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OI 河蟹腐地帶

文案：
主角：黄随云，《化雾》主角邹清荷的室友，北大历史系大四学生，长相俊美，人称"电眼狼"。在一般人眼里，他这个人呀，除了长相好一点，对朋友讲义气这两个优点之外没其他可取的地方。唉，其实他有着无法示人的心病：突然某一天发现自己多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幸好幸好，这尾巴有时出现有时会消失……他思考最多的问题是：自己是人、是妖还是怪？
这是一篇找不到自己定位的狼妖与沉睡数千年九尾狐鬼焱的罗曼史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黄随云、鬼焱 ┃ 配角：邹清荷、柳下溪、林彬、林昕、章显、绯鱼、雪香 ┃ 其它：玄幻
　　楔子
　　某一天，黄随云躺在病床上很严肃地跟自己的好朋友说："清荷，我看到鬼了。"
　　他的室友邹清荷先是一怔，然后笑了笑摸着他的头道："黄二狼，你现在生病，身体虚弱精神很差，等病好了就没事了。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养病吧。"
　　黄随云很沮丧，为什么不相信他看得到鬼呢？哦，严格地来说，他看到的不仅仅只有鬼魂还有怪物，就像《西游记》里的故事一样，靠下肢行走的直立动物，俗称：妖怪。
　　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他的病好了，回到大学的第一天，他的好友邹清荷兴冲冲地来找他。一开口就说："黄二狼，我可以解释你撞鬼的事了。"
　　"解释？"看到鬼的现象能用文字解释吗？黄随云斜站着双手抱臂横在胸前，带着调侃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好友。
　　"柳大哥（邹清荷的表哥）说，撞鬼事的硬要安一个合理的解释一点也不难。你看，我们面前这株杨树的叶子是绿的。你、我以及大部分视力正常的人看到这叶子都确信它是绿色的。但是，这世上还存在着色盲与色弱的人群。比如说绿色盲者，眼睛里的视网膜上缺少含有绿敏视色素的感绿细胞，对绿色光线不敏感。在他们的视觉与认知里不能正确分辨绿色。他们看到的颜色只有蓝色和黄色的区别。甚至还有一种比较少见的色盲，叫做全色盲。这样的人所看到的世界只有白色、灰色和黑色。"
　　黄随云扬着头追问："色盲，我知道啊。跟我撞鬼有什么关系？"其实他懂好友话里的意思，故意误解。他心里感动，想不到好友这段时间一直为自己撞鬼的事担着心。
　　"而老黄你就跟患有色盲症的人一样，受到自己精神层面的影响坚信自己错觉是真实存在的。其实啊，这只是你的主观认知，并不一定是真实的，这情形就跟患有绿色盲症的人一样。柳大哥认为你是一个联想很丰富的人。去古屋受到惊吓，见了血腥的场景引起的心理挫伤。把所有畏惧压在心底里，一旦有放松的机会，强制压住的恐怖就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化为恶梦在大脑里添加想象回放一番，跟杯弓蛇影的原理一致。"
　　"唉。"黄随云叹气，他所说的撞鬼，不是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梦中。大白天走在街上他能看见奇怪的生物人模人样混在人群里啊。
　　都市狼踪-01
　　黄随云，男，未婚，身高一米七七，体重五九公斤，一九七五年七月十三号出生于陕西柏阳市。他曾经失忆过，他的记忆从十二岁生日那天起。他的家境不错，父母都在柏阳市的教育部门工作。父母只有这个独生子，一直捂在心尖上宝贝着。他这人啊，从小就胸无大志，目前就是混吃等死型的无为青年一枚。大学四年级，马上就是毕业生了，却不去关注未来的工作，也不打算考研。去年回到老家的某所高中学校任实习老师，实习期还没过完，拍一拍屁股走人，气得他父母把他扫地出门了。
　　一九九八的四月五日，星期天，夜，十点。
　　黄随云坐在一辆公交车上很无聊，窗外的一切太熟悉了，根本懒得多看一眼。他闭上眼睛放松心情头靠在车椅上，每一个细胞随着车上的音乐轻舞，刹风景的报站声单调地重复着，"……下一站，ＸＸＸ站，要下车的乘客请准备。"
　　今天，他在好友邹清荷家吃完晚饭，聊了一会儿天，谢绝了好友的留宿邀请，独自在街上闲逛了一阵子才坐车回学校。其实，宿舍里的室友们都离开了，回去怪寂寞。不过，他不怕寂寞，反而享受独自一人的悠闲。
　　突然，他嗅到一股浓浓的线香味，立即张开鼻翼，满足地让线香味流入大脑。他喜欢闻带檀香味儿的线香，自从去庙里住过一段时间之后，他爱上了供佛的浓香。哦，记起来了，今天是清明节，祭祖的日子。晃悠悠的吸取着香味，他的神思开始恍惚起来……意识逐渐抽离……好想睡，怎么突然想睡了呢？奇怪，真奇怪……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努力地跟自己说："别睡，快要下车了。"他对自己发出的指令大脑拒绝接受，莫名其妙地出现迷茫茫的一团浓灰色圆形物。
　　慢慢的，此物成球，圆球，在蹦跳。
　　渐渐缩小，球的颜色变深泛红，暗红……暗色变浅，越来越红。
　　跳跃，球不再是圆形，有了模糊的影相，颜色成了火红……那红，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流动的火焰？
　　影相逐渐清晰……看清楚了，是只漂亮可爱的动物，全身的毛发火红。
　　是什么动物来着？好像是狐狸……没错，这应该是只狐狸，有着狐的尖尖小脸，狭长的狐眼，眼球是透明的火红，真美！
　　哈，它的眼珠子溜来转去，灵动调皮，却又多了股说不清的味道，让人挪不开视线——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抛狐媚眼？呵呵，比不上自己的风流电眼。
　　拂啊拂……后面摆动的一团……不，是一条条的尾巴！数目真多，数一数，足足有九条！是九尾狐？！真有这玩意儿？
　　肯定是在做梦！
　　哟嗬！它呲着白白的牙齿呢。哈，抬起前爪地摸脑袋……小小的一颗脑袋真—可—爱！
　　"嘻嘻。"
　　笑声，哪来的笑声？
　　"呐呐。你好啊，雪狼。你的毛皮真白!"
　　声音从哪里来的？
　　"是我，是我！笨蛋！"
　　"你是谁？！"
　　"鬼焱。"两个大标宋汉字斜斜歪歪地挂在黄随云脑中。
　　黄随云乐了，"难听难看！"
　　"蠢狼！"九条尾巴的红狐狸生气了，"嗖"的一下掉过头去，尾巴对着他，九条尾巴上下一致地摇啊摇……
　　黄随云很不礼貌地大笑起来，问："呐，鬼焱，你从哪里来的？"
　　尾巴继续摇啊摇，就是不理人！
　　噫噫噫，影相突然变淡……啊，消失了！
　　"喂喂，搞什么鬼？！"模模糊糊中身体有了触感，觉得双眼被一双手遮住，是一双冰冰凉凉的小手……难道九条尾巴的小狐狸有了实体，跑出他的大脑来到他身边？
　　此时，公交车内的温度一点一点地降低了。
　　"好冷。四月份了，怎么还这么冷？"车上仅剩的几名乘客私自嘀咕。
　　"奇怪！公交车怎么开得这么快啊？"
　　"喂，司机，停车！错过站了。"
　　"妈的，怎么一回事？我叫你停车！"
　　"啊！他死了，司机死了！"
　　"天啊，一个死人在开车！"
　　"放开我，救命啊！"几声惨叫之后归于平静。
　　静，是空无的静，静得无声无息。
　　车厢内的声音围绕在黄随云的耳边，却进不了他的大脑。他觉得自己的大脑被浓墨似的黑塞得满满的，而这黑构成了无声无息的空间……冷，全身颤抖着打冷噤。暗想：怎么回事？难道撞上了脏东西？不由得从意识深处发出几声冷笑，道："蛮有本事嘛，居然能直接攻击到我的精神力！"
　　"你是谁？你不是普通人！"询问他的声音格外阴森，不是小狐狸。
　　"我是谁关你屁事！"他大脑里由精神力凝结的意识如此回答道。
　　蓦然间，他的意识清醒过来，各种触感也恢复了，只有被遮住的眼睛睁不开。
　　啊，掩住他眼睛的手越来越紧了，他那耳边茸发被人抚弄着，寒气渗入，凉透心底。妈呀！冷凉的长舌上下□他的脸颊，舌的触感非常粗糙，带有细小的软刺，让他感觉到这舌再用一点力肯定能刮下一层皮肉。
　　恶寒从全身涌出，鸡皮疙瘩突出皮肤。他怒了，火道："给我滚！！"
　　"哼哼！"对方在冷笑。
　　黄随云的意识冷冷道："好大的胆子，敢惹上我！"
　　"不好，他身上有强大的妖气！快逃！"
　　"想逃？没门！"他的精神力陡然增强，掩盖在头发里的九个香疤突然冒出一束束的红光。一时之间车厢内光芒大盛，显出几条烟雾似的黑影，黑影扭曲着企图逃离。他双目一睁发出幽幽绿光，直直地把黑影撕裂开。黑影被撕得粉碎，数不清的惨叫声连续响起，震得车厢也抖动起来。从他头顶香疤发出的光芒瞬间即逝，他的目光继续发出冰冷的绿光，这光撕裂了车厢内的浓黑，他看清了车厢内的有四个人形物倒着，一个是开车的司机斜倾在车门前，另三个歪歪地倒在走廊上。车厢内没有半点人的气息，毫无疑问，他们已经死了。一声叹息从心底里发出，他堕入梦境精神力被困住时惨事发生了。
　　他走过去，察看了一下，皱起眉头，死去的人血液全部被吸光了。他看了一下表，才短短的十几分钟，这几个人成了干尸，怎么办到的？想不通。
　　他从半开的车门走了出去，这才发现公交车居然开到深山里来了。"惨啊！不会吧？难道要走回学校？"他恼火地喃喃低语："原来这些小鬼还可以空间转移……糟糕！实在是糟糕！"
　　累，全身虚脱。先前释放了大量的精神力接踵而来的就是疲劳，再受攻击他会死翘翘。现在别说走回学校了，他连动一动也很吃力，只是这车厢，他连一秒也不想呆下去。
　　他跳下车，双腿一软立即摔倒在地。他趴在灌木上喘息了一阵子，稍有精神后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山里真凉，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静静地看着下面的公交车。
　　他下车没多久，公交车突然自动地往下滑去，倾倒在一边，浓郁的血腥味立即弥漫开来。他诧异地张大了嘴，先前在车上并没有看到血，这股血腥味从哪里来的？还有一点也很奇怪，被他消灭的几只小鬼并不强，居然可以进行空间转移。他摇着头，脑袋有点迷糊，嗯，精神力跌到低谷，需要休息一下补充精力。为了不动用精神力，他封闭了自己的五感，闭着眼睛进入冥想状态。
　　风在吹，树叶儿随风摆动。有几只小动物好奇地围绕在他身边，吱吱喳喳了一小会，一只长尾巴的小松鼠跳到他肩膀上，用尾巴扫了扫他的脸颊。
　　突然，这几只小动物感应到什么，"嗖"的一下四处逃散。
　　一只成年的灰狼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前肢弯曲，后肢崩紧，处于蓄势待发的战斗状态。突然，它的前肢立起，缓缓地摇着尾巴，带着疑惑的神态围绕着黄随云转了一个圈，使劲地张着鼻孔嗅了嗅。然后弯屈后肢把下半身伏在地上，有些懒洋洋地用前爪抚着狼脸。
　　过了很久，黄随云睁开眼睛，往下一看，公交车居然不见了。
　　他侧头一看，见到身边伏着一只灰狼，扁了一下嘴，自言自语道："难道这辆公交车就是九五年十一月十四日深夜的那辆330？听说油箱里都是鲜血呢。对啊，我今天坐的就是330。哦，原来我今天遇到了鬼车。唉，只怕车上的十多名乘客全部被吞噬了，难怪那么重的血腥味。想不到连物质属性的公交车也能成怪，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喂，灰狼兄。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你是谁，你身上怎么会有同类的气息？今晚不是圆月夜，你怎么可以幻化成人形？"伏在地上的灰狼突然立起四肢，仰着头盯住黄随云，口吐人语，居然是标准的普通话。
　　"啧啧，现在连狼妖也越来越有素质了。"黄随云扁着嘴托着腮，静静地跟这只不认识的灰狼对视着。
　　都市狼踪-02
　　夜已经很深，风也很大，气温低，很冷。
　　一人一狼持续着注目礼。
　　"嗯，这里灵气重，很合适修炼，难怪一只普通的狼也可以成妖。"黄随云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道："鬼车消失了，可能转移到别的空间去了。对手比我强，这个闲事我可没力量管。算了，回学校吧。"
　　"喂，你修炼了多少年？"他一动，灰狼也跟着动了。
　　"我生下就是人，不需要修炼也是人。我说灰狼兄，你很没礼貌啊。"
　　"我是狼，不需要学小小人类虚伪的礼仪。"灰狼兄傲慢道。
　　"啧啧，"黄随云摇动手指，晃着脑袋说："从这一句话就可以看出灰狼兄你啊，目光短浅，心胸狭窄。你瞧瞧，人类构建的文化，构建的社会，无一不验证了人类的文明是多么地繁荣昌盛，人类的智慧站在生物链的顶端。灰狼兄！你那狭隘的目光只会关注自己小小丛林里的一块地盘。你想一下，狼的繁殖力，狼的战斗力，在有生命的生物链中也只占有小小的一个位置，根本成不了丛林里的王者，有什么好自豪的？你看看各类妖怪无不以人类的外形为幻化的最高标准，这不是跟你的话，你的态度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么？"
　　不善于辩论的灰狼兄沉默了。狼类没有自己的历史，狼类的传奇靠的是口耳传承。狼类没有自己的文明，狼类唯一活着的目标就是为了活而战斗。狼类不是丛林里的王者，狼类捕食着比自己弱小的动物，同样也被比它们更强的动物所捕获。狼类可不想跟猪、狗、牛、羊似的被人类驯养，幸好狼类的肉质粗糙，不是人类喜爱的盘中餐。
　　"人类，刚才的佛光是你发出来的吗？"有陌生的声音直接钻入黄随云的脑袋，他厌恶地摆摆头。随便侵入别人的大脑，真不礼貌！
　　"灰狼兄，你走吧，有东西找上门了。"
　　灰狼兄耸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回答道："你身上有同类的气息，我跟着你，也许能加速我的修炼。"
　　"同类的气息？"黄随云咧开嘴笑了，想起自己的外号中也有一个狼字。当自己的同学叫他"黄二狼"的时候，他很委屈，觉得被冤枉了。
　　人啊，有一个"狼"的外号表示此人心狠手辣，而他只是善良的小老百姓一名，从来没威胁过别人，这个字真不该安在他身上。
　　如果外号叫"色狼"的话，表示此人很好色没节操。他身边女性朋友的确很多，天地良心，他是安分守己的信得过免检产品，跟这些女孩子只是纯洁的友情，最多也就亲一下嘴、牵一下手，其他的坏事根本没做过。
　　当然，这不是他思想品德特别出众。
　　不怕泄他的底，他这个人啊，长到二十多岁却没有过性冲动，连□也没做过。
　　其实，他偷偷地检查过身体，得了一份一切正常的报告。用医生的术语来说，他只是"性冷感"。很奇怪，性冷感只是他身体不肯乖乖合作，看到漂亮的女孩儿他也会跟着对方转。以前他也喜欢过几个女孩儿，证实了他心理上并没有毛病。
　　黄随云好面子，这种私密的事不肯跟自己的好友们提起，反而以一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洒脱，沽名钓誉得了一个"电眼黄二狼"的外号。没有人相信他还是在室男。只能说他的这种缺憾导致人格不健全，造成他除了自尊心强之外对其他的事情兴趣缺缺。前几年生了一场大病他发现了自己身体上的秘密，恐慌得日夜不得安宁，后来被一个老僧人带进了山，剃度入佛门当了一名和尚，心性才得到稳定。再次回到北京，他彻底地斩断了自己的红粉缘。
　　山路很不好走，黄随云没有强健的身体，走不了多久已经喘不过气。不由得羡慕地看着慢悠悠跟在他身边的灰狼兄。
　　"太弱了，人类，你比蚂蚁还弱小，真不值得我出手。"林子里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一团前端闪着两个红红的灯炮，有腥臭味的，散发着妖气的乌黑阴风盘旋着卷起了一股强大的气流。
　　黄随云还没等风刮到身上，已经站立不稳倒在乱石堆里。
　　"他是我的哥儿们，谁敢动他！"灰狼兄纵身跃到黄随云身前，咧着牙齿咆哮着。一股浓烈的妖气从它背上升起，转瞬间灰狼兄高大了一倍。
　　想不到这只傲慢的灰狼挺讲义气……黄随云惊讶地看着灰狼兄，然后扯开嘴角笑了。他刚才摔倒时不小心弄破了手掌，居然出血了。他用手帕擦了擦伤口，一边含糊道："谢谢灰狼兄。"
　　"滚到一边去！"灰狼兄吼了一声，挥爪露齿直接扑向这股阴风。
　　黄随云双目陡然一瞪，发出绿幽幽的光，锁住阴风。在他的视线下阴风突然被凝固，一声惨叫，阴风消散，露出里面的核心，是条黑色带白斑的大蟒。此刻，灰狼兄的利齿已经咬破了大蟒的咽喉。
　　"不要吸它的血！"黄随云大叫道。
　　可惜迟了，灰狼兄不但吸了蛇血还把它的内丹囫囵吞进肚。没过多久，它就在地上翻滚起来，痛得要死要活，那颗不容易消化的内丹在它肚子里翻滚，冷得跟冰块似的，要把它的内脏冻结住。
　　"麻烦大了。灰狼兄啊，您太贪婪了。蛇血跟蛇的内丹都是阴性，而您是纯阳性的。灰狼兄，你一定要坚持住！我找人救你。"黄随云迅速脱光身上的衣服，露出光溜溜的男性身躯。长啸了一声，双手划了一个古怪的图案，猛吸了一口气，手脚同时蹲在地上。渐渐地，他光裸身躯冒出浓密的白色长毛，一条雪白的狼尾巴从尾椎骨冲出来。手脚变成了四肢，头上冒出一对狼型的耳朵，张着的大嘴显现锋利的尖牙。
　　变身成高大白色狼的黄随云，低声吼道："灰狼兄，伏在我背上。"
　　"你果然……是……同类……"灰狼兄挣扎着爬上雪狼黄随云的背，雪狼叨起卷成一团的衣服，一个箭步朝东南方向窜去。
　　"有意思，原来是一头雪狼！想不到这世上还存在可以召唤佛光，双目能搜魂凝神的狼妖……"密林深处有声音在低呢。
　　深夜的都市从不缺夜游者。
　　一群看完午夜场的青年们走出电影院，打算找一个地方安抚正闹空城计的肚子。突然一股疾风刮过，只见一只雪白的狼狗驼着一只灰色大狼狗从身边闪电般掠过。
　　"噫？刚才是什么经过我身边？"其中一位青年四处张望。
　　"难道我眼花了？我看到一只白色的狼狗背着灰色的狼狗，速度好快。"
　　"我觉得应该是狼。"
　　"怎么可能，狼会进入城市？！"
　　"是狼狗啦。"
　　"啊，我没有听到脚步声！"
　　黄随云把这些声音丢在身后，心里嘀咕："都怪一无大师不住在偏僻的寺庙里。"他也不想变身进入城市，如果为了掩人耳目恢复人身，他可没力气抱着它找能救它一命的一无大师。要怪只能怪一无大师喜欢跟普通人住在一起，混迹闹市中。
　　一无大师是一个怪人，一个有法力的怪僧人。以前是游方僧，现在定居北京城内某条胡同里的一家四合院内。
　　认识一无大师的是黄随云的父亲。几年前黄随云大病一场，他的父母从家乡赶来，别人都不相信他撞鬼了，只有他父亲相信。那一次，他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把一无大师找来，大师弄了些黑黑的茶叶让黄随云泡开水喝下。说也奇怪，喝下去他真的见不到鬼了，也能睡上安稳觉。那时，他还无法变身，偶尔会长出一个毛茸茸的白尾巴，这条尾巴有时突然出现，有时又会自动消失，没有规律可寻。他吓得要死，问一无大师自己是不是妖怪。
　　一无大师对他说："你非人非妖。"
　　谒语？黄随云晕头转向，急忙问："那我是怪物吗？"
　　一无大师说："也不是。"
　　"那我是什么？"
　　"当你冲破了别人下给你的禁咒时，你就会知道你是谁。"
　　从高人这里也得不到答案，黄随云惶恐得人比黄花瘦。
　　一无大师告诉他，想要压制住他正在复苏的妖力，想要了解自身，想要控制那条尾巴，必需去清修，等能控制自如了再回俗世。他写了份介绍信让黄随云去洛峰山的无名庙找一位和尚。一无大师把他在北京的地址告诉黄随云，对他说在北京发生任何事都可以去找他。
　　后来从山里回到北京，黄随云常去打搅一无大师。知道那家四合院的另外三位房客都是在都市混饭吃的异类。一位自称除妖斩魔的道士，一位专帮人看风水的风水师，一位是算命的瞎子，共同住在老旧的四合院里。
　　如果是以前的黄随云，肯定会嘲笑他们是一群骗子。
　　算命的瞎子来自江西，自称老表，此时还没睡，正躺在台阶上的竹椅里摸骨牌。他突然道："杨道长，你把门口的符揭下来吧，小黄来了。"
　　"那几道符对他没影响。"陪着他玩骨牌的杨道长头也没回地道。
　　"杨道长，快去把符撕下来。小黄现在是狼形，进不了四合院。他还背了一只受了伤的狼妖。"一无大师从屋顶跃下来，"东北方向突然佛光升天，我就知道是他遇上妖怪。"
　　"知道了。"杨道长手一挥，几张陈旧的符纸落在他手里，上面写的字估计没人能认得出，标准的鬼画符。"老表，今晚不玩了，我回房睡觉。"妖怪进门，他这个收妖的道士还是避开的好。
　　"我还没见过小黄的狼形呢。"风水师章显从自己屋里走出来，拢着袖笑眯眯道。
　　都市狼踪-03
　　一股劲风撞开院门，狼形的黄随云连滚带爬地进了院子。吐出嘴里的衣服，开口道："一无大师，救命啊！"
　　一无大师走过去，摸了摸灰狼的脖子，摇着光亮的头道："狼，总改不了贪婪的本性，道行如此浅还敢吞食数百年道行的蛇妖内丹。"
　　灰狼快不行了，还舍不得死，双眼溅出泪来。
　　"请大师救救他。"黄随云伏在地上喘着粗气。
　　"小黄啊，你缺少锻炼，才运动一下就喘不过气，太弱了！"章显笑眯眯地蹲下，食指使劲地戳着雪狼的额头。
　　黄随云不高兴地用狼眼瞪他，窝火道："别烦我。"他累死了，还得为灰狼兄的小命担心，哪有心情应付闲散的风水骗子？
　　"乖，我带你去睡觉。"章显捡起他的衣服，另一只手顺摸他背上的毛，笑得格外猥琐。
　　"不！"黄随云挣扎着站起来，冲章显展示它雪白的利齿。
　　章显一巴掌按下去，强悍的压力迫使黄随云那高傲的狼头低下来，四肢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章显抱起他，带他回自己的房间。劈里啪啦一阵乱拍，打掉雪狼身上的灰尘，一边赞道："好漂亮的皮毛，一根杂色也没有。嗯，抱起来真舒服。"
　　这人趣味恶，脸埋在毛皮上蹭来蹭去。
　　"那只灰狼。"黄随云左躲右闪逃不过，只能哀哀地发出低呜。
　　"放心吧，和尚有办法。就算和尚没办法，道士也有办法。既然你说要救，他们会出手相救的。"
　　"为什么？"
　　"我们是同类，稀少的同类，混在人类中的异物。"
　　"噫？"黄随云吃惊地看着他。想不到啊，还以为他只是外表光鲜的骗子，想不到是有异能的强人哩。
　　"哈哈。"章显大笑。他的年龄大约三十岁上下，平时出门衣着极其讲究，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他是了不起的社会菁英。在黄随云眼里，此人只不过是一名骗吃骗喝的神棍。他压低声音道："老实跟你说吧，住在院子里的，只有道长才是真正的人。"
　　"什么？"
　　"骗你的啦。我们都是人，平凡正常的人。你、我、他都是。"
　　黄随云懒得继续跟他废话，直接询问："灰狼能救活？"
　　章显骚着他的脖子说："能救活，不就误吞了一枚比它身体还要强横，相性度不合的内丹么，小意思。"
　　黄随云放心了，疲倦袭来，顺从本意直接占据了章显的床，睡了。
　　对灰狼兄来说，这绝对不是小意思！
　　痛！五脏六腑内的寒冷跟身体外焚烤的热冲击着它那可怜的肉体。它现在被丢进一个七星芒阵里，白色的光全部集中在它身上。
　　道士飞舞着木剑，嘴里喃喃有词。
　　它的嘴好像哑了，连惨叫也发不出来。
　　它想，这次真的要死了。不甘心啊，不想死。自从能在圆月夜幻化人形之后，它常常偷偷地溜进城里，十分羡慕人类的生活，期盼有一天白天也能走到街上混入人类中生活。
　　"它能活吗？"章显从房间走出来，问盘膝坐在地上的一无大师。
　　"得靠它自己。"一无大师道。
　　瞎子老表笑了，说："如果能活下来，炼化了妖蛇的内丹，它因祸得福了。"
　　"需要多少天炼化？"章显歪着身子坐在竹椅的扶手上。
　　"道士出手，不是三十六天就是四十九天或者八十一天。"瞎子老表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打了一个呵欠，拿起放在旁边的导盲棍，"我先去睡了。老章，别欺负小黄。"
　　"老表同志，您老这话太伤我的心了。"
　　"贫嘴！"
　　"一无大师，小黄太弱了，您老不特训他吗？"章显躺在瞎子老表专用的竹椅上，懒洋洋地开腔问和尚。
　　一无大师睁开双目，摸着雪白的胡须道："他不合作，我也不能强迫他。修行得靠心志，心志不坚者事不达。"
　　"我觉得他只想当懒散的平凡人。"
　　"随他好了。人各有志，强求不来。"
　　"大师！"
　　"好了，好了。他不是生存在乱世，在这个和平年代并不需要有特异能力的强者，没有野心更好。这样就好，随他去吧。"
　　黄随云醒来时还是狼型。室内没人，他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打着呵欠，蹲在床上前后爪子摆了一个童子朝佛的奇异造型。没过多久，从头顶开始身上的白毛慢慢地收入皮肤内。一分钟之后变成了光溜溜的人形黄随云。无视窗外发出的嗤笑声，他一边捡起床头上的衣服匆忙穿好，一边不满地冷哼：哼，去澡堂子见多了大男人的光腚儿，有什么好笑的？头一歪，双目一瞪，两道绿光朝窗外射去。
　　章显身子一晃，躲过了绿光，嘴里大声嚷嚷道："吆嗬，跟激光似的。大师，老表，你们看小黄随便乱抛媚眼！"
　　黄随云无礼他，走出门恭恭敬敬地对正在院子里耍拳的一无大师行了一个礼，合掌道："一无大师，早上好。"
　　"早上好。"一无大师继续打他的拳。
　　"一无大师，灰狼怎么样？"
　　"还没死，能不能活，得看它能不能熬过八十一天。"
　　"这么久？"黄随云惊呼。
　　"你别去看它，道士的房间你进不去。这是它的造化，得靠它自己，你帮不了它。你回学校吧。"
　　"是。"
　　"别去深山了，有些妖不是你能收拾的。"
　　"是。"黄随云很怕一无大师。
　　"真乖。"章显在一边调侃道。
　　黄随云没理他，垂着头走出了四合院。
　　回到学校，他在校门口遇到了丁随显。对方惊讶地看着他，问："老黄，你跑去泥土里打滚了？"
　　黄随云干笑道："呵呵，昨晚摔跤了。"
　　"信你才怪，是不是被人扑头暗扁？哪里受伤？让我看看。"丁随显是他的好哥们，以前住同一宿舍，最近为了考试搬出去苦读。
　　"没事没事，我赶时间，要回宿舍换衣服。"
　　"我说老黄，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我们这几个哥们，就只有你留在宿舍，我放心不下。"丁随显跟在他身后唠唠叨叨。
　　"快毕业了，我懒得搬。也不知道今后会去哪里，过一段时间再说吧。"黄随云回头拍拍丁随显的肩膀，笑着说："大不了，我投奔老邹去。"
　　"也好。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知道。你去上课吧。"黄随云跟他扬手道别。丁随显跟他不同系，两人在分岔口走向不同的方向。丁随显不放心，忍不住回头，死盯着走远的黄随云，暗自嘀咕："昨晚老黄发生了什么事？"
　　吃完晚饭，黄随云窝在床上睡觉，昨儿晚上的活动耗费太多精神力，白天一直无精打采地哩。
　　"嘭嘭。"宿舍的房门被人大力地捶击着。他叹了一口气，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趿着拖鞋去开门，嘴里嚷道："来了来了，别敲！"
　　"师兄，您老太慢了！"来人就跟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见他床上的被子已经摊开，再瞧瞧他身上的睡衣，小惊大怪道："我说师兄，有没搞错啊，才几点你就睡觉？"
　　黄随云打着呵欠，有气无力地道："老了，精神差，跟你们年轻人没得比。"
　　来人推了推闪闪发光的眼镜，嘴角带着一股子欠扁的嘲讽气，不客气地说："您老了不要紧，只要您的电脑没老化就行。黄师兄，江湖救急，借电脑用一用。对了，你昨晚去哪里了？我等你很晚，差一点破门而入了。"当互联网悄悄在中国萌芽，黄随云那对目光如炬的父母就给他配了一台电脑，指望着儿子能接触世上最先进的信息，把那颓废的人生观给纠正过来。可惜黄随云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他啊，宁愿沉浸在历史长卷中也懒得上网逐浪。这台电脑放在宿舍里成了大家的公用物。有了这台电脑，他在宿舍楼里人气陡然上升，吸引着没私人电脑的无产阶级蜂拥而来。
　　"要你管。电脑随便你去，别打搅我睡觉。"黄随云打着呵欠，身子一倒歪在床上，把被子往头一扯，准备继续与周公谈古论今，如果能再次遇上那只可爱的有九条尾巴的小狐狸也不错。
　　来人也不打算跟他废话，立即按了电脑的开关，兴奋地坐在电脑前，从口袋时掏出香烟叨在嘴上。一双手搁在键盘上，等电脑的屏幕亮起，搏命地敲打着键盘。
　　"讨厌，好重的烟味！"黄随云迷糊糊地坐起来，嘀咕着："我说过，在我的房间不准抽烟。"
　　"师兄，对不起。"伏着电脑旁边的学弟回头讪笑了一下，捏熄了手里的香烟。同时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把香烟点燃的？他记得自己只是习惯性地把香烟叼在嘴上并没有点燃啊。
　　"去把窗户打开。"黄随云命令道。
　　"好。"学弟听话，走到窗前刚准备开窗，突然全身一僵，手指停在半空中不动，随即全身保持着僵硬而古怪的姿势，腿不抬膝，直直地朝阳台走去。
　　都市狼踪-04
　　"不好！有不干净的东西黏在周念农（学弟的名字）身上！"黄随云打了一个冷噤，蓦然睁开眼睛。
　　这里是六楼，阳台上稀疏地晃动着黄随云那几件白天才洗过的衣服。
　　学弟僵硬的手指剥开衣服，一头朝阳台下栽去……黄随云冲到阳台，及时地抓住学弟就要凌空的脚。
　　好重！
　　黄随云的双手抱不住。
　　恰好楼下有人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地尖叫："天啊！有人推人下楼！"
　　"快来人帮帮我！他想跳楼自杀！我快撑不住了！"黄随云大声喊道。他把双脚卡在阳台的栏杆上，使出吃奶的力气抱住周念农的双脚不放。周念农悬空在阳台上，血往头上涌，突然清醒过来，边挣扎边哭了起来，急声大喊："呜哇，师兄，救我！"
　　"别乱动！"周念农的挣扎几乎让黄随云脱手。
　　坚持就是胜利！
　　黄随云咬紧牙强撑着，终于等来了救星。房间里涌进几位闻讯来而的同学，人多力量大，很快把周念农扯回阳台。
　　"怎么一回事？小周干嘛突然想不开跳楼？"有同学问。
　　"我不知道。"周念农红着眼圈，缩在黄随云的床上。他现在还没缓过神，害怕得要命。"突然大脑一空，没有了意识，等我清醒过来已经倒悬在阳台上了。要不是黄师兄救我，只怕我现在已经死了。"想起发生的事，他蜷成了一团，越想越害怕。
　　"怪事！"问的人惊叹，扭头看着黄随云，指望他能解惑。
　　"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黄随云叹了一口气，看着书桌上的烟蒂，周念农直接把书桌当成烟灰缸，上面有黑黑的痕迹。
　　"不干净的东西？"大家打了一个冷噤，陡然觉得室内的温度低了几度。
　　其中有胆大的强笑道："唯物论是咱们新中国的立国之根本，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黄二狼，你在宣传与社会主义建设背逆的唯鬼论。"
　　黄随云懒得跟他辩论，直视着周念农，问："最近去过哪些阴暗的地方？"
　　"周末去了故宫和颐和园。"身为历史系高材生的周念农本身也是响当当的历史唯物主义者。只是，刚才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却无法运用理论得到合理的解释。
　　"啊，听说黄二狼师兄曾经当过和尚，难道黄二狼师兄你能看到鬼？"屋子里有人想起学校里曾经悄悄流传过有关黄随云的流言。但，道士才是捉鬼的专业户啊，几时轮到除妖降魔的和尚出面？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有印象。历史系最俊俏的美男子曾经剃着光头，上面还顶了几个香疤在校内四处活动，引起全校哄动，最后迫于各方压力戴上帽子等头发长起来。
　　"黄师兄，你一定要救我！"周念农抓住黄随云的胳膊当救命稻草，死捏着不放。
　　"你信我？"黄随云反问。
　　周念农死命地点头，大有一副信你者得永生的虔诚样。
　　黄随云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不懂驱鬼。"
　　周念农摸摸口袋，想抽只烟压压惊，突然脸色一变，全身置于冰库似的冷得发抖。"我身上没有打火机，刚才的香烟怎么点燃的？"
　　同在宿舍的人再次脸色大变，这间屋子里烟味还没完全消失哩。
　　"学弟，你跟我走了一趟。今晚大家都警醒一些，千万要小心。"黄随云拿起外套直接罩在睡衣上，皱起眉头暗想：事情蛮严重的，就算鬼能控制精神力差的人，但也无法具现事物，更不可能不借助外物自动点燃香烟。
　　"你们去哪里？"有同学问。
　　"找能捉鬼的人去。"黄随云回答道。
　　"师兄，我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离开学校，两人坐上公交车，周念农紧抓扶手。他心窝、脚底、手心全是冷汗，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沉重。
　　"你问的这句话，我曾经问过别人。"黄随云摇头，"得到的答案有很多种，都不靠谱。我好朋友的表哥是刑警，他用唯物主义的观念来解释这种事。他认为是由于当事人的精神状态过于疲倦或者惊恐、惧怕时产生了异常的幻觉，也就是所谓的杯弓蛇影。我重新整理了他的话，得出了一个结论：一个人精神恍惚时最容易招惹异物。我这里所说的异物是鬼魂，鬼魂以精神体游离世间。它们与人的精神直接接触，当发觉某人的精神力低迷，会直接攻击他的精神体系，把他拖进地狱。人啊，软弱、害怕、迷惘时，很容易吸引异物进一步接触，接着是侵入、控制……世上除了鬼魂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异物，它们与人类共存在地球上。"
　　他们低声谈话引起了别人的侧目。
　　有一个青年挪了几步，挨到黄随云身边，突然低声说："昨晚，我看到了怪物。"
　　黄随云诧异地抬起头，问："你看到了什么？"
　　"白色的狼背着灰色的狼，无声无息在大街上狂奔。"
　　"什么？"黄随云大惊失色。
　　"你不相信？我拍有相片哦。当时我正带着相机，立即拍了下来，我的朋友们认为这相片是拼合而成的。"
　　"那肯定是合成相片。"周念农道。他喜欢玩电脑，知道电脑有软件可以轻松地合成图片。
　　"当然不是合成的！"陌生青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大声反驳。
　　"管它是不是合成的，总之，我们没兴趣。"黄随云不高兴道。
　　对方讨了一个没趣闭上嘴巴，过了一会儿又喃喃道："我发誓这是真的，亲眼所看难道还会假？你们说一只普通的狼狗怎么会嘴里叨着衣服背上背着一只同类？我把相片投到报社、杂志社去，肯定可以找到会相信此事的人。"
　　黄随云皱眉，他变身成狼时奔跑速度惊人，普通人怎么可能看得清他嘴里叨了衣服？他闭上眼睛，把全身的感觉集中在鼻腔处。过了一会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可以肯定他只是普通人，身上并没有异类的气味。
　　"嘴里叨着衣服？"他假装好奇地问。
　　"是啊。"见他有了兴趣，对方立即回答。
　　"能给我看看相片吗？"黄随云问。
　　三人下了公交车找了家茶馆的雅间坐下，对方出手大方还叫了几碟点心。
　　"黄师兄，我觉得他是在找你搭讪，你要小心点。"趁着对方去上洗手间，周念农小声对黄随云道。唉，黄师兄长相俊美，不仅吸引异性也吸引到某些怪僻男吧。
　　"搭讪？"黄随云先是愕然随后大笑，拿起筷子指着学弟的鼻尖，一双电力十足的美目斜视对方，"周念农同学，你脑袋里装了些什么啊，胡说八道。"他虽然天生一张具有亲和力的面孔，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哪个不怕死的男人敢找他搭讪。虽说走在路上回头率极高，常常有不同年龄阶段的男女找他问路，仅仅只是问路而已。
　　"是的，我是仇青……嗯，没错XXXXXXXXXXX号是我的电话号码。"青年一边走进来一边在打电话。挂了电话眉飞色舞地看着他们，嘴里嚷道："两位，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先走，帐单已经付了，你们慢慢吃，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聊过。"
　　"搞什么鬼？"周念农只得跟黄随云干瞪眼。
　　"喂，仇青，相片还没拿给我们看！"黄随云追了出去。
　　"师兄，几张合成相片有什么好看的？你想要的话我找人合成给你，保证能以假乱真。"
　　"算了，把你的事情先办好。"黄随云只能眼睁睁地着着仇青飞奔出去，拦了一辆计程车走了。
　　周念农嘀咕："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师兄干嘛要搭理他？"
　　黄随云带着周念农到了一无大师住的四合院。
　　奇怪，四人都不在！
　　"学弟，你今晚住这儿。"黄随云推开章显的房门，打开灯看了一下室内。这间屋除了一张能睡人的床之外什么都没有。"学弟，等我回来之前你都不要离开这屋子。你放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能进这个院子，道长在周围设了符阵可以保你安全。"
　　"师兄，放心吧。我还想留着小命多活几年。师兄，这里是？"
　　"有真本事的和尚、道士的住处。"
　　"师兄你要回宿舍？"看到黄随云打算离开，已经被吓破胆的周念农拉着他的手臂不放，"师兄，你也留下吧。"
　　"我有点事，办完了来找你。"黄随云用力拍开他的手，推他进房，安慰道："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周念农苦笑，遇到那种要命怪事，突然到陌生的地方怎么能睡得着？
　　黄随云不放心周念农，拿起窗台上的锁把门从外边锁上了。"怎么四人都不在？不知道灰狼兄怎么样了。"他走到道长的房门前想进去瞧瞧，记起一无大师对他说的话，打消了这个念头。"灰狼兄，千万要挺过！别随随便便死了啊。"他喃喃嘀咕，手指无意识地转动钥匙扣，心想：仇青手里的相片一定要处理！
　　都市狼踪-05
　　仇青就着路灯的光盯着手机屏，问靠在五十米外灯柱旁的人道："他如果不打电话过来怎么办？"
　　对方冷哼了一声道："哼，那你就没机会拍到独家新闻！"
　　仇青打了一个冷噤，路灯很亮却看不清此人的五官，想起自己刚上那辆公交车手机突然传来这么一段话：去接近坐在右边倒数第二排的蓝衣青年，跟他说这些话……你就有机会得到哄动全世界的独家新闻……怪啊，好诡异！信还是不信？他是一个立志在新闻界闯出天地的毛头小子。可惜现实与他的理想有天壤之别，他从新闻系毕业进了一家报社打杂，这一进，整整三年还是小杂工一名。同行之间的竞争激烈，不被人看重的他怎么挤得进最吃香的社会版、娱乐版呢？唉，只能在梦里跑到一份独家新闻。
　　回想起来，那番对话太诡异了，放在口袋里的手心在出汗，忍着不让自己的身体发抖。觉得那短短一段时间过得比一年还要漫长。他认为自己不是害怕而是过于兴奋，对即将发生的诡异之事非常期待。毕竟是跑新闻的人，察言观色是必修的课程。他已经看出公交车上那位长相俊美的蓝衣青年对手机留言里所说的狼相片非常感兴趣。
　　有那种相片自己也想要……仇青忍不住再次看了看靠着灯柱站着不动的人，这个人又是谁？有什么目的？
　　手机突然响了，仇青整理了一下情绪接通电话。
　　"你是仇青吗？"
　　"是的，您是谁？"仇青听出这个声音正是公交车上认识的蓝衣青年。
　　"我想看看你所说的相片，方便吗？"
　　"啊，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哦，你在茶楼的时候跟人打电话说出了你的手机号码，我记住了。你办完事了吗？今晚有空吗？"
　　"呵呵，等一下就办完了。"
　　"你在什么地方？我过来找你。"
　　"行。"仇青的眼睛看着靠灯柱的那个人，一个地址自动进入他的大脑，他吃惊地重复了一遍，心里越发不安起来，这现象已经超越他的知识领域。
　　黄随云关了手机，仇青所说的地址，离这里有点远。本想坐计程车的，掏了一下口袋才发现身上的钱太少。啊，坐公车还需要转车，有点烦人……相片的事，他觉得奇怪，以他当时奔跑的速度，一般的相机怎么可能拍清楚他在奔跑？他虽然觉得奇怪却不能一口断定仇青手里没有相片，万一相片上的衣服很明显被有心人查到自己身上来就麻烦了。说不定把自己抓到什么地方搞研究，想到这儿他打了一个冷噤。昨晚发生的事，目击者不少，能看清他的人应该不多。北京市的人口众多，仇青为什么单单找上自己说这事？
　　唉，头痛啊。好想找人说一说啊。
　　他拿起手机随便乱按了一个号码，噫？居然有人接了，还没等对方说话，他冲口而出地大叫一声："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耍我？我只做一个安份守已的良民，不行吗？"话一吼完，他突然泄气了。唉，等着被对方骂神经病吧。
　　"老黄，你怎么啦？"电话里传来惊讶的声音。
　　噫？邹清荷的声音？无意中按了他的号码，太丢人了。
　　"没事。"啪的一声盖上手机。
　　"嘟嘟嘟嘟"手机不屈不挠地响着。
　　不用接听就知道是邹清荷打过来的，他这个人最爱操心。
　　"老黄，出了什么事？"接通手机立即传来邹清荷担忧的声音。
　　"呵呵。"黄随云冲着手机傻笑，"想着找工作的事，挺烦人的。"
　　"要不，我给你安排一份工。"
　　"谢了。"黄随云回绝对方的好意。转念一想，自己不想回老家，留在北京得找吃住的地方，毕业后跟着邹清荷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业后我去投靠你。"唉，人长大了，烦恼的事多，不能再依靠家里，要好好地生存下去，必须有足够的物质条件。
　　邹清荷还想跟他说些什么，黄随云先跟他拜拜了。
　　下了公交车，拐进了一条大胡同，再拐三个弯就到了。
　　黄随云觉得奇怪，这里明明没来过，大脑却清楚怎么走。他停下脚步，歪头想了一下，不对劲！有东西暗中干扰自己的精神力！他不喜欢这种□控的感觉。他一向自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企图掌控他。
　　黄随云不胆小不莽撞，察觉到情况有异，立即转身后撤。他走得很小心，四处察看，这里不是闹市，胡同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不见，路灯还特别昏暗。他打了一个冷噤，这里没有人类的气息。
　　不好！他踩入被某物制造的隔离空间。这可能是虚拟与真实间隔开来的镜像空间，镜像了场景内的所有实物，在空间内发生的任何事与真实环境不相关。他停下脚步，有些慌张起来。他知道自己遇到精神力强大的异能者。他修行时太懒散，没能力制造隔离空间。不管对方是什么，在能力上远远强大过他。
　　"想逃？你逃不了！束缚！"脑海里传来熟悉的频率。
　　"是你！"黄随云在脑海里呐喊。随着对方的精神攻击，他的四肢一瞬间凝固，就像被固化了似的，身体的挣扎完全无用。
　　此刻，他反而心定了。知道创造此隔离空间的怪物就是昨晚那辆鬼气森森的公交车主人。知道对手是谁，慌张感消失。是的，用不着害怕，昨晚能逃脱今天也困不住他。他蓄积自己的精神力，对方只能固化实体不能限制呈虚体的精神力。他还可以呼吸，还可以自由地运用思维。他需要力量，需要强烈的情绪，只有强烈的情绪才可以把精神力激化到最大值数。这么看来，诡异的公交车也是这家伙创造的实物空间，而不是公交车本身变成了妖物。昨晚被自己打散的鬼魂想必是那些困在公交车上冤死者的灵魂。太可恶了！眼前的怪物不知道吞食了多少活生生的生命！他接受的教育无法容许漠视人类生命的行为，这是非法律非道德的。他的情绪激烈地波动起来，心里有了恨意、怒意。"想要我的命！你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哈哈，小雪狼，你错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夺走你的生命。捕获一头珍稀的雪狼留在身边驯养，一定很有趣。可惜，可惜，你太弱了。"
　　"放屁！"怒气冲天，黄随云闭上双眼，凭借着这股滔天怒气，蓄积精神力汇聚成一团。
　　他陡然张开一双电目，瞳孔的色泽变成了郁葱的绿色，膨胀的精神之力从他身上焕发出来，形成耀眼的白光。他冲破了对方的束缚，身上的衣物瞬那间成了碎未，一层白色的毛发覆盖住□的身躯，他四肢落地化身为狼，朝前面的胡同飞跃而去。
　　胡同里陡然刮起了猛烈的狂风，黄随云的速度减慢。
　　"嗷，嗷，嗷嗷。"他昂起头咆哮着，艰难地朝前移动着四肢。
　　迎面吹来漫天的黄沙，一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黄沙中。
　　黄随云来不及细看，他的双眼承受不住风沙的袭击自动关闭。化身为狼后，他的嗅觉特别灵敏，闻到一股异味儿越来越近，可以肯定对方靠近了。
　　好浓的味道！这种味道从来没闻过，他的脑子里自动闪出一个词"麝香"。
　　"呵呵，自不量力，小雪狼，你太嫩了，修行不够。"对方在轻笑。
　　黄随云呲着利齿，纵身朝发声的地方扑去。可惜，在狂风的巨大阻击下，纵身前扑的力量被大大削弱。
　　对方根本不闪躲，抬起了脚，随意朝他踢来。
　　"嘭"的一声，这一脚不轻不重地踢在黄随云的狼额上。
　　黄随云喘着粗重的气息翻倒在地上，头受了这一重击，好痛！
　　他不认输，立即翻身站起来。
　　再扑，一脚踢来。
　　倒地。
　　翻身，重新站了起来。抖抖全身的狼毛，咧着利齿喘息。除了野兽的本能冲动之外他还有人类的思维。他早就明白，自己与敌人有着巨大的实力差距，对方想要杀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他不是蚂蚁，他要反击。该怎么做？他迅速回忆在师父那里偷瞧过的密术书籍，脑海里灵光一闪出现一个奇异的符号。他立即鼓起腮帮，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肢突然立起，前肢屈起来，如同人身直立行走，两只前爪缩起，临空画了一个古怪的符号。白色的光芒沿着他的爪迹构成了一个大大的"密"字。渐渐地光芒越来越盛，一点又一点，无数的白色光点从"密"字分裂开来。
　　"去！"他大喝一声。
　　这些光点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沸腾着，跳跃着。
　　"疾速！"他一声令下，光点分别以各种角度袭向对面的黑影。
　　都市狼踪-06
　　本来，对方见他狼身人状时，嘴角还挂着调侃的笑意，当光芒组成"密"字时，笑意立即从他嘴角消隐。他的右臂划了一个圆圈，他身前的狂风立即改变形状，变成一圈圈旋涡，由小到大成螺旋状包围了他，形成活动的风之盾牌。
　　白色光点朝他袭来，立即撞上了这活动的风盾。
　　点是尖锐的，一波又一波撞击风墙炸出灿烂的光彩。风墙被它们的尖锐，它们的光茫，它们的前赴后继刺伤了，阻挡力变得薄弱，有随时会被穿透的危机。
　　"咚"的一声，黑影跺了一下脚，围绕在他身边的风力猛烈增强，形成疾速的风之尖刃对上了白色的光点。瞬那间，无数的白色光点带着拖曳的尾痕如流星般消失。
　　黑影挥出拳头，手臂伸长，长长长，重重地击打在"密"字光盾上。
　　遭受这一击，"密"字光盾被打散，光点们陡然消失。一口鲜红的血从黄随云嘴里喷出来，他倒在地上昏厥过去，这一次再也没站起来。
　　黑影慢慢走进路灯的光照下，这是一位俊美的年轻男人，年龄大约是二十三四，有点卷曲的刘海温顺地沿着眉梢滑落耳后，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孔，眉毛长而浓每一根朝同一个方向倾斜着。眉毛下的眼睛很亮很黑很大，眼角稍有点下斜，像极了美术专用店出售的石膏头像美少年大卫的眼睛。鼻子与嘴唇在这双特别出彩的眼睛之下略显普通。他的身高超过了一米八五，身形偏瘦。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竖领风衣，腰上系了一条宽腰带。下身是一条酱紫色的紧身裤，上面有银灰色的斑纹，脚上是方头长统皮靴，靴底与地面接触会发出节奏感很强的脚步声。他脑后的头发绑成长长马尾，无风也能随意飘飞。他看着倒在地上蜷成一团的黄随云，吹了声无情绪的口哨，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盒，取出一幅银边眼镜架在鼻梁上。蹲下身，把狼身的黄随云翻过来，抚摸他身上的皮毛，嘴角一翘，愉快地笑了起来。
　　他掌心浮出桔黄的色光，随着他的掌心，那光结成一团，移到雪狼的丹田处，他一怔，惊奇地自语："没内丹？能化身为人形的狼妖身上没有内丹，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陷入昏迷中的黄随云突然全身激烈抽搐起来。
　　年青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人形的黄随云慢慢从狼身上分裂出来。没过多久，一个赤身裸体的人形和雪狼一样的动作，蜷缩在地上。
　　"一分为二……难道它身上有两个灵魂？"年青男子检查了人形黄随云，他身体没有半点伤痕……年青男子无法理解这现象，正常来说成了精的妖物受了重创维持不了变身，都会被打回原型……难道这只狼妖的本体是真正的人类？妖经过长期修炼遇到契机能幻化为人，没听过他普通的人类能化身为动物化身为妖的。
　　"居然有这种现象……难怪……如此看重他。"年青男子抱起重伤的雪狼，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突然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地上的黄随云，目光四处游走最后落在墙角处的手机上。他放下手里的雪狼捡起手机熟练地打开了。
　　"嘟嘟嘟"一开机，手机响了起来。
　　"老黄，你在哪里？手机一直打不通。"手机传来不满的声音。
　　"您好。"年轻男子非常礼貌地开口了。
　　"你是谁？老黄呢？"对方错愕地问。
　　"我不认识他，我不知道昏倒在胡同里的人是不是手机的主人。"
　　"什么？昏倒在胡同里？快告诉我地址！"
　　年青男子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了对方，最后加了一句："这个人没穿衣服，你最好带一套衣服过来。"
　　对方沉默了一下，旋即又问："他遇到了什么事？"
　　"我不清楚，我进胡同的时候看到地上倒着一个人。"
　　"能不能请你在原地等我过来？我马上出发，大约四十分钟能赶到。"
　　"好。"年青男子一边爽快地答应，一转身抱起雪狼消失在黑暗中，手机被他丢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还没到四十分钟，一辆摩托车载着两个人出现在胡同口。
　　"老黄！"坐在后座上的青年看到倒在地上的黄随云，立即跳下车跑了过去。
　　"噫？奇怪……没有以前变身后的疲倦……"黄随云醒过来立即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还没有睁开眼睛却能清楚地看到一切。他呆住了，他看到自己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看到好友邹清荷坐在床上担忧地看着紧闭双目的自己，喃喃低语："……老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过了两天还没有醒来？要不要通知你的父母呢？"
　　"老邹，不用叫我父母过来，我已经醒过来了。"黄随云感觉自己张开了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脱窍？他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四肢，却什么也没瞧见。
　　门突然被推开了。他看到邹清荷的表哥柳下溪走了进来，夹带着一股凌人的气场，室内的空气也跟着震动起来。黄随云觉得虚无的自己被挤到墙角。
　　柳下溪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室内，走到邹清荷身边问："他一直没醒来？"
　　"没有，医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好像睡着了一样，不需要用到氧气。柳大哥，找到接电话的人吗？"
　　柳下溪弯下身，剥开黄随云的眼皮看了看，皱起眉头，"没有找到。手机已经摔碎了无法取得指纹。我在现场找到几片衣服的碎片，问过当天在学校见过黄随云的同学，证实那几块碎片就是黄随云离开学校时的衣服。"
　　"衣服的碎片？"邹清荷讶异地重复。
　　柳下溪从包里拿出一个胶袋，里面装着几块不规格的碎片，有的接近巴掌大，有的只有指头大，一共有四种布料。最奇怪的是面料的断处，好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力量而爆裂的。
　　"衣服变成这种碎片……曾经听过有人说，当外功炼到一定程度，发力的时候身上的肌肉隆起会把自己的衣服挣破。"
　　"你是说老黄自己挣破衣服？"邹清荷惊愕地张大嘴，然后摇头，说："老黄肯定没炼过外功，他的手臂根本没有肌肉，力气还没我大。手心也没有炼过传统武术形成的厚茧，我们几个去爬山也是他的体力最差，怎么会有力气撑破自己的衣服？柳大哥，这些碎片在哪里找到的？我当时在现场没碎片啊。"
　　"有关衣服碎片的事也很奇怪。我在现场找了几次一共才找到这几块，而且分别散布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这几片衣料都是手腕与脚裤处的碎片，按正常的逻辑只能推测衣服的碎片被风卷到其他的地方去了。"柳下溪低头检查黄随云的手掌，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不得不承认清荷说得对，"清荷，他没有炼过外功，躯体虽然是成年人的骨胳，但他的皮肤细得如同婴儿，你看他的手背这儿，正常的成年男子在这里总会有几根汗毛，他连毛孔都没有。"
　　邹清荷凑过去一瞧，把自己的手背摆过一比较，真的哦，老黄的手上皮肤也太细腻了吧。
　　"喂喂，你们在吃我的豆腐。"黄随云大声抗议，可惜没人听得到。他现在已经断定自己是融入空气中的飘浮物，努力地朝病床上的身躯飘过去，幻想能进入自己的身体内，然后突然复活把邹清荷吓一大跳。
　　邹清荷重新打量着黄随云，拍掌大叫："柳大哥，老黄的头发也不一样了，好像比以前更黑了一些，皮肤也变白。"他突然掀开被子，一直在看的黄随云吃了一惊，很想上前捂住，他记得自己变身之后恢复人身总是赤身裸体。可惜心有余力不足，眼睁睁地看着邹清荷掀开被子……糟糕！春光乍现……啊？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还好还好，有穿病服。
