小碗三块五,两人点了两大碗拉面,吃面条果然很节省时间,林琅吃的慢,等他把面条挑光的时候,男人已经把碗里的汤都喝光了。林琅擦着嘴从餐馆里出来说:"这离学校很近,你不用送我了,我走着回去,也有助于消化。"
  "你先别走。"男人一把拉住他,看了看手表说:"你不是说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么,这才过了小半个小时,再陪我一会吧,我一个人没事干。"
  "没事干就回家睡个午觉啊。"林琅很害怕他们的关系会曝光,这是学校附近,他是不肯跟韩俊在这一片散步的。
  "陪我在车子里坐一会吧。"韩俊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林琅知道这是再不同意就要用强的意思,只好跟着男人走到车子跟前,边开车门便随口说了一句:"这车颜色不好看,还是黑色的看着成熟稳重。"
  韩俊没说话,两个人关上车门,竟然都没有说话。可是林琅心里觉得很舒服,有点小小的喜悦,侧着头静静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他悄悄伸过胳膊,握住男人的手,轻声说:"要是生活能一直这么安静就好了。"
  不要大起大落,也不要光宗耀祖出人头地,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跟相爱的人相守在一块,就觉得很好。
  爱情果然能激励人前进,也能使人丧失斗志。
  男人突然往外头挪了一点,然后靠着他躺了下来,将头依偎到他的怀里面。林琅的手半拢在男人的脖子上,静静看着街上车水马龙:"要是这时候能下一场雨就好了。"
  "这么喜欢下雨?"
  "嗯,觉得下雨的时候,心情很舒服,类似很幸福那种感觉。"
  "我记得你喝多的那天,曾说你有个愿望,就是有一天能找一个下雨天,然后把F城的所有公交车都坐一遍?"(前文再现:林琅有点不好意思,笑着避开男人炙热的眼光:"说出来是有点矫情啦……"他抬起头迎上男人的眼睛:"我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个下雨天,然后我把F城所有的公交车都坐一遍,从开始站到终点站,把F城整个儿转一遍。窗玻璃上都是水珠,街上的大梧桐树哗哗啦啦滴着水滴,我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地方,看着路上的人和车,还有沿路的商店。")
  林琅无声笑了出来:"对啊。"
  "等下一次下雨的时候,我们一块去坐公交车吧。"
  "可是不知道能不能正好等到星期天,要不然总不能逃课去坐公交车吧?"
  "为什么不能?"男人仰头看着他:"你就是太好学生了,现在的大学生哪有不逃课的。"
  "我也跟着你逃了好几次课了!可是,偶尔逃一次还行,总不能动不动就逃课吧。那样可不行。"
  "就一次,过几天天再暖和一点,街上的花就全开了,一年当中最好看的时候也就是这个季节了,千万不能错过。"
  林琅靠在椅子上,轻轻抚摸着男人的脖颈,想象F城花开灿烂的样子,也觉得那样很美好。
  "怎么样,说定了吧?"
  "嗯。"林琅笑着点点头。
  "其实为什么一定要坐公交车,人多不方便,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开着车绕着F城转一圈,就我们两个,多好。"
  "轿车窗户哪有公交车的大,也没有公交车的明亮,一定要是公交车才行。"
  男人想了一会,微微一下说:"公交车就公交车吧。"男人眼睛里突然一亮,从他膝上坐了起来,兴奋地问:"林林,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有人骂架的时候会骂'你就是个公交车!'?"
  男人故意拔高了声音学骂架的样子,那样子有几分滑稽。林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说:"还有人这么骂?我不信,公交车?骂是公交车很难听么?"
  男人果然一副得逞了的摸样,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说:"公交车想'上'就'上'啊,只要交一块钱什么人都可以'上'。"
  "啊。"林琅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骂道:"你就会这个!"
  男人喜滋滋地看着他,眼神深情又邪魅:"你就是我的私家车……只有我才行……"
  林琅想也不想,一拳头就挥了上去。
  第36章 老流氓
  可是拳头没有落在男人身上,反而被男人一手握住。
  林琅红着脸说:"老不正经。"
  男人无声笑了出来,捏了捏他的脸颊说:"男孩子怎么还那么容易脸红,以后这个毛病要改了它。不然的话别人越是看你内向会越喜欢欺负你。"
  "这个怎么改,生来脸皮就薄,不像你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以后有时间我教教你。"男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皱着眉头说:"不过我也很喜欢你这腼腆的性子,要是你哪天真变成一个厚脸皮,我不喜欢怎么办,那不是得不偿失?"
  林琅笑了起来:"我不会变成厚脸皮的,那种不要脸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这你就错了,人都是会变的,何况你很容易受外界环境影响。现在这个世界厚脸皮的人才会混的比较好,你以后步入社会,耳濡目染,就会沾上那些恶习了。"
  林琅还真相信这番话,抿着唇说:"那……那也没办法啊。"
  "我先来问你几个问题,看看你是不是容易受外界环境的影响。"
  林琅扭过身,点点头:"好吧。"
  "你在学校宿舍里住那么长时间,你们宿舍有人放过色情片么?"
  林琅脸一红,动了动腮帮子说:"干嘛问这个,你是故意消遣我的吧?"
  "有没有?"男人见他欲言又止,心里有点不痛快。
  "关朋说……他说每个宿舍都会看……女生还会看呢!……可是我没看!"
  韩俊心下万分庆幸,心想他幸亏及时把林琅给接出来了,要不然他好好的一个林琅就这样被那群人给污染了。
  "你看吧?以前我要你看那些东西,都要强制性地板着你的头要你看,可是现在如果有人放那些东西,你会好奇地瞅两眼吧?"
  "那哪一样?!"宿舍放的是AV,他要他看的可是GV,想想他林琅在连男女之间怎么做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看到那么惊世骇俗的东西,除了害怕逃跑之外还能有什么反应?!
  "那我再问你,以前我亲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排斥,每次都要我诱哄或者威胁你才肯张开嘴巴?"
  林琅发现男人问的越来越不正经,一脸鄙夷地瞪了过去。
  男人依然如故,继续分析说:"可是现在你不会拒绝了吧,上次还主动舌吻我。"
  林琅脸上发烫,男人严肃地说:"这也是环境影响人的状况之一……当然这个改变我还是很喜欢的……但是别的改变就不一定是我想要的了,人啊,一开始什么都不懂,总会有些矜持,可是年纪大了,见的肮脏事多了,脸皮就厚了。"
  林琅红着脸说:"那……那你说这么多,不就是说人都是会随着阅历的增加而改变的么,我就算变得厚脸皮也是大势所趋,又改变不了。"
  "当然可以人为地避免啊。"循循善诱,终于步入正题,韩俊有点小得意:"为了防止你以后也变的像我这样厚脸皮……你不是鄙视我这样的人么,那你就还保持你现在的样子不就行了……为了防止你也变成你现在讨厌的那种模样,以后我会当个过滤器一样,把你周围的环境给你过滤一遍。"
  "怎么讲?"
  "就是你要跟什么样的人叫朋友啦,以后人生的规划,要从事什么工作,进入什么公司等等,都要听我的安排。"
  这圈套太明显,林琅鄙夷地看了一眼:"韩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男人万分委屈:"我这是为了我好,更是为了你好啊,你也不想十年二十年之后沦落成一个老流氓吧?"
  "就算你不插手,我也不会变成你这样的!"
  "……"
  "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说我是老流氓?"
  "……"林琅有点胆怯,急忙去开车门:"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我还要开会……"
  "你等一会!"男人拉住他,使劲拽了他几下,强迫他回过头来:"你是不是说我老流氓?"
  林琅红着脸,咬咬牙说:"说你老流氓怎么了,你就是!"
  "那我就流氓给你看!"男人说着就不要脸地往他身上压。林琅哭笑不得,边推边笑道:"你都多大了,怎么变得越来越像小孩子,连高志杰都不如!"
  "你不但说我,还骂高志杰连小孩子都不如,下次见了他,我要告诉他你骂他幼稚!"
  "高志杰才不会像你这么小心眼……行了啊……啊,你干什么?!"林琅按住男人往他胸前蹭的头,眼睛突然一亮,喜滋滋地说:"韩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高志杰长得比你好看,也比你温柔,为什么我喜欢你不喜欢他?"
  这一招果然很管用,男人立即从他身上撤了出去,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因为高志杰太幼稚了,可是你就很成熟稳重,太孩子气的人我就只能做朋友,有男人味的男人……"林琅忍住肉麻跟恶心,继续说:"我才会喜欢……"
  "所以……"林琅清了清嗓子:"你想我把对你的感情一点一点变成友情么?"
  男人果然安分了很多,沉默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说:"我不就比你大七八岁,怎么就老了?!流氓就流氓了,还老流浪?!"
  林琅这下总算恍然大悟:"那……那……我就是说说,又不是真说你老……关朋他们也说你老男人吃嫩草呢……"林琅有点尴尬:"真正的老男人才会怕别人说他老呢,你怕什么?"
  "就是他们都说我,你才不能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看哪个成功男士不是找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小姑娘,再说我体格这么好,就算比你老二十岁也满足得了你!"男人说着又扳下后视镜:"老流氓会长成我这样?!"
  这话一出口男人就自己笑了出来。林琅这才知道男人根本没有生气,只是在和他开玩笑,不由得哭笑不得。可是他想了想,笑着问:"哎,说真的,我说你老你一点都不在意?"
  "二十八岁就老了?"
  "对比嘛,我十八,你二十八,你就没有一种'我要是再年轻几岁的想法'?"
  "没有。"男人回答的斩钉截铁:"我反而很庆幸比你大这么多。"
  林琅愣了一下。男人继续说:"如果我跟你一样大,我们一定不会有今天。我很庆幸,我比你大这么多,阅历和能力都比你多一些,这样我们才有可能走下去,我才有资本保护你。同性恋这条路不好走,我很庆幸自己遇到你的时候,已经有了跟世俗斗争的资本。"
  林琅的喉咙微微攒动,伸手握住男人的手:"我也很喜欢比我大这么多的你,真的,我曾经想过,如果你和我同龄,或者我还不会爱上你。"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男人突然又恢复了和以前一样玩笑不恭的样子:"从生理上来说,我比你大这么多也是好事。"
  林琅心里的感动立即被尴尬代替了,松开男人的手抿起了嘴唇。
  "同性之间的性爱跟异性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别,毕竟那里不是应该做那种事的地方。年轻时还好一些,可是等到年纪大了,再跟年轻是一样不加节制,那个地方用的多了,身体上一定吃不消。你想想,如果1号比0号年轻,等到0号的身体机能已经老化,不能在接受那种强度的性爱,可是1号依然需求猛烈,两个人的生活一定不和谐。所以攻方比受方大个十多岁,其实是最好的搭配。这是科学解释。"
  林琅听的面红耳赤:"你净看些这个。"他红着脸说:"你既然知道那里不是做那种事的地方……虽然,虽然我还年轻,可是也要节制点,要不然不等我老了我就不……"他羞耻得没有说下去,红着脸说:"你就纵欲吧,等到你老了有你丢人的时候!"
  男人兴趣盎然地看着他,哈哈笑了起来:"虽然男人的性能力会随着年纪的增长有所改变,但这也因人而异。"男人说着又靠了过来:"我可以保证,我虽然比你大十来岁,可是等到你六七十的时候,我绝对会有比你年轻十来岁的性能力。"
  林琅被男人刺激的直喘气,以前看杂志,书上说男人之间的话题无论从哪里开始,最后都会归结到性上面,果然一点都不假。可是这样的韩俊,让他心里这么喜欢。他心里头痒痒的,抿着唇看了男人一眼。
  这世界上再没有比韩俊更有魅力的男人了。他心里这么想,突然很想扑上去,亲一亲面前的这个人。
  第37章 夫夫过招
  林琅觉的自己真的很爱很爱他,爱到会有些恐慌的地步,害怕自己不够好,有一天会留不住他。他想,自己一定要变得非常非常优秀,才能配得上这样的一个人。
  他倾过身去,抱住男人的肩膀。可是男人的肩膀太宽,他根本无法完全拢住。于是男人反抱住他,轻声说:"谢谢你,林琅,谢谢你,肯留在我身边。"
  林琅依偎在男人的肩膀上,静静地没有说话。可能是他本性就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也可能是爱的太深的缘故,他竟然不敢说出自己的爱来。
  下午林琅陪着交流团去了一趟市里的博物馆,他的出色表现明显让他们同去的领导很高兴,跟他说话的语气都是和和气气的,就差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继续努力"了。跟他一块去的除了另外一个男生之外还有莫小优。凭良心讲,莫小优的口语比他的还要出色,他属于语言上有天赋,但毕竟农村里走出来的,上大学之前基本上学英语都是靠死记硬背应付考试,在口语上没有什么系统全面地学习,听力倒是不错,高考的时候听力就错了一道选择题。可是莫小优不一样,家庭条件优渥,又是在城里长大,英语口语对她来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何况她又外向,长得也很漂亮。
  这样子说起来,莫小优好像甩了林琅好几条街,但事实却不是这样,莫小优明显没有林琅吃香,因为林琅跟她比多出的优势,就是他是个男生。
  重男轻女是中国留下的文明传统,不管是精华还是糟粕现在依然存在是不争的事实。其实社会上对男女歧视对待的情况并不是只有中国才有,但是这种差别对待在学校这片净土上还算微小,林琅之所以有优势,就不得不提他们的专业。
  作为文科专业,男女比列失衡是注定的事实,但是在所有文科类专业中,英语专业又是非常突出的一个。学英语的男生本来就很少,学的顶尖的就更是寥寥无几,所以林琅就凸显出来了。长得帅,态度又端正,为人谦和,重要的是成绩又很突出,这样的学生百年一遇,理所当然会受到特别的优待。
  林琅不是傻瓜,表现的好不好,领导喜不喜欢,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因此心情大好。下午从博物馆出来之后,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钟了。这一下午的课又这样错过去了,但是林琅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逃一节课能愧疚半天。林琅现在的观念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他一直认为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才是王道,每次逃课他都有种罪恶感,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也或许是受了韩俊的言论的影响,他突然意识到大学里头其实还是能力和阅历的培养最重要,成绩什么的都是浮云。所以他从博物馆出来没有回学校,直接搭车回了小区。刚进小区没多久,他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们家'门口,他绕着那车子转了一圈,确定这是男人平常停车的地方,才打开门进了家门,边换鞋边大声问:"你又换车了?"
  韩俊正在厨房里头忙活,一听他声音赶紧支着两只手跑了出来,看见他两只眼睛都能冒出光来:"你回来了……你中午不是说先前那辆颜色不好看么,怎么样,这辆还不错吧?"
  林琅头脑有点发懵,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好像确实提了那么一句话。他"哦"了一声,觉得自己跟韩俊真不是一个消费观念。厨房的香味不断地往他鼻子里头钻,他放下书包,跟到厨房里头去凑热闹。锅里的热油正刺刺啦啦地响着,林琅凑过去看了一眼,笑着问:"你又做饭啊?"
  "今天回来的早,就练练手艺,这个菜刚才我尝了尝,有点咸,待会你多喝点汤。"男人说着就用身体把他往外头拱:"你先出去看会电视吧,做好了我叫你。"
  林琅有点感动,笑着说:"新时代三好男人呀,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我这是捡了个宝贝啊。"
  "才知道你是捡了个大便宜,林少爷,请您以后戴上眼镜再来看人吧。"
  林琅笑着扶住墙不肯挪出去:"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在外头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吼吼。"男人眼睛一睁,盯着他说:"忘了中午诬陷我的下场了?"
  "你就是只纸老虎,我不怕。"林琅笑着指了指男人身后:"再不看着锅里的菜都能闻到焦味了哈。"
  男人赶紧回头去关火,边倒腾手里的东西边回头笑道:"非奸即盗可是你说的,我在外头没奸成,待会可要捞回来。"
  林琅脸一红,呸了一声跑出去了:"骂你老流氓,你还听上瘾了!"
  说实话,男人的厨艺还是不怎么好,好不好吃完全是靠运气。厨房里的活跟其他的工作其实是一样的,也要看有没有天分,有的人一学就会,有的人就只能碰运气。吃完饭林琅去刷碗,刚刷到一半男人就溜进来了,从背后抱住他,求欢似的一直往他脖颈上亲。林琅被他撩的发痒,不好意思地挣扎说:"你干什么,我刷碗呢。"
  "先放着吧,待会我帮你刷。"
  "我不放,我的活怎么能让你干。"林琅咬住不肯放松,他知道男人什么意思,这才几点,六点都还不到,要是这会就躺床上去,韩俊还不折腾死他。
  "你不用怕,今天只做一次。"男人趴在他耳朵上诱哄,把他的耳垂含在了嘴里面轻轻舔弄。林琅被刺激的手都拿不稳盘子了,挣扎说:"我才不会上当,你哪次十点之前睡过觉,睡一会你就不老实了。"
  他在脑子里飞速算了一下,这时候上床的话,七点多的时候应该会再来一次,九点多的时候弄不好还要再来一次,这还是乐观估计,有时候男人兴致来了,射了精之后都不见疲软,马上就又提枪上阵了,他现在学校里每天陪着那些外国学生跑来跑去,身体哪能吃得消。
  正面战场溃不成军,林琅就开始从其侧面进攻,于是来了个声东击西:"我们老师今天跟我说了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事?"
  "下午回来的时候,孙教授问我有没有想过大学毕业之后再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他说照着我目前的成绩,应该可以免试保送。"
  "他真这么说了?"
  "嗯。"林琅点点头,往后扭着头问:"你同意?"
  韩俊当然是同意的,对他来说,林琅的成长环境当然是越简单越好,虽然说现在通讯工具发达了,学校也不见得就纯净得一望到底,可跟社会这个大环境相比,校园还算他第一个考虑的,并且认为的林琅应该呆的地方,叫林琅大学毕业接着读研究生,是他刚想得到林琅那会就已经有的人生规划。
  但是这种有些自私自利的想法要说出来还是要用糖衣炮弹包装一下:"我也替你考虑过,现在本科生到处都是,远不如以前值钱,要想找个好点的工作,有条件的还是尽量读研好一些,既然你们老师也这么说,你就不妨考虑考虑。F大虽然不是顶级高校,但是你们专业还是不错的,再说了离我也近些。"
  林琅脸一红,低下头有些不满意地说:"那……那我得让你养着了……"
  "我养着怎么了,女主内男主外,我这么辛苦挣钱就是给你花的。"
  林琅一抖肩膀,厉声问:"你说清楚,谁主内谁主外?"
  "……"韩俊装糊涂,又低下头往林琅耳朵上亲。林琅又挣扎了几下:"赶紧放开我。"
  "我不放。"男人孩子气地把他抱得更紧。林琅又强硬地挣扎了几下,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挡着男人的脸笑道:"你别闹,水都洒我身上了。"
  "那咱们去睡觉。"
  林琅红着脸摇头:"我不困。"
  "你不困……"男人重新露出了坏坏的笑容,把手移向了他的胳肢窝。林琅被挠的哈哈大笑起来,拱动着喊道:"我还有一件事,我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林琅脸一红,无奈地求饶说:"我骗你的,我实在编不出理由来了。"
  男人身子一顿,竟然松开了他,只是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地望着。林琅被盯得头皮发麻,怯怯地问:"你看什么?"
  男人咧嘴一笑,突然猛地一弯腰,林琅"啊"地惊叫一声,便被男人扛到肩上去了,水湿的双手抓住男人衣裳的下摆,全身的血液都往他脑子里冲了过去,不一会就已经满脸通红,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第38章 下雨天的欢爱
  四月来临,F城变成了花的海洋,可能是F城的绿化越来越好的缘故,这里的春天一年比一年漂亮,好像每一年都会比上一年更加青翠灿烂。街上绿化带上的花树全都开了,有粉白色的,也有鹅黄色的,也有艳红和深紫。他们小区里更是花团锦簇,冬天的时候小区里移过来好多老花树,一个个老态龙钟的,如今开了花,看着像水墨画一样。四月上旬的时候欧洲交流团就要离校了,林琅还有点不舍得,为了和刚认识的那群外国朋友保持联系,他还特地注册了一个MSN。韩俊给他买了一个笔记本,不过他都是当台式电脑来用,不敢拿到学校里面去,怕别人看见了会怀疑他。他跟韩俊走到现在不容易,他要步步谨慎,他们两个才能走的长远。
  因为到了周末的缘故,林琅这一天很晚才起来。睁开眼发现韩俊居然也赖在床上,可能是昨晚上折腾了太久的缘故,男人还在熟睡着,他只不过稍微动了动胳膊,男人就哼了一声,双臂将他抱的更紧。林琅真是很喜欢这样的节气,不冷不热,两个人抱起来睡,温度刚刚好。他微微仰起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为什么今天他这么不想起来,原来外头下雨了。
  林琅惊喜极了,他轻轻推开男人的胳膊,赤着脚便从床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窗前。窗户一打开,哗啦啦的雨声立即就传了过来,他叉着腰狠狠吸了一口气,忽然听见后头男人声音慵懒低沉地问,"下雨了?"
  林琅很兴奋地点点头,把窗帘完全拢到一边,然后就欢天喜地地又跑回了床上。男人将枕头拿起来塞到他背后,搂住他说:"怪不得今天这么困,原来是下雨了。"
  "咱们等会再起来吧,坐在床上看看雨,多好。"林琅又往男人怀里头钻了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韩俊轻笑出声,声音是刚醒来才会有的性感低沉,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心着他的耳朵说:"可等到下雨天了,下午的时候咱们一块去坐公交车吧?"
  "行啊,就是不知道下午的时候还会不会下。"
  窗外头是一丛不知名的花,如今花已经凋谢的差不多了,只有青翠翠的一树的叶子,被雨水一洗,显得更加清新。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气氛温馨又缠绵。林琅突然红了脸,翻身骑在男人身上,厚着脸皮说:"你把眼睛闭上,我想亲你。"
  韩俊果然吃了一惊,反应过来立马闭上了眼睛:"我要舌吻。"
  林琅看着男人薄薄的嘴唇,猛地咽了口唾沫,他突然有了种要把男人生吞活剥的冲动,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轻轻喘息着贴上了男人的嘴唇,然后伸出了稚嫩的舌头。可是这样的主动权并没有在他身上多长时间,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男人已经强势地反客为主,咬住了他的舌头,林琅被口腔里那条灵活的舌头撩拨的呼吸急促,他索性抱住了男人的脖子,趁着男人吻向他鼻翼的时候轻声嘟囔道:"只接吻,不做那种事。"
  可是男人的下身已经肿胀起来了,挤进了他的臀缝里头。林琅不习惯裸睡,每天晚上都要穿衣服,哪怕是当天做了爱,半夜想起来也会把衣裳穿上,怕的就是男人早晨晨勃的时候会控制不住。
  可是今天他这样主动挑起"战端",现在想要单方面熄火,显然已经不可能了。男人凭着高超的性技巧让他沉醉在美妙的情欲之中,他"嗯"地一声挺起了下身,因为男人把他的命根子深深含了进去,并用舌头百般调戏。
  他还太稚嫩,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就射了出来。男人噙着他的XX靠了上来,坏笑着说:"尝尝你自己的味道。"
  林琅难堪地别过头,红着脸哆嗦道:"还不快吐……吐出来……"
  男人笑着翻过他的身子,趁着他还沉浸在自我的羞耻里面,把XX吐到手掌上,然后推入他的后穴中。昨日刚刚XX过的地方还很松软,男人很快就顶了进去。林琅颤抖着想怎么会这么大呢,欧美GV片里头也就这么大了,每次都叫他胀得肚子好像都有点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性器官,说实话,对生理上的XX并没有太大的帮助,毕竟XX的XX全都来源于能不能顶到前列腺,一般的XX是可以达到的,这么粗大的阳茎其实给的是一种生理上的一XX,尤其是在同性的身上,双方都是男人,在XX中攻方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气势,才能让受方心甘情愿地在XX和心理上都达到臣服的地步,而这种强势最重要的方面就是攻方的身材和阳茎,在这一点上来说,韩俊是具有足够强大的资本的。
  外头的雨声哗哗啦啦,在他最喜欢的天气里面,和他最爱的男人做爱,林琅幸福地无以复加,他像小猫一样呜呜地呻吟,抱着男人的脖子哀求道:"俊……俊……这次能不能温柔一点?"
  男人果然听从了他的话,动作舒缓,但每一次都插到底部。肛肠的每一个部位好像都被按压到,林琅兴奋地流出泪来,他把男人的头按到自己的胸前,把自己最敏感的XX奉献了上去。
  这是一场XX的XX,美妙的无以复加。男人在他体内射出来的时候,他小声哭着从男人身上脱落下来,像一个可怜的小猫一样,把脸颊贴到男人浓密的耻毛上,幸福让他浑身发烫,他有点不知所措,他贪恋男人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无论是强劲有力的肌肤,还是浓密的体毛或汗水,做爱对他而言,不再只是春梦一般羞耻和隐秘的事情,他也开始沉溺其中,像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已经发育成熟的男人。
  韩俊不一会就发现了他的异常,林琅身体比平常人要敏感一些,常常会因为一过程中的刺激太过强烈哭出来,有时候XX过去以后,他也会颤抖好一会儿。可是这一次,林娘似乎并不只是因为XX才会那么哭泣,好像是因为伤心一样。他把少年提了上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林琅只是哭,脸上表情却掺杂了悲伤以外的东西,好像在为自己哭泣的理由感到羞耻。韩俊亲了亲少年的嘴唇,低声说:"乖,不哭了啊。"
  林琅抬起头来,头发贴在脸颊上,哑着嗓子说:"你会不会一直这么爱我?"
  韩俊愣了一下,一着少年的脸庞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听人说,凡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你长得那么好,又有钱,有外表也有内涵,只要有人下定决心,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扑向你。所以有时候我也会很害怕,总觉得很不安。要是有人死了命地追你,你心动了怎么办?要是有一天,你爱上了其他人,不要我了怎么办?如果你不要我了,别人却都没有你好,我一直忘不了你怎么办呢?"
  他越说越伤心,就又哭了起来,这一次哭得好像更加厉害,只是没有声音,翻过身捂住了眼睛。这样的恐惧从他爱上韩俊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韩俊对他越好,表现的越出色,他就越是害怕,他从来没有过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很怕一觉醒来,发现他们的感情原来只像一场梦,结不结束,全依赖于男人是否还爱他。
  男人轻笑出声,从背后抱住他问:"真的那么爱我么?"
  林琅更伤心,甚至于有点绝望。他点点头,带着哭腔说:"这下你满意了,以后可以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了。"
  他一直不肯像男人那样直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爱意,就是因为他知道,在爱情里面,爱的浅的那一方总是掌握着主动权,他怕韩俊知道他的爱以后,会不再那么重视他,会觉得他的爱不如以前没有得到时感觉珍贵。
  "那我该怎么办,你才会相信我?"
  这一下好像问到了林琅的伤心处。是啊,没有办法证明,谁都不能证明,也无法保证。他吸了吸鼻子,低声说:"你不用理我,我这是无理取闹,我也知道。"
  他不知道,这世上所有的爱情都无法证明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还以为只有他的才会这样。他拱动着翻过身来,重新依偎到男人怀里,自暴自弃地说:"我现在是不是像个女人一样,一点男子汉的骨气都没有?"
  虽然是一句问句,他却带了自问自答似的语气韩俊笑着抱紧他,紧的林琅都觉得疼了,才轻叹说:"真想把你吃到肚子里面去。"
  林琅把头在男人胸前拱了拱,他真是又幸福,又难过,还有些得意和骄傲。他变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了,心里的那股情意汩汩地冒了出来,他像个神经病一样,抱着男人的腰叫道:"韩俊韩俊韩俊!"
  第39章 一见钟情,日久情深
  韩俊低笑着吻向少年的唇角:"你这是在向我表白么?"
  林琅不回答,似乎有点激动,也有点苦恼。臀缝里有液体流出来,温温的滴到他的XX上,他才想起来还没有帮林琅清洗,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抱起少年说:"先去洗个澡再过来睡。"
  林琅乖巧地躺在他怀里,竟然调皮地凑到他的嘴边,像个勾人的小妖精。放到浴室的花洒下面的时候,少年还故意绷紧了XX,优美XX的臀型瞬时间就勾起了他的欲望,胯下瞬间勃起,他想也不想,拉过少年就摁在墙上,照着后背式进入了。林琅叫的分外妖媚,哼哼唧唧的,跟下面的那张小嘴一样滑腻柔软。男人被勾引地近乎失控,粗喘着便抽动边警告说:"再不老实,今天你可走不了路了。"
  这个小妖精,从哪学来的这些勾人的伎俩,难道想榨干他不成?
  林琅早已经害臊地说不出话来,他虽然贪恋男人在他身体里面的力量,可是到底拉不下脸皮来,男人力道越来越大,他咬着自己的手指XX,埋怨说:"嗯……你玩死我了……"
  男人身子一震,一巴掌就打在那挺翘的屁股上面:"还浪?!"
  可是少年被他一巴掌,竟然给拍射了出来。林琅羞耻的无以复加,差一点没站稳就瘫软到地上,整个身体全靠男人横在腰间的手来支撑,男人一咬牙,突然托着他坐到了地上。林琅还在闭着眼睛,察觉男人的巨大从他身体里面退了出去,口难耐地呻吟了一声,腰部突然被男人用力一按,一XX就坐了下去。他"啊"地惨叫一声,说不出是快乐还是疼痛,男人的阳物插到了从未有过的深度,几乎把他的心脏都要顶穿了。他身体似XX一般本能地向上弹跳,却每一次都被男人的大手按住,他"嗷嗷嗷"地伸直了脖子,登时晕了过去。可是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后穴仿佛会嚅动一般缠上男人粗大的茎身,不断地紧缩扩张。一切都是从未体会过的美妙,韩俊兴奋地无以复加,翻身将少年压在身下,趁着这一瞬间的XX急速抽插着射了出来。
  这样彻底地被做晕过去,对林琅来说还是第一次。所以当他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简直不敢抬起头来,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男人却是心满意足,嘴角噙着笑,似乎颇为骄傲得意:"宝贝害羞了?"
  林琅耳根子都红透了,侧躺在床上,佯装还没有醒过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林琅真的非常漂亮。林琅的相貌属于干净秀气的那种,所以即便俊秀,也只能用好看形容最为妥帖。可是现在的林琅,却完全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了,全身是光洁的潮红,身形秀长流畅,下身和腰线的凹陷优美而性感,有种被疼爱后的风流感,他看着少年画一样的侧脸,这才发现原来男孩子也可以用漂亮形容。他觉得即便是荧幕上的那些美少年,也不如林琅美好,重要的是那一种独特的味道,林琅身上就是有一种仿佛"林琅出品"的味道,惹人怜爱,又青涩,又风骚。
  男人的爱情和性总是密不可分的,性的一个重要表现之一就体现在对"色"的追求上。谁都希望自己的爱人是漂亮的,英俊的,高大的,或者苗条的,拿得出手,自己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当然这个"色"好不好的标准因人而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审美情趣和目标要求,也不一定非要英俊逼人或者倾国倾城。不管韩俊自己承不承认,或者他敢不敢告诉林琅实话,但他第一眼就看上林琅,其实喜欢的只是他的皮囊。换句话说,如果林琅不是长得那么好看,他们之间就不会有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在初相见的那一刻,他确实是被林琅的相貌给吸引住了,是这一开始的怦然心动,让他开始留意起林琅,进而爱上了他整个人。
  一个人一开始貌美如花,后来毁了容,变的普普通通,或者丑陋不堪,可是她(他)的爱人却依然爱她(他)如故,因为他(她)爱的是她(他)这个人,而不是她(他)的容貌,这种事只能在电视或小说里见见,在现实生活中,一个人的容貌对于感情的维护还是相当重要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因为对方生得符合自己内心对爱人的期许从而才产生心动几乎是这世间所有爱情萌芽的基础,不管当事人承不承认。
  人的感情其实非常奇怪,第一印象尤其重要。你第一眼要是觉得某个人很顺眼,除非后来接触起来这个人实在是太不靠谱,否则你对那个人的印象一般不会有特别大的偏差,反之亦然。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感情的好恶基本上决定于两个人的第一印象。而且人的第一印象有时会强大到能影响后来接触过程中的方方面面。就比如说韩俊,林琅给他的第一眼就突然击中了他心里的某一根弦,从此以后林琅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在他眼里看起来都是好的,那种心动的感情也开始越来越深,然后心动变成喜欢,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对林琅有了抑制不住的性冲动,爱情终于汹涌而来,最后完全俘获了他,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迷恋之中。
  这种事与他是这样,与林琅也是这样。林琅纵然再清高,其实也免不了这个俗。如果韩俊不是这么高大英俊,他可能也不会心动的这么早。之所以说他"不会心动的这么早",而不说他"不会心动",这是林琅的性格造成的。因为不管韩俊长的如何,换了任何人一个人,如果在林琅未谙世事的时候对他穷追猛打,最后基本上都会打动他的心。但是韩俊的外表明显加了不少分,他对韩俊爱的那么深,是因为他觉得韩俊是这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这个优秀当然包括相貌在内,他一直认为,他的韩俊,是谁都比不了的英俊,不管这种认为包含不包含"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成分。
  虽然一开始的心动只是开始于林琅的相貌,但是韩俊却很期待看到林琅老了的样子。他曾想象过他们两个都老了的时候的样子,心情无比兴奋。因为当他们都老了的时候,他才可以确定他爱着的这个人,真的是一辈子都是属于他的。有个人从青嫩少年一直到白发苍苍,一直都是属于他的,这是独占欲极强的他一生最大的骄傲。
  外表基本上是这世上所有一见钟情包含的全部内容,因为所谓的一见钟情,关键就在一个"见"字上面,可是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眼,能看到的,也只是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击中自己的那一跟弦。
  在现实生活中,一见钟情的两个人如果没有在以后的相处过程中发现诸多不合适的地方,其爱情和婚姻的保鲜度和持久力要远比日久生情要来的长远和坚固,而且保证了爱情的纯粹。因为日久生情就意味着一开始两个人并没有对上眼,既然没有对上眼,就说明对方和自己预想的爱人标准还是多少差了一点,这多多少少有点不大圆满。最好的爱情,是一见钟情之后,两个人相处起来也如鱼得水,这是最圆满,也最难得的爱情。
  就这一点来说,韩俊是一见钟情,林琅则是后来居上。但是韩俊从来没有觉得吃亏过,因为对林琅这种连爱情是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场文盲来说,即便第一眼就也喜欢上了他,也不一定能够意识得到。他一直坚信林琅一开始对他也是有感觉的,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因为两个人一块回忆往事的时候,林琅形容那时候对他的感觉,用的是"特别"两个字。"特别"两个字,对一个感情发育迟缓、性格内敛不善于表达的人来说,算是不错的答案了。
  一见倾心,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爱情。这世上茫茫众生,能和某一个人一见钟情,然后相守一生,真的寥寥无几。韩俊低头看着依偎在自己臂弯里熟睡着的林琅,心里幸福无以言表。他觉得很幸运,怀里躺着的,是他一见钟情的人。
  外头的雨依然下个不停,不用想也知道现在外面的温度不会很高。这时节正是春花开的最绚烂的时候,这一场春雨过后,不知道会凋谢多少,这么繁盛的花讯,也是说凋零就凋零了。因为有了这样伤感的念头,林琅窝在男人怀里面,觉得更加温暖缠绵。
  林琅是个内心浪漫而小资的人,即便出身农村,生活一度很艰难,他也曾向往过浮华,渴望谈一场所有人都认可的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现在,他觉得再刻骨铭心的轰烈也比不上这一刻的相濡以沫,身边有一个人爱他的人陪伴他,早晨醒来一起睁眼,一起刷牙,等他再成熟一些,他们再一起刮胡子,一起吃早饭,然后一起上班。
  第40章 雨天,坐着公交去看风景
  这天的天公异常作美,到了下午的时候,外头下的更大了。两个人撑着伞出了家门,林琅拉了拉衣领笑道:"门口有33路,有62路,还有28路,咱们先坐哪一路?"
  "哪一路都不坐,坐6路公交车。"男人笑着拢住他,揽着他的肩膀往外头走:"你肩膀这么窄,以后要多吃点东西补一补,身上也没什么肉。"
  "6路车?我没坐过,要到哪儿坐?"
  男人不说话,揽着他大踏步地往外头走,刚出了小区,林琅就看见一辆比较老式的公交车停在路边的人行道上。黄白色的车身,颜色已经有些晦暗,看着有些年头了。韩俊笑了笑说:"专门叫了一辆有年头的车,看着有感觉吧?"
  林琅更是惊讶:"这不是公交车么?"
  "就是公交车,但是只有咱们两个,不载其他人。"
  林琅不知道公交车也可以这样,这样沿路不停的话,市民应该会投诉的吧?
  韩俊看出了他的疑感,解释说:"见过实习车么,公交车司机上岗之前,都会试驾几次,这样的车前头都挂着一个小牌子,你过去看看。"
  林琅半信半疑,绕到车前头一看,挡风玻璃下方果然放着一个牌子,写着"实习车,不载人"几个字。
  "一般公交车的话,人太多,上去了也不一定有座,要是挤得厉害,别说看风景了,连站着都是个问题。这样多好,安安静静的。"
  开车的人林琅见过,是韩俊的司机,这么久不见了,他有点生分,还有点尴尬,一声不吭上了车,坐到了车后面的双人座上。雨水打湿了窗玻璃,外头的景色并不能看得太清楚,只能看到沿路都是凄凄的绿,花朵小一些的生机盎然,花朵太大地看着都有几分颓败。看得入神的时候,男人忽然握住了他的手,他有点吃惊,扭头笑了一下,又把头扭向窗外说:"有一次下雨我坐车去市区买东西,公交车开的太靠边,外头这些花树的枝叶都抵到了玻璃上,一个个都挂着水殊,看着特别好看。"
  没想到他这么一说,男人立即大声对前头说:"把车子往右边开一点。"
  "哎。"林琅一把将男人的胳膊拽下来,窘迫的不行:"你干什么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男人根本不以为意,欣喜地指着窗玻璃说:"林林你快看。"
  林琅扭过头来一看,那些花树的枝叶果然都蹭到了窗玻璃上,亮晶晶的水珠顺着玻璃流下去。
  林琅实在是喜欢这样的景色,呆呆地望着说不出话来。车手行驶到富春路上,两旁的花树消失,街两旁全都变成了高大的法国梧桐,枝桠遮天蔽日,光线暗了很多,只有哗啦啦的雨声落下来,两旁的商店里的灯光也变得更加明显。街上什么商店都有,大的小的,红字做的招牌,宝蓝色的灯光街上什么人都有的,年轻的年老的,两个人一把伞,或者一个人低着头行走。林琅倚在玻璃上,看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子从眼皮子底下驶过去,他握紧了韩俊的手,轻声说:"这条路我以前也来过,现在树叶还没有完全长出来,要是盛夏的时候,遮天蔽日,一下雨哗啦啦的,前也望不到头,后也望不见头,比这还要好看。"
  韩俊没有说话,可能是光线暗了的缘故,外头的光透过水XX的玻璃照进来,他的笑容变得温柔,近乎到了艳丽的地步。车子一条街又一条街的驶过,因为下了雨,时间又刚过了中午,街上的人渐渐少了起来,走到城西的秀水区时,街上除了偶尔路过的车辆,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那一带的房子却非常漂亮,仿的是民国初期的建筑,古色古香,街两旁全是很大很大的老槐树。车子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男人拉了拉他的手站了起来:"咱们出去走走吧,这一带很漂亮。"
  林琅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已经离市中心很远了,离他们住的地方更远,几乎隔了一整个城市。他下了车,风一吹还有点冷。男人赶紧撑开伞跟了出来,指了指前面说:"过了前头那排房子,后头是一个湖,湖岸都是用老石头砌的,都有些年头了。咱们过去看看再回来。"
  林琅瞅了瞅四周笑道:"这地方真好看,还安静。"
  "这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建国前盖的,你别看这些房子外头看着挺旧的,其实里头装饰的都很豪华,住在这的都是有钱人居多,我前几年还买了一套呢,就是没怎么装修,你要是喜欢,等过几天我找人收拾收拾,有空的时候咱们两个可以来这里住几天。"
  林琅一听仰起头笑起来:"你这是在变相地跟我炫富吧,前一句还说住在这的都是有钱人,下一句就说你也有一套房子了?"