　　"我记得老黄腿上有些小伤疤……"邹清荷卷起他的裤子，仔细寻找了一会儿，失望地摊摊手，"柳大哥，难道他不是老黄？他腿上没有老黄的伤疤。"
　　柳下溪摇头，道："不对，指纹、血型都与黄随云完全吻合。他就是黄随云！只不过，好像突然之间获得了新生。我记得你提过，黄随云没有十二岁以前的记忆。"
　　"是啊，我们以前在宿舍时曾经听他提过这事。"
　　"如果，他这一次醒来也失忆了……他父母什么时候到？"
　　"我还没有通知他父母。"邹清荷垂下头不好意思搔着脑袋，道："老黄最近跟他父母有点摩擦，没得到老黄同意之前我不知道该不该通知他父母。"
　　柳下溪把手搁在邹清荷的肩膀上，担忧地看着病床上的黄随云。
　　"我给他父母打电话。"
　　"你有他父母的电话号码？"柳下溪扭过头问。
　　"以前打过，我记在电话薄上了。"邹清荷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本，拨响了自己的手机。
　　都市狼踪-07
　　"小云昏迷不醒？"电话是黄随云的母亲接的，她的声音显得特别焦急，"一无大师在你旁边吗？能不能请他接电话。"
　　"一无大师？"邹清荷迷惑地反问。
　　"你是……"黄母想了一下，问："你是小云的室友吧？"
　　"伯母，我是邹清荷。一无大师是谁？"
　　"邹清荷同学，小云到底怎么了？"黄母没有回答邹清荷的问题，焦急地追问儿子怎么突然陷入昏迷之中。邹清荷知道的情况并不多，满足不了黄母的疑惑。
　　柳下溪从邹清荷手上拿过电话，走到一边小声跟黄随云的母亲聊了起来。
　　邹清荷坐在床上盯着黄随云看，小声问："老黄，一无大师是谁啊？"
　　飘浮在空中的黄随云看着病床上的自己，听到邹清荷的话，只能叹气。心想：要是一无大师和道长在这里可能有办法让自己的灵魂进入体内，但愿清荷能把他们找来。
　　邹清荷听不清柳下溪跟黄伯母聊些什么，这通电话聊得真长……
　　"清荷。"柳下溪挂断电话，严肃地看着邹清荷，说："黄伯母希望黄随云离开医院搬到我们家住。"
　　"没问题。"邹清荷点头答应，老黄是他的挚交好友，医生对他的特殊病情束手无策，让他孤零零躺在病床上于心不忍。
　　"我去办出院手续，他父母明天才能赶到北京。"
　　柳下溪出去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好友丁随显与姜远华。
　　"老黄被人打劫了？"
　　这两人跟一阵狂风似的，又把飘浮的黄随云挤到角落里去了。黄随云哀怨地想：万一窗户打开，自己不小心被卷到外面，随风飘飞……这命比蒲公英还要可怜呐。
　　两人摇不醒黄随云，回头看着邹清荷问："老邹，老黄怎么了？"
　　邹清荷只能回答："他一直没醒来。"
　　"天啊！"姜远华拍着掌道："难道那事是真的？"
　　"什么事？"丁、邹清二人同时盯着他。
　　"闹鬼的事！老邹你还记得不？以前老黄说他撞鬼了。"
　　"记得。"邹、丁两人同时点头。这事的后续太有喜感了，老黄剃了光头宣称自己是和尚。他们虽然不信鬼神之说，压根儿对这事不以为然。不过，老黄是自己的朋友，不会缺心眼儿地取笑他，也不容许别人在这事上对他说三道四，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嘛。
　　"大前天的傍晚，有一个大二历史系的学弟在老黄的房间突然冲向阳台闹着跳楼。"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丁随显诧异地张大了嘴。
　　"后来怎么样？"邹清荷追问。
　　他们这群朋友，只有姜远华最喜欢收集、传播小道消息。学校里发生的大小事，很难逃过他的耳目。真不明白，一个埋头准备考研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精力和时间。
　　"老黄手快，抱住了他的双腿才没掉下楼摔从肉饼。这事绝对是真的，亲眼目睹的人不少。后来，老黄跟人说那学弟被鬼附身了，老黄带着学弟离开学校找人驱鬼去了。"
　　"学弟叫什么名字？"邹清荷问。
　　"周念农。他这两天没回学校，不知去向。"回答他的是柳下溪，他正站在门口听姜远华说故事。他去学校调查黄随云，有人告诉他那天傍晚发生的鬼故事。
　　"糟糕！"飘浮在空气中的黄随云暗叫不好，他把周念农反锁在章显房间里，已经过了两天周念家还没回学校，有可能章显没回家，甚至有可能四合院的人都不在……没吃没喝的，这两天周念农惨了。
　　值得庆幸，黄随云最担心事没发生。他以为自己的肉身被带走，虚无的意识会留在医院里，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细线牵扯着飘飘荡荡的他跟随自己那沉睡不醒的躯体。
　　"怎样才能进入体内？"他着急啊。
　　沉睡的身体住进邹家的客房，黄随云发觉自己可以自然地飘浮在邹家的各个角落。
　　柳下溪把邹清荷从客房叫出来，轻声道："清荷，我去找一无大师。"
　　邹清荷的嘴一张一合，吃惊地看着柳下溪，问："黄伯母说的那个人？光听这名字就觉得是那种装神弄鬼的人……你去找他，难道认同老黄遇到的事跟鬼神有关？"
　　黄随云带着期待的心情，紧张地盯着柳下溪，等待他的回答。如果清荷的表哥相信并能理解鬼神，那自己的好友邹清荷最终也会接受，自己的烦恼可以对他们倾吐了。
　　柳下溪摇头，果断地说："我不信。"
　　回答得太果断，黄随云失望极了。
　　柳下溪的回答却在邹清荷的意料之中，他说："既然不信为什么还要去找一无大师呢？我也去。老丁、老姜你们留下来照顾一下老黄。"
　　柳下溪抚着邹清荷的头发，温和地道："清荷，鬼、神、佛等缘于人的信仰，信或者不信是每个人的自由。我不相信的事情有很多，不信并不等于不存在。做人不能自大地以为这世上的事，只有自己的认知才正确。我们对外界万物的认知凭借自身的五感，由五感获取事物的印象反馈到大脑经由大脑内的思维进一步理解、整合，形成自己的知识体系。我们的知识来源具有地域性，再加上本身的遗传与后期的学习，养成了我们的唯物史观。"
　　"我被绕糊涂了，柳大哥说话的口气跟秉哥越来越像，难道这是遗传基因的承继？"
　　柳下溪勾起嘴角轻笑了一下，用力地拍着邹清荷的后脑，说："我的意思是：就算我不相信鬼神之说，特殊情况下也不能否定它不存在。我有不相信它的自由，它也有自己存在的自由。不说废话了，我们走吧。希望黄随云早点清醒为我们解惑。"
　　"哦。"邹清荷应了一声，抓起搁在沙发上的外套出门了。
　　"老丁，你觉得柳哥说的话对不对？"客房内，姜远华问丁随显。
　　丁随显大嘴一歪，笑道："柳哥的话只有一个关键词。"
　　"哦？"
　　"自由。"
　　"去。"
　　"信仰的自由，没信仰也是自由的。信或者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丁随显摇头晃脑，他虽然只是准律师，却把大律师的架子摆过度了。
　　黄随云仔细回想柳下溪的话，突然豁然开朗起来，觉得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原野。不由得哑然失笑，嘲笑自己过去禁锢在小小的壳子里自怨自哀。得不到别人的认同又怎样？何必坚持不信鬼的人去相信鬼怪的存在？自己虽然是异类也有存活于这个空间的权利，没必要因为自身的怪异而否定自己。
　　"哈哈哈哈"，自从察觉自己是怪物以来，他第一次笑得这样爽朗欢快。
　　"老丁！"姜远华抓住丁随显的手腕，有些怕怕地缩头缩脑四处张望，惊骇地低语："我好像隐隐约约听到笑声。"
　　"别介。"丁随显撇嘴，"你那是幻觉。小猴子，你走火入魔了。"
　　"我看看是不是老黄醒了。"姜远华蹭到黄随云身边，见他还没醒，疑惑地看着四周，突然大声道："老黄，黄随云，你是不是在室内？"
　　"猴子，你听得到我的声音？"黄随云大喜。
　　姜远华没有回答，显然没听到。
　　丁随显一掌朝姜远华扫过去，喝道："老黄躺在床上当然是在室内。"
　　姜远华委屈地抿着嘴，"那他怎么不醒来？"
　　"我又不是他，怎么知道？！"
　　数小时后，柳下溪、邹清荷回来了。身后还带了一个人，不是黄随云期盼的四合院里的高人，而是那个神形憔悴的周念农。
　　"周念农！"姜远华认得他，立即上前围在他身边，想得到遇鬼的最真实材料。
　　"老姜，扶他躺在沙发上，给他倒杯水，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饿坏了。"邹清荷跑进厨房急着给他弄吃的。
　　丁随显凑过来瞧着周念农，面黄肌瘦的，严重脱水，问："怎么不带他在外边吃点东西？"
　　柳下溪摇头，没找到一无大师，那四合院给他的感觉非常诡异，不想多呆。把人弄上车直接冲回家没在路上停留。
　　姜远华从冰箱里拿出几只西红柿走到周念农身边。周念农一见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立即夺了往嘴里送，看得丁随显只摇头，"饿坏了。"
　　周念农喝了两大碗粥，看着床上沉睡不醒的黄师兄，这才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他的记忆力不错，还记得找黄随云搭讪的人名叫仇青，就连那个电话号码也记住了。
　　"白色的狼背着灰色的狼，无声无息地在大街上狂奔的相片，仇青……电话号码……黄随云离开四合院去向不明……"柳下溪捂着嘴沉思，大家都没打搅他。柳下溪站起来拿起客厅的电话："小陆，抽空帮我调查一个手机号码近四天的通讯记录。嗯，帮我找到手机的主人，男性，二十几岁，名字叫仇青。老崔在吗？叫他接电话。老崔，是我，嗯，有事请你帮忙，帮我调查一下ＸＸ区ＸＸ大道ＸＸＸ胡同ＸＸＸ号的四合院住户……什么时候要？越快越好。"突然，柳下溪面色一凝，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窗外。
　　都市狼踪-08
　　"怎么了？"邹清荷问。
　　柳下溪的目光转向邹清荷，放下手里的话筒，说："刚才，有异样的感觉。让我想一想……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走到周念农对面坐下，盯着对方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看得周念农很不自在，他不认识柳下溪，只好求助地望着有点面熟的邹清荷。
　　邹清荷坐在扶手上，也瞪着周念农。
　　"好强的精神防卫！"飘浮在空中的黄随云被挤到角落里，当他听到柳下溪让人调查一无大师他们，吃惊之余凝聚精神力想干扰柳下溪，却侵入不进去，被对方浓厚的精神力量击退。
　　"你不是被鬼附身。"柳下溪沉默小会儿，严肃道："我觉得有人使用催眠术控制了你。如果被鬼附身没理由到了黄随云的房间才发作，还不如等你独处的时间让你自杀。传说中的鬼魂只有晚上才出来活动，而你跳楼却在傍晚。"
　　"催眠术？怎么可能？当时房间里只有黄师兄，而且我没有打火机，香烟自动点燃了。"周念农拼命摇头。
　　"催眠你的人可能是异能者。"柳下溪对这个领域并不了解，只能靠推测，"我曾经在杂志上见到有关异能者的传闻，他们精神力超越常人，随意可以让金属弯曲，也能随着心意出现无名之火。"
　　"异能者？"姜远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拍着巴掌，"我小时候去姥姥家玩，听到一个怪事，有一个女孩家里的人全部死了，这女孩成了孤儿没有人肯收留她。有一天，她突然失踪不知去向。后来有人在外地看到她，她成了一个人人追捧的神婆，专门给人算命发了财。找她算命的人都说她很神准，能清楚地说出算命的人过去所发生的事。我觉得她应该是那种能读取别人记忆的异能者。"
　　"后来呢？"邹清荷追问。
　　"后来啊，她只知道别人的过去算不准别人的将来，被人以招摇撞骗的罪给告了，关进牢里改造去了。"姜远华遗憾地摇头。
　　"异能者……拥有特殊的，常人所不具备的，超越自然存在的特殊能力的人。据说人类的特殊能力来自大脑未开发的70％。"丁随显晒了一下学问，见没人给他捧场，只好问柳下溪："柳哥，难道老黄是异能者？"
　　柳下溪没点头也没摇头，静静地看着他们，说："刚才，虽然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我却察觉某种异样的情绪侵入我的大脑，企图干扰我。黄随云可能卷入古怪的事情里，你们身为他的朋友也要小心一些。周念农，今天你在我家好好休息，对方不是针对你来的，他要对付的是黄随云，现在目的达到你应该不会有危险。"
　　"柳哥。"丁随显见柳下溪准备出门，叫住他，说："有件事我没跟你提过。"
　　"什么事？"柳下溪回头看他。
　　"老黄出事的前一天也就是星期天，我听清荷说了，老黄在你们家吃过晚饭之后就回学校。可是，我第二天早上才见他从校外回来。当时他的脸色很差，样子很疲劳，他的衣服沾满了泥土，看上去像是刚跟人打过一架。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却不肯多说。"
　　柳下溪眼睛一亮，走到周念农身边，说："你把仇青跟黄随云的对话重说一遍。"
　　"星期天黄师兄的确一晚没回宿舍。嗯，让我想一想仇青的第一句……对了，我记得他说'昨晚我看到了怪物'。当时师兄有点诧异，问'你看到了什么？'。仇青回答'白色的狼背着灰色的狼，无声无息地在大街上狂奔'。当时……我记得师兄的脸色变了，后来仇青又说'我发誓这是真的，亲眼看到难道还会假？你们说一只普通的狼狗怎么会嘴里叨着衣服背上背着一只同类？我把相片投到报社、杂志社去，肯定可以找到一个相信这事的人'。师兄听完他的话立即皱眉，想了一下才说'能给我看看相片吗？'。后来我们下车进了一家茶馆，仇青先付了钱接着去洗手间，回来时一直讲电话，跟人大声说他的电话号码，最后对我们说'两位，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先走，帐单已经付了，你们慢慢吃。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聊'。"
　　"看来，我们面对的也许不仅仅只是异能者，说不定是非人类。"柳下溪眼睛微眯，陷入思考中，轻声道："我只能随意推测，黄随云离开四合院之后去找仇青了，踏进对方设的陷阱进行一场恶斗，黄随云败了。我觉得过几天黄随云就会醒来，他的身体应该有自我愈合的能力，受伤的只是他的精神力，现在沉睡中等待复苏。想不通他的对手没对他下死手……"一抬头见面前的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盯着他看。
　　"柳哥，你太强了。任何奇怪的现象都能被你找到合理的解释。"丁随显竖起大拇指。
　　邹清荷笑了起来，连连点头，"我觉得柳大哥的大脑由一串串逻辑公式构成。普通的逻辑由Ａ与Ｂ到Ｃ，而柳大哥能让Ａ与Ｂ突变成Ｘ。"
　　姜远华戳着邹清荷的背脊，挤眉弄眼道："我觉得柳哥说得有道理。老邹，你怀疑柳哥的推测？"
　　邹清荷摇头，说："不是，柳大哥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他的推测证明了老黄身怀异能，这一点我接受不了。你们认为老黄身怀异能吗？"
　　认识黄随云的人集体摇头。他们眼里的黄随云，昵称"黄二狼"外号"电眼狼"，普通到极点的无聊男子一名，个性有点懒不求上进，在精英汇集的北大，成绩掉尾。除了一张脸长得不错外，根本没有其他特长，体育、音乐、舞蹈、文学、艺术等等天赋全与他无关。以前的他还爱打扮喜欢在同龄人面前出出风头，最近这一两年，连这个特长也消失了。
　　"他看到得鬼。"周念农小声坚持自己的异议。
　　"老黄就是老黄，管他有没有异能。"姜远华一锤定音。
　　黄随云开心地看着自己的老友们，一定得想办法回到自己身体里去！
　　邹清荷伏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没办法想象老黄有异能的样子。他居然瞒着我们！"
　　"其实也不算瞒，是我们不相信他的话。"丁随显反驳道，替黄随云讲了句公道话。
　　"呵呵，老黄有异能岂不是很帅气？"姜远华双目闪闪发亮。
　　"柳大哥，你去哪里？"邹清荷叫住柳下溪。
　　柳下溪回答道："调查仇青，我想知道接你电话的神秘人是不是仇青。他不仅没有在原地等我们，还把手机摔碎了，普通人的手力没办法把手机砸成碎片。"
　　"你要小心，对方拥有异能……"邹清荷走到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
　　柳下溪笑了笑，说："放心吧，我不会莽撞。我想，任何领域都有顶尖的专家，我去打听一下北京城里有没有专门应付特异事件的专家。"
　　"可是，刚才就有异能者对你进行精神攻击呐。"邹清荷不放心他。
　　"清荷，刚才是我对柳哥动用意念，那不是精神攻击……啊！不要啊！"黄随云大叫一声，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他，他强行挣扎，大声呼唤……
　　"我能应付。是不是黄随云醒了？"柳下溪拉着邹清荷的手朝楼梯冲去（他家是复式房，客房在楼上）。
　　北京西郊，某古董级的旧式大宅院。主屋二楼厢房门口，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黄衣少女，轻巧地抱着十来斤重的雪狼，敲响了房门。
　　"Xin，什么事？"浑厚的男中音响了起来。
　　少女怀里的雪狼听到说话声突然竖起耳朵，这声音他熟悉！狼牙磨得咯咯响，是他！伏击自己的人！
　　唤着Xin的少女转动圆圆的大眼，显得活泼可爱。她一边抚弄狼毛，一边快乐地回答："大哥，雪狼醒了。"
　　"哦，雪狼醒来啊。"门开了，青年男子站在门口，盯着少女怀里的雪狼。雪狼咧着牙齿恶狠狠地怒视着他。青年男子笑了，一巴掌拍在雪狼的头上。
　　雪狼虚弱的狼体承受不住这一掌，高傲的头立即被迫蔫了下去。愤怒的情绪燃烧得越发激烈起来。同时，他悲哀地发现，他已经无法开腔说话，更没办法变回人身。肯定是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对狼形的他下了禁锢！
　　"这头肥狼太重了，Xin，抱着他不吃力吗？"青年男子双手叉在雪狼前肢的腋下，手腕一抬。
　　可怜的雪狼只能悬空下半身脱离少女温香软玉的怀抱。疼痛突然毫无预警地袭来，绞得它五脏六腑好像成了麻绳，痛得它狼眼泛泪。有声音在它脑里响起："臭小子，居然敢吃Xin的豆腐。不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你还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黄随云（雪狼）忿恨，他哪有吃谁的豆腐？平白的被恶人污蔑。
　　"不服气！敢假借狼身伏在Xin怀里，不想活了！"
　　都市狼踪-09
　　"……强盗逻辑！"他的意识被强行拉入狼体，刚一醒来还没看清周围的环境就被这陌生的少女抱了过来，根本就没有对方心里所想的龌龊念头。得逃走！他开动脑筋想着如何逃出去……
　　"大哥！雪狼一点也不肥！"Xin嗔道。见她大哥粗鲁地叉着雪狼的前肢，觉得重病期间的雪狼肯定难受，伸手要从她哥手里把雪狼夺回来。"它刚刚醒来，大哥，你不能欺负它哦。雪狼的身体还很弱哩，不能这样抱它啦。"
　　青年男子笑吟吟地一转身，Xin摸空了。
　　"Xin，狼是野生动物，身上肯定不干净，也许带着病菌，传染给你就糟糕了。我检查一下，看它的伤好了没有。"
　　"大哥，我已经把雪狼洗得干干净净了。"Xin捏着拳头道。在她心里，雪狼才不是山里会咬人的凶残野狼哩。
　　"呵呵，"青年男子不怀好意，顺手把雪狼甩在地毯上。
　　雪狼因先前的疼痛出了一身冷汗，此刻无力晃动四肢，俯在地毯上不能动。
　　"大哥，雪狼还病着。也不会轻一点啊！"Xin责备地瞪了大哥一眼，跑过去跪在地毯上伸手抱住雪狼。手触碰到雪狼的狼毛上面湿湿地，惊慌失色，惶恐地嚷道："雪狼，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痛？大哥，怎么办？"
　　"Xin，你怎么把一头野狼看得比大哥还重。"青年男子不满地抱怨。
　　"大哥！你怎么不知轻重呢！"Xin恼火地捶着地毯。
　　"是是是，Xin，不要担心，我能把雪狼带回来，就有法子救它，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青年男子轻声柔语地安慰少女。
　　黄随云狼眼微张，诧异地盯着这对兄妹。他灵敏的嗅觉还在，闻得出名字叫Xin的少女是货真价实的普通人类。一个没心没肺的妖怪居然对人类女孩百依百顺……转念又一想，自己也不是正常人，身边不缺真心对自己好的人类父母还有一群肝胆相照的好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人与异类是可以和平共处的。但是，如果人类知道身边亲近的是异类，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大哥，雪狼怎么样了？"Xin焦急地看着青年男子，一会摸摸狼爪子，一会翻翻狼眼皮。雪狼躺着一动也不动，难道雪狼又晕过去了？
　　"Xin，我带雪狼去找兽医。"青年男子站了起来，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办法了。
　　"我也要去。"
　　"傻丫头，你去才捣蛋哩。雪狼在病中昏迷不醒，你居然给它洗刷身子。这不，强悍如狼的野生动物也着了你的毒手，感冒了。"
　　"啊？"Xin完全没料到雪狼的病上加病是自己的缘故。脸蛋立即泛上红霞，急得团团转，"大哥，快带它去找兽医吧。"
　　黄随云伏在真皮车椅上，狼爪子磨得锐利，毫不留情在真皮上挠了几个小洞。"这妖怪活得挺滋润的，居然住大宅子、开宝马。邹清荷的大表哥（柳下溪的大哥）在北京算得上屈指可数的实业家，开的车也只是普通的大众……难道妖怪天生爱现？"
　　"你再挠一下，看我会不会剥了你的皮缝洞！"青年男子阴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黄随云抖了抖全身的狼毛，小心地把爪子缩到腹下。他知道这只妖怪说得到做得到，好汉不吃眼前亏，没必要跟他硬抗。现在他这条死鱼正摆在对方的砧板上，不想死的话老实一点好。在老友邹清荷家，灵魂出窍，体会了许多东西，比以前多了一股想活着的强烈愿望。他盯着窗外……这里的风景很陌生，来北京上了四年大学，北京市效没去过的地方不少……窗外——冲破车窗逃出去，他立即兴奋起来，脑中摸拟逃跑的方案。唉，他突然一呆，想起前面开车的妖怪能侵入他的大脑，肯定能读出他脑里想的事情……"喂！为什么要抓我？"虽然不能开口说话，可以在脑子里想，这个人一定会知道！
　　"呵呵，罕见的雪狼可以用来送人。"果不然，对方带着欠扁的笑意回答他的疑问。
　　"送给你妹妹心（还是欣或者新又或者歆）？她是普通的人类，真的是妹妹吗？"
　　"当然不是，呵呵，Xin是我捡回来的孩子，把她拉扯大很不容易啊。当然，她以为我是她亲哥哥。"
　　"她叫你大哥，难道你还有二弟、三弟？"
　　"小朋友，好奇心太重不大好吧？"
　　宝马进了市区，车速减慢。
　　黄随云蓄积全身的力道朝车窗冲去……"砰"的一声，狼头与玻璃相撞，玻璃安好，狼头晕头转向，狼眼星光闪烁……
　　"就凭你这种低级别的狼妖能冲破加了禁锢的车窗？"青年男子轻蔑地撇嘴。
　　夜色降临，城市的夜景比起四年前，更加绚丽多彩。
　　黄随云垂头丧气伏在青年男子的手臂上，他四肢不能动。
　　噫？他突然抬起头，眼睛一亮。来到熟悉的地方了！酒吧一条街，邹清荷的三表哥柳逐阳的酒吧"蓝色火焰"就开在附近，说不定能见到熟人哩。
　　噫，噫，噫！
　　青年男子一只手臂轻巧地托着他，另一只推开酒吧的玻璃门。
　　哈哈哈，太好了，这只死妖怪居然进的就是蓝色火焰酒吧的门。唉，旋即心头一暗，柳逐阳并不常来酒吧，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见到他。
　　啊？！柳逐阳！他正朝他们走过来，一向懒散的柳家三男此刻神采奕奕地张开双臂……难道他认出自己来了？黄随云竖起耳朵，紧张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叭"的一声，雪狼摔倒在地，它恶狠狠地扭头朝上怒瞪青年男子。哪知道青年男子同样展开手臂与柳逐阳来了一个热情拥抱。
　　他们认识？太打击人了吧。
　　"彬！真的是你啊。呵呵，接到你的电话我还不相信，什么时候来北京的？"柳逐阳热情洋溢地拖着青年男子的手，一脚踩在黄随云身上。"这是？"他弯下腰，吃惊地盯着雪狼瞧，伸出保养得不像男人的指头戳着雪狼的额头，一边问青年男子："这是狼吧？我还以为是只白色的狼狗，它会不会咬人啊？"
　　青年男人伏在他背上，纵声大笑，"敢咬人的狼，我能带它来这里么？放心吧，这头野狼已经被驯化，送给你。"
　　"送给我？"柳逐阳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我记得你说过想养宠物，想养一头狼，最好是白色的雪狼。"
　　"难得你能记住我的玩笑话。"柳逐阳这种厚脸皮，极难得地俏脸一红，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中打转。他本就长着一双睥睨天下的凤眼，为人风流雅致，眉目间自有一股让人目不转睛的风流味儿。
　　青年男子似乎看呆了，喃喃道："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藏在我心里。"
　　"咳咳。"旁边突然响起刹风景的咳嗽声。
　　柳逐阳头一歪，俏目一转，一脚朝咳嗽声传来的地方踢过去。抱起雪狼掰开狼嘴看了一下，笑道："真的不咬人？狼牙还在，怎么会不伤人。真要养它，得把牙齿剥掉才能让人放心。"
　　"呵呵，是我设想不周。"青年男子斜眼看向一旁发出咳嗽声的人。一个普通人类，身高跟柳逐阳差不多，斯斯文文戴着副细框眼镜。
　　对方也在看他，突然一笑，先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我是齐宁，是柳逐阳的同居者。"
　　青年男子瞳孔一缩，很快展开笑脸，"幸会，我叫林彬。"伸出右手极热情地与对方相握。
　　雪狼听说柳逐阳要弄掉它的牙齿，不敢看这个面美心冷的人。它的目光落在妖怪林彬与齐宁相握的手上。哇咧！肯定没看错！这两人跟斗鸡似的比手劲……再强的人类能比得过妖怪吗？黄随云非常同情地看着齐宁。
　　握手，继续握手，用力握手。齐宁依旧笑若春风，闲闲地对身边的柳逐阳道："逐阳，我还以为你的酒吧不准带宠物进门哩。"
　　"哪儿的话，在我眼里人并不比动物高贵。"柳逐阳很喜欢这只雪狼，极其享受地抚摸着狼毛。雪狼的耳朵尖，清楚地听到他在细语："不知道把这身狼毛做成围领效果好不好？！"
　　听到柳逐阳的话，黄随云心里发冷，想挣脱他的手臂，可惜它的四肢被林彬念了咒语束缚住了，根本不能动弹。它最大幅度的动作只能转动狼头，抖抖身上的狼毛而已。不过，柳逐阳抚摸狼毛的动作倒是很轻柔。拇、食两指，轻轻地捏着绷得紧紧的狼颈……哟哟哟，很舒服，很舒服啊……难道这位喜怒无常的酒吧老板其实是嘴毒心善的人？
　　柳逐阳的眼睛瞄啊瞄，最终落在握手较劲的两只手上。眉头一扬，皮笑肉不笑道："你们阻在门口要当门神啊。"
　　紧握在一起的手终于松开了。
　　林彬转头看他，把自己的右手腕送到柳逐阳面前，（雪狼睁开眼睛，看到了他的手腕有一圈乌青的痕迹，幸灾乐祸地咧嘴笑了），说："阳，你室友的手劲真大。"
　　柳逐阳有些难堪，拿眼斜视齐宁，显得特鄙视他。
　　都市狼踪-10
　　雪狼立即把目光转到齐宁脸上——哇，强人啊，被人鄙视了也不会脸红。仔细一听，齐宁的心脏律动没有丝毫变化。
　　只见齐宁推了推眼镜，嘴角一弯，带着温和亲切的笑意道："逐阳，自从听你说起这位林先生是你的救命恩人，曾经在南美楼老大手里救过你之后，我一直想好好感激他。当然，我对他的身手也蛮好奇的。林彬先生，谢谢你去年救了逐阳。"
　　林彬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不用客气。"
　　显然，柳逐阳同志有义务扑灭弥漫在两人之间的轻烟与暧昧（在黄随云的印象中，柳逐阳话并不多），一张灿烂的笑脸对准了林彬，双目炯炯生辉，"彬，走，我们喝酒去。"
　　他的目光他的口气完全无视齐宁呐。反观齐宁不亢不卑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酒吧里的包厢。不一会儿下酒菜、零食、水果拼盘、白酒、红酒，呼啦啦摆满了长长的桌子，酒吧服务生来回穿梭，速度快得惊人。
　　黄随云转动大脑，收集齐宁的资料……曾经在邹清荷家见过几次，没说过几句话，只知道邹清荷对他并不恭敬。听说他的身手很强，姚风很佩服他。黄随云觉得齐宁此人不易亲近。凭着他野兽般的本能，自动跟齐宁保持遥远的距离。
　　林彬脱掉外套，随手甩到一边，露出健美的身材。见齐宁看他，立即挑衅地回瞪。在外貌及身材上，林彬比齐宁强多了。
　　柳逐阳把雪狼放在沙发上，拿一块焦盐排骨逗它，雪狼厌厌地没理会。"彬，雪狼是不是生病了？"
　　"呵呵，不是的。"林彬迅速变脸，挂上一副似乎要去捕捉异性芳心的笑脸，"阳，野生动物驯化需要一个过程，处于□期的最后阶段不需要进食。"
　　"胡说，我饿死了！想吃饭，想吃鸭舌！"黄随云的脑电波发出强烈的抗议，他怎么可能不需要进食呢？他不喜欢吃猪排骨，从小就讨厌。最爱的鸭舌啊，瞪着瞪着，忍不住流口水。
　　齐宁取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仔细擦拭着镜片，随口问道："林彬先生的职业是？听说你是法籍华裔，这一次会在北京住多久？"
　　"我的正职是调香师，副职是时装模特。会在北京住多久……（他沉吟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说不好，看情况。这里，没有适合我的职业。"
　　"调香师？"很陌生的名词。
　　"在巴黎，调香师是了不起的职业。齐宁，你不觉得彬身上的香味很好闻吗？是他自己调制的呐。"柳逐阳对男用品牌香水很感兴趣，他也喜欢把自己弄得香香的。
　　齐宁挑眉，一点面子也不给地道："我觉得他身上的味道是天然的麝香，跟野生的香獐差不多。"
　　啊啊，黄随云瞪着齐宁看，大有知已之感。他推测，这妖怪的本体可能就是一只香獐。
　　林彬脸色变了变，最终没开口。
　　"把嘴巴涮涮！开口就是混话，令人讨厌！"柳逐阳皱眉，附在齐宁耳边，小声道："林彬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好好当一回主人？干嘛跟小孩子似的吃干醋！"
　　"他才救你一回，我救你的次数比他多得多。"齐宁不服气道。见惯了柳逐阳对外人懒散冷淡，突然对一个陌生人热情过了头，他适应不过来，条件反射般的针锋相对。
　　"笨！他跟你怎么一样？凭你我的关系，你救我的次数再多也是应该的。他一个陌生人不但出手救了我，还因此受了重伤，你说我应不应该对他另眼相看？"
　　齐宁点头，的确错在自己太小心眼。知错反省中的他龟缩在雪狼身边，盯着雪狼看，突然出声问雪狼："你在绝食？"
　　黄随云大喜，连忙摇头。
　　齐宁瞳孔收缩，不敢置信地小声问："你听得懂我的话？"
　　黄随云点点狼头。
　　齐宁双手捏拳，面朝天花板望去，过了一小会儿把右手的拳头松开对着额头猛拍了一下，继续垂下头盯着雪狼的眼睛，问："你想吃东西吗？"
　　雪狼狼眼发光，绿森森的，狼头连续往下点。
　　"想吃什么？"齐宁继续问。
　　狼眼飘到那碟香喷喷的焦盐鸭舌上，流出了细细的口水。
　　齐宁立即明白了它的心意，把鸭舌端了过来，放在它面前。
　　雪狼伸着鼻头满意地嗅着，迅速地舌卷了一块进嘴里……齐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朝神秘的林彬望去……黄随云一边满意地吃着美味一边也偷偷打量着他们——此刻，柳逐阳正跟林彬挨在一起……齐宁的眉头打结了，黄随云好想笑，是啊，那两人挨得太近。其实，只要仔细一看就会明白柳逐阳单纯在教林彬调酒……有人醋海生波……原来齐宁跟柳逐阳有暧昧啊！黄随云觉得自己有点后知后觉了。嘿嘿，林彬竖敌越多越好，对自己越有利。可惜齐宁只是普通人，一定斗不过林彬。
　　齐宁回头，敏锐地察觉雪狼盯着林彬的眼神有忿恨。他眨着眼睛，手摸下巴，低声问雪狼，"你是被那个人抓来的？"
　　雪狼点头。
　　"你了解他吗？"
　　雪狼摇头。
　　齐宁再次拍着自己的额头，沮丧道："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
　　黄随云心一酸，想到自己那具没意识的人身还躺在老邹家，不知道会不会变坏腐烂。心情低落，没胃口吃美食。他把装鸭舌的碟子拱到一边，眼眶几乎要泛出水花了。
　　"难道，难道，你其实是人？"齐宁问。
　　雪狼点头。
　　"天！"齐宁瘫倒在沙发上，"难道我出现了幻觉？"
　　"什么？"柳逐阳回头问。
　　"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齐宁喃喃低语。
　　冷笑声突然在黄随云脑子中响起，它只觉得脖子发凉，连忙缩起了头。
　　齐宁察觉雪狼有异样，回头去看林彬，与对方那双没温度的眼睛相撞，内心一凛，知道此人不是善茬儿，找上门来绝对没好事。
　　"你住在哪家酒店？"柳逐阳问林彬。他的酒量很好，林彬学他的样子一口一杯，喝着喝着两人都有点微醺。
　　"伴山酒店。"林彬随口回答。
　　骗人！他住郊外的大宅子里！伴山酒店在来的路上见过。
　　"住我家吧，住酒店没意思。"柳逐阳仰头又饮了一杯酒。
　　"不了。"出乎黄随云的意料，林彬一口拒绝了。
　　从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中，黄随云弄明白柳逐阳如何认识林彬的。原来去年年尾，柳逐阳被一个叫楼老大的人绑架到了南美洲的某个地方（哇，绑得也太远了），这个楼老大跟齐宁有仇（可怜的酒吧老板被自己的室友连累了），绑架柳逐阳到南美的主要目的是引齐宁（不知道齐宁的职业是做什么的）前来，还没等齐宁来到，楼老大的手下居然要先杀死柳逐阳，柳逐阳的头要落地的时候，被独自在丛林里采取原始香料的林彬发现（这个妖怪出现在南美的丛林，不知道干什么，绝对不是采集什么原始原料，所谓的调香师一定是骗人的。听道长说过，一个妖怪能幻化人形，起码也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千年老妖假扮年轻帅气的青年……肯定是另有目的，难道是传说中的采阴补阳？啊，柳逐阳不是阴性……难道老妖怪想采阳补阳？柳逐阳虽然长得不错，可是，他已经过三的人了，比他年青貌美的男人，以全世界为范围来搜，应该不少……），勇敢地挺身而出救了柳逐阳。两个人在逃跑中，为了让柳逐阳逃走，受了重伤的林彬自作主张把凶徒引开……柳逐阳也没弃下他，两人联手对付凶徒最后惨胜，一起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半月，成为了好友。后来，林彬有事先回法国了，而柳逐阳也被齐宁找到了。
　　黄随云心想：听起来很感人，老妖怪真有这么好心？
　　那两人喝了不少酒，不停地喝，黄随云认为柳逐阳喝醉了。
　　齐宁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逐阳心里难过，抓走他的楼老大跟他一起长大，在他心里跟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想不到最后落得反目为仇，对方一心想杀掉逐阳伤我的心。"
　　原来如此！黄随云同情地看着柳逐阳。
　　醉了，醉了……柳逐阳跟林彬都醉了，黄随云恶毒地想，喝醉酒的老妖怪会不会突然显出原型？
　　柳逐阳醉了，当家作主的齐宁立即吩咐酒吧里的服务员之一给林彬叫了一辆计程车送他回酒店。齐宁扶住柳逐阳抱起雪狼上了一辆红色的奥迪，谁知道刚一上车，醉醺醺的柳逐阳立即坐直了身子把雪狼搁在他的膝盖上，皱起眉头把雪狼的爪子举起来细瞧，"我觉得这只狼的四肢好像不能动，是不是被挑断了脚筋？"
　　都市狼踪-11
　　齐宁帮他系好安全带，拧了拧他的脸颊，问："没喝醉？"
　　柳逐阳摇头，脸上带有疲意，过了半晌才问："楼老大怎样了？"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过问。"齐宁嘀咕，苦笑了一下，说："他被班长救走了，我想不到班长居然为了他，枪口对准我。"
　　柳逐阳安慰似的拍拍齐宁的手背，靠着车椅闭上眼睛，右手轻轻地抚摸着狼毛。
　　"你要养狼？"齐宁问。
　　"嗯。"
　　"小黑皮在家，不担心狼会咬伤他？"
　　"林彬没离开北京，这只雪狼必须留在我身边。"柳逐阳嘴角一歪，笑了笑，说："今晚把它丢到老六家，有清荷照看应该没问题。"
　　柳下溪、邹清荷！黄随云激动得全身哆嗦。
　　"雪狼好像有点不对劲，先带它看兽医去。"
　　黄随云张着可怜兮兮的狼眼，盯着齐宁猛摇头。
　　齐宁果然了解它的心思，摇头道："林彬既然把这头狼送给你，肯定不是一头病狼。可能它饿了吧，或者是坐飞机晕机也说不定。不知道林彬从哪里捉到它的……"齐宁突然住嘴，没往下说，一头狼听得懂人说话，说出来只怕没人会相信。把这个问题深化细化，得出一个结论：林彬这个人相当可疑！唉，对方好心好意救了柳逐阳，自己反而怀疑他……"逐阳，你干嘛要装醉？"齐宁问。
　　柳逐阳冷哼一声，扭头望着窗外。
　　"怎么啦？"齐宁追问。
　　"林彬，常偷看你。"
　　齐宁大笑，左手握着方向盘，空出右手抚摸柳逐阳的头发。然后揽过他的肩，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
　　黄随云太难堪了，这这这，真替他们脸红！
　　"清荷，我带一只雪狼给你玩儿。"门还没开，柳逐阳就在门外叫了。
　　黄随云想不到齐宁有老邹同学家的钥匙……
　　"噫？怎么了？"齐宁问柳下溪。客厅里的人真不少，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就像死了亲人一样难看。
　　"清荷的朋友，突然消失了。"柳下溪的目光落在柳逐阳怀里的雪狼上
　　"突然消失？怎么一回事？"齐宁跟柳逐阳同时出声问。
　　"清荷的室友黄随云昏迷不醒已经有两、三天了，今天我们带他回家。那时我们正在客厅说话，突然听到'不要'的惨叫声，还以为他醒来了。进客房一看，他不见了。床上只留着本该穿在他身上的睡衣睡裤。"
　　黄随云明白了，意识或者说灵魂跑进雪狼体内，人型的肉身同时消失。这是不是表示，只要林彬下在狼身上的禁锢消失，他就能变回人身了？如果自己有能力在灵魂状态时进入了人身的话，想必狼体会自动消失。唉，想到有这种可能让他非常懊恼，只怪自己一直不肯接受身上的怪异不肯好好修炼。不然哪会像现在成为鱼肉由人摆布？以后一定要认真修炼！不能让自己的亲朋好友无谓地担心。
　　"好一头白色的狼狗，毛皮没有一点杂色！"姜远华看着柳逐阳怀里抱的白白一团，好奇地走过来。
　　黄随云翻白眼。
　　齐宁发现柳下溪的目光一直盯着雪狼看，也跟着看。他们俩人同时见到雪狼在翻白眼。
　　"它是狼！雪狼。不是狗，真没见识！"柳逐阳撇嘴。
　　"它是哪里来的？"柳下溪的眉头一拧。
　　"逐阳的朋友送的。"齐宁随口道。去年柳逐阳被楼歌绑架，柳家的人不知道。事后也没跟柳下溪他们提起。柳逐阳失踪的日子，他们还以为他去外地旅游了。
　　"白色的狼背着灰色的狼，无声无息地在大街上狂奔。"柳下溪突然道。
　　"什么意思？"齐宁感到莫名其妙。
　　柳下溪看了一下满屋子人，有些头痛。他这个人啊，很在意自己的清静空间。家是私人领域，不喜欢用来接待客人。可惜自己的同居人是一个热心的青年，很喜欢招朋唤友……"你们先回去吧，我跟齐宁有话要说。"他对姜远华等人下了逐客令。黄随云突然消失，他已经没心情招待他们。
　　丁随显比其他几位懂事一些，知道柳下溪有些话不能对他们说。走到柳下溪面前认真道："有情况，有难处一定要跟我们说。就算我们帮不上大忙，能用到的地方一定要开口。我会让他们几个不要在学校胡说，会帮老黄请假先瞒住学校。唉，老黄今年恐怕不能毕业了。"
　　"少咒我。"黄随云忿忿地想。心里还是蛮感动的，老丁果然是靠得住的朋友。
　　屋子里只剩两柳、齐、邹四人外加一头通灵性的雪狼。
　　"小邹，给你三哥弄点醒酒的东西喝。"齐宁往沙发上一倒，吩咐道。
　　"我又没醉。"柳逐阳辩驳，突然想到邹清荷弄的醒酒小点心也很好吃，就不知耻地点头催促道："清荷快去弄。"
　　柳下溪接过柳逐阳手里的雪狼，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问齐宁："它有点问题，是生病了吗？四肢很明显不能动。不对，就算生病也不应该是这样子。"
　　"我检查过了，它的皮肉、骨胳、筋脉都没问题。没见有皮外伤、骨折，也不像是中毒。应该不是生病，它的症类似类肌肉无力症患或者小儿麻痹症。不过，更怪异的是这头狼听得懂人话。"
　　"懂人话？"柳下溪把雪狼放在茶几上，蹲下身与雪狼平视，问："你听得懂我说的话？"
　　雪狼点头，兴奋地热情地盯着他看，让柳下溪产生错觉：这头狼很高兴见到他。
　　这一下连柳逐阳、邹清荷也围了过来。
　　看到邹清荷，雪狼把头摆向他，伸出狼舌……
　　"它看着清荷在笑！"柳下溪跟齐宁对视了一眼得出这个结论。
　　"难道雪狼认识他？"柳下溪惊跳起来，被脑子里冒出的念头吓住了。见邹清荷把手伸出来摸了摸狼头，狼舌卷起舔着清荷的手腕。邹清荷笑了起来，另一只手握握狼爪，"你好。我叫邹清荷。"
　　雪狼点头，复又摇头，泪水突然跑出眼眶。
　　"天！"众人失声惊叫。
　　柳下溪重新蹲下，对着雪狼的眼睛道，突然一字一句道："你是黄随云？"
　　雪狼猛烈地点着头。
　　四人同时失重，分别坐倒在地上。
　　柳逐阳摸着自己的左胸，说："幸好我的心脏没问题。"
　　齐宁翻身站起来，端了一杯水，一口灌下，然后又坐回地上，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雪狼。
　　邹清荷抱着雪狼哭了起来，"你怎么变成这样子？"
　　"清荷，先给它（他）准备吃的。"齐宁道。
　　柳下溪站起来，奔回书房，拿了一叠自己整理有关黄随云的资料，跑了下来。
　　"嗯。"邹清荷擦干眼泪快乐地进厨房去了。
　　柳逐阳低声道："他还是那么容易满足。"
　　"对清荷来说，黄随云就算变成狼也比消失不见来得让人安心。"柳下溪了解邹清荷。
　　"难道黄随云永远只能是这个样子？"柳逐阳伸出指头弹击着雪狼的头。
　　雪狼摇头。
　　"有法子变回来？"柳逐阳眼眼亮得跟星星似的。
　　雪狼点头。
　　"什么法子？"齐宁追问，雪狼摇头，齐宁拍着自己的脑袋，"这个问题太蠢了，你现在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雪狼点头。
　　"我来问。"柳下溪拍拍齐宁的肩，请他让出位置。
　　"好。"
　　（以下的对话是柳下溪提问，雪狼回答。点头为是，摇头为不）
　　"把你送给我三哥的人是不是抓你的人？"
　　"是。"
　　"以前见过他吗？"
　　"不。"
　　"知道他抓你的理由吗？"
　　"不。"
　　"你那天离开四合院是不是去找仇青？"
　　"是。"
　　"设陷阱对付你的人是不是仇青？"
　　"不。"
　　"知道仇青是什么人吗？"
　　"不。"
　　"认识一无大师吗？"
　　"是。"
　　"你认为他有办法救你出困境吗？"
　　"是。"
　　"你是人吗？"（不带侮辱性质，纯粹是为了尽快了解真实情况。）
　　"……"（没摇头也没点头）
　　"你是狼吗？"
　　"……"（没摇头也没点头）
　　"也就是说你无法清楚地认识自己？"
　　"是。"
　　"抓你的人是不是有特殊能力的人？"
　　"……"（没摇头也没点头，沉默，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黄随云判断林彬是妖怪，可惜柳下溪的话里没有提到。）
　　"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抓你的人使用的幻术（'幻术'这个词柳下溪想了许久才说出来，柳下溪这个标准的唯物主义者到现在还认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可能是'幻术'或者'高级催眠术'他没有把自己的怀疑深化下去，用很平和的态度接受目前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之现象）？"
　　"不。"
　　"你能自行变身为狼？"
　　"是。"
　　"这种能力是生下来就有的吗？"
　　"不。"
　　柳下溪明白了，"是从甘肃回来的那个夏天，你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是。"
　　"你父母知道你的异常吗？"
　　"是。"
　　都市狼踪-12
　　柳下溪松了一口气，他的父母知情不需要多费口舌解释。他放下手里的问答题，苦笑着对齐宁说："去年从山西回来，刘持平老师送了一本今译本的《山海经》给我，其中就有大禹的父亲鲧能变身为黄熊。想不到现实中真有这种事。把黄随云（意指雪狼）送给三哥的人是谁？三哥怎么认识他的？我们得先调查他。"
　　"法籍华裔，在南美认识的，中文名叫林彬。嗯，这个人是有点怪，他一个在法国长大的假洋鬼子普通话讲得太标准了。还有……他的眼神太冷冰了，身上带有股邪气。"齐宁托着脑袋，另一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柳逐阳的肩膀。仔细地把认识林彬的过程说了出来。
　　柳下溪也说了黄随云的遭遇，他的推测离真实情况非常贴近。
　　柳下溪把挂在墙上可移动的大黑板搬过来搁在地上，用粉笔写着：假言，林彬就是袭击黄随云令他变成一头狼的罪魁祸首。假言依据：与黄随云回答之中得出的结论。借证，齐宁认为林彬此人有疑点，可信。借证依据：因为是齐宁说的口供，可信度高达七成以上。事件的相关人物：林彬、黄随云＋狼、仇青、周念农、一无大师、三哥、齐宁、清荷、溪（他自己）……想了一下又把楼歌的名字加了上去。建立人际关系图谱，得出仇青、周念农、一无大师、楼歌四人为独立因素，可以先抹除不理。柳下溪在刷楼歌的名字时，突然停下来，想了一下决定保留，并重新把一无大师的名字写上去放在角落。人际关系图谱先是两个独立的圆圈，之一林彬→狼→三哥→齐宁；之二狼＝黄随云→清荷→溪。再加上相互牵连形成第二层关系，即：林彬利用仇青对付黄随云，林彬－黄随云建立连线。三哥和自己是亲兄弟与齐宁、清荷构成一个团体。林彬以前并不认识三哥，在楼歌事件中与三哥成为好友……是无意还是另有目的？结论：林彬接近三哥怀有其他目的的可能性远远高于偶然巧合。
　　"三哥，你跟林彬提过想养一只雪狼？"柳下溪问柳逐阳。
　　柳逐阳正吃着醒酒的小点心，一边羡慕地看着雪狼餐盘里的食物，听柳下溪问他，想了一下道："我都不知道世上有雪狼，怎么会跟他提？我只说过想养狼，又没说要挑什么颜色的。不过，我有跟他说过，他的外衣要是搭配一条白色的围巾会更有型。"他的目光落在柳下溪右手的食、中两指上……柳下溪正无意识旋转着粉笔哩，转得好快……
柳逐阳眼睛一亮，扭头对齐宁道："齐宁，我想到了！"
　　"什么？" 齐宁正瞪着雪狼看，前爪不能辅助进食对雪狼来说很不方便。好心的邹清荷用勺子搭配好饭菜喂到它嘴里。
　　"黄随云四肢不能动，可能是怕他会用爪子写字！"柳逐阳说出这话，立即惊醒了齐宁与柳下溪。这两个人本来就是聪明绝顶的人，一点就透。
　　俩人，不，有三人，一起点头。
　　邹清荷激动地入下饭碗，摸着狼毛道："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的，狼型的老黄肯定不能说话，但可以用爪子写字。"
　　"虽然四肢不能动，他还有嘴。"
　　齐宁兴致高昂地拿来粉笔，被邹清荷否决，他认为粉笔不能含在嘴里。
　　"下溪快点拿圆珠笔、白纸来。"柳逐阳吩咐道。
　　雪狼竖起耳朵，兴奋地看着他们，对啊，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第一件事要告诉他们的是把一无大师找来；第二件事就是林彬是妖怪，实力强大，满口谎言……
　　愿望是美好的，事实是令人失望的。
　　跟残废差不多的雪狼想用狼齿咬稳圆珠笔，然后笔尖接触白纸，变成可供人识别的文字，这一流程太高难度太具有挑战性——办不到！
　　"老黄，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练。"邹清荷安慰道。
　　"有的是时间……我度秒如年啊！"黄随云只能无声哭泣了。
　　柳下溪重新回到黑板前，这一次写的是事件发生的时间与地点：三天前（上个星期天）黄随云从"我家"（这两个字特别圈了出来）离开，当晚没回学校。第二天才有丁随显看到他早上回学校……周念农的遇鬼……公交车上仇青的那番话……从这方面来看，整件事的起因之一在于星期天晚上黄随云的遭遇。写完，他回头看了看雪狼，雪狼在努力地练字。
　　"林彬为什么要把黄随云送给我？"柳逐阳问齐宁。他还没自大地以为当时随意开的一句玩笑话林彬会记到现在。
　　齐宁回答："如果林彬知道黄随云认识我们，他的行为可以解释成，他要对付的人是我们，黄随云只是媒介。"
　　柳下溪丢下粉笔，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看着黄随云，眼神有些沉重了，"黄随云上个星期天从我们家离开回学校，在路上发生了事情……但是，对方并没有马上对付他，而是在第二天采取迂回方式把他诱出学校，甚至还画蛇添足地利用了仇青。黄随云不是他的对手，他却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接了清荷的电话告诉黄随云的位置。啊？！"他似乎想到什么，紧闭嘴唇没往下说。
　　齐宁明白了，"邹清荷跟他在手机里对过话！清荷，你再次听到他的声音能认出来吗？"
　　"肯定能。"
　　"我们首先要确定林彬是不是现场的那个人。"柳下溪点头。
　　柳逐阳指着雪狼道："它不是已经肯定回答了么？"
　　"多方求证。"柳下溪干巴巴地道。
　　终于写出来了。黄随云觉得自己一定满头大汗，颇有成就感地看着邹清荷。
　　"'找一无大师'，'林是妖'"邹清荷成功地认出两句话。
　　"'林'是指林彬吗？"柳下溪问。
　　"是。"
　　"他是妖……妖怪？"
　　"是。"
　　"咕隆"一声，黄随云头一歪，闭上眼睛头好晕啊，迷迷糊糊中，依稀听到清荷的声音，"他睡着了，是不是太累……"对外的五感缓缓封闭，虚无包裹了他的意识，他沉睡了。
　　邹清荷抱起雪狼打算带它到客房里睡觉，却突然想起他昏迷两天没醒，睡在自家客房突然消失的事……脚步停下来，心里很不安，担心这头白色的狼会不会也像黄随云一样睡着了就不会醒过来。（在邹清荷心里，不自觉地把人型的黄随云与狼型的他分成两个独立的个体）
　　"他是不是受伤之后元神没恢复，需要补充能量？"柳逐阳凑过来抚摸着狼背上的毛发，老实说手感好，很舒服哩。到了冬天去养一只宠物……毛茸茸的抱在手臂上很暖和……这只雪狼大了一点，不方便带着四处玩儿。
　　"'元神、能量'，这样的词你从哪里听来的？"齐宁问，抬头看柳逐阳，为他脱口而出的生僻字眼而感到惊讶。据他所知，柳逐阳这个人相当没生活情趣，一不爱看小说、电视，二不喜欢跟人侃大山胡扯，只喜欢吃喝玩乐，活脱脱的一位不事生产的满清遗少。
　　柳逐阳眨了眨眼睛，怒瞪他，总觉得被齐宁小瞧了。"喂，姓齐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嘿嘿。"齐宁突然发出傻傻的笑声："身边突然发生常识之外的事情，有点害怕你是不是在南美的时候被林彬掉包了。如果林彬是所谓传统意义里的妖怪，说不定把真的你给吃了，派个小妖假扮成你，甚至你就是他的某个□。啊，不能往下想了，弄得我心里凉嗖嗖的。"
　　"小样儿，我让你胡说！"柳逐阳跟齐宁斗嘴从来没赢过，气急，纵身朝齐宁扑去，一阵拳打脚踢脚。
　　邹清荷装着没看见，任由这对冤家在他家客厅大打出手。这么大的动静雪狼没有醒来，他揪着心蹭到柳下溪身边："柳大哥，老黄他又昏迷不醒了。"
　　柳下溪手里正拿着黄随云写的字，"找一无大师"这句话他明白，目光落在"林是妖"三个字上，黄随云想表达的是：林彬不是人是妖怪。妖怪啊，柳下溪摇头，这个年代居然还有妖怪，太难以想象，就算眼见为实，心理上也无法接受……如果黄随云是狼妖，身为普通人类的他一不懂道术二不懂妖法，连医生都不是，他可没法子让一只妖怪苏醒过来。
　　"齐宁，林彬想对付的是你还是我？"柳下溪转头问齐宁。
　　"多半是我。"齐宁此刻正被柳逐阳压着打，那双拳头把他的背当成鼓，正快乐地击打着。他反扭着头伸出双手把柳逐阳的脸揉来捏去。
　　听到齐宁的话，柳逐阳停下拳头，连忙拍打他的衣服，虽然上面并没有灰尘。
　　齐宁感受到他的担忧，露着牙齿笑了一下，说："越强的对手，我的热情更高！想要对付我？来吧。不管对方是谁，我绝不手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管他是什么东西！"齐宁充满豪情的大声道。
　　柳下溪撇嘴，问："野生的狼是怎样自我疗伤的？"他从清荷手上接过雪狼，感觉真复杂，人变成狼或者狼变成人，这种现象无法得到合理解释。
　　都市狼踪-13
　　齐宁说："野生的狼一旦受了重伤，往往会独自离群，找一个只有它知道的地方躺着不动，等伤势好转或者等待死亡的降临。"
　　柳逐阳的眼睛突然一亮，"我给林彬打电话去！清荷你来跟他说，雪狼突然昏睡不醒，问他是什么原因，有没有办法弄醒它。这样，你可以判断林彬是不是跟你通过电话的人。"
　　"逐阳逐阳，你好聪明哦。"齐宁撒娇地扑到他身上蹭来蹭去。
　　"歇菜吧你！哪凉快哪呆着去！"柳逐阳嘴里虽然这么说，脸上的得意掩不住，也没真推开他。
　　"他喝醉了，可能不会接电话。"哪知齐宁趁他得意，凉凉地给他浇冰水。
　　"我装醉，他也有可能装醉吧？"柳逐阳一呆，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齐宁说："那就试一下。"
　　"通了，通了，他没关机。"柳逐阳扬着手里的电话道。
　　"阳，你找我？哈哈，你的酒这么快就醒了？"电话另一头传来林彬愉快的声音。
　　"吐出胆汁，人就清醒了。"柳逐阳嘿嘿干笑。"对了，雪狼好像生病了，突然一动不动。啊，我让清荷跟你说。"
　　"你好，我是邹清荷，请问雪狼是不是生病了？喂东西也不吃，突然倒下了。"邹清荷轻声问。
　　"那你们把雪狼带过来让我瞧瞧。"林彬说话了。
　　"好的。"
　　关了手机，邹清荷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点点头，"就是他！"
　　"走吧。"齐宁站起来。
　　"好。"柳下溪点头。
　　邹清荷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给柳下溪披上。他检查了一下钱包，带上钥匙，也穿好外套准备出发。
　　"你们两个留在家里！包括这只狼。"齐宁道。
　　"不行，我要去！"柳逐阳对上他的眼睛，口气坚决，不容反驳。
　　柳下溪说："想去都去吧，真要是双方撕破了脸，他们留在家也不见得安全。他们不去反而显得我们没胆量在示弱。林彬如果真的很强大，为什么不直接找上门？花了这么多心机只能表明，他也有能力的局限性。我们以前不知道他存在，没防备过他，他多的是出手的机会。老实说，我看不明白他的动机。利用黄随云对付我们，感觉不对劲，想不通的地方太多。我想还有一种可能性，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噫？说一说，你为什么这样想？"齐宁吃惊地看着柳下溪，他完全没想过有这种可能性。
　　"他救过三哥，不管目的是什么，他的确救了三哥。"
　　齐宁和柳逐阳点头。
　　邹清荷问："三哥，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柳逐阳想了一下，说："很健谈，说话有趣，见解独到。他如果要对付的不是我们，他这个朋友值得深交。"
　　柳下溪沉吟了一下，说："他卖了两个人情给我们，一是救了三哥；二是没对黄随云赶尽杀绝，他接了清荷的电话告诉我们的地址，其实是在表态，他没有敌意！如果他要冲着我们来，可以直接对付清荷或者三哥让我们投鼠忌器。"
　　齐宁点头，被他说服了。
　　"我们对妖怪（柳下溪不习惯说起这个名词）……了解不够，我对妖怪的看法停留在少年时看过的《西游记》，那时我认为所谓的妖怪都是人类幻想的产生，是小说家的臆想，是古代人对那些无法了解的异象自我猜测的结果。假如世上真的有妖怪这类生物，我觉得他们的强弱很不均匀，有的可能比人类强大，有的比人类弱小。如果他们真是一个强大到人类无法比拟的种族，那么地球上的统治者就不会是人类，而是那些妖怪了。妖怪逐渐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消失，这表明如今的地球不是他们生存的乐园。无论是西方的神魔传说还是东方的志怪小说，都有类似的结局，妖最终被人类消灭，有强大的妖就有能对付他们的强人。"
　　"对啊！"三人六掌拍得"啪啪"响。
　　柳下溪宠辱不惊，继续平静地说："假如这世上还有妖怪的话，他们要么隐住，要么混在人群中跟人类一起生活。他们不残害人类，人类也不会驱逐他们。就说黄随云吧，平时根本看不出他跟人有什么不同。"
　　"这头狼妖，除了比一般人长得好一点之外，没什么特殊的才能。"柳逐阳刻薄地道。
　　"老黄才不是狼妖。"邹清荷反驳
　　"好好好，不是狼妖那就人妖好了。"柳逐阳投降。
　　"三哥！"人妖这个词听起来很怪哩。
　　齐宁大笑。
　　到了伴山酒店，一问，林彬果然在。
　　"你们来了。"林彬打开房门，彬彬有礼地笑了一下。
　　"雪狼！"一个大眼睛少女从房内冲了出来，想夺走邹清荷怀里的雪狼。
　　邹清荷闪身，迅速躲开她。
　　"雪狼是我的。"少女委屈地嘟起嘴，继续抢。
　　"我妹妹Xin。"林彬笑道："急性子。"
　　"不好意思，你哥把它送给我了。"柳逐阳帮助邹清荷躲她。
　　"大哥！"少女回头怒视林彬。
　　齐宁推了推眼镜，笑道："林先生的汉语说得真好。你妹妹的名字是？"
　　"林昕，日月的日加公斤的斤。既然来了，请进。他们两位的名字是？"
　　"我弟弟柳下溪，表弟邹清荷。"柳逐阳介绍道。
　　"昕，你带邹清荷先生去下面的咖啡厅喝咖啡，我有事跟他们谈。"林彬道。
　　林昕眨了一下眼睛，"先把雪狼给我。"
　　"好。"邹清荷看了看柳下溪，对方冲他点了一下头。
　　林昕很喜欢雪狼，小心地把它抱在怀里，用脸蛋磨蹭狼耳朵。
　　"请问，咖啡厅在哪里？"邹清荷问。
　　齐宁他们三人进了房间，里面是套房，沙发刚好够四人坐。
　　"想喝点什么？"林彬问。
　　"开门见山吧。"齐宁坐下来，开口道。"你是明白人，有什么事明说。"
　　"你们比我预料的来得快。"林彬看了看柳逐阳。
　　柳逐阳往沙发上一倒，说："有事堵在心里睡不着。"
　　林彬笑了，说："我喜欢直爽的人，打起交道来更简单。我在找一样东西，也在找帮手。"
　　"你在找什么，需要怎样的帮手？"柳逐阳好奇地问。
　　齐宁跟柳下溪对了一下视线，看来柳下溪的猜测是正确的。
　　林彬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是条件？"柳下溪五官不动，淡淡地道。
　　"什么条件？"林彬反问。
　　"让黄随云重新变回人的条件。"齐宁取下眼镜，冷冷地道："希望我们之间更坦率一点，你救了逐阳，我们很感激，但一码归一码，别混杂着一起扯。"
　　林彬笑了，笑起来他那张俊脸非常灿烂。
　　齐宁相信他常常对着镜子练习摆笑脸。
　　"真有趣，你们只是普通的人类却不害怕妖怪，而且知道事不少。齐宁，你错了。我不是跟你们讲条件，我也没办法让黄随云由狼变成人类，他得靠自己。你们对妖了解多少？"
　　齐宁没吭声，对方不急他也用不着急。看起来黄随云一时半刻也死不了。
　　"呵呵，要讲你成妖的故事？"柳逐阳的头伏在齐宁肩头，嘴角带笑。他好奇得要死，一只动物怎么变成人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林彬笑着摇头，此刻的他面部表情很丰富，跟在酒吧的他好像是两个人。"阳，我救你不是偶然的，你身上有妖的气息。"
　　"啊？我是妖怪？怎么可能！"柳逐阳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他活了二三十年，不可能连自己是不是人都不知道吧？！
　　"逐阳，他说的是你身上有妖的气息！"齐宁更正。
　　"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人类。"林彬继续不急不忙地道。
　　柳下溪莞尔一笑，心想："林彬摆明阵营表示他不是人，瞧准了我们拿他没办法。他在观察我们，想从我们的谈话中多了解一些我们的事，同样的，我们东扯西拉也想从他的谈话中对整件事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可惜无论是他还是齐宁，双方都是人精，说出的话一点建设性也没有。得把僵局打开，大家才能更好地了解事情的起因。"
　　他朝齐宁使了一个眼色，齐宁会意，继续问："林彬，逐阳身上有什么妖气？"
　　林彬站起来，走到储物柜前拿出一个时下流行的酱色牛皮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本杂志。
　　柳下溪眼神一亮，这本杂志他见过，去年夏天在山西蓝县寻找夏朝王陵，记者刘名方凭这件事扬名新闻界。他给柳下溪寄了几本样书过来，其中就有这本国外杂志。他收到后没细看，只翻了一下丢在一边没理了。他知道里面有几张有关夏朝王陵的彩色相片。
　　"这张相片。"林彬翻到某一页走到他们三人面前，指着其中的一张彩照道："柳下溪，你当时在现场，这张凤凰化石的彩照还记得吗？"
　　柳下溪点头，当然记得。
　　都市狼踪-14
　　"你当时拿走了凤凰的内丹，交给了阳吧。阳身上才有凤凰的妖气或者说灵气。"
　　"内丹？"柳下溪记起来了，当时清荷在石化的大鸟（后来刘老师认为这只鸟应该是传说中的凤鸟，详情请见《化雾II之<夏朝王陵>》）嘴里取出一颗圆圆的小珠子，不透光有微弱的清香。回到北京后，清荷发现带在人身上香味很浓，便请齐妈妈绣了一个香包把珠子缝在里面送给了三哥。三哥非常喜欢这香味，香包很少离他的身。
　　"内丹是什么？"齐宁问。
　　"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内丹是妖怪经过无数岁月修炼成型的元神，是妖最重要的东西，内丹不灭元神不散。凤凰跟其他的妖不同，它是上古神禽，永生不死，死后浴火重生。"
　　"都已经石化了怎么可能不死。"齐宁看得懂杂志上的文字，嘲笑地说。
　　"元神还在，可以死而复生。"林彬道。
　　"它既然能复生，怎么会把内丹留在嘴里？"柳下溪问。
　　"它被困在古代捆神阵里，哪怕是神禽凤凰也挣不开法力强大的古代神阵。而且那只凤凰当时无法幻化为人形，处于重生之后的幼年期，法力并不强大。悠悠岁月它的元神只好沉睡等待复生的那一天。"
　　"你要的是凤凰的内丹？"柳下溪问。
　　林彬摇头，"我无意中发现阳身上有凤凰的气息，再加上他长着一双凤眼，以为他就是凤凰变幻的人形。但是他身上没有半点法力，法力以你们的话来说是'异能'。我接近他之后发觉，阳只是普通的人类。心想，他也许跟凤凰有过接触，跟他相处了一段日子，确信他没跟凤凰接触过。回到法国无意中看到这本杂志，才知道在山西境内有石化的凤凰。我去了山西，本想进洞可是捆神阵的威力还在，根本进不去。后来，我找到了撰文的刘名方，知道当时的大约情形，我到了北京，调查了你（指着柳下溪道）知道阳是你的哥哥。把事情串联在一起，我明白了，是你取走了凤凰的内丹送给了你哥，他身上才带有凤凰的气息。凤凰的元神还在沉睡，没有苏醒。我守在你家附近监视，有一天傍晚见黄随云从你们家走出来。他身上有怪异的气息，我认为他是冲着凤凰的内丹而来，借用了山中的不洁之物把他引出来，发现他是一头雪狼。"
　　"你为什么没从逐阳的身上偷走凤凰内丹？"齐宁问，他明白了，逐阳带在身上的香包里肯定就是那颗凤凰的内丹。
　　林彬弯嘴一笑："人类有法律与社会规范，妖也有自己的禁忌与戒律。凤凰的元神虽然在沉睡却有择主的能力。我根本看不到它，知道它存在却看不到、摸不着。它选择了你们，你们才可能看见它，现在它在阳的身上，那么阳是它认可的人。阳可以看到它也可以摸到它，它甚至能发出细微的法力保护阳不受外界的伤害。"
　　"也就是说，你得不到凤凰的内丹。"
　　"是的，我要寻找的东西不是凤凰内丹。如果凤凰能重生，我希望它成为伙伴。我，需要到一个地方去救我的亲人。那里是妖魔鬼怪的地界，强者的天下。"
　　"那地界不在地球上？"齐宁问。
　　"不在。要去那里，我需要九尾狐的帮助。只有九尾狐才可以自由穿梭时间通道，割裂任何空间。"
　　"九尾狐？"柳下溪立即想起夏朝王陵的某个洞穴石化了的九尾狐。
　　"是的。"林彬盯着柳下溪，眼睛舍不得眨一下，满怀希望地问："你当时有没有取走九尾狐的内丹？"
　　"这个，当时的确从九尾狐嘴里取下一颗珠子，不过……途中好像丢到了，因为有狐臭味，清荷把它丢掉了。"柳下溪看到林彬由惊喜到失望，只能耸耸肩。
　　"啊，我想起来了，清荷去年夏天身上有狐臭味，找我要男用香水用，原来是九尾狐内丹惹来的啊。"柳逐阳拍着齐宁的肩笑了起来。
　　"丢在哪里？"林彬急着追问柳下溪。
　　柳下溪苦笑道："得问清荷，两颗内丹都是他捡到的。"柳下溪是真的不知道清荷把那颗内丹丢到哪里去了。话说那时清荷也把狐狸里嘴中的珠子取下来放在身上。回到北京的路上清荷身上传来浓烈的狐臭味，被周围的人掩鼻唾弃。邹清荷哭丧着脸，说是要把那颗珠子丢掉。回到家，一天用香皂洗几个澡还找三哥要了香水涂在身上，狐臭味过了一个多月才消失。柳下溪可以肯定清荷没有把珠子带在身上。
　　"这个可以等一下问清荷，他的记忆力很好，绝对不会忘记。你把黄随云的事说清楚吧。"齐宁道。
　　"打伤小云是我的主意。"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声音。
　　齐宁跟柳下溪同时皱眉，他们对着门口根本没见人进来。可是室内突然多了一个人，一身白色的唐装双手拢在袖子里，年约三十，样子有点痞。
　　"我是章显，职业是风水师，很高兴认识你们。小云很有天份，可惜懒惰成性不知进取，每天混日子看得我心烦，只有让他吃一些苦头才能让他有所长进。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啊。"
　　"混日子有什么不好？"柳逐阳撇嘴。他就是混日子的代言人，活得有滋有味不知道多逍遥自在，汲汲营营一生有什么好的？
　　"你错了，混沌一生的动物根本不可能变成妖，有强烈的进取心，强大的精神力才可以度过漫长岁月进化为妖。"章显坐在电视柜上，笑嘻嘻地看着柳逐阳，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说："我决定跟林彬结成同伴，当然希望小云跟我同行。小云一定要变强才有机会一起去妖界闯一闯，活下来活得更精彩。人类的世界太平静无聊呀。"
　　"黄随云的意志就不重要了？"柳下溪皱眉，他反感章显的话。
　　"他找不到活着的目标，根本就是一具行走的尸体。"章显一点也不在意柳下溪的话。
　　"你太自以为是了。"柳下溪摇头。
　　"呵呵，谢谢夸奖。"章显斜眼一挑，眉开目笑。"戏弄小云是我的生活乐趣，柳下溪同志您不能剥夺我的乐趣哦。"
　　"他比你还任性。"齐宁伏在柳逐阳的耳边道。
　　"滚一边去！"柳逐阳不服气，他哪里任性了？
　　"哈哈哈。"章显和林彬笑了起来。
　　章显笑道："可惜，可惜。你们几个要是我们的同类就好了。"
　　"一点也不好！"柳逐阳冷哼，不屑地说："神神怪怪，总把别人当成傻子，鬼才想当你们的同类。"
　　"等你死了，收了你的魂！"章显咧着牙齿威胁。
　　"去你的！"柳逐阳猛地站起来指着章显道："我看你不顺眼！有种的跟我打一架。"
　　齐宁连忙抱住他的腰，说："逐阳，别冲动，他是妖怪，你打不过他。"
　　"想打架，来啊！我保证不用妖力。"章显笑嘻嘻的，屁股半点也没从电视柜上挪开，光用嘴说得痛快。
　　"放开我，今天不扁他一顿我把柳字倒着写。"柳逐阳越看他越觉得这人讨厌，强行要挣开齐宁的手臂，可惜他的力量不够啊。妖怪又怎么样？惹恼了他柳逐阳照扁不误（是扁人还是被人扁，此刻柳逐阳根本无法预料）。
　　他这个样子惹得齐宁大笑起来，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也是先莫名其妙打了一架。
　　林彬也笑了起来，对章显道："你别惹他了，阳有时个性火爆，我认识他时也是先打了一架最后却成了朋友，大概是不打不相识吧。"
　　柳下溪一怔："你们认识的时候打架？"三哥跟他只说了林彬救过他，没详细说清楚两人怎么认识的。
　　柳逐阳有些悻悻然……那时他被楼老大软禁（楼老大对他的态度比以前差了很多，眼神冷得要杀人，一点也不顾惜青梅竹马的友情），他只好自己想办法逃出去，逃是逃了，沿途受到狙杀，突然遇上林彬，以为他是楼老大的手下，立即先下手为强。唉，最后打输了。打输了当然说不出口，这事连齐宁也没说，自然也不会说过自己的弟弟听。
　　章显竖起拇指，笑道："真男人也。"
　　柳逐阳觉得他的话带着嘲讽，要知道他没打赢齐宁也败在林彬手上，火气越冲越大，"是男人就不要退缩！"
　　"呵呵，抱歉，我不是男人。更正，我不是人。可男可女，随心所欲。"章显站起来，旋转三百六十度，再次面对他们的是一位曲线玲珑的女性。黑黑的长发，精致的五官，雪白的脖子，装着一件开胸很低的大红晚礼服脚上套着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一对丰满的胸几乎要爆出来，带着诱惑人的媚笑。右手一甩五指张开，手上突然多了一条淡黄的纱巾，往脖子上一套。摆摆头对着柳逐阳抛了一个媚眼。
　　"受不了。"柳逐阳先是目瞪口呆，接着往后一倒，直接坐在齐宁的腿上。
　　齐宁、柳下溪也同样大吃一惊。
　　齐宁毫无感情的惊叹："太劲爆了！"
　　都市狼踪-15
　　"哦呵呵，你们的神经出乎意外地粗，居然没被吓晕。"章显左手兰花指搁在嘴角，要笑不笑的特别地做作。
　　"得了吧。"柳逐阳翻白眼，"还是原来的样子顺眼，假模假样子恶心死人。"
　　他话音一落，章显迅速变回原样，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张开手臂叫道："昕。"
　　林昕抱着雪狼走到门口，躬下身从他的胳膊下钻进来，翻着白眼道："傻显，我大哥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邹清荷跟在她身后，被章显张着手臂堵住了门口，不知所措地摸着后脑勺。
　　章显立即扑过去要抱他，嘴里嚷道："你就是清荷吧，常听小云说起你。"
　　"那个，你是谁？"
　　邹清荷迅速闪开，令章显扑了一个空。他吃惊地盯着邹清荷看："你学过传统武术？"
　　"没啊。"邹清荷摇头，自去年夏天从山西回来后，他一有空闲就黎师傅传授的方式认真锻炼身体，总觉得现在走路比起以前快多了。"你认识黄随云？老黄什么时候会醒？"邹清荷走进来看了看柳下溪他们，见他的脸色都很平静，不知他们跟林彬谈得怎么样。
　　"清荷，那颗带狐臭味的珠子被你丢到哪里去了？"柳下溪问。
　　"就在我们家顶楼上的花盆里。"邹清荷有些莫名其妙。
　　他的话一说完，林彬立即冲出门。
　　"我们走。"柳下溪站了起来道。
　　"你们去哪里？等等我。"林昕抱着雪狼经过章显身边，眨眼的功夫雪狼被章显抢走了。"噫？小云封闭了五感在冥想中修炼？好家伙，总算知道要修炼了。"
　　"把我的雪狼还给我！"林昕大叫。
　　"昕，你留在这里！"林彬回头吩咐。
　　林昕跺脚："到底在搞什么鬼啊！什么事都瞒着我。"
　　"谁叫你还是一个孩子呢。"章显笑道。
　　柳下溪跟邹清荷上了林彬的车，雪狼又回到清荷手上。章显坐在副驾上，悠然自得。
　　柳下溪简单地跟邹清荷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邹清荷张大嘴巴合不拢，他想不到自己随手捡的珠子居然是妖怪的内丹……记得当时本来想把九尾狐的内丹丢掉的，转念一想：另一颗珠子有清香就被自己留下来送人，同样从石洞带回来有臭味的却被抛弃，太厚此薄彼了，就决定不丢掉它。有一天带着它上顶楼天台，楼上栽了不少花花草草，这些花草本来不香，突然之间有了一股好闻的味道。邹清荷嗅了一下，发现这颗珠子的味道一点也不难闻，就把这颗珠子搁在梅花的花盆里了。还没到冬天梅花居然开花了，现在梅花还没谢。去顶楼晒衣服，总觉得衣服也香喷喷的，柳大哥还以为衣服被薰过香哩。
　　车子就要进小区了，章显突然坐直，对林彬道："不行，我们接近不了！"
　　"是的，九尾狐的妖力增强了，封锁住空间。我们无法靠近你们住的楼下。我想，所有的妖都无法靠近你们的住宅。"
　　"同样是妖，老黄为什么没事？"邹清荷问。
　　章显回答道："小云不同，他的命太好了。严格来说他的本体是人，跟我们不同，我们经由无穷的岁月吸取天地精华，强化精神力，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还需要遇到契机才能练成一身妖力，还要逃过天劫才能逍遥混住人世。而他不同，他的祖先是人与狼妖的混血儿，隔了无数代出现的异化，承继了先祖的血缘得天厚地，拥有长寿的好命。一旦他受伤、生病超过身体的负荷，他自身会无意识地立即重塑肉体。只要他肯老实修炼，总有一天妖力比我们强大。由于他的父母只是普通人，他能变身雪狼纯属血缘的异化，任何驱妖的方式都对他没有效果。"这样好命的人，他才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修炼很辛苦吗？"邹清荷听得迷迷糊糊，总觉得章显在讲鬼故事。
　　"一点也不辛苦。"章显笑道。"会非常无聊，说了你也不会懂。"
　　邹清荷问："老黄要怎么修炼？"
　　林彬道："妖力的高低需要强大的精神力为源泉，强化本体，然后领悟空间元素，就可以随意地变幻形体。我们一旦通晓元素构成，可以驱使借用世上的任何物质，万物皆由元素构成，自古以来就把元素分为五行，比如说水、木、火、土、金，我们可以突破空间进行驱风、吐火、借水等等现象。著名的白蛇精白素贞就是通晓水元素，凭着她的妖力借水漫了金山寺，却违背了妖类生存法则最终被镇压在雷锋塔下。"
　　"借水？不是她自己创造的水？"柳下溪出声问。
　　林彬摇着头说："我们没有创造力，只能借用与模仿。如果我们有创造力，地球的主人就是我们而不是你们人类。物质只能被我们驱动与借用，这是我们身为妖的悲哀吧。黄随云则不同，他可以创造自己的肉体也可以创造雪狼的狼体。"
　　柳下溪耸耸肩："先前章显手里的纱巾也是借用别的东西？"
　　"是的，借用的时间非常短，它的主人根本察觉不到。"林彬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们生存在人类的空间，永远只是人类的影子。我不想留在这个世界，只有去妖的世界才会有活着的实感。"
　　"如果九尾狐不肯让你们拿它的内丹，怎么办？"邹清荷皱起眉头，他开始同情这两只妖怪了……当人类的影子的确不好受吧，漫长岁月只能是过客，眼睁睁地人生百态，融入不了人类的生活，潮起潮落都与他不相关，这样子活着肯定很寂寞。如果妄想插入人类的纷争将受到严厉制裁，还有所谓的天劫……高傲的凤凰、能力强大可以撕裂空间的九尾狐也被古人关在山洞里。唉，老黄啊，不知道你将面临怎样的人生啊。
　　"没办法，只有等九尾狐复生有了神识，再求它帮忙。"
　　邹清荷跟柳下溪下了车，过了一会儿柳逐阳他们才到。这时，天快亮了。
　　"清荷，等一下把黄随云放到楼顶的天台上去。"柳逐阳拎着雪狼的耳朵道。
　　"啊？为什么？"
　　"它应该需要吸取所谓的日月精华吧。说不定他跟什么鬼九尾狐的内丹混在一起，很快会苏醒过来。"齐宁笑道。
　　四人上了顶楼的天台。
　　柳逐阳吃惊地瞪大眼睛（其实他的眼睛瞪起来不大）问："清荷，这全是你弄的？"他跟齐宁常出入这个家，却从来没上过顶楼，想不到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小型的植物园。青藤爬在木架上，几株盆栽的桃花舒展着枝叶，迎风甜笑。好香！浓香的腊梅清香扑鼻而来。他的目光被中间的那株白梅吸引，已经四月了，梅花开得依旧奔放。葱绿的常春树，特别有精神。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花草堆满了顶楼的空间，绿得更绿，黄的更黄。总之就是比其他地方的树木花草长得要好。
　　"呵呵。"邹清荷傻笑着摸后脑。
　　别说他们就连柳下溪也吃了一惊，身为这家的主人他也很久没上来过。以前还会来顶楼晒衣服，自从家里有全自动的洗衣机之后，衣服甩干（这里指清荷不在家时）直接挂到客厅的阳台，懒处上天台。
　　"这盆梅花是王姨送的？"记得前年清荷从老家回来，带了一些薰肉回来，他们去桃花涧风景旅游区玩，顺便带了一些给在那里工作的王姨，王姨就把这盆梅花送给清荷了。清荷还跟王姨讨教过培育花草的小常识。
　　邹清荷点头笑道："这盆梅花叫'雪香'，听王姨说取意某首诗。啊，记起来了'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盆白梅跟雪一样白又香气袭人，所以就叫'雪香'。王姨说纯白的梅花很难培育算是梅中的珍品。"
　　"珠子在哪里？"柳逐阳蹲在花盆前，伸出手指挖泥。
　　"在这里。"邹清荷弯腰，指着梅枝上吊着一个小锦袋，珠子就在里面。
　　"清荷，你们去年去山西一个月，这里的植物居然没有缺水而死，怎么办到的？"齐宁问。
　　"呵呵，你不懂了。"邹清荷指了指角落里的水龙头道："我把水龙头不关紧（各位亲千万别模仿，这样是浪费水资源），让它滴水流在下面的水桶里，然后用旧布条一头搁在水里一头放进花盆里，这样水分沿着布条浸湿花盆里的泥土。"
　　"这么多花盆该得用多少条布啊。"柳逐阳砸舌。
　　"呵呵，还好啦，总算大家都活过来了。"
　　邹清荷找了一块毯子搁在地上把雪狼放在上面，想了想又把珠子搁在雪狼的肚子下面。希望这颗珠子真如林彬说的那么神奇。
　　"凤凰的内丹要不要留下来？"柳逐阳问，他有点舍不得。
　　"留下来，这种东西本不该属于我们的。"齐宁道。
　　柳下溪点头，不管林彬说的是不是真话，他找上门的理由冲着这两颗珠子，那么它们就不是普通的东西。
　　都市狼踪-16
　　屏绝五感的黄随云发觉有异样的灵气闯入他封闭的空间，这股灵气由脑浸入血液发散到各个毛细血管，好舒畅……全身的毛孔都可以吸入天地之间的灵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激活！他突然睁开眼睛，抖了抖狼毛，哇塞！四肢的禁锢消失，可以站立起来了。
　　这是哪里？他茫然地盯着四周，噫，地毯……离地毯三寸的位置上有两颗发着暗红与乳白色光晕的珠子在缓缓地旋转。这是什么情况？他摸头不知脑。
　　全身精力充沛，很想跳跃飞奔，昂头想长啸，发现天空高挂着圆月。他吃惊了，难道今晚十五？计算一下日期，十五是四月二十一号，难道他冥绝了半个月？
　　第一次冥绝如此长的时间……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周围的空气含着暗香，很舒服。他记起来了，那一天他应对柳哥（柳下溪）的问答，脑子里突然闯进一个意识："喂，笨蛋雪狼！你的精神力修行弱小，快快屏绝五感，按我告诉你的方法空灵神志，很快可以变回人型呐。"噫？这意识有熟悉，好像是那只有九条尾巴的小狐狸发出来的……是它吗？他没多想，立即按照脑中出现的意识吩咐封闭五感进入自我沉睡中。
　　变回人身！他对自己下了这道命令。
　　狼毛立即缩退，片刻间人身回复。啊，变身比以前快，不需要画符，直接可以变身。他高兴极了，活动四肢，摸摸头发，手舞足蹈。凉凉的夜风拂过，没有毛皮保护，好冷！看到藤架外边的竹杆上挂着衣服，哈，认出来了，那是邹清荷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有。老邹，不好意思，不问自取暂时借用。
　　"带我走。"两颗由一白一红光环包裹的珠子围绕他身边转动，有两个意识分别在脑海里响起，其中一个很熟悉，是九尾小狐狸。
　　"你们是？"
　　九尾小狐狸的意识说："是我啦，蠢狼！别称呼我是小狐狸，我是鬼焱！"
　　另一个意识带着冷清的味道说："你我同行不同类。"
　　黄随云伸出双手，两颗珠子分别落在他手上。"这里的灵气不足，无法让我的回复力量。唉，跟以前的小子没办法沟通指望不上他。蠢狼，靠你带我们离开这鬼地方！"九尾小狐狸的意识让黄随云倍感亲切，不知怎么的，就想逗它玩儿。刚想答话，另一个意识道："请带我回到故乡，采集天地的元气，回归本我。"
　　"你们从哪里来？"黄随云问。
　　"我会指点你的，朝西方走。"另一个意识继续道。
　　"听以前的那小子说，那里叫山西，可能是山的西边吧。"九尾小狐狸说。
　　"那个，你们，请别丢下我。"第三个弱弱的淡淡的意识传过来。
　　"呵呵，小雪香也有了灵识。"九尾小狐狸鬼焱，嘿嘿笑过不停。
　　"小雪香？谁啊？"黄随云四处张望。
　　"初识灵性的梅花。是我啦，是遇到我，它得到仙缘才有机会进入修行者的行列。"九尾小狐狸的意识得意洋洋。
　　另一个意识在黄随云脑海里冷哼了一声，说："它要修炼成人形少不了需要数百上千年的日月。"
　　"如果不带它走呢？"黄随云看着眼前的梅花，花盆像只小水缸……带走它很不方便。
　　"不出一个月灵识就会枯竭。"第二个意识冷冰冰道。
　　白梅惊惶地摆着枝桠，哀救道："请带我走……"
　　"好吧。"黄随云躬下腰端起了花盆，这盆花枝繁叶茂太大了，端在手上又重又不方便，要是小一点就好了。
　　"小雪香，你跟我们走不能开花了。"九尾小狐狸道。
　　"好。"风拂过，花瓣尽落。
　　这里显然是邹清荷家的顶楼天台，通往楼下的门没锁。
　　黄随云抱着花盆轻轻地下了楼梯来到客厅，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二楼紧闭的卧室门。该不该跟他们说一声再走呢？想起老邹的担心……他开灯，上楼轻轻敲响主卧室的门。
　　"柳哥、清荷。"他唤道。
　　没多久，有人起床了。
　　"你醒了？！"开门的是柳下溪。
　　"是的。"黄随云垂下眼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老黄！让我看看。"邹清荷奔过来，一下抱住了他，随后推开他，上下打量着，感慨地说："幸好你没事。"
　　黄随云轻拍他的背，有些哽咽道："谢谢你们，我要走了。"
　　"去哪里？回学校吗？"
　　黄随云摇头，道："去深山老岭。"
　　邹清荷松开他，仔细打量一番，老黄好像又年轻了一点儿，拔开他的头发瞧："你头上的香疤没有了。"
　　"呵呵，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走自己的路，不要被人左右，也不要成为别人手上的工具。小心林彬、章显他们。"柳下溪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父母来过了，他们帮你申请停学一年。一路上小心，在外面偶尔稍一两句平安的话过来。你身上没钱吧？"柳下溪看着他身上穿的衣服，对邹清荷说："清荷，帮他准备远行的衣服吧。家里有多少现金？"
　　"应该有两三千块，我去拿钱，你找几套衣服出来。"邹清荷点头。
　　"这……我还要带走那盆梅花。"黄随云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感激的心情。
　　"嗯，行，要好好照顾'雪香'。"
　　背着行李，走到门口回头拥抱邹清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保重！"
　　松开邹清荷，黄随云握住柳下溪伸过来的手："柳哥，好好对待清荷。"
　　"我会的，放心吧。"
　　"这两个人品性不错，可惜没仙缘。"另一个意识在黄随云脑里叹息。
　　"怎么说？"黄随云问。
　　"精神力的自我防卫太强，我的灵力无法跟他们沟通。拙眼不识金镶玉，可怜的人啊，有仙机而没仙缘。"九尾小狐狸也替老邹他们惋惜。
　　黄随云大笑："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当神仙当妖怪。我也不想，我更想平凡过一生。"
　　"没出息！"九尾小狐狸鄙视他。
　　"喂，人各有志好不好，强求不来的。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黄随云，九尾小狐狸是鬼焱，另一位的大名是？"
　　"我是凤凰绯鱼，飞禽之王。"
　　黄随云脑海里立即闪现一只披着五彩缤纷羽毛欲展翅飞翔的大鸟。啊，这就是凤凰绯鱼的原形态？跟传说中的凤凰绘图有偏差。它就那么站着，扇动双翼无风无息，却有令人臣俯的冲动。它高昂的头颈，睨视一切的凤眼，配上那身彩羽——哇噻，非常华丽！非常的……黄随云词穷了，想不出适合的词句来形容它的风姿和骄傲。
　　"哼！"了解他脑中影相和想法的鬼焱不高兴地哼哼。旋即黄随云脑海里，凤凰站立的前方出现火红的珍袖版的摇着九条毛茸茸大尾巴的小狐狸。它狭长的狐媚眼左顾右盼，自得满满的情绪泄露出来。它为自己的种族而自豪，觉得它是天地间唯一的无上之上的存在，而且它的毛发拥有世上最美的色彩。它一会蹦一会跳，扭转身体摆出各种姿态，务必要令黄随云看清它身体每个角落都是完美无缺的。
　　"噗嗤！"是雄狐狸……好小的小JJ，有啥好显摆的？——黄随云扬眉吐气，乐了。这小狐狸跟大凤凰一比，只能送它两个字"可爱"！
　　"蠢狼，踩扁你，踩扁你！"鬼焱不接受黄随云隐含嘲弄味的评价。火冒三丈，前后肢不停地上下跳跃，当它爪下不存在的蚂蚁就是黄随云的本体。它一生气，全身毛皮像是燃烧般的火红，看着令人心头发怵。当然，它只是黄随云脑中的影像，是无实体的灵识，发火生气踩踩踩的，伤不了黄随云半根毫毛。
　　绯鱼见它闹腾，立即隐了它的形体。
　　鬼焱似乎很快明白黄随云瞧不起它是嫌它小，立即变大了身形，威风凛凛地盘住黄随云的大脑。"哈哈，蠢狼，这才是我的本体，平时我故意缩小体形，怕你见了自卑！"
　　"自卑？我？哈哈，谎话！谁不知道狐狸体型娇小？成年的狐狸是大不过成年的狼。嘿嘿，更大不过成年男子。"黄随云不客气地戳破它的牛皮。
　　"哼，比你大就是比你大！"鬼焱蛮横无理坚持自高自大压过黄随云一头。
　　黄随云不跟它胡搅蛮缠，跟它翻旧帐，"鬼焱，那天在鬼车上，你怎么突然消失了？"，
　　"蠢狼蠢狼蠢狼蠢狼蠢狼蠢狼，蠢狼！"鬼焱一口气叫了八声。
　　"你再叫一声，试试看！"黄随云恼了，作势要丢掉它的那颗珠子。
　　鬼焱火气比他大，"都怪你蠢！那车一看就有问题，我叫过你很多次，要你别上那辆怪车，谁叫你没反应？！"
　　"没听见，闻到线香味时，你才跑到我脑子里来。"
　　绯鱼说："雪狼头顶有佛戒，有修行人给你施了加持的法力，我们侵入不了你的意识。你上了那辆污秽的车，獐妖妖力强横，加持在你身上的法力抵挡不住。鬼焱的灵识才成功渗入你的大脑，但无法持久最终被法力驱逐。"
　　都市狼踪-17
　　黄随云奇道："你们应该是上古神兽吧？怎么也怕佛门法力？佛，是你们的后辈吧？"
　　鬼焱恼道："蠢狼，谁怕和尚？我们只是灵力没有恢复！"
　　绯鱼道："佛门法力与困住我们的捆神阵的神力同源，与我们的灵力相互排斥。"
　　黄随云不地道的笑了，学佛打禅果然是正道。
　　"哈哈，蠢狼高兴得太早！换了肉身，你身上加持的佛门法力消失了。"
　　臭嘴鬼焱！就算没有法力保护，也不会任你鱼肉！"獐妖？那林彬是只香獐成妖吧？果然！闻它身上那股麝香味儿就知道它的来历。"
　　噫？没回应？它们对这话题不感兴趣？"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佛戒刻在肉体上不是与灵魂相连……你们俩个干嘛突然安静下来？"
　　热闹的脑海意识突然一片静寂，脑子里空荡荡的。鬼焱和绯鱼都没继续跟他意识交流。唱独角戏的黄随云有些难堪，倍觉无趣。
　　他仰头望天……今夜的月亮有眩目的光芒，映照着大地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一向宁静的月球仿佛要燃烧起来。
　　他暗想：这现象太奇怪了，难道月亮突然发生了天体异变自己会发光？然后很快地摇头否定这个想法。以他学过的知识清楚明白地知道月球不过是地球的一颗天然卫星，绕着地球公转，本身是不会发光的。人类早在1969美利坚的"阿波罗11号"登上过月球，证明了月球的表面却被巨大的玄武熔岩（火山熔岩）层所覆盖，虽然有丰富的矿藏却没见生物，听说这是因为月球上没有可溶解的水。
　　黄随云不是思绪严密的思想者，讶异的念头只在脑海里闪了数下，心思立即转到别的地方去了。他的内心很茫然，有一种前途无依的落寞感。不想回学校，大学文凭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半点吸引力。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他还没认真设想过。他想：把鬼焱和绯鱼他们送到山西跟他们一起修炼算了。有了这个决定，精神振作起来。离开北京多少有些舍不得的，在这里呆了将近四年，朋友同学不少，日子过得悠闲，突然要离开心里难过起来。
　　他没表，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要离开北京至少得坐火车，口袋里有邹清荷给他的路费，这笔钱够他到达目的地。一出邹家的门，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真笨，为什么不静静地等到天亮后再离开呢？
　　念头一转，他觉得要离开北京至少得跟一无大师说一声。突然想起那只大灰狼，不知道活下来没有。想到灰狼又想起最近发生的事（他知道的并不多），在北京吃了林彬的暗亏，有心找回场子，自知能力低下对付不了他。他倒没执着于报仇，心里极怕林彬这只獐妖。他这人懒散成性，对方不找上门来，他很少主动找对方的麻烦。其实如果他有心，可以跟杨道长说一声，请他老人家出马收妖。但他散漫的思绪根本没想过借用他人的力量达到这阴暗的目的。
　　他站在街上，静悄悄的，习惯坐公交车的他有点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太奇怪了，等了十几分钟居然没有一辆车经过……他皱起眉头，北京是热闹的都市，夜晚又没宵禁，怎么会这么静？
　　"不对！"这简直不象是他所熟悉的北京。他停止胡思乱想，立即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朝他袭来，几乎没办法呼吸。
　　"鬼焱，绯鱼，雪香。"他在脑子里呼唤，却没有任何意识传过来。一时之间就象是被整个世界给隔绝了。他惊讶地抬头望天，皎洁的月光被流动的灰雾隐藏起来，奇怪的是周围的环境依旧非常明亮。
　　"不好！"他察觉不对劲，连忙迈开脚步努力朝前走。
　　此刻，整座城市仿佛在沉睡，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大街上只有他单调的脚步声。他抱着花盆努力地移动脚步，心一横，开始没目的地跑起来。
　　"圆月夜，跑路夜——搞什么鬼？"跑得很费力，伴随他的只有自己的跑步声。
　　他也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冷汗沿着额头往下翻滚，只觉得前路一片苍茫，找不到尽头。
　　换成以前的他肯定会转身跑回邹家避一避风头等事情过了再说。现在的想法不同了，万一对方冲着自己来的，跑回邹清荷家可能会连累他们。他不能连累自己的朋友，也不想跟以前一样一有事就依赖别人替自己解决。
　　此刻，他脑子里闪出的念头只有一个字"跑！"，能跑多远就多远，到底要跑多远？他心里没底。惶恐不安的情绪慢慢在奔跑中消失，愤怒累积起来，脚步变得更快了。黄随云发觉，他需要强烈的情绪驱动自己隐藏的力量。
　　"难道又是林彬？妈的，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置我于死地？！"
　　变故突然发生了。
　　前方的路毫无预兆地变成漆黑一片，整座城市很快被黑暗笼罩，一丝光也没有。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
　　黄随云忍不住想：难道停电了？
　　就在这时，压力突然消失了。他不由得停下脚步，仰头望天，什么也看不到。
　　"不是他。"绯鱼的意识突然在他脑子里响起来。
　　黄随云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还在，自己不是孤独的一个。
　　"你们刚才怎么不出声？"
　　"情况不妙，快跑。"鬼焱的意识响起。
　　"什么？"
　　"别发呆了，有多远跑多远。快变身，狼的速度比人快！"鬼焱催促。
　　"这里将有一场大战。不想枉死就快走！朝南跑！"绯鱼的声音比鬼焱要镇定。
　　"……"黄随云立即折转方向，他不能变成雪狼，四肢落地的雪狼无法抱着梅花跑动。
　　"速度太慢了！"鬼焱怒道。
　　黄随云没办法，这是他最快的速度了。
　　"让我来，闭上眼睛！御空之术，起！"鬼焱喝道。
　　黄随云立即觉得全身轻盈，双腿离开地面，轻飘飘的着不了力，又惊又怕又喜，闭上眼睛奋力往前……飞！是的，他的确在飞，脚下空飘飘的没有着力点。耳边有风声从后面推动他朝前飘，感觉真复杂。
　　突然间，狂风横扫一切，黄随云睁开眼睛，光重新回归大地。一股强大的引力吞噬着他往后疾退。
　　"来不及了。"绯鱼叹惜。
　　"好强横的力量！想要吞噬一切生灵，太可恶了。"鬼焱道。
　　"能空间转移吗？"绯鱼问他。
　　"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持。"鬼焱沮丧道。
　　"感应到熟悉的波动，在西边，好像是雪狼的朋友。"
　　黄随云觉得鬼焱的意识在脑海里往外扩散，眨眼功夫鬼焱的意识回归，在脑海里跟绯鱼交流："就是那只有八百年妖行的香獐和一株千年老枫树？"
　　"对。他们的力量比雪狼要雄厚，集合我们的神识也许能躲过这一劫。"
　　"好，我试一下。雪狼，把身体让给我。"
　　"怎么让？"黄随云还在往后疾退，就像牵线公仔。双手虽然能动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得紧紧抱住那株梅花。
　　"把我的内丹吞下去！快，快！"鬼焱催促道。
　　黄随云腾出右手，立即从内衣口袋掏出左边红色的珠子往嘴里一塞，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却成了旁观者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原地旋转起来，渐渐从漩涡般的风眼里消失。
　　"小云！"
　　伴随着惊呼，黄随云看到章显和林彬立在一株高大茂盛的大树上。那股怪异的狂风也波及到这里，被阻挡在绿色的光圈外。
　　"章显，林彬！"黄随云瞳孔收缩，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章显认识林彬？这事太怪了。那么，章显知道林彬应付自己？在黄随云心里章显是自己的熟人，熟人跟仇人呆在一起，看起来交情还不错，这种感觉很糟糕。嘴里却说："你们也太不量力，居然不想办法逃走。还敢躲在这里偷窥。"
　　脑海里绯鱼为黄随云解惑："枫妖的结界，这里是枫妖的老巢。"
　　"枫妖？章显的原身是千年枫树？"这太让人吃惊了。黄随云打量四周，发觉这儿就是带走灰狼兄的地界。
　　"是。千年枫木根系庞大，扎根地底。"
　　"千年枫木？"这里不是人迹罕见的森林，一棵树怎么可能活上千年？
　　"蠢狼，什么也不懂！准确来说，他的原身只是一截树根，树身早在数百年前被人类砍伐建造宫殿去了。树根没枯死反而往地底延伸，得到一滴仙泉成就妖身。"鬼焱回答他。
　　奇怪，章显的事，鬼焱怎么知根知底？
　　"哈哈，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鬼焱得意地狂笑。
　　"他怎么跟獐妖林彬跟他走在一起？"黄随云问。
　　绯鱼知道一些，当时它被柳逐阳贴身带着，别人察觉不到它，它却听到了那几个人在宾馆的对话。黄随云的脑子里立即重现章显、林彬、柳逐阳等人在宾馆谈话的影相。
　　这这这，太方便了！黄随云赞叹不已。
　　都市狼踪-18
　　黄随云突然出现，林彬也不惊讶，脸上挂着欠扁的笑容，不急不慢地道："呵呵，雪狼，你吞食了九尾狐的内丹能空间转移了？"
　　知道他跟章显有勾搭，黄随云恼火地瞪了章显一眼，想要责备章显，可惜现在操控他身体的人是鬼焱。
　　"来了来了，噤声！随时找机会逃走！"这是他发出的声音，执行者不是他。
　　林彬的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朝前边的北京城望去。站得高，望得远。这里的地势本来就高，加上他们站在一棵茂盛的枫树上，可以看清北京城的全貌。
　　黄随云发觉得自己的视力非常好，可以清晰地看清远处故宫宫殿上的瓦片。不但视力变好连耳力也产生了变化，不见其影先闻其声。鬼焱的话音刚落，他就听到"哎呀"一声妖媚的呼痛声，心里一荡，仿佛有猫爪子在心里挠痒痒。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难道这也是九尾狐的原因？
　　他来不及多想，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无数的亮点，密密麻麻的像是一群萤火虫朝北京城涌来，渐渐地越来越亮，光点变大，如同巨浪翻滚而来。
　　瞬那间，笼罩在月光下不会自个儿发光的北京城与此呼应，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张开贪婪的巨嘴吸收着这些光点。
　　北京城亮了起来，那些光点凌空飞舞落入城中留下一道道光的痕迹，这些光迹开始自行运转，汇成巨大的光圈，光点们逐个儿消失构成了半圆形的光圈。
　　黄随云眼尖，看清楚被城市吞噬的光点里圈着一个个形态各异的生灵，它们惊慌地扭动着躯体，虽然听不到它们的呐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的绝望。
　　"好历害！"黄随云打了一个冷噤，不是他冷，是他脑海里绯鱼的神识在颤抖。
　　"怎么回事？"黄随云跟他们进行意识交流。
　　"不知道，难道地底上古亡灵蚩尤要复活了？"鬼焱颤抖着用他的声音小声说。
　　"什么？"黄随云一呆，一直攻读历史的他知道这个名字。"蚩尤？！上古时代九黎族部落酋长蚩尤？怎么可能？他不是被黄、炎二帝在琢鹿打败了么？我记得书上有记载，说：蚩尤被黄帝所杀，帝斩其首葬之，首级化为血枫林。血枫林？枫树？千年枫树之妖？"黄随云转头去看千年树妖章显，心里暗想，难道章显成为妖怪跟蚩尤的首级有关？
　　平常总嬉皮笑脸的章显此刻黑着脸庞，冷冷地翻了一下白眼，口气不善地说："还有另外一个传说，蚩尤被黄帝捉住后给他的手脚系上刑具，后又杀了蚩尤而刑具丢弃，刑具就化成了枫香树。时代久远的事谁能说清楚！"
　　"绯鱼、鬼焱，你们知道不？"黄随云求助于凤凰和九尾狐。
　　"不清楚。"鬼焱他们不是出于在那个精怪横行的洪荒年代。他们出生在夏启建国的初期，活跃于夏朝的中期，还没闹出翻天覆地的传说就被封印在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洞里。
　　绯鱼悠悠然在黄随云脑海里叹了一口气，显得极为向往那个以力量为尊的年代："据传言黄帝与虽尤战于涿鹿之野，黄帝杀之，身体异处，故别葬之。"
　　他跟鬼焱在山洞里埋了数千年，根本不了解这片土地后来发生过怎样的巨变。离开山洞来到人间依附在柳逐阳身上，对现今这个时代略有了解，知道精灵鬼怪渐渐淡出人类社会。
　　他认为造成目前这个现状并不是人类比精怪强大，而是人类的繁殖力太强，蚕食了精怪们的灵性空间。现在人类生存的环境根本不适合精怪妖物们生存，吸取不到足够的灵气，生物们无法拥有自己的灵识，没有灵识的生物只能靠传承与本能挣扎着存活下来，不得不依附强大的人类。一般生物进化到拥有自己的灵性需要修炼成百上千年，而人类可以在这段时间繁殖数代，并且不停地改造他们的生存环境，渐渐地精怪们慢慢消失了。
　　唉，林彬说得对，妖类拥有强大力量的时代也被下了禁锢，它们没有创造力，无法开辟自己的天地。相反的是，人类却有无限发展的创造空间。从上古时代就已经明白，上天对弱小的人类格外偏袒……最初精怪妖物们是有创造力的，具有强大能力的它们加上它们所创造的物体对上天形成威胁，于是天帝用神力抽离精怪们的一魂，并强行布下禁锢局限了精怪们的发展。就说这位战神蚩尤吧，人身牛蹄，四目六手，耳鬓剑戟，头有角。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沙石子。分明就是一群神牛自身修炼为妖怪，发明了冶炼金属与制作兵器，从此以后威振天下无人能敌。可惜，上天不公，遣玄女助黄帝擒杀蚩尤。从他之后，所有的精怪丧失了创造能力。
　　实力平凡的人类对上天构不成威胁，他们凭借着愚公移山的精神一路艰难地往前行走，渐渐走进历史，成为历史的主人。但有趣的是现今的人类并不相信他们生存的上空拥有无所不能的神灵……
　　突然间故宫的太和殿上空冲出一道圆形光柱直达天空高悬的圆月。光芒耀目让人不敢细看，接着在承天之门、端门、午门、神武门、东华门、西华门等处多了八道光柱冲天而起，同一时间内围绕着北京城的光圈渐渐减弱……八道光柱围绕着中间那道迅速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奇特的符号。
　　"呼，啊啊！"从地底传来惨烈的鸣叫几乎震破黄随云的耳膜，大地在震动，好像要裂开了似的，一股强大的力量随即铺天盖地袭来，城市的建筑在悲鸣、摇晃。
　　"不好！"黄随云惊叫，保护他们的结界出现了裂缝。
　　林彬与章显两人四手迸发出白色的光对准结界，慢慢地裂缝被修补了。
　　黄随云发现有九条人影从各个方位出现，闪电般地穿越在建筑物的上空，几个纵跃，分别扑进九个光柱，没多久人与光柱融合，由光构成的符号突然凌空升起继续飞快地旋转，一时之间光芒更盛，整个北京城被强光笼罩。
　　突然间符号的上空突然出现漫天的红纱，纱的中央蠕动着一个黑中泛红的人影凌空而立，宛如仙人。
　　"九天玄女！"鬼焱惊呼。
　　三异类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
　　红纱拂动，无数的光色符号如同天女撒花般飘落下来。
　　"嗷！"地底响起惊天动声的狂吼。
　　故宫在剧烈震荡！建筑在跳跃！
　　"孽障！"九天玄女一声吪呼，红纱舞得如同滚滚流动的火团……地底的惨鸣渐渐变弱，地底的震动慢慢变得轻微。
　　良久，良久，人影消散，光芒暗淡，一切归于平静。包裹住城市的奇异结界陡然消失了，北京依旧是灯火通明的大都市。
　　章显撤去保护他们的结界，颤抖地抓住了黄随云的手臂，手心上的汗透过衣袖浸入黄随云的皮肤，张了张嘴低唤道："小云……"
　　黄随云扭过头看着他，发现他流泪了，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得全身一震，手里的花盆跌落在树下。他记起来了，那九个奔向光柱的人影中有眼熟的，先前没细想，这时明白章显为什么会流泪，心一酸，难过地问："难道，刚才那九个人中有一无大师、道长、瞎子大师他们？"
　　章显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紫禁城下镇压着上古强大的上古亡灵，经过数千年的浸浊，古老的镇魂阵渐渐失去功能。圆月夜逢魔，地底沉睡的亡灵快要觉醒了，只有舍身唤醒古老的召唤阵，引九天玄女降落人间封印亡灵，人间才能逃过一劫……一无大师他们设阵吸收数万生灵的灵光启动召唤阵，并以身相祭，唤来九天玄女重新封印地底亡灵……而大师他们彻底地消失了……彻底地消失了……"
　　"消失了……"黄随云喃喃重复，伤感束缚了灵魂，全身变得冰凉。
　　"他们就是为了这个使命才齐集在北京的。"林彬叹了一口气。
　　黄随云觉得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靠在树枝上，双手抱臂。鬼焱出声道："召唤来的只是九天玄女的虚影，功力并不强。地底的蚩尤并没有真正苏醒，依我看不出百年，苏醒的他能破阵而出。"
　　"你能确定被封印的亡灵就是传说中的蚩尤？"黄随云私下问鬼焱。
　　鬼焱回答："是的。相传黄帝曾率本部落和炎帝部落在现在离这里不远的琢鹿打败九黎部落，杀死蚩尤建立部邑。到了黄帝的第三代额项曾到幽陵（古代北京）祭奠过他。其实额项借祭奠的名义布下了封神阵，镇住即将苏醒的蚩尤。过了没多久蚩尤的亡魂苏醒，可惜生不逢时遇到帝尧，帝尧带领部众再次大败蚩尤，加固封神阵把他的亡灵压在地底，并在此建立幽都，时刻监视着他。"
　　都市狼踪-19
　　"我们不知道封压的上古神灵是谁。"章显悲伤地看着失去结界的城市恢复以往的旧貌，沉睡在梦乡里的人类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夜晚有人为他们魂飞魄散。
　　"我想回四合院看看。"黄随云跟章显说。
　　"一无大师他们退租了，四合院另有人住。"章显情绪消沉，有气无力道："这段时间我们都住在林彬的别墅里。"虽然对一无大师等人赴死的事早有心里准备，时到今日亲眼见到他们消失，悲伤的情绪无法得到平息。唉，故宫本身是镇妖的神阵，他是妖，近身不得。想与他们一起赴死也办不到。
　　"去我家吧。"林彬脚尖一点，轻巧地纵身跃下树，他跟大师等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体会不到章显失落的心情。再说他活了八百多年，生生死死见得太多，心性较为冷漠。反而因地底强大的亡魂被镇压，心情放松，情绪里隐隐含有难得的喜悦。当然，为了不引起同伴的反感，他把这份喜悦小心地隐藏起来。
　　黄随云空着双手才想起梅花连盆一起跌到树下去了，小心地攀着树技打算爬下树去。
　　鬼焱愠道："蠢家伙，直接往下跳。"
　　黄随云苦笑，树有十几米高……拼了！提气，往下一跳，吆喝，平安到达。草地上梅花的花盆摔破了，有几根枝条折伤，刚逃过一劫的梅树雪香委屈地颤抖着枝条。
　　"喂，雪狼，这里的灵气不错，把雪香栽在这里吧。"鬼焱提议。
　　"我，我不要独自在这里。"雪香的意识跑进黄随云的大脑，提出抗议。
　　"唉，这一次封印蚩尤亡灵，以无数初具灵性的生灵为祭品。只怕数百年间将不会有生物进化为精怪，带它走吧。"绯鱼叹息，梅树雪香要不是跟他们一起躲在章显、林彬设的结界里，也成了祭品的一份子。
　　花盆碎裂后的梅树不好拿，黄随云粗手粗脚不小心弄折了树枝，雪香颤抖地发出痛呼声。黄随云内疚啊，他没养过花草，不知道该怎么做。小心地捧起梅树的根部，一边安慰雪香道："雪香，忍一忍，我会想到办法的。"
　　"蠢！瞧我的！"鬼焱嚷道，实在看不过眼，这小子蠢得让身为狐狸的他快要抓狂了。
　　"我先走一步。"章显对林彬道，他情绪低落，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林彬在一旁看了看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好，我会负责带你的小云回去。"
　　章显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黄随云看着章显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单，不由得发起呆来。阴郁地想：章显跟大师他们相处的时间久感情很深，他们之间的感情跟家人一样，无论接受大师他们魂飞魄散的结局吧。叹了一口气，忆起大师他们的好，手脚冰凉，恨不得以身替代大师、道长他们。唉，这个蚩尤既然死了还要弄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害得一无大师他们魂飞魄散，今后再也见不到他们。蚩尤既然败给黄帝、玄女为什么不认命呢？死了还要连累那些无辜的生灵，只能说他真不是一个东西。想来想去只怪自己太弱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一有麻烦就找大师他们帮忙。大师他们肯定恨铁不成钢，连这么大的事都不屑跟他提一下。心思千回百转，呆呆地站在树下，想哭又哭不出来。
　　鬼焱（堂而皇之地占据了黄随云的身体）不耐烦了，主动占控他的身体把梅树放在地下，右手勾着大拇指朝着梅树连扇了三下……眨眼功夫奇迹出现，梅花的花盆居然重新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甚至连原来受伤的树枝也变好了。
　　黄随云吃惊地张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事实。"怎么办到的？"
　　鬼焱得意洋洋，轻哼了一声："这种小事太简单，不值得一提。"
　　"旋转了时空之门。"林彬拍掌。
　　"什么意思？"黄随云问。
　　"九尾狐是狐族里的特殊存在，千年难诞生一只。它们是上天的宠儿，有着永生不死的灵魂，不需要特殊修炼也不需经历天劫就可以自由地穿越任何时空，颠倒时间法则，不受世间万物的束缚。它们一出生就会当狐族当成宝贝供奉起来，真是幸运儿啊。"
　　黄随云不以为然地撇嘴："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幸运，他怎么会被关在山洞里沉睡数千年？"黄随云心里始终把林彬当成敌人，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呵呵，只有一个可能，当初它被人抓住的时候还年幼，没有强大的法力对抗人类。刚才它使用的是时间倒退。"林彬好脾气地回答。