  "你还别说,一个男人有没有本事,有没有钱是一个很大的审核标准。我就是提醒提醒你,你跟着的是一个成功人士。"韩俊摸着他的肩头笑了出来:"就你鬼机灵,想的多。"
  林琅眯着眼无声地笑。两个人并着肩往前头走去。雨下的比先前更大了一点,街上的水来不及流进下水道,在路边积了一片一片浅浅的水迹。林琅正要走到路旁的石子路上去,却突然被韩俊捉住了他的左手,他微微吃了一惊,红着脸甩道:"你干什么呀?"
  "这样的氛围,就该牵个手嘛。"男人握住他的手不肯撤开,继续添油加火说:"你看看,前前后后都没有人,你怕什么?这一片出了名的安静,没人会没事乱出来逛的。"
  林琅脸上依旧不情不愿的,可是却没有再挣扎,男人勾住他的手指,摩挲着十指交叉,看着他一直傻傻地笑。林琅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那你……那你看好人。"
  "没事,下着雨呢,咱们又是打一把伞,别人看见了也没事。"
  林琅心里踹踹的,连心窝都被这样光明正大的的亲热暖的热热的,他轻轻加重了两个人相握的力量,男人感应到了他的反应,反过来握得更紧。两个人牵着手进了一各小巷,沿着青黑色的石子路往湖边走。路过一个类似于家属院的大门口时,门口卧着的大黄狗忽然站了起来,吓得林琅"哎呀"一声躲到了男人后头,紧张地说:"狗……狗……狗!"
  男人笑了起来,揽住他的后背笑道:"你这么怕狗,它又没对着你狂吠。"
  林琅捉心吊胆,藏在男人后头快步走了过去,边走边心有余悸地回头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你看它多凶,到现在还看着我们呢!"
  韩俊回过头一看,那头大狼狗果然还精神抖擞地透过铁栅栏盯着他们。林琅紧紧拉着他的胳膊说:"我小的时候被邻居家的大狼狗咬了好大一口,到现在我胳膊上还有个伤痕呢。"
  韩俊吃了一惊,扭头看向他:"胳膊上?我怎么没看到?"
  "你没注意看,我打了几个月的避风针呢,半个月就要跑一趟县城,从那以后我们家就再也没有养过狗,我一看见大狗腿就有点软。"林琅说着还有点庆幸:"幸亏你不喜欢什么猫猫狗狗的,要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因为这个就不让你养。猫猫狗狗的有什么好,不卫生,还危险。"
  韩俊微笑着说:"那是乡下的狗,现在城里有钱人养的狗,比人还金贵着呢,哪会不卫生。我以前也养过,在老家的时候,是条军犬,聪明着呢。"
  "现在怎么不养了?"
  "死了好多年了,老死的。"
  "哦"。林琅低下头,他原本还想说虽然他不喜欢狗,可是要是是韩俊喜欢的,他也可以接受:"还真遗憾。"
  "是啊。当时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呢。"男人似乎有点伤感:"我小时候不太合群,就跟它在一块玩的最多。"
  林琅"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却突然笑了出来,招着嘴别过头。男人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
  "你笑什么?"
  "没什么。"林琅说着却笑的更开心了。
  "还笑?说,脑瓜子里头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啊!"林琅忽然停下脚步,露出一副无限惊喜的表情:"你看你看,湖上有两只野鸭子!"
  男人一巴掌拨了过去:"少来这一套。我问你话呢。"
  林琅面不改色,瞪大眼睛说:"F城的环境保护的就是好,哪都有野鸭子。"
  "……"
  "这一片空气就是好啊。"
  "……"
  韩俊到底也没问出林琅在笑些什么,林琅思维发散,脑袋里想法蹦出来的时候有时能跟眼前的事差上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起了哪一出。
  这几天两个人做的多一些,林琅身体好像有点吃不消,昨天睡的又少,白天又折腾了这么久,车子往回开的时候,他靠在玻璃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睡着前的那一刹那里,他眯着眼睛,仿佛看见外头的天色更加低沉,雨下的更大了,窗玻璃上水茫茫的一片,只能看到来往车灯的光亮。
  然后他便做了一个很美很悲伤的梦,梦里不知道为什么韩俊突然不要他,他撑着一把伞追着韩俊的车子,在梧桐遮天蔽日的富春路上奔跑。街上空无一人,也看不到天色,整个世界都是哗哗啦啦的雨声,长长的街道,前也望不见头,后也望不见头。
  他快要跑不动的时候,突然有人轻轻叫他的名字,他听出是韩俊的声音,心里一恸,从梦里头醒了过来,原来真是韩俊在叫他。他的眼角还是湿润的,梦里的余悸还在,心里悲伤的感觉那样真实,好像将来早晚都会上演。
  他想也不想,开口就问:"韩俊,你将来不会不要我吧?"
  第41章 洗手间
  "做恶梦了?"
  林琅迷迷糊糊地摇摇头,韩俊将他的头按在怀里面:"别胡思乱想,你这悲观的人生观可要好好改一改。"
  "我想继续学跳舞还有画画,行不行?"
  韩俊一愣,轻声问:"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林琅从男人怀里退了出来,红着眼睛问:"你别管,你就说行不行嘛?"
  "行当然行,我打电话说一声就行了。"男人说着抿着唇一笑,低声问:"瑜伽那个要不要也去?"
  林琅向来脸皮薄,他说出来无非是想调戏调戏他。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林琅脸一红,竟然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去。"
  "还是算了,一下子学太多,你也吃不消,这样,先学着画画和瑜伽吧,跳舞就算了,平时也用不着。"
  林琅点点头,没有说话。外头的雨有变小的趋势,车子停了下来,林琅以为到了小区门口,车门打开的时候,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地方。男人撑开伞走下车,招手说:"还不赶紧下来。"
  "这是哪儿?"
  "咱们来过一次,忘了?"
  林琅从车上跳下来,一个趔趄倒在男人怀里头。他红着脸站稳,这才看出他们来到了电影院的门口。他忽然想起那天从电影院里出来,他们在午夜的长街上面拥吻,好像也是春花烂漫的节气。
  他的手心湿湿的握了起来,低声问:"我们要看电影么?"
  男人从兜里掏出两张票来:"既然是出来玩的,好不容易碰上周末,就要玩的尽兴点,看完这个电影咱们正好吃晚饭。"
  "哦。"
  两个人进了电影院,林琅正要排队进场,男人忽然拉住他问:"你去不去洗手间?"
  林琅吃了一惊,两个人在一块这么久,还真没一块进过洗手间,平常在家的时候都能错开,从来没有发生过两个人都要同时上厕所的情形。尽管两个人已经那么亲密,小便这种事还是叫他觉得有点难堪。他红着脸摇摇头,拿过男人手里的伞说:"我……我不去,你去吧,我在这等着你。"
  没想到男人没动身,只是微笑着盯着他看。林琅尴尬地厉害,忍不住推道:"赶紧去呀。"
  "你真不去?"
  "不去。"林琅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脸上的红晕更加的明显:"我今天没怎么喝水,所以不想去,你自己进去吧,别磨蹭了。"
  "你不是在害羞吧,这有什么?"
  "谁……谁……谁害羞了……你到底去不去,再说我不等你了。"旁边看电影的人都陆续进场了,他们两个大男人这样子站在厕所门口,实在让人联想翩翩。可是男人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他拉进去,凑到他耳边笑着说:"那关系都有了,还害什么羞?你以前不是说你们高中生物老师说过憋尿一小时就相当于抽一包烟么,你这样对身体多不好。"
  林琅被那一句"那关系都有了"吓得差一点没背过气去,"啊"一声敲上了男人的胳膊:"韩俊!"
  "走吧走吧,再磨蹭可就真要晚了,这电影长着呢,你要是待会忍不住中途离场,会打扰别人看电影的。"男人说着便拉着他往洗手间走,正巧有个人从洗手间出来,差一点撞到他们身上。两个大男人在洗手间门口拉拉扯扯的,林琅觉得那人看他们的目光好像看透了他们之间的奸情,慌得他推着男人就往洗手间里头走:"我上厕所我上厕所,行了吧?"
  男人心满意足,走到小便池解开了裤子。洗手间一个人也没有,林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两个人一块上厕所小便很羞耻,他心里跳的厉害,一直走到最里头的格子旁边。正要解腰带的时候,男人忽然大声问:"我又不怎么你,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林琅羞耻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回头朝后头瞅了瞅,压低声音说:"你管我。"
  男人竟然厚颜无耻地,裸露着下身就走了过来,那下身的东西随着动作摇摇摆摆,似乎在故意显摆它即便疲软也不可忽视的尺寸。林琅脸红的滴血,低声骂道:"裸露狂,不要脸。"
  男人在他一旁停了下来,对着他不怀好意地笑。林琅红着脸佯装镇定,可是洗手间里头那样安静,男人撒尿的声音有力而响亮,刺激的他手都抖了起来,他抑制不住地去想一些XX的画面,想正在撒尿的那东西曾经怎样得叫他要死要活,怎样的雄浑和野蛮。他想的呼吸急促,又想到同样作为男人,自己尿的却那么细那么小,跟韩俊比起来实在是有些羞耻。头晕脑胀的时候,男人忽然扭头看向他,不要脸地调戏说:"林林,这还是咱们两个第一次一块上厕所……"
  林琅"嗯"了一声,声音发出来却把他吓了一跳,嗓子里像塞了东西,瓮声瓮气的,一听就是有了那种心思憋的。他难堪地清了清嗓子,男人却突然探过头来,低声叫道:"林林,你那儿也长的那么秀气……"
  林琅这回是彻底发不出声音了,他垂下头,耳根子都浮上了一层红晕,心里痒痒的,好像有东西要往他下身走。头昏脑胀的时候,男人忽然低声喘道:"林林,我硬了……"
  林琅羞耻的抖了一下,尿液竟然沾到了他的手背上。他差一点都要叫出来了,大声吼道:"你……你别说话!"
  门口有人震了一下,那人是来上厕所的,被林琅突然的吼声吓了一跳,朝他们两个看了一眼。
  林琅红着脸提上裤子,佯装镇定地洗了手,拉出一截卫生纸,黑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他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他暗暗立下誓言,以后死也不跟韩俊一块上厕所了,太尴尬,他脸皮又那么薄,韩俊偶尔刺激一两句他就羞耻的要死要活。
  男人湿着一双手追出去,笑着拉住他叫道:"林林,林林!"
  这一招果然有用,林琅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发脾气,果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入口处一语不发,脸颊还是红红的,皮肤显得更加娇嫩,是青少年有有的细嫩。男人伸出手来,说:"我手湿,给我纸。"
  林琅把手里的卫生纸撮箕撮箕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里,心里有小小的报复般的XX:"现在我也没有了。"
  韩俊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没有就没有吧,晾一会就干了,反正我又没尿手上……"
  林琅差点没一口气呛出来,立即从兜里掏出一小袋他平日里准备的卫生纸,没好气地扔过去说:"给你给你!你就……"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他被入口处的大海报吸引住了,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范冰冰那一张美丽的近乎诡异的脸,大红的连衣裙,眼珠子的色彩好像也不大正常,像个鬼魂一样。然后便是毛笔写的几个黑色大字,"心中有鬼"。
  他呆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咱们要看这个?"
  男人点点头,一脸问心无愧的样子:"对啊,这片子二月底就上映了,现在想看很不容易,场次都快没有了。"
  林琅想扭头就走,可是被男人拉住了胳膊,迷迷糊糊地就被拽进了电影院里头。其实这片子是个披着鬼片外衣的爱情片,主打唯美风。刘若英是林琅很待见的明星,范冰冰也是一年比一年漂亮,哪还像当年那个整天"小姐小姐"地跟在紫薇后头的小金锁。林琅看得津津有味,这样子有点恐怖的,又很唯美的爱情片很对他的胃口。
  可是韩俊在一旁却似乎有点坐不下去了,甚至说有点失望。他没想到这片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打着恐怖片的旗号纯粹是在忽悠人。要是爱情片就正正经经地来一个温暖一点的片子,哪怕有点火辣的动作场面呢,他也算没有白来。可是这咸不咸淡不淡的算是怎么回事?林琅的聚精会神让他对这家电影院恨之入骨,他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没戏了,他打算回去之后好好训一训他那个小秘书,叫她找一个恐怖点的片子,等半天就找了这么一个,真是气人。
  韩俊对这个电影本来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的,他之所以带着林琅来看电影,喜欢的无非就是两点:第一,这是一个恐怖片,他已经做好了在林琅害怕的时候把胸膛或肩膀奉献出来,挺身做一个世上最踏实的靠山,第二,他看准了林琅在公众场合死要面手的特点,想趁着林琅靠过来的时候占一占便宜。可是他被这部名不符实的电影给骗了,他意兴阑珊地靠在椅子上,有点吃醋地捉住了林琅的手,狠狠捏了一下。
  第42章 嫉妒心
  林琅果然吃了一惊,但是没有扭头,只是微微蜷了蜷手指。他心里火气更大,这一次便加大了捏的力道,林琅"哎呦"一声,赶紧捂住了嘴,怒气冲冲地瞪过来:"你干什么?"
  "这破电影就这么好看?"
  林琅这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男人只是没有沉下心来融入剧情里头去,便点点头说:"好看啊,你用心看。"
  韩俊一听又用力捏了一下:"好看好看,我看你入迷得都忘了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了吧?"
  林琅气不打一处来,压着声音说:"我不想看你非让我看,现在我要看了,你怎么又这样?"
  韩俊哑口无言,可是蛮不讲理,他心里头憋着一股子邪火,不发泄出来心里实在难受:"我不想看了,咱们出去吧。"
  "我不,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林琅见周围已经有人对他们的窃窃私语表示出了不耐烦的意思,赶紧闭上了嘴巴,用力挣开了男人的手,开始一心一意地看电影。可是男人不死心,一直挠他的手掌心。一股一股的小电流刺啦刺啦地响,林琅被挠得呼吸急促,恨恨地站了起来,扭头就朝外头走,走到出口处的时候,索性跑了起来,听见男人在后头追,他就跑的更凶,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把韩俊吓了一跳,在后头追着喊:"林林,林林,我跟你道歉我跟你道歉!"
  外头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天已经暗了下来,可是路灯都还没有亮,他跑到人行道的时候,一辆电动车"嗖"的一声从他身边窜了过去,他的领子被人用力一扯,整个人就倒了过去,身后的男人恶狠狠地把他拉到怀里面说:"跑那么快,不要命了?!"
  林琅有点惊魂未定,推开男人的胳膊说:"少拉拉扯扯的,伞呢?"
  韩俊这才想起走的匆忙,把伞给落在电影院里头了,于是拉着林琅往后头走:"你别在这站着,去大厅等,我回去拿伞。你失心疯呢,跑那么快干什么?"
  林琅红透了一张脸,打死他也不能说自己是被男人撩拨的起了反应,裤裆鼓鼓的,他是想跑出来叫大雨浇一浇,怕男人看出破绽,所以才会跑这么快。
  林琅很庆幸自己一直正派的做人风格,外人很难把他跟一些龌蹉的想法挂上钩,包括跟他天天睡在一起的韩俊,哪怕他在床上表现的再疯狂可耻,韩俊内心深处也觉得他是个纯情干净的人。林琅内心保守,他是无法想象自己在别人心中变的XX会是个什么样子,但那一定是他无法接受的,打从小时候看电视开始,他就只喜欢白莲花,讨厌浓妆艳抹风流豪放的女主角。韩俊很快就拿着伞出来了,林琅的头发湿湿的,风一吹又有点冷了起来。两个人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叫道:"林琅!"
  韩俊为什么不待见高志杰,从这一点上他就很不满意,因为但凡他和林琅两个人一块出来碰见高志杰,高志杰喊的一定是林琅的名字。按理说他跟高志杰也算老相识了,当初看高志杰年龄小,也没少照顾他。可这高志杰不识好歹,现在见了面就只顾着跟林琅说话,对他倒仿佛像对待"林琅的男朋友"这么简单。其实这也没什么,高志杰孩子气,比他年轻好几岁,他也从来没有真正拿他当同年龄段可以谈心的朋友,可是这高志杰实在是太可恶,每次见了林琅的亲热劲,就差在胸前挂个牌子写上"不要脸的第三者"七个大字。
  可是显然他的林林还是太单纯了,对男人的真面目了解的还不是太清楚。因为林琅对高志杰的态度,真的比对他好太多了。虽然他不觉得林琅是那种会移情别恋的人,但看了心里还是会有点不舒服,毕竟高志杰也算男人中的佼佼者了,家里有钱有势,对林琅又耐得住性子,而且尽管不大甘心,他还是得承认高志杰比他长得帅多了,虽然他觉得男人长那么帅没什么好的,就只会惹来烂桃花。但他怕林琅不这么认为,他细心观察了一下,林琅算是半个颜控,对人的第一印象都是看相貌。林琅是什么性格,心软又重感情,保不齐哪天就被高志杰这种笑面虎俘获了,到时候他去哪儿哭去?!
  高志杰是带着他的现任女朋友过来的,韩俊看到的时候心里还吓了一跳,看高志杰的眼神也是冷冷的充满敌意。因为高志杰的新女朋友眉眼间长得有点像林琅的意思。男人基本上都是这样,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念念不忘,高志杰这么做,无异于当着他的面在他脚下埋了一个定时炸弹。他这样对林琅念念不忘的,叫韩俊怎么能不担心。
  可是让他火大的是,林琅跟高志杰聊得还很开心。高志杰的女朋友一看就是小鸟依人型的,这倒符合高志杰一贯的口味。高志杰只顾着一脸谄笑的跟林琅说话了,他女朋友估计也是站着有点尴尬,就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韩俊看着高志杰那样子,越看越觉得碍眼,就跟那女孩子聊了几句,可能是他看着比较成熟稳重的缘故,那女孩对他毕恭毕敬的,这也多少让他有点不满。凭着他对恋爱的了解,那女孩子在高志杰面前一定不是这样,那这是在嫌弃他老么,还是嫌弃他不够油嘴滑舌?
  于是韩俊就把男人魅力充分发挥了出来。一个人优不优秀,看谈吐举止基本上就能看个差不多。那女孩子果然松懈了很多,不时被他逗得掩着嘴笑。他才得意地看了两眼林琅,林琅脸上依然淡淡的,不时朝他们俩看上一眼。高志杰他们两个是来看电影的,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那女孩子看了看手机,便催促着高志杰进去。
  韩俊这时候有点想踹人的冲动了,他看着高志杰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心里都有点替那女孩子打抱不平。
  高志杰看了看林琅说:"那我们看电影去了,明天有空出来吃个饭,我请。"
  高志杰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看着林琅的,说完"请"字之后有扭过头看了韩俊一眼,韩俊心里"哼"了一声,微笑着说:"明天林琅要去见学画的老师,不一定有时间,到时候再看吧。"他说着拉了拉林琅:"走吧走吧,我都饿了。"
  "那明天打电话。"林琅在外人面前一直表现的比较腼腆内向,现在当着高志杰女朋友的面,表现的非常得体。这又是林琅一个值得人爱的地方,就是很会办事,懂得什么样的场合要有什么样的举止,当着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这个优点往大了说,就类似于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再不要脸一点,那就是"客厅里像贵妇,卧室里像荡妇"那种男人理想中的伴侣。虽然是不一样的说法,大抵表示的就是同样一个意思,身边有这样的人,那是很争光的。
  眼看着高志杰已经跟他女朋友走远了,林琅夺过韩俊手里的伞就朝外头走,走到大门口撑开伞,韩俊正要把伞接过来,林琅已经撑着伞走了出去。他慌忙叫了一声林林,低着头钻到了伞底下。
  林琅撑得不高,他要弯着腰才能不碰到伞面:"把伞给我吧,我个子比你高。"
  林琅不说话,黑着一张脸。韩俊这下忍不住了,拉住林琅问:"对着高志杰嬉皮笑脸的,怎么对我就这个态度?我打扰你看电影是不对,可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么?"
  林琅气冲冲地说:"要来看电影的是你,中途要走的也是你,你这个人太霸道了。"
  "好好好,我霸道我霸道,以后一定改。"韩俊小心翼翼地接过林琅手里的伞,站直身体喘了口气。可是林琅脸上已经淡淡的,想到刚才他跟那个女生那么亲热,林琅也没流露出一点吃醋的样子,反倒一直记着他看电影不老实的过错,心里就有点不大舒服起来。他装作心平气和地说:"明天吃饭的事,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我都答应高志杰了,说不好他女朋友也会跟着过去呢,我怎么能爽约。"
  "他一定不会带着他女朋友去的,说不好连我他都不希望去。"
  林琅鼻子里出了口气儿:"关于高志杰的事我不想再跟你争论了,我不会跟他生分的。"他对高志杰感情复杂,高志杰喜欢他,虽然让他有那么一点困扰,可还有那么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要脸的骄傲。当然最多的还是愧疚了,他怎么可能因为高志杰喜欢他,就狠心对他冷淡起来。他希望能跟高志杰一步一步变成很纯粹的朋友,何况他没看出来高志杰现在对他还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人家不是现在连女朋友都有了么,而且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女朋友。
  "他说要跟你做好朋友,你就真相信啊?你是见的男人太少了,人生的初恋就碰上了我这样专情又温柔的男人,就以为世界上的男人都是好的,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告诉你,男人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有目的的,有目的的话就不能全信!"
  林琅有点无语,认识这么长时间,韩俊别的没见长,脸皮却是越来越厚了。他抬起头问:"那你的话我是不是也要掂量掂量?"
  男人果然哑口无言,于是外强中干:"你……我告诉你,你再跟高志杰私下里出去玩,我可就吃醋了,我吃醋你会有什么下场你是清楚的吧?"
  林琅冷着一张脸往前头,韩俊赶忙举着伞追了上去:"你别以为我吓唬你,我可真吃醋了啊,高志杰那小子有什么好的,长的跟小白脸似的,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谁不知道他花心……"
  "高志杰花心,起码他光明正大,花心的名号在外头摆着,不像有些人,整天什么'别人都没你好''你不知道我爱你到什么地步',就会甜言蜜语,可是一看见美女,心里头那点小火苗烧得旺着呢!"
  韩俊愣了一下,林琅夺过他手里的伞就朝前头走去。韩俊呆呆地在雨里头站了两秒钟,刷着嘴追上去兴奋地问:"你吃醋了,你是不是吃醋了?看见我跟高志杰他女朋友亲近心里就受不了了?!"
  他原以为林琅会打死也不承认,可是林琅停下脚步,居然大声说:"对,我就是吃醋了,你满意了?我早就看透你了,你……"
  林琅眼圈一红,竟然好像要哭出来了。韩俊尴尬地看了看回周,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去接少年手里的伞。林琅把伞推到他手里,使了老大的劲,把他推的踉跄了一下:"我就知道你靠不住,可是没想到你会变的这么快,现在你都开始瞄别的人了,三年五年之后那还得了?!"
  "我……"
  "你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是非要跟着你不可,大不了一辈子单身,你以为我现在已经离了你不能活了……"
  说到"离了你不能活"几个字的时候,他鼻子一酸,眼泪已经涌出来了,好像他真的已经到了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地步。可是这样的想法让他更加伤心。他听人说,爱情都是有保质期的,寻常的男女之间,感情即便是淡了,还有婚姻和法律保护着,可是他跟韩俊,却什么也不会有。他什么保护的东西也没有,唯一凭借的,就只有韩俊对他的爱而已。这样的想法,一直让他心里忐忑不安,他从来没有真正地放心过,或者完全相信过韩俊的誓言。他觉得韩俊那么好,而且只会越来越好,到了最富魅力的三十岁,到了一枝花一样的四十岁或五十岁,这当中会有多少人垂涎,会有多少XX摆在韩俊的眼前。他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与所有外来者对抗的资本,他还不够优秀,不够自信,在他真正强大以前,这些担忧会一直伴随着他。正是因为这样的担心,他对韩俊对待别人的态度异常敏感,敏感到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地步,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可恶的占有欲,他想韩俊一辈子只喜欢他一个人,只和他一个人XX,只对他露出温柔和蔼的表情。
  第43章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你别伤心了,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韩俊虽然这么说,语气却是轻快的,林琅作为一个把什么都喜欢往心里藏的人能吃他的醋,真的很不常见,说实话他见了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可是林琅看到他那副表情,更觉得自己前途无望,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是不希望自己爱的这么深的,因为会觉得恐惧和疲惫。
  "你就得意吧,以后想怎么敷衍我就怎么敷衍我吧,反正我对你已经死心塌地了,你可以随便践踏!"
  "林林!"
  林琅也觉得自己这样很丢人,很没有面子,可是他能怎么办呢,就是觉得伤心,好像最后一件法宝现在也没有了,只能卑微地全靠韩俊给予施舍。他赌气地快步往前走,可是男人却没有追上来,他伤心透了,又生气又害怕,他又往前跑了几步,就开始后悔起来。他恨自己没能藏住自己的嫉妒心,又后悔自己这样小心眼。
  他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忖度着该找个什么借口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可是转过身他的心就凉透了,因为哪还有韩俊的影子呢,他着急地四处看去,终于在对面的站牌旁边,看见男人上了一辆出租车。
  这下林琅是彻底傻了,他站雨里头,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他想自己是太让人讨厌了,韩俊也受不了他这样的人。他站在雨里,害怕别人看出异样了,只好快步跑到一旁商店的屋檐下面,忍着眼泪不敢哭出来。可是他忍的太辛苦了,看到前头有一个公共厕所,就快步跑了进去,来到一间格子间,关上门站在里头哭了出来。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落在脸颊上还是温热的。
  他难过的并不是这件争执本身,他清楚这只是他和韩俊之间短暂的别扭,说不好回到家就和好了,他之所以这么伤心,是害怕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多。他该怎么办呢,他是不是要学的大度一点,即便将来韩俊真的出了轨,他也要忍气吞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过下去?
  夜晚已经降临了下来,天空灰蒙蒙的,雨却渐渐的停住了。他在外头草草吃了一碗面条,也是没滋没味的,吃了两口便放下了。他回到小区里头,在房子外头转来转去,眼看着外头越来越冷了,这才开门走了进去。男人正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好像压根忘了他们之间不久前才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他红着眼走过去,在男人身边坐下,他那么不甘心,简直要哭出来,可还是小声哀求说:"韩俊……"
  话一出口他就掉眼泪了,他觉得自己很可怜,也很可恨,自己都有点瞧不起自己。可他现在还要什么骨气呢,他自己坐在那里抹了抹眼泪,轻声说:"你下午的时候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男人放下报纸,静静地看着他:"你哭什么?害怕我不要你了?"
  林琅一听就慌了,泪汪汪地抬起头来:"韩俊……"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么?"
  "我……我不该那么小心眼,我以后一定不会了,只要你不……只要你不真的跟别人……我都不会再生气了。"
  男人一听,脸色却变得不大好看起来:"你真有这么大度,只要我不跟别人上床,干什么你都不会生气?"
  "也不是……也不是那样……"林琅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你小心眼,恋爱中的人小心眼很正常,我生气是因为你不听我的话,跟高志杰走的太近了。"
  "啊?"林琅有点吃惊:"我跟高志杰……"
  "不要再说你跟他只是朋友这种话来,我不相信,只要你发誓,以后跟他划清界限,咱们两个就和解。"
  林琅抿着唇,一张脸憋得通红,可就是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
  "我尽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林琅觉得委屈,也觉得很窝囊,两只眼睛都揉红了。男人这才缓了神色,张开胳膊说:"过来让我抱抱。"
  "我……我衣裳都湿了……"林琅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换衣服。"
  可是男人随即也跟着他站了起来。林琅回到卧室里头,现在他已经搬到韩俊的卧室里住了,他脱了外套,回头看见男人正坐在床沿上看着他,有点尴尬地说:"你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换衣服就换衣服,我看着就不能换了?"
  林琅红着脸将裤子也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白内裤,弯下腰去衣柜里找衣裳。他的身上满是红色的吻痕,纤细的腰身衬得臀上的凹陷更深,看着非常性感。他要穿裤子的时候,男人突然走过来抱住他,趴在他耳边说:"林林,你可真漂亮。"
  男人的声音那么温柔,仿佛爱意深重不可自拔,他迷惑地回过头来,男人已经解开了腰带,痴迷地吻着他的脖颈说:"今天的你真迷人。"
  林琅想要反抗,可是想到两个人刚刚和好,他到底是不敢。今天已经做了两次了,他的后头还有些红肿,男人进入的时候,他捂着嘴小声地哭,可是他哭的越厉害,男人就越兴奋,死命地往他身体里研磨,便抽插边问:"就那么爱我么?"
  林琅浑身发烫,哽咽着点头,他那么爱他,恨不得这一刻就死了,在男人还爱他的时候就死了。他攀上男人的脖子,扭动着腰肢说:"俊,俊,你会不会一直对我这么好?"
  可是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抽送的更加用力。XX吞没了他,他把男人的后背都抓出了血来。两个人倒在床上的时候,他还在呜呜地哭,男人抱住他,亲吻着他汗湿的额头说:"乖,别哭了。"
  "我怕你会有一天不要我。"林琅捂着眼说:"我已经这样了,你不要我我该怎么办呢?"
  "不会有那一天的。"
  可是林琅依然只是哭,他又怕韩俊听见会讨厌他,就把头蒙了起来。韩俊湿了眼眶,笑着把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轻声叫道:"林林。"
  其实今天下午韩俊突然不告而别,并不是因为吃醋的缘故,而是林琅以为他喜欢上高志杰的女朋友时流露出的表现深深触动了他,那么不甘又辛酸,让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被林琅深爱过。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恶趣味,他看着林琅想要掉泪的样子,竟然那么喜欢那种感觉,林琅会紧紧抓着他不放,会因为他觉得那么恐慌。他觉得很欣喜,也很想做的更过分一点,希望看到林琅更多紧张他的表现。尽管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也觉得很卑鄙,可他还是在那一刻听从了自己内心的私欲,扭头坐着出租车离开了。
  "我并不是因为喜欢那个女孩子才对她那么亲密,我是嫉妒你跟高志杰聊得那么开心,我想让你也吃醋,才故意那个样子。你笑话我也罢,生气也罢,我就是跟个毛躁的小伙子一样,那么幼稚可笑……她们怎么可能能跟你比……"
  "你又哄我……"
  "我说的是实话……"他XX着少年的修长的身体:"她们哪有你这么好看,哪有你这么敏感,一碰就抖个不停……还有这……这么紧……女人那里没有男人这里的紧,难道你不知道么?"
  林琅拨开男人的手,瓮声瓮气地说:"你就只喜欢跟我做……"
  韩俊有种搬了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那……那你问我她们怎么跟你比,我要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又会说我只会说些虚的,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说出来,你又觉得我流氓。我爱不爱你,难道你感觉不到么?我是喜欢跟你XX,可是如果我只是喜欢你的身体,大可以去找别人,同样会有XX。我是只喜欢跟你做,我跟别人做的时候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XX,因为我爱你。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跟自己深爱的人做和跟自己不爱的人做,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爱你,想占有你,难道这也有错么?"
  林琅趴在枕头里,低声说:"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
  "我告诉你不会有那一天,你会相信我么?如果有一天,你长大了,成熟了,发现你爱上了别人,那我又该怎么办?"
  "不会的。我跟你不一样,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别人可能会移情别恋,可是我一定不会。"林琅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韩俊:"有些人可能会爱上很多人,可我不是那样的人,因为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才觉得害怕。"
  韩俊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好像听到这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那我也告诉你,我也不是那样的人。我看到你怀疑我,也焦急,也会气愤,林林,我已经快三十岁了,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经历过,年纪和心志都已经足够让我看清我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移情别恋,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有没有信心和一个人相爱着过一辈子。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已经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地爱一个人,认真地经营一份感情。林林,你可以相信我。"
  林琅"呜"地一声哭了出来,他上前抱住男人的脖子,掉着泪说:"那你说的话,可都要记住了。"
  他相信他,并且也会为他们之间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爱恋和激情而努力。他要在这个男人身上,实现他从年少时就有的梦想,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第44章 家庭"保卫战"(上)
  男人按着他的后背,轻声说:"出了这么多汗,身上腻不腻,我抱你去清洗。"
  浴室的温度很高,男人的手指伸进去的时候,林琅有点瑟瑟发抖,他扶着墙壁,花洒的水顺着他的腰线流下来,这样撅着XX的姿势让他觉得有些羞耻,可是他又不敢睁开眼睛,因为韩俊的XX就在他眼前,即便他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生龙活虎的身体上传来的热度。
  都说男人标准的身材是宽肩窄腰,可是韩俊的身材却好像并不符合那样的标准,他身材高大,连腰部也是有力健硕的样子,而且因为胸膛和臂膀肌肉结实的缘故,只穿衬衫或短袖时,即便不是很紧身的衣服,也可以清楚地看到胸膛的轮廓,是亚洲人少有的高大体格,成熟而有力,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可是这样健硕的身材,却长了一张非常端正而英俊的脸,第一眼看上去,会给人沉稳内敛的印象,林琅爱的越深,心里的迷恋便越炽烈,以至于男人靠近他的时候,他都会全身发热,不敢抬头去看。
  可是林琅却是典型的亚洲少年的模样,而且北人南相,身材秀长,面容白净,有很多女生都羡慕的好皮肤。上了大学之后,跟着韩俊吃的好了,看起来并不单薄,只是因为生来骨骼纤瘦,怎么也吃不胖。他和韩俊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看起来文雅安静,带着一点他那个年纪都会有的青涩。可能是跟着韩俊久了的原因,面容上多了一点狡黠和娇贵的味道。林琅很怕自己会有女性化的趋势,他忍受不了自己变成一个娘娘腔,对自己的言行举止都非常的留意。可是他现在的身份心理,真的和一个女人没什么区别了,没有一丝不甘和埋怨,只因为对方是韩俊,这一切仿佛都是理所当然的。他觉得有点羞耻,有点喜悦,他发现现在他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已经完全臣服在男人的身下了。
  他红着脸问:"你弄好了没?"
  "好像流血了,你没感觉到疼么?"
  林琅吓了一跳,其实每次做的太激烈的时候,他都怕自己后面会受伤。后头受伤对他来说是苦不堪言的,难堪还在其次,生活上也很不方便,而且后面的疼痛感会一直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觉得没有脸见人。他想自己伸手去摸一摸,可是男人在他身后看着,他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好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没感觉到,很厉害么?"
  "厉害倒不厉害,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拿药来抹抹。"
  男人说着就赤着身体走了出去。林琅看着男人关上了门,立即一路小跑跑到外间的大镜子前面,掰开自己的臀缝去看。后头还真是红肿的一片,乍眼一看,好像还真受了一点伤。每次XX之后,他都一向不敢看自己的后头,怕看了会有心理阴影,而且自己看自己,会让他觉得羞耻。他正要靠近点再仔细看看的时候,浴室的门却突然开了,男人拿着膏药,愣愣地看着他。
  林琅简直都吓傻了,他还保持着撅着XX的姿势,看到男人瞬间XX的XX,吓得他赶紧松开了掰着XX的手,尴尬地说:"我……我……"
  男人顿了顿,低头看了看精神抖擞的XX,咳了一声说:"那个……我帮你上药。"
  林琅听到男人声音禁欲似的喑哑,一张脸都红透了。
  真丢人。
  大起大落的一天,让林琅感到从来未有的劳累和安心。第二天起来吃了早饭,韩俊提议说:"要我说咱们也别和高志杰一块去外头吃饭了,咱们买一点菜,在家里随便做几个菜,再叫点外卖,还省钱。"
  省钱当然不是韩老板的真实目的,他把高志杰请进家来,是为了趁机表现一下他的"模范丈夫"身份,顺便叫高志杰体会体会他们"夫妻"俩情比金坚的感情,扑一扑高志杰心头那点小火苗。可是林琅竟然没戳穿他,点点头说:"可是咱们俩做饭都不好吃啊,要不然全从外头买吧?"
  "那怎么行,说了要请人家到家里来吃,主要的饭菜还是要咱们两个做。"
  林琅估计是昨天晚上被感动到了,竟然一点没发现韩俊心里那点小心思。韩俊拿了钱包出门,漫不经心地说:"既然都请了,把孟平和郭东阳也叫过来吧,也好久没在一块吃过饭了。"
  林琅点点头:"那我跟高志杰说一声。"
  两个人一块去超市里买东西,林琅是抱着万分珍惜的心情去的。因为他知道这种事不会持续很久,现在他跟韩俊两个人单从外表上来看,还差了很多,外人看到他们一块出来买东西,可能会以为他们两个是哥俩,叔侄,亲戚,或者真的像林奶奶那样认为是师生。可是等他再大一些,再成熟一些,等他们两个都变成了成熟的男人,再像这样一样一块来买东西,看着就会怪异起来。
  可是韩俊显然没有想到这么长远,整个过程都面带着微笑,推着车子去蔬菜区挑挑拣拣,活像一个甘于柴米油盐的家庭煮夫。林琅看在眼里,觉得像在做梦一样,现在的每一刻,他都很珍惜,他想他们的一生每一秒都过的很有意义。
  可是买好东西回到家,韩俊却拉住他不让他下厨房干活,林琅看了台子上一堆的菜,以为韩俊要做一回好男人,就撒开手乐得清闲,回到了卧室里头,把自己扔到了床上。他躺在床上,目光却被床头的那一幅画像吸引住了,那是当初他送给韩俊的生日礼物。他伸手拿了过来,画上的男人面容严肃,正在一丝不苟的工作,依现在的眼光来看,画笔确实拙劣了一些,但是满是时光的味道,他歪着头,心里五味杂陈,想当初,谁会想到他跟韩俊会走到这一地步,人跟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奇怪。
  正在床上歪着的时候,背后的床猛地一沉,他一转身,就被男人给抱在了怀里。林琅睁大了眼睛,纳闷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韩俊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在这里,我不来这我去哪?"
  "你不是请了高志杰他们来家里吃饭么,买了那么多菜,现在都快十点了,还不开始准备?"
  "慌什么,他们这不都还没来么,他们来了再准备也不迟。"
  "哦。"林琅在床上躺了一会又问:"那咱们俩是你做还是我做啊?"
  "当然要一块做了,一个人哪能忙得过来。"
  林琅到这个时候已经悟出点什么来了,但是好像还隔着一层窗户纸,模模糊糊的只知道个大概。高志杰是第一个来的,不一会孟平和郭东阳他们也过来了。林琅看到男人脸上容光焕发,心里惴惴的都有点陌生了。韩俊走到门口迎接,笑着说:"来就来了,怎么一个一个还带礼物来?"
  林琅有点尴尬,高志杰是经常到他们家来的,所以这次还是跟往常一样,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韩俊却说什么"一个一个还带了礼物",他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幸亏高志杰不是那种计较的人,平日里也不注意这些东西。
  郭东阳他们带礼物过来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跟韩俊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接到韩俊这么正式的通知,既然电话里都用了"欢迎来我们家'做客'"……注意,是做客……这样的正规词语,他们就不能再跟平时聚会似的那么随意,所以合计了一下,就去了一趟超市买了点东西带过来。
  林琅在客人们都到齐之后,就彻底洞悉男人的用意了。因为他刚给客人们倒了茶,男人就在厨房里叫开了:"林林,过来帮着剥葱。"
  郭东阳他们的下巴差一点没掉到地上去,一个个慌慌张张地站起来:"韩……韩俊要亲自下厨给我们做饭啊?"
  林琅尴尬的不行,讪讪地笑了笑:"我去厨房看看,你们先说说话……"他满脸通红地拿起遥控器:"你们看电视,看电视!"
  他说罢就一路小跑跑到厨房里头去了,男人正在切姜,看见他赶紧站直了身体说:"你可过来了,赶紧过来帮我把围裙系上。"
  "你再喊!"林琅压着嗓子怒道:"你故意叫他们听见的吧?"
  男人一脸无辜:"那怎么了,我手上有东西不方便,要你帮着系一下围裙怎么了?"
  "系系系!"林琅赶紧伸手去拿围裙,却见那围裙摆的整整齐齐,叠的方方正正的摆在台子上。他觉得自己额头上都要冒冷汗了,有点难以置信地问:"……你一早就准备好了吧,昨天你半夜三更起来是不是就是洗这条围裙的?"
  男人讪讪地,低声说:"围裙太脏了,我怕客人见了觉得咱们两个不讲卫生……别废话了,赶紧给我系上。"
  林琅不情不愿地绕到男人身后把围裙系好,没想到他刚收回手来,男人就兴冲冲地拿着锅铲子跑出去了。
  林琅呆呆的,还没明白男人为啥非要穿着围裙跑客厅里面去,就听见男人笑呵呵地在外头瞎矫情道:"买的蘑菇忘了拿厨房去了,你们看电视看电视,不用看我。"
  林琅觉得现在要是有个地缝,他二话不说就把韩俊给塞进去,外头那三个又不是傻子,这样也太丢人了吧?!
  第45章 家庭"保卫战"(下)
  可是渐渐的,他就发现,如果自己这时候就忍受不了,那他就真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了。据不完全统计,在整个炒菜的期间,男人总共叫了十六声"林林过来一趟",一会让他洗洗这个,一会叫他切切那个,反正都是些细碎的活,到最后林琅实在忍不住了,好气又好笑的问:"你一次说完吧,还有什么活要我干。要不你就出去和他们说话吧,我来炒,我厨艺也不比你差。"
  男人笑呵呵地一笑,说:"那倒不用,马上就好了,你把那个清蒸鱼盖住,别待会味儿都跑了。"
  林琅拿了一个盘子罩住,低声抱怨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叫我林林。"
  "平时我都是这么叫的,怎么了?"
  "多尴尬,我又不小了,你还林林林林的叫,太肉麻了,他们会笑话我的。"
  "你多想了,总不能叫我跟他们一样叫你林琅吧?"
  "那怎么了,我不都叫你韩俊么?"
  "你还好意思说,韩俊韩俊,韩俊也是你该叫的么,一点感情也没有。"
  "感情不是叫出来的,要不我叫你俊俊……"
  男人果然很不满意:"你叫我俊多好,你在床上的时候都这么叫我……"
  林琅差一点没一盘子拍上去:"好,你叫你叫,爱叫什么叫什么!"林琅洗了手往外头走:"我告诉你,这厨房我今天不会再进来了,你也别再叫我了。"
  "哦。"男人扭头去炒菜,有点敷衍的意思。林琅到了客厅,又后悔起来,觉得自己不该从厨房出来,因为现在要他面对着高志杰他们三个,还真有点尴尬。高志杰却回头看见了他,招手说:"这回又叫你干什么呢?"
  林琅尴尬的笑了笑,孟平笑着说:"你行啊,把韩俊训成半个厨子了,一开始高志杰说就你降得住韩俊,我还不相信,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林琅皮笑肉不笑的摸了摸衣角:"他厨艺不好,做的不好吃,你们别期望太高……"
  "坐坐坐,别站着啊,这是你们家。"郭东阳拍了拍身旁的沙发,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这样站着韩俊待会看见会心疼。"
  "哈哈哈哈。"孟平开怀大笑,连高志杰也抿起了笑容,林琅正在尴尬的时候,厨房里那挨千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林林,林林,过来!"
  林琅狠狠在心力咬了男人一口,扭头就跑过去了,这回他也不管高志杰他们听不听得见了,走到门口就喊道:"叫叫叫,又什么事啊?"
  男人怯怯的,擦了擦手说:"菜……菜都做好了……我叫你帮我把围裙解开……"
  林琅没好气的走过去一把就将围裙给扯开了,倒把男人吓了一跳:"你手绕到背后一扯不就开了,离了我你是不是就不能活了?"
  "我离了你就是不能活。"
  男人理直气壮地盯着他,表情又有几分委屈。
  这……这甜言蜜语来的果然是不分场合地点……林琅咽了口唾沫,脑子轰轰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站了一会,觉得男人要吻他,赶忙端起盘子说:"行了行了,上菜上菜!"
  开始吃菜之前,照例大家要先干一杯。郭东阳抢过酒瓶说:"我来倒酒。"
  他说着便一一给高志杰和孟平倒了一杯,轮到林琅的时候,韩俊却伸手挡住说:"林琅上着学呢,不让他喝酒。"
  郭东阳却笑着不说话。孟平笑着说:"喝一点喝一点,男人哪有一点酒不沾的。"
  林琅一听,开口说:"我真没怎么喝过酒,倒半杯意思意思就行了。"
  郭东阳也没说话,意思着倒了一点。轮到韩俊跟前的时候,他却从一旁拿了一个茶杯过来:"你今儿个辛苦,怎么着也要多喝一点。"
  韩俊噙着笑,竟然朝林琅看了过去,见林琅没反应,就把一大杯酒接了过来。其实林琅本来想劝阻一下的,可是不知道应不应该,他不大懂饭桌上的规矩。
  大家干了个干净,林琅好久没喝酒,竟然被呛了一下,男人却一仰头把一大杯子酒喝光了,看得他心惊肉跳的。郭东阳又给大家一一满上,笑着说:"怎么样,开始吧?"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郭东阳是对韩俊抱有很大的期望的,毕竟在知道了韩俊竟然要亲自下厨做饭这件足以引以为奇迹的事情之后,他觉得既然这种是都有可能发生,那他对韩俊的厨艺进行一番美好的幻想也不算是异想天开。所以当林琅说韩俊厨艺其实很差的时候,他很自作多情的认为那只是林琅在以退为进,故作谦虚,然后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可是……可是……
  他咳了一声,抬头问林琅:"有水么?"
  "我也来一杯。"高志杰伸了伸手:"这菜有点咸。"
  孟平却很聪明的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比较幸运,因为他面前那几盘菜都是外头叫得外卖,而且他这个人,喝了酒就不喜欢吃菜。
  林琅有点尴尬,看韩俊的脸色不大好看,倒了两杯水回来之后,微笑着说:"咸么?哦,我们家我奶奶做菜咸味都比较重,所以韩俊做菜的时候放的盐也多一点。"
  他也有点心虚,无缘无故把他奶奶牵扯进来。但是这一点愧疚很快就被愤怒代替了,因为他好心帮男人找台阶下,男人却居然厚着脸皮说:"老人家盐味都比较重,我一开始也不大习惯,但是两个人生活,总要有一个要迁就一点……"
  "嗯嗯。"林琅摸了摸嘴角:"这蘑菇确实有点咸……高志杰,你还要水么?"
  "嗯?"高志杰愣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赶紧一大口把杯子里的水灌了下去,然后把空杯子递给林琅说:"谢谢,这回多倒点。"
  韩俊的脸果然有点黑了下来,连喝了两杯酒。接下来高志杰却做了一件让他很窝火的事情,趁着他和孟平说话的时候,高志杰突然小声看向林琅说:"林琅,你那酒要不能喝,就倒给我吧。"
  林琅抿着唇摆了摆手:"没事。"
  韩俊心里已经很不乐意了,他边夹菜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高志杰,你女朋友怎么没过来?"
  "我没告诉她这事,一帮老爷们吃饭,女的来凑什么热闹。"
  "这样多不好,昨天说吃饭的时候她也在身边,这突然把她一个人撇下多不好。"韩俊突然看向林琅说:"林琅昨天回来一直说你这女朋友跟你很配呢,那架势,比他自己有了女朋友都高兴。"
  "我哪有……"林琅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声。
  "呵呵呵呵。"韩俊笑着看向孟平跟郭东阳:"你们是不知道,咱们三个在他们俩跟前,那都是上一代,有代沟,林林只把高志杰这样年纪的当朋友看。"
  "这是哪的话,志杰跟咱们认识多长时间了,这小子早熟着呢。他是自来熟,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孟平笑着看了看高志杰:"对了,你跟林琅是一个宿舍的吧?"
  高志杰笑了笑,语气明显不大友善:"也没在一块住几个月,大一上半学期林琅就被拐到这来了。"
  韩俊大笑着看向郭东阳:"你看你看,怪我把林琅看的紧了吧?"
  "韩俊……"林琅踢了踢他:"你喝多了吧?"
  没想到韩俊竟然登时叫了出来:"你踢我干什么?"
  "我没……"林琅窘得不行,红着脸不敢说话。郭东阳笑着说:"这菜还没怎么动呢,怎么就都只顾着说话了,怎么说也是韩俊亲自下的厨,吃了这顿下一顿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开吃开吃。"
  韩俊明显是在找高志杰的茬,林琅有点不高兴,可是他又怕自己帮着高志杰,韩俊会更不高兴,就没有说话,一声不吭的吃菜。这下大家竟然都不嫌弃这菜做的不好吃了,连高志杰也跟着夹了几筷子。孟平碰了碰林琅的胳膊说:"把酒收起来吧,我们都是开着车来的,不能多喝。"
  林琅起身把酒瓶拿到一边,刚坐下来,韩俊就夹了一筷子肉放到他盘子里面:"这道菜专门给你做的,多吃点。"
  林琅红着脸看了看,一仰头把他前头的酒给喝了,因为喝得太急,呛得他背过身咳嗽了好几声,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韩俊赶忙把自己的茶杯递了过去,林琅想也不想拿起来就灌了下去,刚喝了一口他就扑哧一声吐了出来,韩俊大吃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茶杯里装的是酒不是茶。满桌子只有高志杰面前摆着一杯茶,他赶忙递了过来,可是韩俊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慌忙起身到一旁重新倒了一杯,快步跑回来说:"这次真是茶,这次真是茶。"
  林琅被呛得满脸通红,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韩俊又赶忙夹了一筷子菜递过去:"快吃个菜压压。"
  林琅被那一口酒呛得晕头转向,听见韩俊这么说张开嘴就把韩俊筷子上的菜吃了进去,吃完他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到脸色平淡的有点异常的三个人,捂着嘴说:"我……我去趟洗手间。"
  第46章 真的吃"醋"了
  林琅这一趟洗手间去的时间有点长,他洗了把脸,觉得自己没有脸再回到饭桌上去。他生平最讨厌那些在餐厅里卿卿我我,你喂我我喂你的小情侣,觉得肉麻矫情,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看着镜子里红通通的一张脸,害臊的闭上了眼睛。洗手间的门却突然开了,他听见声响立即睁开了眼睛,却看到韩俊醉歪歪的走了进来,靠在门棱上看着他。
  林琅是不知道韩俊的酒量到底怎么样,他一开始见韩俊大口大口的喝,还以为韩俊的酒量很好,可是看到韩俊现在这个样子,他就真的后悔当初没有拦一把了。他怕韩俊发酒疯,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他以后还打算跟高志杰他们见面的,要是韩俊没皮没脸的闹起来,他以后哪还有脸面。
  "你……你要上洗手间么……我好了,我这就出去……"他慌慌张张的往外头走,却被男人一把抱住压倒在墙上,林琅吓得不敢动弹,惊声问:"韩俊,韩俊!"
  "我要……我要上厕所,你陪我一块进去。"
  "我已经上过了……你自己进去吧。"林琅想要挣扎,可是那人突然捏了一把,他就不敢动弹了。男人心满意足,揽着他的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一手拉着林琅的胳膊一手去解拉链。林琅羞红了脸,扭着头说:"你快点。"
  他怕呆的太久了,高志杰他们会起疑心。
  可是男人使劲拽了他一下,把他拽到身前说:"我手不听使唤,怎么拉不开拉链?你帮我看看。"
  林琅低头一看,这一看却登时鲜血上涌,原来男人下身已经鼓起来了,他慌忙闭上眼睛,说:"我不帮你,你自己拉。"
  男人也没有为难他,低着头捣鼓了一会,又无奈的抬起头来,哀求似的说:"林林,你帮帮我,我真拉不开。"
  林琅睁开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拉链拉到了下面:"行了吧?"
  男人的呼吸有些粗重,林琅扭过头,听见哗哗啦啦的水声,他怕男人会醉倒,就扶住了男人的肩膀。男人酒醉的时候小便非常慢,好不容易等男人小便完,他又耐着性子把拉链重新拉了上去,扶着男人来到外间的镜子前头洗手。等到一切都弄好的时候,他伸手去开门,男人却一把将他推到墙上,贪婪地去吻他的脖子。林琅奋力反抗,拨着男人在他腰带上胡作非为的大手低喊道:"你干什么,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两人的搏斗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惊心动魄,林琅成功守住了自己的裤子,却被男人按住头接受激烈到近乎粗暴的激吻。他"哎哟"叫了一声,男人放开了他,他擦了一把嘴角,气愤之极:"你咬我?我还怎么出去见人?!"
  可是男人醉醺醺的,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林琅气的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去责怪一个喝醉了的人。他把男人推出洗手间,自己又用水冲了冲嘴唇。可是嘴唇依旧是红红的一片,小小的伤口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很惹眼。
  可是饭才吃到一半,他也不能一直躲在洗手间里头,越躲别人才越是怀疑呢。于是他整了整衣裳,忍着尴尬走了出来。孟平抬头问:"怎么去这么久,我们还以为韩俊怎么着你了呢。"
  林琅讪讪地笑了笑,郭东阳情场老油条了,立马看出了他的异样,惊讶的问:"你嘴唇怎么了,刚才韩俊'侵犯'你了?"
  "啊?"
  林琅脸一红,摸了摸嘴唇,尴尬的看了看高志杰和孟平:"哦……韩俊他喝多了……"
  幸亏另外三个人也都是明白了,都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眼神都耐人寻味,还都看了看韩俊。让林琅吃惊的是,韩俊全过程当中都是一声不吭的吃饭,老实的有点过度。
  可是过了一会,高志杰突然忍不住了,漫不经心地笑道:"咱们几个里头,平日里还属韩俊酒量最好呢,现在跟着林琅从良了,这酒量也直线下降了。"
  孟平和郭东阳都尴尬的笑了两声,韩俊抿了抿嘴唇,抬起头问:"你小子……"
  "行了行了,吃饭吃饭。"林琅笑了笑:"韩俊做饭确实难吃,但是这亲自下厨的心意难得,大家都给点面子。"
  韩俊的话说到半截,看了看林琅终于挫败的垂下头来,高志杰这顿饭吃的也是五味杂陈,他觉得韩俊今天这顿饭摆明就是秀给他看的,他跟林琅感情亲密,又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从大一那会就这样了,韩俊这时候却吃起醋来了。韩俊把林琅看得太紧,妨碍了林琅的正常社交,这点让他很不高兴,他觉得林琅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辈子活在韩俊给他规定的人生里面。可是照目前的情形看,林琅想要有自由的人生基本上没有希望了,韩俊虽然爱林琅,但是这爱却太过自私了,这是在打着爱的名义来实施自己的占有欲。他不能保证韩俊能一辈子都不变心,所以他站在林琅身边,就是希望能尽自己的能力把林琅变得更优秀,从而实现自己守护林琅的愿望。一个人如果足够优秀,那他就能获得别人更多的爱慕和依恋。
  吃完饭,林琅就把水果端了上来,顺便放了几大杯白开水。他去厨房洗盘子的时候,男人静悄悄地走了进来。他也不回头,平静的说:"你陪着他们说话吧,我自己洗就行了。"
  "生气了?"
  林琅一听松开了手里的盘子,扭过头说:"你装醉骗我!"
  韩俊诺诺的,没有吭气。
  "你还故意咬伤我给他们看,这样叫我多难堪。"
  "那谁叫你跟高志杰那小子那么亲热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我吃醋了,吃醋了!"男人突然理直气壮,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林琅抿着嘴唇,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得意。他绷着脸不让自己流露出一点笑意,推了一把说:"你出去,别妨碍我做事。"
  "那你别生气。"
  林琅抿着唇,开始认认真真的刷起盘子来。韩俊一看有了希望,就开始变本加厉:"你想想,咱们两个因为高志杰那小子生气,也太抬举他了,咱们不能做这种搞内讧的事,你跟我,什么时候都应该一条心,对不对?"
  林琅沉默着不说话,眼看着男人捋了袖子要给他帮忙,赶忙拦住说:"你不能在这!"
  韩俊愣了一下:"为什么,我想帮你啊。"
  林琅脸一红:"你……你不是喝醉了么?"
  "我是装醉,他们三个都知道。"
  "可是我不知道啊。"林琅红着脸说:"要是他们知道我明明发现了你是装醉,还那么和颜悦色的,我不是更难堪?就让他们以为我还被蒙在鼓里就行了。你装醉骗我,高志杰知道,孟平知道,郭东阳也知道,就我不知道,记住了?"
  "我们林林真聪明。"韩俊赶紧往外头走:"那我回卧室睡一会儿缓缓酒,待会还要跟孟平谈事呢,不能一直装醉。"他说着又折了回来:"要是你待会能当着他们的面给我做点醒酒汤就更好了。"
  男人说完就跑出去了。林琅又好气又好笑,一张脸都红透了。
  韩俊回到卧室躺了一会,孟平他们则在客厅里聊天,不时还哈哈大笑。林琅端着一碗汤到了客厅里,装模作样的问:"韩俊呢,我做了点醒酒汤,他人呢?"
  "我在这……"男人已经"睡眼朦胧"的从卧室门口走了出来,林琅心想他也不知道在卧室门口守了多长时间了,脸上一笑,把醒酒汤递了上去:"趁热喝。"
  韩俊得意地看了一眼高志杰,然后端起来就喝了一口,刚喝了一口他呆住了,瞪大眼睛看向林琅。
  林琅差点没当场笑出来,表面上却像个初次下厨的小妻子,满怀期待的等着丈夫对她厨艺的评价:"怎么样?我没做过醒酒汤,就按着自己的想法弄得,能醒酒么?"
  郭东阳闻到了一股醋味,怀疑地看向林琅问:"加了不少醋吧?"
  "醋不是能解酒么?"林琅一脸茫然的看了看众人:"我以为醋多一点……"
  "挺好喝的挺好喝的。"韩俊赶紧打断了林琅的话。林琅这是存心要整他,这碗里除了一点蒜花全是浓醋了,他怀疑连点水都没兑,算的他牙都快掉了。但是既然要表现"夫妻情比金坚",再酸他也忍了。林琅看他喝了个光,笑着看了看孟平说:"韩俊喜欢吃……喜欢喝醋,每天都喜欢喝一点,每天喝点醋对身体好。"
  第47章 春日之吻
  韩俊把整碗醋喝完,又端起桌子上一大杯开水喝了。林琅接过醋碗回到厨房刷了刷,然后就回了卧室看书,怕打扰到韩俊他们谈事情。出了这一天的洋相,如今总算扳回了一成,林琅心情大好,可是他刚看了两页的书,就听见男人在客厅叫他。这一次没有叫"林林",而是直接喊了他的名字:"林琅,过来一下。"
  他穿着拖鞋跑了过去,没好意思看另外三个人的表情:"怎么了?"
  只见男人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我刚才睡觉的时候可能崴到脖子了,肩膀这一直疼,你要没什么事给我按按吧?"
  "这个不会。"林琅拒绝的斩钉截铁:"疼一会它自己就好了。"
  男人似乎有点下不来台,坐起身来板着脸说:"不会我教你。"
  林琅怕越僵持越丢人,只好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可是怕高志杰他们会觉得他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言听计从,他故意加大了力气,尽量表现出一副不甘心不上心的样子。可是男人也不在意,一脸享受的跟孟平谈公事:"上周你们收购的那个东华公司,还是早点脱手好,别再烂在你们手里。"
  "我也这么想,可是公司有些人不甘心,我已经叫小王着手重新再做一次评估报告了。"
  林琅在一旁默默的按着,男人说着话,却不由自主的伸手按住他的手背轻轻摩挲。这动作两人在家的时候倒是经常做,可是现在这场合,明显不大合适,林琅尴尬的红了脸,他细心观察了一下,觉得韩俊不像是故意的,就把韩俊的手拨了下去。这一拨韩俊似乎也注意到了,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郭东阳紧挨着林琅坐,在一旁轻轻问:"林琅,你脖子挂的是什么,老早就见你戴了。"
  "哦。"林琅红着脸笑了笑:"就一根红绳,什么也没挂。"
  "哦,我怎么看着像挂了个戒指?"
  林琅低头看了一眼,他今天穿了个V领的长袖,那戒指的确有露出来的可能。他觉得自己撒谎被当众揭穿了,觉得难堪,咧着嘴笑了一下,就站起来对韩俊说:"我还有事,不给你按了。"
  韩俊正跟孟平说话,他叫林琅出来给他按肩膀也是为了秀恩爱,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叫林琅在这里他怕林琅会生气,就点点头:"去忙吧。"
  林琅朝高志杰摆了摆手说:"高志杰你来一趟,你在这又没事,到我房间玩。"
  "不行,待会我们几个要玩牌,他一走人就不够了。"
  林琅吃了一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韩俊玩牌。林琅在麻将之类的娱乐上面有着惊人的愚笨,他也没有用心学过,觉得那都是害人的东西,不是好学生应该沾染的。他叫高志杰过去是因为他不想以后再因为他跟高志杰的关系惹得韩俊不高兴,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心想这样也好,他也不是很有勇气跟高志杰谈论涉及感情的事情。
  世上需要知道的知识有两种,一种是必须要了解的透彻的,即要完全熟练掌握,是生活必需品,另一种就是不需要全懂,但多少要了解一下,以便与人交流过程中不会一无所知。作为一个男人,打牌和抽烟喝酒一样,都是被林琅归为多少要懂一点的那一类。于是他在卧室里看了一会书,听见客厅里已经开始了牌场,就趿拉着拖鞋跑过去看了。到了那里,他很自然的靠在了韩俊身后。韩俊往外头挪了挪说:"坐到沙发上去吧。"
  林琅于是脱了鞋爬到沙发上,趴在男人背上看起牌了。他看了一会韩俊的牌,又伸着头去看高志杰的牌,可是高志杰却躲过去说:"你看了韩俊的牌,就不能再看我的牌了,我们可是玩的真金白银,输不起的。"
  "哦。"林琅又趴会了韩俊的背上,凑到韩俊耳边问:"你两个大猫,是不是可以反牌呀?"
  "嘘嘘嘘,怎么能出卖我?"韩俊笑着堵住他的嘴,林琅闹了个大脸红,赶紧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高志杰好奇地问:"什么叫反牌啊?"
  "各地叫法都不一样,你别问他了,赶紧出牌。"郭东阳催促着笑道:"韩俊有两个大猫,看来这回咱们要输了!"
  林琅听说韩俊能赢,高兴的不得了,趴在韩俊背上笑了起来。韩俊笑着握住林琅垂在自己胸前的手,骄傲地说:"林林坐在我后面,运气也都跟着过来了,看这回我不杀你们个血流成河。"
  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带来了运气的缘故,打了一下午的牌,竟然一直是韩俊这一方赢。韩俊把赢的钱都给了他,一张一张红红绿绿的票子,看的林琅心花怒放:"哇,钱这么好挣啊。"
  韩俊也打得有点兴奋,侧过脸说:"奖励我一个。"
  林琅一时得意忘了形,"啵"一声就亲了一口,亲完他才意识自己失了分寸,男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了他一眼,咧着嘴扭过去看牌。幸亏另外三个都输红了眼,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出格"的举止。林琅把怀里的钱整了整,抬头问:"你们是来的真的吧,这钱不要回去了吧?"
  可是根本就没有理他,韩俊扭头说:"收起来收起来,都是咱们的了。"
  林琅又高兴又担心,外头天色黑了下来,眼看着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三个来的时候并没有打算要打牌的,身上的现金都不多,最后以郭东阳输光了钱包告终。林琅跑到厨房去倒茶,顺便把韩俊也叫了过去,低声问:"你们这算赌博吧,你不会有这习惯吧?"
  他还真怕韩俊变成个赌徒,或者说韩俊已经是个赌徒了,只是家大业大,他还没有发现。
  男人笑了笑说:"都是打着玩,一两个月才玩一次,都是几百千把块的小钱,都是图个高兴,不是真赌。"
  林琅这才放了心,男人笑着问道:"怎么,怕我是个赌徒,把你给卖了?"
  "你敢。"林琅突然捂着嘴笑出来:"赢了一千多呢。"
  "啊,你还是个小财迷。"男人笑着端了两个杯子:"郭东阳气得够呛,得赶紧给他杯水压压火。"
  "嘻嘻嘻。"林琅忍着笑跟在男人后头往客厅走,心里还挺骄傲,心想韩俊真有本事,干什么都行。
  外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看看时间,竟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韩俊要留他们吃饭,可是郭东阳一肚子气,说什么也不肯,大家只好散伙。韩俊从卧室拿了外套出来给林琅披上:"走,送送你们。"
  这时节所有的春花都到了最后的繁盛时期,一到了夜里,小区的花香就变得更加浓郁。孟平笑着说:"你还别说,你这环境还真不错。"
  他们的车子都停在小区外头,他们俩将客人送到街上,街上白色的花开满了枝头,随着风摇摇曳曳,纷繁迷离。眼看着他们的车子都消失在春色里面,林琅笑着回头说:"回去吧?"
  春日的夜色朦胧,空气里都是酴釄的香气,小区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人。林琅突然扭过头说:"好久没听过你唱歌了,给我唱首歌吧。"
  韩俊其实很少唱歌,他以前是别人口里的大哥,现在是公司的老板,一个人要想树立威信,言行举止就不能太过娱乐化,所以唱歌这种事,他这几年也只在刚认识林琅那一会唱过一次,那是为了能和林琅亲近一些。可是自从他跟林琅在一起之后,就好像结了婚的男人一样,觉得自己已经是个要扛起一个家庭的男人,就觉得唱歌不再符合他的年纪和身份。他希望给林琅的感觉是可靠的,稳重的(当然两个人私下里还是要有点情趣),是一个正经的类似于丈夫的角色。
  可是现在的情境,似乎真的很适合唱一首情歌给林琅听。他想了一下,扭头微笑着说:"我唱可以,可是你只准听,不能回头看。"
  林琅没有说话,却快走几步走到前头,笑着说:"唱吧。"
  韩俊清了一下嗓子,开口唱道: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却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林琅有点惊讶,想要回头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是不能回头看的,就抿着唇笑了出来。
  觉得意外又温暖。
  越往小区走,花的香气越是浓郁,金色的灯光照下来,路口的那几株木棉花已经开到了极致。那香气似乎也变成了金黄色的,柔软和细腻,他放慢了脚步,韩俊便跟了上来,边唱着歌,边勾住了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然后松开,如此循环往复,像不经意的触碰。
  一首歌唱完的时候,男人忽然拉住他,轻声说:"在外头我也敢吻你,你信不信?"
  林琅看着远处长椅上坐着说话的人,轻轻推了男人一下:"你疯了?"
  男人微笑着指着前头说:"看着那里。"
  林琅顺着男人的指向看了过去,却看到地上一高一低的两个影子,肩并肩站在一起。男人突然朝他倾过身来,却与他错开了一段距离,可是只看影子,好像已经亲到了他的脸颊上。做影子的韩俊和林琅,做着他们不能做的事情,在朗朗星空下当着人接吻。
  林琅双眼潮湿,惊讶的扭过头去,他看到男人含笑的眸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样简单,有那样美好,仿佛那年他们在窄巷里的拥吻,初恋一般,让他怦然心动。
  第48章 爱恋情深
  林琅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他在早晨的七点钟准时醒过来,眼还没有睁开,便听见男人低沉的笑声贴在他的耳朵上,湿热的气息吹得他痒痒的:"小懒虫再不起来,上学就要迟到了。"
  林琅笑着伸出胳膊抱住男人的脖子,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笑道:"就算七点半起来我也赶得到学校去……大不了不吃早饭,还能减肥呢。"
  韩俊低下头捏了捏他的肚皮,抬起头一脸惊讶的说:"你什么时候有小肚腩了?"
  林琅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手掌触到单薄平滑的皮肤,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韩俊呵呵笑了出来:"就你这么点肉,抱着我还嫌没感觉呢,还减肥?"
  林琅发觉男人的大手有点不规矩,使劲一推自己就坐了起来。头发乱乱蓬蓬的挡住了眉眼,看着有一点慵懒的性感。察觉男人一样火热的目光,他才惊觉自己浑身赤裸,身上也是吻痕斑斑,慌忙抱住了被子道:"我要穿衣裳了,你还不赶紧出去?"
  男人有点不满意他这么大的反应:"为什么每天穿衣服的时候都要我出去,咱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能一块洗澡,一块上厕所,一块穿衣服?"
  "你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么,你要是每次都老老实实的,会得到这种待遇么?"
  男人理屈词穷,往床上一躺说:"反正我就是不出去,以后你穿衣服的时候我都要看着,你的衣服是我脱的,穿的时候我也要看着。不但穿衣服的时候我要看,我告诉你,以后做爱的时候我再也不要关灯了,我要看着你做。"
  林琅羞红了脸,抱着被子伸腿蹬了男人一下:"韩俊?!"
  "啊,不得了了啊,敢用脚蹬你老公?"男人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色迷迷的爬了过来。林琅瞪大眼睛又踹了几脚,却被男人一把捉住了小腿,像个色情狂一样抱着他的小腿就亲了上去。
  林琅浑身有说不出的怪异,吃奶的劲头都使出来了,他脚虽然不臭,可是这样也太……也太……
  他呻吟一声咬住了唇,却无从躲避,红着脸闭上了眼睛道:"你也不嫌脏……"
  "你那里我都不嫌弃,这算什么,反正天天洗。"男人说着又凑上来吻他的嘴,林琅赶紧捂住嘴巴:"你不嫌脏我还嫌呢,去刷牙去刷牙!"
  男人眯起了眼睛说:"你也很舒服吧,要不哪天咱们俩哪也不去,你就躺在床上让我亲……你身上真好闻,抹了什么啊?"
  林琅看这事态发展趋势有点危险,挡住男人的脸说:"再磨蹭我就真的迟到了,最近我几乎天天迟到,班长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你要是再这样,我这学年就得不了奖学金了,我们辅导员说出勤率要跟奖学金挂钩的。"
  "我补偿给你,多少钱都行。"
  "我不。奖学金是我堂堂正正用成绩挣的,我为什么不要?"
  男人一听果然直起了身子,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林林,你知道为什么有些女的结了婚,就选择辞职回家相夫教子么?"
  林琅觉得这问题问得有点突然,却不知道这问题的陷阱在哪里,不知道陷阱在哪里,冒然回答就有可能掉进韩俊的圈套里面,这种亏他也不是吃了一次两次了,于是这回就选择了不回答,只瞪大眼睛看着男人。
  "因为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事业和家庭不可能都兼顾的非常好。所以她们权衡利弊,认为一个人的家庭远比事业要重要得多。她们这种选择是对的,你这么重感情的人,也认为感情的经营比事业和金钱来的更要紧吧?"
  原来目的在这里呀。林琅点了点头,却一脸义正言辞的说:"可我不是女的啊,为什么要我牺牲事业照顾家庭啊?"
  "也有女人在外头工作,丈夫在家里做饭带孩子的家庭啊。"韩俊循循善诱:"就是所谓的家庭煮夫。其实并不是一定非要男主外女主内,看的还是两个人的致富能力哪个更强,这个跟性别没关系,问题是一般情况下丈夫都比妻子挣得多,所以才会大多是女人呆在家里。现在我问你,咱们家谁挣钱能力更强?不说现在,就说你工作了以后,你觉得你能比我挣得多么,要是能的话,我也可以呆在家里,天天给你做饭,然后等你回来。"
  林琅还真没有这样的自信,他天生骨子里阳春白雪,挣钱能力铁定不如一般有志青年,跟韩俊这种天生的生意人比,更是差了不知道几个档次。他胳膊一挥:"咱们两个都是男人,为什么要跟一般家庭比,我不可能呆在家里叫你养的,我要工作,要工作!"
  男人微微一笑,又朝他坐近了一些:"我没说不让你工作。你看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虽然不乏那种家庭和事业都兼顾的很出色的人,但那毕竟是少数对不对?等你将来参加了工作,在我跟工作当中一定偶尔会有冲突的地方。我是想告诉你,如果必须要你在我和工作之间选择一个倾斜,你要选我知道吧?"
  林琅心想这是一定的啊,他又不是见钱眼开的冷血动物,他是最重感情的了。他抬起头,反问道:"那你呢,如果我跟你的工作之间只能容得下一个,你选谁?"
  "当然是选你了,难道你没看到这几天公司一直打电话催我?可我为了你,能在家陪你都在家陪着你,就算是工作,也是尽量带回家来做。我就是要给你树立一个好榜样,人工作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不能让工作成为生活质量的牵绊。以后咱们俩都这样,感情才能长久,知道吧?"
  "哦。"林琅点点头说:"这我知道。"说着他就狡黠的一笑:"你放心吧,等我工作了之后,一定好好对你,不会冷落你的。可惜现在咱们两个工作了的只有你一个人,所以在家庭和工作矛盾方面,也只有你有表现的机会了,我还是个学生,算不上事业不事业的。"
  韩俊听得一愣一愣的,林琅的口才现在是越来越出色了,脑瓜子也比从前更机灵,他都怀疑再等个几年他还是不是林琅的对手,迟早会被吃的死死的。他一个大男人,不会沦落到要靠做苦力才能博得林琅欢心的地步吧?
  林琅趁机捞过裤子套上:"现在来让我检查检查你有没有在工作之余把家庭也兼顾好,早饭做好了么?洗衣篮里的衣服洗过了么?"
  他很得意于自己现在被训练出来的迅雷不及掩耳的穿衣速度,揉了揉眼睛就朝洗手间走。刚走到门口,男人突然叫住他,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说:"那个……你忘了穿内裤了吧?"
  林琅呆呆的看着男人从床上拿起的白内裤,咽了口唾沫。男人突然一猫腰窜了过来,笑嘻嘻的抱住他说:"来来来,我帮你穿,我帮你穿!"
  他裤子没有腰带,一把就被男人给剥下来了,男人的大手色迷迷的抓了抓他白皙挺翘的臀肉,"啪"的轻轻拍了一巴掌:"还减肥,嗯?要是敢在把这点肉给减没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琅窘得不行,夺过男人手里的内裤说:"大清早的耍什么流氓,出去出去!"
  "什么叫耍流氓,你到底知不知道情侣之间都是怎么相处的,别人也和咱们一样,说不准比咱们两个还激情呢,这叫情趣你懂不懂?"
  "情趣个头!想情趣你找别人去,我做不来,松开我。"
  男人厚着脸皮往他脖子里蹭:"你这话伤到我的心了,你要安慰我。"
  林琅差一点没背过气去,他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按倒在床上了。他突然"啊"的尖叫了一声,声音拖得老长,几乎要把天花板都给震掉下来,听着着实叫人惊心动魄。韩俊吓了一跳,赶紧从他身上直起身,着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林琅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内裤就朝外头跑,可是他忘了自己的裤子还脱落在膝盖处,韩俊刚叫了一声"小心",就听见"扑通"一声响,林琅整个人就栽到床下去了。他赶紧冲了过去,紧张的叫道:"林林,林林,没事吧?"
  林琅捂着鼻子抬起头来,疼得都要掉眼泪了,韩俊吁了口气说:"还好还好,没流血。"
  林琅显然对他那句"还好"极度不满,指着他眼泪飞飚:"好,好个头,要不然你试试!"
  "不好不好不好。"韩俊忍着笑把他扶了起来:"我说你跑什么跑,我就亲亲你,又没真想做什么,我要是真想,早晨晨勃的时候我就直接上了,还等到这个时候?"
  林琅抽噎着提起裤子,不肯再搭理他。林琅最近喜欢上了外头一家小餐馆的小笼包,皮薄肉多,咬一口都能沾一嘴的汁液。因为质优价廉,每天早上上班的高峰期时,要买都要排上半天的队韩俊为了节省时间,总是趁着上班前的高峰期一大早就去买了回来。他回到厨房,把热好的牛奶端出来,又切了几块面包,自己却只喝了一杯咖啡。林琅看他吃的那么少,把自己盘子里的小笼包推了过去:"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了吧。"
  "我不喜欢吃这个,要是喜欢吃的话一开始就多买点了。"
  林琅没说话,可还是放下了筷子,端起牛奶一口气喝光了,就站了起来。韩俊一看,只好老老实实的把盘子里的小笼包吃了。林琅从卧室背着包出来,看见盘子里已经空了,走到客厅里摇了摇手里的领带:"今天还打领带么?"