　　黄随云问鬼焱："是这样的吗？"
　　"嗯。"鬼焱极不情愿地回答："那时我还不到一百岁，连人形也不能幻化，当然没办法启动空间转移。"
　　"一百岁！"够老的……
　　"哼，他们使诈！"
　　"空间转移……时间倒退……"黄随云眼睛一亮，兴奋起来急忙问："鬼焱，那你有办法回转到过去吗？"回到过去想法子让一无大师他们不要死。
　　"蠢！我不是早说过，我的力量远远不够，连精魄也没收拢，哪有法子转移时空？再说哩，我也没试过。"
　　黄随云忽略他最后一句，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也就是说以后能办得到？"
　　"当然。"鬼焱比他要有自信多了。
　　黄随云的眼睛亮了，也就是说只要鬼焱的法力增强就有希望回到过去，救下一无大师他们。问题是鬼焱什么时候能办到。
　　"鬼焱，你估计一下什么时候能旋转时间？"
　　鬼焱认真地心算了一下，拍着掌道："五百年左右吧。"
　　黄随云双腿一软，差点摔跤。
　　他立即泄气了，五百年？天晓得自己在哪里滋润花草。
　　林彬笑了起来，在他眼里黄随云的面部表情非常丰富，一人扮演两个角色，比精神分裂者更有趣。
　　"可以走捷径。"
　　"捷径？"
　　"吞噬具有灵性的生灵来增强自身的灵力。"
　　"不行！"黄随云立即否定，这太没道德了，这种行为跟埋在地底的战神蚩尤有什么分别？
　　林彬勾着他的胳膊道："傻子，白活了二十来年，这么单纯。"
　　黄随云甩开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雪狼，把我们带到宫殿上去，那里有启动大阵还没消散的灵气。"绯鱼突然道。
　　"走！"林彬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想到这个。抓住黄随云的胳膊，毫不费力地架起他，也不问他的意愿，非常轻松带着他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疾行。
　　可惜，林彬只是只普通的獐妖，不是黄随云这类没妖气，由人类母体生下的特异份子，也不是以内丹附于黄随云身上，有灵力的上古神兽。他跟章显一样近不了故宫，只能送黄随云到附近，眼巴巴盯着充沛宫殿内的灵气心痒难忍，达不到望梅止渴的境界。
　　这阵太神奇了，跟特制的密封罐一样，没有一丝灵气逸出来，真伤妖类的心。
　　"我需要形体。"绯鱼道。
　　林彬说："要不，我的身体借你用用？"借用给它，也许能跑进去吸纳灵力增强修行……
　　"不行，你我不同种类。"
　　"我去弄一只飞禽过来，这事交给我来办。"林彬把自告奋勇地说。还没等黄随云吭声，"嗖"的一下消失了。
　　一股浓郁的灵气涌向全身，黄随云不自觉地张开嘴。一颗发光发亮的火红珠子从他嘴里飞出来，围绕在他头上盘旋。浓郁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黄随云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张，不由得闭上眼睛，双手平放在胸前盘腿坐在屋顶上，屏绝外部五感，他的灵魂仿佛脱窍而出，自由地游荡在温柔的云雾中，渐渐地凝成不规则的一团有弹力的棉絮，跟气球似的在云里跳跃。
　　"蠢狼！你在干什么？"他那自由意识形态的空间里突然传来声音。
　　"鬼焱，别打搅我！"
　　云雾里一团霞光朝他滚来，霞光中出现了火红小狐狸鬼焱，它"咻"的一下跳到黄随云头顶。有重量有温度，不是虚像是实体。哇咧，不是吧？这才刚吸收灵力他就有身体了？果然是上古神兽，与众不同，强啊！只是这家伙！干嘛耷拉着九条尾巴垂在他眼前？弄得他脸上到处痒痒的。对了，鬼焱怎么能进入这只属于他个人的封闭空间？鬼焱除了能跨进他的意识形态，还要可共用自己的空闭虚无领域？
　　"蠢狼！快吸收灵气！"
　　"吸收？怎么吸引？"黄随云不懂。
　　鬼焱气愤地在他头上乱抓了一把，跳到他这团有弹力的棉絮上使劲地踩，踩，踩。
　　"不痛！"黄随云哈哈笑道，一边跳一边躲。不知道怎么的，他清楚地察觉到鬼焱担忧他的情绪化成细线钻进他意识深处。这家伙脾气虽然火爆，性急，臭嘴，但无害人之心，时不时提点他一二。抛开不讨喜的个性，认真来讲它其实也是个好家伙。
　　都市狼踪-20
　　"吸收都不懂，你这个狼妖怎么变身成人的？"鬼焱跳累了，一屁股坐在棉球上。
　　"怎么吸收？"黄随云也不闹他了，认真地求教。
　　"跟着我念！气守丹田，化吾为无，无吾不在，吾即万物，万物为吾，百练为虹，天地共存，吾为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在霞光的映射下，黄随云睁开眼睛。啊！好想欢呼！全身舒畅，精神亢奋，身轻欲飞，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同了。"？"刚才张嘴的一瞬间，好像有东西跑进嘴里了……
　　"哈哈，是我是我。"快乐的情绪从心里涌出来。
　　"鬼焱，你不是有实体了么？"
　　"蠢狼！我吸入的灵力比你多很多很多倍。在你体内修炼，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
　　黄随云腹诽：八成是你自个儿懒得动，借用他人躯体行方便之事。不过，这样也好，估计没几个人能接受九条尾巴的狐狸，在人前露面麻烦事多。"呐，你呆在我体内，我得跟你约法三章。一，未经我的许可不准随意占据我的身体。二，在人前不准随便开口。三……先保留，等我想到了后再说。"
　　鬼焱没反驳他，懒洋洋地说："随便你啦，我要睡觉。"
　　妙极！身体轻盈，行走在屋顶上，脚好像不沾地似的。到了屋檐边缘，往下望，有点高，心有些不稳，"咚咚"跳过不停。一咬牙，闭上眼睛往下跳，全身轻飘飘的仿佛可以自由的飘向任何地方。啊哈哈哈，睁开眼睛一瞧，双脚稳稳立在地面上。
　　"雪狼，这边。"有牵了根细丝的意识流入他脑中，顺着细丝望过去——林彬蹲在宫墙外的某角落，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鸟笼，里面有一只漂亮的鹦鹉。"我的妈呀！"黄随云万万没想到隔了几道墙，自己的视力穿行无阻。
　　"想得美！这是我的能力，不是你的！"林彬嘲笑道。
　　"这是什么能力？"黄随云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
　　本份的黄随云从宫门出来，绕了大半圈来到林彬身边。他满足地发现自己的脚力快得不像人，不到十分钟就走完了这段长长的距离。"绯鱼？"他眨着眼睛看鹦鹉。
　　"是我。"声音婉转美妙，太好听了。
　　"我们走吧。被人发现我在这儿结界就有麻烦了。"林彬提着鸟笼站了起来。
　　黄随云抱起梅树，发觉得梅树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双手抱不住了。"我要去一无大师住过的四合院。"他没跟林彬走，看着鸟笼对林彬说："把绯鱼从鸟笼里放出来吧。它是凤凰怎么可以囚禁在笼子里？"
　　林彬一呆，然后笑了，打开鸟笼道："是是，我错了。对不起，绯鱼。雪狼，我跟你一起去四合院。"
　　绯鱼从鸟笼飞出来，嫌梅树枝太多扎它，直接飞到最高的枝头上。
　　两人与梅树、鹦鹉，一路缓行。
　　"这阵是谁建造的？帝舜的后代吗？"黄随云回头看着故宫的城墙问林彬。
　　林彬摇头，说："我不清楚，只知道北京的紫禁城内有一大阵，封压着上古神灵。昨晚才知道压的神灵是蚩尤。"林彬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朝霞之下琉璃碧瓦美丽得不可言状。"北京都城是从辽开始，现在的北京城是1264年营建的元大都城，参照于《周礼·考工记》的建都模式以'九经九轨'、'前朝后市'、'左祖右社'为规划。这九经九轨其实就是一个大阵。"
　　"鬼焱，你知道吗？"黄随云问体内的鬼焱。
　　鬼焱在他脑海里打呵欠，他的意识困倦，相反的黄随云很清醒。"不清楚。"毕竟他跟绯鱼在山洞里沉睡了数千年，根本不了解这片土地发生过怎样的巨变。
　　"啧，你不是声称这世上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鬼焱僵住，附后假装睡着了。
　　越接近四合院，黄随云的心情越糟糕。想着再也见不到一无大师他们，心跟结了冰似的冷得疼痛。
　　"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总觉得有什么事给忘记了，是什么事呢？啊，他突然跺脚。
　　林彬瞧着他有趣，好奇地问："怎么了？"
　　"灰狼兄。"
　　"什么？"
　　"我把灰狼兄给忘了。"
　　"灰狼？在我家，我妹很喜欢它。"雪狼不见了，昕跟他赌了几天气，幸好杨道长带来了生病的灰狼，昕才高兴了一些。
　　"灰狼兄还健在？"这是令人高兴的消息。
　　林彬突然停下脚步，脸色一沉，唤道："雪狼，别往前走！"
　　黄随云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林彬往前快步走到他身边，扯住他的手臂。
　　心情糟糕的黄随云没防备，手臂被扯下，手里的花盆"啪"的一声与街道上的硬质铺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花盆不够硬处于下风，在黄随云的眼皮底下四分五裂。看着梅树雪香落在地上耷拉着枝叶，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由得恶狠狠地回头瞪他："干嘛！你也太粗鲁了一点吧，伤到雪香了！"
　　"你感觉不到吗？"林彬指着雪香又指了指他头上的绯鱼："你看不到它们不舒服吗？"
　　"噫？为什么？"黄随云蹲下来，心痛地扶着雪香的枝叶儿。
　　绯鱼晃着漂亮的鹦鹉头，悦耳地道："你太迟钝了。"
　　"不是迟钝，是蠢。"似乎没什么精神的鬼焱有气无力道："蠢狼，你可以在花盆落地之前接住它！"
　　这几只妖专门来拆他的台，意识到这一点让黄随云很郁闷，常常漫不经心的他的确蛮迟钝的，他绝对不承认自己蠢。哼哼，头脑差能考上北大么，你们这些妖怪以为北大很好考啊。头突然好似针扎了一样，痛！"鬼焱，你在搞什么？"他不满了。
　　"前面布有符咒。"林彬手一扬划了一个古怪的符号。
　　黄随云惊奇地眨着眼睛，地上的雪香消失了，连忙问："你把雪香弄到哪里去了？"
　　"唉，你连空间转移都不懂。"绯鱼叹气。
　　"谁说我不懂？"黄随云狡辩。
　　"只是不会用，见别人会，小小地吃惊了一下。"鬼焱鄙视他。
　　真，尴，尬！黄随云老脸微红，甩着两条胳膊，长时间捧着花盆手臂会酸软的，虽然他些时的身体比以前好，但长时间捧花盆不如空手来得舒服嘛："林彬，你既然会空间转移，怎么不早点用？"
　　林彬不屑地撇嘴："以你现在的灵力，这种简单的空间转移也能做到。"
　　"真的？"黄随云的双眼立即亮晶晶。
　　"简单，我来教你。"，"小事一桩，下次我来教你。"，"一点也不难。"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你们都会啊。"黄随云泄气，难道真的他很无知？
　　意识里的鬼焱点头称是。
　　跟他们闹了一下，黄随云心里的伤感消退了一些，忍不住想：是不是有鬼焱在，多一份灵魂分担起情感的脆弱？继续往前走，两只手臂空闲下来左右摆动。
　　"蠢，别往前走。"鬼焱大声制止，主动掌控他的身体让黄随云的双腿迈不动。
　　"噫？怎么啦？"黄随云惊讶地问，忘记追究鬼焱违背了约法三章第一条款。
　　"蠢！真不知道你的妖力是怎么炼成的。"
　　"这跟我不能往前走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了前面有克制妖力的符咒么？这个符咒不简单，还有一段距离，连我也受到影响。"林彬叹气，跟雪狼沟通太辛苦了。
　　"符咒？"对哦，林彬先前有提到。符咒，黄随云并不陌生，四合院里的杨道长就有数不清的符咒，修行的人以符咒为武器，收妖降怪。杨道长曾经告诉过他，符咒分三大类：其中攻击型符咒主要用来封印非人类；防御型符咒等于结界，防止非人类进入特定的地域；召唤型符咒则是修行人炼的法器，这种符咒最少，修行不高的人根本画不出来。杨道长的符咒对黄随云无效，他感觉不到符咒的威力，符咒在他眼里跟废纸没有区别。"杨道长虽然去了，他留在四合院的镇宅符咒还有法力么？"
　　"不！符咒的威力感觉不一样。"林彬摇头，他曾经潜到过附近，以前的符咒更温和一些。
　　"难道四合院里住进了新的道士？"黄随云猜测，会不会是杨道长的熟人、亲戚、朋友或者同门？
　　"蠢！别去了，找一个地方潜心修炼刚吸收的纯净灵气。"鬼焱打着呵欠。"蠢狼，我需要好好炼化浓度极高的灵气，没精力跟你乱跑。"有一股潜意识流入黄随云的脑海：前面的符咒让我不舒服，我才不会把这个告诉蠢狼！
　　哈，我已经知道了。黄随云暗笑："好吧，我们回去，下次再来。"
　　都市狼踪-21
　　"只要符咒在，我进不去。"鬼焱不高兴了。符咒的驱逐力很强，能把它赶离蠢狼的体内。
　　"笨蛋！你不可能永远留在我体内。现在，你的灵力能凝聚实体，自个儿到一边逍遥快乐去！"
　　"我不要！"灵力来之不易，可不能耗在凝聚实体上。否则啊，太不划算，又不是自个儿修炼成形的。
　　"大不了，我跑到山里逮一只狐狸给你，你虽然尾巴比人家多几条，好歹也跟你的同族，应该不会产生异族相斥。"黄随云不满地嘀咕："你要跟绯鱼学学，别任性。"
　　鬼焱冷哼，住进这身体很舒服，它才不要换。再说了，这具身体漂亮完美，除非能找到比这个身体更完美的。否则，绝，对，不，换！
　　"没吵了，我们快走，有人要过来了！"绯鱼抓了抓黄随云的头发，不客气地出声制止一狼一狐没营养的对峙。
　　"大家闭上眼睛，我要施空间转移！"林彬吩咐一狼一鸟道。
　　不远处，四合院的门突然开了。一张娃娃脸露了出来，浓黑的粗眉下挂着超大的黑框眼睛呆呆地看着胡同口。望了小会儿，他搔着乱糟糟的头发自言自语："奇怪，什么都没有，符咒怎么起了反应？"
　　"路晓远，让开！杵在门口干什么？要当门神啊。"软绵绵娇嫩嫩的声音在娃娃脸背后响起。娃娃脸侧开身子，一个胖乎乎白嫩嫩的四、五岁孩童从他大腿侧挤出来，伸着圆鼓鼓的鼻头，使劲地嗅着空气，甜滋滋道："浓郁的麝香味，肯定是獐妖林彬！哈哈，终于找到你了。这一次看你往哪里逃。有空在这里当门神还不如给我买早餐去，娘的，快饿死了。"
　　"叔祖，杨师伯真的不在了么？"娃娃脸的路晓远继续搔头，没理会胖娃子的话。
　　胖娃子看到飞舞的头皮宵，嫌恶地缩着鼻子闪到一边，用脚踢了踢门框，不高兴地嚷道："吵死了！"
　　林彬的空间转移目的地是他家大宅子里的卧室。
　　看到大大的双人床，黄随云的眼睛立即亮了。好久没睡过床了，好想念床的滋味。眼前有特别漂亮的大床，看着就让人眼馋。双人大床啊，来北京上学之后很少有机会睡。走过去一屁股坐下，真软，半边屁股陷下去，全身的骨头都酥掉了，立即往后倒。眼睛一闭，奇怪的倦意包裹他全身，好睏，想睡。强迫着精神暗想：林彬这妖怪混入人类之中活得太自在。瞧这床瞧这屋里的装饰瞧这大宅子，一共得花多少钱啊？嘿嘿，当妖怪也不坏嘛，不用跟人类一样勤苦赚钱，直接取来用……得，打住，这种思想品德要不得，不劳而获在旧社会被称为吸血鬼、寄生虫，是劳苦大众瞧不起的废物。
　　脑袋迷迷糊糊的，呵欠连连。
　　不管了，睡觉！
　　他翻个身寻找最舒适的姿势，立即睡着了。
　　"他睡了？"林彬使用大型的空间转移后精神不济，体力明显下降。稍作休息，睁开眼睛就看到黄随云倒在床上，原本在他怀里的绯鱼跳了出来落在枕头上，点头回应他的问话。
　　"哥，你还在睡吗？"外面传来林昕的呼唤。
　　"等一下。"林彬应了一声，把黄随云的鞋脱掉给他盖上被子。回头看了看绯鱼，问："你要休息吗？"
　　绯鱼点头："请把窗户打开，我去外面找棵大树栖息。"
　　"东南方百米外的山坡上有梧桐树。"林彬道。他暗想：传说中凤凰非梧桐不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甚好。"绯鱼点头至意。凤凰是高傲的，如今的它没有经历浴火重生，反而在尘世苦苦挣扎，连骄傲也被逐渐磨损掉了。身为不死鸟，这种日子是无法言明的悲哀。在城市，它统管的臣民们（鸟类）大多被人类豢养，根本没听说过传说中的鸟中之王凤凰。最可悲的是，无法跟它们进行有效沟通。古鸟语与如今的鸟语大不相同，落寞的它反而学会了人类的语言与文字。
　　窗户一打开，绯鱼立即展翅飞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蓝天白云格外清新。
　　"嗯，这儿的灵气虽然稀薄比城市里好得太多。也好，先在此地休养一下。"它如此这般地想着。
　　"昕，什么事？"林彬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好笑地看着妹妹眼里满满写着"我真好奇老哥卧室里藏着什么神秘"的字样。
　　林昕从小跟在他身边，对自家的老哥好奇得要死。总觉大哥秘密太多，从不让她进入卧室。他们去过许多地方，认识许多奇怪的人。回忆起来，他们总在旅行。大哥很少工作却从来不缺钱花……她私以为自家老哥在隐私保密上过份变态。她忍不住暗自忖度，老哥是不是ＳＭ爱好者，卧室里有许多成年男人喜爱的情趣工具不能让自家老妹瞧见……又或者偷偷关押着神秘情人？猜测与好奇给予她勇气，无数次想弄开卧室房门，可惜她没办法弄开锁了的门……唉，越神秘越勾引人啊！老哥，你这样做太过份了，有什么秘密应该跟我好好分享嘛。以前是自己年幼，现在已经长大了，没什么不能说的吧……好想进去瞧上一眼……
　　"昕！"林彬连唤数声，小妮子在发呆哩。
　　"啊，什么？"看到老哥促狭的笑容，林昕老脸一红想起自己跑过来的目的："哥，今早有件怪事在我眼前发生了。"
　　"怪事？"林彬立即想到空间转移时那株梅树的事被妹妹发现了。
　　"嗯。"林昕大力地点头："我刚才起床站在窗前呼吸新鲜空气，突然发现一根梅树落在后面的花圃里。真的，没骗你哦。我刚才跑下去确认过了，那株梅树还在，树根上还沾着泥土，我去碰树枝时，发觉它哆嗦了一下，绝对不是我眼花瞧错了。"
　　"梅树，我知道。"
　　"你知道？大哥，你也看到了？"
　　"它是我弄来的。"林彬决定跟妹妹好好沟通一下，省得她那小脑袋瓜子胡思乱想。
　　"你弄来的？怎么弄的？"林昕兴奋地张大眼睛，难得老哥有超能力？如果真是这样，一切不解之谜都可以解开……
　　"超能力，你听说过吗？"
　　"哇咧，真的有超力？！老天，与你同一血缘的我是不是也有超能力？"
　　林彬大笑道："我观察了你十七年得出唯一的结论。"
　　"怎样？"林昕双眼不停地眨呀眨。
　　"你是普通人。"
　　"这样啊。"林昕小小地失望了一下很快振作起来，用力地拍着大哥的胳膊，说："你有就行，老妹我不会嫉妒你的。"
　　"昕，这是秘密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否则你老哥会被人……"
　　"停！大哥，你不用往下说了，我都明白的，你一直受人迫害，所以长久以来我们才不得不东躲西藏……咱们是兄妹，现在我长大了，轮到我来保护你，我会保守秘密的！"林昕抓住林彬的胳膊，认认真真地凝视兄长的眼睛。
　　林彬挑眉，拍拍她的肩无语。昕一定不知道吧，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她还是婴儿时带着纯净无垢的笑容出现在了无生趣的他面前。给她取名为昕的原义就是意指黑夜之后即将来临的日出，明亮的耀眼的光照亮阴暗潮湿的角度，让他这个黑暗中的生物有勇气站在太阳下。有她陪他的岁月，是他漫长一生值得留恋的美好日子。
　　"选好大学了吗？"林彬转移话题。
　　"北大和清华都不错哩，一时难以取舍。"林昕是懂事的女孩子，突然知道大哥因身怀异能受到别人的迫害……强行把这份难过压在心底，假装快乐地回答道："大哥，我用抓阄来决定学校好了。"
　　"抓阄？章显教你的吧。"
　　林昕嘟嘴："他要我选北大。"
　　"理由呢？"
　　"他有朋友在北大读书。"
　　"呵呵，只要你高兴就好。"
　　听了大哥的话，林昕很感动，动情道："大哥，有超能力非常棒哦，我也想有。"
　　"想看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我妹嘛。瞧仔细了。"林彬伸出右手，一条白色的纱巾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右手上，上面还有商店的标签哩。林彬两根指头夹着商标，商标立即消失。他把纱巾围在昕的脖子上，拍拍她发呆的脸颊，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跟玩魔术一样。难道世界级的魔术师都是超能力者？"她晃不过神来呐。
　　"谁知道，也许他们之中真有超能力者存在。我们去把那棵梅树种在地里吧。"
　　"哦，对了，梅树。大哥，为什么要弄来那棵梅树呢？"
　　"朋友寄放的，它有名字哦，叫雪香。"
　　"呵呵，很好听的名字。"
　　"应该是白梅吧。花草也是有灵性的，你空闲时可以和它多说说话。"
　　"说话？为什么？"
　　"花草吸收人气后能成为精灵。"林彬不是胡扯骗妹妹。据他所知，家养的有灵性花草有亲近人类的物质，与人交流更促进它们的修炼。
　　"真的？"林昕大喜。其实，她心里怀疑大哥诓骗她。
　　"嗯，以后你会知道的。"
　　都市狼踪-22
　　兄妹俩快快乐乐挖坑准备植树。
　　林彬嫌妹妹笨手笨脚，赶她一边蹬着去。
　　她围着雪香转了一圈，抚摸着它的枝条，轻声问："雪香，大哥说你以后能成为精灵，是真的吗？"
　　雪香如同被人触摸的含羞草，羞答答垂下了叶儿。
　　林昕的眼珠蓦然瞪大，"你听得到我说话？"
　　无风，雪香上下摇曳着枝条。有几枝特别柔嫩的轻抚上林昕的脸颊。
　　卧室，床上，沉睡的黄随云身体慢慢发生变化……
　　"蠢狼，怎么了？"正在沉睡炼化灵力的鬼焱被惊醒，呼唤着但得不到黄随云的回应。
　　鬼焱惊恐地发现蠢狼的身体不受它控制，在自主分裂，骨骼震动，肌肉重组……衣服应声碎裂……一分为二，大床上出现了一人一狼，两具活体。
　　"啊哈！"人身的黄随云坐了起来，双手摊开，平举眼前，自言自语："这具身体感受不到蠢狼的气息……这么说归我所有了？太好了！"他立即从床上蹦下来，赤身裸体地在房内跳跃。"很好，肢体灵活，没有不适感。幸运真幸运！"
　　躯体是黄随云的，占据里面的灵魂是鬼焱。他太激动了，手舞足蹈不知该干嘛才好。
　　窗户开着，风吹动窗帘，走过去一瞧，看到林彬在外边种梅树。
　　"哟嗬，林彬，我来了。"
　　昕抬头，瞧到一少年从大哥卧室的窗户往下跳，第一个念头：哥的卧室果然藏了人，是男的！太劲爆了，大哥是homo。难怪要遮掩的。第二眼……"哇！他没穿衣服！"大叫一声捂住了眼睛，又忍不住偷偷张开指缝细瞧——脸蛋美，身材好，皮肤也让人嫉妒……美少年！嗯，配得上大哥，真真真豪放！大哥……你是不诱拐了人家？这样做我会鄙视你的哟。
　　"雪狼？你怎么了？"林彬吃惊极了，连忙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是我啦，是我鬼焱啦。这具身体是我的了。"鬼焱得意洋洋，如果九条尾巴都在一定翘成了扇形。
　　林彬拍着自已的额头，旁边还有女孩子，鬼焱你也太不注意影响了。唉，野生动物是没羞耻心的……他二话没说拖着鬼焱就走。
　　昕不好意思跟上去，挥挥沾了泥的手，叫道："大嫂，您慢走。"
　　林彬回头瞪她。
　　她笑弯了腰，蹲下来猛捶地。"大哥，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老妹我永远支持你。"
　　鬼焱眨眼，弄不懂这些话有什么含义。
　　"黄随云呢？"林彬不理妹妹，问鬼焱。
　　"躺在床上睡，我摸过了，他没死。"
　　"他的身体又分裂了？"
　　"你知道？！真奇妙啊。"鬼焱摸着鼻头："其实我更想要那具狼身，漂亮、雄壮，毛色雪白，真帅！等他醒来跟他商量一下能不能换过来。"
　　"他怎么样？"鬼焱拧着雪狼的鼻子问林彬。（以下是他心里活动：蠢狼怎么不醒来呢，快醒来陪我玩嘛。我好不容易有了满意的人形身体，怎么也得在人世间大显身手闹腾一番才对得起自己嘛。小狼妖，你给了我一具肉身，我会好好报答你的。这样吧，身为修行者你太弱了，我会好好鞭策你。要认真修行哦，不能辜负我的好意哦。对了，我想要你的狼身，我们换换吧。）
　　"别动！他只是睡着了。听章显说过他可以在睡觉中修行，可惜他没有修行者的觉悟。"林彬一掌拍开他的手："找件衣服穿上。"
　　鬼焱拍拍自己雪白的肚皮，嘟着嘴道："我才不要穿衣服。你们的衣服太奇怪了。我这样多自在。"想他那个年代，衣服哪有这么复杂啊。（透露一个小秘密，其实鬼焱被关进山洞时只是只小狐狸，空间转移的范围非常小，根本不能进行时空移动。而且他压根儿不知道人类的衣服怎么穿。）
　　林彬觉得跟这个还没进化就直接跳入现代社会的野生动物沟通不了，人类文明中的道德观对他而言只是狗屎。家里有女孩子，不能让他裸体。想到做到，林彬立即抓着他的胳膊拖到衣柜前，刚松开手去翻衣服，鬼焱立即拔腿朝窗户处溜去。林彬右手一伸，胳膊突然伸得长长，刚好扯住要跳窗的鬼焱。
　　"嘻嘻。"门口传来短暂的笑声。"昕儿，偷瞧什么？"接着传来章显的声音。
　　糟糕，房门忘记锁了。
　　"大哥跟他的小情人闹着玩。"林昕笑道。
　　林彬把鬼焱往衣柜里一塞，扣上柜门，不理鬼焱在里面一边狠狠地捶打柜门一边大声在叫唤着："臭獐子，放我出去。"他走到房门口猛地拉开房门，见到妹妹正抱着膝盖蹲在门前，章显打着呵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臭獐子，居然敢关我！""嗖"的一声，一道白影闪过，眨眼功夫鬼焱闪到林彬身后，指甲猛然爆涨，尖利异常地刺向林彬的后颈。
　　林彬纹丝不动，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右手一动瞬间缠住了鬼焱的指甲，一道又一道缠绕着，好像那不是手只是一段柔软的丝绸……
　　林昕看得目瞪口呆，身子往后一倒，幸好有章显接住了她。只听到她嘴里喃喃自语："oh，上帝、耶和华、圣父圣子圣灵……我老了，得了臆病，要不怎么在大白天出现了幻觉。"一双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盯着卧室的两个人恶斗……上窜下跳速度快得看不清的美少年……身体可以任意变化的大哥……打得太精彩了，更妙的是居然没有碰到室内的任何东西。
　　天，天，天！这就是异能者！大哥是异能者，美少年是异能者，难道身边的章显也是？！活着真好啊，天地之间有如此奇妙的人和事……电影电视、小说传记算不什么，哪有真实的精彩？即赏心又悦目。
　　"小云这是怎么了？"章显叉着腰歪着头。
　　"噫噫，蟑螂的老大（这是林昕最新给章显取得绰号）你认识美少年？啊啊啊，蟑螂的老大怎么突然发觉得你变年青了。"
　　章显对这个外号相当不满意，身子一动，背后没支撑的林昕立即倒地。
　　"没绅士风度的男人！"她咧齿鄙视地瞪向章显，哇咧，刚在身边的章显不见了，好鬼的速度！坐起来一看，章显已经无声无息地插入缠斗的两人中间……奇怪的现象发生了，章显只是静静站着，却像一堵无形的墙。张牙舞爪的美少年挥出的拳头踢出的脚全部都落在同一垂直面上，而自己的大哥弹了弹衣服一副招人嫌的样子看着美少年。
　　"你不是小云，是鬼焱吗？"章显问。
　　鬼焱懒洋洋道："关你什么事。"他停止了攻击，歪歪斜斜地站着，双眼斜挑，多了一股让人心跳加速的风流媚惑……林彬、章显同时暗想："狐狸精果然名不虚传。"林彬身子一移阻住了鬼焱与妹妹之间的视线交流。
　　林昕捂着脸颊，没敢细看，暗想："蟑螂的老大也是异能者！听他的话好像这个叫鬼焱的美少年还有一个容貌极为相似的兄弟，难道是双胞胎？"目光立即转到大哥的床上，哇咧，被单隆起表明床上有人在睡！"大哥，你居然三人行！"
　　"胡思乱想！"林彬手一伸轻拍她的脑袋。
　　"小云的身体分裂了？"章显一个箭步往床边冲去，听林彬说过这种现象，当时小云身受重伤才出现身体分裂……难道这一次他又受了重创？回头盯着林彬："你们两个为什么打架？"
　　"他不肯穿衣服。"林彬觉得这个话题让人哭笑不得。
　　"只听过了为脱衣服打架的，想不到还有为穿衣服打架的。"章显看着全身光溜溜的鬼焱，大笑道："小云知道后会哭的。"
　　"好吵。"黄随云不愿意睁开眼睛，喃喃道。
　　"蠢狼，你醒了。"鬼焱大喜，直接一个飞跃扑上床压了上去。
　　"干什么！很重会压死人的。"黄随云怒了，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脸放大在眼前，妈啊，我不是独生子么？怎么来了一个双生兄弟？！
　　"蠢狼，蠢狼。"抑制不住兴奋的鬼焱用脸蛋蹭着毛茸茸的狼脸。
　　太怪异了，黄随云的接受能力有限，双眼一翻就要往后倒。
　　不对！他突然意识到有问题……
　　"啊！"伸出狼爪摸着自己的狼脸，不由得发出凄惨的叫声。怎么会无原无故地变身？先不管这个，冷静，现在没受伤，吸引了充沛的灵力应该可以再变回人身。
　　"喂，你别压着我。"这个自来熟的人是谁啊？顶着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噫呀，口水流下来了，真脏！
　　"蠢狼，我是鬼焱。"鬼焱放开狼身的黄随云，双膝并拢跪坐在床上，摆着头热情洋溢地看着他。
　　黄随云挣扎着翻身站立。
　　门口传来欢呼声："我的雪狼回来了。啊啊啊，大哥，你们人兽三人行！"
　　"蠢狼才不是你的，是我的！"鬼焱霸道地紧紧抱住黄随云。
　　都市狼踪-23
　　"昕，别添乱了。"林彬把妹妹拖走了。
　　"好一个'乱'字了得。"章显悠闲地拖了一把椅子坐下盯着床上的一人一狼。
　　"你没事幻化成我的样子做什么？快变回去！放开我！你怎么不穿衣服？"黄随云头痛──平凡的日子你在哪里？我只想做普通人啊。
　　鬼焱端坐，嘟着嘴道："干嘛要穿衣服？"
　　"太丑了，穿上衣服可以遮丑。"黄随云不客气一踢了他一狼脚。
　　"蠢狼的身体一点也不丑。"鬼焱摇头。
　　"你几岁啊，别搞笑了。拜托，别用我的样子做幼稚动作！"黄随云干脆翻身，侧躺在床上，这肯定是自己睡眠不足，出现幻觉了。"变回人身，变回人身……"他默念着。
　　然而，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身体没起任何变化。他惶恐了，难得变身不是靠他的意志力么？不对，最初长出狼尾巴时也不受他的意志控制……
　　"变不回人身了吗？"章显靠近床边来看黄随云。
　　"走开，小狼是我的。"鬼焱扑向前抱住了黄随云。
　　"小鬼，别胡闹！"章显把脸一沉，侧身闪过鬼焱抓脸的一击。劈里啪拉，两人打起来。
　　"都给我滚！"黄随云用尽全身之力大吼。这声音太大了，正抓着妹妹下楼的林彬觉得房子都在震动。
　　"大哥，给我解释一下。"林昕圆瞪着眼睛逼视兄长："你不是把雪狼送人了么？它怎么又回来了？居然不告诉我。"
　　"野生动物对自己的所有物有着超出常规的独占欲，鬼焱与黄随云有过共体的羁绊，在他心里黄随云已经成为他的所有物，他的容器，他的同伴。"林彬答非所问。
　　"什么意思？"林昕被他的话吸引住了。
　　"让人头痛的小鬼。"收留他们，只怕今后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真想把他们扫地出门。
　　"睡觉睡觉，说不定睡醒之后才发觉自己躺在宿舍里，现在的一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黄随云扯过被单罩住头，大吼一声，心里舒服了一些，打架的两人也乖乖地停手了。
　　"鸵鸟！"章显骂他。
　　"不准骂蠢狼！只有我可以骂他。"其实鬼焱并不知道鸵鸟是什么意思，看章显的面部表情以及黄随云把被单裹得更紧的动作，觉得那两个字跟"笨""蠢"同一级别。
　　"滚一边去，别妨碍我睡觉！"黄随云恼火地看着跟他抢床单的鬼焱，狼爪抢不过人手，被单被他卷走了一大半。
　　"我们一起睡。"鬼焱嘿嘿笑着圈住雪狼健壮的狼身，附在狼耳边小声道："那两个人，就是把我和绯鱼捡到的那两个人，一到晚上就是这样子抱在一起睡觉，他们跟动物不同是在床上发春的。"
　　黄随云面红耳赤，这鬼焱也太不道德了。
　　章显走到楼下的客厅，看到林氏兄妹正大眼瞪小眼，尤其是林彬，一副欲言又止的熊样……难道他想告诉林昕真相？章显摸着下巴眨着眼睛，是啊，最近的怪事一件接一件已经瞒不住她了。可怜的人类女孩，当知道自己相依为命的大哥本体是一只香獐会有什么反应？呵呵，以她乐观的态度只怕会全盘接受。瞧瞧平时，居然一点也不怀疑她大哥说的鬼话。用意识探测不到他们兄妹的脑部活动，林彬这家伙用能力把林昕的意识屏蔽起来。真没意思……还是小云有趣，脑子里想些什么只要用意识查探就会一清二楚。林彬、鬼焱这类成精的妖最会保护自己。别看鬼焱在小云面前装成一副幼稚样，其实他的脑部活动上了锁，不但查探不到反而会被阻击。果然是成精的狐狸脱不了狡猾的本性，大大地坏……只会在小云面前装嫩……狐狸精，果然令妖讨厌……林彬既然不好亲口对妹妹说出真相，这个话题不如由自己提起。
　　他故意咳嗽了一下引起兄妹的注意。"林彬，小云这次身体分裂不受他个人意识控制，也不是身体或者精神力衰弱所致，你说，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也许是鬼焱的原因。"林彬揉着妹妹的头发，若有所思道。
　　"鬼焱的原因？"
　　"雪狼吞下了鬼焱的内丹，鬼焱驻进他的身体，两个独立的灵魂共用一个躯体并不方便。雪狼睡着之后鬼焱的灵体掌握了他的身体，就算雪狼清醒时，他的意识力也比小云强，鬼焱潜意识里希望有一具自由的躯体。雪狼的身体受到鬼焱的意识命令身体进行自动分裂。"
　　"错了错了，不关我的事。"鬼焱的意识直接侵入他们的大脑。
　　林彬惊讶鬼焱的意识入侵，仔细一想立即释然。鬼焱还是一颗内丹时就能以灵体之态保护柳下溪居住的小区制止其他妖类进入它的势力范围。身为上古神兽鬼焱有着近代妖物无法比拟的强大妖力，九尾狐奇特的生物传承就算在妖物横行的年代也只是传说。想着他现在拥有实体，妖力有可能更进一层，如果得他相助不但能大仇得报，还可以撕裂空间进入妖界救出路紫苏……
　　"小云身体分裂是什么原因造成？"章显与鬼焱进行意识交流。
　　"蠢狼的□期快到了，小狼身上的基因传承开始起作用。"鬼焱"嘿嘿"数声，说了一个极惊爆的号外。
　　"……"林、章二人同时怪笑起来。
　　坐在旁边的林昕不知道这两人在笑什么，他们先前的谈话让她听得一头雾水，虽然不懂却极有趣，正听得津津有味，哪知这两人突然沉默下来现在又笑得格外猥琐。大哥，你们真的只是超能力者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妖类，是这世间的另类，动、植物的原身却有一颗人类的心脏，脱离原始形态有了与人类近似的七情六欲，还有漫长的生命。能倾听妹妹心声的林彬暗想。
　　"你们笑什么？"鬼焱不满地道，蠢狼快到发情期，代表着他快成年，身体的力量与灵魂之力（或者说妖力）都会大幅度提升，被刻意压制的基因传承也会复苏，这些事跟这两只妖才没关系哩。嗯，总觉得他们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意识到这一点让鬼焱不高兴，于是，他稍稍搜索了一下章显大脑里有关蠢狼的信息，这一下连他也忍不住笑了。笑得全身发抖，被他抱在怀里想睡又没睡成的黄随云大怒，张嘴咬向他的喉咙，眼看利齿就要咬上雪白的颈子了，突然想到这具身体本来就是他的，可恶的只是身体内的灵魂，身体又没有罪过，这一口怎么也咬不下去。
　　"蠢狼，蠢狼，蠢狼。"了解他所思所想的鬼焱抱着他鬼笑个不停。真好玩，过去的蠢狼人身成熟了，心也成熟，怀着一颗风流的人心，想在百花丛中自由地采蜜。可惜可惜，人狼的本性处于未成年期，身体无法回应心的呼唤，让他在异性面前大失颜面。以人类的语言来说，蠢狼是寡人有疾。从此以后，他的人生步入黑暗期，雄心壮志随着身有暗疾的打击落入谷底，就如那风中飘浮的枯叶，无处话凄凉。就像那心比天高，命比叶薄的悲剧英雄。好吧好吧，人类的铁血男儿总是以"有种"为热血男子，"没种"的为猥琐无用之辈。嘿嘿，的确让人想撞墙，这事儿挺严重的，难怪他比埋在不见天日数千年深洞的自己还要灰暗。蠢狼，我理解你！
　　黄随云怒了，鬼焱的意识自动流入他的脑海，这严重触犯他的心理防线，不由得毛发竖起肌肉崩紧，全身发力猛地挣开他。
　　"咻"的一下，跟离弦的箭一样朝房间另一头极为坚硬的墙撞过去。耶耶耶！我的天，墙怎么变在了豆腐？"嗖"的一下，他穿墙而过。再撞！再过，一道道墙啊，你们怎么就不是墙了呢？黄随云此刻的勇气比怒触不周山的共工绝不输半分，可惜，对方是撞山的大豪杰，而他只是一头撞豆腐墙的雪狼。撞撞撞，过过过……林彬家的房间也太多了点，回头一看被他撞过的墙回复原样，一点裂痕都没。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自己的能力突然增强？或者是鬼焱在后面搞鬼？噫，闻到熟悉的味道……"灰狼兄！好久不见。"
　　"是你？同类。"灰狼有气无力地抬起狼头，看了他一眼蔫蔫地垂下头。它蜷缩着狼身一副不想被打搅的样子，没有半点久别重逢的喜悦。雪狼瞧了一下房间，很明显这是女孩子的卧室。精致整洁的大床旁边搁着躺榻，灰狼兄就躺在躺榻上。
　　"你还没复原？"黄随云问。
　　"杨道长他们的气息消失了。"灰狼兄湿润着狼眼道。
　　黄随云沉默了。
　　"我好恨自己太弱了。"灰狼兄的声音特别低沉沙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赴死。"
　　都市狼踪-24
　　黄随云蹲下，心酸酸的，一只手抚在灰狼兄头上，轻声说："笨蛋，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事要学会处之泰然。光心理难受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想变强很简单。"身后冒出自己熟悉的声音──黄随云抬头，占据他人身的鬼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这一次他披了条被单在身上裹住了身体。
　　"有什么方法可以变强？"灰狼兄抬头问鬼焱，根本没察觉到任何动静，任何气味，这家伙就出现了，好像比杨道长他们更强，杨道长他们突然出现还可以看得清影踪。如果自己有这么强也许以后可以避免身边的事物突然消失。
　　"他们有阵法，九个人启动的古老阵法比单体作战强。"鬼焱知道灰狼兄内心所想。但，他们狐族不是力量无敌型的强大族类，就算他的灵力到鼎盛期也不见得能抵挡住这个大型阵法的威力。身为狐族，论基因传承，修炼到极致，其战力也是敌不过上古强者蚩尤。正在复苏的蚩尤依旧被启动的阵法压制就表明阵法非常强大。自古以来以人柱为祭品的阵法都很强大。当年，自己和凤凰被人类拘在山洞也是因为有类似作用的捆神阵，当年血祭的人与生物更多，那是由鲜血凝成的血咒啊。自古以来，吉祥兽都是好洁的，身为妖类中的修行者，"不能杀生"是铁律，杀生即坠入魔道，强而血腥，最终必遭他杀，被自己鲜红的血反噬。
　　他的意识流入黄随云脑中，黄随云立即反问："既然万物都有生命，你咽下的食物也是有生命的，这算不算杀生？"
　　"心智未开化之前不算杀生，等步入了修行者的行列，就得约束自己的口腹之欲。而且修行者已经不必跟人类一样摄食。我们吞食天地之灵气，饮无根之雨露，根本不会感觉饥饿。像我和绯鱼被困在山洞数千年依然能保持灵识不散，失去生机的只是肉身，如果把我们的肉身弄出来承受灵气与雨露，经过一些的岁月还可以复生。我们的灵识融入原本的肉身之后，能力会增强数倍。"
　　"蚩尤也是这样？"
　　"他杀戮过多，早就坠入魔道，能力之强早就破魔界而独立世间，非魔非神，拥有不死之身，除非能力强大过他，否则没办法杀死他，现在他只是被压制而不是死亡。"
　　楼下客厅章显他们的谈话在继续。
　　"昕，这几天你不要出门。"
　　"为什么？"
　　"我的仇家追来了。"
　　"路家的人来北京了？也对，杨道长是路门成就最高的人，他入阵赴死，路门肯定知道，一定有人尾随他而来，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章显摸着下巴，寻思了一阵，问："你跟路家的仇怨不能文明化解么？"
　　"哼！"林彬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他们怪我把路家百年难遇的天才引入歧途，恨不得让我粉身碎骨。我也绝不原谅他们逼迫路紫苏，最终让他坠入妖界。"
　　"Stop!"林昕摆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道："大哥，用浅显的语言来说明事实。"
　　"我要变强！"灰狼兄觉得鬼焱离题太远，废话一大堆后根本没提到要怎样才能变强。
　　"嘘，别吵！林彬在楼下准备说故事。"鬼焱竖起耳朵蹲下，抱住黄随云的狼头，一边拧着他的狼耳，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你也听听，肯定很有趣。"
　　"……鬼焱，你太八卦了。"林彬那家伙，跟他的旧怨还没解决。黄随云不满地冷哼，竖起耳朵认真地听，楼下是有声音，可惜听不清楚。
　　"你真蠢，真蠢！"鬼焱用力地敲着狼头，狼是灵敏度极高的动物，五感很强的，怎么到雪狼身上这些优点全退化了呢？难道是因为他身上人类的基因占主导？
　　"别敲，很痛的！"黄随云怒了。这能怪他吗？基因退化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我来训练你吧。"鬼焱抱起他往外走，一边和他用意识交流：把你的感知集成线汇入到耳中能增强听觉。
　　"感知集成线？怎么做？"
　　"等一下再告诉你，我们听故事去。"
　　鬼焱抱着雪狼出现在客厅，林昕眼睛一亮，刚想蹭过去摸摸狼毛……谁知鬼焱抱着雪狼朝她走过来，咧着牙齿对她笑了一下，等她伸出手打算摸摸雪狼的头时，他却故意抱着狼闪了过去坐到她后面的沙发上……不对，现在不能受这个诱惑，听大哥说往事比较重要。
　　林彬看了鬼焱他们一眼之后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脸上渐渐地浮出悲伤，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不知该从哪里说起，这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
　　"不急，你慢慢说。"鬼焱笑眯眯地道。他连几千年不见天日的岁月也能熬过去，听一个故事能占用多少时间？
　　"我与路紫苏初次见面是在六十一年前，也就是公元一九三七年冬季，正是这片土地饱受战火蹂躏之时。一直隐住在深山的我，被同类流出的血唤起了血性，融入人类之中当了一名士兵。当时我参加的是国民党军，以为战争会很快结束。那天的清晨很冷，天空飘着柔软的雪花。我所隶属的部队被日军狙击伤亡惨重，长官们下令撤退，可惜在日军的追击下，周边的士兵们四处逃窜，伤亡人数迅速上升。眼看我们就要溃败了，这在这时，有一个人骑着一匹藏青色的马掠过我身边，他高举着军旗大声唱着：'头可断，血可流，是男儿血性不能泯，保家卫国决不退缩'。渐渐地他身后多了许多追随的人，他们冲入了日军中，大雪中硝烟弥漫，歌声一直洪亮地响彻着。我也返身奔回去，举起手上的枪射向日军。在战场上，我看到了他身上笼罩着淡淡的荧光。我一眼看出他是道家的修道者，在战场上却宛如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修道者不能杀生，他已经违背了修道者的本义。但是，这样的他我觉得很帅气。当我的刺刀上沾染了敌人的鲜血时，早已斩断身为修行该遵守的道义，我想，既然已经入了世就不应该想在乱世中求得永生。那一役到最后活着的人剩下我们两个，他率先伸出手对我说：'战友，我们一起把日本人驱离中国'。我与他本该是天敌，却因时势成为战友。从此以后，我跟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副官，一直辅助他转战南北，他因战功赫赫威名远播，在他身边发生过无数次暗杀事件。日军中也有厉害的法术者，他多次身受重伤，几乎濒临垂危。他虽然有法力，毕竟只是人类，无法保全自己，他的身体变差了。后来日军投降，抗日战争结束，我们以为可以回到平静的生活中去，谁知道内战又爆发了。他不想参与内战，以受伤过重为由辞去军职，我们去了台湾养病。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他的家人找来了。他们一直以为他在国外求学，想不到他偷偷潜回国取了一个假名当了军官参加抗日战争，更想不到他身边有我这个异类。他的家人们勒令我离开他的身边，我们发生了争执，我一怒之下打伤了他小叔路留。从此，路家门人没完没了地找上门来打闹。我们没办法只好离开台湾，四处逃避路家门下的追捕。我们在国外四处流浪却还是觉得很幸福，但他在战争中受过重创的身体不行了。无法看着他逐渐衰老下去，我把自己的血与力量注入他的身体内延长他的生命。想不到他小叔带着一群高手赶到破坏我的法术，让他身上的道家禁锢迅速反噬，吞食了他的人性，他妖化了。路家的高手运用祖先流传下来的禁忌法阵把他传送到妖界，而我身受重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眼前消失。我逃离了路家高手的围捕倒在小巷子里，是昕，你的笑声唤起了我求生的欲望。当第一缕曙光射进巷子时，我觉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与紫苏再次相见，我想去妖界找他。"
　　"呜呜呜。"林昕哭了起来，大哥……你好可怜哦。
　　想不到林彬当年参加过抗日……黄随云对他改观了，忍不住发言："要去妖界很简单，你去路家让他们再弄一次那个法阵不是可以把你送去妖界么？"
　　"我去过，根本潜不进路家的本宅。也曾问过路家的人，得知那个禁忌法阵只针对路家被妖化的子弟。"
　　"太没人性了，怎么可以弄一个这样的法阵出来对付自家人？"林昕捶打着沙发扶手。
　　章显摇头："道家高手一旦妖化，其妖力比自行修炼的妖类更强大，是不容许存在人间的异象。"
　　"喂，你是不是自已人啊！这时大家应该一起大声谴责路家的人才对。要不是他们突然出现紫苏才不会有事呢。大哥跟紫苏本来可以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的。"
　　都市狼踪-25
　　"昕！"林彬感动啊，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贴心啊。
　　"喂，女孩，林彬不是你亲大哥，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鬼焱的意识直接闯入林昕脑中。
　　林昕翻了一个白眼，擦掉脸上的泪痕道："我知道我是弃婴。"
　　"你知道？"从不主动探查妹妹思维的林彬，吃惊地反问。他没跟昕提过她的身世。
　　"嗯，从我懂事起，大哥的容貌没有变化过，我老早就想过大哥不是普通人。小时候生病需要输血时大哥没输血给我，那时我就想到我们不是亲兄妹。大哥养育我十几年，是不是亲生的根本不重要。"
　　林彬笑了，摸着自己的脸道："这副容貌是紫苏年轻时的样子。"
　　"啊？"四名听众惊叹。
　　"你当年幻化成什么样子？"鬼焱好奇地问。
　　"我下山后遇到一个普通人与他成为朋友，后来我借用了他的容貌。我第一次看到柳逐阳时吓了一跳，他跟当年的我长得一模一样。我来到中国调查了一下，才知道他是我那位人类朋友的外孙。"
　　"柳逐阳？谁啊。"林昕回忆了一下，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柳逐阳──黄随云认识，不由得笑了起来，难怪林彬对酒吧老板很好。
　　身后传来压抑的嗥叫声，林昕回过头一看，吓了一跳。噢，上帝！她不由自主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她看到了什么？雪狼，雪狼居然在笑！是的，它在笑。当然，她不是在否认动物有情绪，会伤心流泪，会愤怒，自然也会喜悦。但是，她所看到雪狼左边的狼爪子捂着狼脸，笑得狼眼都眯成了一条缝，这绝对是人类才有的动作与姿态。林昕仔细地揉揉眼睛，可以肯定她没眼花也不是出现幻觉，她清楚地看到雪狼笑得全身颤动。噢，上帝，在一匹狼的脸上见到了人类的动作与表情，这，这也太怪异了，难道它听得懂人话，或者它是狼超能力者……上帝，今天是什么日子？怪异的事全集中在一起来了，听得懂人话的梅树；有着人类动作的雪狼……大哥，难道跟你打交道的没有一个正常的人或者说正常的生物？
　　见林昕面容扭曲地盯着自己，黄随云立即闭上嘴。
　　鬼焱哈哈笑着拍打他的头，黄随云不满地扬起头对他咧着白森森的牙齿。
　　林昕扭过头去，很想笑，抬头却看到大哥悲伤的脸，笑意立即隐去。大哥的往事极其惨美，这一人一狼还笑得出，真没同情心！于是，她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雪狼与少年一眼。唉，不是当事者无法体会大哥的心情吧，可怜的大哥与可怜的路紫苏，可惜自己晚生了许多年，见不到他们纵横战场的英姿，好可惜哦。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章显好奇地问林彬。他的本体为枫树，虽然隐身人间多年学会了人类的动作与语言，甚至摹仿某位风流男子的轻佻，其本性却无法理解人类、动物那重于生死的情爱。
　　林彬瞳孔收缩，冷笑道："既然路家的人来到北京，如若知道我在这儿，肯定不会放过我。既然这样不如由我先发制人。哼，离开路宅，没有祖先遗传下来的阵法与结界保护，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些没穿衣服的婴儿。论单打独斗，我相信路家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
　　"大哥，不要这样，他们毕竟是紫苏哥的亲人。"林昕叫道："中国不是有俗语'冤家易解不易结'么？"
　　"昕，是他们不肯放过我啊。"林彬叹气，人与妖类又怎能和平共处？昕，你是不会明白的。
　　"喂，先别说大话，先前在那个胡同，你不是说他们的符咒很历害么？"鬼焱吐他的槽。
　　"不行啊，那里是一无大师他们住过的四合院，我不准你在那边动手！"黄随云忍不住开口说话了。林昕再次回头，眼睛一翻差点儿昏过去，她听到雪狼在说人话，难道它就是传说中的狼妖？
　　"是的，他就是狼妖。"她脑海里多出了一个声音，这一次她真的昏过去了。
　　"引他们出来。"林彬原指望不怕道家符咒的黄随云能把路家的人诱出四合院的进入自己布的异空间，现在觉得他靠不住只有自己亲自采取行动。毕竟黄随云跟他有心结，不可能帮忙，何况有狡猾的九尾狐跟在他身边，最好别存心算计他们。他指望九尾狐有朝一日找到通往妖界的门。
　　"引他们出来？怎么做？"章显很有兴趣地问。
　　"只要看到我这张脸，路家的人肯定会露面。"林彬胸有成竹道。
　　"呵呵，老朋友，我站在你这边。"章显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对他而言，生命过于漫长需要一些好玩的事打发日子。
　　该站在哪一边？黄随云为难了。听了林彬的往事，他觉得路家的人太过份。可是，路家的人与一无大师又有渊源，万一路家的人敌不过林彬死在他手上的话也太可怜。有什么办法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林彬的能力他尝过，非常强大，现在的自己绝对斗不过他……"啪"的一声头上又挨了一巴掌，两只狼爪子抱着狼头，他嚎道："你干什么又打人啊？"
　　"错，是打狼。"鬼焱纠正道。"蠢，凭你还想干涉他们的事，自不量力！"
　　"想想都不行啊。"黄随云恼火地跃起来，一窜之下跑到门外，一不小心，落脚点没选好，脚掌落在尖锐的石头上，哇塞，好痛……
　　跟在他身后的鬼焱摇头叹息："太弱了！糟蹋一副好狼身，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要把你训练成举世无双的狼妖！"
　　"我不是狼妖！我也不想举世无双。"他的心愿即不崇高也不伟大，只想做一个混日子的小老百姓，为啥达成愿望这么难呢？
　　一直没离开房间的灰狼听到他这句话从窗口跃出来四肢稳稳地落地，仰起狼头，双目闪闪发亮盯着鬼焱激动地道："请把我训练成举世无双的狼妖。"
　　鬼焱摸着下巴围绕灰狼兄转了三圈，点头道："抬起前爪给我瞧瞧。"
　　灰狼兄听话地举起俩前肢。
　　鬼焱弯腰看了看灰狼兄前爪上的厚茧，扭头对黄随云道："蠢，抬起你的前爪给我瞧瞧。"
　　黄随云不理他，俯身卧在地上。
　　鬼焱伸手捞过他的爪子，两下一对比，大笑，一个是白白嫩嫩新生的肉掌，一个是磨砺成铁块的硬茧。
　　"啪"的一声对着两只狼的屁股各踢了一脚，喝道："给我绕着山跑！身体强横才有机会发挥灵力的极限。跑！"
　　黄随云不想跑，他不是傻子，跑跑步绝对不会成为狗屁高手。可是，他惊恐地发觉，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当鬼焱叫起"跑"字后，他的身体跟离弦的箭一样，脱离精神上的掌控，追随着灰狼一起往前奔跑。
　　今晚的月亮还是很圆，高高兴兴地挂天边，携带着数不清的星星看热闹。
　　"这样不好吧。"章显蹲在鬼焱身边看着远处墨色丛林里白色小点儿的小云。"乱折腾下去小云会死的。"
　　鬼焱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充沛的灵力锁在脆弱的躯体里是浪费也是罪过，不加强外壳的强化训练，迟早会让它吃足苦头。它现在辛苦，那是不懂得如何使用灵力，不懂把把灵力揉入血肉之中，不懂得把身体内的灵力外扩延伸为身体的一部分。"
　　"说起来容易，练起来难。咱们当妖的没有受过正统教育，全靠自己胡乱摸索。"
　　鬼焱撇嘴，木头桩子果然笨："悟性，悟性懂不懂？！天地初始，何人何物为师？当然是靠自身领悟天道，只有'悟出大道，修行不止。天地万物，道道皆道'。"
　　"什么意思？"章显傻眼，鬼焱说话好酸，顶着小云的嘴脸一本正经地说八股，怪模怪样。小狐狸，人类不讲八股好多年……好想笑……不过，仔细琢磨这些话……听起来蛮有道理，如果能说得浅显易懂会更好滴。再说，有道理不等于容易做到。
　　鬼焱"啐"了他一口，不耐烦道："自己去想。"
　　"悟性高低造就能力高低。领悟天地法则，即为天地之主，物竞天然。是大地法则之一。雪狼不悟道，不求道，何不顺其自然？"清冷的声音响起，一只漂亮的鹦鹉无声无息出现，最后收起翅膀落在鬼焱肩上。
　　"凤凰绯鱼。"章显自动打招呼。
　　绯鱼向他点了点头。
　　"你吸收了大量灵气，灵力快凝结成型了吧？"鬼焱问绯鱼。
　　"是的。"绯鱼点头。
　　"灵力……咱们是妖，妖的力量应该称着妖力吧。"章显故意吐槽。
　　都市狼踪-26