  韩俊一听,赶紧擦了擦嘴走了过去。林琅踮起脚尖从他脖子里绕了过去。韩俊微微一笑,轻轻拢住了林琅的腰身,轻声说:"我送你去学校。"
  林琅没有说话,却在打完领带的时候,轻轻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很缠绵的吻,虽然青涩,可是很温柔,只是舌头没有章法,因为羞涩有些无所适从。韩俊愣了一下,便加大了胳膊的力道,轻声说:"我来。"
  林琅轻轻张开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被侵袭的亲吻,他被吻得晕头转向,眼睛冒出了一层水汽,湿湿的,靠在男人怀里头喘息。
  第49章 春日惊雷
  中午的时候关朋请他吃饭,林琅就没回去,可是打了一个电话以示安慰。电话那头男人正在自怨自艾的像个弃妇一样坐在客厅里吃饭,不满的把汤喝的"刺溜刺溜"响。关朋去小卖部买饮料,隔着门玻璃问他要喝可乐还是雪碧,林琅指了指雪碧,笑着说:"你以后要适应一个人吃饭,我会越来越忙的。"
  电话那头男人猛地喘了一口气,看那架势是要发火,林琅赶紧叫道:"韩俊……"他抿了抿嘴唇,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见不到你,可是我很想念你啊。"
  这句甜言蜜语果然很有作用,男人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忽然轻声笑了出来。这样的直白不是林琅的长项,他有些难为情,不满地问:"你笑什么?"
  "最近我的林林变了很多啊,好像也是抱着每天都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的。"
  林琅最近有一部很喜欢看的电视剧,讲的是一个女人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刻,开始重新看待她曾一直忽视的生活,里面充满了对生命的沉思。他看得多,多少也跟韩俊讲了一些,他抿着唇笑了笑说:"不是抱着每一天都是生命的最后一天,而是当做和你在一块的最后的一天,抱着这样的心情,就觉得每一分每一秒的分离都不能忍受。"
  前半句那样气人,后半句又这么浓情蜜意,韩俊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了,提高了嗓门问:"你现在不会还是在抱着跟我凑活着过日子的心态吧?跟我最后一天,那跟我完了你要跟谁?"
  林琅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笑眯眯的不肯言语。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我就是不想活了,你有本事现在飞过来揍我啊。"林琅退到路边,狠狠亲了一下手机说:"我挂了啊。"
  "等等等等!"
  林琅眼看着关朋已经在柜台付账,捂着手机问:"怎么了?"
  男人却没有说话,电话里却传来两声响亮的亲嘴声:"林林这么大方,我也不能吝啬,买一送一。不过我告诉你,像这种撇下我独自在外头风流快活的事情以后不准再有了,要不然我真会生气的,我生气你会有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吧?"
  关朋已经从小卖部里出来了,凑到他耳边闷笑着跟着一块听,林琅窘得不行,边推着关朋边喊道:"不说了不说了,我挂了!"
  他说着把手机握在手里,看向关朋说:"你怎么偷听别人讲电话?"
  "我哪有偷听!"关朋眯着眼一笑:"我是明听,是韩俊吧?他怎么回事啊,看你看的跟个囚犯似的,还有林琅你,你也太软弱了吧,跟我吃个饭还要跟他报备?"
  林琅满脸通红:"你别胡说八道了……我们家都是我当家……他都是听我的……"
  关朋一脸鄙夷:"你们家?好,你们家你们家……"
  林琅讪讪的,伸手就给了关朋一个拳头,关朋"哎哟"一声猫起了脖子:"还学会暴力了你?!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以前跟我在一块时也不这样啊?"
  林琅红着脸问:"我听说你们班这周末要一块出去玩,去哪?"
  没想到他这一招声东击西没起到效果,关朋哼哼笑了两声:"想转移话题,没门,我能上你的当?"
  林琅傻笑了两声,接过关朋手里的雪碧。正午的日头暖洋洋的,小卖部后头的草地上有很多人围在一起聊天打牌。关朋懒洋洋的躺下来,枕着胳膊问:"你现在过得很好吧,我看你气色不错,都吃胖了。"
  林琅点点头:"还行吧,过一天是一天。"他说着就笑了起来,阳光下看着很是灿烂:"你说奇怪不奇怪,我每次跟你提到感情这些事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别扭,你就一点都不尴尬?"
  关朋像看个怪物一样看着他说:"这有什么尴尬的,你不跟我说跟谁说?我是你心灵导师啊……"他说着凑到林琅身边,枕到林琅的腿上:"可以免费给你提供恋爱经验!"
  林琅长长吁了一口气,两手支撑着半躺在草地上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要是跟你一样多好……"
  他没有再说下去,扭过头看着远处的湖泊,语气幽幽的:"唉,人生真是很奇妙啊。"
  关朋噙着笑问:"那还回得来么?"
  "回不来了。"林琅很诚实地摇摇头。他觉得人生虽然遗憾,但也不是一无所得。要给他重新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不犹豫,也不后悔。
  "回不来就好好的往前走,总能走出一条路来。"关朋突然坐起来,一脸正经的说:"我问你个事呗,你别打我。"
  林琅不肯松口:"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
  关朋顿了顿,小声问:"那个……你……觉得我怎么样,在你眼里,我算不算一个很优秀的男生啊?"
  林琅愣住了:"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想知道嘛,又不好意思去问女生。"
  林琅一拳头就挥了上去,关朋"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肩头喊:"你还真打,不说了不要打我吗?"
  林琅气得小脸红彤彤的,压低声音怒吼:"我不是女生,不要问我这个问题!"
  真是太气人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个女生来看,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和韩俊中间,他是被压的那一个?他觉得跟着韩俊,他连男性的起码尊严都要丢掉了,那一刻,那么那么不甘心。
  下午第二节没课,林琅下了课就直接回了滨海的家。他原本想给韩俊一个惊喜,没想到回到家才发现韩俊去了公司。林琅闲得无聊,就把家里的地拖了一遍,这种大扫除的体力活,林琅其实很少做,韩俊会定时请人来打扫,所以对他来说,还没有脏到累得他不能动弹的地步,权当是锻炼身体。将地拖好之后,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钟了,肚子已经开始抗议,眼看着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给韩俊打了个电话过去,手机刚滴了一下就接通了,男人的声音沉稳而愉悦:"林林。"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饿了。"
  "在路上呢,半小时之后就能到家了,你要是饿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算了,我还是等你回来吧。"
  "待会我顺便在聚德祥买点吃的带回去,你要吃什么?"
  "你看着买吧,我不挑嘴。"
  林琅说完就笑了出来。其实林琅吃饭特别挑食,这不喜欢那不喜欢,胃口比娇生惯养的少爷都要刁。不过韩俊买菜他很放心,从来都不会有他不爱吃的,因为韩俊有天心血来潮突然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把他不爱吃的爱吃的记在了本子上面,经过这么久的温故知新,林琅的口味他已经摸的八九不离十了。
  男人笑了一声,又问:"小东西有没有想我?"
  "小东西没想,我想了。"林琅笑着往床上一歪,蹬掉拖鞋蜷缩成一团,想趁着男人不在跟前,问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我给你个提议吧?"
  "嗯?"
  "我能不能跟别人说我和你其实你才是被压的那一个?"
  电话那头果然沉默了一下,林琅惴惴的,低声问:"……行不行啊?"
  "这种谎太假了吧,你说别人也得信啊。"
  林琅一听就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有点失望地嘟囔说:"反正你答应我啊。"
  "怎么了,有人说闲话么?"
  "也不是。"林琅懒懒的,揪着床单摆弄:"我为什么要这么矮这么瘦啊,还是因为我年龄小?"
  "你想跟我对调位置?"不会有这个心吧?这小屁孩难道是不想活了?他韩俊难道还征服不了一个小小的林琅?!
  "这个……这个倒不会……"林琅一下子蔫了,他现在一点男人的主攻意识都没有了嘛,他哪敢会想把韩俊压在下头,要他上韩俊,还不如直接阉了他呢。他一定会不举的。
  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声音愉悦性感:"林林乖,待会回家给你奖赏。"
  "我才不要你的奖赏,我只想吃饭。"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林琅边往客厅跑边笑着说:"不跟你说了,我挂了啊。"
  林琅说完就挂了手机,弯腰拿起电话,语气也是喜悦的,朗声问:"喂,哪位?"
  对方似乎却吃了一惊,沉默了一会才问:"韩俊在家么?"
  是个很低沉的男声,听声音大概四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林琅微笑着说:"他上班去了,你可以打他手机。"
  "他手机一直占线。"
  林琅一窘,有点不好意思:"哦,现在您可以打了,应该能打通……"
  对方"哦"了一声,问:"你是……"
  林琅想也不想,笑着说:"我是他表弟。"他觉得自己现在撒谎一定到了一定境界了,两个人以表兄弟相称呼,这是他跟韩俊达成的共识。一开始他还总不好意思,有点做贼心虚,可是现在说的理直气壮,连自己都相信自己是韩俊的表弟了。
  没想到那人突然来了一句:"你是陈韶?"
  林琅有点惊讶,感觉这人好像跟韩俊有点熟,他心虚起来,但他又不是撒谎说是韩俊的亲兄弟,一般外人应该不会连韩俊有几个表兄弟,一个个都叫什么也知道吧,于是摇摇头,果断的说:"不似,我叫林琅。"
  那人"哦"了一声,有点迟钝的意思。林琅不大放心,轻声问:"请问您是……"
  他觉得自己是不该问的,他甚至于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听从男人的建议,两个人就以干兄弟相称,可是那时候他看新闻看的多了,觉得干弟弟干女儿什么的带个"干"字总透露着一股子见不得人的味道,就果断拒绝掉了。
  那人清了清嗓子,仿佛已经意料到了他的震惊,声音低沉严谨,说:"我是韩俊的父亲。"
  第50章 四月物语
  林琅身子一震,"啪"一声就将电话扣在了座机上。他惊慌失措,手指神经质地抓紧了沙发垫,恐惧铺天盖地而来,一瞬间天地旋转颠倒。
  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爆炸了,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做贼心虚,就算韩俊的父亲一开始没有发觉什么,经过他这么一惊一乍,也不得不怀疑他了。他撒了谎,还自报了姓名,要是韩俊的父亲发现了他跟韩俊的关系,他那么厉害,是个大官,要是找上他怎么办,去他学校举发他怎么办,告诉他家人怎么办?韩俊呢,他会不会把韩俊关起来,像电视里所有蛮横专断的大家长一样,就算韩俊已经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主张,可那毕竟是他的父亲啊,要是他的父亲非要那么做的话,韩俊也是不能反抗的吧?
  他脑子里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很多他刻意回避的现实问题浮到他的心头,他心里乱成一团,只想着自己一定要坚强,紧紧地跟着韩俊,不离不弃。
  韩俊在二十分钟之后就到家了,林琅跑过去开门,门一开就被男人抱了满怀。他低笑着伸手挡在男人胸前:"小心别把菜弄到身上。"
  韩俊往他脸上亲了一下,掂着两手的塑料袋进了厨房。林琅跟过去帮忙摆碗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打算晚一些再跟韩俊说起电话的事。可是心情摆在那里,没有什么胃口,韩俊夹了几筷子的菜给他,笑着问:"怎么了,今天胃口这么小,不会真打算减肥吧?"
  林琅喝了口汤:"我今天不饿。"
  "那刚才是谁在电话里说的跟个饿死鬼似的,一直抱怨我回家太晚?"
  "我那时想见你,不是真的饿,难道你连这也看不出来么?"林琅擦了擦嘴唇站了起来:"你继续吃,我去削苹果。"
  他来到厨房,打开了水龙头,长长吁了一口气。洗苹果都是林琅的活,他喜欢好东西都留在后头,吃苹果也是从看着最不好看的开始吃,现在家里剩的这些全是光鲜亮丽,看着就很可口。洗苹果的过程中,他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似乎比以前白皙了不少,指甲却有点长了,但是很有光泽。韩俊将他养的很好。
  韩俊今天胃口很好,把林琅的那份也给吃掉了。林琅在一边削苹果,突然"哎哟"叫了一声,他慌忙抬头看过去,只见林琅蹙着眉按紧了自己的手指头,他赶紧站起来走过去,握住林琅的手问:"怎么了,切到了?"
  林琅微微松开了一点手指,鲜血立即流了出来。韩俊看了一下,幸好伤口虽然长,但是很浅。他站起身来说:"你按一会儿,我去拿创可贴。"
  林琅有点惊慌,脸色一片惨白。韩俊这才想起他第一次看到林琅的模样,好像就是因为林琅晕血,才倒在了他的怀里。他轻声安慰说:"没事没事,就一点小伤口,擦点药就好了,你按着别看,我去去就回来。"
  "没事,你去吧。"
  林琅见韩俊进了卧室,轻轻抬起了手,鼓足勇气去看他手上的伤口。心里依然怦怦直跳,触目惊心的红,他盯着呆呆的看,仿佛像是做梦一样。韩俊很快就掂着一个小小的医药箱跑了回来,跪下来帮他上了药,贴上了一小块创可贴,好笑又好气地说:"你说我怎么看上个这么笨的人,削个苹果都能削到手上去,疼不疼?"
  林琅呆呆地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么说我,就算疼我也不敢说疼了。"
  韩俊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把医药箱重新合上:"疼就说出来,在我面前不用逞强。"
  这样一来,削苹果的活就又交回了韩俊手里。苹果削好之后又切成了块,林琅接过一块噙到嘴里,低声说:"韩俊,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
  韩俊又扎了一块递到他嘴里,自己随即也扎了一块吃了:"什么事?"
  "刚才在你回来之前,有人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是你父亲。"
  韩俊果然愣住了。
  林琅低下头,又说:"我骗他说我是你表弟……还告诉了他名字,会不会给你带来……"
  男人轻轻挪过来,将他抱在怀里,轻声问:"傻瓜,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吃晚饭的么?"
  "我有点害怕……"他那么笨,那么幼稚,都忘了韩俊也是有家人的:"你家里人知道了怎么办?"
  "不用怕,不是还有我的么?"男人说着按住了他的肩膀,注视着他说:"以后不管面对谁,发生什么事,你只要看着我就行了,如果我还没有垮下,你就不用怕,知道了吧?"
  "那你会垮下么?"林琅红了眼眶,像是自己回答自己一样说:"你一定不会的。"
  韩俊无声笑了出来,看着他点了点头:"不会。"
  "要是你哪天觉得自己要垮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宁愿跟你分手,也不想看到你垮掉的样子。"林琅上前抱住男人的脖子,轻声说:"如果哪天外头的压力太大,我们实在承受不了,那我们就暂时分开一阵子,等以后我们都不怕了,再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韩俊低声笑了出来,吻了吻林琅的脖子,说:"我们家人没什么可怕的,交给我就好,你只负责好你自己就行了。"
  林琅不想表现的太伤感给韩俊带来不必要的担忧,于是像开玩笑一样大声说:"我你不要担心,我是蒲苇是磐石,扯不断也不会转移!"
  只是他这样的心态,并没有瞒过韩俊。韩俊呵呵笑了几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其实很难过吧,不用为了我说这些话。"
  林琅终于沉默了,没有说话。伤口的疼痛开始渐渐浮上来,那么小的伤口,却仿佛无法忍受。
  其实韩俊自己也没有太多思考过他家里的问题,或者说他沉浸在爱河里还来不及,哪还有空思考太多对他跟林琅两个来说是束缚的东西,更何况他跟家里的联系一向薄弱,家里人对于从小叛逆的他一直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家人对他而言那么遥远,尤其是现在他已经将近三十岁,不再是个事事都要依仗家里的青少年。在他身边有很多四十多岁才结婚的例子,他的意思是尽量往后拖,最好能拖个十年甚至二十年,到了家人非要他结婚不可的地步,那时候再摊牌,这样他跟林琅既会有足够长的温馨时光,到时候林琅也足够成熟,可以面对任何风雨。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这样的心态当中,多少还是会有一些逃避的成分在里面。他跟林琅的感情一路上走的这么坎坷,撇去林琅本身对同性恋的抗拒之外,其实主要的还是和林琅的亲人有关。对这世上所有的同志而言,除去世俗的异样眼光和压力之外,最大的包袱基本上都在家人身上,出柜意味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时候对一个家庭而言更是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他跟家人的关系,再加上他本身的阅历和性格,他这边的阻碍不会有林琅那边的那么大,但即便是不大,对不堪重负的林琅来说,也是雪上加霜的事情。林琅刚刚成年,出生在思想传统的农村,又是个在校的学生,他没有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勇气,也没有跟外界抗争的能力,哪怕一点的流言蜚语,对现在的他而言都是致命的,会给他的人生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他想等林琅大学毕业了,再去坦然面对一切,而在这之前,他要一点一点将他们的未来铺展开,让林琅在将来面对的时候,困难降到最低。
  可是生活往往会不如人意,在他们正以为可以自此无忧无虑地过上幸福小日子的时候,他的家人却找上来了。
  这一夜韩俊半夜无眠,他搂着林琅痴痴地看,看的时间越久,心里越是舍不得,爱意浓重到叫他害怕的地步。他想自己一定要保护林琅不受伤害,才有资格留在林琅的身边,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不能也不想推辞的义务。
  他答应了林琅,会给林琅一个很好的一生,他也有自信会给他们两个赢得一个好的结果,可现在他却害怕这过程太过残酷。在现实面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左右一切的能力。他发现,自己拥有的,与他想给林琅的东西相比,相差的还有那么多。说实话,林琅跟着他的心意到底有多坚定,他一直不能够完全确定,可能是爱的太深就会恐慌的缘故,他很怕林琅经受不住外界的压力再次跟他分手。
  可能是心事重重的缘故,第二天林琅出奇地没有懒床,比韩俊起的还要早一些。吃完早饭韩俊开车送他去学校,天色晴朗,阳光金黄,一路花香鸟语,F城的景色漂亮的不像话。韩俊将车子停在学校北边的路上,轻声说:"到学校了,下车吧。"
  可是林琅却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眼睛里似乎还有点舍不得。他伸手摸了摸林琅的头发:"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再不下去,可就要迟到了。"
  林琅解开安全带,却没有下车,而是突然倾过身来,抱住他,轻声说:"韩俊,我爱你。"
  第51章 珍贵的合影
  他想亲一下,可是林琅已经打开车门走了出去,站在路边朝他挥了挥手。他打开车窗,笑着问:"今天上午是不是只有一节课,十点半的时候我过来接你吧。"
  林琅没有听清楚,他只好又说了一遍,林琅弯下腰凑到车窗口问:"你不工作了?"
  "公司的事可以灵活安排,你不用担心。说好了啊,十点半过来接你,别再跑的没影。"
  林琅点点头,然后绕过一丛花树朝学校走去。韩俊调过车头,抬眼又看了一眼林琅,这一看着实吃了一惊,原来林琅把包挂在铁栅栏上,正笨笨地往上爬,看样子是要跳墙。
  林琅死要面子,跳墙这种事百年一遇。韩俊看着实在新鲜,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林琅爬过栅栏,也看到了他,笑着挥了挥手喊道:"你还不走?"
  韩俊哈哈笑了起来,打着方向盘摆了摆手。林琅刚把包拿下来,就听见了上课的铃声,他抓起包就往教学楼跑,旧操场上铺满了灰渣,中间的野草地里居然有一洼一洼的积水,他只好绕着以前的跑道跑,可是这样不抄近道,就得多花费两三分钟的时间,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学楼前头的空地上,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边跑边将手机掏了出来,外头阳光灿烂,屏幕看不太清楚,他按了下继续往教室跑。跑到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在讲课了,他轻手轻脚地从后门溜进去,在最后一排坐了下来,这是大班政治课,关朋也在,看见他趁着老师不注意就猫着腰挪到最后一排,小声问:"怎么又迟到了?春困呀?"
  林琅边掏书边小声说:"起晚了……你不是说睡不够,第一节课都逃课么,怎么今天起来了?
  关朋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快专四考试了么?"
  林琅吃了一惊,问:"你大二就要考啊?"
  "不是我考,是苏伊然考,她想今年先试一试,要我起来陪她早读……莫小优也考,你考不考?"
  "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我是说你英语学的也不错么,她们都试一试,你为什么不试试?"
  "报名的时候我给忘了,没法考,还是明年吧,我觉得我现在英语都退化了……"
  "下面的同学,不要说话。"
  上面老师突然瞪了过来,林琅的脸倏地就红了,讪讪地拉了拉关朋的袖子。关朋坐正了身体,隔了一会儿忽然又倾了过来,小声说:"这周末我们班要去春游,你去不去?"
  林琅不敢说话,可是关朋不死心,轻轻拉了他一下。林琅只好盯着台上的老师说:"这个时候出去春游晚了一点吧?"
  "晚是晚了一点,可是现在气温好啊,不冷不热的,花也都开了。"
  林琅想了想,觉得要出去玩也不要跟班里同学一块出去,跟韩俊两个人多好,可是他没敢说出来,怕关朋骂他见色忘友:"我不去了,你们班春游我去干什么。"
  关朋有点失望,埋怨地说:"现在我一星期都见不了你几次面了,你就这么忙?"
  林琅尴尬地扭过头去,关朋却又猫着腰挪到前头去了,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林琅心里愧疚泛滥,伸手捣了捣关朋的后背,关朋扭了几下还是不回头,林琅就不好意思再捣他了。政治课上着没什么意思,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才看到刚才进教学楼的时候收到的那条短信,是高志杰发过来的:"今天中午有空么?"
  他不知道待会下课了之后韩俊会带他去哪,呆多长时间,于是回道:"可能没空,韩俊说待会要来接我。"
  "那我下午再来找你吧,下午你有几节课?"
  "一节,到四点。"
  "那我四点的时候过来找你……不要一有空就跟韩俊呆在一块,小心你们审美疲劳。身为当代大学生,我们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知道不知道?"
  林琅联想到高志杰一副老学究讲道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把手机放到书包里,刚放下不久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慌忙又掏了出来,竟然还是高志杰的短信,气鼓鼓地问:"到底知不知道啊你?"
  "知道知道。"林琅忍着笑回了短信,关朋忽然扭过头凑过来问:"韩俊啊?"
  "不是,高志杰。"
  "这个高志杰……"关朋笑得一脸暧昧,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林琅讪讪的,嘟囔道:"高志杰怎么了?!"
  韩俊在公司呆了一个多钟头就出来了,回家换了衣服,开车过去的时候,林琅已经在学校外头的拐角处等他,春来树木葱绿,繁花似锦,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林琅。林琅钻进车里,笑着说:"这次走的远了点,我还怕你看不到我呢。"
  "这时候还穿着毛衣热不热?"
  "热啊,可是再热也得回到家再说,没衣裳换。"
  韩俊微微一笑,扭头从后面拿出一个袋子来:"怕你热,给你带了一件长袖,换上吧。"
  林琅翻出来一看,还是他最喜欢的一件墨绿色针织长袖,他就将毛衣脱了下来,把长袖罩上,头发乱哄哄地贴在额头上,韩俊伸手帮他理了理,林琅的头发很柔软,太阳下看着还泛着一点栗色:"这次咱们出城去吃饭,去桃林山庄。"
  林琅想还真巧,上午刚说过要去春游的事,这就要到郊外去。
  桃林山庄在南山山脚下,是个集饭店与旅游景区为一体的综合休闲场所,因为里头风景优美,除了周六周日对市民开放之外,平日里一般人都不会去,消费太高。林琅曾经有一次坐公交车路过,看到大门内停满了轿车,他不懂车牌子,反正关朋当时说了一大堆的车名,说都是名车,是有钱人的天堂。
  这时候来这里明显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候,因为桃林山庄顾名思义,有一个峡谷里种满
了桃树,如今正是桃花开的时候。关朋上周末来了一趟,说里头游人如织,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拥挤太热闹。林琅当时听了还觉得挺遗憾,胡兰成都说了,"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静",可见要欣赏桃花,还是人少的时候比较好。
  山庄里人很少,零零散散的,有人坐在长椅上聊天,有人在谷里赏桃花。韩俊说:"既然都出来了,咱们也逛一逛再吃饭吧。"
  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林琅如今是真切地体会到了,人到了大自然里头,连精神气都比寻常更高亢一点。桃花已经开到茶蘼,山谷里落了一片,有的已经能看到成形的青色桃子,尤其让林琅觉得惊讶的是,他们越往里走,桃花开的越好,到了峡谷深处的时候,那里的桃花仿佛才盛开没多久,跟外头凋落成一片的景象判若两个世界。
  韩俊明显是老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把相机也带过来了。林琅一会儿爬到一棵大桃树上面说:"要拍到我全身。"一会儿又站在石头上面说:"不要拍我的脚,我只要肚子以上就行。"
  韩俊一一照办,眼看着前头有几个小姑娘走过来,就扭头对林琅说:"叫她们给咱们俩照一张合影吧,咱们两个还没有一个合影呢。"
  林琅有点心虚,韩俊笑了笑说:"你别把做贼心虚四个字都刻在脑门上行不行,合个影她们能看出什么。"
  他说着就朝那几个小姑娘走了过去,林琅装作一副酷酷的样子,男人交代了几句,快步跑了回来,笑着揽住他的肩膀。林琅正觉得不自在,忽然听照相的那个小姑娘说:"弟弟往哥哥身边靠一点。"
  林琅一听这话心花怒放,对方都把他们当亲兄弟了,他还怕什么,当弟弟就该有当弟弟的样子,于是他大喊一句:"等一等,等一等。"
  他喊完就兴冲冲地爬到后头的石头上面,从背后大笑着搂住韩俊的脖子,像个调皮的小孩子:"待会儿她喊三二一的时候,你要跟我一块说茄子啊。"
  "那么幼稚,我不说。"男人拒绝地斩钉截铁,却握住了他垂在他胸前的手。对面的人似乎也被他们这兄友弟恭的和谐景象感染到了,笑着说:"我要照了哦,三,二,一。"
  "茄子。"
  那么轻微的声音,林琅还是听见了,男人在"咔嚓"声响起的时候,轻轻喊了一声"茄子",然后握紧了他的双手。林琅抱得更紧,红绳吊着的戒指从他领口里掉了出来,金光闪闪。
  照片在一刹那捕捉到了青春和爱情的光影,美好而温暖,带着粉粉的桃花色。青春秀气的林琅,搂着韩俊的脖子,笑的灿烂而羞涩,眉眼微微弯起来,洁白的牙齿像噙着四月的白光。而韩俊又那样英俊与温柔,握着林琅的手,眼睛里全是沉浸在爱河里的人才会散发的光彩。
  2007年,4月22日,农历三月初六,这一年林琅十八岁,韩俊二十七。
  这是最好的年华,这是很相爱的两个人。
  第52章 "偷看"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高志杰果然开着车过来了。高志杰以前来学校都是开着他那辆亮丽招眼的跑车,林琅觉得太招摇,都不敢上他的车,高志杰这才换了一辆白色轿车。说实话,林琅对韩俊和高志杰这些动不动就可以换车的人想法复杂,各种羡慕嫉妒恨,直叹同样是人,怎么三六九等分的那么清楚。就算同样是F大毕业,高志杰可以没毕业就开上了车子,他这种乡下出来的小老百姓奋斗十几年估计也连个房子都买不起,弄不好还要每天开着电动车去上班。
  高志杰推开车门说:"上车。"
  林琅上了车子,可是高志杰却没有出学校,而是把车子开到学校最北头的止园路上,"止园路"这个名字起得也很有意思,取了"学以致远"的谐音,又有"美景如斯,见而止步"的含义。止园路旁边樱花灿烂,这时候还是上课时间,路上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高志杰解开安全带往椅子上一躺,叹了口气:"还是学校最好,安静。"
  林琅也解开安全带,问:"咱们不出去啊?"
  "没想好去哪,就像见见你。"
  车内暧昧升级,林琅喉咙攒动,扭头看向窗外说:"这儿还真漂亮,我整天在学校,这边却从来都没过来过。"
  高志杰笑了笑,开口问:"对了,你最近接到过什么陌生人的电话么?"
  "哦。"林琅一愣,有些疲惫,又有些伤感,躺倒椅背上说:"韩俊的父亲往家里打过电话。"
  高志杰一听立即直起身来:"他真知道你们的事了?你跟他见过面了么?韩俊怎么说?"
  林琅默然,轻轻地说:"韩俊也没说什么,只是叫我不用担心……我跟他父亲通了一次电话,他知不知道我跟韩俊的关系,我也不清楚。"高志杰停了沉默了一会,才说:"其实我之所以突然问你有没有陌生人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今天早晨韩伯父突然跟我打电话,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林琅的男孩子,还问你跟韩俊是什么关系,怎么住在韩俊家里……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韩俊父亲的事,怕万一是我多嘴,反而叫你想到韩俊的家里人会烦心,所以才想先试试你知不知道……"
  "我觉得你跟韩俊的事我跟着搀和不好,万一说错了话会对不起你,所以我就说我现在跟韩俊联系不多,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林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抿着唇,胸膛微微起伏。高志杰伸过手,按了按他的肩膀,低声问:"压力很大吧?"
  林琅笑了笑,扭头看向高志杰,有些伤感,也有些温柔:"压力大也没办法,应该承受的啊。"他这么说,高志杰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高志杰打开音乐,放了一首钢琴曲,然后学着林琅一样重新躺倒了椅子上,扭头看窗外花朵灿烂。天空中的云朵很多,不一会就遮住了太阳,那首钢琴曲林琅听着很熟悉,很伤感也很动听的旋律,便开口问:"这是什么曲子?"
  "《直到永远》"。
  "真好听。"林琅闭上了眼睛,说:"最近老是觉得困,早上也不想起来。"
  "过了春天就好了。"高志杰侧身望着他,小声说:"林琅,如果你觉得很辛苦的话,就告诉韩俊,韩俊会帮助你的。"
  "其实也没什么,我奶奶以前就常说,但凭什么难关,咬咬牙,扛一扛也就过来了。"
  可能是真的很累的缘故,林琅躺在椅子上眯了一会,竟然真的睡着了,外头变了天,有些灰蒙蒙的阴沉,高志杰就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轻轻盖在了林琅身上。林琅却一把捉住他的手,梦呓一般叫道:"韩俊,你别走……"
  林琅的手白皙而瘦削,指甲上连月白也很少。高志杰心头浮出春日融融,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维持着那样一个辛苦的姿势不敢动弹。
  可是即便这样贪恋,他还是怕林琅醒来会尴尬,就悄悄将手从林琅手中抽了出来。林琅喔的力道并不大,他很轻易就抽了出来,外头起了风,花树摇曳生姿,他觉得这样的景色林琅不能和他一块看见,真的非常遗憾。他伸起手,想把林琅叫起来,可又怕打扰了林琅的睡眠,正在犹豫的时候,林琅却醒了过来,眯着眼看了看窗外,看到外头阴沉沉的天,有些惊讶地坐了起来:"我睡了这么久,天都黑了?"
  "没黑,是阴天了。"高志杰笑着问:"就这么困,躺一会就睡着了?"
  林琅抱怨着伸了伸胳膊,声音慵懒稚嫩:"你放的音乐像催眠曲一样,我本来就有点困,不跟你说了最近很贪睡么……啊,外头真好看啊!"林琅发现了外头的景象,趴在玻璃上痴痴地看,心里还遗憾这不是落花的时候,要不然就更好看了。高志杰问:"要不要把窗户打开?"
  "算了。"林琅怕路过的人看到他们两个大男人坐在车里一动不动会觉得怪异:"外头有风,我穿这么薄……"
  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刚才起身时脱落到座子上的外套,扭头看高志杰只穿了一件衬衫,就把外套整理了一下递了过去:"你穿上吧,别再感冒了。"
  "我一年到头也难得感冒一次,身体强壮者呢。"
  "这你就更不能大意了,不常感冒的人感冒起来厉害着呢,这阵子感冒的人特别多,你也要当心。"林琅说着就倾过身来把外套披到高志杰身上。高志杰眯着眼睛,闻到林琅身上像沐浴露又像是香水一样的若有若无的香味,笑着问:"你身上抹了什么,这么香?"
  林琅脸一红,闻了闻自己的胳膊:"香么?我怎么闻不到?可能是润肤露的味道,最近脸上有点干,就买了一瓶润肤露,我以前永青蛙王子,比这个还香呢。"
  "青蛙王子?"高志杰笑了出来。林琅脸更红,青蛙王子是儿童面霜,可是物美价廉啊,他长这么大一直都是用那个,才一块多一袋。
  高志杰发动了车子,掉过头往校门口走,漫不经心地问:"刚才睡着的时候做梦了吧?"
  林琅吃了一惊,急忙问:"我说梦话了?"
  高志杰坏笑着点点头:"你一直说不要不要不要……"
  "不肯能!"林琅红着脸笑了出来:"我从来不说梦话,你想套我话。"
  高志杰大笑起来:"你真说梦话了,你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你说了什么。"
  "我才不想知道呢。"林琅系上安全带,说:"我没带钱,没法请,你先送我回家吧。"
  "真不想知道,你说的梦话可是跟韩俊有关系哦。"
  林琅愣了一下,红着脸说:"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梦,不怕你听见。"
  高志杰闷笑着没有说话,林琅扭头看他笑得不怀好意,讪讪地说:"我就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梦……"
  高志杰究竟听到了什么梦话,林琅究竟还是没有问出来。吃了饭高志杰把他送回家,在家里坐了一会才走。林琅发短信给韩俊,韩俊回电话说他不在F市里,要晚上才能回来。
  夜幕降下来的时候,外头突然下起雨来,并不大,淅淅沥沥的,林琅坐在窗前,戴着耳机,边听歌边在台灯下写日记,写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可是韩俊还没有回来,他就翻开日记本,看以前写的老日记。这个笔记本是他上大学之前买的,当时另一个日记本其实还没有用完,可他觉得上大学就是新气象,一切都要从新开始,所以才买了这个新笔记本。
  他的第一篇日记,就写到了韩俊:"打扫卫生的时候,两个人推开门进来了,一个一头黄头发,另一个不像个学生,像老师。"
  那一天的记忆依然很鲜明,不算很好的回忆,可是他在日记里却没有抱怨,连高志杰因为盆子的事冲他发火的事情也没有写,结果的时候他回顾了一下新学校给他的印象,末了,在后头补上了一句,说:"那个韩俊给我解了围,以后有机会,我要好好谢谢他。"
  可是在这页纸的末端,却多了一行圆珠笔加上的话:"你什么时候谢我了,忘了吧?"
  林琅竟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时候加上去的,春节的时候韩俊坦诚看过他的日记,他还以为只是"偷看",没想到男人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看就看了,还敢在他日记上妄加评论。他又翻了几页,发现几乎每篇和韩俊有关的日记后头都加了一些类似于"批注"的话,林琅抿着唇笑了起来,脑子里却突然一闪,他一下子红了脸,匆匆把日记翻到中秋那一天。
  第53章 美丽人生
  中秋那天队林琅来说无疑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他是在几天后才靠着回忆把那一天的日记补上,因为觉得很美好很重要,那一天他描写的很详细,连早晨中午晚上都吃了些什么也都记在了日记上,初次的做爱他也描绘的很清楚,他的每一个感觉,每一个触碰,以及看到韩俊高潮时不可抑制的情动。
  可是那些描写越详细,林琅越觉得难堪,简直羞耻到不行,他是个内向腼腆的人,他的真实感受,他从来没有跟韩俊讲过,韩俊有好几次在床上问他感觉舒不舒服,他都羞耻的不肯回答,怕韩俊会觉得自己太淫荡。他还记得有一次他无意间看到韩俊在看黄片,就问他为什么看那个,结果韩俊就说他觉得他在床上总是抗拒他,他得再学学技巧。林琅当时就只"哦"了一声,脸上有点发烫。他想总不能说其实他的抗拒都是装出来的,他怕韩俊发现会觉得自己太无耻,看不起他一个男人竟然也心甘情愿地被压在下头,还会可耻的那么兴奋。
  可是这些真实的感受,韩俊亲吻他时他的悸动,看到韩俊充满侵略性的身躯时他不可抑制的颤抖,他对韩俊的迷恋,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都写在日记里,他自己都几乎要忘记他写过的这些东西了,以至于韩俊当初说偷看了他的日记时他也没觉得什么,他不敢再看下去,直接翻到了最后面,他在那天日记的结尾写道:"虽然一开始感觉很疼,肚子里胀胀的也很可怕,可是是很美好的一天,我很爱他。"
  后头便是海蓝色的笔迹,男人在后头加了一句:"这也是我一生最美妙的一天,林林,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爱我,我也很爱你,得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
  这篇日记男人明显看了不止一遍,因为后头又有两条批注,笔迹的颜色不一样,中间的那条甚至还标注了日期,是在春节之前,他回家的那段日子:"日记里看到的不算,我要亲口听你说你有多爱我。"
  最后一条,是用跟他一样的黑色水笔写的:"新年礼物,我把自己送给了你,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做爱的时候颤抖个不停,一直口齿不清地哭着叫我的名字,林林,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过你的爱,那一刻,真想把你吃到肚子里面去,林林,你总抱怨我在做爱的时候太疯狂,那是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想叫你也失控,我只有在你失控的时候才能强烈鲜明地感受到你的感情,才能够安心。我从来没有如此对自己没有信心过,面对着你,我有时候甚至会有些自卑。林林,我们这辈子都是要在一块的,我离不开你,我也要想尽办法叫你也离不开我。我偷看你的日记,每一段有我的地方我都加了自己的感想,是因为我想要你知道,在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些事情当中,党你有那些想法的时候,我又是怎么想的,我想告诉你听,总有一天,这本日记成了我们两个共同的日记,并且立此存证,将来等我们都老了,就是我们这辈子的见证。"
  林琅鼻子一酸,眼泪涌到了眼眶里。他的羞耻和难堪一瞬间跑的无影无踪,他把日记重新翻到了第一页,开始一篇一篇地看,时光恍而重来,他们在唱完歌之后再街上散步,他趴在桥头上哭,他们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在床上亲热,第一次他含着泪说:"韩俊,我很爱你啊。"
  他也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韩俊,在爱情面青自卑的,忐忑的,霸道的,疲惫的,甜蜜的,幸福的韩俊。
  耳机里,放的是《美丽心情》,当唱到"原来爱曾给我美丽心情"时,音乐突然如海澜般缓缓而来,又像往事突然浮现,人生苦辣酸甜,因为是他,都甘之如饴。
  多雨的冬季总算过去
  天空微露出淡蓝的晴
  我在早春清新的阳光里
  看着当时写的日记
  原来爱曾给我美丽心情
  像一面深邃的风景
  那深爱过他却受伤的心
  丰富了人生的记忆
  只有曾天真给过的心
  才了解等待中的甜蜜
  也只有被辜负而长夜流过泪的心
  才能明白这也是种运气
  让他永远记得曾经有一个人
  给过完完整整的爱情
  那曾经爱着他的心情
  有一股傻傻的勇气
  那深爱过他却受伤的心
  丰富了人生的记忆
  当我安安心心地走在明天里
  有不后悔美丽的心情。
  他只看了一半,就舍不得再看下去了,觉得太美好,因而舍不得再看。他合上日记本,趴在桌子上,听着歌闭上了眼睛,他想抱着这样湿润甜蜜的心情,做一场更美丽的梦。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从背后拢住了他。声音与味道都那样熟悉,他闭着眼睛,抚上抱着自己的手,叫道:"韩俊……"
  "怎么在这睡起来了,困就到床上好好睡。"
  林琅睁开眼睛,嘴角噙着笑说:"就是眯一会,你都还没回来,我哪能睡这么早。"
  "今天我去了一趟D市,跟我父亲见了一面,他在那里开会。"
  林琅直起了身子,没有说话。韩俊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我去冲个澡。"
  韩俊冲了澡出来,林琅把菜热了一遍,摆好碗筷说:"不知道你在外头吃没吃,我买了一点菜。"
  "还没呢,怕回来晚了再打扰你睡觉。"韩俊擦了擦头发,进卧室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林琅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韩俊在一旁坐了下来,抱着林琅狠狠亲了一口说:"半天不见,想我了吧?"
  林琅红了脸,垂下眉点了点头:"想了。"
  林琅没有在一旁干坐着,而是回了卧室看书。韩俊吃了饭,就把餐具收拾了一下到厨房洗刷。洗到一半的时候,林琅突然从后头冒了出来,踮着脚保住了他的腰。韩俊笑了出来,边刷盘子边扭过头问:"怎么了到底,今天这么乖?"
  "就是觉得时间不够用,一辈子的时间都觉得不够用。"林琅笑嘻嘻地贴在男人背上:"今天晚上我想做运动。"
  韩俊笑着道:"可是很剧烈的运动,也没问题么?"
  "直接晕过去才好呢,别人想还享受不到呢。"
  "喔……"韩俊擦了手就转过身来,一把将林琅抱了起来:"那这种专权你可要好好享受。"
  林琅呜咽着感受着男人的活力,他的指甲抓伤了男人的背,留下了他的印记。他像疯狂了一样喊得声音嘶哑,说:"韩俊,我爱你……爱你……爱你……"他的反应激起了男人更剧烈的动作,到最后他真的不堪折磨晕了过去。
  林琅做了一个很悲伤的梦。
  梦里头他和韩俊都很老很老了,白发苍苍,颤颤巍巍,有一天他早上起来,去叫韩俊起床,可是他叫了好长时间,韩俊都没有回答他,他已经老花眼,凑近了一看,才发现韩俊已经死了。他想把韩俊拉起来,可是他也老了,又太瘦弱,背不起韩俊,坐在地上哭着喘气。
  林琅从梦里头醒过来,急忙抬头去看韩俊,韩俊睡得正熟,呼吸均匀,胸膛温热心跳有力。他呜地一声差点哭出来,睁着眼睛看着茫茫黑夜。
  是啊,韩俊比他年纪大,要是将来先死了他该怎么办?他是跟着一块死呢,还是一个人活下来,那时候他奶奶已经不在了,可能跟姑姑们也断绝了来往,无儿无女,无牵无挂,一个人在世上过日子。
  茫茫人世,孑然一身。
  他的动作惊醒了男人。韩俊开了灯,眯着眼问:"怎么还不睡觉?"
  "韩俊,我只有你,你可不能撇下我先死。"
  韩俊愣了一下,看到林琅眼睛里泪光,起身坐了起来,把玩着林琅的手,想了一会才说:"我曾经看过一个电视剧,里头有一句台词,说不知道人的生命能不能当成一个约定。林林,我现在也要对你说,不知道人的生命能不能当成一个约定,如果可以的话,我愿跟你做这个约定。
  等到我们很老很老的时候,某一天早晨醒来,我低下头看我怀里睡着的你,我轻声叫你:"林林,林林。"
  可是你却没有答应我,我摸了摸你的鼻息,发现你已经死了,我会亲亲你,然后把我准备的安眠药吃了。"
  "为什么吃安眠药,你怕痛啊?"
  "不是怕痛,我希望我死后的面容是安详的,这样比人发现死去的我们两个,拥抱着躺在床上,看到我们都那么安详,会说:"看,他们是多么相爱的一对,原以为他们日子过的很艰难,没想到他们走的这么安详。"别的我可能给不了你,可是我会让别人知道,你这一生,一直是被爱着的,面对死亡也不会畏惧。"
  林琅脑子里一亮,他想,要是将来韩俊比他先死一步,他也要这么做,他给他们两个穿上最漂亮的衣裳,腿缠在一起,胳膊也抱在一起,他吃了安眠药,保持最得体的微笑,静静地死在一起。
  人们发现他们,悄声说:"你看,他们是多相爱的一对,普通男女也没有他们这么好。"
  第54章 公公驾到
  那样的情景,想想都让他热血沸腾。生和死都在一起,连死亡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韩俊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还带着深夜醒来的慵懒:"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心态太悲观,这点不好,要改。相信我,我们会生活的很好。"男人说着从床头桌子上摸出手机,搂着他"咔嚓"照了一张相片,闪过灯像闪电划破黑夜,留下了两个人拥抱的摸样,韩俊拿给他看说:"你看,是不是很般配的两个人?这样的人都不能在一块,老天爷也太瞎眼了。"
  林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点头,说:"总有一天,我们的亲人都会接受我们,我们可以一块回老家,村里人问你是谁,我会告诉他们说你是我大哥,他们问你什么时候有大哥了,我们怎么不知道,我就告诉他们说,这是我认的干哥,连我奶奶都很喜欢他。很多很多年过去了,你跟我都老了,村里人都认得你,把你当成自己人,看见你和我一块回去,就会说,你看看他们兄弟两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比亲兄弟还要好。我们两个老头子,去给我的父母上坟,谁累的走不动了,另一个就搀扶一把,哼哼吃吃的,又老又可爱……"
  韩俊抱着他微微笑着,外头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他们对未来的憧憬当中,几乎每一个时刻都有对方的身影,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仿佛一生都有了彼此的影子。
  林琅不知道韩俊去见他父亲到底说了些什么,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他刚穿好衣服走道客厅里,就听见客厅的电话响了,只响了两下他就接住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小心翼翼地说:"你好,请问是……"
  "是林琅么?"
  林琅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时有种"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念头,他深叹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地平静:"您好。"
  韩父也没有跟他客套,直接直奔主题说:"你看我们是在电话里谈还是见一面再谈?"
  韩俊在厨房招呼着他过去吃饭,林琅应了一声,语气微微抖动:"我想跟您见一面。"
  他想亲自见一面,才算是有礼貌的吧,他怎么能跟韩俊的父亲,在电话里就解决这么重要的事情,尽管觉得希望渺茫,他还是要试一试,毕竟对方是他爱人的父亲,是血缘不可割舍的纽带。
  "那好,你上午有课吧,那我们中午,在你们学校北边春江路的悦来饭店见面,405房间。"
  林琅想说几句讨喜的话巴结巴结韩俊的父亲,可是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社交方面,他有着近乎笨拙的智商。挂了电话他趿拉着拖鞋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波澜不惊地说:"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怕我办砸了,你会怪我瞒着你。我想和伯父见一面,刚才他打电话过来,我已经答应他了。"
  韩俊果然吃了一惊,语气有些激动说:"你不能去,这事交给我就行了,我去见他。"
  "我应该承受的,我不想你替我分担。而且你也明白,总要去的,我总要面对他,总不能一辈子都躲着不见他吧?"
  韩俊抿着唇,汤也不舀了,"当"地一声将勺子扔进锅里面,沉默了一会才问:"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林琅拿起勺子,抬头笑着问:"什么都可以么?"
  韩俊抬眼看向他,他抿着唇一笑说:"那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离开我。"
  "不管我父亲对你说了什么,你都要记住,那是他的话,不是我的意思。你只要记得我就够了。知道么?"
  林琅笑着盛好汤递了过去:"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喝汤,你也不要小看我好不好,我好歹也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教授都夸我口才好呢。"
  韩俊冷着一张脸结果碗,嘲笑说:"拿着稿子背好你才会口才好吧,要是临场发挥你试试看!"
  林琅哈哈大笑起来,这样一笑,连他自己也觉得轻松了不少。韩俊忽然伸出手来,他愣了一下,才发现韩俊是帮他擦嘴角的面包屑。让他难为情的是,韩俊竟然没有扔掉,而是捏过来放进了自己嘴里,他有些着迷地看着韩俊的样子,觉得韩俊那么出众,那么优秀,他真是捡了一个宝贝。
  他这样的神色,连韩俊也注意到了,冷着的脸笑了出来,蹭了蹭他的鼻子问:"敢明目张胆地偷看我了?"
  林琅窘红了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春花开到荼蘼,才会如此贪恋着最后的春色,他心里越是害怕,对韩俊的迷恋就越深重,几乎到了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发现不只是韩俊,连他也是有占有欲的,而且那欲望那么强烈,他要竭力抑制,才不会像一头猛兽一样冲出来,吞噬他的理智。
  韩俊播种的爱情之花,经过近两年的悉心浇灌,如今已经到了发芽开花的时节。而且韩俊当初浇灌的那么浓烈,费了那么多心思,计划倾尽生命来追求,终于也在他心里面培育出了一朵浓艳到近乎可怕的花来。
  韩俊对他的这次单刀赴会明显是放心不下,不但中午亲自把他送到地方,还一遍一遍叮嘱说:"我告诉你的话都要记住,要是我父亲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能忍就忍下来,不能忍的话扭头就走也没关系,我在这儿等着你。"
  林琅心里已经不如早晨那会有底气了,他笑了笑,对着后视镜瞧了瞧,有点懊恼地说:"我该把头发剪一剪的。"
  "别怕,你长头发更好看,自信一点,单从外表上来说,你绝对是最好的了。我父亲也算知识分子,不会说太难听的话。"
  "我不是害怕,是紧张。"
  韩俊突然笑了出来,逗他说:"要见未来公公了,紧张也是难免的。"
  林琅脸一红,正要发火,韩俊已经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对不起,让你为难了。"男人的手抚上他的脖颈:"我很惭愧。"
  林琅无声笑了出来,抱了一下韩俊,便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打开车门说:"我要走了,本来就没有好印象,要是再迟到就糟了。"
  林琅进了饭店,直接乘电梯到了四楼,有服务员领着他来到405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说:"韩先生,有客人找您。"
  "叫他进来吧。"
  服务员一听,朝林琅示意了一下。林琅心里砰砰直跳,推开门,连眼都没有抬,就鞠了一躬,小声道:
  "您好,我是林琅……"他停了一会,没有听到对方说话,便又加了一句:"……树林的林……琳琅满目的琅。"
  "坐吧。"
  韩父的声音听着跟电话里相比要年轻一些,林琅抬起头,微微吃了一惊。韩父的相貌跟韩俊有些像,像老了的韩俊,只是没有韩俊英俊一些,头发已经花白,看着五十岁上下的样子,可是很魁梧,坐在沙发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看起来确实比实际的年龄要年轻很多,事业做得好的男人往往不显老,韩俊早上告诉他说面前的这个人其实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三十岁得子,那个时代已经算比较晚的了,林琅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父子的关系还这样冷淡。
  韩俊的父亲官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当然不是吃素的,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林琅这种出身农村的学生软肋在哪里,他查都不用查就能猜得出来,于是开门见山就问:"你跟韩俊的事,你爸妈知道么?"
  林琅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抿着唇说:"我父母几年前就过世了。"
  韩父果然吃了一惊,又问:"家里有什么人都没有了么?"
  林琅沉默了一会,才说:"有,有我奶奶。"
  韩父仿佛松了口气似的,估计是真怕遇到一个无钱无关就知道缠着韩俊不放的孤儿:"老人家年纪不小了吧,你是打算一直瞒着她对么,等到你奶奶哪天去世了,你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是不是这么想的?"
  林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不是,可他确实打算瞒他奶奶一辈子的,可要说是,又显得他好像巴不得他奶奶怎么样似的,他动了动嘴唇,有点后悔一时冲动提出了见面的要求,要是在电话里讲,或许他还不会这么不知所措。
  "韩俊打小跟我就不亲,他妈过世之后,他就一直不在我的身边,小时候跟着他奶奶,他奶奶去世之后就跟着他文姨,也是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让他走到这条路上来。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我儿子,我看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这份为人父亲的心想必你也能理解。这天底下没有一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儿女走到同性恋这条路上来,我想你的奶奶也是一样。你知道你们这样的一意孤行,会给两个家庭带来多大的影响么?"
  林琅脑子里一片空白,韩俊一开始告诉他他父亲已经将近六十岁的时候,他以为会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当过官,说话也会像电视里那些大官一样说几个字就会顿一顿,停一停。可是韩俊的父亲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他知道他最担心的是什么,最害怕的是什么,口齿流利,直奔主题。
  "您的心情我都能理解,我跟韩俊,也不是一开始就走到这一步的……会给家人带来什么伤害,我也清楚……"他开始有点语无伦次,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都是在替对方说话,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只好干笑了一下,窘的一张脸通红。
  "对不起,我……我太紧张了。"
  第55章 真情(必看)
  看到他这样青涩的反应,韩父露出了一丝笑意,但是转瞬即逝,只是声音缓和了很多:"没事,不用紧张,慢慢说。"
  林琅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暗暗告诉自己,他跟韩俊的未来就掌握在他手里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您可能不知道,可是韩俊是什么样的人,即便他跟您在一块的时间不多,但我想您也一定有所了解……韩俊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他虽然叛逆过,可是他的成就,您也一定自豪过。他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我们对于对方,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时脑热才做出的决定。我也不是一个叛逆的人,不是因为刺激或是好玩才会跟韩俊在一块……就跟您说的那样,我是农村里出来的。我的状况会给家里人带来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您可能觉得我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这样一意孤行,是自私自利,但是不管怎么说,正因为如此,您应该也知道我不是一时冲动玩玩就算的,我承受的越多,越说明我对这份感情的认真……我不渴求您能认可我,我今天过来,也是抱着非常愧疚的心情来的,说心里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因为我知道您是韩俊的父亲,在您面前,我无论有什么理由都是没有用的,我不知道有什么话能为我辩解,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来了,因为我知道我总要面对您,也想请您给我和韩俊一个机会。"
  林琅脸上滚烫,说完的时候,他甚至于不知道自己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可是他看到韩父的表情,知道自己至少扳回了一些分数。但是仅凭一腔肺腑之言,就想着改变韩父的态度,明显是不可奢望的,韩父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开口说:"我知道你和韩俊感情不浅,今天韩俊的朋友还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人很好,当初也是韩俊追的你,追了很久才追到手,还用了一些强制的手段。我说实话,一开始我知道你们的事是非常震惊的,同性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是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到我的孩子身上。同时,我也为你,为韩俊,感到痛心,我们不是在美国,在中国这个大环境下,你觉得有你们生存的空间么?现实有多残酷,你现在还在学校,跟韩俊在一块也不会有什么人怀疑,可是时间久了呢?将来你工作进入社会,你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吗,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工作,甚至于你的家庭,这些都是要考虑的,不是光两个人感情好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反而言之,如果你们生活和工作受到了影响,它一定也会影响到你们的感情,到时候再后悔,也晚了……而且……"
  韩父一脸严肃,沉声说:"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我自私,如果韩俊是个彻彻底底的同性恋,跟着你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能还会希望你能拴住他,可是据我所知,韩俊在遇到你之前一直好好的,就是说他明明能过很正常的日子,结婚生孩子,见了亲戚朋友也不会觉得尴尬。既然这样,以我的立场,就无法接受你,我的家庭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这也是为你想,要是异性恋,恋爱分手,哪怕是结婚了在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找一份感情嘛。可是你跟着韩俊,要是有一天他不要你了,你还能正常过日子么,后半辈子不就都毁了?"
  林琅情绪已经激动起来,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脱口而出说:"不会的,我们约好了,要在一块一辈子!"
  韩父轻声笑了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道:"年轻刚陷入感情里面都是这样的,哪一段感情开始不是打算在一块一辈子的,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要分手的,离婚的?感情都是会淡的,你们这种没有法律和婚约约束的关系,就更薄弱了。"
  林琅红了眼眶,死死地咬着牙不说话。
  "反正我的态度就放在这里,而且不会改变。我跟韩俊关系本来就不好,我也不想让他不高兴,希望你回去好好想。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又是名牌大学,只要肯努力,好日子就在前头等着呢,何必走上这条绝路。"
  "您这样不公平!"林琅忽然抬起头来,带着哭声说:"您说的那些,我根本没办法证明,人的心是掏不出来的,我没办法证明我们会手牵手走一辈子,您说感情也许会变,可是如果不会呢,如果他可以一辈子爱我呢,我总不能因为怕他会变心,就跟他分开。"
  韩父静静看着他,开口问:"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立场。更多的是站在韩俊的立场上。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我也很清楚,我并非不知道强行介入会给你们双方带来痛苦,也因此觉得更愧疚我儿子,但即便如此,我还是选择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阻止你们。我不是是非不分的封建家长,相信我,我做出这个决定绝对是站在非常可观的角度,给你们做一个指引。你们年轻,看的不够长远,而这份贪恋,必须要第三个人施加外力才能断绝,所以我来了。正如同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你们辩解,因为我这么做没有错,是人之常情,相同的我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理由可以义正言辞地指责你们,因为我知道什么世俗眼光生活压力对你们来说都是空谈。
  说实话,我这个年纪,因为这种事跟一个小孩子谈话,我也觉得尴尬,甚至于难为情,可是韩俊是我的儿子,他以前不管怎么胡闹,但是都没有越过一个底线,可是现在我不能不问了。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封建大家庭,但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我不过问,韩俊他叔叔伯父也会过问,万一传到他爷爷耳朵里,韩俊受的罪就大了。一句话,即便我可以同情你们,理解你们,我还是会做绝大多数中国的父母亲都会做的事情,尽一切可能,拆开你们。我相信你的父母如果还在的话,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林琅默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知道一切都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这是他料定的结果,所以并没有觉得过分的伤心,可他还是鞠了一躬,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讲了出来,说:"我很尊敬您,虽然会有怨念,可还是很敬重您,我跟韩俊,说到底都是自私的人,韩俊对我来说,不只是我爱的人,更是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我所有的寄托。您刚才说,您之所以反对我们,是因为您觉得韩俊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自己不是,我一直觉得在我们两个之间,是韩俊把我拉到这条路上来的,所以他吃些苦头,也是他活该。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发现我需要韩俊,可能比他需要我还要多一些。我看着他,常常想我哀声别人会是怎么样,可是我想不出来,我觉得可能我本来就是一个这样的人,除了他,可能我谁也不会爱上,和一个人草草地结婚,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可能不是韩俊半路拦截了我,而是他拯救了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幸运的是碰见了韩俊这个人。因为这个念头,您的理由我无法辩驳,可是也因为这样,我不会主动离开他,除非他先提出来,否则我绝对不会离开他,这是我从海里死里逃生就有的信念,即便是我的父母健在,这一点也不会动摇。"
  "您是我们的长辈,经历的人和事也远比我们要多。人生当中,什么值得珍惜,老了不会后悔,您即便没有经历过,也一定能够明白。我并不是乞求您的同情,但我想告诉您,我们这样的人,纵然可恨,也有我们的辛酸和可怜,如果能够选择,没有一个会希望成为这样的人,谁不想也和普通人一样真心地喜欢一个女孩子呢,我真的有无数次想过,要是我能像喜欢韩俊一样喜欢一个女生就好了,我也会觉得这么幸福,可以努力做一个好女婿,带着她回家见我的家人。这世上普通的人多如牛毛,可为什么我不是那样的人呢?为什么我就要在家人和爱人之间选一个,不能美美满满的过日子。但是又能怎么办呢,再恼再恨,擦干眼泪还是喜欢韩俊,我们就是这样的人,喜欢的就是个男人,而且还像普通的男女一样,喜欢的舍不得放开。以前我答应跟韩俊在一块的时候,是因为他答应了我,我也相信他会保护好我和我的家人,他可以给我撑起一片天,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韩俊在年长再有能力,又能怎么样呢,还是生活在和我一样的环境里面,有亲人有长辈,世俗的压力对于他来说也不会少半分,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发现韩俊其实并没有我臆想中的强大,我很伤心,但也因此更加坚定了跟着他的决心,他可以为我做的,我也同样要为他做。我不能像个女人一样给他人人羡慕的家庭,不能给他生孩子,也不能在周末假期的时候,牵着他的手出去散步,那些寻常男女琐碎平淡的,甚至看不到眼里的幸福我可能都不能给他,可是我会好好的爱他,真的,我并是不是因为当着您的面才说这样的话,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给他一个男人能够给与的最好的生活,即便这生活不如平常老百姓的好,可是我尽力了,我面对谁都不会心虚愧疚。"
  眼泪从他脸颊上掉下来,林琅又鞠了一躬,哑声说:"真对不起,也很谢谢您对我的态度。韩俊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跟您发了脾气,请您谅解他。"
  "林琅。"韩父突然叫住他,沉默了一会说:"不要让你奶奶为你伤心。"
  林琅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他快步走了出去,觉得有点难以呼吸。他错开电梯,顺着楼梯往下走,好像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不知道在面对亲情和爱情的时候,他是不是真的会像他曾经说的那样奋不顾身,他有没有那样的决心和勇气。他的手滑过楼梯的扶手,白皙纤瘦的指节微微颤抖,像受了惊吓的蝴蝶的翅膀。
  他失神地走出悦来酒店,抬头看到韩俊正靠在车子上抽烟,似乎等的有些心急,手里还拿着手机,好像随时准备给他打电话。
  他好像记得韩俊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看到韩俊扭头看到了他,他笑了一下,穿过人行道,却突然看见韩俊惊恐地叫了一声,他刚转过头,一辆电动车就迎面撞了过来。
  他被撞倒在地上滚了两圈,电动车上的人也应声倒地。他听见韩俊扯着嗓子急声叫道:"林林,林林。"
  林琅仿佛被撞呆了,眼睛里水汪汪的一片,四月的春光明媚错落,木棉的颜色染红了天上的所有云朵。他心里甜蜜蜜地想,那么简单的两个字,只因为是从韩俊口里叫出来的,便觉得特别好听。因为这世上这样叫他林林的,只有韩俊一个人。
  他想,自己要是就这样死了就好了,什么也不用想了,什么也不用怕,他奶奶可能会很伤心,可是至少不会失望。
  或者重伤了也很好,正好被韩俊的父亲知道,看他那么可怜,就说:"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可是他偏偏一点伤也没有,只有胯上被撞得生疼,胳膊好好的,腿也好好的,连皮也没有破。他慢腾腾地爬起来,韩俊已经跑到他的身边,扶着他急声问:"怎么样怎么样?"
  他咧嘴笑了一下,可是嗓子憋得死疼,他呆呆地看向韩俊,有些手足无措地说:"我……我怎么没事呀……"他说了这句话,就哇地一声哭出来了,哭得那么伤心,鼻涕都流出来了:"我……我怎么……怎么没事啊。"
  好像恨自己很不争气。
  第56章 此生可死,不肯弃
  韩俊红着眼去查看他的胳膊和腿,那骑电动车的小伙子骂骂咧咧的,所幸也没有怎么受伤,爬起来要找林琅算账,看到韩俊红着眼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即焉了,跑几步扶起地上的电动车,一脸晦气地骑上车子走了。
  林琅已经回过神来,看到韩俊心疼的摸样,笑了笑说:"没事,没事。"
  身上还是有点疼,林琅强忍着走进车里面,韩俊动手要脱他的衣裳,他紧张地问:"要做什么?"
  "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
  韩俊说着就搙起他的袖子和裤腿查看了一番。林琅笑了笑说:"我都说了没事,要是有事我早就去医院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我明明听见那人按喇叭了……要是撞出个好歹来……"
  林琅愀然而笑,靠在椅背上,眼角还是潮湿的,韩俊倾身过来,趴在他肩膀上,轻声问:"是不是我父亲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林琅摇摇头,唇角还带着一点笑:"我是对自己不满意……不说了,咱们回家吧。"
  "回不了家了,刚才文姨打电话过来,说是要我们过去吃饭。"韩俊帮他系上安全带,林琅有些吃惊,问:"你不去跟伯父见见面么,都到饭店门口了?"
  韩俊抿着唇没有说话,系上安全带,转动了方向盘。林琅叹了口气,说:"伯父的行为你要体谅他,要是我的父母也在的话,反应可能比他还要激烈,可能你都不能活着出来呢。说到底还是我们的错……"
  "我们有什么错,这些年我过什么样子,社么时候见他关心过了。他是嫌我这样传出去丢家里的人罢了。"
  韩俊没有再说下去,冷着一张脸说:"有时间我会再跟他谈,你以后不要再跟他见面了,连电话也不要接,知道么?我还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我办不成的事儿。"
  林琅一愣,伸手握住韩俊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是你打电话跟文姨的吧,她虽然不说,可是我也知道她还是尽量不想跟我见面的。"
  韩俊微微一笑,回握住他的手:"又胡思乱想了,你又不是洪水猛兽,她为什么要怕你?文姨跟我父亲不一样的人,她拿你当另一个儿子看,不跟你见面,是怕你心里不自在,不想打扰我们。"
  林琅不相信地看过去,韩俊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你想想,要是你经常见她,是不是就会想起我还有哪些家人,会不会反对我们?或则想到你的家人,觉得很沉重?"
  "真的是这样?"
  林琅闭着眼睛往椅子上一躺,摇开车窗,外头的空气吹进来,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他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来,轻声说:"我有点困,想睡觉,到了地方你叫我。"
  韩俊没有说话,只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林琅闭着眼睛,听见风声呼啸着从他耳边飞过,他在闭着眼的时候听到了很多曾经不曾听见的东西,听见云朵翻涌着从天空滚过,听见落花触碰到地面上,那些生命中最不易察觉的细微灿烂。
  文姨现在已经基本上不再工作了,她年轻时不注意身体,吃饭也没有规律,如今得了很重的胃病,公司也交给了一个中年男人打理,她就在家里养养鱼种种花,韩俊说这样也很好,人生在世,工作本就是为了生活,如果工作已经成了一种负担,倒不如放下的好。
  林琅对文姨非常敬重,而且有一种能与她亲近的渴望,因为他知道,在跟韩俊这么多的长辈里面,文姨可能是唯一一个明知道他跟韩俊的关系,还肯一心对待他们的人。
  他曾高志杰说过,说文姨是个女强人,商场上杀人不见血的,可是林琅看到的文姨,更像是一个慈祥的母亲,文姨的年纪,其实和他过世的母亲差不多。他看得出韩俊是把她当做母亲来对待的,自己不知不觉也把文姨当做自己的母亲来对待。他想,要是他的母亲也活着,也像这样支持他们,该有多好。
  文姨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叫人做好了饭,他们多了之后就直接吃饭了。文姨偶尔问几句,林琅心情稍微宽松了一些,饭桌上不时有笑声传出来。吃了饭韩俊去端水果,这时候手机却响了,韩俊脸上的笑容一接电话就凝固了,放下果盘打着电话走了出去。林琅隐约听到是韩父的声音,当着文姨的面,有些难堪,又有些不知所措,悄悄
垂下头来。文姨笑着将果叉递给他,笑着说:"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忘了么,每一段美好的爱情当中,都会有一段辛酸的情节。比如恶毒的继母,邪恶的巫师,呵呵。"
  文姨自己先笑了出来。林琅笑着点点头:"您不用担心我。"
  "你知道我一个女人,白手起家,问什么也能做到今天这一个地步么?"
  林琅抬头对上文姨的眼睛,文姨微微一笑,眼角露出细浅的纹路:"因为我一直秉承着一个信念,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坚持,不放弃,最后都会成功。这句话听着好像是大家都会说的空话,可是如果你真的做到了,就会发现事实真的是这样。"
  韩俊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是刻意压抑也能辨认的愤怒,林琅红着眼,喉咙微微攒动,问:"只要坚持就会么?"
  文姨点点头,林琅哑着嗓子说:"可是我很害怕,觉得很累怎么办,要是最后闹得无法收场,怎么办?"
  "如果我们错了呢,除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我们都最后后悔了呢?"
  "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记着一句话,不要轻易做决定,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韩俊也会觉得疲惫无奈,然后就不可抑制地想,他可能也会跟我一样,忐忑,不甘,痛苦。发现韩俊也和我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是我发现的最难过的事情。"林琅一动不动地看着文姨说:"以前我想只要他不离开我,我就绝对不会离开他,可是我现在,这样的信念越来越薄弱。因为他会保护我,会替我挡风遮雨,可是意识到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普通人,很不忍心……如果不是我,他不会到这个地步。"
  他记得,韩俊曾抱着他无限痛苦地说:"我以前也是很正常的人。"
  "可是这是他的决定,而且他绝对不会后悔,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觉得我是一开始就那么开明地接受你们的事么?"文姨笑了笑,看了看院子里的韩俊说:"韩俊有一颗很强大的心,他会做出做好的决定,我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在他松手之前,不要离开他。"
  "您也曾经恨过我吧?"林琅问:"您教育的那么出色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走到了这条路上。"
  "确实很伤心,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文姨注视着他说:"如果我是他的母亲,我可能会竭尽全力阻止他。可是我是他最值得信赖的文姨,所以我不会这么做。林琅,这天底下可能有无缘无故的苦难,但是所有的幸福,都是靠人争取来的。你们走的这条路,很难走,但因为那个人是韩俊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们会走到一块的,所以如果这过程太辛苦的话,就忍一忍,就过去了。"
  "是。"林琅点点头:"不管多久,我都会等的,就算活到六十岁就死了,我还有四十年的时间来等待。"
  韩俊这一个电话打了很长时间,等到再回来的时候,脸色还是红的,时间已经到了将近一点半,林琅还要上课,两个人就告辞出来。文姨将他们送到门口的街上,挥挥手说:"有空就常来看看我。"
  林琅鞠了一躬,上了车,韩俊倾身过来帮他系安全带,几乎要亲到他脸上。林琅见文姨一脸笑意地望着,脸一红,轻声说:"我来就行了。"
  韩俊沉默着,依然故我地帮他把安全带扣上。车子一路驶出了小区,林琅扭过头,笑着问:"生气了?"
  韩俊脸上一副隐忍的表情,可是眉毛却皱成一团。车子过了一个转角,遇到了红灯,韩俊一动不动地望着前头,突然轻声问:"林林,咱们搬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林琅伸出胳膊,按住男人方向盘上的手,轻声说:"好啊,谁也不告诉,就我们呢两个。"
  韩俊有些难过,他原以为他有那么多人,有那么多堂兄弟,家里面的人对他的婚姻便不会那么上心。他以为他们只是催一催,等他拖过了四十岁,五十岁,便不会再有人干扰他的生活。他以为他是有能力给林琅保障的生活,会给他很好的一生。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到让他狠不下心、拿不下的人,他有钱有势,便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无往不利,所以才会对着林琅夸下海口。可是他忘了自己的长辈,还有林琅的长辈,他对他们毫无办法,只能乞求的姿势默默等待。
  "我父亲说……他可能会去跟你的家人谈一谈。"
  林琅默默的,抿着唇,坐正了身体。他看着红灯转黄再转绿,平静地说:"绿灯了,开车吧。"
  可是他的身体却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手指陷进座椅里面,指节微微泛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们同心协力,相扶相持,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我们是两个人,还怕什么……怕什么……"
  就这样,奋不顾身一次吧,永坠地狱之中,此生不得超脱。
  第57章 分手之约
  林琅从小就很喜欢听林奶奶讲故事。林奶奶出身大户人家,父亲是他们那远近闻名的地主九爷,在他们那一个县里面也排的上名号,当年嫁到林家来,也是林家上门说了几次媒。那时候林奶奶有一个远房表哥,在县城里面,有意要娶她,林奶奶也很愿意,因为那个表哥是读书人,要去国外读书,她自幼没有读过书,心里很敬慕读书人。可是那位表哥家道中落,出国读书也是全靠他那个母亲一点一点借来的钱。可九爷只有一儿一女,不愿意女儿嫁到太远的地方,所以最后还是将林奶奶嫁给了林琅的爷爷。因为娘家的富贵,林奶奶在林家过的也很惬意,可惜嫁过来没几年,林奶奶就守了寡,后来世道变了,他们的日子也一天不如一天。最难的时候是建国之后那一段,林奶奶整天被拉出去批斗,因为他们那可以批斗的人太少了,落到她头上的批斗就更多更厉害。那位表哥后来却渐渐富裕起来了,后来林爸爸结婚的时候两人还见过一面。林奶奶尝尝跟林琅讲她年轻时的事情,林琅那时候看琼瑶剧看多了,就忍不住就问她,吃了那么多苦后悔吗?
  那时候林琅还小,林奶奶只当哄着小孩子,笑着纳鞋底,说有什么后悔的,当年嫁过来也不是别人硬逼着来的,自己虽然说不上高兴,可也是愿意的。
  可是林琅一直觉得她没有说实话,只是因为当着孙子的面,不好说自己并不愿意。因为那时候林奶奶的眼神是很奇妙的,林琅打小就比别人细腻,总能察觉出来。可是乡下人感情内敛,祖孙两个人感情再深也有很大的代沟,林琅自然不能多问。
  他想林奶奶一定后悔过,只是认了命,没有办法。他曾经试着去揣摩林奶奶出嫁时的心情,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往一条不会幸福的路上走,可是还是执着或者迷迷糊糊地走过来了。他渐渐长大,就发现有很多事情不是个人能控制的,即便知道自己会后悔,也没有办法。
  林琅往家里打电话,已经没有从前打得那么频繁了。林奶奶以为他要勤工俭学,也很体谅他,主动要他电话少打点,不用浪费那个钱。其实林琅自己很愧疚,他每次跟林奶奶通话的时候,都不知道会说些什么,他怎么能告诉她,其实他一直欺骗了她,而且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他寄回家的钱,也是那个人出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值得她骄傲的宝贝孙子了。
  晚饭之后,趁着韩俊上厕所的时候,林琅出来散步,刚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韩俊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有些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我出来散散步,你不要过来了,我叫了高志杰过来。"
  高志杰还没有来,林琅沿着小区外头的长街往东走。拐了弯是一个小型的广场,有很多女人和孩子在那里跳舞玩耍。林琅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懒懒的,酸酸的,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美好。他坐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南走,那条路上种满了香樟树,因为枝干都还不算大,路灯的光也就更显得金黄。他将手机从兜里面拿出来,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依旧是老样子,他先打电话说一声挂掉,然后他婶子再去叫林奶奶,过了十分钟之后,他再打过去,还没有开口,林奶奶就在电话那头笑着叫道:"小琅?"
  林琅鼻子一酸,差一点掉下泪来。他们兄弟三个,名字都是一个字。也因为全名只有两个字的缘故,家里人叫他,都是叫林琅,不像有的人家会叫"明明""明明""娟娟"之类的那么亲昵,在他的印象当中,家里人也就只有奶奶叫过他小琅,但也只有很少的几次,都是在非常温馨的时候,这样的称呼,更像是一种情感无意的流露,因为都是感情克制的人,所以弥足珍贵。
  林琅抿着嘴唇,微微翘起了嘴角:"奶奶,是我,您吃饭了没?"
  "正吃着呢,你呢……"林奶奶说着不等他回答,就自言细语地笑道:"你一定吃过了,你们那吃饭都早。"
  "今晚吃的晚,事情比较多,您身体怎么样,药都吃完了没啊?"
  "昨个儿你小姑姑才来,顺便又去乡医院给我包了药,她说现在吃药打针公家都能给报销了,就花了一点钱就把药拿回来了,这下可好了……"
  林琅"呜"地一声,慌忙把手机远离了嘴角,泪珠子掉下来,他忍了一会,才笑着道:"现在社会越来越好了,这是国家给的补贴。"
  "政府好,政府好……"林奶奶依旧是充满感激的那句话:"你也不要光顾着打工,上个月寄来那么多钱,你学习怎么办呀,不会影响学习的。"
  "你也要照顾好身体,要吃好,学好。"
  林琅红着眼睛点点头:"知道。"
  林奶奶沉默了一会,说:"那……那就这样吧,别浪费电话费。"
  "奶奶……"林琅噙着眼泪说:"奶奶,我告诉您一件事……"眼泪滚滚掉下来,他抹了抹脸,哑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高志杰赶来的时候,在小区外头的大街上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林琅的身影,他打了林琅的电话,可一直占线可就打了个电话给韩俊,韩俊也着急起来,说他老早就出去了。高志杰一听赶忙挂了电话,开着车在周围游荡起来。过了拐角,就看到林琅一个人蹲在路边在打电话。
  开的近了,才看到林琅是在哭。他赶紧下了车,林琅还在边哭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蹲在香樟树底下,好像喝醉了一样,说什么韩俊其实也很好,请她原谅之类的话,看到他才将手机放下来,将头埋在了膝盖上。高志杰眼圈一红,蹲下来轻声问道:"你怎么给林奶奶打电话了,你这样她得多担心啊。"
  他说着就将林琅手里的手机夺了过来,急忙放到耳边解释道:"林奶奶我是林琅的朋友,林琅他是……"
  他愣了一下,惊讶地把手机拿到眼前。
  林奶奶并没有听着,手机已经关机,屏幕黑黑的一片,映着他有些惊讶的眉眼。
  他鼻子一算,打上了林琅的肩膀。林琅捂着脸哽咽:"我……我不敢让我奶奶……知道。"
  他将林琅的头抬了起来,金黄色的灯光下面,只见林琅满脸的泪水,触上去冰凉冰凉,额前的头发被泪水打湿粘在脸上,嘴唇干的起了白皮。
  他红着眼回过头,看着一脸沉默的韩俊。韩俊走过来,弯腰将林琅扶起来,在大街上抱住他。林琅没有哭,声音也很沉静的,泛着微微地潮,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配不上你。"
  他还是不能狠得下心来,抛弃他的亲人,义无返顾的留在韩俊身边,他还是没有这样的勇气,现在没有,以后可能也不会有。
  韩俊按着他的头,他能听到韩俊有些剧烈的心跳,扑通扑通,好像下一刻就能跳出来:"那我们,就暂时分开吧。"
  他从韩俊的怀里退出来,呆呆的,脸上有惊讶,有失望,还有感激与悲伤。他的心情那么复杂,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文姨说:"你父亲宁愿你跟他断绝关系,也要这么做,他只是在做一个父亲都会做的事,他或许不如有的父母开明,但绝不是比一般父母都要坏的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感情和底线。要他,以及你的叔伯在短时间之内接受你跟林琅的关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正在气头上,如果你们还这么没有收敛的在一块,他很可能真的会找到林琅家里去。"
  "我看……你们先分开一段时间,人的愤怒总是会随着时间变淡的,等到过了一年两年,你们再走到一起,他虽然可能还会反对,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震惊难以接受。"
  "又或许,到那时候,你们已经有了别的解决办法。不管怎么说,如果你想保护林琅的话,现在分开,是必须的了。"
  "他如果先离开你,你一定接受不了,或者不甘心,所以这句话,还是要由你来说,林琅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提出来,他一定早有预料,或许,他内心深处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忍心而已。"
  韩俊注视着林琅,脸色有些苍白:"是我没有兑现我的承诺,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但是林琅……"
  "除了我,你谁也不准喜欢,你要老老实实在原地,等着我回来找你。"韩俊的语气突然弱下去,握住他的手说:"请你等着我,就算我这个人再差劲,再无耻,也请你看在我是因为爱你的份上,等着我。"
  "总有一天,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两年,我会去找你,以真正自由强大的身份,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跟你分开。"
  第58章 大声呼喊你的名字
  高志杰有些担心的看向林琅,可是林琅的神情那么隐忍,他什么也看不出来。林琅垂着头,抽出了被男人握住的手:"那你说的话,你可都要记得。"
  他说着后退了一步:"你先回家吧,我跟高志杰还有几句话要说。"
  高志杰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韩俊,可是韩俊突然又恢复了强硬的态度:"还有高志杰,无论他耍什么花招,你都不准动心。"
  "我没……"高志杰想要辩驳,终究还是沉默了下来,扭过头看向别处,现在要他说他对林琅一点心思也没有,他好像再也不能说得出来。林琅笑了出来,眼角还带着泪光:"你到底走还不走了?"