　　"吸取天地之灵气，有可与神灵相当的神奇力量当然是灵力。"鬼焱喜欢斗嘴抬杠的个性深埋几千年也不见有所收敛。
　　章显咧嘴，跟鬼焱说话牙痛。为了小云得跟鬼焱据理争论，鬼焱想要训练小云，他举上四肢赞成。可人类不是有句俗语叫做'欲速则不达'不能'操之过急'。"我觉得对小云的训练应该循序渐进。"
　　"循序渐进？哪是什么东西？"鬼焱讨厌这根木头对自己所有物表现出的热诚，居然还想对雪狼强化训练指手划脚，活得不耐恼了！
　　"鬼焱。"与人类混生无数年的章显苦口婆心地劝道："修炼得有系统性，不如咱们商量一下，拟定有效的计划表，让小云快乐地进行修炼。"
　　"哼！"鬼焱抱着手臂看远方，以高深莫测的口吻说："那头蠢狼，不把它逼到极处，它才懒得动。"
　　章显眨眼，这是实话。他不明白小云为什么抗拒变强，一天到晚懒洋洋的，别说做妖，就那态度做人也是要不得的。"小云不笨，可能有什么原因使他害怕变强。鬼焱，你不知现代人类的事儿，能考上北大的少年很少，他能考上也算有点小聪明。"
　　"雪狼没有身为狼妖的自觉，他认为自己是普通人类。他不笨，需要时间来适应能力。"很少开口说话的绯鱼一针见血指出黄随云心态有问题。
　　蠢狼不笨吗？才怪！笨得象条狗。生存之道，强者为尊，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没有生物不想变强的，只是局限于自身条件。它自身条件那么好，稍加引导就能变强，为什么不想？笨蛋才不想。这个鬼地方，不适合妖类生存，灵气少，废气多。蠢狼不能不变强，不然，他怎么能跟自己去异世界闯荡？强，一定要变强！鬼焱睨了一眼这个多出来的木头桩子，别墅里嗅不到林彬的味道："你蹲在这儿干什么？林彬呢？"
　　"为了对付路家，他孤身修行去了。"林彬离开，他太无聊才凑在鬼焱身边看小云傻乎乎地跑步。"鬼焱，你隐世沉眠千年，对现代人类有没有了解？"
　　"木头桩子，你小看我了。虽然我的能力没恢复（其实是没办法修炼，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身躯，先熟悉了再说），可灵识一直对外开放，该懂的事绝对比你多。从明天起，我会亲自陪蠢狼修炼，务必在短期内见效果。"
　　绯鱼不眨眼地盯着远处的黄随云，突然用意识与鬼焱交流："你与雪狼共用过一躯，它体内是否有与众不同之处？"
　　鬼焱狡猾地笑道："不告诉你！"
　　时之今日，人类在跑步上的研究卓著非凡。不可置疑长期有规律性地跑步对强身健体起正面作用。
　　人类社会有了奥林匹克，有了田径大赛，有了鲜花与掌声。跑步变得紧张刺激，变得波澜壮阔，变得赏心悦目。同时，聪明的专业人士们发现不恰当不合理不正确太过量的跑步会造成"运动伤害"。
　　是的，"运动伤害"。黄随云觉得自己这具狼体被运动伤害了。狼爪在流血，狼腿在抽搐，狼心在蹦极，他觉得自己要被鬼焱整死了。眼看又是一个圆月的夜晚……该死的，还停不下来。这十来个小时流的汗比他活在世上所流的总和还要多，累死了。
　　"鬼焱……玩，玩笑，开过头……"他真抗不住，他要死了……可身体依然不受控制艰难地爬悬崖。
　　鬼焱，你给我记住！
　　"干嘛干嘛，有本事反抗我啊。你看看灰狼，多么自强不息。你呢，流了一点汗就叫嚣着要生要死，难不成只想当一头三脚狼？"鬼焱嗤笑。
　　黄随云恼火问："三脚狼？什么意思？"
　　"狼残废。"
　　"鬼焱，我诅咒你去死吧。"
　　"哈哈，你失望了，我是死不了的。"鬼焱得意地大笑。"笨蛋，有精力跟我对骂，还不如学会控制自己的身体。狼是强壮的物种，别软趴趴地侮辱你的种族。"
　　黄随云疲软的后腿正无力地蹭着某块岩石，有点担心自己立不稳会摔下去。可鬼焱的话太让他生气，愤怒地嚷道："我是人！不小心变成狼而已，你这个小偷，偷了我的身体，还给我！"狼嚎冲天，不知哪里来的精神气遍布全身，四肢横生力量，向前！向前，勇往向前！飞跃，三分之一的山路，被他迅速抛下，掠过灰狼兄，掠过树木，惊动夜宿的飞鸟。他到达山顶，四肢稳稳地攀附着尖锐的岩石，伸颈长嚎。啊，山顶的空气真好。风卷走身上的汗水，舒服，非常舒服，难怪狼类喜欢独立峰头对月长啸。
　　"要干还是能行的嘛。"鬼焱嘀咕。
　　"那股力量是从哪里来的？喂，鬼焱，以后不准控制我的身体。"黄随云用意识与鬼焱交流，能掌握自己的身体感觉真好……
　　"是你自己的力量。不想受我控制可以反抗我啊，蠢！"
　　"你这个不讲人权的家伙！"反抗……怎么反抗？对哦，刚才就成功了。先想一想怎么办到的……只记得一股力量从心口涌向四肢，接着四肢变灵活，疲劳消失身轻如燕……心口涌出的力量从哪里来的？怎样得到它？怎样运用它？
　　试一试，深呼吸，扭身躯，动四肢……心口发热，噫，力量呢？它躲在哪里？妈的，给我跑出来，别躲了！
　　没动静……再试……没用……
　　再试……
　　好累……能不能不用试了？这是何苦呢……妈的，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揪出来暴打一顿！
　　"雪狼兄，你在做什么？"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的灰狼喘着粗气，看着健壮漂亮的雪狼在圆月下跟得了寒症一样打摆子。不……是在扭屁股……难道雪狼兄弟发情期到了？想到这儿灰狼兄放声嚎叫，现在发情……太可怜了，近几年难见纯正的狼女……兄弟……如果，假设……实在憋不住，看在俺比你年长，看在俺们远古同宗的份上，俺可以帮你……
　　"啪。"巴掌大的石头落在灰狼兄的狼头上。
　　"胡想些什么。"黄随云恼火地瞪着磕破头的灰狼兄。
　　可怜的灰狼兄这些天被穷折腾，好不容易活过来，又为道长他们的死伤心难过。刚能站稳，肉体又被鬼焱摧残，还美名其日：修炼。
　　"雪狼，跳下来。"鬼焱在他脑子里鬼叫。
　　"跳下来？喂，二千多米的高峰你让我跳？你傻，我不傻，我还没活够呢。我不跳，你咬我啊。"黄随云鄙视鬼焱。"妈的，鸠占鹊巢，还真当我好欺负，狂妄的笨蛋！"
　　"灰狼，把它推下来！"鬼焱命令灰狼兄。
　　"不行，我做不到。"
　　鬼焱跺脚，他的苦心怎么没人了解？他已经发现雪狼身体内的秘密，只是想进一步证实。为什么怎么要抗拒呢？他又不会害雪狼。
　　昕一觉醒来，月光透窗而过有些冷清有些幽暗。不远处传来的狼嚎声吓得她心儿乱跳……拍拍胸……突然翻身坐起……狼？家里有两只……是他们在叫吗？饿了？糟糕，家里没有贮藏新鲜肉类……狼，会不会吃人啊？！匆忙起床，开灯。
　　"哥！大哥！"她呼唤着。
　　大哥不在。别墅空荡荡的。
　　室外的围墙上一站一蹲两个人，漂亮少年与章显。昕跑了过去，可恶，她上不了围墙，只得仰头问："你们在做什么？雪狼、灰狼呢？我哥呢？"
　　章显食指一伸指着对面的崇山峻岭："他们都在那里。"
　　"拉我上去。"昕朝章显伸出右手。章显手腕一抬……昕惊呼，哇咧，凌空了，太神奇！她还没来得及体会凌空的感觉就稳稳地站在围墙上。她兴奋的四处张望，这样一来身体失去平衡，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摔倒。她吓得脸色苍白，心跳得极不规律，引来章显与鬼焱的大笑。
　　鬼焱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对准昕喝道："定！"
　　哇咧，昕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无形的绳子给捆绑了，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睛可以自由转动。
　　看到昕的反应，能倾听她心思的这两只妖怪笑得更开怀。想着这两只是成精的非人类，年轻的昕决定不跟他们计较。一只漂亮的鹦鹉突然飞到她的头顶，小爪子带着温柔轻抓着她的发。
　　"啊？！"鬼焱毫无预警地大声叫了起来。
　　昕、章显、鹦鹉，同时被他吓了一跳。
　　章显问："什么事？"以他的感知，知道小云与那只灰狼好好地站在峰顶，不明白鬼焱发什么神经。
　　"蠢狼忸怩什么呢？干嘛不往下跳？"鬼焱不耐烦了。
　　都市狼踪-27
　　绯鱼道："鬼焱，改造雪狼得一步步来。他一直认定自己是软弱的人类，不想当妖怪，情绪上很抗拒。我们有漫长的生命，不急于一时。"
　　昕惊奇，鹦鹉学舌并不稀罕。如果鹦鹉语言能力超过学舌的范畴，那就是稀少的珍禽了。难道它也是有超能力的非人类？哦，错了，一只鸟本身就是非人类物种。
　　"绯鱼说得对。我说鬼焱，要认真听取旁人的意见。"章显站在绯鱼这边。
　　鬼焱冷眼扫视章显，目光带着鄙视。"别伪装有人性。听说就是你让獐妖欺负蠢狼，害他变身，无法以人类的身份生存下去了。"
　　章显举起双手连呼"冤枉"。是的，他希望小云妖性恢复，能成手携手同进的伙伴。不赞成一无大师放任小云自由成长。可林彬偷袭小云，是林彬想试探小云的身手，希望他成为同伴一起闯荡妖界。唉，林彬对小云很失望，后来发现小云大学同学家有异灵力传出来。这才抓住小云不放。可惜上古神兽九尾狐鬼焱与凤凰绯鱼，传承能力被压制，连形体都没有。
　　凤凰绯鱼需要躲进深山修炼，九尾狐鬼焱怎么不去山顶接受日月光华？
　　听到他心声的，鬼焱得意地展开手掌："我跟凤凰不同，我的灵气除了吸收日月光华之外还需要吸取大量的人气。"
　　"吸取人气？"昕暗自心惊，这是什么意思？要跟人嘴对嘴的呼吸？
　　"才不是！你的想法真污浊。"昕的脑子里自动传来另外的意识。
　　昕已经不为这个吃惊了。想着这是与非人类打交道，她做好心理准备，觉得任何不可思议之现象都是正常的。"你不说清楚，我当然不会知道嘛。"她委屈道。
　　"我需要人类因崇拜、爱慕等强烈情绪下产生出特别气息。人越多，收集的气息越强，对我的修炼大有好处。"
　　"不懂。"昕很干脆地表明，鬼焱的叙述太深奥。
　　透视到林昕意识动态的章显插话："就象鬼魂吸取人类供的香火，佛、菩萨、神仙以及西方的上帝、基督，吸食人类的信仰而变得强大一样。鬼焱，想要人类崇拜爱慕你，有一个捷径可走。"
　　"什么捷径？"鬼焱问。他跟现代人类相处的时间太短，不如老枫树了解人类。
　　章显打着手指，对着鬼焱的脸蛋道："当天皇巨星！最好是影视歌，三栖巨星，开一场演唱会，成千上万的人吆喝着崇拜爱慕你。你顶着小云的皮相，外貌好，当偶像不成问题。你会唱歌吗？"
　　鬼焱呲齿。这是好办法！也该动动筋骨了。目光落到远处的山顶，蠢狼还傻傻地呆着，连吞吐月之光华都不会。他自身的传承能力去哪儿了？不可能连最简单的采集日月光华，转化灵气收藏在体内都不懂吧？这可是成精成妖的动物都拿手的事啊。
　　当过追星族的昕，受到他们交流意识的刺激，脑子里自动重现热火朝天的演唱会现场盛况。自由浏览她脑部信息的鬼焱大喜，他要的就是这种万众一心无与伦比的热烈激情。演唱会，迎接我吧！歌迷们，我来了。我以天皇巨星之姿，降临人间，接受你们的膜拜。
　　突然间……他怔住了，惊疑地问章显："蠢狼会唱歌？"
　　"会唱，有一大票小女生迷他。"章显很肯定地回答。
　　"太好了！蠢狼，我们一定会成为最佳搭档。"鬼焱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爱现的天性表露，双臂往空中一扑，双腿用力一蹬。在空中完成兽类四肢落地的本性。'嗖'的一下，腾空奔行朝黄随云而去。绯鱼展翅高飞落在鬼焱的头上，一人一鸟很快消失在昕的视线内。
　　"他飞起来了！"昕，呆若木鸡，等她晃过神来，鬼焱已不见踪迹。
　　"他会飞。"章显答。
　　"你和我哥呢？"昕再问。
　　"我们也会飞。"章显答。
　　"我也想飞。"昕羡慕道。
　　"你不能。"章显答。
　　"为什么？"昕落寞地问。
　　"因为你是人类。"章显答。
　　"人类都不会飞吗？"昕心情好了一些，既然大家都不会飞，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谁叫她不是非人类。
　　"有人可以。"章显再答。
　　"为什么？"昕继续落寞。
　　"有修道得道的人会飞，有特殊飞行能力的人会飞，有依靠辅助仪器的人会飞。"章显再答。
　　"哪种容易学？"昕听后充满希望地问。
　　"都不容易。"章显再答。
　　"啊，为什么？"昕虚心求教。
　　"修道你没慧根，肯定修行不成。你没天生超能力，肯定也没飞行才能。依靠辅助仪器，并不能自由飞翔，与你想象的飞行不是一个档次。"
　　昕泄气，紧闭了嘴。鬼焱飞走，谁替她解开禁锢？
　　"我不会。"章显摆手，"这是鬼焱的能力。"
　　"鬼焱是什么？"
　　"非人类。"
　　说了等于没说。
　　好舒服！黄随云懒洋洋地扒在一块平整的石面上，抖动着狼毛，由着风儿吹，嗅着远处的植物清香。山顶的空气真纯净，一点也没受现代工业污染。再加上烦人的鬼焱没跑进脑袋里说话。难得如此悠闲。
　　人生在世，悠闲度日，是他追求的终极目标。如果可以，希望时间不再流动，永远停止在这一刻。
　　"唉……"他叹气，此刻，《我是一只小小鸟》的歌词突然跑进脑海："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只小鸟／想要飞却怎么也飞不高／也许有一天我攀上了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明天没有变的更好／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我永远都找不到／我是一只小小鸟／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呀却飞也飞不高……"不知不觉哼唱起来，越唱越觉得歌词感人，太符合他现在的心境。
　　"嘻嘻，蠢狼跟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哦。刚说到三栖巨星，蠢狼就在哼歌。蠢狼你的声音真好听，好像天籁之音。走，我们开演唱会去，我们在台上，你唱我动嘴型。啊哈，我的修炼突破关卡指日可待。"
　　鬼焱突然出现在黄随云面前。黄随云全身毛发炸开，立即腾身而立，带有敌意瞪着他："没头没脑胡说什么？"
　　鬼焱伸手紧紧抱住只有后腿立着的黄随云，纵身跳下山去。
　　"我不想死啊，啊……"黄随云凄惨地尖叫，他的惨叫与山谷回音成为惨绝人寰的大合唱。
　　"不想死就自救！笨蛋！绯鱼，不准帮他！你会看到他的自身能力！"鬼焱恶狠狠地一口咬住嘴前的狼耳。
　　山顶上，灰狼兄极端不忍心地捂住耳朵。对月长啸，"雪狼兄，你自求多福吧，灰狼兄弟我救不了你，是我无能啊。惭愧，惭愧。"
　　"自救？怎么自救啊？"黄随云恼怒。他这是惹着谁，妨碍谁了？好好的，干嘛给他这么多罪受？不求进取就该死么？哪条法律规定的？好死不如赖活，他还没活够，还想与一群好友再聚聚，谈天说地聊人生。他美好的人生目标还没实现哩……想念父母……怀念过去的生活……鬼焱！我恨你！你占据我的身体，折腾我的狼身，丧尽天良地想抹杀我的生命，我跟你势不两立！
　　"笨蛋就是笨蛋！"鬼焱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下去。"睁开你的狼眼，瞧瞧，我是不是在抹杀你的生命？"
　　黄随云立即睁开眼睛，出乎意料地发现，他、他、它，一人一狼一鸟停顿在半空中。
　　鬼焱再次拍打他的头："下去吧。"
　　"嗖！"这一次黄随云深受地心引力的大恩，以直线以疾速以重物之姿往下堕落。
　　"啊！"惨叫声声。
　　"这一次非死不可！"他绝望地想。
　　自救……该怎样自救？怎么做才能拯救自己的生命？
　　黄随云懊恼自己知道得太少，在妖的领域，他只是懵懂幼儿。一直拒绝承认自己是非人类，没有尝试了解妖类的基本常识。
　　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想死！
　　此刻，黄随云只有一个念头，心在呐喊："停下来！"
　　迟了
　　下降的确停止
　　狼身狠狠地摔落在悬崖上，剧烈的疼痛扯动五脏六腑。
　　疼痛瞬间夺去了他的意识。
　　睁开眼睛，他看到狼头破裂。
　　血，愉快地染红了灰青的岩石。
　　谋杀！这绝对是谋杀！可耻的，□裸的谋杀。
　　一条好好的生命就这样结束。凶手就是鬼焱！
　　可惜他只是一只远古存今的狐狸，即没人类的道德观也不会遵循人类制定的刑法。弹指之间，率性而为。
　　都市狼踪-28
　　找他理论？
　　没用。
　　一头狼被谋杀，人类会为它主持公道吗？
　　答案是：不会！
　　可恶的鬼焱！一定要咬破你的喉管，让你尝尝死亡的滋味。
　　突然，一股热力从抽搐着的四只狼掌心升起，沿着体内经脉运输线迅速扩散到全身。他清楚地感觉到莫名的热力温度极高，绝对超过人体的承受力。热力分布全身，迅速在体内沸腾，水状液态似的火焰疯狂焚烧肉体，整个狼身慢慢蒸发形成汽雾扩散开去。
　　尔后，汽雾迅速集中，缩小成团状物。
　　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把这团状物揉搓挤压，慢慢地团状物变成晶莹剔透的球体。
　　随即球体表面出现不规则的凹凸，凹与凸相互交错，外凸处不停地往外膨胀，拼命想脱离球体独立。球体内仿佛有磁场，吮吸着外凸部分。
　　球体在自行高速运转，不规则的膨胀与压缩彼此消融相互作用，渐渐地球体外表越来越光滑。球体内传出"嘭嘭"声，那频率与他的心跳声同步，强烈地跃动。
　　当球体收缩成拳头大小时，球体表面运动静止。这颗圆溜溜的球下无任何衬托物，静立在半空中，显得格外奇异。眼前瞬间发生的一切令黄随云百思不得其解，啧，这颗在他眼里是怪诞、突兀的存在。仔细一瞧，球体表面有了一层透明的薄膜，可以清楚地看到球体主结构是液体，液体在球中随风轻漾。
　　黄随云突然打了一个冷噤，惶惑不安地想："我呢？"
　　亲眼看到狼形的自己变成这颗水球。那么，他黄随云又在哪里？
　　"嘭嘭"心脏的跳动强而有力。这球就是自己的生命体么？它就是自己？自个儿身上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直到这一刻，他迫切想了解自己是什么东西。
　　他真的是人类么？是父母亲生的儿子么？为什么独独只有他非人非妖？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这颗球，不敢眨一下眼睛，怕这颗由液体构成的球体如同泡沫破裂。如果这颗球代表他的生命体，球体破裂，他也无法继续生存于这个世界吧。
　　突然，静止的球体左右摇摆起来。
　　没风啊，球怎么自行摆动起来？
　　不对，下跌时山风很大，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这会儿居然没有一丝风吹。难道……自己在结界中？是鬼焱布的结界？奇怪，感觉不到鬼焱的脑电波动与意识。这是一个被隔绝了的空间，空间里只有自己孤单一人。
　　忍不住想抚摸自己的头，这个动作能让他安心一些，因为头顶上曾经有师父为他留下的九戒香疤，虽变换了肉身，总觉得那刻印记在灵魂深处。
　　他没有真的抬手摸脑袋，抬手只是他的思维活动闪过的片断。
　　此刻，他没有手。人型身体被鬼焱占据，狼身化为水球。而他现在只是灵体，拥有全方位五感的灵体。想起香疤想起师父，想起一无大师、杨道长等人，一阵心酸。一无大师他们已从这世界消失，有办法让他们回来吗？
　　有的。
　　时间倒退……蚩尤不埋在北京城下或者在一无大师之前镇压蚩尤。
　　有办法让时间倒退吗？
　　有的。
　　鬼焱是九尾狐，有令时间倒退的法力。可惜，目前他连凝聚自己形体的灵力都欠缺。要救回一无大师与道长等人就得帮助鬼焱增加灵力，凝聚力量；就得自己变强。
　　变强！
　　唉，他叹气。谈何容易啊，变强，怎么才能变强？变强好难……
　　首先，不能再混沌度日。
　　首先，需要了解自己，需要知道自己是什么，有些什么能力，怎样修炼才能变得强大。
　　首先，找父母谈谈。自己是他们亲生的儿子吗？
　　胡思乱想结束，他被眼前的球体吸引了。球体表面多了一层晕光由纯白到浅黄，由浅黄到杏黄。这是非常美丽的色泽，由浅到深，最终变幻成——黄随云从没见过的纯黄。
　　球体表面闪耀美丽的黄色光芒，球内的液体疯狂动荡。光越耀眼，液体动荡得越厉害，渐渐成为漩涡。漩涡中心出现空洞，随即空洞在变大。一滴液体，一滴金黄色的液体落在空洞中。慢慢地这滴液体自行膨胀，膨胀，继续膨胀，颜色变浅，最终成为浅黄色。浅黄水滴高速旋转，在旋转中外表出现一层淡淡红粉晕光。这层光与浅黄水滴相融，酷似婴儿的肤色，娇嫩明艳。
　　肤色？
　　没错，是肤色。
　　婴儿的肤色。
　　那滴水渐渐形成人类胚胎，眼睛、鼻、口唇、耳朵，出现在脸上，接着是头、颈以及身体。然后身体分裂出四肢，四肢上长出手与脚，很快成长为婴童。
　　婴童在长大，球体也跟着膨胀变长。球内，液体与婴童成反比。
　　球内，婴童成为孩子，孩子在长大成为少年。熟悉的五官，熟悉的气息。黄随云明白了，那就是他，就是他黄随云的人身，新的人身。
　　"我是不会死的！"他明了自身的其中一个秘密。
　　他，黄随云拥有不死之身！死亡即为重生。刚才，他亲眼目睹自己重生的过程。那么，今后不用担心死亡会突然降临。不想再次尝试面对死亡时的恐怖还有肉体疼痛。
　　手可以动，脚可以走。
　　"嗖"
　　奇怪，真奇怪。
　　脚下轻飘飘的，没有落地的实感。
　　垂头往下望……捂着胸，说不出话来。
　　他站在半空中，觉得自己有恐高症，提心吊胆，惶恐不安。
　　脚下什么都没有。
　　颤抖着跨步
　　心悬到嗓子上了。
　　感觉真奇怪，有些不适应，身体轻飘飘的感觉不到重量。
　　如微尘草芥
　　地心失去引力了？
　　才怪！
　　"啊！"大叫，身体突然往下掉。
　　不想再经历一次死与生的转换。
　　伸手抓住崖壁上的乔木……心想手到，身轻如燕。
　　愕然
　　接踵而来的是欣喜若狂。
　　"找鬼焱算帐！朝上飞。"
　　半空中，绯鱼上下飞旋。焦急地自语，"雪狼呢？怎么突然不见了？明明见它摔在悬崖上的呀？！"
　　"蠢狼去哪里了？怎么会这样？突然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跟随在它身后的鬼焱不解地摸着自己的下巴，隐约有些不安……难道它真的死了？怎么可能？一只狼妖，怎么可能轻易地死去？
　　一人一鸟飘落在那块阻挡黄随云去路的悬崖。上面只有一滩艳红的血，血在缓慢地流动，渐渐形成血之溪流，蜿蜒流向悬崖边缘。那里有一株野生的小山花正在风中摇摆着小小花蕾，狼血流入它的根部渗入泥土，流、流、流，这血液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自愿集中在小山花的根部。没多久，崖面光洁如洗。
　　蠢狼的血……鬼焱蹲下身，颤抖着双手想去抚摸小山花。
　　他的手碰触到山花花蕾。
　　瞬息间红光耀眼，小山花的花蕾绽放，一股浓郁的香味喷出来……
　　鬼焱打了一个喷嚏，香味太浓郁……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小山花在迅速增长。他立即后仰翻了一个跟头，跌坐在岩石上，捏指一算……顿悟，这朵小山花因缘际会吸食雪狼的血液，从中得了大量灵力，迟早成为花妖可修得人形。
　　不想狼血外流。鬼焱抬起手臂，打算凌空弹指毁去这株小山花。但看着小山花在风中快乐怒放，一时下不了手，反手捂脸，愕然，面颊一片湿润。
　　他流泪了？
　　我是九尾狐，哪来的眼泪？
　　"谁说动物不流泪？没常识！"他脑子突然多了不属于自己的意识。是谁侵入他的内心，捕捉到他的意识？愕然抬头，一俊美青年光溜溜地凌空站在上风，双手叉腰得意洋洋。这谁？不就是蠢狼黄随云么。哈哈，他没死！猜测正确，蠢狼面临危机时，被他否认的本能自行恢复，不受意识掌控进行自我脱变。妖之世界，无奇不有。蠢狼真幸运，来自先天的福泽，独得奇特机缘。
　　黄随云乐得想手舞足蹈。酷啊，无意中捕捉到狐狸的意识"我是九尾狐，哪来的眼泪？"不用狐狸开口说话，他的内心世界直接映入脑中。比声音比文字还要清晰……神奇，太神奇了！这不是人类所能理解的范畴。哈哈，这就是非人的另类领域。不可思议，这样奇特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很有趣。瞧着狐狸那目瞪口呆的傻样，太痛快了。自相识以来一直处于下风，被他压制吃尽苦头。这一次翻身农奴把家当，终于占了上风。哈哈，狡猾的狐狸……不过，狐狸流泪了呢……他是真的担心吧？嗯，有点感动，虽然下毒手的是他……算了，看在眼泪的份上原谅这只讨厌的狐狸吧。这家伙把自己推下山是什么意思？想不通……不过，从今以后能自由捕捉狐狸的想法，不会再由他耍着玩。嘻嘻，九尾狐不再是神话中的存在。
　　都市狼踪-29
　　鬼焱眼珠滴溜溜转动打量着黄随云，嘻嘻，呲齿，狡猾地笑着，"嘻，蠢狼有新的人型了。哈哈，光腚儿不长毛。"
　　"胡说！"人类社会培养出的文明青年立即双手捂住下胯，脸色大红，怒气从眼珠子中冒出来，恨不得化为利箭，以身为弓直接射入坏狐狸的心脏。当然，这只是他的怨念，以他目前的灵力还无法把怨念具象化。
　　鬼焱心念一起，身体立即腾空与黄随云并排站立。好奇地询问："刚才你隐身了，闻不到你的气味也感受不到你的意识，怎么办到的？"鬼焱认为蠢狼太笨，除了天生机缘好，本身并无特色，是一个即没耐心也没毅力的懒惰小妖。妖者修行，外界的助力在其次，靠的是自身领悟。蠢狼缺少的就是悟性。想他九尾狐一生，虽说长时间被阵压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空白晃悠漫长岁月，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让狐牙痒痒的笨蛋小妖。难相信他会因刚才的危机突然进化，妖力飞涨，瞬间大悟。
　　"秘密！"黄随云抢先伸手夺走鬼焱披着的被单。他知道这只狡猾的臭狐狸一定会搜寻自己的记忆寻找答案。无意识地对自己下命令，拒绝鬼焱探察自己大脑……噫？他惊喜的发现，拒绝鬼焱探询的同时大脑内竖起透明状屏障，这个屏障极为神奇，他能清楚地看到鬼焱、绯鱼以及章显的意识触及屏障后被弹回。哈哈，这个好，可以阻止这些不经主人同意随便盗取别人意识的家伙。只要发出拒绝的意念，瞬间生成保护屏障。原来，佛云："相由心生"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做人好啊，即没办法窥视别人的想法，也不用担心被人窥视，能保证个人思想的自由性。看来妖的世界没有道德，以能力越高低决定其地位。是一个无序的，没有保障的，异能横行的天地。除了拒绝若是能给予他们一定的反击才好……反击该怎么做呢？
　　鬼焱歪着脑袋认真打量黄随云。不了解蠢狼在想什么很不方便……难道他能把身体内蓄积的灵力运用自如了？莫非他冲破生死关口时顿悟得道？奇怪！面对死亡自动生成新的躯体，应该把他蓄积的灵力耗尽才对。想不到他能凌空而立，还有多余的力量屏障意识。看来，他的潜力非一般妖怪可比。意识到一点，鬼焱觉得内心腾升起一股热烈的火焰。
　　想反击的黄随云把初次占上风的喜悦压下，努力捕捉鬼焱的意识。片刻，沮丧地发现，他捕捉不到。只能搜寻到崖边树枝上绯鱼的具体位置，他们的意识无法捕捉。算了，长城不是一天能建成的，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想到这儿，他习惯性地退却，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目光落到鬼焱身上，心里发恼，狐狸是暴露狂，妨碍风化，不知羞耻！转念一想，满脸乌云，这具身体本来是他黄随云的。身体是自己，出丑丢脸的不是狐狸而是他黄随云。等下得回林家别墅，那儿有女孩子在。由自己分割出来的身体不知能不能回收……试试吧，"相由生心"，靠自己的意志下命令。该怎么做？不能犹疑，得当机立断！左手掌朝天，平举胸前，伸直手臂对准鬼焱。
　　鬼焱一直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见他把手对准自己，很是讶意。旋即脑子里闪出不妙的念头，蠢狼想收回他的□！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即飘动身子凌空滑行。速度非常快，转瞬间离黄随云足足有百米的距离，觉得安全了，这才停下。
　　黄随云闭上眼睛，根本没看他，但他的意识准确地锁动鬼焱运动中的身形，手指随他的方位在移动。突然大喝一声："消失吧，我的身体。"
　　一股无形的力道扯着鬼焱疾速后退。他不妙地察觉，他占用的身体在迅速缩小，越接近黄随云身体收缩的速度越快。
　　"嗖"落到黄随云手心时，变成只有手指长的小人。
　　"怎么会这样？"鬼焱大叫。
　　"嘿嘿，小鬼狐狸，你也有今天！"指头按在鬼焱头上，这股力对微缩版的鬼焱来说太大，一时承受不住跌倒在他手心上。
　　"蠢狼！"鬼焱愤怒了。
　　"雪狼！别把九尾狐给惹火。"凤凰绯鱼飞过来落在黄随云肩上，制止他愚蠢的行为。从它脑中分出意识让他自动读取：九尾狐心胸不够开阔，惹急他，必定会十倍百倍报复回来。
　　黄随云把绯鱼的话听了进去，九尾狐诡计多端，与它为敌难讨到好处，图一时快乐得罪它不理智。瞪眼看着糖人似的鬼焱，该怎样处理这个麻烦呢？一时之间想不到好办法，黄随云觉得很伤脑。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山顶上灰狼兄的长嗥。啊，有了。心念一动，微缩版的小黄随云开始变化，一层细细的白毛突破皮肤，生长速度极快，眨眼功夫就覆盖了全身，接着人头变成狼头，手指、脚趾成爪，微缩版的雪狼伏在他掌心上。
　　"快长大，蠢狼，快让这具身体长大，长成你原来的样子我就原谅你。"鬼焱叫嚣道。
　　"有求于人还这么嚣张。"黄随云忍不住伸手指头弹它的头。
　　微缩版的雪狼张开狼口，白森森的牙齿对准他的手指根部咬下去。
　　"痛，痛痛。"面积虽然小，牙齿太利已经见血。
　　鬼焱见好就收，见他右手来抓自己，立即顺着左手手腕往上爬，沿着手臂溜入被单中窜到黄随云背部。锋利的四只爪毫不留情地在他光滑的背部上落下带血的爪痕。
　　"痛痛，死狐狸！"黄随云无法抓获在背部窜行，比老鼠还小的鬼焱。暗中诅咒：借给鬼焱使用的雪狼之躯成长为初生幼猫的大小，永远不得变化。
　　身躯突然膨胀，鬼焱差点给被单闷死。好不容易挣脱被单，窜起来跳到黄随云肩上，喜滋滋地等待变化。期望快快长大，健康强壮的狼形更适合它哩。两只前爪搭在黄随云的锁骨上，狼毛温顺地蹭着他有脖子，伸出舌头舔舔他的耳廓，满足而快乐地说："蠢狼，不对。黄随云，这个名字不好听。小云，树妖专用的名字，我才不想用。从现在起，我叫你小随吧。我们讲和，从现在开始好好相处。"
　　黄随云一手捏住它的脖子，提到眼前，心里得意，笑得格外狷狂："我们好好相处。从现在起我叫你'小鬼'。"
　　"不行，得叫我鬼焱！"
　　黄随云扬手把他甩出去，对凤凰绯鱼说："我们回去。"
　　绯鱼问："回去？回哪儿？"
　　黄随云沉默了。回去，哪儿才是他落脚之处？
　　鬼焱漂亮地在空中翻转，听到他跟绯鱼的谈话，重新落在他的肩上。笑着说："先回林彬的家。他跟路家人的热闹一定要瞧。"
　　"两位，就此别过。相逢是因，离别是果，有缘再聚。"绯鱼的意识突然传到黄随云与鬼焱脑海里。
　　黄随云大惊，朝绯鱼飞去，落在它附近的枝头上，急问："为什么要离开？"
　　"我要潜行修炼，不能再蹉跎度日。这次是来跟你们告别的。"绯鱼淡然地说。
　　"不能一起修炼么？"虽说认识的时间短暂，有共同逃难的经历，已把它当成同伴，面对离别，便有了依依不舍的心情。
　　鬼焱抓住黄随云的头发，用力扯着："蠢蛋，让它去吧。凤凰是百鸟之王，无法生存在人类世界，它有它的子民，它的去处。如今，飞禽与走兽都已没落。天地间，纯净的灵力越来越少，不适合我们修炼。单靠自身的意志强行提升，它那具外借的形体很快会损坏，没办法支撑多久，只有等待浴火重生重新回归本体。它是孤独的清修者，不需要借外力帮助。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们会重逢。"
　　"鬼焱，等你拥有穿越时空能力时，我们再相会。我想回到那个年代去。"
　　两股陌生的情绪涌入黄随云的心田。他意识到鬼焱与绯鱼对他们存在过的年代充满追思，有极强烈的思念与憎恨。没错，活生生被禁锢在法力超大的阵势中，看着自己的形体慢慢死亡到最后的化石。在暗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寂寞地怀念过去，那是多少地令人绝望啊。自由被剥夺，狭窄的空间独自游离几千年的意识，不知岁月变迁，日复一日，无限重复……跟他们相比，自己的忧愁算屁大的事！想到他们的经历，他的心被刺痛了，脱口而出："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只管说。"
　　"小随，你真好！"鬼焱高兴地伸舌头舔着他的脸，左边来一下再跳到右边来一下，舔来舔去玩得不亦乐乎，就像好奇心超重的孩童找到高兴的玩乐方式。
　　"喂喂，小鬼，鬼焱要讲卫生，别把口水喷到我脸上，脏死了。"黄随云把它拎在手里，瞧着它扑腾四爪，心情格外愉快。
　　都市狼踪-30
　　"脏？不可能。你朋友柳下溪和邹清荷，心情快乐时就是这样做的啊。"鬼焱挣扎着扑到他胸前，抓紧他裹在身上的被单，脑袋努力地拱进他怀里。身体立即滑进去，找到好地方了。嗯，真暖和。
　　"笨蛋鬼焱，他们是情侣。"
　　"情侣才可以舔你的脸？那我们也是情侣吧。"
　　黄随云哭笑不得。跟非人类无法沟通，"怎么可能，谁会跟你谱一曲人畜恋歌。"
　　"你又不是人！我们可以共谱畜畜恋歌。"
　　说他不是人，深受打击！
　　"啊！"黄随云一声惨叫，脚下的树枝断掉，整个人朝下直线坠落。
　　"蠢狼！意志薄弱，集中力太低。"
　　"再见！"绯鱼摇着翅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往山下俯冲。还好，没摔成肉饼，平安着陆，值得庆幸。它抬头看天，然后展开翅膀，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绯鱼离开了。"站在山下的岩石上，黄随云仰头看天，看不到绯鱼的身影，感受不到它的意识波动。它，真的离开了。
　　"你在感伤。"鬼焱用爪子挠着他的胸。
　　"喂，很痛，别抓了。"
　　"恢复能力真好，你看，痕迹马上消失了。"
　　"别闹！笨蛋！痛！绯鱼离开你一点都不伤心？你们有几千年的交情，你表现得太冷漠了。"
　　"又不是不会再见面，有什么好伤心的。"
　　章显对林昕说："鬼焱和小云一起回来了。"他和林昕还保持着鬼焱离开时的姿势。灰狼早就回来了，此刻伏在墙头昕的脚边，无声给予她安慰。听说他们一起回来，立即纵下墙头，向前奔跑去迎接他们。
　　"太好了。"站在墙头吹了几小时山风，昕已经到达极限。听说鬼焱回来不由得流下热泪。终于可以不用做雕塑，自由在望……
　　"灰狼兄。"黄随云主动与迎面而来的灰狼打招呼。
　　灰狼立即停下，愕然地望着他。
　　"灰狼。"鬼焱扬起爪子跟它打招呼。
　　灰狼四肢一软，跪在地上。它智商有限，弄不明白怎么回事。
　　"鬼焱，别走。昕被定身，你还没给她解除法术。"章显见鬼焱（他不知道黄随云与鬼焱互换形体）无视站在墙头吹风的他们直接往别墅里走去。立即纵身落地，双手一摆挡在他面前。
　　"定身？啥玩意儿？"黄随云不解地看着他。
　　章显一怔，"你是小云？"
　　"嗯。"
　　"鬼焱呢？"
　　黄随云把鬼焱从怀里捞出来，"呶，他在这里。"
　　小云与鬼焱可以随意互换实体？怎么做到的？妖努力修炼凝结内丹，再以内丹为心脏继续修炼出人形，一旦受伤或者灵力耗尽会变回原型需要重新修炼。妖以内丹修炼人形必有参照物，靠自己强烈的意念不停地幻想才能得出实体。一般来说，努力修炼出来的人形并不能随心意自由变幻，只有灵力到达极高的程度才可以改变面貌。就算他有几百年的修行，改头换面变成他人也维持不了多久，只能在原貌上小幅度修正。夺舍（侵占他人的形体）是妖类的禁忌，不是他善长的领域。他弄不明白鬼焱、绯鱼为什么单靠内丹就可以借用其他实体。对他而言九尾狐、凤凰只是远古传说中的存在，是未知领域。小云的成长，他看在眼里，懒得修行的他，短短二十几载居然修炼出第二形体，还可以借给神兽使用，太没天理！他夸张地抱头嚎叫："缩小版的雪狼，它能解除定身咒么？昕，怎么办？"
　　"救我，我不要做雕塑。"昕绝望地喊道。
　　黄随云扬手把鬼焱甩到她怀里，"去，自己惹的事自己收拾。"
　　微缩版小雪狼，真可爱。细心地给它洗刷刷，弄得干干净净，拧起，抛上，甩一甩……太好玩了，昕玩得很快乐，决定原谅被它定在墙头吹了几小时山风的罪。
　　鬼焱受不了被人当成低贱的宠物，大叫："喂喂，小女孩。我们有事要谈，别闹！"
　　"谈什么？"昕把它放在枕头上，好奇地瞪着它。不得不承认，非人类很厉害，可以由人变成狼，由狼变成人，身体还可以自由变大缩小，不可思议。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变大缩小，缩小版的彬哥哥……如果只有两人头高，哇哈哈，一定非常可爱。
　　鬼焱侵入她的意识，见她把林彬幻想成头大大身子小小的奶娃娃，不由得打冷噤。幸好是林彬不是它。哪知，她思维一转……把它这只雪狼的模样想成细细的白眉，圆溜溜大眼，小鼻子小嘴角圆脸蛋，三根白色的头发，一对狼形耳朵，圆鼓鼓的婴儿四肢，黑色的小兜布遮住前面，跷着圆臀露着狼尾巴在地毯上爬行。
　　它心里冒火，责问："你不担心你哥？"
　　"我哥？"林昕收回绮想，捏紧拳头，认真地说："担心。但我相信他能自己解决。"
　　"不，不。"鬼焱摇着小爪子。"我不是说他与路家的杂事。打不赢老路家的人大不拔腿逃跑，逃不了章显会去救他。我是说他想去妖界找他情人的事。"
　　"对哦！"林昕拍掌，"我要帮哥哥，该怎么做好？"
　　鬼焱神气地说："帮我就是帮他！"
　　"怎么帮？"
　　"助我修炼，我要当人气偶像，吸取人气。等我修炼成形就有办法帮到你哥。"
　　昕嘟嘴抓头，这可难倒她了。她喜欢流行音乐，喜欢时尚。但不了解一个普通人如何变成偶像级歌手如何成为国际巨星……仔细想，认真想，眼睛一亮："第一步去找娱乐公司推荐自己。你可以变成美少年或者美少女。漂亮的外表有一半成功机会，接下来由娱乐公司包装你，给你出唱片，然后是演唱会。哈哈，我当你的经纪人。好，朝金牌经纪人的目标奋斗！我找人问问，打听一下具体该怎么做。"
　　"不懂……我去找蠢狼商量。"鬼焱跳出来一溜烟地跑了。
　　黄随云翻开衣柜找出睡衣，洗了澡，爬上床，抱着枕头打算美美睡一觉。白影一闪，枕头边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装着没看见，闭眼睡觉。
　　狼爪子扒开他的眼睛，笑咪咪地说："小随，我们开演唱会。"
　　一掌拍飞，冷笑道："你会乐器？会唱歌？得了吧，别做梦。"
　　"你会啊。修行，你答应过帮助我修行，不准反悔！"
　　"笨蛋，哪有这么容易？"
　　"去找你的朋友们打听。肯定有办法，快去！"鬼焱跳到他头上，张开狼嘴，咬他的头。
　　"喂，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
　　"快去快去！"
　　"幼稚！"
　　"我想变回自己。"鬼焱伸出长舌，舔他的嘴唇。
　　九条尾巴的狐狸……黄随云心动，很好玩。鬼焱修行成功，绯鱼会回来，它们可以回去属于自己的时空……可以再次见到一无大师……可以回到过去，失去记忆前的自己……"走吧。去找邹清荷问问，他有开过演唱会的朋友。"
　　"嗖"掠上层楼。黄随云站在高楼的顶端避雷针上，鞋底并没碰凑避雷针。握着拳头，暗自赞叹自己身体轻盈，比鹅毛还轻。悠然自得，就是他此时心态的写照。
　　夜幕下，登高望远，鸟瞰都市，感觉真不错。星星点点的灯光如同宝石，镶嵌在高矮不一的建筑物上，这些建筑物被光晕流转的彩色车道缠绕与分割织就一副浓墨重彩的城市夜景图。
　　噫？如同发现新大陆，他惊喜地发觉自己的视力伸缩自如，可近可远。
　　鬼焱从他衣领里钻出来，不满地嚷道："喂，小随，停在这里做什么？"
　　"与你无关！"破坏气氛的家伙。黄随云不高兴地磨牙。不能指望一只关在封闭洞穴千年的狐狸能体会人类突发豪情，不，是诗情画意，是男人的浪漫。他深吸一口气，拂面的夜风一点也不温柔。能飞能跑，可随心所欲地停留在任何地方。现在又发现自己视力惊人，他迫不及待地挖掘自身潜能，不再幼稚抗拒与生具有的特异能力。站在高处万丈豪气突起，觉得人生在世既然不能做个平凡人就应该成就惊天大事业。惊天大事业，做什么好？突然想起被他甩在一边的书本，曾经羡慕赤壁周郎的英姿，也曾为逐鹿中原失败的项羽叹息。如果能借用鬼焱的能力，时空倒转与那些千古风流人物照面……古往今来，无数壮丽宏大的历史事件，如果能亲身经历，多么令人热血汹涌澎湃啊。
　　鬼焱跳到他头上，小爪子狠狠地扯着他的头发，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鬼焱探查不到他的脑思维，自以为聪明地说："你找邹清荷的家？蠢，找错方向，他家在你背后。"
　　黄随云旋转180度，眺望。
　　集中精神力
　　视线锁定
　　好，找到了！
　　都市狼踪-31
　　邹清荷家的灯没亮，在睡觉吧？
　　身为人类，适当地体贴他人，这是常识。黄随云知道这个时辰不方便打扰别人。
　　"走啊！"没人类常识的鬼焱不耐烦地催促。
　　"等等，天亮再过去。"
　　"嗖"鬼焱不理他，直接化成一道白色光影消失在他眼前。
　　黄随云暗叫不好，臭狐狸一定会乱来！说不定直接跳到老友的床上把人给吵醒！
　　"嘻，就知道你会追过来。"鬼焱半途被黄随云追上，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直接落在他肩上。
　　他们穿墙越户畅通无阻，直接进入邹家的客厅。
　　鬼焱打算闯进他们的卧室被黄随云制止。"别任性！等他们起床！"
　　鬼焱不依，上窜下跳闹个不停，黄随云捉不到它。
　　胡闹中，鬼焱把客厅的灯弄亮了。
　　外面有动静！柳下溪突然惊醒，睁开眼睛，按燃床头灯。起身，打开房门，客厅的灯亮着。难道睡觉前忘记关了？
　　不对！一大一小两条光影在客厅来回穿梭闪腾！
　　"柳哥。"卧室门打开，黄随云瞄见柳下溪，颇不好意思地立定，没注意到自己悬浮在半空中。
　　"又见面了。"鬼焱自来熟，"嗖"一闪，浮现在柳下溪面前。
　　柳下溪神色不变，无语，伸手抚额。接着转身走近卧室把睡梦中的邹清荷叫起来。
　　"老黄！"邹清荷穿着睡衣，直接跑下来，惊喜地看着黄随云。
　　黄随云意外地发现，老友周身浮着一层浅蓝色光晕，并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喜悦。走上前对邹清荷伸出双臂，两人来了一个热情大拥抱。
　　"总觉得你又变年轻了。"邹清荷上下打量着他，咂舌。"看上去才十七八岁。"
　　黄随云笑着不说话。
　　鬼焱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在邹清荷头上，抓着他的头发叫道："还有我。"
　　"你是谁？"邹清荷把它从头上弄下来，诧异地看着它。眼熟，模样跟狼身状态的老黄很像，难道是老黄的狼儿子？
　　清荷的想法很自然地浮显在黄随云脑中，他大笑："怎么可能是我儿子，他是你从山西洞里带出来的火红内丹，千年前的九尾狐，现在寄住在狼身里。"
　　"九尾狐狸……"不可知领域的奇事早被邹清荷压在心里当着不存在，这会儿想起来，多看了鬼焱几眼。心思很快转移，重新落在黄随云身上。很高兴看到老友脸上露出自信，没有以往的迷惘，精神也不再恍惚，简直脱胎换骨重生了。
　　"没错，我的确重生了。"黄随云回答。
　　邹清荷一怔，他没说出口的话，老黄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想什么。"话说出口，黄随云心中一凛。他知道，人并不希望被他人看破心思。
　　"噫？"邹清荷眨眼，兴奋地问："说一说你的奇遇，你以前没这个能力，一定有奇遇。"
　　黄随云松了一口气，老友没有反感他的特殊能力，老友身边周绕的淡蓝色光跟清澈的溪水一样纯净。他详细说出离开邹家后的遭遇……
　　柳下溪被他的话吸引，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倾听。
　　黄随云讶意地发现，他感受不到柳下溪的想法。
　　这个人如同干净的钢铁制品。
　　不耐烦黄随云长篇大论，鬼焱在一边催促，"小随，说重点。邹清荷，演唱会，我们想开演唱会。"
　　"演唱会？"音痴的邹清荷傻眼，他对演唱会一无所知。
　　"别打岔！"柳下溪出声。"小黄，你继续说，只有说清来龙去脉，才有办法解决问题。"
　　等黄随云精减言语，说清楚这几天发生的事天已大亮。
　　柳下溪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想不到同一个空间，却有属于异世界的非人类与异能者。你们即与人类共存又相互牵制。"他突然直视黄随云，"小黄，我劝你要小心些，不要在人前展示你的异能。人类与异能者以及非人类异能者和平共处，必有一个特别团体在暗中调和。我想，一无大师与道长都是属于这个团体。他们维护人类利益，监视着你们。一旦你们有异动，利用异能引起人类不安，必定会对付你们。我觉得，他们有能力克制你们。"
　　黄随云哑然，看着柳下溪，从对方的眼神读出关心。没错，柳哥的话很有道理。一无大师他们……隔了良久，他才轻声说："我跟他们是罪犯与警察的关系？"
　　"我想应该类似。一无大师他们的牺牲……对他们而言是义无反顾，非做不可。如同警察跟罪犯搏斗中牺牲一样。不过，你拥有异能并不是犯罪，你没有伤害生灵，会飞会跑并不犯罪。我认为你的异能需要有前辈进一步引导。"
　　"引导？"
　　柳下溪点头，继续说："你的异能带有先天性，幼年时失忆应该是被人连记忆与能力一起封锁。你身体产生异状，一无大师出现在你面前，发现你下意识排斥异能，只想做一个平凡人，他们遵从你的意愿，不引导不启动你被封住的能力。现在你能力复苏，记忆没回归。今后的路有两条，一条是请能力者继续封锁你的能力，清除你的记忆，让你成为普通人。第二条是请人引导走上正确的路，找到新的生存方式。至于鬼焱，存活千年，心智却非常天真。由着它，你们今后麻烦不断。你们拥有的能力……处理不了接踵而来的麻烦，处境相当危险。鬼焱想恢复力量，想吸收信仰之力，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我觉得你们想成为超级偶像，开演唱会的想法不错，比起制造神迹，搞宗教信仰来得健康。不过，国内没这个市场，你们的愿望在这里无法完成。"
　　黄随云点头，他理解柳下溪话里的意思，知道中国制造的偶像苍白无力，根本没号召力。
　　柳下溪问："你可以变幻外表吗？"
　　"没试过，我试试。"黄随云知道柳下溪的意思，幻化外表在国外发展。他立即闭上眼睛冥想……金黄的头发，碧绿眼睛，鹰钩鼻，薄唇，脸部轮廓分明……白皮肤……变！
　　邹清荷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黄随云。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半小时，黄随云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
　　柳下溪耸耸肩，无意识地抓鼻尖，"你可选择的地域，只有香港、台湾、日本、韩国。日语、朝鲜语、粤语、闽南话，你会讲几种？"
　　黄随云傻眼，"一种都不会。粤语歌能哼几首，可能发音不准。"
　　"去学。想达到目的就去学会这些。以普通人的身份进艺员班，不要急躁，不要引起哄动惹来不需要的麻烦。"柳下溪站起来，上班时间快到了，没时间继续闲聊。
　　邹清荷见黄随云很沮丧，安慰道："别急，事急需缓。老黄，如果你打算去香港，我可以帮上小忙。你想去时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去，那边有朋友玩过音乐当过偶像。"
　　"等林彬的事告一段落，我再决定今后的路怎么走。"黄随云朝悬浮半空的鬼焱召手，"鬼焱，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开口说话，我们思想交流。"
　　保持安静很长一段时间的鬼焱跳到他手腕上，张嘴咬住他的手背。
　　黄随云叹了一口气，没有斥责它。柳哥说得对，长期幽禁在山洞里的鬼焱其实很天真，它和自己都需要学习。
　　黄随云心事重重走出邹家，慢悠悠地晃到附近的公交车站，茫然地看着公交车路牌。与柳下溪的交谈，觉得脖子上套着沉重的枷锁。发掘自身异能的喜悦早已消失，重新为不可知的未来感到迷惘。
　　"蠢狼！真没用，被人一说就摇尾巴！"伏在他头上的鬼焱抓着他头发不满地跟他意识交流。
　　"摇尾巴？！你来想办法！"他是人，没尾巴可摇！黄随云恼火地回他。
　　"嘿嘿，从现在起你听我的。"鬼焱喜滋滋地，根本不理会黄随云的不高兴。
　　"听你的？只会惹事的狐狸。"黄随云想起柳下溪的警告，绝对不能由着鬼焱胡闹。有点奇怪跟柳哥谈话时，多话饶舌的鬼焱反常安静，真不像它。他不认为鬼焱会有耐心听人说话。
　　"那时？哈哈，有关传承的记忆突然恢复，才懒得理会你们。"
　　"传承？生存本能？"以前听谁说过传承的事？想不出来了，事多，脑子一团乱，记忆受堵。
　　鬼焱快乐地扯他的头发，"蠢狼，传承跟本能可不一样，传承是独特的能力。你那再生之力也应该来自天然传承。"
　　都市狼踪-32
　　"你的新传承之力是什么？"
　　鬼焱跳到他肩膀上，伸舌舔他的耳垂。
　　痒痒的。黄随云一巴掌拍它的头，喝道："干什么？"
　　鬼焱失望地摆头，"怎么没反应？不会觉得心里痒痒的？"
　　"啊？痒的是耳朵，蠢家伙！别转移话题，你的新传承是什么？"
　　"嘿嘿。"鬼焱扭动身躯，颇不好意思地说："狐狸精的传言听说过没有？"
　　"狐狸精？"骂人的贬义词。黄随云笑出声，同在等车的路人们偷瞄他，各类诡异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进他的大脑。他一凛，脸上的表情僵硬起来，抿紧嘴，对大脑发出拒绝的指令。专心与鬼焱意识交流……记得野史、传奇还有《聊斋》记载各种版本，狐狸成精幻化成美女与男人苟合，吸取阳气，或者为了报恩……记载者是文人，为了满足执笔者的臆念，狐狸精苟合的对象多数是书生。打了一个响指，黄随云明白了，那些传说是真的，成精的狐狸们靠吸取男人的精气修行。可怜啊，连自己形体都没有的鬼焱就算知道这个法子也没办法做那种事。
　　知道黄随云想法的鬼焱扭头不理他。过了半晌，期期艾艾地说："帮我。"
　　黄随云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帮？"给它出钱找个女人？得了吧，小小狼……
　　"把我的身体变大。"
　　就算把狼的身体变大，也没人愿意和它来段人畜变调曲。除非，鬼焱自己能幻化人形。呵呵，他能幻化人形一切都好办，不用在这儿头痛。现阶段提议这个，一点用处也没有，现实不好混！黄随云轻松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继续茫然着。去哪儿？柳哥所说的监查团体，没错，肯定存在！常说人以群分，那么异类也应该有自己的小圈子。学习……去哪儿学？所谓的监查团体是怎样的存在？很在意……对了，章显！他可能知情……那家伙以前跟一无大师他们在一起。那天晚上他冷静地守在一边旁观……接着又跟在林彬身边，也跟在自己身边，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团体中的一员。得回去找他，回林彬家？那儿太偏僻，没有车直达。计算路段……需要转三趟车，然而离目的地还是有段距离，只能等没人的地方溜回林彬的别墅。掏口袋准备车钱……糟糕，这身衣服是林彬的，口袋空空，没钱。
　　"扑哧"笑声直接刺激他的大脑。
　　鬼焱立即复活，"蠢狼！这点小事就难倒你了。瞧我的！"
　　黄随云插在空空口袋里的手突然碰到熟悉物体。
　　纸钞！
　　"你这家伙！"不问自取，谓之"偷"！脱口要骂人，泄气，狐狸没有人的道德观。
　　"我们是拿来主义者。嘻嘻。"鬼焱一点也不内疚，卖弄着它偷窥别人意识的词汇。
　　黄随云在人类的道德观与畜类的掠夺拿来主义之中挣扎。
　　拿出纸钞一瞧，几元零钱，算不上多大的事。白日阳光，晃得眼花，晒久了不大舒服。算了，上车吧。
　　他的道德观被轻易击破了。
　　鬼焱十分高兴，蹲在黄随云的肩上很引人注目，车厢内一股甜蜜人味朝他涌过来。细瞧，不少年青男女偷偷打量着他们。嘻嘻，可惜小随不吸，真是浪费。虽然这人味儿不够浓郁总比没有好。它顿悟，人多的地方，才有机会吸收人气。黄随云的皮相不错，可以引起别人的爱慕之心，产生甜蜜的人味。吸取它，累积到一定量，对修行大有助益。决定了，往人多的地方走！
　　"去人多的地方？"黄随云兴趣不大，扭不过鬼焱的任性，托着它随意地在街上漫步。
　　逛了几条街，没吸食到人气，鬼焱变得没有精神了。突然，它竖起耳朵扭着头四处张望，它的意识随即流入黄随云的脑海里，"有符咒的味道。不妙，我们被追踪了！"
　　"符咒？可以追踪的符咒？"黄随云对许多的事还很陌生，不解地反问。
　　"别问，快闪！"
　　顾不得被街上行人发现异状，黄随云立即身随心动，"嗖"的一下，只留下一道光影，转瞬不见踪迹。
　　"叔祖，目标在这儿消失。我的追踪符被对方烧掉了，你看，灰烬在这里。"他们刚消失，娃娃脸的路晓远背着他那五岁不到的小叔祖出现了。
　　"都怪你磨磨蹭蹭！"胖乎乎的小孩从他背上滑下来，不满地踢着路晓远的小腿。好不容易嗅到獐妖林彬的味道，又被对方给逃了。
　　"怎么办？"路晓远苦着脸问。
　　他的叔祖背着双手皱着眉，慢腾腾地踱着步，时而望天时而望地。肥嘟嘟的手指着西北方向："西北方，追！
　　"确定？"
　　"甭说废话！听我的没错！"
　　路晓远蹲下，他叔祖立即爬上他的背。路晓远双手托着叔祖的屁股，站起来往前跑。他闯了红灯，翻了墙，跳了窗，跃上屋顶，找最近的路朝西北方向狂奔。身后传来一串串的叫骂，有人甚至拔电话找110来解决。
　　空气中，传来优雅的叹息声。细听，有人在说："路家这一代子弟也很嚣张。"
　　"算了，这种小事别理会。路家每一代都有人牺牲，不看僧面看佛面。"
　　"雪狼跟九尾火狐与路家没有过节，路家为什么找他们麻烦？"
　　"谁知道。我的原则是，只看结果，不管过程。只要他们不酿大祸，不管它。"
　　"你这种态度要不得……"末音缥缈，声音渐渐消失。
　　黄随云和蹲在他肩上的鬼焱从某无人的墙角显身。鬼焱磨牙，"追我们的是姓路的。"
　　"林彬的味道……"黄随云喃喃自语。他身上哪来林彬的味道？
　　"衣服！你穿着林彬的衣服！"鬼焱提醒他。跳到他头上，"我们走，引他们到荒野，教训一下嚣张的路家小鬼！"
　　"别多事！刚才空中传音，肯定是搞监察的。他们很明显站在路家那边，故意让我们听到，是在警告我们。"
　　"蠢狼！"鬼焱狠狠地抓他的头发，见黄随云不为所动，气得化成一团白影往前窜行。
　　"等等！别跑！"黄随云不得已追了过去。这只死狐狸根本不听人话，太任性胡来。姓路的嚣张随他去好了，关你狐狸什么。他们找的是林彬，发现找错人了就会掉头回去，何必惹是生非？可惜他的心声传递不过去，鬼焱根本不理他，转瞬间不见踪迹。
　　不用看，不用听，不用嗅，就知道鬼焱的方位，他们之间仿佛存在无形的定位系统。黄随云想，也许是因为鬼焱借用的狼身是他创造出来的原故，两者之间有着磁场共鸣。