  韩俊不肯动弹:"我刚才才说了那些话,现在就要我走,我不放心。高志杰要是趁虚而入了怎么办,你那么心软,到处都是空子,一不小心就被旁人钻进去了。"
  高志杰一脸无辜的瞪过来:"我说韩哥,您也顾忌点您的年纪好吧,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我了?"
  "我跟你能一样,我就算是幼稚,林琅也喜欢,对不对,林林?"
  林琅眯着眼擦了擦脸颊,扭头拍了一下高志杰的肩膀:"咱们走,不用理他。"
  高志杰嘿嘿笑了两声,赶忙一路小跑追了上去。韩俊收敛了笑意,站在香樟树下头,看着林琅和高志杰往前走去的身影,眉角有些落寞,有些决绝。
  高志杰追上了林琅,紧跟在他后头说:"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四月末的空气温度适宜,有的花已经开始凋谢了,晚上没有人清扫,就落了一地,被风吹到马路边上,像白白的一条线,林琅靠着路边走,走得又快,脚下的风带起了一圈圈的花瓣。高志杰看得心里暖暖的,跟在后头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出国的那天晚上,我们一块去吃饭,吃了饭之后,也是这么散着步,我送你回学校。"
  可是林琅依旧没说话,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他加快了脚步,跑到林琅前头,才看见原来林琅在哭,只是没有声音,被他看见,窘迫的别过头,恶声恶气的说:"看什么看,不知道我会觉得丢人啊?"
  高志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伸出手,可又缩了回去。想了想,终于还是认命的恢复了他从前玩世不恭的语气:"哭什么哭,又不是生离死别,韩俊不都说是暂时的了,你想从此天各一方,你愿意他还不乐意呢。"
  "可就算这样也很难受啊。"林琅擦了擦眼泪说:"你不知道刚才我憋得有多辛苦。"
  高志杰佯装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却小心翼翼的问:"你是怕当着韩俊的面哭,他看了会难过么?靠,对我你就不顾忌了?!"语气幽怨,又有些叹息。
  林琅诺诺的,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他。高志杰摸了摸兜里的烟,气急败坏的说:"走走走,上车上车,我带你兜兜风。"
  他说着就拉住林琅的手往车子停的方向走。林琅被他强行塞进车子里面,紧张地问:"去哪儿,要是我太晚不回去韩俊会担心的。"
  "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就算他担心也活该,凭什么要你等他,你当初提分手他就气急败坏使尽阴招,现在他说分手就能分手,也太欺负人了吧?这是典型的强权政治以大欺小。"
  "你别这么说他,他这样其实是在为我着想……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韩俊对他,除了为他着想之外,还是因为心里那一份不可抑制的颓败感吧,原以为无所不能的男人,却发现自己在最在意的事情上毫无办法。
  车子一路疾行,来到他们学校东头去南郊的路上。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到处都是正在兴建的楼房,还有机器夜间作业的轰鸣声。林琅靠在窗口,突然发现车棚顶盖折叠了起来,夜风迎面吹了过来,林琅只穿了一件格子衫,抱着膀子说:"冷。"
  高志杰一踩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一声不吭的解开安全带,将外套脱了下来扔给他:"冷就披上这个。"
  外套温热的一片,还带着高志杰身上的香味,林琅抱着问:"那你呢,你不冷啊?"
  "我哪会像你那么娇气,穿着这个还嫌热呢。"高志杰重新系上安全带,冷着一张脸说:"叫你穿上你就穿上,哪那么多废话。"
  林琅愣了一下,其实高志杰和韩俊相比,有时候还真的有点像,只是高志杰说话更冲一些,韩俊有点不怒自威,有时候还会耍流氓。
  他将外套裹在身上,露着一双眼睛,脑子里不是悲伤也不是绝望,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好像灵魂抽离,不去想现在也不去想未来。
  高志杰扭头问:"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时候能再下一场雨,希望现在就下,可是又怕一下雨,把花都给打没了。"林琅呆呆的看着路两边白而细碎的花朵:"在这两年多了,还不知道这些花叫什么名字……"
  有花瓣被风吹到车上来,林琅伸手接了几次,都没能接住,风把他的头发吹的乱呼呼的,可是很柔软很光滑,遮住了他大半的视线。车子转了好多个弯,前头忽然一片光亮,灯红酒绿,一片高楼大厦。车棚顶盖重新合上,又过了十来分钟,外头有重新黑了起来,林琅正要瞧瞧外头到了哪里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了下来。高志杰解开安全带,张牙舞爪的凑过来说:"哈哈哈哈哈,上当受骗了吧,小爷我要劫个色。"
  林琅有点怯怯地,瞪着眼睛说:"高志杰,你别闹了。"
  "少废话少废话,赶紧脱衣服!"
  外头漆黑一片,高志杰又一副流氓样,林琅竟然真的有些害怕了:"高……高志杰……"
  高志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推开车门说:"你也太胆小了吧。"
  林琅红着脸把外套拿开,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把外套扔给了高志杰:"你真无聊。"
  可是外头黑漆漆一片,只有半亮不亮的月亮挂在天上。林琅四处瞧了瞧,发现是一片荒地,又像是在山上,模糊能辨出黑色的树,还有隐隐约约的虫鸣。高志杰拉着他的手说:"跟我来。"
  林琅被他牵着手,却也忘了尴尬,干枯的野草高高的,踩着却很柔软,可能是下面新长了青草,他们爬坡似的走了几十米,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林琅有点惊讶,叹息说:"好漂亮啊。"
  远远的月亮,怀抱着华丽精致的F城,好像整个城市都在他们的脚下。
  "我去年发现的这个地方,不错吧。"
  林琅点点头,那景色美丽浩大得让人觉得有点伤感,他看到灯火灿烂的长街像一条条华美的金线,还有灯红酒绿的高楼,东方明珠一样的电视塔。天地那样浩大,世界那么美丽。
  高志杰突然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双手呈喇叭状,像狼嚎,林琅吓了一跳,高志杰笑着说:"你也喊喊试试,非常爽。"
  林琅被他刚才那一吼吼得跃跃欲试,就学着高志杰刚才的样子叫了一声。高志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又没外人,你害羞什么,放开嗓子喊啊。"
  "可是你在这儿啊,我不好意思。"
  "那有什么,我又看不见你。"
  这里只有淡淡月光,人的脸模糊到像一团浅白的雾。林琅咳嗽了一声,又喊了一声,声音大了很多,可还是捏着嗓子。
  "你学学我。"高志杰又吼了一声,用的力气太大,吼得他咳嗽个不停。林琅笑了出来,终于扯开嗓子大吼了一声,茫茫苍野将他的声音吞没掉,心胸恍而开阔,他接连又喊了好几声,一声比一声大,高志杰大笑着说:"行了行了,歇歇再喊歇歇再喊。"
  可是林琅根本就不听他的话,他想喊上了瘾,不停地喊,声音有些嘶哑,隔着黑夜也看得到潮湿,最后他喊累了,弯下腰扶着膝盖喘息,笑着说:"真爽快。"
  "爽够了就回去吧,不是怕韩俊会担心你么?"
  林琅直起身,突然又朝着整个城市大喊道:"高——志——杰——"
  他喊完就哈哈笑了起来,高志杰却愣愣的,一时僵在了那里。林琅转过身笑道:"还不走?"
  高志杰这才回过神来,慢慢地往回走。
  觉得很满足,林琅曾站在这个城市的最高点,拼尽全力喊过他的名字。
  他突然浑身热血澎湃,转过身去,跑到高高的土丘上,对这一整个城市的人们大喊道:"林琅,林——琅——"
  喊的撕心裂肺,希望整个世界都能听见。
  林琅大笑着问:"你疯了?"
  "我在就该疯了,人生在世,趁着年轻就该放纵一回,要不老了准后悔。"
  林琅笑着称是,两个人并着肩往回走,林琅突然说:"高志杰,谢谢你。"
  "谢我什么,应该的。"
  "还是要谢谢你,能认识你,我觉得很幸运。"
  高志杰笑了笑,轻微的呼吸融化在风里头,几乎不能够分辨。他轻轻碰了碰林琅的手,然后移开。
  "谢谢。"林琅重复了一遍。
  "you-are-welcome。"
  依旧玩世不恭,故意蹩脚的发音,带着刻意的流氓调调儿。
  这是时间最伤感的幽默,最深情的伪装。
  第59章 花到荼蘼香更甚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了,高志杰将他送到小区门口就回去了,林琅走了不远就看见韩俊在家门口来回踱着步,看见他,立即将双手插进了兜里面,一脸不悦的看着他:"还没离开我呢,就开始招蜂引蝶了?"
  林琅红着脸四处瞅了瞅,没看到人,胆子才大了起来:"还没分开呢,你就开始疑神疑鬼的,等以后你不在我身边,还能睡得着觉?"
  男人磨着牙跟着进了家门,刚进去就把他压在了墙上:"那么浪,看来我得买个贞操带给你戴上。"
  林琅却没有觉得难为情,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贞操带是个什么东西,两个人在门口亲了一会,吻的缠绵热情,林琅忽然伤感起来,抱着男人的脖子低声呢喃道:"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也不想,乖,最多一年。"
  林琅靠在男人肩膀上:"一年也很长啊,我可是正大好年华,小心我出轨。"
  "你这朵小红杏要是敢出墙,我就把你连根拔了。"韩俊着迷的闻着他:"你要看清形势,这世上哪还有比我更好的人了?"
  林琅低着头,反问道:"只能这样么?"
  "其实我有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韩俊抱着他躺倒在沙发上,两个人纠缠成一团,只是单纯的亲吻都能惹出火来:"是个秘密,现在不能告诉你。"
  林琅吃吃笑了起来,眉眼里亮晶晶的,好像噙了灯光在里面,他低下头,抵上男人的额头,声音伤感慵懒:"我相信你。"
  "那咱们现在来做个约定。"韩俊将他扶起来,跨坐在他的腰上。
  "什么约定?"
  "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不准对别的男人动心,就算亲近也不行,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还会打断那家伙的腿。"
  林琅撅起了嘴唇:"那如果是你多心,误会了呢?"
  "就算是我误会,不是真的也不行,如果能叫我误会就说明你跟那个人亲近的有点过火了。"
  "我不是那种人。"林琅红着脸说:"担心这种事的人应该是我,你那么……"他脸一红,声音有些激动起来:"你……你就是个种马!"
  韩俊一愣,顿时笑了出来,握着林琅的手问:"为什么这么冤枉我?"
  "你就是……身边要是没个人,你不得憋死。"
  "以前也没有什么人,不也是过来了,我不是纵欲的人……除了对着你。"
  "那是谁在去年的时候说,男人一旦开了荤,对那种事就会需要的?"
  韩俊一时语竭。林琅眼神一暗,低声说:"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要不然你可不要怪我狠心,你要是敢跟别的人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别的都可以忍受,就是这个不行。"
  "那我有需求了怎么办?咱们偷偷见面吧?"
  "像偷情似的,我才不要。"林琅脸一红,把男人的右手放到眼前:"你可以靠它。"
  韩俊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问:"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要靠它,太丢人了吧?!"
  "最近纵欲过度,正好可以养一养身体,多好。"
  韩俊一听立即坐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觉得我现在身体不如从前了?"
  林琅脸一红,小声说:"……反正……反正没有以前时间长了……"
  "我是顾忌你吃不消才牺牲自己尽量缩短时间的,你居然怀疑我不行了?!"
  韩俊说着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看我今天不干到凌晨我以后就不碰你。"
  林琅想求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可能是春花开到了最后的缘故,芬芳尤其的浓郁,两人在床上翻天覆地,整个身体都是汗淋淋的,男人这一次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吓人的持久,林琅身体弱,本来就没积存多少,射了两三次就射不大出来了,伸着脖子直喘气。男人覆在他身上,修长有力的身躯泛着水光,和他十指紧扣,腰身缓慢而缠绵的律动,健美的绷起肌肉的线条,像一座古希腊的雕像。林琅趴在床上,难耐的扭动,带着哭腔说:"韩俊,韩俊,除了我,你谁也不要抱……"
  男人喘息着扳过他的脸亲吻他的舌头:"那你叫老公。"
  "老公……老公……"林琅哭了出来:"你叫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忘了我。"
  "那你夹紧一点……"
  林琅果然缩紧了肠道,却咬着唇骂道:"你就是个色魔,你就是个色魔……"
  他们两个在此刻背道而驰,韩俊说那些下流的话,是因为林琅素来很喜欢,身体也常常因为听到他的那些略显粗俗的话变得更敏感,可是林琅此刻心里却想一个色魔,他怎么能相信他呢?林琅有些伤心,脑子懵懵地凑到男人的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
  男人吃痛叫了一声,腰下却用了顶了一下,林琅"嗯"地一声射了出来,才发现男人的脖颈被他咬出了血,他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哭着喊道:"我……我把你咬出血了……"
  男人闷笑着将他抱起来顶弄,身躯那样生龙活虎,有一种诱惑的味道。这样情欲勃发的男人,林琅居然是害怕的,他害怕韩俊将来会奈不住寂寞,也怕自己会可耻的想念这样的身体。他伸出舌头,轻轻添上男人的伤口,小猫一样,克服了晕血的毛病。两个人身上的汗水都集中到了男人的腰腹和他的大腿上,随着动作发出粘腻的水声。很多电视剧的情节涌现到他的脑海里,他想韩俊的父亲会不会找一群美女过来,然后给韩俊吃了春药,迫使他重新跟女人睡到一起,更甚者那些女人还怀了孕,韩俊从此再也不能回来。情欲和伤感俘获了他,他晕头转向,仿佛在生死之际漂浮徘徊。男人粗喘着捏了捏他的臀瓣:"嘶,吸得这么紧!"
  林琅已经几近昏厥,他被男人有些粗暴的抬起腿架在肩膀上,然后急不可耐的插了进去。穴口已经红肿松软,男人的胯下狼藉一片,又被肠液打湿,看着紫红丑陋好像从他穴内带出了血来。他听到越来越急促的抽插声,男人突然发出了
一声低吟,汗水不断的顺着男人的脊背留到他的大腿根上,男人低吼着拼命往他身体力顶弄了几下,每次都是只进不退,明明不能再往里钻,却还是随着抽插的动作往里顶去,只把他顶到了床头上。他能感到身体内一阵一阵的灼热喷进肚子深处,沙哑地叫直了脖子。
  林琅失神的躺在床上,身上爱痕斑斑,男人从他身后抱着他,有些得意的说:"两个钟头……"
  林琅转过身,抱着男人湿淋淋的身体,沉默着没说一句话。男人喘息了一会,才听见林琅瓮声瓮气的说:"就算你跟别人做也没关系,只要你爱我就够了。"
  爱情这么可恨,让自傲倔强如他,也可以舍下自尊,摇尾乞怜。
  可是男人并没有听清,趴到他嘴边问:"你说什么?"
  "你听说过少年寡情么?"
  "没有。"
  "说的是人年纪越小,越容易忘情。就像一个小孩子,如果你把他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开始的时候他会哭闹几天,可是时间一长,就会对身边的人很依赖了,时间再长一点,就会将以前的人完全忘记。"
  "林林……"
  "我也希望我能忘记你一点,现在这样我觉得很害怕很疲惫,我要爱得比你少一点才好。"
  "不准。"
  "你真霸道。"
  "我就是霸道,我把命都给你了,你什么都应该是我的,爱情是,身体是,时间也是,哪怕我要你等十年,你也要等,而且要把心里的那把火烧的旺旺的,等我回来找你。"
  "那好,你说的话,你可都记得。"
  "还有什么话要问我么?"
  林琅想了一会,突然湿了眼眶,问:"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么?"
  韩俊笑了出来,抱着他问:"不是已经回答过好多遍了么?"
  "那你在回答一次。"
  "会。"
  林琅笑了出来,眼泪从眼角流出来,他擦了擦说:"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干脆利落的回答我这个问题呢。我问了那么多遍,这一遍你回答的最让我高兴。"他说着往男人嘴上亲了一下:"行了,咱们分手吧。"
  第二天林琅走了,外头起了很大的风,小区里落了一片一片的花瓣,都被风给吹干了,露出了焦焦的轮廓,台阶下尤其的多。林琅走的潇洒利落,没有犹豫,没有回头,俊秀挺拔的身影走在纷纷百花里面,甚至叫韩俊怀疑,这是林琅等待已久的结果。外头天地广阔,没有了他的束缚,这只农村里飞出的金凤凰,不知道会有怎么样引人注目的光彩。
  第60章 跳河重生
  春天过去,就到了初夏。天气一天一天热了起来,有时候只穿件格子衫,也会觉得热得不能忍受。林琅重新开始打工,第一周的时候先是找个了家教,周六周日每周两次,过了半个月又找了个餐厅服务生的工作,每天晚上六点半到十点半,就在学校附近,算是很理想的工作了。出色的外貌和温和的性格带给林琅很多好处,他又有真材实料,这样的人到哪都不会被埋没。
  林琅原以为跟韩俊分开,他会很难过,但真正分开了之后,他却并没有觉得有多难过,反而是懵懂的,茫然的,连哀伤也是淡淡的好像无关痛痒,有时候想韩俊想的太多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对自己说:"想什么想,又不是不见面了。"
  因为相信韩俊,所以也相信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韩俊说过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他相信了他,所以不觉得悲伤。因为想到因为现在短暂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长久的相守,这样的思念苦楚,再多他也甘之若饴。
  可是他好像中了一种不知道名字的毒,而且时间越久,中毒的症状也就越明显:脑子没有以前灵光了,有时候还会突然不知所措,早晨从睡梦中醒过来,常常疲惫的不想起来。他以前对于未来的每一步的计划都是以韩俊在他身边为前提的,现在两人突然分开,对他而言算得上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叫他一时难以适应。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只好让自己忙起来,每天不是打工就是埋在图书馆里头,自学国际贸易。其实他并没有多么明确的目标,只想着趁着年轻多学一点还是好的,万一过了大三他准备考研的话,还是考一个不同专业比较好,他想英语学好了,再会一点经济贸易,以后说不准能进外企,还会很吃香。这是他刚上大一的时候就有的计划,后来几次流产,如今重新回到了他的蓝图当中。
  林琅异常的刻苦引起了关朋的注意,而且再也没有逃过课,明明这样的林琅才是和高中时一样的古板老实,可关朋就是觉得哪里出了差错。到了周末的时候,就找林琅一块去逛街,说是去万达广场买衣裳。
林琅最近累的厉害,下午又有一份家教要做,上午的时候就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关朋掀开被子朝他肚皮上挠,林琅被闹得不行,只好捂着被子坐了起来,眯着一双睡眼笑道:"我去我去,你等我一会儿。"
  关朋坐在下头等他穿衣裳,无意间看到他床头枕头下藏着一个相框,就踮着脚拿了下来,这一看就愣住了,原来是一张韩俊和林琅的合影,像是春天的时候照的,林琅搂着韩俊的脖子,唇齿间仿佛噙着阳光。他看得有些呆,林琅红着脸说:"赶紧给我,别让别人看见了。"
  "什么时候照的,连我都没见过?"
  "也没多长时间,在桃林山庄照的。"
  "真好看。"关朋一笑,把照片还给了他:"少穿点衣裳,今天特别热。"
  林琅穿了个薄衫。从韩俊那里搬回来的时候,他怕衣裳太多同学会怀疑他,所以只带了几件相对比较便宜的,因为想着韩俊最多到了秋天便会过来找他,冬天穿的厚衣服他一件也没有带回来。
  一个人对一件事如果非常在意的话,不知不觉就会迷信起来,他怕衣服带的太多,上天会想:"你既然带这么多衣服,看样子是不打算短期之内回来了,那你们就分开个一年半载的吧。"
  因为是周末,万达步行街人来人往,林琅只逛了一会就觉得脚疼了,关朋试衣服的时候,他还差点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关朋见他还是一脸疲惫的样子,就说:"待会咱们去珠河公园散散心吧,今儿个天气多好。"
  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珠河水位上涨,水面比平日里还要宽阔。两个人趴在珠河桥上往下看,只见碧水闪耀着细碎的阳光,两岸碧绿的垂柳美得有些不真实,有好多好多的人在岸边坐着钓鱼聊天。林琅曾经听人说人都有死亡的本能,所以从高处往下看的时候,有时候会产生跳下去的冲动,他看的有些眩晕,着迷的看着春波碧水。关朋突然扭头问:"你会游泳么?"
  林琅摇摇头:"小时候游过,现在都忘了。"
  "没事,我会,你要是掉河里了我跳下去救你。"他说着指了指河中央的几艘小船说:"咱们也租条小船划一会吧?"
  风和日丽的天气,小船飘荡在茫茫河面上,看着就心旷神怡。周末出来游玩的人很多,两人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轮上。两人交了20块钱,租了一条小船,关朋拿了一件救生衣递给林琅说:"把这个穿上。"
  其实这样的船安全系数非常高,至少林琅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坐这种船还掉下去过,又没有大风大浪,船又不可能划得很快。林琅见那么多划船的人里面,穿救生衣的只有几个女生,便不大情愿穿上,可是看到那么宽阔的河面,心里又怯怯的,只好红着脸把救生衣套上。那船并不是用浆划的,而是有一个脚蹬的轮子,省了不少的力气。关朋体谅他这几日辛劳,体力活全包,只让他惬意的躺在船头看风景。河上的风也带着微凉的水汽,阳光金灿灿的晃人眼睛,碧绿的河水荡起一波一波的水纹,远处的小渚上有很多白鹭在那溜达,关朋笑着说:"跟我一块出来不后悔吧?服务周到又细心。"
  林琅笑着坐起来:"咱们两个换换,我也想蹬一会。"
  他和关朋对换了位子,将小船等蹬到了河中央停下。河上的风不大,小船自个儿在那里慢慢地漂移。林琅趴在船沿上挑水玩,关朋拉住他的衣角说:"你这样在掉下去就糟了。"
  "穿着救生衣呢,怕什么。"林琅虽然这么说,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回到船中央,关朋用手机放了一首歌,竟然是《让我们荡起双桨》。林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关朋笑着说:"刚从网上下载的,怎么样,应景吧?"
  "应景应景。"林琅笑着点头,轻轻跟着手机的歌声唱,唱了几句笑着说:"初一的时候,我们学校举行歌唱比赛,我们班唱了两首歌,其中就有这一首,最后我们班得了第一名呢。"
  关朋一脸轻蔑地笑着说:"真俗气。"
  "这有什么俗气的,初中的时候不都是唱这个?"
  初中的时候,每天上课前的十分钟,学校硬性规定要唱歌,而且要唱的很洪亮,学校领导那个时候会出来巡视,哪班的声音比较响亮,会受到一定的鼓励,反之则会受到处罚,并体现在每个月的班费扣发中。他见关朋一脸诡异的样子,开口问:"那你们唱什么?"
  关朋突然裂开嘴笑了出来:"《歌唱祖国》。"
  这首歌林琅他们也唱,而且这歌调子高,很容易唱的洪亮整齐。林琅知道关朋是在逗他,便歪着头笑了,扭头看向碧绿的河水。珠河桥离他们远了很多,在太阳下闪着金色的光芒。他突然想起有一天他和韩俊开车经过这里,曾经也说过,哪天天气好了,再暖和一点,便一块来这里划划船。他当时说自己不会游泳,还有点怕水,韩俊就突出要到游泳馆他教他游泳,还坏坏地说那是大庭广众下亲密接触的好机会。可惜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耽搁到现在都没能实现那个愿望。
  林琅涩涩的想,虽然跟关朋在一块也很开心,可是如果是跟韩俊在一块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他想起他和韩俊上一次来珠河,好像还是前一年的中秋,他们在大船上看烟花。那是他们很美好的一天,八月十五到现在,竟然也快一年了。
  关朋故意晃了一下船身,吓得林琅以为要翻船,轻轻叫了一声。关朋笑着问:"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突然想起韩俊来了。"林琅突然站了起来,站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中央:"他都快一个月没跟我联系了,是不是很狠心?"
  关朋根本没有留意他说了什么话,看他站起来,紧张地挪过来叫道:"林……林琅……"
  林琅张开胳膊,闭着眼睛感受湿润微腥的河风从他身上划过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把突然心底爆发出来的情绪重新压制下去,然后有些颓败的坐了下来,不敢看关朋的眼睛,轻声说:"我总是想他……"
  可是还不等关朋说话,他便自言自语地说:"可是我以后不会再想他了。我要把想他的劲头,都用在学习上。在这样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可是我还要等着他……还有奶奶要照顾呢。"
  关朋看他神色怪异,好像中了魔怔,便笑着伸手在林琅眼前挥了挥:"喂喂喂。"
  林琅两只眼睛空洞洞的,突然对着他诡异的笑了一下,一倾身就朝河里滑了进去。船身剧烈摇晃了几下,关朋大叫一声,已经听见林琅爽朗的笑声,好像压抑了很久突然获得解脱。五月的河水冻得他发抖,旁边的人都以为他是不小心掉进了河里面,开始朝岸边大喊。岸边的管理员开着汽艇就"飞奔"过来了,关朋伸出手喊道:"拉住我的手,拉住我的手。"
  林琅穿着亮眼的橘红色救生衣,漂浮在河面上,大笑着伸出手来。关朋用力把他拖了上来,林琅趴在船舷上,河水冻得他瑟瑟发抖,却一直傻傻的笑。船只管理员紧张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林琅哆嗦着笑道:"没……没事,一不小心掉水里了。"
  "上船的时候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要当心了么,赶紧上岸吧,换身衣裳。"
  两个人也划不了船了,被叫道了汽艇上。大家都围了上来,林琅仿佛一时突然清明了一样,窘的满脸通红。关朋把新买的衣裳披在他身上,结果那管理员说:"你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先脱下来再穿。"
  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林琅怎么好意思。关朋把衣裳给他披好说:"就这样也行。"
  两个人到了岸上,找了一个背风的向阳处坐了下来,林琅蹲下身拧裤腿上的水,关朋冰着一张脸问:"你这样怪有意思?"
  林琅讪讪的,垂着头说:"我……当时觉得心烧得厉害,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
  他那样窘迫,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贴在脸颊上,被风一吹,乱蓬蓬的那么凄凉。关朋欲言又止,只好背过身来说:"我帮你看着人,你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把干衣服换上吧。"
  "你刚买的衣服……"
  "不要说话,我现在生气了。"
  林琅诺诺的,眼眶一湿,忽然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在膝盖上怕了好一会。关朋背着他没好气的问:"换好了没有啊?"
  林琅这才直起身来换了衣裳。关朋拾起地上的衣裳帮他
拧了拧搭在了一旁的冬青树上。关朋的体格比林琅大很多,林琅套着他的衬衫,更显得单薄可怜。关朋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腕:"冷不冷?"
  林琅摇摇头,眼眶还是红红的。关朋在他一旁坐了下来,轻声埋怨说:"怎么动不动就哭啊,以前也没见过你这样。"
  林琅想说是韩俊惯的,可是一想到韩俊,心里又难过起来。他抿着唇坐了一会,身子舒展着躺在草地上,上空蓝天悠悠,白云朵朵洁白浓厚,仿佛是说给关朋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要好好生活。"
  韩俊不在他身边,他就不能再这么脆弱的,任性地,迷茫地过日子。韩俊不在他身边,他还和从前一样,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大大的梦想,还有一颗向上进取的心。他要把对韩俊的思念都化成进取的动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61章 生日·春梦
  自此以后,关朋果然再也没有听到林琅提过韩俊的名字,他怀疑那一次掉进河里,林琅是游到了河底深处,把他的悲伤与思念都埋了起来,连他也不能看到。可是韩俊那样的一个人,静安真的在没有出现在他们学校里头,叫他也觉得惊异,倒是有一次高志杰来他们学校玩,他顺便打听了一下,问韩俊到底打算干什么。高志杰说的语焉不详,模糊说他在丽都见过韩俊几次,身边新有了一个人,那男孩叫陈果,是F城另一所大学的学生,高志杰说,长的比林琅还要漂亮,唇红齿白,女孩子都比不过。
  关朋心里替林琅觉得不值,就把韩俊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大抵是想林琅断了那份心思。可是林琅听了面上却淡淡的,好像早已经知道了一样。他有点惊讶,拉住林琅问:"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吧,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可是林琅听了居然什么也没有说,头发长得像以前高中时一样长,遮住了他的眉眼,关朋觉得这样的林琅有些陌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暑假的时候,关朋也没有回家,他和林琅两个人找了一份好工作,在麦当劳当服务员,并向学校递交了暑期留校的申请。下学期就大三了,同学们自立意识都强了很多,很多人暑假都不回家,有的是为了挣钱,比如林琅,有的就是为了锻炼自己,比如关朋。
  学校里虽然允许留校,但学校的餐厅只开了两个窗口,做的菜要多难吃有多难吃,大热的天,也不可能每次都顶着炎炎烈日到学校外头小餐馆去吃,关朋就去超市买了个大的电饭锅,在宿舍里头自己做。这种大功率的用电器,学校当然是不让用的,阿姨查的很严,经常在饭点儿的时候搞突袭,一个多月下来没收了不少锅碗瓢盆,但关朋机灵,林琅性子谨慎,他们俩开了一个多月的小灶,竟然一直安然无事。他和林琅厨艺都不怎么样,所以顿顿都吃鸡蛋面条,用方便面作料拌一下。这样速战速决的面条味道当然不怎么样,可是有一天,林琅自己捣弄着吃,把什么紫菜酱菜芝麻糊乱七八糟的都加了进去,竟然做出了很美味的一顿饭来。从此两人做饭掌握了一种独家秘方,而且屡试不爽,那就是乱七八糟什么都往里加,浓汤面条,竟然吃了大半个月没有吃厌烦。
  林琅对07年暑假的所有印象,都是炙热和干燥的,叶子仿佛枯萎了一般的合欢树,露出大片鹅卵石的湖面,还有宿舍里做过饭之后弥漫的香味,那个暑假F大在施工重铺管道,路都被挖的坑坑洼洼的,风一吹会有很大的尘土。仅有的几场雨,也都是在夜里下的,幸运的是暑假学校里也很安静,他们住在二楼,可以清晰的听见哗哗啦啦的下雨声。有一次还打了雷,震得整个楼道都是嗡嗡的响,林琅躺在毛巾被底下,跟关朋说了半宿的话。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两个一块回了家,林奶奶年纪大了,冬天受不了严寒,熬得很辛苦,如今到了夏天也不是好时候,咳嗽的更厉害了一点,老人的咳嗽有时候很可怕,每一次都好像喘不过气来,在一旁听见的人都会把心提到嗓子眼里,尤其是在漆黑的夜里面,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林琅胆战心惊,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9月份的时候学校又开学了,大三要选二外,林琅选了日语。尽管从小就耳濡目染,看了很多抗日的爱国电影,对小日本鬼子的丑恶行径了若指掌,但林琅就是对日本,或者说日本的风景和味道有一种单纯的喜欢。关朋选的法语,因为苏伊然选的就是那个,他们两个可以一块上课。很多人说法语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可是林琅听他们嘟嘟嘟地说,觉得那卷舌头的声音真是别扭极了,一点法国的浪漫情怀也没有。
  每一个新学期的开端都是新鲜而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十月份的时候,林琅去教务处交学费,可是填好收费单之后,收钱的老师把他的学号往电脑里一输,有些惊讶的抬起头说:"你已经交过学费了。"
  林琅愣了一下,那老师抚了抚眼睛说:"开学第一周的时候你的学费就已经交过了。"
  一个念头从林琅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的心头突突跳了起来,那老师怀疑地看着他,估计是怀疑有人填错了名字,或者她工作出了差错,输错了学号。她翻了翻桌子上的一沓纸片,从中抽出一张卡片出来,恍然大悟一般说:"哦,你哥用银行卡替你交了,这有记录。"
  林琅从教务处走出来,手脚不可抑制的颤抖,仿佛兴奋地难以自持,他站在萎靡到奄奄一息的合欢树底下,神经质地去找韩俊的身影。他跑到办公楼的小树林里,又跑到种满香樟树的广场上面,跑得气喘吁吁,汗水从额头滑落下来,打湿了他的鬓发。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离韩俊最近的一次,他知道韩俊来过学校,帮他交了学费。或许,他还曾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偷偷的在某个角落里看过他。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跟他见一面呢,那么狠心,连他的电话都不肯接。
  林琅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生日上面。大三对他而言从所未有的忙碌,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等到他生日的时候,他自己却已经忘记了。那天他正在宿舍里头做卷子,高志杰突然打电话过来叫他出去唱歌。可能是年纪渐渐大了,人也变得越来也成熟的缘故,高志杰比以前踏实了很多,不像从前动不动就翘班出来找他玩。林琅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点惊讶,揉着有些发酸的眼睛问:"又不是双休日,唱的什么歌啊?"
  "你小子过迷糊了吧,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林琅转折水笔想了一会,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随即便笑了出来。高志杰在那头笑着说:"生日快乐。"
  "谢谢谢谢。"林琅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那你等会我,我洗个头就出去。"
  他挂了电话,腾腾腾爬上床,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张照片出来,心里有股欲望抑制不住的汩汩地往外冒。他亲了一下韩俊的脸颊,又把照片藏好,爬下床洗了头,换了一身衣裳,然后直奔学校大门外头。
  学校的路还没有铺平,外头的车基本上都开不进来。他刚走到大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关朋在电话那头急匆匆的问:"你怎么出去啦,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还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呢。"
  "高志杰打电话约我一块出去唱歌,你也过来吧。我们在大门口等着你。"
  高志杰听见了他说的话,拉开车门说:"外头太热,咱们坐车里头等他。"
  两个人在车子里等了二十来分钟,也没见关朋的身影。林琅耐不住又拨了个电话过去,关朋气喘吁吁地说:"别催,我正跑着呢。"
  等他跑到大门口,林琅才明白他为什么磨蹭了这么长时间,关朋手里头惦着一盒生日蛋糕,打开车门往后头一坐说:"幸亏我中午的时候就订好了,要不这会儿还拿不出来呢。"
  林琅笑着问:"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啊?"
  关朋挤了挤眼睛:"惊喜可不是蛋糕,在里头呢。"
  高志杰一脸懊恼的说:"早知道你带了蛋糕过来,我就早点表表功了,我也订了个蛋糕,已经在饭店里头预备着了,这下咱们几个有的吃了。"
  "没事,正好我今天午饭就吃了一个面包,正饿着呢。"
  高志杰开动车子:"告诉过你多少遍了,好好吃饭,好好吃饭,你就是不听,等着以后受罪吧。"
  "你听他胡说,今儿个我在餐厅看见他了,吃了一大碗面条呢。"关朋说着看向林琅问:"咱们学校做的面条,能有咱们俩暑假的时候自己做的好吃?"
  "没有,但是那个盛面条的小姑娘长得漂亮……"
  "哇哦。"高志杰怪叫了一声:"色胆包天啊,连餐厅打工的小姑娘都不放过了。"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林琅一张脸红扑扑的,打开窗户乐滋滋地看向窗外。
  林琅心情大好,另外两个一开始就看出来了。阴气沉沉了那么多天,如今终于看了光明高志杰和关朋都很高兴,点歌的时候净找一些活蹦乱跳的点,林琅竟然也没有拒绝,接过麦克风就唱了起来。
  室内闪光灯闪个不停,音乐动感跳跃,林琅一开始还只是随着音乐的节奏微微点头打着拍子,唱到后来便连双脚也一块用上了,身子随着欢快的节奏轻轻摇摆,那般年轻潇洒,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眼中流光溢彩,唇角笑容竟然羞涩中还带了一点痞气。高志杰吼了一声,跟着拍子拍起了手掌。歌曲渐入佳境,林琅仿佛更加亢奋,捋起袖子,竟然在地上耍了几段滑步,滑稽又可爱。唱完歌开始吃蛋糕,蛋糕盒子一打开林琅就愣住了,眼睛潮潮的看了关朋一眼。上面用奶油写了几个字,很简单却很动人的几个字:祝我最好的朋友林琅,生日快乐。
  逢年过节,大家都会发短信祝贺,有的是长长的华美辞藻,比喻或排比,像联通活移动发来的祝词。久而久之林琅就发现,在那些所有五花八门的祝福里面,最朴实无华的,往往是最亲近的人,过年的时候就一句"新年好",或者简单的祝福他的亲人身体健康等等。耳濡目染的多了,林琅发短信也是这样,把那些华美的短信转发给不熟悉的人,而给他最亲近的几个人的,往往都是他最本真却也是赤诚的祝福。
  高志杰叹了口气说:"幸亏我没把我订的那份蛋糕拿过来,这一比就比下去了。"
  关朋朝林琅笑了笑,把蜡烛点上说:"许愿许愿。"
  林琅想了想,闭着眼睛许了个愿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俊秀得不成个样子。高志杰看的心脏怦怦直跳,笑着说:"许愿的时候别忘了我啊,要祝我这一年和和美美心想事成。"
  林琅提起嘴角笑了出来,他这一年许的愿望,无关亲情,也无关爱情,就是他身边的这两个朋友。他仅有的,看做手足一样重要的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一点念头,竟然也叫他红了眼眶。好像特别脆弱,感情也丰盈到一触碰就会滴出来的地步。见关朋要切蛋糕,他急忙大声喊道:"我要花我要花,花都给我。"
  到了大学之后,林琅才知道吃蛋糕也是有讲究的,比如那上面的花,好像有桃花运的意思,有女朋友的基本上都不能吃,要把这份运气让给其余还单身的朋友。他说着就笑嘻嘻地拿叉子去插那几朵小兰花,却被高志杰一把拉住:"你吃什么花你吃什么花,韩俊知道了不把你给……"
  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关朋脸上也是呆呆的,林琅一时忘了受伤的动作,愣了那么一下。韩俊回老家了,公司的事都是孟平和副总在跟着打理。
  但也只是那么一下,他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表情说:"韩俊,韩俊,我们都分了几个月了,一点联系……屁都没有一个,谁还管他!"
  关朋愣了一下,随机附和着笑道:"林琅你也敢说脏话,还屁嘞?"
  林琅不说话,把大朵大朵的奶油往嘴里头送,奶油沾了他一嘴,看着有几分稚气。高志杰说:"象征性吃点就行了,待会还要吃饭呢。"
  林琅不听他的,把所有的花都给吃掉了。吃饭的时候,看见关朋和高志杰喝酒,他就嚷着要跟着喝几杯。男生喝酒算是平常事,关朋家教那么好,也是从初中开始就学着喝酒了,算是子承父业,关爸爸就很能喝,关朋给他倒了一杯,却被高志杰拦住说:"他意思意思就行了,又不能喝酒,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现在不喝以后也要喝,慢慢锻炼着嘛。"关朋还真每次都给林琅倒一点,高志杰拦了几次,林琅就有点急了,只好随着他去。三个人吃到晚上九点多才出来,这时候不像春节查酒驾查的那么严,高志杰就把他们俩送回了学校,把醉醺醺的林琅交给关朋说:"回去叫他多喝点水。"
  "知道了,你开车也注意点,别被警察给逮着了。"关朋说完,林琅居然也跟着说了一句:"注……注意点……别被……警察给逮着了……"
  高志杰笑了起来,想伸手拍拍林琅的脸,手都伸出来了,又收了回去。
  已经到了深秋,夜色清凉温婉。因为整修道路的缘故,这一路的路灯也都关了,只有宿舍楼的灯光笼罩过来,朦朦胧胧能辨出人的轮廓。关朋发现林琅步子有点踉跄,扶着笑道:"慢一点慢一点,喝晕了吧?"
  可是林琅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哭了出来,抽抽噎噎的靠在他身上。关朋吓了一跳,低声问:"你怎么了?"
  "他……他都没来找我……连……连短信都没给我发一个……"他的声音那么委屈,带着哭泣的抖音。夜晚的风那么凉爽,星空从未有过的清晰闪亮,宿舍楼之间的桂花香气温柔了整个夜色,迷惑了他的心智。他渐渐迷糊了起来,模模糊糊中不知怎么就看见韩俊过来找他,还是那么英俊高大,带着他开着车吹了一夜的风,快要天亮的时候,才把他送回学校里面,孩子气地说:"你忘了分开时我跟你说的话了?过生日的时候,怎么跟高志杰和关朋那么亲近,不知道我会吃醋么?"
  "他们是我的朋友啊,我跟他们什么都没有的。我还没有埋怨你呢,你就开始埋怨我了?"
  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绕过他推开车门说:"到学校了,你下车吧。"
  林琅有些不安地看向韩俊,还有些生气和不甘心。他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没有说话,伸手解开了安全带。就要下车的时候,一只胳膊横过来拦住他的腰,他有些惊慌的回过头来,却看见男人注视着他,眼光闪闪,透着痛苦的光彩:"林林,你别走。"
  林琅瞬间就扑了上去,两个人吻成一团,男人的大手捋起他的短袖,手指熟练地捏住了他已经挺立的乳尖,然后便急不可耐的要低头含著它们。可是林琅紧紧箍住男人的脖子,疯狂地亲吻男人的嘴唇,呢喃着说:"韩俊,韩俊我想你想得快要疯了。"
  分别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欲望一发而不可收拾。两人在车里头翻天覆地,知道韩俊再也射不出来了,他趴在沙发上不能动弹。
  然后他便在大汗淋漓中醒来,下身还是肿胀的,大腿根上粘腻的一片。他在半睡半醒之间,想着韩俊的样子捋动下身。头发湿漉漉的黏在他的脸颊上,他眯着眼睛,梦魇一般轻声叫道:"韩俊……韩俊……"
  那么深情而又绝望,情与欲都那么震撼人心。
  第62章 流年
  因为喝多了酒,第二天就起床晚了,起来的时候头依然有些不舒服,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其余的都去上课了。他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刷了牙。洗脸的时候,凉水往脸上一泼,整个人才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瘦削的脸庞,感觉有些陌生。
  他拿毛巾擦了脸,然后把毛巾叠的方方正正地搭在绳子上。脑子里好像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他呆呆地在阳台上站了一会,这才回到自己书桌旁,把日记本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几个月过去,他的日记本正面已经用完了,他不想换日记本,就在反面写。日记上没有了韩俊的"批注",看着竟然有些凄凉,他就懒洋洋地靠在桌子上,看韩俊以前写的那些"批注",有些是猥琐的,有些是深情的,看得他心里头痒痒的,手指不可抑制地抠桌子。他中了一种没有人可以解的叫做爱情的毒,给他下毒的人,名字叫韩俊。
  林琅想了想,忽然想起以前好像在哪里读过或者听说过一句话,他抬头望了望窗外,外头秋光明媚错落,透过树叶照过来的阳光迷离斑驳,他便提笔在日记的最后写道:"我这里天晴,你那里呢?"
  他想,他要把每天的心情写下来,今日的苦涩思念将来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他还要把这些日记拿给韩俊看,要他补偿他。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写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日记,写的手也酸了,中指处被笔夹出一大块红肿。
  高志杰说韩俊在老家a城新开了一家公司,F城的生意基本上就维持在一个不赚不赔的水平上。林琅与韩俊,再也没有过联系,林琅不知道韩俊到底想要干什么,有什么计划,只是在分开的时候叫他一定等他。他想韩俊在为他们两个周旋的过程中一定也费过一番周折,摸爬滚打。高志杰说的那个陈果的事情,他更愿意相信那只是韩俊为了保护他的一部分。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高志杰有一次听孟平说,韩俊当时之所以要跟林琅分开,是他想打算向他的家人坦白他是一个同志的事实,害怕他家里的人会为此找林琅的麻烦,这才和林琅分开,而且打算等两三个月之后,确定他家里人已经忽视了林琅的存在,他经常去丽都找那个叫陈果的男孩子,也是一种"障眼法",目的是为了保护林琅不受波及。可是后来这事情却不知道怎么起了变化,韩俊的心思,有时候很难叫外人猜的明白。韩俊回了老家,生意做的那么出色,可见并没有真的"出柜",要不然韩家一定早就炸开了锅。
  林琅觉得他对韩俊的思念已经变得习以为常了,他只记得他从韩俊那里搬出来的那天,是春天的末尾,落了一小区的花瓣。韩俊把他送到门口,说:"你谁也不要相信,只相信我就够了,相信我,等我去找你。"
  他在一种似真似幻的虚无中醒来,有时候会觉得这只是一场贪恋了太久的梦,梦里他那么年轻,还有一个深爱的人。如今他已经二十岁,07年过去,所有中国人都期盼的2008年在他的迷茫和淡然中愀然到来。
  大三的末尾,大家是找工作还是考研都基本已经做了决定。林琅在餐馆打工的时候,在那里碰见了莫小优和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孩子过来吃饭。那男孩子去结账的时候,莫小优走到他跟前小声说:"他是我男朋友。"
  林琅愣了一下,微笑着说:"那祝贺你啊,跟你很般配。"
  莫小优笑的很温柔很悲伤,那个男孩子已经笑着走了过来,她挥挥手说:"再见。"
  林琅笑着点点头,心里竟然有一点怅然若失的惆怅。外头正下着雨,他看着莫小优和那个男生撑着一把伞出了餐厅,忽然想起那一个下雨天,莫小优打着伞在雨里头奔跑,溅起的水滴打湿了她的裙角,那一刻,他心底的遗憾和悲伤都是真实的,因为真实,所以一直不曾忘记,也觉得很愧疚;莫小优那么喜欢他,可能是他一直在潜意识里面,给了她某种希望。他一直期望着,有一天自己能变成正常的人,尽管这种期望那么微小和绝望。
  他希望能变成正常的人,即便深爱着韩俊这个念头也不曾退却,可是这个愿望实现的可能那么渺小,也可能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他才会一直保持着这个念头。
  他想起刚才莫小优腼腆温柔的样子,心里感慨万千。原来爱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他面前的莫小优,那么温柔腼腆,像一只受了伤再也不敢展翅飞翔的鸟,因为生命中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喜欢温柔内敛的女孩,便以为世界上所有的男生都是那样。
  可是莫小优突然又折了回来,头发湿漉漉地跑进店里来,林琅吃了一惊,走过去问:"找我么?"
  莫小优红着眼睛,嘴唇冻得有些发红:"你能出来一下么?"
  林琅点点头:"我跟老板说一声。"
  他跑到柜台跟老板说了一声,便和莫小优走了出来。外头的雨并不大,雨丝很细,飘飘渺渺的像微白色的水烟。莫小优捂着眼哭了出来,小声说:"那个人不是我男朋友。我骗你的。"
  林琅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默默掉泪的莫小优。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林琅,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也要瞧不起这样的自己了,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向你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烦你了……你要是喜欢我该有多好啊……你不要讨厌我……"
  莫小优边哭边说,语无伦次,捂着眼似乎难过又羞愧。林琅心底的悲伤浮出来,低声说:"不是你的错,其实你已经很好了,只是……"
  林琅抬起头来,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濒临死亡的解脱与快感,泪珠子在他眼眶里打转,他轻声说:"我是个同性恋,配不上你。"他笑了出来,抿着唇角,无奈又伤感地注视着惊呆了的莫小优:"我喜欢不上任何一个女孩子了。"
  莫小优呆呆的,忘了哭泣,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了然大悟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没有男生会不喜欢你的,如果……如果我是个正常人……的话,一定很希望你是我的女朋友。"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因为你喜欢我,我就更怕你知道了会看不起我……对不起……你可能不愿意相信,我曾有好几次想过,要是我能喜欢上你就好了,光想想也知道,那一定是很温馨的生活。可是我的心却不是由我来控制的,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一个可以不吭不响就跟我断绝联系的男人,可是即便这样,我还是很爱他,并且会一直等着他。莫小优,你是一个很出色的女孩子,以后一定会遇到真心相爱的人,希望你能幸福。"
  莫小优看着他直掉眼泪,林琅低下头,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怜也很可恨。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自私,他有了可以逃离韩俊,逃离离经叛道的机会,却还这么自私的,在这等着韩俊回来找他。
  打完工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钟了。他不想这么早回去,就打着伞绕着学校走了一圈。这两年周围的商店越来越多,楼也越盖越高。学校西面不远有一座新盖的科技楼,造型奇特,像一把火炬直冲云霄。每到了晚上,都是灯光闪耀。他站在泛着水光的科技楼下面,心想这样好看的城市,这世上那么多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天桥下面的乞丐,或者教堂里光鲜亮丽的新娘。你永远不是最幸福的一个,也不会是最悲惨的一个,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有着不为他人所知的温暖与艰难。
  回到宿舍,竟然奇迹般地发现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发个短信一问,才知道他们宿舍的人都去网吧打夜市了,宿舍六个人,只有林琅不玩游戏,其余五个都是"魔兽""三国杀"地玩,学校每天晚上都会断电,他们隔三差五就会去网吧玩个通宵。林琅倒了杯水,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头,刚坐下不久就熄灯了,宿舍里漆黑的一片,自己的呼吸也听得见。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莫小优发过来的短信:林琅,认识你并且喜欢上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事情,谢谢你给我这样的机会。我答应你,等以后,我有了相爱的男生,我一定带他来见你。朋友莫小优。
  林琅鼻子一酸,趴到桌子上难过得不知所措。宿舍里那么黑,外头的夜色就亮堂了很多。他靠在椅子上,看外头水蒙蒙的天空。下了那么大的雨,如果韩俊在的话,他就跟他一块出去散散步,两个人打着一把伞,就算相拥着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他打开充电台灯,拉开抽屉,轻轻摩挲着有些粗糙的日记本,开始写日记。他现在的日记,杂乱无章,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这样将来韩俊看到的时候,或许也可以重温一下他们两个缺失的时光。写到结尾的时候,心里仿佛沉雾一般,他提笔在页脚写道:
  "我这里下雨了,你那里呢?"
  世界安静到连血液流通的声音似乎都可以听见。孤独而又绝望。
  真的,很希望你在我身边,在我最好的年华里面,希望有你在我身边。
  第63章 众里寻他
  08年的中国仿佛只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北京奥运会,堪称全民运动,新闻联播每天都会报告距离奥运会开幕还有多少天多少天,学校的宣传栏也都是些奥运会的消息,说是举国盛事一点也不过分。他们学校好些学生都报名参加北京的志愿者,林琅深思熟虑之后打算考研,暑假也打算在学校里度过,就没有报名。关朋见他不报就说:"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你为什么不去,北京多好啊,好多外国人都去的,还能锻炼一下。我考研,你又不考。"
  "就我自己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关朋到底还是没有报名,苏伊然为此还生了好大的气,林琅觉得自己怪不好意思的,他知道关朋是看他精神不好,暑假考研复习压力又那么大,想留在F城陪着他。
  其实林琅如果不跨专业的话,考他们学校的研究生基本上可以保送,用不着那么用功。可是他想换一个专业学学经济贸易,多少就要学一点。他是既然选择了就想做到最好的人,不希望自己上了研究生之后跟不上别的人,所以学的格外卖力,暑假的复习计划他都提前几个月做好了,列了一个好大的表贴在自己墙头上。
  火炬传递到F城的时候,他们班的学生几乎全都跑去看了。有个全国著名的大明星原来是F城出生的,是F城的火炬手之一,林琅也很喜欢她,为了近距离看她,老早就打听好了那个明星要跑的那一段,关朋跟他都是高中的时候就喜欢那个女明星,两个人在人群外头跟着那个女明星一块跑,边跑关朋边还大声叫那个女明星的名字,林琅不敢,可也很兴奋,一直期望着那个明星能扭头看他们一眼。街上人很多,关朋喊道:"等她跑完这一段出来的时候咱们跟她握个手,赶快赶快!"
  可是他却没有听到林琅的回答,扭过头一看,林琅已经跟他隔了好远的距离,淹没在人群里头。他赶忙又跑了回去,拉住林琅问:"怎么了?赶快呀。"
  "我好像看见韩俊了。"林琅噙着眼泪说:"我真看见他了。"
  "林琅……"关朋伸手去拽他,可是林琅已经挤进了人群里面,人山人海里头,他看见林琅扯着嗓子大喊:"韩俊,韩俊……"
  他呆呆的,突然想起高中刚认识的时候,课堂上回答个问题都会窘迫到满脸通红的少年,那个内向腼腆的林琅。
  "韩俊!"林琅伸手抹着眼泪,踮起脚往四周寻望。关朋眼睛一红,突然觉得很感动。林琅和韩俊两个,他虽然可以理解,但一直看做是很特别的感情,但在那一刻,他突然发现,原来同性之间的感情和异性恋之间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也可以这么深沉和美好。
  他帮着林琅去找,可是哪里有韩俊的影子呢,可林琅还是哭着到处找,他拉住林琅的胳膊,将林琅抱住说:"好了好了,好了好了。"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林琅咬着牙哭道:"我恨死他了!我恨死他了!"
  林琅激烈的反应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关朋拉着他往外头走,一直走到梧桐树后面,林琅捂着脸靠在树上,他想停下来,可是却控制不住,眼泪一直汨汨地往外涌,仿佛下一刻就喘不过气来。他有些无助地看向关朋,噙着眼泪的眼睛里满是惶恐:"我好像生病了,关朋,我最近总是动不动就这样……我怎么办呀……"
  "那就记住现在的感受,以后好好地报复他。"关朋咧了咧嘴角,终于挤出了一个笑来:"别哭了,咱们还要去跟XXX握手呢。"
  林琅擦干了眼泪,靠在树上喘息。外头人声鼎沸,欢呼与喝彩声此起彼伏,在这么盛大的喜事面前,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悲伤与无奈。他朝人群里看过去,看到奥运火炬上在白日里也可以看见的火光。
  浩瀚人世,他渺小如尘埃,喜与怒都不过他一个人,便是林琅在08到10年里最大的体会。时光哗啦一声从他头顶上呼啸而过,他奋力追赶,终究还是被时光甩落在后面。
  时间是磨平一切伤痕的良药,他再美好,终究抵不过强大的岁月。如果韩俊果真忘记了他,或者重新爱上了别人,他的脑海里还会不会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记得他也曾深深地爱过一个人,爱到不能自拨,爱到不知所措,那个人,名字叫林琅。
  林琅,木秀于林,明珠琳琅。
  林琅在人群中回头望,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瘦削的唇瓣微微抿起来,似笑非笑,带着一抹淡淡的惆怅。盛夏过去,便是秋冬,冬雪消融,又是一年春草绿。
  第64章 完结篇
  2010年的10月10日,是个很晴朗的日子,照关朋的话讲,一零年,10月10日,再也没有这更十全十美的日子了。
  林琅的个子比以前更高挑了一点,高志杰看到他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笑着问:"又长高了吧?"
  林琅笑着点点头,伸出三个手指头道:"比刚上大一那会长高了三厘米。"
  关朋将西服脱下来搭在胳膊上,瞪大了眼睛问:"不至于吧,你们俩上周不才见过面?"
  高志杰笑着拉了拉领带,解开了最上面的两个扣子:"他整天忙的不得了,都是穿着个不合身的大褂子,还真没看出来他长高了。这身是新衣服吧?"
  "帅!""帅!"
  高志杰和关朋不约而同地伸出大拇指夸了一声,三个人都笑了出来,有个年轻男孩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笑着招手说:"祝关哥马到成功啊!"
  "那必须的。"关朋笑着摆摆手,林琅惊讶地问:"你不会谁都告诉了吧?"
  关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求婚总要搞点花样吧,我就咨询了一下一块工作的人。"
  高志杰叹了口气,走到车旁回头问林琅:"你坐谁的车?"
  林琅看了看关朋说:"我过来是给关朋帮忙的,当然是坐关朋的车了。"
  "好兄弟!"关朋笑着揽着林琅的肩膀往他的车子走。关朋刚工作了一年,房子和车子都有了,林琅还真想问他爸爸一个县委书记,这几年到底贪了多少他们老百姓的血汗钱,可是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今年过年的时候他去关朋家拜年,关爸爸可是给了他一千多块钱的"见面礼"呢,死活要塞给他,还差一点认他当了干儿子。到底是关朋怕林琅和韩俊的事将来会吓到老夫妻俩,他那个妈妈虽然是个商场女强人,可就是喜欢瞎操心,就这林琅一年去不了他们家几次,她还时不时地问林琅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她帮忙着帮忙介绍介绍,林琅要真当了他们二老的干儿子,那林琅和韩俊的事曝光还不是迟早的事。林琅也不敢胡乱结亲,他家里那群人就够他操心的了,再有个干爸干妈他还真是不敢想象,像这样作为关朋最好的朋友,关朋的父母也把他当半个儿子看,便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了。
  现在他们偶尔聚个会,林琅每次都得感叹一会,照高志杰的话说,他们过来就是来鞭策他的,告诉他什么叫美好生活,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就等着他努力奋斗。林琅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当骡子使,但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现在基本上跟半个上班的人差不多了,吃穿都可以自己供给,重要的是跟了个好导师,现在上着学,别看才研二,已经跟个上班族差不多了,帮着导师接一些活,每个月到底都会发工资,多劳多得,有时候还有奖金。
  林琅上了关朋的车子,边系安全带边问:"你的计划苏伊然知道么?"
  "当然不敢让她知道,要不还怎么达到我给她惊喜的目的?"
  林琅突然笑了出来,手撑着腮帮子笑道:"我是真没想到咱们这么多老同学里头第一个结婚的人居然是你。你爸妈也太急着抱孙子了吧?"
  "不是我爸妈催的关系……"关朋突然微微红了脸,看着前头低声说:"我要当爸爸了。"
  "什么?!"要不是有安全带绑着,林琅就一下子站起来了:"她怀孕了?!"
  "对啊。"关朋红着脸看向他:"至于这么惊讶么,我们本来就打算结婚的,凡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同居都是负责任的表现。"
  林琅还是有点一时消化不过来,脑子里七专八转,脱口而出说:"那你小孩子出来,应该叫我叔叔吧?"林琅仰起头想象那个画面,直觉得怪异。关朋哈哈大笑起来,转着方向盘笑说:"孩子出来认你当干爹,行吧?"
  "二十五岁就……"林琅长长吁了一口气,看着关朋,突然呵呵笑了出来,想象着苏伊然和关朋抱着孩子的场景,觉得也很美好。
  其实关朋和苏伊然处在半同居的状态,苏伊然在她工作的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周末的时候才会去关朋那里住两天。她住的是市里面,在老城区,房子从外头看起来都像是建国初期盖的楼房,红墙斑驳,阳台上都是锈迹斑斑,摆了好多藤蔓花草。几个人到了地方,把音响设备从车上抬了下来,高志杰问:"我说,我们这摆着摆着你媳妇儿不会从楼里出来看见吧?"
  "不能,她最近一直嗜睡,今儿又是周日不用上班,一准在床上睡着等我晚上去给她送饭呢。"
  林琅正蹲在地上摆花瓣,也幸亏苏伊然住的这面对着的不是大街,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要不这些花瓣还真不好摆出一个大大的鲜艳的心形来。他边摆边问:"这样是不是有点俗套啊,电视上经常见了。"
  "又是一个被中国的电视剧害了的娃儿,电视上经常见,不见得现实中就有人经常这么做,你看这周围围了多少人,这招新鲜着呢。"高志杰凑过来瞧了瞧说:"你摆的这字有点小,苏伊然在楼上看得到么?"
  "不怕,到时候有灯光照着。"关朋拍了拍林琅的肩膀:"林琅,看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关朋生的很好,是韩俊和高志杰的综合版,如今刻意打扮了一番,看着更是出色。林琅微笑着点点头:"很好看。"
  关朋粲然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林琅恍而发现,人的变化都是在不经意之间的,越是经常见面的,熟悉的,他的变化越是不易察觉。他突然发现,关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这么大了,是个成年人了,已经立了业,而且马上就要成家。时光匆匆而过,他们的改变连他们自己也没有察觉,他想,韩俊要是看到了现在的他,会不会也觉得他变了很多呢?
  夜色渐渐落了下来,林琅他们这么大的阵仗,引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有路过的情侣,有出来散步的老人,还有幸福的一家三口,儿子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妈妈笑着在一旁扶着。金色的灯光打在鲜艳的玫瑰花瓣上,炽烈浪漫,夜色也那么温柔,这么平凡的夜景,这么平凡的幸福。关朋在苏伊然的楼下高唱《做我的老婆好不好》。
  走过多少路口听过多少叹息
  我认真着你的不知所措
  这种迷茫心情我想谁都会有
  幸运的是能分担你的愁
  能不能靠近一点能不能再近一点
  满足我心中小小的虚荣
  其实你并不知道在我心中你最美
  就像风雨过后天边的那道
  彩虹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是你的
  温暖怀抱
  如果你疲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一定会承受你偶尔的小脾气
  或许我还能给你一点意外
  一份欢笑一个简单安心的小窝
  陪你日出陪你日落到老
  能不能靠近一点能不能再近一点
  满足我心中小小的虚荣
  其实你并不知道在我心中你最美
  就像风雨过后天边的那道彩虹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是你的
  温暖怀抱
  如果你疲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一定会承受你偶尔的小脾气
  或许我还能给你一点意外
  一份欢笑一个简单安心的小窝
  陪你日出陪你日落到老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是你的
  温暖怀抱
  如果你疲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一定会承受你偶尔的小脾气
  或许我还能给你一点意外
  一份欢笑一个简单安心的小窝
  陪你日出陪你日落到老
  苏伊然从阳台望了下来,关朋微笑着握着麦克风问:"苏伊然,做我老婆好不好?"
  林琅掉了眼泪,头一低,刘海就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看到关朋笑着看着他,窘迫地说:"很感动啊。"
  关朋笑着摸了摸他的肩膀,回过头,苏伊然已经从楼道里奔跑了出来,他张开双手,苏伊然就扑到了他的怀里面。
  关朋也湿了眼眶,抱着她叫道:"老婆……"
  高志杰在一旁笑道:"还没求婚呢,怎么就把老婆给叫上了?"
  关朋笑着松开苏伊然,单膝跪了下来。苏伊然已经哭了出来,手指都有些颤抖。关朋从怀里掏出钻戒来,含笑仰望着她:"小然,你愿意嫁给我么?"
  苏伊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哭着一个劲地点头。关朋将戒指戴到她手上,站起身将苏伊然抱了起来。林琅在一旁赶忙叫道:"小心小心,小心小心!"
  高志杰拉住他,忍着笑问:"你干什么呀?"
  "我……我……"林琅指了指苏伊然的肚子,到底还是没敢把苏伊然怀孕的事说出来,只是紧张地看着关朋抱着苏伊然转圈。
  关朋求婚成功,小夫妻俩当然是浓情蜜意,片刻也舍不得分离。林琅和高志杰祝福完他们两个之后,就从苏伊然家里告别出来。高志杰长长吁了口气,伸了个懒腰说:"逛逛街再回去吧。"
  这一带不比新区热闹,可是静有静的好处,风景也很漂亮,很有古城的感觉。林琅系上外套的扣子,吸了口气笑道:"这一片我以前来过,是个下雨天,坐公交车来的。"
  高志杰"哦"了一声,轻轻地说:"韩俊以前在这一带有一处房子,我和郭东阳来过。"
  林琅仰头看着金黄色的路灯,使劲吹了口气,可是天气还不够冷,看不到呼出的白汽。可是已经有梧桐叶子落下来,他跳到人行道边上的青石板上,沿着边沿小心翼翼地走着。高志杰自然地伸出胳膊,他迟疑了一下,就把手搭了上去。可是只走了几步,就蹦了一步,重新回到了人行道上。两个人的影子一高一低,光从影子上看,仿佛已经依偎到了一起。林琅忽然想起那一个春日,韩俊用影子亲吻他,就把胳膊伸出来,用影子揽住了高志杰的腰,看到高志杰回头看他,就嘻嘻笑了起来:"跟韩俊学的。"
  那时候他才十九岁,韩俊轻轻触碰着他的手,给他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温柔的,低沉的,这些年过来,他从没有听过那么动人的情歌。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停下脚步,看向高志杰说:"我想抽支烟。"
  高志杰愣了一下,可是也没问他,就从烟盒里抽了一根递给他,打着火,倾着身子帮他把烟点着。
  林琅轻轻吸了一口,咧着嘴笑道:"高中的时候见别人抽烟,当时我就想,我的第一支烟,一定要跟我朋友一块抽。"说罢他就笑了起来,俊秀的面庞略显苍白,长长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淡淡的烟雾从他嘴里飘出来,缥缈而且单薄。
  高志杰也点了一支,说:"烟要这样夹,一开始吸的时候不要太用力,会呛到。"
  林琅学着他的样子把烟又放到了嘴边,痞痞地笑,似乎还在哼着歌。
  似有似无,他静静听了一会,才听清楚林琅唱的歌,叫《月亮代表我的心》。
  不同于他电视里听到的,是林琅的味道,潮湿低迷,不可捉摸的缥缈哀婉。这是韩俊最喜欢的一首歌,他以前就想,韩俊一定会唱给林琅听。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心里微微一动,拉住了林琅的胳膊。
  林琅回过头来,却是双眼呆呆的,仿佛没有什么光芒。他松开手,低声问:"林琅,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他知道林琅是知道的,可还是想亲口告诉他,亲口听他说他知道。
  "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奢望,自己也没有韩俊那样的勇气,可还是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二十三岁一直喜欢到现在的二十八岁……我最好的光阴,都花在对你的爱恋上了。"
  林琅默然,扔掉了手里的香烟。烟头掉落在地上,溅出金红色的火花。他抬起头,看着高志杰精光闪闪的眸子,终究还是抿了抿嘴唇,轻声说,"我知道……我……对不起。"
  他在一旁守候了三年,林琅却依然深深爱着那个人。
  高志杰眼睛里有了泪光,注视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尽管有时候也会觉得痛苦,很不甘心,也会怨恨你为什么不爱我……
  也会想,要是我从来就不认识你,我可能就会爱上其他人,这些年的光阴也许就会不一样。
  可是林琅,我想让你知道,遇到你并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尽管苦涩,懊恼,伤心,可我对你的感情依然只有爱,一直爱了一个人这么多年,我也不是一无所得。"
  "你曾经告诉我说,你希望一生要有一个生死相交的朋友,和一个刻骨铭心的爱人。我想告诉你,以后我会当你最好的朋友,做你生死不离的朋友。"
  他的声音那么轻微,伤感沧桑,仿佛藏了太多秘密:"我和你,能做朋友,也是很好的。"
  他说了这句话,突然哭了出来。这是他第二次,当着林琅的面,不可抑制地哭出来,因为爱,所以恐惧,因为爱,所以伤心。
  林琅握住高志杰的手,踮起脚尖凑了上去,指着前面的地面,轻声说:"高志杰,你看。"
  高志杰在闪闪的泪光当中,看到地上一高一低的两个影子,轻轻吻到了一起。
  仿佛花朵从面颊上滑落下来一般,简单而美好。
  他期待了那么多年的吻,原来是这个样子。他握紧了林琅的手,说:"如果我做的不够好,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是真心的,祝福你们两个,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幸福。"
  林琅点点头,说:"高志杰,谢谢你。"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坚持到今天,谢谢你,这几年一直陪着我。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林琅觉得自己现在已经麻木了,他对韩俊的思念,变得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天到晚,也只有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想起有一个人,曾经给他当"免费暖炉",喜欢在大冬天里抱着他讲冷荤笑话。可是有一天,十二月中旬,那天他早晨去跑步,跑着跑着天空突然飘起雪来。那是10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那么突然。
  他呆呆地站在操场上,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隐隐作痛,好像少了一个东西。
  大一的那一年,也是韩俊生日前后,男人开车出去,不一会就又开了回来,只为了无限欣喜地跟他说一句:"林琅,林琅,又下雪了!"
  眼泪从他的眼角沁出来,他沿着跑道奋力狂奔,北风呼啸而过,冰透他的余生。
  最灿烂的过往,却是余生里的最荒凉。
  关朋和苏伊然的婚礼是2010年的圣诞节前一天办的,婚礼准备的前夕,林琅因为帮着导师做项目,并没有帮上多少忙。22号的时候,他跟导师请了假,坐车回了老家。在家里休息了半天,就去县城帮关朋准备婚礼去了。苏伊然那边,父母都是城里普通白领,还好一些,关爸爸关妈妈都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请的客人多得那叫一个吓人。婚礼的前一天,他们大学里的那些同学全来了,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大家却都变了样,不过变化最大的,当然还是新郎官关朋,这还是他们系里第一个结婚的,在这些同学当中,不少还是单身的,对关朋这种抱了美人归的羡慕嫉妒恨什么都有。大家喝足闹够,已经是晚上了。林琅扶着关朋出了县城的大酒店,告别了最后一位客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关朋搂着他的脖子笑着问:"你笑什么?叫你帮我挡着点酒,叫你帮我挡着点酒,还让他们灌了我这么多。"
  "刚才你没看见孙国权和魏思明那醉样儿,还在那调戏田萌萌呢。"
  "啊,"关朋大笑起来:"田萌萌那体重……这么重口味。"
  林琅笑着扶着关朋往车边走:"行了,他们都走远了,你也别装醉了,我可不会开车。"
  他话音刚落,关朋就笑嘻嘻地站直了身体,搂住林琅的肩膀说,"怎么样,装的很像吧?"
  "可是我看你也喝了不少,真没事吧?"
  "那点酒,小意思了。我不能多喝,喝多了苏伊然回去准骂我。"
  "现在都开始怕老婆了?!"林琅笑着打开车门坐进去:"不过我还真想象不出来苏伊然发起脾气来是什么样子,她那么和声和气的一个人。"
  关朋抿着嘴角一笑,满是新婚的甜蜜:"女人发起脾气来都是很吓人的,你小子算是逃过一劫了。"
  "可是某个人知道是劫难还欢天喜地的往里跳?!"
  关朋笑了出来,发动车子转过车头。林琅提醒说:"安全带。"
  "没事,县城这地方,街上这时候哪还有什么车子。"关朋边开车边说:"通知你件事,你可不要推脱。"
  "通知还是拜托?"
  "通知。"
  林琅笑了出来,弹了弹垂下来的头发:"你说。"
  "明天结婚,你要当我伴郎。"
  林琅果然吃了一惊:"我?"
  "知道你不愿意,所以一直憋着现在才告诉你,你的伴郎服我已经找人做好了,苏伊然也是这个意思。"
  "我不行吧……"
  "你怎么不行,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也是你最好的兄弟,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你不知道,我还没说要选谁当伴郎呢,我老妈就问,那个林琅的伴郎服做好了么,你看,我家人都理所当然觉得是你。而且都这个时候了,你再叫我去找谁。"
  林琅心里其也很希望当关朋的伴郎,可是他一直顾忌着自己的身份,怕会对关朋的婚姻不好,他觉得他最好的兄弟的婚礼一定要是最完美的,完美的前提就包括一个无可挑剔的伴郎。可是他可以么,连一个正常的男人都算不上。
  关朋将车子停在路边,沉默了一会才说:"林琅,你这种想法要改。"
  林琅扭过头来看着他,脸上是一贯的隐忍清淡。
  "你不希望别人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你和韩俊,首先你就要抱着平常自信的心情看待自己。其实你心里因为这个一直很自卑,所以你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你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别人怎么会觉得你正常呢?"
  林琅垂下头,过了一会又抬起来,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关朋一挥手,擦过他的头发,笑着说:"找揍啊?"他躺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说:"高中的时候,我就想过,将来咱们不管谁先结婚,都要彼此当彼此的伴郎,不管当伴郎的时候是未婚还是已经是孩子的爸爸。每次想到咱们两个一起站在教堂里彼此祝福的样子,我都觉得很感动,觉得咱们一定会是全中国最好的兄弟。如今,你这辈子可能也进不了结婚礼堂了,现在就要抓住机会……"
  林琅湿了眼眶,望着玻璃外头的灯光说:"我结不了婚,你一定要生活的很幸福,把我不能体验的婚姻生活一块体验了,要比其他人过的都要好。"
  "那就在我结婚的时候抱着这样的想法祝福我吧。"关朋握了握他的手,重新发动了车子。县城的街道那么熟悉,三四层的小楼,昏黄色的灯光,还有低低的洋槐树。外头下了雪,风也很大,原来就不繁华的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恍而回到他十六岁的时候,关朋骑着自行车驮着他去家里吃饭,他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看着沿路的那些商店,滔滔不绝地讲他的宏伟志向,说将来他有了钱要买这个,要买那个……关朋就取笑他说:"那你要是娶了个吝啬媳妇儿怎么办?"
  林琅就红了脸,小声说:"不可能。"
  ——那么青葱的岁月,那么年轻的他们,那么单纯质朴的友情。
  圣诞节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苏伊然穿着婚纱走进婚礼现场的时候,真的比电视上任何一位新娘都要漂亮。现实生活中的俊男美女虽然很多,但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美女嫁的对象往往称不上帅哥,帅哥娶得也往往不是一等一的美女,所以关朋和苏伊然这一对,男俊女靓,那么的养眼。从婚礼开始前准备的时候,婚礼现场就一直在循环放着一首歌,很温馨缠绵的一首小情歌,林琅听了一会,笑着问一旁的高志杰:"这是什么歌,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
  "不知道,听说是苏伊然在网上找的,她最喜欢的一首歌了。"
  伴娘莫小优凑过头来笑道:"歌名叫《小娇妻》,我们宿舍的都很喜欢,说好了将来结婚的时候都要放这首歌。"
  高志杰抿着唇笑了出来,等到莫小优去后头看苏伊然的时候,悄悄凑到林琅耳边说:"她伴娘,你伴郎,你们还真有缘分。"
  林琅噙着笑看了高志杰一眼,第一次穿这样合身的西服,里面的白衬衫露出来,说不出的俊秀迷人。高志杰只在现场站了一会,就听见好多人在议论林琅,说是关朋哪里的弟弟,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林琅站在入口处,看着关朋挽着苏伊然走进来,他看着那么幸福的一对小夫妻,含笑对着关朋轻声说:"祝福你们。"
  苏伊然甜蜜地看了一眼关朋,那首《小娇妻》还在隐隐约约地响着,歌词是这样唱的:
  "有一个小女人
  她刚刚结了婚
  第一次做人妻面对锅碗瓢盆
  不懂女红缝纫
  初学蒸煎炸焖
  最擅长叮嘱他只许爱她一个人
  她偶尔讲理时常胡闹
  委屈装乖是她的法宝
  爱看他傻笑对他撒娇
  做的菜逼迫他全吃掉
  她要他的爱永远不少
  牵手此生每天每一秒
  喊她娇宝宝陪她到老
  五十年后还夸她美貌
  小女人结了婚
  学烹饪买织针
  想做个好妻子让人羡慕她先生
  却发现自己很笨
  酱油和醋都不分
  可他总说他娶到了最好的女人
  她偶尔精明时常迷糊
  任性赖皮他也不在乎
  依赖他的爱他的照顾
  他在身旁她才不孤独
  其实她的爱不比他少
  只想牵手此生每一秒
  听他的烦恼陪他到老
  白发苍苍时相视而笑
  她对他的爱也永不少
  说好来生还要再遇到
  相伴相扶持永世相好
  谁也不许将谁先忘掉
  林琅听的眼睛湿润,这首歌一直在结婚的过程中隐隐约约的响着,因为只是听,他便将歌词里的"她"当成了"他",他想,"等到再过三十年,他会不会也会再爱他了啊?"或者等到他三十岁,四十岁,白发苍苍,步履艰难,心中还会不会有这样甜蜜而伤感的爱情。
  "他偶尔精明时常迷糊
  任性赖皮他也不在乎
  依赖他的爱他的照顾
  他在身旁他才不孤独
  其实他的爱不比他少
  只想牵手此生每一秒
  听他的烦恼陪他到老
  白发苍苍时相视而笑
  他对他的爱也永不少
  说好来生还要再遇到
  相伴相扶持永世相好
  谁也不许将谁先忘掉"
  莫小优眼里闪着泪光,站在他对面愀然一笑,林琅笑着点点头,莫小优却垂下头来,仿佛已经掉了眼泪。
  林琅想,现在这样的结婚场景,或许莫小优也曾幻想过。
  婚礼举行的时候,林琅作为伴郎,负责的事情很多,去给关朋整理西装下摆的时候,关朋噙着笑凑到他耳边说:"我结婚的时候,你在我身边,真好。"
  林琅提起了嘴角,有那么一刹那的恍神,关朋眼睛里的光芒让他以为是看到了韩俊。
  这场婚礼搞的非常盛大,几乎整个县里和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作为一个不会喝酒的伴郎,林琅真是吃了不小的苦头。婚宴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等到客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林琅还在帮忙忙活着后续事宜。关朋打电话过来问:"你在哪儿呢?不会还在婚礼现场吧?"