　　狼的嗅觉比人类敏锐。一个外在是狼，内在是狐狸的妖性生物，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感知力。鬼焱顺着路晓远留下的气味追踪，它体积小，飞行速度极快，人的肉眼只见到白色光影闪耀，转瞬即逝。比起只会跳跃、奔跑，不会飞行的路晓远快了数倍。
　　哈哈，追上了！鬼焱停在半空，眼珠子乱转，发出无声的奸笑。
　　路晓远无端地觉得一股寒风从后脑勺吹过来，停下脚步，回头张望，没发现异样。
　　两只胖胖小手圈住他脖子的小叔祖见他突然停下来，不满地腾出一只手拍打他的后脑，"别停！快跑！"
　　"我又不是一匹马……"路晓远不满地嘀咕，却不敢违抗，提腿继续往前跑。他很想问小叔祖，跑跑跑，要跑去哪儿？獐妖在哪里？越跑越不见人影嘛。
　　空阔地带，正好左右无人。哈哈，机会来了。鬼焱"嗖"地俯冲下来，伸出小小的狼爪子，对着路晓远背上的胖娃那过份招摇的大头"啪"地狠抓了一把。
　　"哪个王八蛋！"路晓远背上的娃娃小叔祖扯着稚嫩的腔调叫着。转动圆溜溜的大眼，立即瞧见前方上空冲着他咧嘴的小狼妖。虽然嗅不出它身上的妖气，能停在空中怎么可能不是妖怪呢？只要是妖，他就有义务除掉它。他马上松开圈住路晓远脖子的双手，双腿弹动，挣开托着他屁股的双手，从路晓远背上跃起，双臂展开，来了一个仙鹤指路，单脚踩着路晓远的头顶上，接着冲上半空。双掌合拢摆出童子拜观音的架势，嘴里喃喃有词。接着又凌空翻了一个跟头，闭着眼睛盘起双腿在坐禅。不到十秒，姿势又变，双腿站立，十指朝天，旋即右手臂轮了个半圆，左手食指伸到嘴边，狠狠咬破指头，流血了，扬手甩出血滴，嘴里喝道："天罗地网！起！"
　　鬼焱停在半空没动，好奇地看着娃娃小叔祖表演。它被封在山洞之前的那个时代，世上不存在佛与道，不知西方有如来，东海有观音。来到现世，接触的信息量有限，也就耳闻了一鳞半爪，只见识到蠢狼身上有佛戒……此刻，它不明白这肉呼呼的小鬼在干嘛。
　　都市狼踪-33
　　黄随云赶到，眼前的一幕非常诡异，一个只能算幼儿园小班的胖小鬼在空中玩杂技。他无声无息地潜到一脸崇拜地瞪着空中小鬼的路晓远身边，好奇地问他："你家小鬼在干嘛？"
　　路晓远立即回答："抓妖。"突然觉得不对，身边怎么会有人？偏头讶意地看着黄随云，俊美得不像男人。他不是人，肯定是妖变化的！立即纵身跳开，摆出一个打架的姿势。
　　黄随云连忙摇头摆手，他基本上算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懒得惹事。
　　路晓远戒备地问："你是谁？"
　　黄随云老实地回答："北大历史系大四生黄随云。"
　　路晓远鼻梁上的眼镜跌落，愕然地张大嘴，再往旁边跳开数步，手里拿着符咒，指着黄随云说："你就是獐妖林彬？"
　　"喂，你耳聋啊。"黄随云哭笑不得，抗议道："我都说了，我叫黄随云。林彬去修行了，不在家，你们找不到他。"他仔细打量这个路家嚣张子孙，中学生吧？娃娃脸，眉毛真浓，像两把小刀子，戴着厚厚的瓶底眼镜，左耳垂上有痣，远看象耳钉。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路晓远。"
　　黄随云多嘴地说了一句："小朋友，翘课来捉妖，家教真不好。"
　　路晓远把眼镜推回原处，依旧戒备地盯着黄随云，不高兴地说："我23岁了。"
　　"噫？"黄随云诧异地盯着他，无意间错过空中精彩的一幕。
　　鬼焱瞧见黄随云来了，高兴地打算跳回他头上，却瞧见他跟路家的傻小子聊得愉快，很不高兴，弹了弹四肢，决定要欺负路家小子一下。刚准备行动，一张闪着红光的丝网无声无息地朝它罩过来。
　　什么东西？
　　呜哇！赶紧逃！
　　"嗖"白色光影一闪。
　　"嗖"红色光影追随。
　　逃到那，网追到那。
　　我逃逃逃逃逃逃
　　吆喝！网子飞来的速度好快。
　　我翻身，我跳跃，我飞翔。
　　邪门，这网就是紧追不舍，速度好快，眼前就要把它罩住。张嘴吞气，我吐吐吐，"嘭"气体变成一团火焰朝丝网烧去。
　　哈哈，网子着火了，烧它个干净。
　　高兴得太早了。哎呀，大事不好了！着了火的网子罩过来，烧到它的狼毛了。它尖声大叫："小随！姓路的要烧烤我。"
　　黄随云抬头望过去，像小白猫的鬼焱正被一团火焰吞噬。他怒了，玩火烧它，想要它的小命么？姓路的果然不讲道理，过份嚣张！
　　身随意动，腾空而起，伸掌抓鬼焱抓去，嘴里喝道："过来。"
　　"嗖"的一下，狼毛被烤糊的鬼焱落到他手臂上，哀鸣地看着他，带着火焰的网子也跟着飞来。
　　黄随云飞飞飞，快速飞翔。哪知网子依然紧追不舍，网子上附着的火越烧越旺，灼得皮肤生痛。黄随云只好边逃边用意识跟鬼焱交流，"怎么办？"
　　"我吐出内丹，你接住。重新给我弄一具狼身！"
　　火红的内丹落在他手上后，黄随云立即扬手把没有内在的小雪狼抛开，网子追它而去，马上把它罩在里面。
　　瞧着等于自己□的小雪狼被烧焦烧糊成为灰烬。黄随云心尖掠过一丝痛楚，暗恼，姓路的，这梁子结定了。闭上眼睛，十指捏成拳头，给大脑下一道命令："重新制造一具狼身！"接着双目蓄电，化出两道蓝色电光朝半空中叉腰大笑，乐不可去正看着网子里的灰烬的娃娃小叔祖射去。
　　小叔祖得意过了头，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被蓝光射中，空中突然伸出一只虚幻的灰色大手把他提起来抛开丢在路晓远怀里。
　　黄随云的电眼射击落空，他恼怒地瞪向空中。
　　空中出现一个冷例的声音："各位，到此打住。人狼的后代黄家子弟黄随云与上古神兽九尾狐鬼焱，你们和抓妖一族路家并无深仇大恨，不要无端结下仇怨，引来杀戮。路家子弟路留，以后行事需得三思而后行，别再乱开杀戒，妖与人类签有和平共处条约，不要轻易破坏它。"
　　娃娃小叔祖路留不服地反驳："我们路家肩负着除妖的重任已有数百年，才不会相信妖怪会跟人类和平共处！"
　　黄随云怒吼："我不服！你们偏袒路家！"
　　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轻视人的笑声说："如果你的功勋高过路家，我们也会偏袒你。可惜啊，你目前还没做过一件值得称颂的大贡献。"
　　黄随云语结，回忆一下自己的人生……别说大贡献，连小功德都没做过。没给路边乞丐一毛钱，没扶过跌倒在地的婴孩，也没扶老人过马路，更没捡过钱包交失主。骂过人，打过架，常跷课，把父母气得直跳脚。他只为自己而活，鲜少帮助他人。除了几个知交好友，绝对不会为陌生人奋不顾身。想一想，的确没有让人特别偏袒的理由。
　　路留继续嚷道："我跟獐妖林彬有私仇，你们答应过我不干涉的。"
　　空中的声音回答："是答应过你不干涉，前提是不牵连无辜。他们不是獐妖林彬，你找错人了。"
　　路留指着黄随云道："他身上有獐妖的味道。"
　　黄随云嗅了嗅自己的衣袖，身上根本没味道，这小胖娃难道是狗变的？"喂，我只借了他的衣服穿。"
　　"啊！"抱着路留的路晓远突然惊呼，他看到本来空无一物的空地突然伏着一只雪白的狼，体重超过三十公斤。
　　黄随云手指一弹，火红的内丹射入狼嘴。雪狼立即站起来，呲着牙齿朝路晓远扑过去。黄随云抢先一步冲上去抱住雪狼的脖子，捶它的头，喝道："别冲动！"空中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存在，此时动手讨不到好处。
　　"我要咬死他！"鬼焱恼火地大叫。
　　路留虽然冲动好斗，毕竟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已经明白被天罗地网烧死的只是□，妖怪的本体没受到损伤。冷哼一声，倨傲地说："狼妖，我的天罗地网不会再失手，要不要再尝尝？！"
　　路晓远比他小叔祖好说话，把路留放下来，走到鬼焱面前，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们认错人了，以为你是獐妖林彬的化身。"
　　鬼焱眼睛一转，它嗅出这个修过行的路家小子身上有很足的灵气。假装不计较地垂下头说："不跟你们计较，我们讲和吧。"
　　黄随云见它不再闹，松开钳住它的手臂，站了起来。
　　鬼焱友好地朝路晓远伸出右前肢。路晓远笑了，高兴地跟它握爪。鬼焱朝他靠近，路晓远蹲下来抚摸着它的狼毛。鬼焱伸出舌头舔他的脸，路晓远也不在意由它舔。
　　看着这一幕，黄随云心里很不舒服。潜意识里觉得鬼焱是他的所有物，突然亲近别人，心里不高兴。
　　鬼焱把舌头移到路晓远的唇上，猛地张嘴吮吸他的灵气。
　　路留察觉不妙，大喝道："晓远，推开它！"
　　充沛的灵气入肚，鬼焱丢下瘫软在地的路晓远一溜烟地跑了。
　　黄随云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眼看一前一后就要跑回林彬的别墅。鬼焱见他追得急，扭身朝山里奔去。黄随云没空追着玩儿，他有满肚子的话要回别墅问章显，威胁鬼焱说："再跑，我把身体收回来！"
　　这威胁很有效。鬼焱立即扭头转身，如同飞箭朝黄随云冲过来。现在的它不是珍袖型，体积加重量加速度撞了过去，正快速冲刺的黄随云没料到它来这一手，被撞了个正着。"嘭"的一下摔倒在地。屁股先着地，痛得他以为屁股开了花。
　　鬼焱踩着他的腹部，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瞧着黄随云出丑，是它极喜爱的娱乐活动之一。
　　"啪！"恼羞成怒的黄随云对准它的脑袋就是一大巴掌。鬼焱机灵，纵身闪开，躲在黄随云伸手不及的地方怪笑，使黄随云这一巴掌只扇了满手的空气，居然也扇出声音来。
　　"臭狐狸！小样的，不整死我不姓黄！"黄随云咬牙切齿，闷在心里叨唠道："狼身，给我变小！变成只有巴掌大……哈，再小一点，跟刚出生的小白老鼠一样。"
　　果真，果然。哈哈，黄随云蹲在地上一边揉屁股一边瞧着雪狼的身型渐渐缩水。不到一分钟，笑得猖狂的鬼焱变成了跟小老鼠同一级别的爬行动物。
　　黄随云的怒气来得快消失得也快。见鬼焱这个模样，很高兴，快乐地冲它招手："鬼焱，来，学老鼠叫一声听听。"他觉得跟这只石化三千年的狐狸在一起，日子不会无聊。
　　鬼焱裂嘴呲牙，很不满地冲着黄随云挥舞狼爪。它感受到黄随云的情绪，知道他不生气了。转动狼眼，晃动小身躯飘到黄随云的手背上，讨好地伸出舌头舔他的手背。狼身缩小了，粗糙的狼舌变得很柔软，细细小小，快乐地沿着手心手背舔来舔去。
　　都市狼踪-34
　　黄随云觉得有点心痒痒麻酥酥，想搔搔却无处着手。
　　鬼焱察觉他情绪在异样波动，认定他心情好，会答应自己的要求。收回舌条，冲他摆头摇尾，用意识跟他沟通："小随，我要进山闭关修炼，帮我恢复形体吧。"
　　异样的情绪随着鬼焱不再舔手而消失。黄随云不理会它的话，用食、拇两指把它倒提起来。不顾鬼焱的鬼叫抗议，揉捏了一番。很好玩，难怪不少人喜欢养小宠物。接着倒提它的尾巴，一边走一边甩圈圈，甩得鬼焱头晕目眩。
　　"喂，你不能虐待小动物！"林昕正倚在走廊的躺椅上看书，见黄随云回来手里甩着一活物，立即跑过来指责他。
　　黄随云扬手把鬼焱丢给她，问："章显在哪儿？"
　　"在厨房准备午餐。"林昕接过来鬼焱，心痛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原先她以为是只小白鼠，接过来才知道是那只微型版小雪狼。双眼一瞪，不客气地飞给黄随云一对卫生球。
　　黄随云假装没看到她的白眼，高声大喊："章显！"
　　听到黄随云的声音，灰狼兄精神抖擞地从室内纵跃过来，挨到他腿边，昂着狼头问："现在去修炼吗？"
　　绕着山跑或者拼尽老命攀爬山头，他黄随云都没兴趣。昨夜起起伏伏的痛苦经历不想再重温。
　　包着头巾，身上围着白底蓝花围裙的章显拿着铲子走出来，笑着对他说："再过十分钟，可以吃饭了。"
　　吃饭？一不觉得肚饿。回想起来，自己很长一段时间没进食了。抬头瞄到章显那类似家庭主妇的搞笑造型，非常无礼地大笑起来。
　　"章显，救我！"鬼焱的意识冲进章显的脑内。
　　"可以。我有条件，等你能转移时空就把我送去妖界。我会全力帮助你积累灵力，加快修炼的步伐。"
　　"好！"鬼焱答应得非常爽快。
　　"我们订契约吧。定个期限，我已经没耐心无休止的等待。人类世界太无聊，我快腐朽了。"
　　鬼焱眼珠一转，回答道："十年。"
　　"成交！"
　　章显看着捧腹大笑的黄随云，脸一沉，对他说："小云，你随意变换载体大小，会损伤鬼焱的元丹，减弱他的修为。"
　　黄随云一怔，"有这种事？"他心眼并不坏，知道鬼焱依赖元丹生存，不想让它受这种无谓的伤害。
　　"林昕把鬼焱放到地上。"
　　林昕琢磨着他跟章显的对话，听黄随云这么一说，立即把雪狼放下，瞪大眼睛盯着雪狼。
　　黄随云轻声叨念了几句。
　　林昕没眨眼，看着雪狼的身体一点点地变成，很快变成一头跟灰狼兄差不多大小的成年狼。拍掌惊呼："太神奇了。"伸手轻抚它的背，好温暖。
　　鬼焱扭头冲她挤眉弄眼。林昕笑了起来，双臂缠住它的身躯，把面颊贴在它背上。
　　黄随云看着心里有些不舒服，扭头不想看。上前推章显的背："快去做饭，我饿死了。"
　　灰狼兄围着林昕和雪狼转圈圈，嚷道："我们去修炼吧。"
　　林昕白了它一眼，说："小灰，你已经跑了一上午，不累啊。"
　　鬼焱甩着头，笑道："好，我们去修炼。"随后又朝黄随云叫道："小随，我跟灰狼要闭关修炼一个月。"
　　黄随云回头，见它挣开林昕的手臂，和灰狼凑在一起低语。眼神一闪，摆头，叉着右手五指指着前方的山道说："去吧。"瞧着一白一灰两条狼朝山里奔去，很快从视线内消失。黄随云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闭关修炼的含意，难道妖怪闭关修炼也跟和尚一样盘着双腿打坐？武侠小说里，高手练绝招也叫闭关，独自锁在空房间或者藏身山洞，静心思索，边练边尝试新招，突破瓶颈功力得到提升。唉，修炼——瓶颈——闭关，这些事跟他无缘。总觉得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之中，脚下什么也没有，不敢乱动弹，生怕会跌落下去找不到落脚点。这感觉是昨晚被鬼焱推落悬崖的回放。心情阴暗，他伸手扯着章显身后的围裙带子说："老章，我有话要问你。"
　　"吃完饭再说。"章显仿佛身后长了眼睛，手臂延伸，如同章鱼的触觉，绕过来湿漉漉软绵绵地缠住他乱动的手腕。
　　黄随云急忙缩手，这触感很恶心，章显怎么办到的？看自己的手腕，上面有一道青色的印迹。想到章显本体是树妖，根系发达，四肢随时可以变成须根。
　　章显的厨艺不值得恭维，端上桌三菜一汤全是素的，连鸡蛋也没煎一个。油盐放得少，清淡的只留有蔬菜的原味。挟了几筷子，尝过后黄随云不想再吃，光顾着扒饭。偷瞄林昕，指望她向章显抗议要求改善伙食。哪知她不言不语，吃得津津有味。
　　林昕瞥见黄随云偷瞧她，好奇地问："我的脸上沾了什么？"
　　"没什么。"黄随云回答得有些心虚，快速扒完一碗米饭，离开餐厅去二楼章显的卧室。
　　瞧着他落寞的背影，章显捏指一算，狐疑地自言自语："莫非小云的发情期快到了？"
　　"发情期？不会吧？现在六月份了也。"
　　章显笑了起来，取笑她："六月份怎么样？"
　　林昕回答："猫猫狗狗，还有自然界的动物发情期都是在春天，听说一般是三四月份。"
　　这小妮子连男朋友也没交一个，谈论这种事一点也不害臊。
　　"No，昕，你错了。小云身上流有人与狼的血统，不是一般的动物，是特例。再说，自然界并不是所有的动物只在春天发情。有些动物一年有无数次发情期，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你们人类，成年人一年四季都处在发情状态中。"
　　听力太好不见得有多幸运，不想听不想知道的事自动钻进耳朵。黄随云坐在章显的床上，听到楼下餐厅的两个人在议论他……发情期？什么玩儿，跟他没关系。他也想大展男人雄风，可惜身体不合作。可恶的章显，不知道"寡人有疾"是男人的心病么？居然用发情期来说事，不想听他们胡侃。分出心思打量章显的卧室，很没特色，二十方的房间只摆了一张单人床。比起四合院还不如。
　　章显来了，也没进屋只倚在门口冲他甜笑，嘴里调侃道："小云，你的发情期终于来了。"
　　黄随云回了他一个阴冷的干笑。雄性男树妖的甜笑，他承受不起。"老章，别打混，我有正事要问你。"
　　章显走过来，挨着他坐下，笑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没兴趣知道。"
　　"你知道我想问啥？"
　　章显得意地道："当然知道，你那点小心事还瞒不过我。"
　　"说说。"
　　"无非想问你的来历，以及如何修行，怎么让自己变强。怎样隐藏自己的能力，怎样混在人类中生存下去。"
　　黄随云挑眉，这厮难道可以透视人心？"我问你，是不是有一个特别团体维持人类与妖之间的平衡？"
　　"有啊。"
　　"你是不是其中之一？"
　　"是啊。"
　　"团体的名称是什么？"
　　"非间之域，简称非间界。"
　　黄随云倒在床上，这名字忒怪。"成员有多少？"
　　"秘密。"
　　"你的职务是？"
　　"妖类监察员。"想了一下，他又回答："我有一个搭档是人类监察员，可惜他已经死了。比起我们，人类的生命太短。"
　　"有没有学校负责教育我们这类人？"
　　"有。跟你没关系。"
　　"啊？为什么跟我没关系？"
　　"妖跟人不一样，修行的过程孤单而漫长。在我们努力修行终于可以幻化成人形时，人类的历史已经前进了很久，把我们远远地抛在身后。现在人类进入和平发展阶段，发展的速度太快，把我们的地盘吞噬干净，为了生存，我们只能混入人类之中。非间界借鉴人类教育制度，建造了一所学校，容纳那些可以幻身为人的小妖，教导他们如何融入人类社会。学校的课程是教小妖学习做人，学习人类的知识、体制、法律。你是以普通人的身份长大，没必要进这种学校读书。不过，你想去学校当老师，我可以推荐你。"
　　"当老师？多谢，没兴趣。我想变强，该怎么修炼？需不需闭关？"黄随云连忙摆手。他曾经任过实习老师，短短的实习期还没过完，受不了那些女学生的纠缠，拍一拍屁股走人，气得他父母把他扫地出门了。
　　章显道："你跟我不一样，不同的物种，修炼方式不一样。我的修炼只需要恢复原形，从地底吸收水份，承受天降的甘露。至于你们狼类的修行方式，我不知道。你们动物戒备心强，从不泄露自己的修炼，都是躲进来度过漫长岁月。尤其是狼，凶殘孤傲，从不跟其他的妖来往，只有地盘被侵犯才会跑出来击退敌人。"
　　都市狼踪-35
　　"看来，只有等鬼焱出关问它了。"
　　"狐狸跟狼的修炼方式也肯定不一样，问他没用。"
　　黄随云睨了他一眼，恼火地说："总会摸索出一条路来。"
　　"可怜的娃啊，你的传承本能被封了。"他手一抬，一本书落在掌心上，翻了两下，丢给黄随云。"我这儿有一本修行者的吐纳方法，你借鉴一下。"
　　黄随云扬手接住，觉得他这一手很厉害，有心想学，合着双掌拜托他："教我移空借物。"
　　"意念，想象是一切法术的基础。意念的强弱靠灵力支撑；想象则是法术的基石。只要你的意念够强，运用想象力就连呼风唤云和降雨都可以办得到。想象力的作用是把无形的变为有形的，即印象的形成。"
　　黄随云嘀咕："说得跟教课书一样。喂，老章，再通俗一些！"
　　章显取笑他："你的理解力不会这么差吧？好吧，举例说明，现在你最想要的一样东西……闭上眼睛，脑子里想象着它，要它，找到它的位置，伸手把它拿在手上……"
　　黄随云听从章显的话，他想要一张百元大钞……虽然闭着眼睛，清楚地看到林彬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一叠，伸手抽出一张。哈，手上有了一张可爱的百元大钞。
　　章显赞道："有基础的果然不一样，一点就透。"
　　心安理得地把百元大钞放进口袋里，说："老章，告诉我，我的来历。"
　　"我只知道你是普通的人与狼妖的后代，人与妖的混血儿成功活下来很稀少。你的祖父、父亲，一点妖力也没有，传到你这一代，基因却产生突变。听说你出生时很正常，满月之夜正逢月圆，你身后突然长出一条小小的狼尾。你父母吓得半死，幸好第二天狼尾消失。你三个月就能开口说话，五个月可以蹦蹦跳跳，能走会跑。童年时你天资聪慧异于常人，被当地人称为神童。你五岁时被一无大师带走，十二岁才送回到你父母身边。至于你那位狼妖祖先，我想一无大师应该清楚，可惜他没对我说过。一无大师接受天命镇压蚩尤，才把你转入我的监督名单里。"
　　虽然说着自己的事，听起来没有半点真实感。黄随云坐了起来，问章显："我的记忆与传承能力是不是被一无大师封印了？"
　　"的确，你身上有三道封符，其中有一道是一无大师封印的。为了全力对付蚩尤，他收回了你身上的封符。这也是你妖力苏醒，能见妖遇鬼撞怪的原因。大师封在你身上的封符是活性的，他不在这世上封印也会自动解除。一无大师为你考虑深远，担忧他离世后你的妖力突然苏醒，你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所以，他趁着自己还在人世弥留，提前为你解开封符，在一旁指点、引导你，把你托付给好友了因和尚（老黄的师父）。另外二道不知是谁封的，其中一道封印正逐渐减弱。不过，可以确认施封者还在这世上。"见黄随云瞪他，连忙摇头说："别瞪我，我办不到。我们妖类无法封印，只有修行极高的得道者才可以。"
　　黄随云双手枕头，算了，有封印在身上并不影响日常生活，没必要追问下去。换个话题继续问章显："我们跟路家的子弟撞上，你是不是在附近偷窥？"
　　章显笑道："被你发现了？我故意改变声线，居然被你听了出来。"
　　黄随云没听出来是章显在装神弄鬼，只是随便问问，想不到他自己先招了。嘴角一弯，皮笑肉不笑地问："当时只有你一个人？"
　　"不，和我一起的还有盯着路家的人类监察员。那个人跟路家子弟一样，也是靠修行才得道，脾气相当古怪，为人冷漠，不爱管事。放心吧，他不会插手妖的事情，他只管束人类修行者，不会对你出手。"
　　黄随云冷哼了一声，不屑地道："突然这么老实，真不像你。"
　　"呵呵。"章显俯身摸他的头，被黄随云翻了一个身躲开。他笑道："真是一个别扭的孩子。"接着又说："我啊，活的时间太长，厌倦了环境不停地变化，只有自己被留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个个消失，除了我没有别的什么挂念着他们。这份寂寞，你怎么能理解？我想离开，却又不想死。传说中的九尾狐突然出现，我看到了新希望。"
　　黄随云盘腿坐在床上，好奇地问："新希望？"
　　"妖魔鬼怪。"
　　"什么意思？"
　　"除了人类世界，也就是俗语说的人间，这个时空还并存着另外四个区域，看不到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着。它们分别是妖界、魔幽、鬼域、仙境。我们非间界并不是独立的区域，只能算人间的一个机构，对其他四个区域颇有些研究。只是，经历了无数岁月也没找到自由通向异域的通道。除了妖界，其他三域都派有使者引走他们的同类。路家被非间界另眼相待，除了他们本身的贡献之外，也是因为路家有古老的阵法可以转移妖化了的子弟前往妖界，拥有通往妖界的通道。"
　　"妖魔鬼怪配上妖界、魔幽、鬼域、仙境，难道你们认为怪物就是神话里的仙人？"
　　"呵呵。"章显无责任地大笑，拍着黄随云的肩膀笑说："你啊，任何事情都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也是现代人类的通病。所谓的仙人，只不过是人类对异能者美好的称呼。仙人的称呼含糊不清，包含了妖魔鬼怪以及人类得道的修行者。对我们而言，妖魔鬼怪分类清晰。妖是指个别的动、植物摆脱固有的生存本能拥有了自我意识，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经过长期修行，能变化幻形，拥有非原物种的能力，体内结有元丹、元神。魔是坠道者，上古书言：逆天行事者为魔。埋在北京城地底下的蚩尤就是魔。它们的前身是人、妖、鬼或者怪，它们的心性被迷惑，全身笼罩着黑雾或者血雾；它们拥有强大的灵能力，拥有不死之身，靠吞噬，掠夺，残杀为生。魔幽之域以力量为主，是禁域，没人敢闯。鬼是指意念极深的人类死后不散的灵体，飘荡在人间被鬼域使者带走。怪是指除了人、妖、鬼、魔之外的一切有自我意识的死物，举例来说有会说话的镜子，会跳舞的桌子，没有生命的僵尸……"
　　"等等，你的意思是镜子、僵尸住在仙境里？"
　　"干吗老提仙境啊，难道你想去仙境瞧瞧？"
　　"仙境，不就是孙悟空大闹的天宫么？当然想去瞧瞧，听说风景美，食物美，桃子吃了长寿。"
　　"喂，《西游记》只是一部神怪小说，又不是真实的。"
　　"假的？"
　　"当然是假的。"
　　"我都是妖了，它怎么会假？"
　　"你是你，它是它，它只不过是一本小说。你是活的，有生命，有意识。"
　　"那你说仙境是怎样的？你又没去了。"
　　"仙境聚集的都是死物，仙境没有一维性的时间，无生无死。不存在种族歧视，相互之间没有纷争，不吃不喝不拉，也没生殖器官。这种鬼地方，你也想去？"
　　黄随云老实回答："不想。"怎觉得这话题扯得太远，被章显忽悠了一把。回想一起自己原本要问的话，继续问："你的新希望是什么？"
　　"我是妖，想去妖类聚集的妖界。只有能穿越时空，不受空间、时间限制的九尾狐才可以自由通行五个区域。我想请鬼焱帮忙把我带去妖界。"
　　黄随云恍然大悟："难怪你跟林彬混在一起，你们志趣相同。"
　　"小云，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人间并不适合我们生存，在这儿我们只是极个别的异类。"
　　"逛一逛还行，长住则免。你打算怎么做？"
　　章显笑着说："盯着鬼焱，等待他恢复穿越时空的能力。"
　　"短时间没办法做到。"
　　章显连连点头，"是啊，只能走捷径了。把你们捧成天皇巨星，让他吸食足够的人气。"
　　黄随云哈哈大笑，不以为然地问："这容易吗？"
　　"容易，制造一颗国际天皇巨星，五年足够了。"
　　"你喝了太多的豆腐脑。牙齿用得少，别把自己的舌条给咬了。"
　　章显压根儿不在乎他的嘲笑，自顾自地说："别人不行，你们可以。别小看了非间界的力量。"
　　黄随云嘲笑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监察员，嘴张得太大，小心闪了下巴颌。"
　　章显没被黄随云的话激到，也不恼他说话无理，勾起嘴角浅笑，轻言细语地说："小云，你今天特别焦燥，说话冒火，怎么了？"
　　黄随云一怔，焦躁？没错，他是有些焦躁，焦躁的理由说不清道不明。
　　都市狼踪-36
　　他拿着章显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书走出房间，出了门才记起这大宅子没他的房间。他茫然地站在走廊，扪心自问：我到底在焦躁些什么？
　　室内章显说："左边最里间，空着，有床。"
　　"呵呵，"黄随云突然笑了起来。他明白了，他的人生看起来懒洋洋，表现得对什么都不太执着，其实只是找不到归处。没有真正想拥有的东西，没有想走的路。身边的人，有爱情、目标、希望，就算没有那三项，也为活着而努力。而他，太消沉，无所思无所欲，加上心志又不够坚定，意志容易动摇，喜欢偷懒。就像卡在门缝里的老鼠，进退两难。不能再这样下去，是时候改头换面了。拿定主意冲着室内的章显说："明星之路拜托你了。"
　　屋内章显笑着回答："你就等着瞧吧。"他活了无数岁月，第一次碰上这种心态如浮云的妖。不对，用浮云形容他太优雅，配不上。只不过是一滩烂泥，修饰一点也就是一团烂棉絮。曾经让林彬狠狠地折腾过他，希望他受挫折后懂得奋进。哪知，他下的决心没过多久就动摇了，依然是那扶不的烂泥。他呀，人类社会中典型的散漫一代男。九尾狐鬼焱刚好跟他相反，狡猾又带着一点天真，是个激进的行动派，好动、活泼、好奇心超重，独占欲强。这一狐一狼混在一起相映得趣，也许能相辅相成。呵呵，呆在他们身边不会有无聊的空闲。
　　去！书上的吐纳法，不就是师父教他的坐禅么？不对──后面的不一样。师父只教了他屏住五感，吸收天地灵气，灵气入体后怎样？没教过。这本书有写：灵气入体沿全身穴位小周天回旋，再把灵气收入丹田，凝结成内丹，不停地凝结，慢慢地内丹变成胎胚成长为小人般的元神，修炼到元神脱窍也就是所谓的脱胎换骨成仙成佛，到这一步才完全修行。练练吧，吸收天地灵气躲在室内可不行，去山上吧。
　　正在给雪香浇水的林昕见黄随云拿着本书从二楼跳下来，脚不沾地，走路用飘的，一副急冲冲的样子，好奇地问："黄随云，去哪儿？"
　　黄随云头也没回地说："山里。林昕，你哥回来后劝劝他，别跟路家的人斗，讨不到好处。路家小叔祖会一个天罗地网的法术，专门用来对付他的，他未必逃得掉。要他留下条命去妖界找他的情人，别在这儿给送掉了。他如果想早点去妖界找人，还不如专心帮助鬼焱。"
　　"怎么做？"林昕跃跃欲试。
　　"去问章显，他知道该怎么做。"快速移动脚步，转瞬间就从林昕的视线内消失。
　　"小云终于有了干劲。"
　　林昕寻声抬头，见章显正伏在二楼的栏杆上。见她望过来，笑眯眯地道："昕，你打算上大学还是学着当未来歌坛巨星的经纪人？"
　　林昕的眼睛雪亮，放下花洒，扬着手臂道："当经纪人！"
　　"比上大学辛苦哦。"
　　林昕捏右拳，有力地往上一举，吐露誓言："绝对不怕辛苦！"
　　身边都是一些非人类的异能者，谁还有兴趣上大学？
　　"不是说当就能当上的，要先去学习。这样吧，你先小云他们一步去香港，安排你进一家娱乐公司先当打杂的。一个月后，小云跟鬼焱就会过来。"
　　林昕喜悦地问："什么时候去？"
　　章显笑着回答："现在动身。"
　　林昕一怔，太快了，迟疑了一下说："可是，我哥……得跟他说一声。"
　　章显摇着手指，奸滑地笑着眨眼："你去香港，你哥一定会担心。知道后会抛下路家恩怨去香港找你，这样一来，他不会跟路家的人生死相争。"
　　林昕一想，也对。冲着章显竖起拇指："奸诈。"
　　"这叫做釜底抽薪。昕丫头，是智慧不是奸诈。"他想了一下又说："小云到香港后，会先进艺员班培训半年，你需要在七个月内学会怎么当红牌经纪人，办得到吗？"
　　林昕信心百倍地回答："当然办得到！"她快乐地跑回房间收拾行李。暗想：章显会用什么方法把她送去香港？如果可能选择，她想用飞的。
　　知道她想法的章显盘着手倚在门口，笑道："没错，飞的。飞机坐过没有？"
　　林昕泄气。
　　"护照给我，先买机票。"他手一动，黑色的大哥大握在手里。林昕惊奇地看着他，暗叹，真方便。
　　"去香港后，无论如何不准泄露我们的事。"
　　林昕扬手，响亮地回答："明白！"她的嘴很紧，才不会乱说话。
　　修行很无聊。
　　黄随云盘腿坐在山顶不吃不喝，就连白天也傻傻地闭着眼睛承受烈日暴晒。屏住五感，丹田行气，施吐纳之术，吸取日月精华，历时十四天又九小时。
　　"蠢狼。"轻轻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黄随云突然惊醒，五感恢复。
　　今夜，夜色深沉。寂静，连虫儿也在熟睡。
　　夏夜之风，卷到山顶，软而柔，好纳凉。
　　黄随云四处张望，没见到呼唤他的鬼焱。他站起来，晃动四肢。接着探查身体，修行有成效吗？感受不到。
　　"鬼焱，你在哪儿？"
　　"嘻嘻，你猜猜。"
　　"猜屁。"黄随云不耐烦地暴粗口，接着问："你出关了？"
　　"嘻嘻，嘿嘿。"鬼焱却鬼笑个不停，过了小会儿说："想你了。"
　　一位陌生的男子，穿着一身古装的红衣，晃动着一头齐腰的火红长发突然出现在黄随云面前。
　　"你是鬼焱？修炼出人身了？"黄随云好奇地走近。不知怎么的，靠得很近却看不清鬼焱的脸。衣服真红，像一团火。摸一摸，光滑柔软，衣料是丝绸的。明明是漆黑的夜晚，天上连星星也没挂出一枚，他却能清楚地看到缝合衣服的金丝线。
　　火红的头发，摸一摸，跟衣服料子一样。
　　"喜欢吗？"鬼焱一边问一边冲着他的耳朵吹气。
　　痒痒的，心肝儿在颤动。他嘴里却嚷道："俗，俗不可耐。没品味，大红大紫，天下第一俗。"
　　鬼焱扁嘴，明明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在扁嘴，真不可思议。
　　鬼焱伸出右臂揽着他的腰转了一个圈。摇身一变，头发变成黑色，衣服变成白色。勾下头脸贴着他耳边，笑着问："这次怎么样？白色不俗吧。"
　　温度从鬼焱的脸上传递过来，黄随云把头一偏，扯开一点距离。磨牙，此狐狸变成人形后，身高比他多了三寸。揽着他腰的手臂出奇地结实，颇有些不甘心地说："太高了。"
　　鬼焱嘟起嘴，不满地抓他的头："小随，你很烦也。"右脚抬起，扫了一下他的内膝弯。乘黄随云没防备，顺手一带把他往后压倒在地上。明明看不到脸，却有舌条在他脸上舔来舔去。
　　"笨狐狸，滚开！"黄随云怒了。虽说他身是童子，心却是风流青年。男女，男男之间的情事，虽不能提枪上阵，却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俩人此时的姿态，舔脸的动作，笨狐狸变粗的呼吸代表着什么，他不会不明白。
　　"蠢狼，你是我的。"话毕，鬼焱的舌头轻扫着他的嘴唇，麻麻酥酥。黄随云觉得嘴唇有点痒，不由得开张嘴，狐狸那条不安份的舌乘机侵入。软软的，温润，有点甜。跟女生接吻经验丰富的黄随云并不排斥这舌的入侵，瞧出鬼焱接吻有些生涩。黄随云觉得自己心理上占上风，得意地眨着眼。再次发现，明明跟鬼焱面和面贴在一起，却还是看不清他的长相。他眼珠一转，反被动为主，卷起舌头迎战，吸住，吮吸，辗转反侧。他愉快地听到粗重呼吸声里的闷吭，压在他身上的躯体好热，一股热流同时涌入小黄的下腹……鼻息间，嗅到公狐狸身上传来一股极好闻的清香。
　　黄随云一惊，突然清醒过来，狐狸不是带有狐臭味么？怎么会有清香。
　　"蠢狼！求偶时发出的气味，喜欢的闻起来香，不喜欢的闻起来臭。"鬼焱用意识跟他交流，他的手钻进黄随云衣服内，摸着他的腰，"真滑，真好摸。"
　　"滚！"
　　"噫？蠢狼，你硬了！发情期，哈哈，你的发情期终于出来了。嘿嘿，不怕，我会满足你的。"
　　"滚蛋！"舌与舌继续交织，脑里的意识在开战。
　　雷鸣轰轰突然从天而降。
　　黄随云打了一个冷噤，全身发寒。他猛地睁开眼睛，一道闪电，晃花了他的眼。他依然盘膝坐在山顶，根本没有鬼焱的身影。垂下头打量自己，衣服整齐，只有下身微微抬头，被雷鸣闪电一吓又缩了回去。
　　唉，先前只是一场梦啊。
　　都市狼踪-37
　　黄随云不是枫树妖章显，对即将来临的大雨没招应对。立即站起来，身随意动，转瞬间回到别墅那间暂时安身的客房。扩张五感，察觉到若大的一幢别墅空荡荡，感受不到林昕与章显的气息，不由得暗自嘀咕："他们去哪儿了？"
　　没人回答。他有些泄气，站在卧室中间懒得动。
　　屏住五感的修行，从体内排出的和体外堆积的构成一层厚厚的污垢。他想要干净的睡衣，洗个澡，除去这一身污垢，舒服地躺在床上睡觉。
　　他闭上眼睛搜索林彬的衣柜，暗赞此妖懂得享受，衣柜塞得满满，瞧那衣料看上去就知道是高档货。抽屉里还有没开封的一打内裤，不客气地拿来使用。睡衣，浅蓝色的那套不错。闻一闻，有柔软剂的香味。等他睁开眼睛，两只手满了，隔空借物的法术真他md的方便。他愉快地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可恶，只有冷水。算了，夏天洗冷水澡也行。啊，忘记拿毛巾，也没有淋浴露。
　　淋浴露，林彬的浴室有。
　　毛巾没新的。
　　想要一条毛巾……看到了，市场的货架上。有价格……拿走就是偷窍，这行为不太好。怎么办？想要。有没有折中的办法？先记住商场的名字，只有等下次去买东西补回毛巾的钱。觉得这个解决方法不错，心安理得地拿了条毛巾。
　　哼着歌，愉快地洗澡。拿着毛巾，反过手擦背，左擦擦右擦擦，上上下下。
　　户外，大雨"哗啦啦"地下着。
　　他突然停止了哼歌对着花洒发呆，想起了先前做的那个梦……强壮的手臂传递过来的温度，还有吻……想到那个吻，他忍不住摸了摸嘴唇。吻的感觉非常好，鬼焱的舌头有清甜味，舌与舌交织在一起出乎意料的缠绵悱恻，跟他以往的接吻触感不一样。
　　梦被打断的那一瞬间，他很失落甚至有些懊恼，埋怨天雷响得不是时候。还有鬼焱的手心抚触后背，那触感太鲜明，真不像一场梦。
　　"活见鬼！"他暗自诅咒一声，拿着毛巾继续擦身体，用力地擦，擦得皮肤发红。
　　可恶，做春梦怎么会梦到鬼焱。认识那么多身材玲珑的漂亮女孩，要意淫也用不着意淫一个比他还高还壮的公狐狸！
　　他学历史的，史籍上龙阳之好并不罕见。他怀着一颗历史唯物主义的心脏，相信存在就有其理由，不是抹杀就会消失。对于同性之好，他也没啥好奇心，觉得那始终只是印在纸上的名词，没有任何实感。他长相出挑，曾经一度当过校园的白马王子，一直到现在并没有同性对他示过爱。虽然他知道室友邹清荷与他的表哥是一对同性恋人，也知道室友姚风偷偷暗恋过邹清荷。甚至出于友情偷偷查过这方面的资料。结果对他而言，依旧只是空泛的词汇。他采取不涉及不排斥不歧视也不支持的态度，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老友姚风独自情伤又自我疗愈。
　　黄随云无法了解他们为什么会喜欢同性，在他眼里两位室友都有男子气概，是值得深交的铁哥们。
　　他只对女生心动过，偶尔一瞥，瞧见某女阳光映照下灿烂的笑靥，心跳会不自然地加速；又或者听到悦耳的女声，忍不住扭头寻找它的主人。令他动心的女生很多，吸引他的不是女生标致的五官，也不是大胸、美腿、纤腰、翘臀和好听的声音。他常常被女生不经意的小动作；突如其来的羞怯；说话时忘记纠正的家乡口音；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张狂的笑脸所吸引。心动只是一瞬间，他无法对某位女生保持长久的好感。同一位女生吸引他一瞬间，厌恶她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心动但不冲动，不深情不长情不做承诺不长期交往。他这个白马王子校草榜没呆几天就被女生们扯下榜来。
　　感慨结束，心思绕回来。春梦？！他嘿嘿地笑了起来，难道他不是"寡人有疾"？这么说他的功能健全，只是发育比别人晚。
　　哈哈，好消息。他精神大振，忍不住伸出左手，五指抓着□那玩意儿，想重温从没尝试过的心悸。
　　没感觉？为什么？
　　泄气，胡乱地拧干毛巾，擦拭身体，穿上睡衣，回到客房往后一倒，把身体摔落在床上。算了，睡觉，这事急不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失望过无数次，没什么好在意的。
　　想通了，闭上眼睛睡觉。
　　气息，房间内多了一股气息。他立即睁开眼睛，喝道："谁？"
　　"蠢狼！是我。"熟悉的声音从窗户那边传来。他抬头一望，只见窗户被打开，风挟着雨水带来浓浓的湿意。有个高大的人坐在窗户上，火红的头发随风扬动。
　　"鬼焱？"黄随云坐了起来，难道又是梦？用力拧自己的大腿，痛！
　　鬼焱扬声笑道："蠢！当然是我。"
　　"过来，把窗户关上。你修炼出人形了？"
　　"嘿嘿。"鬼焱傻笑，身形一晃，坐在他身侧，手一扬窗户自动关上。宽大的衣袖无意拂到黄随云的脸。触感很舒服，发现他这一身衣服不是丝绸是轻纱。好奇地摸摸，问："哪来的？"
　　鬼焱得意地摆头："不告诉你。"
　　"稀罕！"
　　鬼焱双臂揽住他的肩膀，把头埋在他脖子上，撒娇地问："想不想我？"
　　"不想。"黄随云晃动上半身，想挣开他的手臂。鬼焱把上半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跟随着他晃动。
　　黄随云不耐烦地拍打他的手背。
　　鬼焱被打痛了，这才把手松开。
　　黄随云拿过他的手细瞧，对比一下自己的手，手掌比他的大，手指悠长，指甲剪得很干净。摸一摸，皮肤很滑。扭头瞪着鬼焱，依然看不清他的脸，叹了一口气说："鬼焱，我怎么瞧不清你的脸。"
　　鬼焱把脸贴过去，小声问："你希望我长成怎样？"
　　"我希望？"
　　"嗯。我想变成你希望的样子。"
　　"为什么？"
　　"小随，你真蠢，蠢蠢！"鬼焱用力敲他的头。
　　黄随云恼了，抱着头在床上窜。嘴里怒骂："臭狐狸，给你三分颜色就当自己是大爷。"
　　鬼焱扑住过把他压下，挠他的肚子。黄随云的肚子不怕痒，只是鬼焱的手指凉冰冰，挠起来很舒服。"我们有合体之缘，这张脸要给你看的，当然要长成你希望的样子。"
　　"屁合体之缘。"
　　"没情趣的蠢狼！"鬼焱不高兴地叼住他的耳朵，用力咬咬咬。
　　痛痛痛。
　　拍打他的头："松开！"
　　鬼焱放开他，委屈地噘着嘴说："你吞了我的内丹，我借用了你的身体，我们本就有合体之缘。我又没说错。"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
　　鬼焱继续说："看不清我的脸，你可以用手摸摸。"
　　伸出双手，摸摸，温暖的脸。坏心眼地贼笑，双手突然用力，把他的面颊左右往外扯。
　　鬼焱嘟嚷道："干嘛哩。"
　　黄随云笑答："欺负你。"伸出手指摸他的额头，额头宽而高。接下来碰触到眉毛，手指下眉骨微隆，心想，男人长着一对剑眉才英气……说也奇怪，他立即看到了鬼焱的额头和一对剑眉。接着又想，他是公狐狸，应该长着一双漂亮的狐眼。哈哈，看到了，剑眉狐眼。狐眉配剑眉，眉毛宽了一些，修改一下……噫？改不了，算了，反正这是鬼焱不是他黄随云。鼻子呢，摸下去，高挺的鼻梁，鼻翼……啊，鼻子也出现了。不错，鼻子很完美。继续，正面是嘴巴。鬼焱话多，话多的人通常嘴唇薄。公狐狸嘛，唇形应该优美一些。嘻嘻，满意！摸摸耳朵，轮廓再尖一点。哈哈，出现了。脸形……跟自己的差不多，再比例加大一点长一点。鬼焱的整张脸清楚地出现在他面前。不错不错，不负众望的帅小伙子。嘻嘻，按照自己的心意创造出一张脸，很有成就感。他用力拍打鬼焱的面颊，笑道："快去照镜子瞧瞧。"
　　鬼焱大喜过望，一跃而起，转瞬消失。
　　黄随云空举着双手，温度顿失，不满地嘀咕："喂，鬼焱，别弄坏了我呕心沥血的杰作。"
　　"小随！喜欢这张脸。"快乐的叫声与体重一并压过来。
　　鬼焱捧着黄随云的脸一阵猛"啾"，弄得他满脸都是口水。
　　黄随云心想，这应该是场梦，真实得让人分不出真假。既然是梦便由着他去。鬼焱见他不反抗，立即得寸进尺，抱着他的脖子猛啃。
　　黄随云扁嘴，暗想：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亲好啃的，又不能连皮带血撕下来吞进肚。
都市狼踪-38
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做这样的梦。有人说，梦是思念的延续。
难道鬼焱闭关，自己想它了？想被他这样对待？不，他没傻到想被一个高大过自己的男人为所欲为。他不是贞洁的卫道士，也不是纯洁无瑕的水晶人。既然是一场春梦，为了寻找身体的快感，为了验证功能是否健全，配合一下又没损失。主意拿定，伸出手臂揽住鬼焱的背，说："鬼焱，把你身上这套怪衣服脱下来。"
"你帮我脱。"鬼焱抬起头，展开双臂，顺便冲他抛了一个狐媚的眼神。
黄随云被他眼神给电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满地嘀咕："乱七八糟的古装，谁会脱？"
"唉，"鬼焱叹气，不情愿地自己动手。别看他这样，剥掉衣服的速度也不过眨眼功夫。随后，热情地扒掉黄随云的睡衣、睡裤。
裸露的肌肤摩擦生电。
接下来的亲亲啃啃，体温飙高。
心尖涌现奇异地痒痒酥酥……
梦寐以求的快乐终于来临，那玩意儿高高竖起。黄随云喜极而泣，他觉得到会儿才总算没虚度二十几年春秋，终于尝到男人该有的乐趣。只是这鬼焱在这方面太生嫩，只晓得亲、啃、摸，粗鲁又笨拙，抚慰不到实处，伸手去碰快乐之源打算自力更生自我满足，想不到他伸出的手被鬼焱一掌拍开。他边啃着黄随云的肌肤，边嘀咕道："是我的，都是我的。"
"笨蛋。"黄随云笑了起来，抱住他的头，乱扯他的头发。
鬼焱不怕痛，头发任由他玩。按自己的节奏，一点点往下移。他的唇，他的舌，他的牙齿终于游走到黄随云的下腹处。
"咕噜，咕噜"吞食着。
当它是香肠啊？黄随云腹诽，笨蛋，别用牙齿咬，那玩意儿娇嫩，咬断了你怎么赔我？
鬼焱立即跟他意识交流，得意地说："嘻嘻，小随，蠢狼，这是我的，我的。会好好照顾它，交给我。躺着好好享受吧。"
笨蛋鬼焱终于找准让人舒服的位置了。黄随云忍不住颤栗身躯，嘴里无意识地嗯出声了。
"呵。嗯，哈。"这声音，这颤抖，刺激着鬼焱，让他越发卖力地舔弄着。
舒服，真舒服！黄随云闭上眼睛，细细体会身体的快乐。这个中滋味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能说，不枉此生。难怪大家聊起这个话题，趣味十足。
春梦，这梦境太真实……快乐来临的一瞬间，轻喘着，他大脑一片空白。没来得及发表感想，一具滚热的躯体压过来。哇塞，他还在享受余韵，这一压，把肺部的空气全挤出来了。睁开眼睛，不高兴地瞪着鬼焱。这家伙脸红红的，像红富士苹果，有点可爱。只是眉眼笑得晃花眼，看起来很讨厌，嘴角那可疑的白色物质……黄随云老脸一红，没错，自己的精华全被他吞了。可耻！这只色狐狸，缺少羞耻心。暗中咬牙，伸手抓住他的面颊用力扯，着手处滑溜，细瞧，全是细汗。
"不喜欢？"鬼焱涎着脸问。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黄随云任他压在身上，双手枕着后脑认真思考，到底少了什么？
"小随……"鬼焱双手捏着他有颈子用力摇。
黄随云不满地道："滚一边去。我要睡了。"
少了什么？到底少了什么？想翻身，鬼焱贴得太紧，被缠得动了，他那身体热烘烘的……梦里居然能感受到体温，下次找人探讨一下，是不是所有的人做梦都这么真实。
色狐狸为了吸引他的注意，继续用大腿摩擦着他的小腹。
黄随云鄙视他，再磨也没用。快乐顶点过后余韵消失，脑里的白色小虫子飞走，身体暂时不会有反应的。
磨磨擦擦……摸摸，啃啃，亲亲，吸吸……
对准他的后脑拍上一巴掌，怒道："有完没了？"
鬼焱，抬头，哀怨地盯着他。
那眼神像什么？深闺怨妇？哈哈，他大笑起来。
"是你不好！"鬼焱张开嘴，一口咬住他的鼻尖，用力咬，死命咬。
"你发神经啊。"痛痛痛……肯定咬破皮见血了。
鬼焱见黄随云还没了解自己的意图。悻悻然松开嘴，放弃咬他的鼻子，双腿横跨坐在他的小腹上。把他的小腹当床垫，一上一下用力地压。
黄随云不干了，怒火腾烧，双臂一锁，扭住鬼焱的身体，翻了一个身，把他压下来。
鬼焱笑了起来，觉得这样很好玩，翻身又把他压下，一来二往，两人在床上扭成一团。幸好这床大，闹来闹去也没掉到地下。
噫？身体的碰撞中，黄随云突然住手。他终于发现缺少的东西就在鬼焱身上。为了证实想法，他把手伸到鬼焱胯下，果然是空的。"哈哈"，他纵声大笑起来，果然是梦啊。鬼焱居然没有男人该有的东西。
"小随！"鬼焱把脸贴过来。
怎么会没有？他不是公狐狸吗？不对，也没有女人的那个。看到他的喉结了，再摸摸他结实的胸膛……可以肯定，这是一具男人的躯体。
继续摸……听到鬼焱在轻哼声，吞咽口水声。哈，那又怎样，反正没那个东西，可怜啊。
哇咧，热呼呼的东西弹到他大腿上，一惊，摸过去，这玩意儿怎么突然冒出来了？！可恶，比他的雄伟。可怕！立即缩手。
"摸摸。"鬼焱抓住他的手覆在雄性之物上。
偷眼望去，那玩意儿头角峥嵘，打击男人的信心，心里大呼："不要！"
鬼焱直起上半身，脸上露出黄随云讨厌的奸笑，他伸出腥红的舌头，挑逗地轻舔自己薄而优美的唇说："小随，我是被你呼唤出来的。满足你，也满足我吧。在梦里，被你塑造出来的我，才是你梦中的支配者。现在，我身上的功能已经齐全，你乖乖地等着我来吃。"猖狂的话说完，左右两只手毫不客气地抓住黄随云的膝盖，用力掰开，笑道："必杀，Ｍ型。"

黄随云挣扎着抬起上半身，从丹田运气，双目充电，电杀你！
噫？没光？
鬼焱得意地嘟着嘴，圈成"Ｏ"型，喷出一口气，带着浓郁芬香的气味直接钻入黄随云的鼻腔。
真好闻，黄随云摆着头，腰一软，上半身往后倒。
鬼焱也跟着凑过来，额头相抵。
黄随云的眼神有些恍惚，觉得贴近的这张脸越看越顺，心里有些得意，毕竟是他塑造出来。不由得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鬼焱收到他发出的信息，舌尖掠过他的唇瓣，等待开启。黄随云没拒绝他，张开嘴接纳他的舌。
深吻缠绵。
鬼焱的手没闲着，揉搓着他那弹性十足的皮股，也不着急，慢慢移到后花园禁地。从意识跟黄随云沟通："小随，好小，怎么进去？"
"滚！"黄随云心尖激荡，气喷喷地要咬他的舌。
鬼焱滑溜，迅速把舌撤离阵地。眼睛一转，笑道："别生气，我知道怎么做了。"
"要做也是我来做你！"黄随云奋力挣扎，就算这是一场梦，他也要夺回掌控权。

两人的力气谁大？
由事实说话。
不到十秒，黄随云四肢被禁锢，动弹不得。
鬼焱盯着他的后穴猛看，十秒过后，得意地说："蠢狼，看我的。"
把自己的东西对准口，轻笑一声，硕大之物瞬间变小，变得只有手指大小。试了一试，嘻嘻，完全没问题，可以进去。
一鼓作气往里冲！
进去了！
鬼焱舒服地吐气，可以恢复原状了。哇塞，紧得好痛。
不行，蠢狼的那个撑不住，要破了。
呼呼，他松了一口气，没破，弹性真好。
随着他的什物在蠢狼体内复原……"啊！"蠢狼在惨叫，他很辛苦。
奇怪，蠢狼的朋友做这种事时很舒服啊……那个柳下溪好像也不能把什物变大缩小……下次找机会仔细观摩一下。他轻轻动了一下，小随继续鬼叫，可怜，眼泪都出来了，流着眼泪的他很可爱……

动物的本能是什么？
就是鬼焱正在做的事。
看着黄随云的眼泪，听到他的惨叫，十秒之后，他那本来就不多的理性在冲撞的过程中消失。

雷雨之夜过去，清晨迎来了太阳的光。
黄随云醒了，睁开浮肿的眼睛，摆头左右张望。
床上只有他孤单的一个人。他想，果然是一场梦！松了一口气，动了动四肢，脸色大变。不妙，身体的痛梦在。掀开搭在胸前的被单，睡衣好好地穿在身上。可是皮股的肿痛很真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坐起，挣扎着下床，双腿有点发软，要站稳也很辛苦。
　　都市狼踪-39
　　他才轻轻地动了动，痛！真他奶奶的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忍不住呲牙裂嘴。努力站直，从丹田调气游走经脉……活见鬼，运气无效。再尝试，没用。气死了，他把身子后仰，直接摔倒在床上。这动作使他更难受，心一横，跟痛楚杠上了，拼命地凭空踢腿。出了一身冷汗，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傻。
　　鬼焱！这仇结大了！
　　他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躺好，无意识地拍打额头。
　　他真的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烦燥，很不甘心，觉得特憋屈，有苦有怨无处可诉。
　　怎么会这样？狠命地捏着自己的下巴，磨着牙齿仔细回想昨晚的事。可恶，记忆力太好，这样、那样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难堪的是，他自己有配合的意味在里头。发生这种事，关键点在哪？大脑快速回转，闪过鬼焱一系列没营养的话……找，找找，找到了！鬼焱说过这么一句"……我是被你呼唤出来的……在梦里，被你塑造出来的我，才是你梦中的支配者"。没错，那的确是一场梦。只是这梦的起因好像在自己身上，无意识召唤它？没可能！难道说独自闭关修炼的自己感到寂寞，想它了？梦是从哪里开始的？雷雨来临之前山顶打坐时。可是，那时的自己屏蔽了五感，根本没想东想西。不对，听到鬼焱的呼唤解除了五感屏蔽，清醒过来就出现了它的幻影。
　　唉，他在床上翻来滚去，想不出正确的答案，意识反而有些朦胧。翻起枕头压在头上，睡了。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下午。
　　起床，非常意外，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的。精、神、气，比平常更充沛，身体也特别轻盈。他忍不住怀疑早晨的难受也只是梦的延续。跑到洗手间，翻起睡衣检查身体。
　　哈哈，没情事留下的痕迹。对着镜子扮鬼脸，觉得早晨的自己像个傻瓜，被梦给吓住了，虚惊一场。梦是个人隐私，再丢脸的梦只要闭嘴不说，没人知道。
　　心情变好，忍不住哼歌。
　　从林彬衣柜翻出一身衣服换上，下了楼，先去厨房，肚子不饿却也想吃点东西。四处翻翻，什么吃的都没找到。手伸进口袋，哈，还有一张百元大钞，拿出来对着阳光瞧了一瞧。有它，可以好好大吃一餐。
　　走出别墅，这儿真静。站住，刚好看到了什么？有异状，回头细看。噫？这株高大的梅树是从清荷家带来的雪香么？天啊，什么时候长得如此高大？需要仰着头才看到树梢，树高接近十米。
　　见他走近，梅树树叶摇动，发出婉转柔甜的女声："雪狼，去香港不要丢下我。"
　　黄随云没直接回答，反而感慨地说："雪香，你长得真快。"
　　树枝连连摆动，有一根枝条轻碰了他的手臂。
　　黄随云感觉到它在表达开心。心想，它以前栽在盆子里根系不能舒展，不能自由吸取土壤里的养份。林彬落户在这里，说明这儿的灵气还算充沛，土壤也肥沃。只是想不到它落地生根后会成长得如此之快，还以为它是矮脚梅呢。
　　替它高兴。转念一想，要把这株大树带去香港，有点难。得跟章显商量一下，希望能找到解决方法。问它："章显和林昕去哪里了？林彬有回来过吗？"
　　梅树枝叶一阵乱抖，不一会儿，黄随云眼前出现一层白色的水雾，接着水雾上出现人的倒影。旋即倒影变得清晰，是林昕跟章显。林昕给梅树浇水，那时梅树的高度还只有二米。他们的谈话直接传送到黄随云的意识里。
　　对话结束，影相消失。
　　黄随云赞叹："雪香，这是你的能力吗？"
　　雪香有些害羞地回答："是的。"
　　黄随云心一动，问它："鬼焱昨晚回来过吗？"
　　雪香摇晃着树枝没出声。
　　黄随云追问："它不让你说？"
　　雪香半晌才回答："我不知道。我没看到他的身影，可是，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黄随云的脸垮了下来。一个很不好的想法浮现在脑里，这株梅树有灵识，是因为以前鬼焱的内丹挂在它的树枝上，它分享了鬼焱的一部分修炼成果。如果，它是昨晚才突飞猛长变得如此高大，那就是它吸食了鬼焱新的修炼成果，很有可能鬼焱昨晚是真的在自己床上。狐狸精吸取男人的精气来修炼可能真有其事，不是传说。唉，传说中的狐狸精都是雌的，凭什么自己倒霉，遇到的却是雄的？雄的也就算了，为什么他在上而自己在下？
　　本想出去大吃一餐慰劳受伤的心灵，一想到那可能不是一场梦，就没吃东西的心情了。
　　凄凉地转身回别墅，走到台阶处，回头，眺望群山。一夜暴雨过后，山越发郁葱。仰头看天，天空晴朗，白云悠悠。
　　张嘴嚎叫："鬼焱，出来！"
　　他等了足足一分钟，鬼焱并没出现。
　　黄随云落寞地回到客房，闭着眼睛倒在床上。
　　他没注意这时室内突然多了一道红影。
　　这红影无声无息地慢慢凝成高大的人形。
　　室内多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黄随云立即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头无风飘起的火红长发。"鬼焱？"这应该不是梦吧？他伸手抚摸飘到脸上的头发，这颜色真红，就像红旗的红。
　　"蠢狼！真是个傻瓜。你还没发现我一直在你心里？"鬼焱坐下，蜷缩着上半身，把头缩在他的颈窝里。
　　"骗鬼！"黄随云此时已经没心情找他的麻烦，也没推开他。冷淡地说："你修炼成人形了？"
　　"没有。我现在的人形是你用意念构成，不是我自个儿修炼出来的。"
　　"什么意思？"黄随云推开他，坐起来揪着他的头发让他抬头，随后双手捧起他的脸仔细打量，小麦色的脸色配着剑眉狐目加上英挺的鼻梁与优美的薄唇。没错，这张脸是他昨晚随意描绘出来的。
　　鬼焱笑咪咪地说："小随，这就是你的能力之一。"
　　黄随云不相信，怀疑地问："我的能力？怎么可能……"
　　鬼焱用右手食指堵住他的嘴，肯定地点头，说："雪香的能力是'留影'。我呢，可以穿梭时空；而你则是创造不存在的生命。不过，你的修为不够，没办法随意创造。我的人形出现，是你希望我变成人陪在你身边。"
　　黄随云瞧着眼珠乱转的狐眼，觉得他在说谎。
　　鬼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话，继续努力解释："我的内丹被你吞食过，曾跟你融为一体，渗入你的意识内。就算我们分隔两地，意识的联系也不会隔断。只要你呼唤我，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小随，你很怕寂寞。十几天没见面，你想我了。"
　　"不想！"
　　"嘿嘿，我知道你在想我。嘴巴否认也没用，我就是事实。"
　　朝他那得意的模样，黄随云心情很不爽。"少自恋！"寂寞？他会怕寂寞？好吧，老实承认多少有点这个趋向。这些天想过鬼焱吗？不觉得。他们去闭关，自己坐在山顶修炼，压根儿没想事。好吧，扪心自问，鬼焱和灰狼兄去闭关修炼，自己并不高兴被他们抛下。章显和林昕招呼也不打去了香港，也让人心情不愉快。这类心情跟□没关系，怎么会招来鬼焱和自己做那种事？想不通啊。
　　奇怪，以前本本份份读书，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对于他们的离开，从没产生过不高兴的情绪。最近自己的心态起伏很大，易喜易怒，特别爱跟鬼焱生气，常常弄得焦躁不安。
　　"小随，我们一起双修吧。"
　　"双修？"
　　"合体双修。"一些□画面经由鬼焱的意识传到黄随云的脑海里。
　　就算脸皮很厚的黄随云阅览这些东西，脸不受控制地红了。"什么双修，只不过是鬼焱你想逞兽的本能。"
　　鬼焱不认同他的话，张开手臂揽住他的腰，争辩道："双修是我们狐族的修炼方法之一。"
　　"我不是狐狸！"
　　"你吞食我的内丹没有吸收也不排斥，能共存，你的体质非常适合跟我双修……"
　　黄随云见他还打算继续鬼扯下去，用拳头堵住他的嘴问："你的闭关修炼结束了？"
　　鬼焱启开嘴唇，伸出舌头舔他的拳头。
　　黄随云打了一个冷噤，连忙把拳头缩了回来。这厮白长着一张脸，有肉无皮。换手，拍打他的前额，打打打，"啪啪啪"这声音清脆，让他心情愉快。算了，过去的事计较也没用，时光又不能倒流。不对，这家伙有把时间倒流的能力，可以自由穿梭时空，真过份，违背历史，违背自然法则。转念一想，这只狐狸没可能修炼得这样快，如果他从未来……"今天几号？"
　　鬼焱捉住他的手，揽着他的肩膀一起倒在床上，笑道："公元一九九八年七月十一号。"
　　都市狼踪-40
　　回答正确。
　　黄随云转变话题，问："跟你一起修炼的灰狼兄呢？"
　　鬼焱四肢缠在黄随云身上，散开的红发包住了他的脸。
　　黄随云察觉危险，身随意动，"嗖"的一下倚在窗户边。成功了！为什么昨晚却不行？
　　蠢狼能及时溜掉，鬼焱有些诧异又有些失望。仰天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嘴唇不满地高高翘起。接过他的问题说："昨晚是它的天劫。天雷劈下来，受了一点伤在洞里调养，最少得花上半个月才能出来。"
　　"天劫？"
　　"百年一小劫，五百年一大劫。灰狼兄今年刚好一百岁，以他的修为连小劫也躲不过，多亏有人在他身上种植了避雷符。"
　　"避雷符，可能是杨道长植在他身上的。"想起杨道长与一无大师他们，心里有些落寞。明知去送死也义无反顾，换成是自己只怕没有这个决心。
　　感受到他的情绪低落，鬼焱翻身坐起："我们去市区玩吧。"
　　"没兴趣。"读大学的这几年，北京好玩的地方都去了。见鬼焱不满地瞪他，故意扮嫩装乖跟小孩子一样拼命摇头，那头漂亮的红发立即飞舞着散开。伤眼，黄随云眼珠一转，笑道："我给你剪头发。"
　　"好啊！"鬼焱高兴地点头。他很怕黄随云不理他，一个人生闷气，见他主动接近自己，哪怕要伤害心爱的头发也接受。不甘心地嘀咕："蠢狼，你的情绪不停地变化，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你不需要懂。"懂得封锁自己意识的黄随云"嘿嘿"干笑着，走过来抓起他的胳膊拖着他下楼。
　　黄随云会理发吗？
　　不会！纯粹看鬼焱一头长长的红发不顺眼，得了红眼症。
　　他们来到室外，黄随云要鬼焱站着不动。从餐厅搬来把椅子让他坐下，手心摊开，发剪与梳子落在手心里。
　　"卡嚓卡嚓"刀过发断。
　　瞄见满地的红发，鬼焱有些不安，频频扭动脖子。
　　"别动！"黄随云威胁道："再动就把你的脖子给剪断！"
　　鬼焱哈哈大笑："剪刀怎么可能剪断脖子？"
　　"要不要试试？"黄随云右手持着剪刀在他眼皮前晃动。
　　鬼焱立即安静了。游离世间数千年的狐性，知道好狐不吃眼前亏，不跟横蛮的蠢狼强辩。
　　剪剪剪，红色的头一缕缕飘落到地上。
　　嗯，短了，再剪剪。
　　好，很清爽的短发。男人嘛，留长发像什么样？短发才顺眼。一边剪一边满意地打量着，觉得自己的手艺真不错，可以去当发型师。瞧瞧，虽然发梢有点参差不齐，整体感还不错。
　　"小随，脖子痒。"鬼焱垮着脸道，剪了发，头变轻了，很不习惯。碎发沾在皮肤上痒痒的，希望蠢狼帮他摸摸。
　　"去洗个澡，把沾在身上的碎发洗掉。"
　　鬼焱站起来，两只手拼命抓脖子、后背。
　　黄随云暗中和鬼焱比了比身高，一米七七的自己在他跟前很矮小。臭狐狸，比昨晚还高，只怕有一米九，巨型的大男人。送回手里的剪刀和梳子，推着他宽厚的背说："别抓了，去洗澡！"
　　洗澡？鬼焱假装很迷惑，如果能骗得蠢狼一起找条小河洗澡，玩玩水仗，玩着玩着抱在一起做昨晚的快乐事……
　　"你不会？！"黄随云拍额，这家伙做人的经历浅。虽然是只成精的狐狸，有关做人的学问还得由自己来教。推推推，推他上楼，推他进浴室。命令道："脱掉衣服！"
　　鬼焱狐眼一亮，立即回身抱住他，嘴唇挨过来，想要亲他。
　　黄随云不客气地挥出一拳猛击他的下巴，霸道地命令："给我老实点！蹲下，双手抱头！"
　　鬼焱哈哈大笑起来，把上半身压在他肩膀上，满不在乎地说："蠢狼，你真逗，真好玩。"
　　黄随云虎着脸，叉着腰说："不听话，不管你了。"可恨啊，好不容易撑起的威严被他破坏了。
　　鬼焱立即蹲下，背对着他双手抱头。
　　这姿势太搞笑了──"卟嗤"黄随云连忙捂住嘴，别让自己笑出声。
　　鬼焱翻白眼，他已经听到了。
　　笑过之后。黄随云不再忽悠他，认真给他讲解浴室的构成，教他怎么使用花洒，怎样使用毛巾，区分洗发水与淋浴露；牙刷上挤多少牙膏，怎么刷牙。他的确有当老师的潜质，心情好时很有耐心。
　　鬼焱说他不会洗头，他便持着花洒教他如何淋湿头发，需要用多少量的洗发水，如何抹在头上，双手轻轻地揉搓着他的头发，手势非常温柔。
　　鬼焱很喜欢，忍不住抱他的腰，说："蠢狼，我们一直要在一起不分开。"
　　黄随云没吭声，手没停下来，继续给他清洗头发。
　　"蠢狼！"鬼焱唤道。
　　"臭狐狸，尾随现象懂不懂？"
　　"尾随现象？"这个，鬼焱真的不明白。
　　"专业术语为'铭印现象'。根据观察研究，小雁鹅孵化后，把最先看到会动的东西当成母亲。我不明白，你在山洞关了几千，第一眼见到的是邹清荷，为什么不黏着他？"
　　"小随，你很喜欢问为什么。"
　　"去。我脑子里还有十万个为什么呢。嫌烦啊？"
　　"不烦，不烦。"鬼焱连忙摆头，水滴全甩到黄随云身上。全身已经湿透的黄随云也懒得跟他计较。"邹清荷是普通人类，又没慧根，我黏他干嘛？"
　　"哪你干嘛要黏我？"
　　"你是蠢狼，是小随。"
　　这不算理由吧？听起来勉强能入耳。黄随云给鬼焱擦干头发，摸了摸，发质真好，那红更鲜艳了仿佛要燃烧起来。
　　蠢狼心门没关上，鬼焱暗中探入，发觉他的思绪混沌。有些讶意，小声说："蠢狼，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黄随云的想法是：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人，不可能同等交流。
　　"不说出来，怎么交流？"鬼焱反驳。
　　"洗完澡再说！"发现鬼焱在刺探自己的想法，黄随云立即关闭大脑的思绪，拒绝他精神上的窥视。
　　这间浴室被鬼焱占了，黄随云跑去林彬的主卧室使用他的浴室。洗完澡出来，发现鬼焱躺在屋顶上，想了一下，也跟着过去躺在他身边。这时到了傍晚，夕阳已经西下，屋顶被日光烤得发烫，躺下去并不舒服。黄随云有些佩服鬼焱，他那逍遥的姿态，给人感觉他正躺在舒服的席梦思上。而他黄随云躺下去受不了立即跳起来站着。
　　鬼焱见他狼狈，笑了起来，手一指，黄随云躺过的地方出现凉席。
　　黄随云重新躺下，这次感觉舒服多了。
　　鬼焱侧身面对着他，眨了眨狐眼，问："蠢狼，心里有事？"
　　仰头看天的黄随云心不在焉地说："没事。"
　　鬼焱不满地拧他的面颊，催促道："快说，快说！"
　　"跟你说也没用，你又不懂。"
　　鬼焱不高兴了，抱住他的胳膊，"你又没说，怎么不知道我不会懂。"
　　黄随云瞧着他那张写满委屈的脸，苦笑了一下，轻叹一声说："你怎么会懂。人是人，狐是狐，不同物种，情感、阅历不一样。"不知怎么了，他今天的心情特别低落，想找人说话，"我呢，别人说我散漫，懒惰，不求上进。其实我知道，我只是自卑，很自卑。"
　　"自卑是什么意思？"鬼焱问。
　　"哼！"真让人泄气，黄随云冷哼了一声。再次确认这只臭狐狸不是好听众。"查词典去！"扬起手，闭上眼睛去书店搜索，找到了。"啪"的一声把词典甩在鬼焱的胸前。
　　翻翻翻，找到了，名词解释自卑……他不解地问："蠢狼，你的能力很强，怎么会不如人？"
　　"你不懂！童年失去记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懂，爸妈为了我能进学校，把我关在家里一年半，我每天得花上十几个小时学习小学一年到初一的课本。唉，我想就算你是个人也不可能理解我那时的心情。"
　　翻看词典看得津津有味的鬼焱随口插话："我知道啊。关在家里就跟我被迫呆在山洞几千年一样。很烦，很绝望，也很害怕。看着自己的肉身死去，慢慢变成石头。"
　　几千年，身体石化，想想都可怕。黄随云愕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觉得冷，不由得打起冷噤。是的，比起自己，这只狐狸更可怜。
　　"山洞里的生物活下来的只有我和凤凰绯鱼。最初，高傲的它根本不理我，几百年过去也难顶住寂寞，偶尔会屈尊跟我交流。过了千年，还会主动找我说话。"
　　黄随云好奇地问："所以你们成了朋友？"
　　鬼焱摇头："不，我们不是朋友。"
　　黄随云斜睨他一眼，凉凉地说："几千年的交情不是朋友是什么？还是说在朋友之上？"
　　都市狼踪-41
　　鬼焱拿着词典砸他的头，"别岔开话题，你继续说。"
　　"先告诉我，你和绯鱼的关系。"
　　"为了摆脱同一困境的伙伴，摆脱困境后立即各奔东西。不是朋友，也不是你和我那种关系。"
　　黄随云瞪眼，拿词典砸他的脑袋，"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嘻嘻，"鬼焱鬼笑，得意地说："在邹家天台上，看着你由狼变成人，我呀，决定了，你是我的所有物。绝对不让给别人，不会把你让给绯鱼或者章显。"
　　"提他们干嘛。臭狐狸，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我说是就是！"
　　"滚！去死！"
　　鬼焱压住黄随云的四肢，笑嘻嘻地问："接着说。你爸妈把你关在家一年半之后怎么样了？"
　　黄随云反省，觉得跟鬼焱生气很幼稚，说话低下，不像成年人了。心情倒是变好了很多，想了一下继续说："我插班去读初二，一直无法融入周围的环境，也没交到朋友，上了高中才有所改善。"高中三年，可以说是他黄随云最风光的年华。他的成绩好，长相好，体育也不差。父母在教育部门工作，学校的老师包括校长对他很礼遇。高一当班长，高二后当了学校的团支部书记。参加各种智力竞赛，每次都能获奖。身边围着许多爱慕他的女同学，男同学也敬畏着他。那时，他觉得世界都在自己手中。颇为自傲的他高考过后受到第一波打击，他的分数低过北大的录取分数线，幸好他有加分，总算挤进了北大的校门。进了北大，一个学期后，他后悔进这所大学。考进这所大学的都是精英，无论他怎么努力也赶不上这些人。就连同室的室友，个个都有专长。他们都是高过录取分数线进来的，除了能轻松应付学业还有空余去打工。而他却被抛下，记忆力不明原因地减退，上课听得懂，考试时却卡壳，连应付学分都非常吃力。同时，他发现自己不能行人道，围绕着他的女生们也渐渐远离。跟姚风他们度暑假，只有他一个人撞鬼又生病，又给他发现身体上的古怪秘密，终日惶惑不安，不得已休学一年。他常想，如果不进北大，去了其他二流大学，他的人生是不是可以改写？
　　鬼焱坐起来，老实说，他一点也不懂蠢狼的心事。他是狐狸，有自己生存的法则。活着，自由自在地活着。成年，到了发情期，找到自己的唯一所有物，想尽办法得到他，快快乐乐地合二为一。修行，拥有长生不老的道行后把自己的所有物也弄成长生不老。每一年发情期过去，带着所有物四处游荡，快乐地自由自在地度过每一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去哪儿就动身。有来找碴的，不必客气直接打回去。总之一句话："天上地下任我行！"
　　"蠢狼，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开演唱会，帮你修行。你现在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吗？"
　　"唉呀，不好了，我要开溜！"转瞬间，鬼焱不见踪迹，屋顶上只留下那本词典。
　　"什么？"黄随云怔住了。
　　"小随！小随！"远处的传来鬼焱的呼唤声。黄随云定睛一看，雪狼版的鬼焱朝这边奔来，它的背上托着一个光着身子的婴儿。
　　黄随云跃下屋顶，站在别墅的院子里静等鬼焱奔跑过来。鬼焱的气息他绝不会认错，雪狼版的是他，先前人形版的也是他。只是两者之间气息的强弱有很大的区别。朝他奔跑过来的鬼焱要比先前那位的气息弱很多。只有一种可能，人形的他从未来穿越时间通道出现在他面前。
　　"小随，小随，灰狼兄成功躲过天劫修炼出人形了。"鬼焱一边嚷嚷一边冲过来。怕它背上的婴儿摔倒，黄随云没躲闪，被鬼焱冲撞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到黄随云，鬼焱十分开心，立即黏在他身上不挪开，甚至忘记身上还有婴儿，伸出长舌快乐地舔他的脸。感受到鬼焱的开心，黄随云心跳加快，没像过去那样斥责它。
　　狼舌粗糙，刮着皮肤有点痛。
　　舔法倒是跟昨晚一样毫无章法，把口水全喷到脸上了。
　　没被黄随云拒绝，鬼焱舔得更欢。
　　"蠢狼，想你了。应该带你一起闭关，可是，又怕你担心灰狼兄，不小心被天雷砸到。"他的意识直接散在脑外被黄随云捕捉到。
　　黄随云一惊："不是我的天劫，天雷会砸我吗？"这么说，昨晚自己坐在山顶修炼，鬼焱担心他被天雷砸到特意唤醒他。可恶，人形的鬼焱一直说谎骗他！还是眼前这只狼身的他要老实一些。
　　鬼焱恶狠狠地说："天雷常轰错目标，准头不好！"
　　"昨晚你在山顶修炼，眼看天雷就要落下来，你呆在山顶却不动，都是你不好。弄得我只好跟未来的自己联系上，引渡他过来。"
　　"引渡他过来？"
　　"嗯嗯。"鬼焱有些洋洋得意，"这些天，我不是白修炼，灵力增长了许多。我发现只要灵力有所增长，被遗忘的传承就会恢复一些。知道我们这一族穿越时空的秘密了。"
　　黄随云好奇地问："什么秘密？"
　　"保密！"
　　黄随云眼一瞪，恼道："谁稀罕！"
　　"好吧，我们俩也用着分彼此，我悄悄告诉你，你不准跟章显、林彬说。"
　　黄随云张开五指挡住，鬼焱的狼脸，不屑地说："算了，你别说。那两只妖成精年代久，不小心从偷窥我的想法到时秘密保不住。"
　　鬼焱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理。偷吸了黄随云不少阳气，满意地放开他，把背上的婴儿抖落甩到黄随云胸前。
　　黄随云叉着婴儿的小胳膊，真软，担心他会从指缝漏掉。举起他细瞧，吓了一跳，这婴儿眼睛都没睁开，头发浅灰且非常稀疏，皮肤红通通皱巴巴，跟人类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一样。奇了，妖怪不是能直接变幻成年人形么，灰狼兄干嘛变成婴儿？还好，肚脐没脐带，身上没奶味。
　　偷探黄随云的意识，鬼焱替他解惑："灰狼兄要修人道。"
　　"人道？"
　　"嗯。人道不容易修炼，修炼成人类婴儿，妖力全无，很容易夭折。灰狼兄不知为什么，坚持要修炼人道。林彬和章显都是修的妖道。"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黄随云没带婴儿的经验，灰狼兄啊，拿你怎么办？
　　鬼焱蹲下四肢盘在地上，靠在黄随云身边，瞧着婴儿版的灰狼，说："人道就像他一样，以内丹为基，修炼成人类婴孩，一边无意识地修炼一边长大成年，这段时期他跟人类没多大区别。成年后妖性会恢复，容貌也不会有再有变化。妖道则是妖力达到一定程度就可自由幻化成年人形，还可以随时改变外貌。不过受伤严重或者妖力无法维持人形就会打回原形。修炼人道的则不会轻易显出原形，也无法随心所欲地改变外貌，只有死去时才会打回原形。"
　　灰狼兄坚持选择人道，想做真正的人吧。唉，只是谁负责把他养大？
　　鬼焱也没兴趣带孩子，不怀好意地嘀咕："枫妖章显呢？把灰狼丢给他养！"
　　"他去香港了。"谁知道他哪天回来
　　？黄随云坐在地上一直高举着灰狼兄，可能把他的嫩胳膊弄痛了，蹲着两条肉呼呼的小腿，眼睛也没睁，张着没牙的嫩嘴"哇哇哇"地大哭起来。黄随云吓了一大跳，手一缩，婴儿摔在他腿上。连忙抱起来他，问鬼焱："怎么办？"
　　鬼焱站起来，昂起狼头摆了摆。问他？没办法。
　　靠不住的家伙！
　　哭声让黄随云心慌意乱，抱着灰狼兄转着院子转了三个圈也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婴儿期的灰狼兄远没有成年狼时的沉稳，哄不住，张着小嘴不停地哭，眼泪流完了，接着干嚎，嚎得全身抽搐起来，红红的皮肤开始发青，怪吓人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带孩子……得给他找个母亲，有乳汁的母亲。想到乳汁，忍不住猜测灰狼兄是不是饿了，把手指凑到婴儿的嘴边，想不到他真的饿了立即含住了他的手指吮吸停止干嚎，全身的抽搐渐渐平缓，肤色也不发青了。
　　婴儿不哭，黄随云也跟着冷静下来，知道焦躁解决不了问题。低头瞧见鬼焱一直跟着他身边打转，忍不住伸腿朝他踢去。
　　鬼焱见机早，快速闪开。
　　啊，黄随云想到办法了，去妇产科！大医院的妇产科应该每天都有孩子出生，找人借点母乳，就算没有母乳也可以向医生讨教养孩子的方法。"鬼焱，去快林彬的卧室找条柔软的毛巾来。别忘记把他抽屉的钱带上。我们去医院！"旋即又一想，去医院好像有些不妥，他没证件。医生询问起来有些麻烦，不如找家诊所。
　　都市狼踪-42
　　闭上眼睛，探察离得最近的诊所……找到了，东南方三里外有家卫民诊所。看到了，送病人出诊所的白褂医生是中年妇女。
　　鬼焱办事速度快，眨眼功夫毛巾落在黄随云手上，钱进入口袋。
　　黄随云胡乱地把毛巾缠在婴儿身上，环着他往外冲。见鬼焱跟在他身后，立即说："你留在家里，跑出去会吓坏人。"这年头，一头雄壮的成年狼出现在闹市只会惹来数不清的麻烦。
　　"不要。"鬼焱不听话。
　　黄随云的脸阴沉下来，恶狠狠地拿电眼射他。这招对雪狼版的鬼焱有效，他哀嚎着窜回宅子，爬到栏杆上目送着黄随云离开。忍不住磨牙，觉得它的所有物被灰狼抢走了，懊恼着没把它掐死在山洞里。
　　等啊等，等到远处城市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等到天边最后一抹光亮消失，星星挂上天幕，月亮慢悠悠地晃上树梢。等到夜色深沉……黄随云用背兜背着婴儿，全身挂着数不清的包裹出现。他立即飞纵过去迎接他。快乐地围着他打滚，也不先打声招呼，直接来了个移空挪物，把黄随云身上的包裹以及灰狼兄一起送回林彬的卧室，这才嘻嘻地笑道："蠢狼，你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累得半死的黄随云瞧不顺眼它的轻松悠闲，往它背上一扑，把它压翻在地，唉声叹气道："累死了。妈呀，养小孩真辛苦。"
　　鬼焱讨好地伸出长舌，噌噌他的脸颊，顺带吮吸一下灵气，帮他出鬼主意："我们要修炼，没空带小灰狼，不如送人算了。"
　　黄随云心一动，暗中琢磨着把灰狼兄送给谁。心里怎么想，却不表露出来，反而"啪"的一下，扇了鬼焱的脑袋一把，嘴里说："灰狼兄讲义气，够哥们。现在他有困难，我怎能不地道出此下策把麻烦推给别人？做人得要有良心，不能比不上一只狼。"
　　鬼焱不满地抖着四蹄，恼道："哼！我又不是人，才不需要人的良心！"
　　黄随云站起来揉着额头，满脸疲倦地冲着鬼焱说："今晚别吵我，我要好好睡一觉，明天回老家，把灰狼兄交给我父母养。"
　　"好啊。"鬼焱先是一喜，后来一细想——蠢狼要丢下他！立马不干了，憎恨道："你又要把我留下来？"
　　黄随云打了一个呵欠，弯腰轻拍它的头，安抚它道："明天一起去吧。不过，得把你变小一些，藏在包里才能上火车。"
　　回到别墅林彬的卧室，黄随云把床上的东西稍稍清理了一下。目视着睡得正香的灰狼兄，感慨当婴儿真方便。给他盖上被单，回到自己的客房，倒在床上不想动。
　　鬼焱过来跳上床躺在他身边，黄随云没赶他走，一人一狼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好冷，左胸凉凉的，难道是鬼压床！
　　喘不过气，动不了——黄随云意识到自己即将窒息身亡。蓦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吊顶。
　　可恶，一只强壮的胳膊正压在他的口鼻上。
　　张嘴，咬住，用力咬。
　　"蠢狼！干嘛咬我？"人形版的鬼焱委屈地缩回手臂。
　　黄随云皱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睡觉前还是狼型的，怎么醒过来就换了样？
　　"调换了。过去的我和未来的我进行时空转换。"鬼焱解答，笑咪咪地伸手摸黄随云的头发。
　　黄随云没理他，伸手想揉揉压酸的下巴。
　　碰到什么了？摸摸，胸前有活物在动，温温暖暖的一团。他吓了一跳，立即坐了起来。
　　灰狼兄？不是在林彬的卧室么？怎么呆在他身上？他这一动婴儿翻滚着往下滑，落到他的腿上。
　　婴儿头朝下，难受，忍不住张嘴"哇哇"地大哭起来。
　　黄随云苦着脸抱起他，还在滴尿，小屁屁跟水龙头一样。洒下的尿液不客气在他身上流动，他才想哭呐。他把哭泣着的灰狼兄往人形的鬼焱身上一放，愁眉苦脸地说："想办法解决！给他抹澡，换尿布，喂奶。"急忙越过鬼焱跳下床，冲进浴室，脱掉衣服打开花洒，淋去一身童子尿。
　　天已亮，光线从窗□入。
　　"哈哈。"鬼焱拧着婴儿的小鼻子，得意地说："灰狼，蠢狼讨厌你了。活该，谁叫你爱哭爱撒尿！"
　　灰狼兄睁开眼睛看看了他，立即又把眼睛闭上，继续哭。
　　抹澡换尿布？他鬼焱才不用亲自动手。心念一动，来了一个瞬移，抱着婴儿消失了。
　　他们去了哪儿？
　　嘻嘻，到了某妇产科的育婴室，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婴儿床的孩子。
　　不一会儿，灰狼兄的哭声引来了护士。
　　看到不同牌子的脏尿片，护士有些疑惑，不过没把婴儿置之不理。给婴儿清除小身体，换上新尿片，见他还在睡，便把他抱去找病房里的母亲喂奶。
　　婴儿的母亲被哭声惊醒，慌忙给孩子喂了母乳。
　　灰狼兄止住了哭泣，满足地吮吸着。
　　母亲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突然睁大眼睛，急声大叫："护士姑娘！快过来。"
　　正倚在门口的护士，瞧她声音惊惶骇怕，连忙走过来问："怎么啦？"
　　"这不是我儿子！我不会认错的，我儿子的头比他的要小。"
　　护士的脸都吓白了，连忙跑回育婴室。噫？刚才的婴儿床上躺着一男婴。奇怪，真奇怪！连忙把这婴儿抱回去给母亲瞧，赔着笑脸道："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抱错孩子了。"
　　灰狼兄吃了一个半饱，并不满足，吸着不肯松嘴。
　　这位母亲见他饿得厉害，母爱之心泛起波浪，一手抱着自已的儿子，另一只手搂住他。问护士："这是谁家的孩子？母乳不够吗？"
　　女护士相当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活见鬼，这孩子是多出来的！她在医院工作了几年，第一次出现这种现象。
　　俩孩子都吃饱了，女护士把他们抱回育婴室，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异状，怀揣着不安的心，小心关好门窗离去。
　　她一走，隐身在角落里的鬼焱跳出来，抱起灰狼兄闪身不见了。
　　他们回到别墅，黄随云已经洗完澡，正在收拾行李。
　　客房以及林彬的卧室被他弄得一团糟，也懒得整理。见鬼焱抱着灰狼兄回来，看到他一头红发，觉得太引人注目。扬手一招，借来一顶牛仔帽，踮着脚罩在鬼焱头上。
　　去坐火车，人形的鬼焱比狼形的他方便。把他当苦力，让他背灰狼兄提行李，正好乐得清闲，不在意他是人身还是狼身了。
　　两人飞纵出别墅，有人的地方才认真步行。
　　看到空出租车，拦了一辆前往火车站。没过对面，就见前往火车站的天桥人挤人。黄随云头痛，后悔没预先订票。
　　售票厅里人真多，前往柏阳市的窗口排了长龙，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要是有能力瞬行直接回老家该有多好（他不能瞬移，只会飞纵，跑，疾驰）！
　　鬼焱察觉到他不耐心，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俯身在他身边低语："我们买哪儿的票？"
　　"柏阳市，九点十五的那一班。"
　　"把钱给我，我来想办法。"
　　黄随云不怎么相信他，给了他钱，自己则老实排队。伸长脖子瞧着他一主一动。只见鬼焱挤到前边去，假装看票价。从背后看，他的样子非常夸张，两手提着尿片、奶粉等杂物，身上的背兜圈着一个正在睡觉的婴儿。黄随云瞄见鬼焱快速出手捏了灰狼兄的小屁股一下，手劲不小，灰狼兄在梦中被惊醒，立即"哇哇"大哭起来。鬼焱假装慌张地哄身后的孩子，手上的奶瓶、奶粉、尿片全掉在地上，狼狈得令一些没同情心的人哄笑起来。
　　站在前面的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走出队例帮他拾东西。黄随云听力好，听到鬼焱可怜巴巴地对老人胡扯一通："孩子他妈生病了，没办法顾到孩子，打算带他回老家让父母带。想不到去柏阳的人真多，队伍排得长，不知什么时候可以买到票……孩子哭闹太凶，不知该怎么办……"他的话与他的惨状感动了老人，主动答应轮到他时替他买两张票。鬼焱贪享受，买了两张软卧。
　　黄随云忍住笑，暗骂："狡猾的臭狐狸，脸皮真厚！"
　　票能很快买到手，他也不用着排队，跑到外面看风景，看来看去都是人头在晃动，很无趣。往上望，火车站那古香古色的建筑屋顶很漂亮，看久了也没意思。
　　没多久鬼焱扬着票，得意地朝他跑过来。他身后的灰狼兄没哭了。
　　黄随云一瞧，嗬，又睡着了。
　　离火车出发还有一个小时，他们进候车室之前先去面馆吃了点东西。鬼焱对人类的食物觉得很新鲜，"呼哧，呼哧"吃得欢。
　　"鬼焱，什么时候学会了人情世故？"黄随云好奇地跟他意识交流。
　　鬼焱抬头看他，顺手抢走他面碗里的牛肉片。"刚才买票的事？呵呵，太简单了。他们的意识自动闪进我这里（指了指脑袋）。认为我背着婴儿很悲惨，值得同情。"
　　都市狼踪-43
　　黄随云扁嘴，他对别人的想法没兴趣。认为，窥探他人的心事与意念很不道德。
　　买软卧另有候车室，待遇不错，还可以提前上火车。
　　回柏阳，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软卧车厢有四个床位，他们俩都是下铺。等火车出了站也不见另外的旅客进来，列车员过来换了票卡，黄随云把车厢的门关上。鬼焱把灰狼兄甩在上铺，嫌床太小，塞在床上很难受，对黄随云说："蠢狼，我们去车顶看风景。"
　　"火车车顶？神经病，嫌命长啊。"以他的身高，躺在床上正合适，正想补眠，不想跟没常识的鬼焱一般见识。
　　"小随！"鬼焱缠着他不放。
　　臭狐狸，麻烦死了！
　　"小随，去吧，去吧。"鬼焱拖着黄随云的胳膊不放。
　　他力气大，扯得黄随云胳膊生痛，扯得他上半身悬空脱离了床铺。不得已坐起来，怒视鬼焱，不满地说："可恶！跑到火车顶干嘛？万一掉下去怎么办？"又不是才几岁的多动小鬼，就不能安静躺下休息么？
　　"不喜欢！"鬼焱坐在他身边，伏身，头搭在黄随云的肩膀上。靠得越近越能感觉到小随的不满情绪。他哀怨地叹气，把自己的低落情绪传递给黄随云，辩解道："我不是任性。小随，你误会我了。在山洞里度过漫长岁月，非常讨厌封闭狭小的地方。呆在这里，我觉得全身的血液变冷，好冷，好冷，你摸摸我的身体，好冷，好像会石化掉。"
　　被鬼焱抓住手，强行抚摸了他的左胸，温度正常，并不冷，心跳也正常。从外貌瞧，除了那头红发，跟普通的人一样。他说的冷只是心理因素吧，没料到他是因为这个才嚷着要去车顶。鬼焱虽然是一只成精的狐狸却跟人类一样有幽闭症，嚣张的狐狸也有度不过的坎。是啊，几千年的幽禁不是开玩笑，换成是自己不死也得疯。抽回手，同情地抚摸他的头。
　　鬼焱惬意地享受他的抚慰，好动的手忍不住圈他的腰。清晨洗过澡的蠢狼身上有好闻的味道，真想扑倒他。唉，这床太小，弄起来彼此都不好受。这心思不能让小随察觉，得瞒住。
　　去车顶，黄随云也不是办不到，"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设结界，普通的人类看不到。"鬼焱见他松口，立即笑咪咪地接话。
　　"你会设结界？"黄随云不懂设结界，只见识过林彬和章显的。觉得非常神奇，可惜没人教他。
　　鬼焱点头，小随的皮肤真好摸，滑滑的……
　　下流的狐爪子，越摸越起劲。黄随云反手抓住他的胳膊，掂起胳膊上的肌肉用力地拧，拧拧拧。
　　鬼焱痛得哇哇鬼叫起来，光叫不肯把手缩回去。
　　他的叫声传到外边，不一会儿，有列车员过来敲门。
　　黄随云挣脱他，站起来开车，对列车员陪着笑说："孩子突然醒了，哭闹起来。"
　　列车员张望了一下，瞄到床上的婴儿睡得正香。另一位旅客抱着头吹口哨，并没有异样。只是旅客的头发很怪异，居然是红的……染的吧？不良少年？列车员很谨慎，察看了一下手里的票卡登记薄，没错，这间软卧只有两位旅客。
　　等列车员一走，黄随云锁好门，鄙视地瞪着这只色狐狸里。瞄了瞄睡得香甜的灰狼兄，回头看着鬼焱说："人形的你很厉害嘛。"难道说灵力越高智慧也跟着见长？
　　鬼焱一点也不谦虚，得意地指着自己的头说："当然。吸入的灵力越多，这里涌出来的东西也就越多。"站起来抱住黄随云的肩膀说："我们现在去车顶。"
　　人形的鬼焱的确很厉害，还没等黄随云反应过来，"嗖"的一下带他到了火车车顶上。
　　这火车车顶的设计没把旅客上来观光计算在内。车顶横截面呈弧状，很难立脚。火车沿着铁轨行走，会发出吓人的"咔嚓，咔嚓"声。迎面刮过来的风太强劲，觉得会把他吹下去。黄随云心慌，心脏跳得特别快，不敢乱动，抱紧了鬼焱的腰。比起狼狈的他，鬼焱帅气多了，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腰，故意左摇右摆吓唬他。
　　不行，要吐了，太难受了，会挂掉。黄随云眼睛都不敢睁开，张嘴就要吐，眼前就要吐了。
　　糟糕！捉弄过了头。鬼焱察觉到他的难受，脸立即绿了，悄悄动了右手的五指，一个圆形结界包住了他们。
　　声音、风、车的震动全被关在结界外。
　　要吐，忍不住，太难受了。鬼焱手里多了一罐酱辣萝卜，吹一口气，罐盖掉了，掂起一块立即塞在黄随云嘴里。
　　没经过牙齿直接咽下。
　　再喂。
　　再吃。
　　吞咽了几块，难受劲终于减弱。摸摸心脏，跳得不正常。喃喃道："想喝水。"
　　鬼焱手里的酱辣萝卜换成了矿泉水，拧开瓶盖，自己先吞了一口，对准黄随云的嘴，嘴对嘴喂水。
　　吞下，不够，太少了。睁开眼睛，看了鬼焱一眼。有气无力地说："给我。"
　　鬼焱拿着瓶子喂他。
　　黄随云接受了，一口气灌了半瓶水，终于活了过来。咂嘴道："酱辣萝卜，还要。"
　　"蠢狼，太任性了！"鬼焱嘀咕，这次学乖了，没把水弄不见，左手拿着水，右手托着先前的那罐酱辣萝卜。
　　结界里的车顶是静止的。
　　黄随云站着，两条腿还在发抖。没出息！很丢脸。算了，除了这只狐狸也没别的人看到。他身子一歪，也不理车顶积满肮脏的灰尘，直接坐下。
　　鬼焱也跟着坐下，对他说："坐到我身上来。"
　　黄随云没理他，夺走他手上的酱辣萝卜，掂起来往嘴里送。
　　吃吃吃，渴，拿水，喝。
　　鬼焱觉得自己被遗忘了，蹭过来搂住他的腰。
　　黄随云拿矿泉水瓶砸他的头，此刻，他情绪已经稳定，身体机能也恢复，遗失的智商找了回来。问他："鬼焱，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黏着我不放？"
　　"是啊。"鬼焱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特温柔地说："我们千年万年都在一起。"
　　这话真冷！黄随云夸张地佝起脖子打冷噤，表示不相信他的话。
　　鬼焱举起右手发誓："我说的是实话，要不然天打雷劈。"
　　"你要当跟屁虫也可以。有一个条件你必需遵守，否则免谈。"
　　鬼焱狡猾，问："什么条件？只有一个吗？"
　　"只有一个。"
　　"你先说。"
　　"从今往后不准对我说谎！"看似非常简单的条件，却极为苛刻，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人能办到一生不说一句谎。家人也好，情人也好，谎言无处不在。
　　"好，我答应你。"鬼焱立即回答。他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小随不准对他亲亲抱抱，不准他做这样那样快乐的事。
　　黄随云扁嘴，重申："一句谎都不能说！"
　　抓住黄随云的右手，说："好。我九尾狐鬼焱在此发誓，从今往后不对黄随云说谎！我保证能办到，否则，我会遭到九雷轰顶灰飞烟灭。"他这誓言的级别非常高。随着他的语言，一道红色的光圈住俩人相握的右手手腕，旋即隐入肌肤里。
　　"小随，我们誓约成功。现在轮到我了，我也有条件要你遵守，也只有一条，从今往后，除了我，你不能跟任何有生命的东西搂搂抱抱做发情期的事。"
　　从人性的角度来说，这个条件带有屈辱性……自己的体质不容易发情，跟鬼焱做过了，坐在他腿上身体也没异样。他眼睛一转，认为此条件对自己并无不利，点头说："好，我答应。我黄随云在此立誓，从今往后，除了鬼焱，不跟他人做发情期的事。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的话音一落，一道白色的光圈住俩人相握的右手手腕，旋即隐入肌肤里。
　　骗小随立下誓约，鬼焱心情好得要飞上了天。舍不得松开小随的手，另一只圈住了他有腰。下巴顶着小随的头顶，小随的头发真好闻。
　　黄随云这次没甩开他。左手拿着的矿泉水瓶已经空了，酱辣萝卜罐落在脚边，心念一动，把它们送回软卧车厢。他呢，想不明白鬼焱为什么喜欢黏着自己，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好，值得他黏着不放。他知道寻根问底已经没必要，此时却忍不住问自己一声，难道鬼焱对他有感情？谈这个不现实。感情这话题太迷茫，这年头谈什么爱恋都是白搭。总觉得芸芸众生留下的只有自己的孤影。甩人或者被甩太寻常，感情难求地老天荒。跟鬼焱呆在一起，不必谈感情，算是相互依存的同伴吧，虽然常惹他生气，却不能忽略他的存在。就像现在背靠着鬼焱厚实的胸膛，让他觉得安心。
　　"鬼焱，这次回老家，我打算告别过去。"
　　"嗯。"什么意思呢？精明的狐狸不懂。以人类身份长大的蠢狼，有些想法他是弄不明白的。人啊，比妖复杂。
　　都市狼踪-44
　　"以后，我不打算见他们了。"
　　"他们？谁？"鬼焱问。
　　黄随云轻声说："我父母。"
　　"哦。"为什么不见他们呢？鬼焱没问出口。
　　"有时，我会埋怨他们，为什么我会不一样？为什么不能以平凡人的身份活下去？我知道，这只是我的无理取闹。唉，我想，他们也不希望这样吧。"说起这个，黄随云自嘲地笑了起来，情绪低落地说："鬼焱，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暗中期待父母援手，也不会遇到事就想躲回老家窝在父母身边。"
　　鬼焱应道："嗯，好。我支持你。"蠢狼到底想说什么？鬼焱觉得很难分辨他话里的意思，只知道他的心情很不好，其他的情绪探不到，他把自己的意识锁了起来。鬼焱想，应该想办法让他高兴起来。
　　黄随云忍不住翻白眼。算了，鬼焱马马虎虎算是好听众，不会胡扯一通乱安慰人。当然，他这些心事也从没跟人谈起过，哪怕是自己的好哥儿们。男人啊，忍不住在熟人面前装硬汉，在女生面前装王子。顶着"风流倜傥"四个字的男人，其实很辛苦。看人，先看外表衣着，再听谈吐。谈吐风趣衣着时髦外表出众，立即被人冠上"风流倜傥"的雅号。他认为，那是装逼，男人的装逼。把骨子里的懦弱，内心的欲望还有情感上的不如意压制下来，特意装成意气风发的男子汉（纯属老黄个人见解，与现实不吻合）。
　　"小随，怎么不说话了？"鬼焱见他沉默，好奇地问。
　　不想说了。他伸直两条腿，坐在火车车顶看两边的风景，感觉挺新鲜。有结界真好哇，跟坐在室内一样平稳。眼看结界外的阳光越来越热烈，这里面却感受不到。
　　他不说话，鬼焱拉开话题，"蠢狼，你真逊，这么矮的高度居然……"
　　没等他话说完，黄随云吪道："那又怎么样？！逊一点又不犯法。我还没说你，上来时容易不张结界，被人看见了怎么办？"一开始就使用结界，他不会出丑。可恨，自己不会弄结界。再说这也不能怪他，有冒险精神喜欢刺激胆量又大的人毕竟只占少数。他不怕高，只要是静止的高度，再高他也敢上。可是，全速前进的火车虽然不高，却令他胆战心惊。他承认，他怕脚下有动的，活的东西（看不清楚的不算）。
　　说了蠢狼不喜欢听的话，他又在生气，真是没度量的蠢狼。"放心，我们上来时没有人看到。"那段路程，正好无人。"瞧，手腕上的誓约之线没反应，证明我没说谎。"嘿嘿，蠢狼信了。鬼焱扭动嘴唇扮鬼脸，心里挺得意。蠢狼跟他吵架时最有活力，他讨厌蠢狼心情阴暗……讨好地说："小随，想吃什么？现在世上有的，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黄随云鄙视他，话不可以说得太满。不是想为难他，正好有一水果馋了很久却没吃过。舔了舔嘴唇，吞咽口水，说："我想吃新鲜的荔枝。"
　　啥东西？
　　狐狸不知道。黄随云挣开他的右手，抓过来，在他手心上写上"荔枝"。
　　荔枝是啥？鬼焱不知道。问小随，会被当成傻瓜。在脑里搜查有关荔枝的资料，没有。哈，附近不远的地方有图书馆。翻书，一本，两本，三本，无数本……嘿，找到了，图文并茂。哪里有？南方，广东福建广西等省都有，其中广东最多。这几个地方在哪儿？非常远。能弄到吗？当然可以。看到了，很多品种，桂味、糯米糍、陈紫、挂绿、水晶球……不知小随喜欢哪一种，看上去都差不多，不如一样拿一些。
　　见过头顶下荔枝雨么？见过想吃荔枝反而被荔枝活埋的人么？
　　只有头露在荔枝外的黄随云脸都黑了。
　　宝石昂贵是因为它稀少，冲着路过的美女流口水是她不属于自己……臭狐狸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唉，狐狸就是狐狸，再狡猾也只是一只狐狸。
　　"哇，真好吃。"头顶上传来鬼焱的赞叹声。
　　黄随云扭过脖子一瞧，啧，连皮带肉一起啃，好吃才怪。鄙视他，啐道："说你是宝，你又不会发光。"
　　鬼焱觉得皮与核不好吃，吐了出来。问黄随云："什么意思？"
　　"笨蛋！"黄随云心念一动，想着吃不完带回给父母，得弄个东西来装。"鬼焱，别人用什么东西装荔枝？"
　　"竹篓。"
　　"弄一个来。"
　　"好。"
　　一竹篓装不下。
　　"再一个。"
　　"好。"
　　两大竹篓装满，剩下的不多了。把装满荔枝的竹篓移回软卧车厢。黄随云安心地享受美味荔枝，先去壳，露出白白水汪汪的肉。汁真多，真甜啊。
　　鬼焱一瞧，跟着学。哇咧，这样吃更美味。
　　俗语说"一颗荔枝三把火"，荔枝吃多了会怎样？上火，流鼻血，口角裂化，舌苔麻木，嘴角起泡，脸上长红色的青春痘，有点痒。很不幸，这就是黄随云的现状。比他吃得更多的鬼焱却一点事也没有。
　　流鼻血？鬼焱想跟小随做发情期的事，想着想着会偷偷流鼻血……蠢狼想做了？
　　哈……扑倒。
　　黄随云这一刻，很想死。
　　柏阳市到了。
　　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零三分。有幸在这个时段出现在柏阳市火车站，就会看到一个身高约一米九打扮新潮的年轻人，头顶着火红色的短发，背上背着一时髦青年，胸前兜着一个未满月的小娃娃，两边肩上挂着凌乱的包，两只手各提着一竹篓荔枝。胸前的娃娃在大声嚎哭，背后的青年在小声嘀咕。走一走，停一停。一会儿哄前面，一会扭头安抚后面，忙得不亦乐乎。
　　黄随云也不病弱青年，上火也不算大病，只是没想到狐狸不是人，廉耻心全无，居然在火车顶被扑倒，跟他做了。这厮做那种事时只晓得横冲直撞，体力好得过了份，把他折腾得太惨。除了磨牙，小声诅咒之外，他也没办法让时光倒流。那时他冲不出鬼焱的结界，也没胆子冲出结界。
　　黄随云的父母住在柏阳市东市区，单门独院，两层高的小楼房。他父母都在市教委工作，这房子有点古老，是黄随云爷爷留下来的。红色年代，当时称为小洋房的屋主居然没受波及，也算是柏阳的古怪事迹之一。黄家，在这儿还算有点名气。
　　鬼焱上了出租车，黄随云报出他家地址。出租车司机细瞧，居然认识他，误以为他生病了，殷勤地问长问短。见到灰狼兄，以为是他的私生子，烦得黄随云想跳车逃跑。
　　黄随云家的房子比他年长，院子大，里面栽着不少树木。院子的围墙、入口处以及房子的墙壁上攀缘着爬墙虎，这季节爬墙虎长得太旺盛，把他家的围墙、入口处以及小楼房都包裹起来，看不清原有颜色。
　　出租车到他家门口停下，司机连按了几声高音喇叭，惊醒了房子里的主人。黑黑的楼房有一扇窗口亮起了灯。过了大约十分钟，有人来了。鬼焱眼睛锐利（可夜视）嗅觉灵敏，从来人身上找出与黄随云相似的地方，身高近似，骨骼类似，有近亲血缘的味道。出来的中年男子也就是黄随云他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一知性中年，哪怕深夜被人吵醒，也是衣着整齐端庄，见任何身份的客人都不会失礼。他不急不忙地打开院门，好脾气地问："什么事？"
　　司机从窗口探头出来说："黄老哥，您儿子带着孙子回来了。您老的儿子生病，要不要直接去医院？"
　　黄随云气得说不出话来，抱着头不肯下车。
　　鬼焱丢下他先下了车，抱着灰狼兄递给中年男子，说："爸，这是你儿子。"
　　黄爸爸比普通人的承受能力是要强一些，知识分子的他平时很冷静，头脑清晰、灵活。可是，此刻，他成了一具冰雕。觉得这七月的夜，无端平地卷起一阵阴风，从脚板到头顶凉透了，整个人就像冰箱里的冰棒。试想想，一个陌生的青年突然跑来叫他一声爸，这不算奇事，只能猜测对方认错人了。可是，这认错父亲的青年抱着一个小婴儿说是他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他没当场晕倒已经是奇迹了。
　　看热闹的司机也怔住了，似乎没料到小婴儿不是孙子是儿子。
　　为了不让闹剧继续扩大，"爸。"黄随云伏在窗口冲他爸哀哀叫。
　　看到儿子的脸，黄爸爸立即恢复正常。抱着鬼焱强行塞给他的婴儿朝儿子走过来，关心地问："生病了？"
　　见到父亲，黄随云垂着脑袋闷闷不乐地说："没生病，有点不舒服。"
　　鬼焱把灰狼兄交了出去，手脚轻快地从行李箱取下两竹篓荔枝，放在黄爸爸身边，说："爸，小随他是吃荔枝吃多了。"
　　"鬼焱！叫他伯父。"黄随云纠正他的称呼。
　　鬼焱很没礼貌地指着黄爸爸问："他是你爸？"
　　都市狼踪-45
　　"是啊。"
　　鬼焱横蛮地道："你爸就是我爸。
　　"谁啊。"黄随云的母亲站在自家大门问。
　　"妈，是我。"黄随云大声回答。听到儿子的声音，黄妈妈小跑着过来，一边小跑一边说："回来之前怎么不打电话？可以要你爸去接你。"
　　鬼焱把乱七八糟的行李堆到黄爸爸身边，这才上车把小随这坨大行李背了下来。司机见客人下了车卸了货，也不想打搅他们一家子团圆，开着车呼啸而去。
　　见儿子需要别人背，黄妈妈焦急地问："又发病了？一无大师怎么说？"
　　看到父母表露出来的焦急与关心。黄随云想抽自己一耳光，脑子抽风，坐在火车顶上居然冒出以后不跟他们见面的念头。重新出发，也没必要舍弃父母嘛。
　　"进屋再说。"黄爸爸看着鬼焱，没弄清楚这青年的身份，有些话不能说。把手里的婴儿塞在老婆手里，弯腰去拿放在地上的行李。
　　婴儿？哪来的？黄妈妈这才注意到灰狼兄。
　　灰狼兄哭过头了，此时正在甜睡着，估计被卖掉也没反应。
　　黄随云摆手："妈，我不要紧。"到明天应该没事了，现在他只想上床睡觉。他的心声传达给了鬼焱，鬼焱代表他说："爸、妈，小随想睡觉了。"
　　黄妈妈疑惑地打量着鬼焱，不认识，挑眉使眼色咨询她丈夫。黄爸爸收到老婆的询问，苦笑着摇头。
　　鬼焱知道黄妈妈想些什么，背着蠢狼往里走，偷空偷瞄她，发现小随的容貌继承母亲。可惜上了年龄，皱纹有了，色斑也跑了出来，皮肤也没光泽。不过，与同年龄的妇人相比，她还算出色。
　　黄随云的房间就在一楼，房间有两扇门，一直接对外，一与客厅相连。房子虽然有些年头，室内布置看不出陈旧。他的房间很大，比他老友邹清荷的主卧室还要大。鬼焱第一眼就瞧见了大床。床很大，他和蠢狼睡没问题。
　　他原本打算直接把黄随云直接丢在床上，黄随云嫌衣服脏，要先洗一个澡。
　　他父母立即忙碌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不要动，一个去准备洗澡水，一个开衣柜找衣服。
　　蠢狼的房间就是他鬼焱的地盘——鬼焱背着手打量房间，目光落到脚下，地上铺着竹制地铺，非常干净。他立即脱下鞋赤着足踩在上面。哇，很凉快，真舒服。打量吸引他眼球的大床，红木做的，木原色，床顶有架子挂着蚊帐，那架子上的木雕非常出色。扭过身，看到黄妈妈从衣柜里找出小随的衣服，扶着儿子出门了。衣柜也是红木的，哇咧，衣柜有四个门，里面塞满了。靠着衣柜的另一面墙放着书柜，这个很平常，只有一个特色，大，好多书。鬼焱没兴趣看书，略过。窗户也很大，窗开着，外面有几株大槐树。奇怪，在自家院子里种这种阴气足的树干嘛。嗅嗅，很香，七里香，奇怪过了花季怎么还会有花香？瞧过去，七里香就种在窗台下，还在开花，花怎么开得这么迟？花上感受不到灵力。室内的窗下是书桌，也是红木的，有些年头了，上面有许多画划，摸一摸桌面，没有一丁点灰尘。书桌上有电脑，这玩意儿，鬼焱不会用，也没兴趣。
　　给儿子准备好洗澡水，黄爸爸走了进来，问他："想吃点什么？"
　　"小随喜欢吃的，我也喜欢吃。"鬼焱抓着下巴，偏头看黄爸爸，知道他想问自己要不要洗澡，正烦恼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眯起狐眼笑了，手一指，红木大床上多了一套崭新的淡蓝色睡衣，他记得小随很喜欢这个颜色。
　　黄爸爸脸色铁青，怔怔地看着他。接着取下眼镜，垂下眼睑，从口袋里掏出擦拭镜片的帕子，认真而仔细地擦着，擦完，戴上。看着床铺，那套淡蓝色的睡衣还在。走过去，拿起来细瞧，大尺寸，适合这名红头发高大青年穿。他扭过头来问："你是？"
　　"爸，我是你儿子。"鬼焱睁眼说瞎话。
　　黄随云是他儿子，那是他老婆怀孕九个半月，他陪在医院亲眼看他诞生。孩子长得像他母亲，血型跟自己一样，除了个性不像，吃东西的习惯、口味都跟他一样。看着鬼焱，黄爸爸觉得头痛，换一个话题："那婴儿是谁的儿子？"
　　鬼焱笑咪咪的回答："不是人的儿子，他是灰狼兄。"
　　"辉郎兄（凶）？"黄爸爸觉得跟这个红头发青年在言语上很难沟通。
　　"老黄，小云想吃汤圆，你过来帮忙。"
　　黄家独生子黄随云喜欢吃的汤圆跟市场定义的不一样，是黄家祖辈传下来的。作法是江米煮熟后凉一凉，留有五成热度用力把它揉成团面，沾上切碎的花生米和芝麻。再用热锅烫蛋皮，用蛋皮包着沾有花生和芝麻的圆形江米团。锅子放水烧开，放油、盐与佐料把蛋皮包着的江水团放进去一起煮。这汤圆做起来费功夫，并不常做。
　　黄爸爸的任务是把江米揉成团面，这个需要手劲，是黄爸爸的专利劳动。黄家夫妇俩在厨房忙碌着，身为客人闲着无事的鬼焱在黄家鬼头鬼脑四处探察。黄家的厨房很大，认真干活的爸和妈都没说话。蠢狼卧室后面是澡堂，他此刻闭着眼睛躺在超大的澡盆里舒服地泡澡，只把头露在澡盆外，身体被水泡泡盖住。蠢狼脸上的小红痘痘已经消失了，嘴角也好了，看来他的自愈能力相当好。二楼主卧室红木大床上，灰狼兄躲在蚊帐里含着他自己的小食指在熟睡，包裹在他身上的布已经换了，尿片也换了，身上还洒了香香的粉（痱子粉）。
　　鬼焱有些在意黄家院子里的植物旺盛过了头。"嗖"，移形到屋顶，空气真不错，长吸了一口气细细品味，吆喝，居然有少量灵气！虽比不上林彬的别墅，也算是一处中等偏上的积灵地。是黄家那位狼妖祖先选的屋址？往后望，屋后不远处有灵气充盈的青山。可惜，冒出一些新式建筑镇住通往这边的灵脉。下探，院子地底下有暗泉，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水半道渗入地底流向这边的暗泉。可惜黄家爸妈只是普通人，如果是修行者，居住此处对修行大有裨益。
　　泡了一个舒服的澡（他们家的使用水都是从地底抽出来井水，没装自来水管），黄随云扬扬手臂扭扭腰弹弹腿，终于活过来了，全身舒坦。走进客厅，见到他爸正坐在竹编的沙发椅上吃荔枝。以过来人的身份说："爸，别吃得太多，小心上火。"
　　黄爸爸一边用湿毛巾擦手一边对儿子说："坐过来。我有话问他。"
　　黄随云蹭过来挨着父亲坐下，涎着脸道："爸，我不想当老师，别叫我去学校。"
　　黄爸爸叹气，"今后打算干什么？"
　　"爸，小随开演唱会。"黄随云还没来得及回答，鬼焱突然出现，直接坐在他大腿上揽住他的肩膀说："我们去香港。章显已经先过去了。"
　　黄爸爸的脸都绿了，瞪着他们，嘴唇颤抖，手里的湿毛巾无声地落在地上。颤声说："你们，你们是什么关系？"
　　黄随云反肘袭击鬼焱的腹部，对他低吼："坐一边去。不准你开口说话！"
　　鬼焱委屈地嘟嘴，乖乖缩在黄随云旁边的单人椅上。可惜，高大的他这形象不招人怜爱。
　　"爸，他叫鬼焱。才变成人，不懂规矩，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黄随云自从长出狼尾，弄不清自己是人是妖还是怪，心情不平静。爸妈待他跟以前一样，只是聊天谈话双方都刻意地避开这些话题。他这次回来想跟爸妈说实话。
　　黄爸爸愕然，小心求证地问："才变成人？"
　　黄随云据实说："他原本是一只狐狸，被关在山洞几千年，石化了，他的内丹被人带出来……爸还记得山西挖掘出的夏朝王陵么？"
　　"记得。那次发现，震撼了学术界。我跟你妈也去看过传说中才存在的上古动、植物。"
　　"夏朝王陵的发现者，其中有两个是我的室友，一个是考古系的姚风，一个是邹清荷。"
　　黄爸爸说："我跟你妈见过他们。"
　　"鬼焱的内丹就是邹清荷带出山洞的。你们去大学给我办停学手续的那一次，我住在邹清荷家。我醒过来后，鬼焱的内丹就跟着我。那天晚上我离开邹家，北京城剧变，镇压在地底的蚩尤即将苏醒，一无大师与杨道长他们为了封印他，失去了生命。我也差点死了，是鬼焱救了我。"
　　黄爸爸看鬼焱的目光不同了，"谢谢你救了我儿子。"
　　鬼焱咧着嘴笑。
　　都市狼踪-46
　　瞧它得意忘形，全身闪出红灿灿的光芒，只差手舞足蹈了。黄随云暗中磨牙，不由得生自己的气，干嘛要在父亲面前替臭狐狸讲好话？
　　黄爸爸怔怔地看着儿子和鬼焱，不知想些什么，发了一会儿呆，突然伤感地说："想不到一无大师会死。从我第一次见他到现在他的容貌从没变过。听你爷爷说，他的修为很高，至少还可以活上几百岁。"
　　"老黄，过来端汤圆。"黄妈妈在厨房叫人。
　　鬼焱这次变机灵了，抢在黄爸爸前面去了厨房。
　　黄爸爸问儿子："那婴儿又是谁？"
　　黄随云回答："满一百岁的灰狼刚度过天劫，想修人道变成了婴儿。现在，跟普通的人一样，妖性要等成年以后才凸现。"瞬间，黄随云感受到父亲的情绪，震惊……接着又放下心，暗自庆幸不是他的私生子。黄随云连忙封住自己向外探测的意识，对他爸说："爸，我想请你们养大他。他是我的朋友。"
　　黄爸爸点头，旧话重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鬼焱说的是真话，我们要去香港当歌手。"
　　"为什么？"
　　黄随云沉吟了一下，说："理由……以后再告诉你们。"
　　黄妈妈和鬼焱端着两大碗汤圆进来，听到儿子要去香港当歌手，黄妈妈提出反对意见，"不行，那个圈子不干净！有天份的人多得很，真正能站在台前的有几个？"
　　"妈，我跟鬼焱都不是普通人！"
　　黄妈妈跌坐在餐椅上，抱着头不说话。
　　鬼焱跟黄随云意识交流，"小随，我要说话。"
　　黄随云走到母亲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轻摇，回瞪了鬼焱一眼，"别添乱！"
　　黄妈妈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抓着儿子的手臂，"想去就去吧。混不下去就回家，我跟你爸可以再养你二十年。"
　　黄随云蹲下，把脑袋搁在母亲的肩膀上。
　　黄妈妈轻抚他的头，嘴里说着："别撒娇了，快吃汤圆，冷了不好吃。"
　　母亲答应自己去香港当歌手，黄随云的心情大好。身体的难受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精神好，胃口好，快速吃完大碗汤圆。见父母闷闷不乐，向他们保证，每年回家一次报告近况。不准开口说话的鬼焱快乐地吃着黄家特制汤圆，吃完后被黄随云推进澡堂，洗完澡押上床睡觉去了。
　　解决了臭狐狸，黄随云来到父母的卧室。他们也没睡，烦恼着儿子的事。坐下来，一家三口认真详谈。黄随云跟他们说起遇到灰狼兄的夜晚以及后来被林彬袭击受伤灵魂出窍；月夜一无大师等九人牺牲利用神阵召唤九天玄女的幻影镇压蚩尤；他和鬼焱住在林彬的别墅，林彬的故事；跟一无大师住在四合院的章显其实是非间界的妖类监察员，他先去香港为他们当歌手开路；狼兄的天劫，鬼焱得了人形躯体。隐瞒了鬼焱是九尾狐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以及他跟鬼焱发生了关系。
　　聊着聊着，天亮了。