  林琅累得直不起腰来,掐着腰笑道:"马上就忙完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我不管,赶紧来看我,你一个伴郎不守着我,留在那干什么,我妈找你过来闹洞房呢。"
  "这个我不去!"林琅笑着说:"我哪能闹的来。"
  "你不能闹才要叫你过来,别废话了,赶快来啊,给你半个小时时间。"
  关朋说完就挂了电话,林琅听到电话那头一片喧嚣,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出来。这苏伊然也真是,怀孕了就怀孕了,非不要外人知道,都三四个月的身孕了,还要闹洞房,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么?
  他洗了把脸,跟剩下的几个关家的本家亲戚交代了一下,伸手从架子上拿了围巾围到脖子上。这条围巾是韩俊大一那年送给他的,他摸到的时候苦笑了一下,高志杰突然跑过来,举着手机喊道:"是韩俊,韩俊他回来找你。"
  一瞬间电光火石,穿透三年苦涩时光呼啸而来,林琅呆呆的,仿佛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他只好提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自己也是迟疑的,伤感的,欣慰的,脸色苍白绯红:"韩俊……韩俊来了,在外头呢。"
  林琅撒腿就往外面跑去,大门推开的刹那,外面的风一下子涌了进来,将他的围巾吹落到地上。雪花吹到脸上是冰凉融化出惊人炙热,高志杰将地上的围巾拾起来紧紧抓在手中,最后大喊了一声:"林琅!"
  林琅拼了命地跑,跑到大街上,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头嚎响大哭。他想,这辈子除非韩俊死了,他再也不会为这个人哭了。就最后,再无所顾忌为他哭一回。
  而韩俊果然就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睛里似乎还闪着泪光,轻轻地叫他:"林林。"
  他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一直在等那个说好了要来找他的人,那个人说总有一天,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两年,他会回来找他,以真正自由强大的身份,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跟他分开。他是那样出色的一个人,他拿了命追他,他还答应他一辈子都会对他那么好。
  他说:"哪怕我要你等十年,你也要等,而且要把心里的那把火烧的旺旺的,等着我回来找你。"
  他相信了他,一直在这里等他,把心里的那把火烧得旺旺的,等着他回来。
  而在他在这里等待的时候,他深爱着的这个人,在三年时间里成了韩家的门面,那一辈里最出色的儿孙,亲戚朋友教育子女的典范,孩子们推崇的韩叔叔,商界里赫赫有名的韩老板。他给了韩家无上的荣光,以至于强大到家里人已经不能失去他的时候,他站在他父亲面前,坚定而从容地说:"我要跟林琅在一块。"
  他让他的父亲清楚地看到,林琅不会给他带来不幸,而是激励着他成为更好的人,而他为了林琅,可以功成名就,也可以轻易把这一切都抛弃,顷刻溃不成军,让所有人都看清他韩俊是什么样的人。
  不见面,不联系,连偷偷的探望也没有,忍耐三年,只为了此时此刻,这样的心志与决心,足以让任何人让步。
  林琅本来那么恨,可是现在韩俊回来了,就站在他面前,还是那么高大,那么好看,温柔地唤他的名字,他还求什么呢?细碎的雪花落满了他的肩头,他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围到韩俊脖子里,韩俊微微喘息着抓住了他的手。这是2010年的12月24日,林琅二十二岁,韩俊三十。
  原来,他们都有着一颗很坚定的心,只凭着这一份坚定,足够他们牵着手温暖安然地走过余生。等到有天他们很老很老了,他们穿上最漂亮的衣裳,腿缠在一起,胳膊也抱在一起,保持最得体的微笑,静静地死在一块儿。相扶相持,永世相好。
  人们发现他们,悄声说:"你看,他们是多相爱的一对。"
  这是最好不过的爱情。
  全篇完。
  ☆、完结公告
  《坏男人》正文今日正式完结,感谢大家这几个月来的陪伴,更谢谢那些留言鼓励我的大人们。
  正文虽然完结了,但是还会有一篇很长的《今生今世》的番外,因为在刚刚开文的时候,我就决定,文章的末卷,一定是《今生今世》,如今末卷成了《相濡以沫》,番外就取名《今生今世》。林琅和韩俊一起,经历人世变幻,体会生死喜悦与悲伤。
  《今生今世》番外一卷中,会有很多小故事,有故事中的人物,也有别人的描述,还有一开始写好的但正文里并没有用的片段,可能很久以后,会写《坏男人》第二部,一个春节的时候写《坏男人》时想到的故事,全新的主角,现代文。不过在这之前,要先写一个古代文《姐夫·宠》。
  《姐夫·宠》明天要参赛,如果说《坏男人》因为是现实题材,承载了歌的很多感情在里面,那么《姐夫·宠》就是为名而战,希望喜欢公子歌作品的大人们能大力大力大力支持,取得不错的成绩,让更多的人知道公子歌。但是《姐夫·宠》跟《坏男人》是截然不同的题材跟风格,我也很担心喜欢《坏男人》的大人们会不喜欢《姐夫·宠》,不过既然都是歌的文,一定有相似的地方。一句话,《坏男人》如果主要是重在写"情"的话,《姐夫·宠》就回归了小说的本质,重在"故事"。
  番外片段:《道听途说》篇:
  关于韩俊和林琅的事情,我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知道真假。我的朋友小W认识他们两个,有一次去市里的商业街买衣服,她突然指着前头从轿车上下来的两个人说:说:"看到没,那就是林琅和韩俊。"
  我慕名已久,一听就急忙看过去,结果看到很出色的两个男人,一个长得很高大,典型的北方男人,说不上多英俊,可是很有味道,另一个就瘦小了一点,穿的很简单,但不是我听说的长头发,就男生而言,眉深唇红,是很惊艳的长相。
那些《坏男人》的事
  ☆、韩俊这个人
  一开始的时候,有人说坏男人应该指的是韩俊,可是看了那么多章,看不出韩俊到底坏在哪里,反而他对林琅很宽容,有时候算得上很温和,而且他有时候的举动,也不像一个成熟男人应有的反应。
  韩俊是个有些腹黑的人,他自己不说出来,谁也猜不透他心里真实的想法。他对林琅那样温柔,当然是有他不可告人的想法。
  除了林琅的成长和变化,我还特意写出了韩俊的前后变化。在前面的章节里,韩俊外表成熟稳重,而且步入社会多年,可是正如高志杰说的那样,他和林琅他们打交道,耳濡目染,心态还是很年轻的,这在他一开始对林琅的态度里就能看出来,霸道,有些别扭,尤其是在浴室里要脱林琅裤子的那段,还有想让林琅搬出去和他一块住那段,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他和陈林他们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对待林琅的态度纯粹是一个学长的口吻,容易冲动,生气的时候写在脸上,看不出一点内敛和沉稳的影子。
  其实韩俊这个人,因为个人经历和能力,他比一般同龄人还要成熟很多,有着三十岁男人的心智。作为一个事业爱情都很得意的男人,他对林琅这样,只是初恋时的笨拙和局促,林琅性格清高,又是男孩子,他不知道如何去接近他,所以会有一些孩子气。后来到林琅终于如他所愿搬过来和他一起住,从第三十五章之后,他在下了决定之后,大家会看出来,韩俊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成熟内敛,一步一营的男人。
  心里有了爱人的男人,才会真正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目标坚定,果断决绝,对一切都运筹帷幄。
  也是从三十五章开始,韩俊才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坏男人,他的真面目,也一点一点揭开,他的狠毒,霸道,残忍,还有他的温柔与包容。
  他是一个依靠自己的权利和地位,一步一步实现野心和爱情的男人。
  ☆、番外 一 男性尊严
  你要问林琅不喜欢别人怎么夸赞他,那确实有很多,要知道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被人夸的机会也是很多的。但如果你问他最不喜欢的,那一定就是那些第一次见他的婆婆阿姨笑呵呵地夸他:"哎呀呀,这男孩子长这么清秀,比小姑娘都漂亮。"
  是的,林琅讨厌人家把他当女孩子看,而且他哪一点像女孩子了,鼻梁虽然不像男人的那么挺,轮廓也不像男人那么硬朗,但也很有男子汉气概了吧,而且他的脸,哪就到用漂亮形容的地步了,也就比一般人强一些。而且他都有问身边的人啊,他们没一个说他娘娘腔的,虽然自己夸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但见到他的人都说他很干净很有气质,而且他可以打包票说,在这的"气质"这个词绝对不是贬义,而是无上褒奖。
  难道大家都是火眼金睛,可以看出他在床上是被压的一个?
  可是这种事,心里头再在意也没有用。但是外人管不住,韩俊千万不能有这个想法。
  说起男人,这几天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黏他黏的要命,前天他就去了一趟外地出差,结果回来就见男人蔫蔫的,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他吓了一跳,急忙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之类的。结果男人可怜巴巴地说:"你不在,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觉,吃饭也没胃口。"
  虽然这么大的男人装小孩子有些可笑,但是此情可嘉,这种爱人不在就千思万想的行为还是很值得褒奖的,林琅只好抿着唇说:"那我现在回来了,能好好吃饭了吧?"
  结果男人一弯腰把他抱起来了,急冲冲地就往卧室走。林琅窘得脸色通红,大骂道:"你不是蔫蔫的没有力气么,那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不要……啊……"
  床上搞得翻天动地,林琅觉得自己连喘气的力气的都没有了,他也很饿的好不好,着急着回来,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男人却霸道地抱着他,色迷迷地说:"刚才喂了你那么多,还那么饿么?"男人说着就又往他后面探了过去:"你放心,老公保证喂饱你……"
  这个老流氓,林琅脸一红,羞耻得闭上眼睛,半推半就地说:"你……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男人在心爱的人面前,是都会像小孩子的。"
  林琅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怎么办,咱俩都成小孩子了,还怎么过日子。"
  男人抬起头,有点迷惑。
  "你不是说男人在心爱的人面前都会像小孩子么,你也是我心爱的人啊。"
  "可是……"男人低着头,看了看两人交合的部位:"在某些时候……某些方面……你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男人吧?"
  林琅脸都绿了,半晌没有说话。韩俊意识到自己一时大意说了错话,赶紧趴下来往林琅敏感部位进攻,谁知道还没挨到身呢,就被林琅一脚给踹到床下去了。
  番外:道听途说(上)
  关于韩俊和林琅的事情,我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知道真假。我的朋友小w认识他们两个,有一次去市里的XX商业街买衣服,她突然指着前头从轿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兴奋地说:"小a快看,那就是林琅和韩俊。"
  我对林琅慕名已久,一听就急忙看过去,结果看到两个很出色的男人,一个长得很高大,典型的北方男人,说不上多英俊,可是很有味道,另一个就瘦小了一点,穿的很简单,板鞋牛仔裤,但不是我听说的长头发,就男生而言,眉深唇红,是很俊秀的长相,心想怪不得这个林琅这么有"名气",我长这么大,现实生活里见到的这么好看的男生不多。其实看到他的真人对我震撼很大,因为我以前见过一次林琅的照片,以为会是个有点娘的男生,没想到真人看起来这么精神。我看着他们进了一家男士鞋店,还和小w在外头站了一会。
  F城在中国算二线城市,如果非要跟哪个城市比的话,可以比得上南京,人杰地灵,风景也很秀丽。F城大学很多,学生也很多,但08到09年最有名的一个学生,却是一个叫林琅的普通毕业生。那一年,F城大学生中间突然有了一个传言,说的却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故事。有羡慕的有不以为然的,嬉笑怒骂的都有。因为传的多了,多少有了些虚假的东西,但听起来依然是很动人的,是这个时代即便是在普通男女之间也很少见的爱情故事。
  说的是有个农村里出来的学生,是F大晚会上成名的有名的帅哥,而且品学兼优,成绩特别好。那人原本有个女朋友,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分了,再后来,就有传言说他被一个大老板给包养了,那老板年纪也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听说也是F大毕业的,是个高干子弟。
  听说那老板对那个叫林琅的学生喜欢到近乎痴迷的地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反正应该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男生长得漂亮。这故事越传越细,就有人说其实那个林琅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好像是被逼迫着无可奈何,后来是被韩老板的痴情感动了,就搬出去住到了一起。甚至有人说一开始那个林琅受不了那个大老板的纠缠,还去找辅导员寻求帮助,但是到了后来辅导员再去找他谈的时候,他已经死心塌地了。有人说他是为了钱,听说那个林琅家里条件不好,也有人说是为了爱,因为那个大老板也是个很出色的男人。这种事,总是传的像电视剧一样,我听了也是似信非信,但我想,所谓无风不起浪,他们感情很好,好的少见,应该是真的吧。那样的话,还真值得庆幸。真实发生在身边的故事,总还是要比小说和电视剧更让人热血澎湃。作为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听到这样的爱情故事,也是很欣慰的。中国现在这个社会,对同性恋而言生活压力还是巨大的,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是说说,其实并没有真的当成发生在身边,尽管学校的贴吧或论坛上,经常有同志在上面找朋友。
  其实我来F大的那一年,正好是林琅研究生毕业那一年,并没有见过他的本人,之所以对林琅这个名字格外的熟悉,是因为我们系里学生会的临时负责人小w经常提及。我入学的时候她刚好大四,比林琅低了几届,因为是老乡,军训的时候就熟悉起来。军训完选举班干部,我竞选上了班上的团支书,经常因为班里的事和小w见面。有一次她抱怨说系里面的晚会主持人长得不好看,不无怀念地说:"你没见过,我上大一那会儿,咱们系里举行晚会,有个主持人是学校研究生院的,长得特别帅,叫林琅,还是咱们老乡呢。"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林琅这个名字,要不是w一开始用了"帅"这个词,真会以为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当时就想只听这名字就有无限想象。后来我在系办公室看到一张迎新晚会表演人员的合照,w就兴冲冲地指着其中一个男生说:"你看,你看,他就是咱们那个老乡林琅。"
  果然是个很俊秀的男生,看样子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穿着一身浅白色的格子衫,笑得也很灿烂,照片上帅的人真人往往会更加帅,多了一种存在感。英语系的男生其实是很少的,质量更加无法保证,可照片上的男孩子,跟我们那一届播音主持专业有名的系草孙嘉恒也有的一拼了。w笑着问我:"很帅吧,我们那时候有很多人暗恋他呢,可惜最后没一个成的。"
  我笑着问:"名草有主了?"
  "是啊,那主儿还是个男人呢。"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同性恋,第一感觉是觉得可惜,还有点说不出的怪异,不由得又朝照片上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我再看他的时候,还真觉得他有几分像同性恋的样子,笑得很温柔,那时候心里就有点不喜欢了,觉得一个男生再俊朗,像个娘娘腔一样,想想就觉得恶心。
  从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事,直到有一次我们宿舍的窝在一块看《盛夏光年》,看完了大家都很感慨,熄了灯之后大家还在谈论剧情,对大学生而言,同性的爱并不是禁忌,大家说起来也都能接受,不知道是谁突然提起林琅的事来,问:"我听我一高中老乡说,咱们学校有个叫林琅的学长,也是个同志,姐妹们听说过没?"
  我当时正在刷牙,一听慌忙从洗手间凑出头来喊道:"我知道我知道,还是我老乡呢,大帅哥。"
  我想了想林琅一脸温柔的样子,又补了一句:"不对,是小帅哥。"
  大家都笑了起来,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其实林琅的事情都只是谣传,并没有人真的见过,或者说真正见过的人不多,大家都是你传我我传你,什么样的版本都有。那天晚上我知道了更多林琅的事情,听说他成绩很优异,研究生都是保送上的,听说他的那一位长得也很帅,老家是北京的。大家都是刚上大一,整天泡在韩剧和言情小说里头,对爱情都有很美好的向往,觉得林琅很幸运,大家都很羡慕他,我们宿舍的老六还感叹说,要是叫她碰上这么一个又专情又多金的男人,叫她做变性手术都愿意。
  第二天碰见w,我就又提起林琅的事情来,问她我们宿舍说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w就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我。w讲的时候神情微妙,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什么隐情,我就笑着问她她是不是也喜欢那个林琅,结果她笑了出来,说:"当时我们班有好多女生都喜欢他呢,就是我们那小县城,思想也传统,大家都没那个勇气去跟他表白。"
  因为w本身就曾暗恋过那个林琅,所以她讲那段往事的时候,就带上了一层温暖而神秘的光彩,那是我们都非常熟悉的青春的苦涩与悸动。我与w同一个城市,但是却是在不同的县,但我对她口里所说的那个##县城第一高中,还是知道一点的,那是我们市里除了市一高之外,最好的高中了,每年都有很多考上重点甚至清华北大的学生。w那时正在为考研做准备,跟我说了之后就去自习室上自习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心想是不是因为林琅上了我们学校研究生的缘故,她才会那么努力也要考上研究生。
  我看着这个有些倔强的,并不怎么漂亮的女生,心里有些涩涩的疼。其实w高中的时候留了一级,她说是高三那次考的不理想,所以才复读了一年,最后来到我们这个学校。但我更愿意相信,她是因为心中那一段从未言说的,少年时期懵懂而青涩的爱恋,才会宁愿复读一年,也要考上那个人考上的学校,学那个人所学的英语专业,然后上那个人上过的研究生。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多少交集,彼此没有说过话,没有什么可以回味的过往。有时候一个人的痴情,也可以让人爆发出旁人难以想象的执着与能量。而那个林琅,他是不是知道,只因为他的光彩,曾经叫一个女生蹉跎落寞了那么多岁月,也深深影响了她一生的命运轨迹。我回忆着刚才w告诉我的点点往事,试图从我脑海里,重现一个w眼睛里的,那个光彩不容忽视的林琅。
  那是2004年,林琅高三,16岁的年纪,美好俊秀到一塌糊涂。
  番外:道听途说(下)
  我叫王涓,家里是##县城的,第一次看见林琅的时候,我上高一,他已经高三了,我算是他的学妹。
  我第一次见到林琅是在学校的春季运动会上,已经是四月的天气了,学校大门旁那一溜的柳树吐出大片大片的柳絮,我被宿舍的老二强拉着来到操场上给我们班的比赛运动员加油,到那的时候正巧有几个人拼着命往终点冲,旁边有个高大的男生好像是个陪跑的,边在跑道外头跑边大喊说:"林琅,加油,林琅,加油!"
  我们宿舍的老二看到之后还特别不满意,觉得这样不公平:"现在不是不让陪跑么,那人怎么还陪着跑?"
  我笑了笑,拉着老二来到了终点上,我们班的那个李靖第一个冲到了终点,大家都忙着拿着毛巾矿泉水围了上去,刚才在外头陪跑的那个男生已经冲到了我身边,挥着手大喊说:"林琅赶紧赶紧!"
  他长得很高,但是言行举止兴奋的跟个小孩子似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结果看到一个很清瘦的男生正拼了命地往终点冲过来,脸色憋得通红,真的是挥汗如雨。
  我对林琅真的是一见钟情。人对人的感情很奇怪,就是那么突然。我们宿舍的老大说,相对于男生喜欢一见钟情的爱情,女生更偏向于日久生情,我以前很相信她的话,可是我对林琅,真的是一见钟情,他几乎符合我所有对男生的幻想,我当时心里头怦怦直跳,林琅跑到终点的时候对着我身边的那个男生笑了一下,我却以为他是在看我,慌忙扭过头去,假装去看我们班在一旁喝水的李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我身边那个男生很快就跑过去了,他们是高三的学长,那个班长我还认识,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我小心翼翼地去看刚刚比完赛的那个男生,汗水顺着他光洁的脸颊流下来,湿漉漉的头发被他一掳乱蓬蓬的,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眉毛显得更加清秀和漆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像电视里走出来的一样,那么俊秀。阳光强烈地我睁不开眼睛,我们宿舍的老二拉了拉我说:"帅哥呀帅哥呀。"
  她这么一说,我反倒不敢再看了,怕她会看出我的心思来,红着脸抱住她的胳膊问:"他们是高三的吧?"
  我不知道别的学校是怎么样,可是我们学校里头高三的学生都不喜欢找高一的学妹做女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嫌高一的学妹年龄太小,那时候我们普遍只有十四五岁。作为一个小县城的高中,学校对早恋的事情查的很严,学校里明目张胆的情侣很少,但每个班都有那么几对,我们宿舍的老七,男朋友是她邻居,今年高二了,对她特别好,几乎言听计从,我们都是看着言情小说长大的一代,都很羡慕她。
  我们学校总共有三座教学楼,高一到高三,正好分开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头,我都会在夜自习之后偷偷跑到三号楼去,那时候学校是晚上九点下晚自习,九点半教学楼就熄灯了,大家就回宿舍楼睡觉,可是他们高三的学习任务重,下了晚自习也都会点着蜡烛学到学校保安过来催。
  我对于高中最深刻的回忆,就是夜晚那个样子。因为大家都是在点着蜡烛学,整个教学楼都泛着盈盈的光,暗黄色的,看着很静谧。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三年级二班外头转一圈,高中的时候是按学习成绩排位的,可是林琅成绩那么好,却都是坐在倒数第三排南边数第三个位子那儿。我站在二班和三班交界的栏杆那,可以透过最后排的窗户看到他。有一天可能是太阳西斜窗户透过的光太强烈的缘故,那窗户上面竟然贴了一张报纸,我还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林琅学习的时候很用功,而且他身边总是坐着那天我在运动会上见到的男生,也是很英俊的一个男生,林琅学习的时候,他经常在一旁趴着静悄悄地跟他说话。对我而言,那是短暂而宝贵的一段岁月,他不认识我,不知道有一个高一的学妹名叫王涓,可我一直偷偷喜欢着他。
  过了两三个月之后就是高考,暑假的时候我去县城,还特意去了一趟学校,结果就看到学校大大的光荣榜上,写着他的名字。其实他高考的时候发挥的不是特别的好,考到了省里的一所重点大学,我一直以为他会考上清华北大那样的名校。
  我想,我也要好好学习,考到和他同样的学校里头去,我甚至幻想当我考上了之后,以学妹兼老乡的身份去见他,和他会有怎么样的谈话,我想,无论他当时身边有没有女朋友,我都要告诉他我从高中的时候就一直喜欢着他,而且因为对他的这么梦想,才考到了这么好的一所学校。
  家里的人对我成绩的突飞猛进都很惊讶,其实我不属于那种以前不学习然后突然知道学习了,一学习成绩立即就突飞猛进的那种人,我以前也很用功,现在只好更用功,有时候特别累的时候,我就跑到三号楼的三年二班,我想,我也要坐到那个位子上,考上和他一样的学校。可是第一年高考我没有发挥好,距离F大的录取分数线差了五分,被调剂到另一所大学里面,知道分数的时候我在网吧,当时就趴在桌子上哭起来了,我那么努力,抱了那么大的希望,吃了那么多的苦,为什么还要再差几分,我的身体都是抖的,脑子白花花的什么都想不出来。家里人和朋友都希望我能走,说女孩子用不着为了上一所好大学浪费那么好的青春,何况接收我的那所大学也是不错的了,是个一本,而且是在省外。
  我想了四五个晚上,最后还是决定复读一年,那一年我几乎把一辈子都赌上了,我怕自己考不上,也怕自己考的还不如第一年好。幸运的是因为我在复读生里头成绩数一数二,学校不收任何学费,还给了我够我一年花费的奖金,更幸运的是,一年之后,我终于如愿以偿来到了大学里面。
  到了大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参加老乡会,我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听,几乎所有的跟我们市有点瓜葛的老乡会我都参加了,有天我去自习室上自习,结果在教学楼的大厅里头,突然看到了林琅。
  我想也不想就跑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觉得我已经有些魔怔了,跑过去叫道:"学长学长。"
  他比以前更好看了,身材也高挑了很多,穿的更是跟高中那么朴素的样子没法比,又贵气又温柔,看着像个王子一样。他吃惊地看着我,随即淡淡一笑,问:"叫我么?"
  我呆呆的,感觉眼泪都要从我眼眶里涌出来,我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就那么美好而温和地站在我面前,问我:"叫我么?"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笑了笑,说:"我……我是学长的老乡,也是英语系的。"
  他愣了一下,接着便笑了出来,点点头说:"是么,你好,找我……有事?"
  "我……我高中的时候就很崇拜学长……所以想跟学长认识一下。"我脸色通红,昂起头用家乡话说:"我叫王涓。"
  林琅笑了出来,同样用家乡话说:"学妹好。"
  可能是很久没有说过家乡话的缘故,他说的有些青涩,唇角微微提起来,恍而还带着高中时的那种青涩和腼腆。我心里突突直跳,抱着书说:"那……那我不打扰学长了。"我说罢就朝教学楼外头跑,跑到外头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他仍站在那里看着我,朝我笑着挥了挥手,一个女生从一旁的阅览室走了出来,跟他有说有笑的上了楼。
  我站在夜色里头,心里仿佛海潮汹涌,眼泪从我脸颊上掉下来,觉得这几年的坚持都算没有白费。我能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的名字,即便他不知道我曾喜欢过他,也很满足。
  我想,他现在这么优秀,那么帅,成绩又那么好,几乎集中了所有他那个类型的男生应该具备的品质,这样的男生,我怎么配得上呢。
  我在大学里学习依然很用功,用功学习,几乎已经成了我的一个改不掉的习惯,我想我喜欢的人那么好,那我也更优秀一些,总归是好的。我加入了学生会,一开始竞选演讲的时候很害怕,当时的学生会主席是个很英俊的男生,叫关朋,我觉得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第一眼真是没有认出来他是谁,可能是学生会历练的比较多的缘故,他看着非常成熟,因为学生会换届是很正式的,大家都穿着西装,我有些不敢认他,可是当我站到讲台上的时候,突然发现后排观众里头坐着一个人,是林琅。
  后来我才知道,他应该是陪着关朋一块来的。我一看见他,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能在他面前丢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在他的面前丢人。可我依然很紧张,甚至于有点激动,说的我自己眼眶都红了,评委们似乎也很感动,我却记不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到最后的时候,我望着后头的林琅大声说:"谢谢大家,我是来自英语系的王涓。"
  我说得很大声,想叫林琅记住我的名字,评委们都笑了起来,校领导还开玩笑说:"这个嗓门大。"
  结果也很圆满,我顺利进入了校学生会,选举结束散场的时候,林琅过来和关朋笑着说话,关朋脱了外套搭在肩上,揽着林琅就要往外头走,林琅扭头看见我,突然笑着摇摇手说:"老乡加油啊。"
  那时候我正在听上一届的一个学姐说话,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那学姐笑着说:"你们去哪,伊然不是说待会要请吃饭么?"
  林琅指了指关朋,笑着说:"我正怕一个人当电灯泡呢,约了你正好,那一块吧?"
  我傻笑着看着他,学姐突然冲着我一笑说:"那就先这样,明天有空你来找我。"学姐穿的是正式的职业套装,非常漂亮的一个女生,抱着一堆文件低声笑道:"可别喜欢他哦,要不有你伤心的。"
  我脸一红,学姐已经笑着下了讲台,林琅又冲我笑了一下,可能是白天光线充足的缘故,样子感觉有些疲惫,可是依然那么好看,我看着他,常常说不出话来。我觉得即便以后我结了婚,有了很相爱的人,也不会有这样强烈的,不知所措的悸动。
  再见到他,便是大二时的那次迎新晚会了,那时候他已经考上了我们学校的研究生,我身边也有了一个追我的男生,每天晚上都给我发短信。可我总是不拒绝也不接受的态度,有时候自己都厌恶这样的自己,可是没有办法,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他作为系里的学长,从研究生院过来主持晚会,他的英语真的说得非常好,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农村里出来的,我们那教学从来不教口语,老师说的都不怎么标准,他能达到那个水平,真的让我非常吃惊。那台晚会林琅无比耀眼,又帅口才又好,恍而还带着当年青涩的影子。连我们教授都说我们这一届就没有像林琅这么肯学习有有天分的学生。奇怪的是,我眼里的林琅越是优秀,我对他的迷恋反倒淡了下来,因为觉得自己跟他不可能在一块,那种迷恋就变成了一种对偶像的向往,埋在心底深处,淡淡的,只是不能深挖,碰到了还是觉得很疼。
  知道林琅是个同志是我大三时候的事了。但我并没有觉得多吃惊,真的,如果这个消息是突然而至的,或许我还一时接受不了,但他的事是一点一点透出来的,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开始是因为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他却一个女朋友也没有,大家有时候就会开玩笑,说他是不是同性恋呀。再后来,玩笑多了,就开始有了风言风语,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的一些事,林琅在这一块很谨慎,旁人根本抓不到什么把柄,而且那时候他已经跟着导师到处跑了,研究生院又不在本校区,大家基本上都见不到他,认识他的人也没有几个,都只知道他长得很帅,成绩很好之类的。我也开始怀疑起来,但也只是怀疑,而且怀疑的对象是他身边的那个关朋。后来听说他那一位叫做韩俊,我还觉得不可思议。
  2011年春天的一个早上,我去研究生院见导师,想要报考经济学院的孙教授的学生,出来的时候,突然看见林琅在我前头走着,正要出大门。我紧跑了几步,突然看见他在一辆黑色的轿车的前头停了下来。研究生院坐落在老城区的教工家属区附近,老树遮天蔽日,非常安静,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车子从我身边驶过,开得很慢,而且有些不稳,我心里突然漏了一拍,因为我看见林琅被车里的男人压在座位上,红着脸被男人吻得喘不过气来,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不是我让你等的……窗户……窗户没有关严……"
  我吃惊地说不出话来,那还是我第一次见两个男人亲在一块,其中一个还是我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我真是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五味杂陈,看到他身为一个同志,也生活得那么好,心里又欣慰,又失落,又觉得很妒忌。想要哭,又找不出要哭的缘由,想要笑,又笑不出来,委屈而茫然,似乎还有一点点的兴奋,心想他爱的果然是个男人,不爱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悄悄地走了过去,走了好久才敢回过头来,结果看到那车子却在路边停了下来,我猜测他们在车里做些什么,心跳震耳欲聋,让我无法呼吸。
  我的眼泪,终究还是掉下来了,还在路旁蹲了一会。青春扑打着翅膀呼啦啦就那么过去,从我高一到大四,整整八年的时间。这世上有一种人,就是给女生暗恋的,那么美好,因为一点也不了解,更到了接近完美的地步,林琅于我而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那天的阳光很好,中午十点多,春花烂漫的一片,空气也弥漫着花香。我想,那个男人也是很英俊的,跟传言中说的一样,我有些难过,可还是希望他们的感情,也像传言中说的那样好。
  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我怎么能不祝福他。
  祝他和韩俊,能一直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
  番外:今生今世(1)
  2012年,大家都说是世界末日,网上吵的更响,美国的大船顺势而来,一个《2012》在中国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个电影09年底上映的时候,林琅没有看过,韩俊就带着他去了一家小型私人影院,顺带着看了3D的阿凡达。可是第一次见识3D的兴奋感依旧敌不过世界末日的恐慌,出来的时候林琅还心有余悸,小声问:"你说2012要真是世界末日了,咱们该怎么办?"
  男人正在开车,前头正好来了红灯,他停下车不怀好意地一笑:"那我就分分秒秒都要跟你做爱,做个风流鬼。"
  林琅红了脸,骂道:"老不正经。"
  "啧啧啧,又来了,忘了前天嫌我老的下场了?"
  林琅扭过头看向窗外,想起前日里两个人白昼喧淫,羞耻的耳根子都红了:"老流氓。"
  韩俊噙着笑看了他一眼,一转手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这会子车水马龙,又临近商业街,林琅倒不怕他为非作歹,抿着唇问:"你要干什么?"
  韩俊探究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受不了用手去挡,才笑着问:"林林,说实话,你是不是很期待我欺负你?"
  "胡说,你以为都像你精虫上脑。"林琅脸色通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生气。韩俊坐正了身体,也有些不笃定起来:"我看着挺像,你这个年纪,确实很容易对性上瘾。你要是喜欢,就跟我说一声,反正我也一直憋着,怕你吃不消。"
  男人精神不同常人,对床事似乎也比寻常人热衷,林琅一直担心男人哪天会肾虚,所以吃饭的时候他都照着自己偷偷从网上百度出来的可以补肾的东西吃。可是这么做,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这是在自寻死路,他费尽心思把韩俊养的越好,韩俊在那方面需求就越强烈,简直进入到恶性循环里头,叫他好不苦恼。说实话,做爱的事他本人也不排斥,韩俊又不是只顾着自己享受的人,反而每次都很顾忌他的感受,他也不是没有享受到,但终究不是做那种事的生理构造,太多太猛了有时候难免会吃不消,他怕自己现在不多加节制,以后渐渐年纪大了,到了四十岁五十岁,身体上会出毛病。可是他的顾虑,也不知道男人有没有想到。
  苏伊然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林琅这个孩子还没出来就已经挂了名的干爹,当然要准备一份大礼,关朋说了,要是他一个人,随便拿点什么都是好的,一根鹅毛都重于泰山,可是他现在跟了个金主儿,出手就得阔绰点,没个千把八百的都不好意思收过来。韩俊当然是吃惊的,不过他吃惊的不是关朋开口要大礼。
  "你,要当干爹了?!"
  林琅也觉得"干爹"这个词听着有点别扭,他一向不喜欢干爹干妹妹的这些称呼:"关朋说是干爹,可是我不会让他孩子叫的,要叫也要叫小叔叔。"
  韩俊坐在车上,仿佛有点接受不了林琅这么大点年纪就要当干爹的事实。没想到林琅突然笑了出来,看着他两眼放光:"你知道关朋打算让他孩子叫你什么么?"
  韩俊有种不详的预感,林琅已经自己笑出来了:"韩……伯父。"
  韩俊差点没一个急刹车停在路当中,无奈地笑了出来:"这馊主意是你出的吧?"
  林琅坐在座位上淡淡地笑,用胳膊枕在车身上躺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有时候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关朋这就要当爸爸了,他才二十五岁半啊……要我过了三年,突然有人告诉我说你要当爸爸了,我还真接受不了。"
  韩俊笑了出来,车子过了祥和路,转弯朝滨海小区驶去。林琅坐正了身体,想给关朋的孩子买个什么礼物,忽然听到男人开口问:"后悔么?"
  他愣了一下,扭过头去。男人脸上没有了笑容,温柔地看了他一眼,开着车问:"跟我在一块,不会有孩子,后悔么?"
  林琅从小就很喜欢孩子,邻居家的小孩子总能跟他玩到一块,他姑姑家的孙子孙女来他们家走亲戚,也喜欢跟他一块玩。高中的时候,乡下开始流行幼儿园教育,他们乡里的小学旁边也开了一所,那时候幼儿园在农村才算刚刚起步,什么都不够规范,第一年应聘老师,招聘启事上要求的非常简单,只要气质温和,喜欢小朋友,初高中以上的文化就可以。林琅上集买菜的时候看到了,当时就想,他要是考不上大学,就去那儿当一个幼儿园的老师也不错,离他家近,可以顺便照顾他的奶奶,跟小孩子在一块玩自己也很喜欢。在林琅心里面,幼儿园时期的小孩子是最可爱的,说什么就听什么,又笨拙又可爱,再小就不好带,再大就容易调皮不听话,幼儿园的孩子简直是最佳选择。少年的时候整天奇思妙想,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有了孩子会怎么样。其实在遇到韩俊之前,他对自己将来要结婚生孩子,从来没有怀疑过,好像人生本来就应该是那个样子,也必须是那个样子,他是林家唯一的男丁,或者说唯一的血脉,林奶奶一生最大的愿望,也不是希望他将来能有多发达,就像她经常说的那句一样:"哪天我看见你结了婚有了孩子,也就可以闭眼了。"
  可是人生这么奇妙,他偏偏遇到了韩俊,走上了另外一条路。现在韩俊突然这样问他,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后悔么,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终于找到了心底的答案,噙着笑说:"我从来没有想过。"
  韩俊似乎很感动于这样的答案,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手背,眼睛注视着前方轻声说:"其实我想过。"
  林琅笑着看过去,男人含笑看了他一眼,说:"不过我不后悔,因为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好父亲,没有孩子对我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我唯一会觉得遗憾的,是知道你喜欢孩子,怕你会伤心。"
  "没有孩子,确实会觉得有些遗憾,可是无关乎后不后悔,在我心里没什么能重要到跟你相提并论。"林琅似乎不习惯于说这么肉麻的话,脸上浮起一层红晕:"人生不可能什么都得到,我觉得我得到的已经很多了,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他说着就轻轻笑了出来。因为面试的原因,林琅从衣着和发型上都焕然一新,看着更加文雅干净,只是年纪还轻一些,眉宇间带着大学生才有的青涩稚嫩。四月的街道,树木已经是一片鹅黄绿,大街上杨絮飘扬,天气已经有一些热了。车子进了小区,韩俊边停车边说:"这几天正好你也有时间,咱们一块出去旅游吧?"
  外头春光明媚错落,照的林琅满心欢喜。男人打开后备箱掂出一袋袋蔬菜零食,林琅接过了一袋,笑着说:"好啊,你不说我也打算五一的时候出去转转呢。"
  林琅从来没有出远门旅游过,能出门去看一看大好河山,一直是他的梦想,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因为研究生的时候成绩突出,外文又很出色,他在导师的介绍下刚跟一家外企签了约,六月份去报到,人生也算了结了一件大事,最近只是忙着做论文,时间其实还算宽裕。按照林琅的成绩,再加上韩俊的财力人脉,林琅其实是完全可以留校任教的,虽然一开始要从助教开始做起,但对韩俊而言,没有什么比学校这种环境更适合林琅的了,高志杰他们也这么想,而且他觉得凭着林琅的努力,将来升职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再找人跑一跑,成为讲师指日可待。林琅一开始的时候也很心动,可是有一天回来,突然就改了主意,并向F城的一家大公司递交了求职简历。
  韩俊觉得很可惜,当然愧疚和心疼更多一点,因为他们的事其实已经在F大隐隐约约地传开了,虽然只是些谣言,但敏感如林琅,还是有点不愿意承受。林琅想的更长远一些,他觉得在学校里当老师不像在公司里做事,基本上一做就是终生的职业了,长年累月下来,和同事们不可避免会熟悉起来,甚至成为朋友,他不结婚,也没有女朋友,跟韩俊的事迟早要暴露出来,这是他不愿意的,他觉得老师是一个正经传统的职业,当老师的也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人,未必能接受得了他跟韩俊的感情。这也是他之所以选择现在的这家外企的原因,他进入的这家公司属于高端企业,公司规模不大,可是分量重,里头工作的几乎全是外国人,他觉得这样的环境,他如果淡漠一点,即便在一起工作数年,彼此和同事之间也未必会那么熟识,而且他觉得外国人应该对他跟韩俊的事情更宽容一些,这些因素让他心里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