　　"爸、妈，我没有十二岁以前的记忆，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不好的事？封锁我的记忆和……妖力的除了一无大师，另外两位是谁？"黄随云迟疑了良久，终于问出梗在心里的疑团。忐忑不安，想探查父母的意识直接找答案……奇怪！探不到……难怪他们也不是普通人？
　　看得出儿子在苦恼，黄爸、黄妈交换眼神后，夫妻俩一左一右坐到儿子身边，一人握住他一只手。
　　双亲双手传递过来的温热抚平了黄随云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不安……以前听信父母的话，没去追寻失去的记忆，当得知他不是普通人后却不敢追问丢失的那段过往，害怕是不是做了无法挽回的坏事才被三人联手封印。
　　黄爸爸轻拍儿子的手背，先开口说："小云，你千真万确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黄随云一怔，没想到父亲的开场白是这个。"爸，我从来没怀疑过这一点。"
　　"小云，别打岔，认真听你爸说。"一向溺爱他，有求必应的母亲难得地横了他一眼。
　　"是是是。"本想跟以前一样举起双手撒娇般的投降，但两只手被抓紧，黄随云只好摆动脑袋左右瞧他的父母，笑道："爸，继续说，我认真听。"
　　"我和你妈妈结婚后三个月有了你，我们非常高兴，张罗着布置婴儿室，查字典找典故想为你取世上独一无二的好名字，兴奋得一连失眠了几个晚上，最后决定双双辞去工作，守在家里盯着时间等待你出生。所幸，怀你时你妈妈一直平平安安没出过任何意外，甚至没害过喜。而你，也不辜负我们的期望，足月顺产生下来，是个健康婴孩。你出生后的第三天，一直在外边旅行的你爷爷也不知从哪里探听到消息，回到了家。爷爷很喜欢你，整天抱着你不放，说是要带你走。好不容易盼到你出世，我和你妈当然不肯答应……"回忆起刚出生的儿子，黄爸爸的眉眼舒展开，愉快的心情直接写在脸上。
　　爷爷，黄随云忍不住叹气。有记忆起，他只知道家里有这么一位长辈喜欢流浪不归家。家里连爷爷的相片都没有一张，父母很少谈论他。身为黄家唯一的孙子，他连爷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现在细想，恐怕他老人家也是非人类中的一员。
　　"最初和你爷爷一起来的只有一无大师，就在你快满月的头天夜里，家里突然来了两位神秘客人。你爷爷认识他们，但没跟我们介绍对方是谁。光凭他们的气质和外表，我和你妈妈明白他们是世外之人。"
　　"世外之人？"黄随云忍不住打断父亲的话，暗想：难道封印他的就是那两位？
　　"嗯，他们之间不开口说话也能交谈。"
　　意识交流，有点能力的都会吧？能封印他的家伙，当然会用（他完全肯定就是他们了）。
　　"爸，怎么找到他们？"找到后，请他们解开封印。想知道封印的理由……更希望解开封印后灵力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呵呵，说不定比鬼焱、林彬他们更强。不需要辛苦修炼就能变得很强——值得期待，真想马上解除封印。
　　黄爸爸却摇着头说："不知道。"
　　"爷爷应该知道吧？"黄随云没失望，急切地问："爸，你应该知道爷爷目前在哪里吧？我去找他。"
　　黄爸爸叹气，摇头道："不知道，你爷爷从不告诉我行踪。我十六岁那年，他只留下一句'你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就离家出走，一直到你出生后的第三天才归家。在家里也只呆了一年，替你举行抓周仪式后，他就和一无大师离开了。我想，他是生气了，他想带走你被我们夫妇拒绝，从此之后再也没回家，也不跟我们联络。"
　　爷爷果然很神秘……黄随云只好退而求其次，问："那两位世外之人的长相是怎样的？"
　　"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只能感觉出他们的年龄好像不大。说也奇怪，有时他们好像熟悉家里的一切，有时又很陌生……我觉得他们有可能是我们家的祖先。"
　　"祖先？"黄随云心惊，难道封印他的是黄家狼妖先祖？
　　"只是我的猜测。关于他们，你爷爷什么也不说。那两人令人忘不了的是他们的头发。一位有一脑雪白无杂色齐腰长的头发；另一个和跟你一起来的鬼焱一样，一头不听话的火红长发凌乱地散披着。但气质不同，他们就那么简单的站着，自有一股傲视天地的风采，令人产生膜拜他们的冲动。火红头发的那位送给我和你妈妈各自两粒一红一白香气四溢的药丸。你爷爷代他说，服下白色的那粒可以永驻青春，长寿不老；服下红色的那粒跟普通人一样活到六十岁后回复青春。"
　　"你们没服？"越听越神奇，瞧着父母一年比一年显老，黄随云忍不住插嘴问。
　　"服了。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番，当着大家的面服下了红色药丸，服下后身体突然变得轻盈，体力充沛，精神饱满，从此以后没生过病，就连我的近视也跟着好了。不想让左邻右舍觉得奇怪，从那以后我戴着没度数的镜片。白色的那两颗原本打算等你结婚时送给你未来的妻子，没想到火红头发的世外高人收回了白色药丸。"
　　黄随云到这一刻才知道父亲已经不近视了，"爸，没必要戴眼镜，可以跟人说戴了隐形镜片。"
　　"呵呵，戴习惯了。不戴上它浑身不自在。"
　　"老黄，话题偏了。"黄妈妈提醒丈夫，"不从头说起，小云闹不明白以前的事。"
　　黄爸爸点头，松开抓紧儿子的双手，取下眼镜认真擦拭没有半粒灰尘的镜片。不急不慢地接着说："那时，眼看你即将满月，你爷爷和一无大师表情越来越严肃。我和你妈妈都不明白他们紧张些什么。"
　　都市狼踪-47
　　父亲在紧张……不该问的，黄随云后悔了。
　　黄妈妈放开儿子走到丈夫身后，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她的行为给黄爸爸增添了不少勇气，他稍停片刻继续说："家里四处弥漫着无形的迫力，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两位神秘客人突然出现，我紧张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幸好，你爷爷和一无大师见了他们露出笑容，家里的气氛也跟着改变过来。第二天你满月，大家开开心心聚在一起，什么事也没发生，我松了一口气，然而到了晚上，你爷爷要你妈妈抱着你上山。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当晚的月亮格外明亮，而你似乎也有所感应，安静地呆在你妈妈的怀里睁着双眼望月亮，不哭不闹。山里格外空寂，沿途只听得见你妈妈和我的脚步声。我揽着你妈妈的肩膀，脚步不稳心里慌张，知道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那四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只有我和你妈妈被蒙在鼓里。我……害怕得双腿发软，没勇气往前走。就在我要拽着你妈妈转身回跑时，走在我们前面的一无大师返身盯住我们。只见他双掌一合，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我和你妈妈凌空飞了起来，转瞬到达山顶。我们惊魂未定，襁褓中的你不停地挣扎，你妈妈抱不稳你，你爷爷接了手，解开你的婴儿服，一条白色毛发的尾巴长在你的尾骨上，你的头发也逐渐由黑变灰最后成为白色，身上冒出细细的白色绒毛。你爷爷把你放在岩石上，你四肢撑地，仰起头看月亮，嘴里发出古怪而稚嫩的声音。似乎与你的声音对应，月亮周边浮出一层淡薄的光晕。你全身的毛发竖起，张着嘴仿佛吮吸着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你好像吃饱了似的，相当惬意晃动身躯咧嘴笑，我和你妈妈不敢置信地瞧着他……我心里涌出不好的念头，担心你会消失不见。我去抱你，一无大师阻挡了我，问：'这孩子异于常人，你们能以平常心爱他吗？'，'他是我们的儿子，当然爱他。'，'阿弥陀佛，……'一无大师连唱了几段梵文，双掌合印闪出金光，随后在你头顶上画了几道符号。你身上的毛发和尾巴逐渐消失，没过多久恢复成初出生时的模样……"黄爸爸舔着因话说得太多而干涸的嘴唇，一杯透着凉气的茶凌空出现在他眼前。他住嘴，惊讶地望着这茶，还有随着这茶一起出现，笑咪咪蹲在他面前的陌生红发少年。
　　"爸，喝水。"黄随云横了鬼焱一眼，拿了那杯水，捧着递到父亲手上，问："那两位神秘人呢？一直没动静？"
　　"哦，谢谢……"黄爸爸轻声噫语，喝完茶才苦笑道："没注意。"以他当时的心情，哪会去关注一直沉默不语看不清五官的陌生人？"第二天早上我醒来，他们已经不在了。你也恢复正常，让我产生错觉，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就这样平安过了一年，到了你周岁的那天，那两位陌生人又出现了，红头发给了我们药丸。你的抓周仪式上……"
　　"儿子，你的名字是你自己抓的。"黄妈妈突然插上一句。
　　"抓的？"
　　"嗯，"黄爸爸点头，说："我们各自为你起了不少名字，大家有争议决定不了，最后你妈妈说由你自己挑……"，"爸，下次再说，我们有事离开一下"，脑子里突然侵入外来意识打断他的话，一瞧，鬼焱扯着儿子的胳膊往外走。
　　"怎么了，你？"黄随云回头看吃惊的父母，不高兴地问鬼焱。
　　"嘿嘿，獐妖被路家小胖墩盯上了，我们跟去瞧瞧。"鬼焱附耳对他低语。
　　"喂，我不去！要去你去！"难得回家一趟，想跟父母好好聚聚的黄随云挣不开鬼焱，被拖着走出家门。恼怒，死盯着他那脑艳红如同火焰的头发……心，突然一动——莫非红头发的神秘来客就是他？对呀，这家伙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从未来倒回过去不是难事……另一位呢？是谁？哪个骚包妖怪留着长长的白头发（注：此时，人形的黄随云是黑发）？干嘛要跟鬼焱倒回过去封印幼年时的他？"鬼焱，是不是你……"来不及多问，"咻"的一下，场景变换，他们回到北京郊区林彬大宅子附近的山里……想起火车顶上的辛酸，他狠狠地冲着鬼焱的膝弯拐上一脚，问："你能远距离的瞬间转移，怎么去我家时不直接移过去？"
　　"蠢！我不知道你老家在哪儿，怎么瞬移过去？"
　　"……原来如此！所谓的瞬移需要知道目的地。"黄随云恍然大悟。
　　"嘘！他们快来了。"鬼焱捂住黄随云的嘴巴，拖他藏身大树桠上。"别出声，打开你的意识我们直接交流。"
　　黄随云撤除意识保护，鬼焱的声音立即流入他脑中："蠢狼，你懂得设屏保护自己的脑袋，快弄个结界隐藏我们的踪迹。"
　　有许多事要问他的黄随云翻白眼，不自觉地反击："你干嘛不自己弄？"
　　"蠢，你来弄更好。你弄出来的没有任何异样气息和灵力波动，他们察觉不到。"
　　怎么弄？黄随云不知觉地在脑海里堆出个大大的"？"号。
　　"蠢，集中注意力想象一下它的用处和样子。简单实用就行，复杂的你也弄不出。"
　　结界只要用想象力就可以创造？相当方便的能力啊。黄随云兴趣来了，摇着右手食指，动脑筋细想——结界，应该是无色的透明的带隔离性质的屏障……"哈哈，这就是蠢狼你想象出的结界？"鬼焱指着包住黄随云右手食指上那团不知啥形状的似轻雾，朦胧中又有点透明的东西，张着嘴无声大笑，笑得太狂，直接掉下树在灌木丛里打滚。
　　黄随云恼羞成怒，脑子里大吼一声："大！立即融入环境，令他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察觉不了。"他食指上那团如同不规则云状物瞬间变大，把他和笑得打滚的鬼焱一齐包裹住，似雾的朦胧融入周边景色中消失不见。"哼！"他得意地冷哼一声，纵身下树提起脚朝鬼焱踩去，感觉良好地放话教训鬼焱："嚣张愚蠢的笨狐狸，别把人当笨蛋，小瞧我，总有一天给你苦头吃！"
　　"呦！"鬼焱单掌托住黄随云的脚，空下一只手，惊奇地碰了碰肉眼难以察觉的结界边缘。"嘭"的一下，他的手指弹开了。再侧耳细听，外界的信息没隔绝。他回头瞧黄随云，赞道："瞧不出你做得还挺不错的。"
　　"那当然！"黄随云得意地高抬下巴。他好歹也在高等学府混了几年，其见识其想象力当然高过几千年关在山洞里石化了的原始狐狸。此时他觉得只要掌握了窍门，万事都能办到，有了世界都在掌心的错觉。"喂，距离那么远，你怎么知道路家小鬼找到了林彬？"
　　鬼焱跳起来，拽着黄随云的胳膊上了树，得意洋洋地说："我放了一缕灵识在路家人身上。"
　　"啊！你亲了路晓远……"黄随云想出那么一出，臭狐狸还挺阴险的。
　　鬼焱握拳，鬼笑道："嘿嘿，等獐妖跟路家小鬼斗起来，我们乘机报仇。"
　　"不对，那时的你还是狼型，灵力不足……"黄随云突然想起现在的人形鬼焱应该来自未来，跟路家人对上的是狼型的他，能力很弱。
　　"嘘！"鬼焱竖起耳朵，轻呼："他们来了！"
　　黄随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山的边缘地带来了一伙人。距离远，那些人都只是小点，依稀能辨认出曾经令鬼焱吃苦头的胖小孩骑在某人的肩膀上。数一数，有十几位。这人也来得太多了点吧？"林彬呢？得通知他一声。"
　　"啧，蠢！这都想不到，是獐妖故意引他们上钩。"
　　黄随云明白了，"林彬早有预谋对付路家众人，要章显带林昕去香港，免得她受池鱼之殃。对林彬而言，现在时机不错。上次阵法吞噬了非间界九位高手，想必元气大伤。章显又是内鬼，肯定引开监视路家的人类监察员。这儿成了无人管地带，正好把路家的人引过来解决旧怨。对付陆家也见不到他的情人，这样有意义么？喂，你对林彬的行动了如指掌，想趁火打劫……"
　　"蠢狼，你话真多！""啪"的一下，鬼焱一掌拍在黄随云头上。
　　随着他的这一掌，黄随云觉得有什么东西直接打进脑里，头晕晕眩眩——妈呀，好大的"缚！"字悬在脑中。随后身体动弹不得，张着嘴也说不出话。只能用意识喊："鬼焱！你搞什么鬼？赶快帮我解除'缚'！"噫？奇怪，脑子空荡荡的，感受不到鬼焱的意识。这家伙明明在身边，却象不存在似的。气味，温度，体积感，即视感一同全部消失，或者说融入空气中了。
　　都市狼踪-48
　　黄随云想眨眨眼看清楚鬼焱这混蛋的表情，却惊恐地发现连这最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幸好另有惊喜补偿了他，使得他忘却了不能动的惶恐……他的视角不知因什么契机变成了全方位，明明不可能看到的角度景色都收拢中脑海里。他清楚地看到入山时路家众人散开，有七人以北斗七星排列占位，另有二人辅助这七星呈七现二隐的阵势一路疾奔而来。他们脚尖只点点地，身形便飘去老远，那节奏快得令人无法想象，人类能有那种速度，只能说这世界太神奇，以前的他太鼠目寸光，太小瞧这天地之间了。
　　林彬呢？脑子里刚想到他，便看到他了——那无论身在何处，都带着股挫伤雄性自尊心的帅气味，讨人嫌、比人类还像人类的人形妖怪正悠闲地坐在左前方翻过两山头的溪涧边一块长有苔藓的大石上，静静望着石上流水。
　　啊，他站起来了，朝这边望过来。难道感应到观察他的视线？真是敏锐的家伙！
　　搞什么？这是夏天，居然身穿相当时尚的黑色泛蓝束腰、前后长、两侧短的长大衣，衬衣领口系着繁复的白色领结，衣袖边缘还有流苏，脚下的那双长统皮靴肯定不是国产货……又不是身处米兰、巴黎天桥秀时装，干嘛在深山老岭穿成这样？秀给仇人看？古怪的妖怪心理。
　　怪，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为什么独独看不见鬼焱？
　　莫非是深层心理原因？是因为鬼焱这等于背叛的行为身体拒绝承认他的存在？除了这个原因好像没其他的解释了……可恶的狐狸！对他，真不能有瞬间的疏忽大意。
　　他才闪了一下神，路家的先锋，骑在路晓远肩上的路家红衣胖小孩已到了离林彬最近的山头，瞧见林彬立即大声嚷嚷："獐妖林彬，这次你绝对逃不掉了。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收你的尸炼丹。哈哈哈……"
　　胖小孩个头虽不高，声音倒是异常响亮，真是个中气十足的小鬼。说出口的话相当可怕，出手更毒，不是什么好心肠的家伙。林彬也不是善茬，蛮强的，早有准备的他不知道会怎么还击……
　　此时，林彬双臂一张如同飞鸟展翼，瞬息间，身体已飘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他冲着路留发出阴森森的冷笑，"呵呵，路留，欢迎前来送死。"
　　"哼！"路留鼻翼皱起，脸上浮出古怪的笑容，甩甩衣袖，一柄小巧的如同幼儿玩具的木剑飞出来。说也奇怪，那柄小木剑遇到空气突然变大变长。胖小孩路留一掌击在路晓远头顶上，借力跃起，身体凌空翻了个跟头，双脚稳稳地立在木剑上也跟林彬一样凌空而立。而他本人小鬼扮大人物，双手反于身后，傲慢地高昂脖子，驭动脚下木剑绕着林彬转圈。他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林彬就那么站着一动也不动，甚至闭上了眼睛。
　　仇人相见不立即开打，磨磨蹭蹭搞什么鬼？黄随云心里有许多疑问得不到解答，只能继续往下看——路留飞速转动的过程中身体一点点变大，当他停下来时已成为长身玉立的成年人。奇妙是，那身红衣成了袍子，穿在身上十分合身。
　　可怕啊，成年人的他长相和身材居然跟林彬有六七分相似，他们面对面站在一起不像仇人更像一对亲兄弟……路留这家伙真的是人么？专门收妖的道士家族就算有灵力有特殊本事也只是人类吧？怎么跟妖怪似的能改变身体大小？
　　路留停下来时，林彬张开了眼睛。他对路留的变化，没露出半点惊讶的表情，想必是清楚路留的长相……仔细想想也不意外，林彬想念情人路紫苏变身成他的模样，路留和路紫苏是有血缘的亲人，容貌相似也在情理之中。
　　唉，仇人长得跟思念的人相似，林彬能狠得下心殴打他吗？
　　黄随云不是当事人，他的顾虑纯粹多余——先动手的是路留，他先冲林彬狰狞狂笑，平白糟蹋那张帅气的面孔。接着只见他收敛心神，舒眉垂眼呈现一副飘然出尘世外高人的清寂之相，双掌一拍，手指快速组合手印，嘴里响亮地吟唱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每当他念出一个字，他的身前便显出相应的音符光咒，直接朝林彬身上招呼。
　　厉害！路留吟唱真言绝对不是水货，就连躲在结界中的黄随云也心脉震荡、气脉乱窜，喉咙腥腻，想要吐出点什么才舒服。奇了，就在这时，他脑门突然生出一股清凉气息流窜体内迅速瓦解这股震荡，心境重归平和、宁静。
　　难道是鬼焱在保护他？
　　老神在在的林彬早在飞上半空时布好圆形结界，由得这些音符光咒跟他的结界表层相撞，砸出无数耀眼光点。这些光点破碎后又重生，与新的音符光咒组合，结成新的符咒，生生相息，撞击力一次比一次惨烈。
　　林彬的结界被它们不间断的冲撞，有些地方出现了裂纹。
　　当路留九字吟唱完毕，组合在一起的音符光咒又重新分离，盘旋在林彬结界的四周，以光的轨迹构成古怪的图案，如同刀芒剑网快速切割着林彬的结界。
　　林彬冷笑道："路留，时至今日，你终于练成了九字奥义。可惜，这么多年你白练了，这点道行伤不到我……"话还没说完，他那岌岌可危的结界宣告解体，音符光咒当头朝他砸过来。
　　林彬也不慌张，左臂抡了个半圆，左衣袖从肩膀断裂，飘落，也许那些音符光咒把它当成林彬，追逐着它远离战场。
　　结界碎裂的瞬间，路留面露喜色，从袖子里甩出两把木剑，大喊："诛妖、破邪，给我上！"话毕，变故突生，他辛苦练成的道家密术"九字真言"被林彬的断衣袖引开，而且林彬挥出可自主伸长的右直拳已到他眼前。
　　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路晓远不知啥时飘到林彬身侧，双手一扬，两道纸符朝路留甩出的木剑飞去贴在木剑上阻去剑的去势，接着嘴一张喷出一团火，符纸随即起火连着木剑一起燃烧。
　　路留大惊，纵剑飞身绕过林彬的拳头，嘴里嚷道："卑鄙无耻的獐妖，竟敢对我家晓远施傀儡术！"
　　林彬也不出声，追逐着路留一拳快过一拳朝他无情地砸过去。那拳头不是普通的快拳，隐约挟带了强大的雷电之势，披风挂雨般袭击路留。
　　路留闪得快，躲得妙，中了几拳也不叫痛。边还击，边腾身挪步，边吐血，边大喊："布界！天、罗、地、网，捕获！妖孽受死吧！"他这一招，以前对付过鬼焱。当然，成年人样的他比那时的幼童版意念更集中，道行也强了很几倍，震耳欲聋的声音唱出来的音咒掺和了他的血液威力更强大。结出来的天网闪着可怕的红光，无情地朝林彬罩过来。
　　林彬似乎也不敢轻视这来自古老捉妖家族修炼出专门对付法力强大妖怪的血咒天罗地网，一边疾速逃亡，一边升起结界护体。
　　飘去追逐路留祭出"九字真言"的路晓远双手翻着花样百出的手印，嘴里轻轻叼念咒语，旋即他身前出现一张黑幽幽的网子，大吼一声："捕获！"那九字音符光咒落入黑网中，如同活物，在网子里横冲直撞想要破网而入。
　　"路晓远，你敢跟我作对！"忙里偷闲瞧见这一幕的路留气得大声嚷嚷。
　　"哈哈哈。"路晓远举着网子冲他得意地狂笑。
　　这笑声路留不熟悉，黄随云熟悉得很，是鬼焱！控制路晓远的不是林彬弄的什么傀儡术，是鬼焱控制了他。
　　"妖孽！"路留不去理会被天网追逐的林彬，朝路晓远飞过来，双手翻印，大喊："北斗七星，结界！"
　　山头上，路家占据北斗七星阵眼的七人立即右手各举一把木剑，左手持手印，嘴里念念有词，旋即，从他们的剑尖冲出土黄色的光芒，光芒彼此交叉结成了星罗光网。在这光网中，天地随之色变，万物被这光罩住，染上一层难看的土黄色。
　　路留跃到这光网的顶端，双手不停地翻印，光网越聚越浓焰，光线冲天，分分散散，扩展开来，就连远遁的林彬也被这光网光线交缠拖了回来。路留祭出的血咒天罗地网毫不留情地罩在他身上，沾上他的结界，网上的火焰猛烈燃烧，眼看那结界即将焚毁，路留不再看他，指着飘到网子上空的路晓远道："妖孽，乖乖离开晓远可饶你不死！"
　　"噗哈！"路晓远大笑，伸掌朝他被网住的林彬，大吼一声："獐妖林彬，魂魄归来。"
　　"好！"被网住的林彬也不挣扎，张嘴应了一声，他的黄色三魂七魄从口中飘出。
　　路留大惊，双掌一翻想击回林彬的魂魄，料不到路晓远比他手脚更快，伸手先捞住林彬的魂魄往嘴里塞。
　　"你！"
　　都市狼踪-49
　　"锁魂！束！"大惊失色的路留扬手甩出几道符。
　　生吞了林彬魂魄的路晓远其本体、本质也是路家子弟，而且还是路家嫡系，家族那套捉妖的道家法术体系从小耳濡目染，除了因年龄轻修道时间短而经验、能力不足之外，该懂的都懂。哪怕他体内多了别的灵魂，他的本能和记忆还在，揉合外来者强大的精神力，当路留的符咒飞来，他只划出几道手印祭出火焰，那几道符咒便在空中焚毁。
　　符咒轻易被毁，张狂的路留脸上闪现一丝惊惶，旋即恢复冷静，瞳孔收缩，盯着路晓远冷冷地说："愚蠢妖孽，没资格凭依修道之躯，滚出晓远体内！"
　　"你管得着吗？"路晓远叉着腰跳来跃去，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摆出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得意相。
　　只能沉默旁观的黄随云看着鬼焱借他人的身体本性表露，想笑。转眼一想，明白他们相持不下——路留是正宗的修道者，收妖、杀妖心安理得无需背负罪责，但应该不能杀害其他无罪的生命，更不能摧毁自家路系子弟的血肉之躯。使用的束缚、驱逐附体妖魂的符咒不管用，赶尽杀绝的招数不用能，拿眼前的路晓远加鬼焱没办法。同样，有着强大的灵力的鬼焱能凭依于路晓远体内，使用他的道术，却没办法利用路家道术对付路留和路家门人。
　　鬼焱的得意显然激怒了路留，他冷笑着重新立于北斗七星阵编织成的星罗光网顶端，扬声大喊："北斗九星，双隐护，捕！"话音一落，他脚下的星罗光网新生枝节，如同有生命的藤蔓，以惊人的速度延展，从四方八面朝路晓远缠来。
　　路晓远见机不妙，立即跃起、腾飞、飘移、蹦跳，但无论他逃去何方都摆脱不了那些光藤的追踪。片刻之间，他就被光藤缠住捆成了粽子拖到路留身前。
　　"哈哈哈，妖孽，你是逃不掉的！"这次轮到路留得意狂笑了。
　　他接过山上门人抛上来的木剑，嘴里念念有词，朝路晓远比划着，捆住路晓远的光藤很快变成一道道长长的纸符，如同绳索紧紧缚住他。符咒的咒力很强，路晓远失去了意识停止挣扎。
　　"鬼焱！"动弹不得的黄随云在自己的结界里无声呐喊。可惜，他和鬼焱断绝交流，不能化为声音的呐喊传递不过去。
　　抓住路晓远，路留一挥手，路家众门人立即撤阵，光网迅速消失。不再有支撑物，昏迷中的路晓远从半空垂直坠下，其终点是山顶一块巨大的岩石——眼看就要粉身碎骨，幸亏训练有素的路家门人祭出符咒拦截他，卸去下坠之力，令他安全着地。
　　紧张看着这一幕的黄随云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就算路晓远的肉身摔坏，只有灵识侵入他体内的鬼焱或者灵魂被吞入的林彬都不会受伤、死亡。可怜的将是路晓远，肉身死，估计也活不了。唉，无论是人或者妖，只要是认识的，无法目睹他们的死亡而能保持心平气和……林彬和鬼焱搞什么鬼？既然是林彬主动诱路留入局，怎么反而如此简单落了下风？他们先前的斗法，林彬看起来不像是复仇者——今天，他出手没一次掌握住好时机，太被动了，与他的本性和本能不相配，弱得没眼看他。难道是路家的阵法和道术太强，他招架不住？不，应该不是，他们打了半世纪的交道，彼此知根知底，没可能如此短的时间内败北……总觉得这里面含有玄机——肯定有阴谋！
　　路家众围着路晓远，纷纷议论如何驱逐他体内的妖魂邪魄。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路留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路留冷着张酷脸，驱剑飘到路晓远身前，木剑的剑尖指着他额头，骂道："笨蛋，轻易被妖邪附体，丢尽了姓路的脸。还跟我作对！回家有你好看的，关你三五年，老实在家修炼，不准出大门一步！"
　　昏厥中的路晓远没给他回应。
　　"结界，护法！"路留丢了手里的剑，等门人扶起路晓远，盘腿坐下，念起咒语，双手翻着手印，指尖带着可见的电流击向路晓远体内各个大穴，企图逼出占据他体内的妖邪。
　　名门路家的直系修道者，路留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家伙。他的咒语很快见效，有透明的光色从路晓远口中逸出。
　　守候一旁，早有准备的路家众之一拿着无盖的白瓷瓶对准这逸出的光色，喝道："收魂！"
　　那瓶内仿佛有很强的吸力，透明光色立即收内瓶内。
　　那人立即封住瓶盖，紧张的表情忪懈下来，喜道："恭喜小叔祖，您真厉害，成功收服实力强大的妖，这次一定能捽魂练出世上最强的丹药。"
　　"笨蛋！那是晓远的灵魂！你连人与妖的魂魄都分辨不出来吗？"路留气恼地翻白眼。
　　"啊？！是小师兄的魂魄？"那人大惊失色，手里的瓶子失手摔落被路留接住放入衣袖内。
　　就在路留跟门下弟子谈话的一瞬间，有一道红光从路晓远嘴里跑出来，"嗖"的一下不见了。
　　"小叔祖！妖邪跑出来了。"瞧见那红光一闪的子弟连忙叫唤。
　　路留急忙叫道："别让它逃了，大家快归位启阵，锁住它！"
　　黄随云惊奇地发现身边的鬼焱模样清晰起来，吐舌，滴溜溜转动眼珠子扮可爱。黄随云这才弄明白，先前看不见这家伙是因为他的灵识跑进路晓远体内，只有他灵识归位才能察觉到他。
　　"嘻嘻，蠢狼，我给你弄了点好东西，先藏着以后用得上。"鬼焱那欢乐的意识冲入黄随云大脑。
　　黄随云不领情，恼道："快给我解除束缚！"
　　"不行！你只要有动静，就会被路留那家伙察觉。"
　　"你跟林彬合谋些什么？"
　　"嘻嘻，等事情办完了再告诉你。"鬼焱不怀好意地鬼笑。
　　黄随云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从路家和彬彬两方各捞了好处。
　　"小叔祖，阵启不了。"有人哭丧着脸道。
　　"什么？"路留吃惊地问。
　　"有人闯入我们的结界，污了阵眼。阵，无法启动！"
　　路留难以置信的叫道："怎么可能？普通的人怎么能闯进结界？"
　　就在路家众乱成一团之时，感到好奇的黄随云寻思着什么人闯入路家设的结界。心中所想脑子里看到一群熟悉的面孔正往山里来，他们是他北大历史系的学弟。领头的居然是曾经被异物附身打算自杀的周念农。算算时间，今天是周未，他们不用上课跑来这边爬山。周念农此时出现在这深山老岭是偶然吗？可疑……他在宿舍被附体前一点预兆也没有，难不成他和林彬是一伙的？当时装模作样只为了诱自己走出校门？
　　"那家伙身上有术者的味道，当然能进入路家设的结界，破坏他们的阵眼。嘻，蠢狼，说你蠢你还不承认。"鬼焱毫不留情地打击黄随云。
　　"术者？"想到自己被学弟所骗，黄随云心里窝了把火。
　　"嘘！快看！"
　　山上变故再起，一直昏迷中，紧闭双眼的路晓远猛地睁开双眼。
　　撞上他那深幽幽的如无波古潭的视线，路留心底发寒，喝道："封邪压窍！"一掌击向他的天门穴。
　　路晓远无视他的动作，张嘴大喝："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他四肢被缚，手不能结印，喝出"九字真言"时，挂在他腰上那些收拢在黑网里的路留祭出的音符光咒与此呼应，激烈震荡着冲破网口盘旋在他四周。这些音符光咒如同无头苍蝇，杂乱无章的彼此撞击，时而拼合重组，时而分离盘旋，遇到人便爆炸了，爆炸的威力非常大，道行浅的路家众弟子没有一个难脱，全被炸翻倒地，只有路留只身逃脱。缠缚在路晓远身上的纸符随着爆炸的余波成为灰烬，获得自由，他一跃而起追赶路留，脸上浮现令人心寒的诡异笑容。
　　看到这里，黄随云心里发寒，忍不住问："使用路晓远身体的是林彬？难道那什么的'九字真言'路家只有路留会？"
　　"嗯。路家练成'九字'的，目前只有路留一人。其实'九字真言'不是修道者的独门奥秘，你也可以练。原理简单，是以音练气，扩充修道者的气脉，激发生命潜能进入神妙领域。想练吗？我可以教你哦。"
　　"没兴趣！姓林的复仇做得太过火了，被灭的路家子弟全栽赃在路留头上……"黄随云心里不舒服，不愿意往下想。
　　"蠢狼，想到哪里去了？獐妖只不过想寄身在路家小鬼身上混入路家，借他们的阵去妖界。"
　　"噫？林彬不是想借助你的力量穿越时空么？"
　　"他说要双管齐全，做两手准备。"
　　黄随云以为被"九字真言"炸到的路家子弟死了，其实他们只是昏迷过去。
　　都市狼踪-50
　　"蠢狼，他们是人，道家的法术怎么弄得死？顶得精神力受挫而已。"懂得越来越多的鬼焱不客气地嘲笑黄随云的无知。
　　只要没有死亡，不相干的人受伤什么的黄随云倒也不在意，心里蛮好奇钻入路晓远体内的林彬和仇人路留跑去哪儿，是否会进行最终决战……奇怪，这次想到他们却看不到，想必是他们跑出可视范围内了。瞧鬼焱不知瞧见些什么，独个儿嘿嘿怪笑……只好问他："林彬和路留打起来了没有？"
　　鬼焱朝他翻白眼，"我不是帮你开了天眼么？自己看。"
　　"天眼？我这全方位无阻隔的视角是你做的手脚？"
　　"手脚"二字惹得鬼焱心里不痛快，不高兴了，"除了我，谁会对你这么好？"
　　"是是是，谢谢你！"天下果然没有白来的好处，凭良心说鬼焱这家伙有时待他还真不错……黄随云不跟鬼焱计较他擅自束缚身体的帐，集中注意力拼命搜索林、路的影相……哇咧，跟收讯不良的电视频道一样，先出现的是模糊不清的场景——眼熟，就算很模糊还是认得出那是林彬家大宅院的轮廓，隐约见到有两人在屋顶跳来蹦去大打出手……唉，没办法看清楚，跟隔了层厚厚的晃动着的毛玻璃似的。
　　鬼焱告诉他看不清的理由："獐妖和路留各设了一层结界，要清算长久以来的恩怨，拒绝窥视啦。"
　　"喂，鬼焱。"看得吃力，黄随云没耐心继续看下去，转念一想，问："难道林彬想控制的不是路晓远而是路留？"
　　"蠢，才不是，就算獐妖想也办不到。他们是仇人，恨死了对方，对上彼此时精神力特别强大，哪能附身上去？你别小看路留哦，他精神力本来就很强，是个不知道妥协的笨蛋修道者，连我的灵识也侵入不了他的大脑。除非毁了他的道行，否则，獐妖没可能占据他的身体。"
　　"所以你和林彬盯上他的弱点，主意打在他家后辈子弟路晓远身上，真阴险！"黄随云暗中思忖：路留强吗？不清楚……路留和路晓远形影不离，感情肯定不错，鬼焱和林彬相继利用路晓远对付他，算准了他不能对亲近的熟悉面孔下死手。可怜的路留，跟狡猾的妖怪为敌讨不到好处……有一点蛮佩服他的，成年人的身体缩成孩童的模样，不知怎么办到的……"他多大了？"
　　"不知道，谁管他。嘘！来了。"
　　"谁来了？"黄随云脑子里的视线一转，落到路家众子弟倒地的山头上，昏迷的众人还在昏迷中，瞧模样短时间恢复不了，他们面前多了几位不速之客……周念农和那群登山的同学。
　　"天，死了好多人！"胆小的连滚带爬往山下跑。
　　"快报警！"理智的有手机的准备报警。"啊，糟糕，没信号！"
　　胆大的上前摸手脉，按心脏，"没死，有脉动和心跳，他们只是晕了过去。"
　　这其中又数周念农的胆子最大，他居然剥开路家某位子弟的衣物查看对方有无外伤，嘴里嘀咕："没有任何外伤……发生了什么事？"
　　没外伤？惊天动地的爆炸没留下外伤？黄随云再次仔细打量路家子弟，果然不见外伤，也就是说他能看到的音符光咒是精神攻击而非物理攻击，普通人可能看不见它。……周念农，想起这家伙寻死的那次装出一副吓得皮挫挫的样子博取自己的同情，黄随云恨得牙痒痒。问鬼焱："周念农是什么来头？"
　　"跟獐妖有勾搭。"鬼焱也不知详情，只说他知道的。他竖起双耳，眼睛亮闪闪，一再重复："来了来了。"
　　瞧不出还有谁到，黄随云恼火地问："喂，谁来了？"
　　"监察员。蠢狼，快！屏蔽你的意识。"
　　电光石火中，黄随云只见两道模糊身影掠过的轨迹，那山头立即被浓雾覆盖，什么也看不清了。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快救醒他们……"周念农着急的声音。
　　"呵呵，小鬼的精神力高过常人，来来来，抹了他的记忆吧。"轻浮、不正经的声音，是章显！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救命啊！"周念农的惨嚎声。
　　"哈哈，这小鬼真有趣，又没碰他打他伤他，只夺走他的记忆而已。过程一点也不痛，干嘛鬼叫鬼喊？"章显的调侃声。
　　"不好！路家众的记忆早被洗空了！无法查明他们受伤的原因。"有点耳熟的，冷冰冰的声音，是章显那位人类监察员搭档。
　　"啊？呵呵，不会吧？清洗记忆，这不是你们家族的专利么？是谁动的手？干嘛要夺走他们的记忆？"
　　"笑屁！这里是你的地盘，路家子弟出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人类监察员似乎也烦了章显，声音流露出不满。
　　"哦呀哦呀，事情大条了。在我地盘出事，而且我还收留了跟路家有仇的獐妖林彬，怎么着看起来都是林彬跟路家血拼，路家吃了大亏。可是，我的搭档呀，獐妖哪有能力使用道家、密宗的'九字真言'？你我一眼能看出，陆家众精神力受创，道行被毁是'九字真言'的音符光咒造的孽障，清除记忆又是你们术家的招牌能力。您看，路家子弟太招摇，仇人想必不少。我的搭档呀，你和我一并被陷害了。"
　　"獐妖安身之处有道术波动……"人类监察员没被章显唱的大戏迷惑，似乎在四处探查。
　　"去瞧瞧……哎呀呀，叔祖和侄孙打得真精彩，想不到路家新生一代道行如此之高……"
　　"不妙！你们快住手！"
　　"嘭，嘭嘭！呯嘭！"几声刺耳的巨响。过后，黄随云清晰地看到了林彬的大宅子倒塌了。雪香呢？有没有受到连累？噫？找不到它，只留下一个大坑，它去哪儿了？原本想借用它"留影"能力重播林彬和路留的大战。
　　"搭档，路晓远被压在这柱子下了。哈哈，真狼狈呀，浑身是伤厥了过去。"
　　"察觉不到路留的气息，先弄醒路晓远，问清怎么回事。"
　　"搭档，你这样处理不妥当啦。路家私斗是家事，等路家长辈出面处理吧。"
　　"路家私斗吗？"人类监察员沉吟起来。他模糊的影相在黄随云脑海里逐渐变得清晰——他的发式非常可笑，就像半只黑西瓜皮罩在头上。衣服的款式倒也没什么地方值得挑剔，很正统的西装配着领带，只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任何杂色的乌黑令人产生不了好感。他似乎察觉了黄随云的视线，突然扭头望过来……妈啊，这家伙真敏锐！黄随云不自觉地想躲，但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直直地盯着对方那隐藏在廉子般额发后视线不明的双眼。喂，额头蓄得太长遮住半张脸，像鬼呐。据说蓄这种怪发式的个性都比较阴沉……
　　"怎么了？"形象跟他相反，衣着华丽的章显问。
　　"灵识窥探。"
　　"是吗？"章显凝神，侧耳细听了一阵子，摇头道："不见任何异状。"
　　"错觉吗？算了，既然是路家内部私斗，我们只需负责送还受伤的子弟，调查由他们路家自个儿处理。"
　　"对呀。"章显笑嘻嘻地拍打他的肩膀。
　　"宰了你！"
　　"是！"章显退后几步，投降般地摆动双手。突然腰肢一扭，脚步如飞，朝黄随云所在的方向冲来。
　　鬼焱猛地敲了一下黄随云的头，说："快闪！被发现了。"
　　束缚解除，黄随云能动了，来不及开口说话，鬼焱拖着他倏地没了踪影……这是哪里？眼前浓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楚。
　　"蠢狼，快伏下，我使了障眼法，应该能瞒得过臭章显。"
　　"林彬设局，难道章显不知情？"
　　"蠢，他是搞监察的，怎么能告诉他？"
　　"喂，臭狐狸，你哪时跟林彬合计好的？啊，难道是你们各自打着修炼的旗号，避开我们暗中勾结在一起？"
　　"嘻嘻，没错。没有獐妖的帮忙，灰狼成不了人型。"
　　"雪香呢？"
　　"獐妖把它重新移植在聚灵之地，只需几年就能幻身为人。"
　　"这是他请你帮忙的条件？"
　　"互惠互利嘛。蠢狼，我弄来了路家秘传的锤音练声、修炼气脉的几组真言，练成后对你当上大明星很有用。"
　　"你就为这个挑上了路晓远？"黄随云推开亲他面颊的鬼焱，心里不高兴，却又不明白自己为啥不高兴。
　　"小云，好有闲情雅趣呀，一人一狼在这荒野之地你侬我侬。"
　　雾气散开，上是蓝天白云，下是……这不就是香山么？黄随云盯着突然现身眼前的章显，暗恼：臭笨狐狸，你的障眼法只障住我的眼。往下一瞧，鬼焱啥时恢复了狼型？人形的他呢？未来与现在的他又互换了？
　　章显围绕着黄随云转了两圈，似乎有什么想不透，眉头拧在一起了，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两只的灵力不足，办不到。林彬封闭了山洞出入口专心修炼……"
　　"林……"黄随云刚想开口，狼型的鬼焱蹄子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算了，让路家人头痛去。"章显很快想通，笑眯眯地看着黄随云，手掌平摊，一只密封的白色公文袋出现在他掌上，"小云，香港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这是你的新履历，背熟它。我给你取了一个好艺名'浮云'。"他手指摇了摇，凭空出现张机票，"飞往澳门的机票，转机前往威士堡，在那边晃个两三天再去香港。"
　　"我呢？"鬼焱问。
　　"你想跟小云一起坐飞机？"
　　"想。"
　　"那，得听我的。"章显打了个响指，笑得十分诡异。
　　娱乐匪事-01
　　"11号。"
　　"有。"
　　"12号。"静默十五秒，没人应？南拓讶意地抬起头，提高嗓音重新点名："12号，12号来了没有？"他左手插腰抬肩，曲起右臂手里拿着临时舞者应试表，头左侧二十五度，摆了一个很上镜的"Pose"，隐藏在镜片后的视线冷淡地打量着这些或站或靠或倚的时髦少年们。他们人数众多，把这条通往试镜室的走廊堵得水泄不通。瞧瞧，这张脸太紧张，那张脸太轻浮……瞧瞧，衣服上满是洞，哪是什么装扮？临时舞者试镜，又不是招街头流浪汉……12号没来，好大胆子，居然敢放异竟娱乐的鸽子，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他垂下眼睑偷瞧应试表，12号浮云，年龄，16，今年才16岁？太嫩了！难怪敢放鸽子，年轻气盛不甘心当陪衬舞者。瞧相片，脸长得不错，这就是资本，可以走偶像路线。往下瞧，没任何经验，推荐他的是塑星艺员培训工作室……小工作室，没必要在意，他漠然地抬起左手把表格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13号。"
　　"来了。"
　　只招六名临时舞者，应试的人有五十八位，填的表格上都附有推荐。异竟娱乐招人，不会面向社会，他们要的是经验者，直接请排得上名号的培训中心送值得期待的新人过来。这一次，试镜被选中，留给临时舞者的排练只有一月。演出表现好，异竟会给新人一份合同，签约网罗旗下。有野心的少年们都是冲着背后的合同而来，甘愿当临时舞者的没几个。被淘汰的无非就是他们没扎实的基础却浮躁、激进、野心勃勃。
　　盘着双臂倚在门口的南拓，看到唯一的应试考官负责这一次舞台编导的陈生浩摇头。显然这五人一组又全部出局没相中一个。后面只剩七位了，才招了四个，还差两个名额。目光真毒！太挑剔了，招不满六个名额看他怎么办！
　　陈生浩冲着他说："阿南，撤了，下一批。"
　　五位少年知道没希望，阴沉着脸离开。他们一走，走廊里剩下的人不多了。南拓数数剩下的人，奇怪，怎么还有八个人？叫进去五个后还剩下三个。人数不对……右手食指蹭下嘴唇，难道12号在这里？好奇，他一边对表格，一边打量这仨少年，背靠着墙，左膝曲起，双手插在裤袋里，表情有些漠然的是57号王果阳，今年十八，平头，身高一米七八，五官端正。蹲在地上左手食指划圈圈的是58号任刚，五官清秀精致，可惜顶着古怪的鸡冠头，今年十七，身高一米七七，把发式改一改，能上镜。直接坐在角落里的这一位，头埋在手臂里看不清他的脸，灰色的风衣有点脏，他的肩膀上盘着一只白色的宠物，肯定不是猫，狗吗？不像，南拓活了三十多年，没见过那家的狗会盘在主人的肩膀上闭着眼睛睡觉。
　　他一走近，白色宠物被惊醒了，眼睛睁开，盯着他瞧。这只宠物突然站起来，伸出前爪扒少年的头发。不一会儿穿着灰色风衣的少年被它弄醒，头也没抬，扬起左手准确地抓住宠物的脖子，拎着他无意地摆动，嘴里小声嘀咕："别吵，让我再睡会儿。"
　　南拓抿嘴笑了，无意间瞄到57、58两位应试者盯着他，立即端起架子，拿着手里的文件夹拍墙，冷冷地说："要睡回家去，这里不是给你睡觉的地方！"
　　灰色风衣少年抬起头看他，眼神充满疑惑。随后他的目光四处转动，吃了一惊，张大嘴，立即跳出来，脸上写着"糟糕啊，人都走光了，难道试镜已经结束？"。
　　看到少年的脸，南拓暗中喝了一声彩，好一张精致无瑕疵的素颜美型脸蛋！很中性，上了台会抢走男女主角的风采。"你就是12号浮云？"
　　少年点头，不好意思地拍额，"昨晚没睡好……"
　　"小南，下一批！"试镜室里传来陈生浩不高兴的声音。看来，那五人一组又被淘汰了。还差两个名额……南拓眼珠一转，"把你手上的应试表给我。"
　　"哦，好。"少年从口袋里掏出折叠整齐的应试表递给他。
　　"你们三位进试镜室。12号，宠物不准带进去！"
　　浮云拍了拍白色动物的头，放它在地上。这宠物也乖巧，蜷缩在角落不动了。
　　陈生浩看着走进来的三位，不悦地挑眉，问南拓，"后面没有了？"
　　"最后的。"他上前把仨人的应试表放在陈生浩的桌面上。
　　陈生浩快速扫视三份表格，面无表情打量着仨少年，问："12号，跳舞学了多久？"
　　浮云回答："七个月。"
　　陈生浩的眉毛拧起来。继续说："57号。"
　　"四年。"
　　"58号。"
　　"两年。"
　　陈生浩往后一仰，办公摇椅被他压得"吱呀"响，他右手拿起签字笔玩耍，嘴里说："各自跳一段自认为很拿手的舞蹈。"
　　仨少年都没动，木呆地看着他。
　　陈生浩把笔甩在桌面上，冷冰冰地问："没有音乐，没有节奏就不会跳舞了？难道你们的身体记不住音乐节奏？没有属于自己的音乐？"
　　58号先动了，竖起右脚尖，横勾左小腿，双臂向上伸直，十指在头顶交叉，来了一个漂亮的360度回旋，接着左腿前后摆动，一会儿弯腰一会儿伸展手臂，脸上挂着甜笑，跳得非常快乐……
　　陈生浩冷笑："你当自己是天鹅还是野鸡？"
　　这话毒，呛得58号少年委屈得快哭了。
　　"行了，带他去接待室。"
　　南拓松了一口气，有五个名额了，带58号离开，回头瞄了一下室内的两位少年，心想最后一个名额会给谁呢？57号有四年的跳舞经历，被选上的可能性大。
　　门再次关上，12号应试者浮云，原名黄随云。实际年龄二十四（他比邹清荷大一个年头，七五年十一月出生），捏造年龄才十六。去年还是北大大四生，即将毕业前因种种原因停学，其中还休学了一年。今天的日期是一九九九年二月十七号，下午五点过三分。他搔了搔头，觉得自己的这个动作很失礼，连忙把手放下，看了一下站在自己隔壁的竞争对手很镇定。目前应试的情况到底怎样？他摸不清头脑。不放音乐跳一段舞，最拿手的……当然是国标舞，在大学，种类繁多的交谊舞跳得烂熟，闭上眼睛也能跳。先冲着应考官礼貌地鞠一个躬，做出邀请的手势，假装自己搂着举世无双的美女，闭上眼睛等待舞曲响起。随即，睁开眼睛，热情地踏出第一步，脑子里响起4/4拍的伦巴。他喜欢伦巴，喜欢怀中的美女步伐曼妙，婀娜款摆，对他若即若离的挑逗，他沉醉在女伴的性感中与她缠绵共舞……
　　陈生浩打断了他的沉醉，说："行了，靠边站。"看着57号，冷冷地问："你要弃权吗？"
　　57号大声说："不！"
　　"傻站着干嘛？"
　　57号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身体灵活地抖动起来，脚尖到腿，手尖到手臂，头到全身每一处都跟随着他心里的节奏在动。摆动，左右移行，手掌的动作仿佛在擦拭玻璃，接着前后跳跃，俯地，蛇行……他跳的是有难度有节奏，柔与力结合的野性街舞。
　　浮云（黄随云）很想给他鼓掌。
　　"咚咚"，南拓在外面敲门。
　　陈生浩应道："进来！"
　　南拓松了一口气，陈编导的语气不错，想必两名剩下的选手有一个可用。
　　陈生浩对他手一挥："把他们带去接待室。"
　　南拓一怔："七个名额？"
　　陈生浩满不在乎地说："排练一个月，不行的刷掉。"
　　走出试镜室，缩在角落的宠物（它就是鬼焱，狼形版）迈开四肢朝浮云奔来。他稍微一弯下腰，鬼焱跳到他手臂上。
　　57号好奇地问："它是什么品种的狗？"
　　浮云笑着回答："狼狗。它叫鬼焱，小鬼的'鬼'，三个火字相叠的'焱'。"伸出右手冲着57号说："我是浮云，你呢？"
　　57号回答："王果阳。"
　　浮云偏过头看南拓，觉得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衣着很有口味，客气地问："先生贵姓？"
　　"免贵姓南，我是南拓，南方的'南'，开拓的'拓'。"
　　浮云问："南生，请问你们这儿安排食宿吗？"
　　南拓愕然。
　　王果阳笑了起来。
　　跟在他们后面的陈生浩突然拍掌，接口说："好主意！小南，你跟上面提一提，让这七个小鬼吃住在一起。"
　　"可是……"
　　"别看走了眼！这七个小鬼资质不错，有投资价值。"
　　王果阳问浮云，"你没地方住？"
　　浮云的脸垮了下来，愁眉苦脸地说："一个月前被房东赶出来了，夜宿在培训室，培训室下了最后通牒，不给我们住了。"
　　王果阳问："没跟家人一起住？"
　　娱乐匪事-02
　　看过他简历的南拓说："刚从国外回来……你今年高二吧，可以住学校宿舍。"
　　浮云满脸羞色，他都混到大四了，跑来香港当高中生，哪有脸住学生宿舍？再说，他也没钱，宿舍也不准养宠物。
　　他们到了接待室门口，鬼焱跳下他的手臂，缩着门外不肯进去。浮云（他的视角是上帝型，全知全能，谁叫他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打开心眼呢）往门框上一瞧，顶上有倒八卦图与驱邪符。鼻子嗅到浓浓的线香味，探头往里张望，两棵大发财树靠着正在燃香的观音龛。观音龛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色与枣红编花毛线上衣的少年，他的毛线衣太长包住了臀部；裤子很普通，泥色的工装裤，口袋鼓鼓的不知装了些什么，他双掌合十（毛线衣的袖子也很长，包下他半边手掌），闭着眼睛在祈祷，不知跟观世音菩萨求了些什么。
　　占了室内三分之一面积的风水轮与改运鱼缸，标榜着风水与迷信……先前见过面的58号，正躬着腰跟鱼缸里的热带鱼比谁先眨眼谁输。
　　浮云继续溜眼四处张望，三面墙上贴着一溜星光灿烂的男女明星海报。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双手插在黑色夹克上衣口袋里的少年，一脸沉迷地盯着墙上某三围迷人的女星狂吞口水。
　　室内两张沙发旁边立着小型报刊架，挂着一些报纸。两张沙发的中间横着玻璃茶几，上面叠放着娱乐杂志。三人座的沙发上本来坐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皮裤，觉得自己的腿比别人修长，夸张地把脚叉在茶几上炫耀新买的耐克鞋；另一个跷着二郎腿，微型录音机横插在雪花昵的西装上口袋，耳朵塞着耳塞，一边翻杂志一边摇头摆脑。
　　五个少年见南拓和陈生浩进来，急忙站成一排，每个人都装出一副谦逊恭敬的模样。浮云觉得有趣，忍不住把笑意挂上脸，被人瞧见，惹来了冷嗖嗖的电光利箭四五六枝。
　　"进来，都进来。把门关上！"陈生浩把手里的文件夹甩在茶几上，直接坐在三人座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打了一个响指，右食指指向站在门口的王果阳与浮云。
　　南拓退回到门口，等王、浮俩人进了门之后立即把门关上了。
　　浮云回头一瞧，门后也贴着明星海报。换成是他，才不愿意把自己的海报挂在门后。
　　陈生浩见七人聚齐了，打开文件夹开始点名："苏罹！"毛线衣过长的那位应了一声"有。"
　　"海紫！"穿雪花昵西装戴耳塞的应了。
　　"向英杰！"穿皮裤耐克鞋的应了。
　　"莫非是！"对着女明星海报狂吞口水的应了。
　　"任刚！"58号应了。
　　接下来轮到后面的他们了。
　　陈生浩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手肘撑在茶几上，冷冽的目光依次扫视眼前的七位少年，说："丑话说在前头。想挤进娱乐圈的人多，有天份，有长相不在少数。你们还年轻，自身条件不差，绝对不会甘心只当一个不能署名的背景舞者。有野心的家伙，我喜欢。没野心就不要踏进来，进来了就要有野心！现实是，能大红大紫的新人一年难出几位，其中未必有你。大红大紫的先决条件是什么？有人捧，有人肯在幕后出钱捧你们出位。如果你们有人捧，就用不着跑来这里应征临时舞者。你们来到这里想出头出位，只有凭实力！"
　　他这一番话，七个少年听着，没人吭声。
　　浮云眼观鼻，鼻观心。暗中希望他废话少讲一些。
　　他的愿望不被陈生浩接受，继续讲："实力是什么？谁来回答？"
　　任刚抢先了，响亮地回答："舞跳得好，唱歌得好，演技好。"
　　陈生浩冷笑，"不错，有野心，想当三栖巨星。"
　　任刚被他抢白，眼圈都红了。
　　陈生浩见其他的人都在扮哑，只有浮云嘴角带笑，指名："浮云，你来回答。"
　　浮云一愕，妈的，他招惹谁了？干嘛尖他出来？一个小群体，太冒尖会被众人打压，给个幼稚答案？不符合他的审美观，回答："一分天份，二分运气，三分人缘，四分基础。"
　　陈生浩与南拓打量着他……"没错，集齐了这十分，想不红都难。实力是什么？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正确的定论。大众说你有实力，得到一批支持你的人，这才是你们的实力。基础好加上三分人缘，你就能出头。爆绯闻，拼出镜，打知度，会红吗？会。红多久？你们以为呢？娱乐圈流星很多，你们也想挤身流星的行列吗？"
　　向英杰先笑出声，说："傻死了。"
　　陈生浩冷笑，道："你才真傻！多少人在娱乐圈打滚数年连星的边缘都摸不到。用尽手段也要在这个圈子存活……"
　　南拓取下眼镜细心擦拭后对陈生浩说："陈导，您的话离题了。"他这个动作，浮云觉得亲切，跟他爸一样。
　　陈生浩脸色一沉，看着少年们说："明天十点来这里报到！排演中表现不好的请走路。排练期一个月，表演有七场，其中包括MTV两场，室内舞台三场，街头舞台二场。表现好的给二年合同，也可以转签其他部门。详细情况咨询南助理。从明天起，他负责管理你们。"说完拎起文件夹走了。
　　见少年们跟在陈生浩身后准备离开，南拓扬声说："大家等等，打完电话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他走出外面打电话。室内只剩下七位少年，或坐或站或靠，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感。
　　向英杰走到倚在门口的浮云面前斜眼瞪他，率先发难，嘲讽道："很叻，很霸，了不起！"
　　王果阳阻在两人中间，低声对向英杰说："这里是异竟，首一首二的娱乐公司，说不定暗处装有摄影机。"
　　向英杰与其他的几位少年吓了一跳，连忙站直身体，整理衣服，脸上堵起僵硬的笑容。
　　浮云退到门外，鬼焱跳上他的手臂，窜到他肩上，冲着向英杰呲齿。一人一狐用意识沟通，鬼焱问："这横眉冷眼的臭小子，是谁啊。要不要给他一点教训？"
　　浮云回答他，"算了，我们不能惹事。别忘了我们身上有束缚符咒，不能惹事，不能使用灵能力，不能……"比十诫还多，太多不能，可恨啊！
　　鬼焱恼怒，"可恶，被章显摆了一道！"臭章显，把他们骗来，召了十二位有高深法术与灵能力的修道者，给他们俩下了数种束缚符咒。譬如：鬼焱只能在晚上八点过后恢复人形四小时。给他们假造了出生纸与新身份，还让他这个大学即将毕业的大四生去读高中，接着又把一穷二白的他们丢到艺员培训中心，拍拍屁股潇洒地走人了。在香港，没钱怎么活？靠只拿微薄打杂工薪水的林昕救济？太伤男人的自尊心了。找父母要钱？不行！丢不起这个脸。打工吗？未成年能找到好工做么？人形的鬼焱假身份已经成年，可惜只有四个小时。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去码头当搬运工做苦力，捞点血汗钱，养活他们俩。为了不让鬼焱乱说话，无论人形还是狼形，他都是哑巴，只能跟小随用意识交流。
　　浮云抚摸鬼焱的头，安抚他的情绪。
　　"你养的狗？很可爱。"任刚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鬼焱，伸手想摸摸它，被鬼焱闪开。
　　浮云笑着回答："它叫鬼焱，认生。"
　　"狗也认生？"任刚惊奇地瞪着鬼焱。
　　"狗认主。我家有养猫，明天带给来给你们瞧瞧。"莫非是也跟着凑过来。
　　任刚连忙点头，"好啊。我一直想狗，可惜住在公寓不给养。你们住哪儿？我住在ＸＸＸ大道ＸＸ街，ＸＸ……"
　　浮云笑得眼睛眯起来。抬头看室内，海紫在听音乐不受外界影响；苏罹盯着风水轮穷研究；向英杰倚在发财树旁边恶狠狠地瞪着他。室外，包括王果阳，四人围成了一团。浮云心想，这算不算结帮拉派？跟鬼焱交流，"有了你，大家找到了聊天的契机。"
　　鬼焱拒绝跟他交流，它才不是宠物！
　　等了将近半小时南拓才回来。这边，浮云跟其他三位很熟了，大家约好一起吃晚饭。
　　南拓拍着资料夹说："大家回去后收拾行李，明天报到带行李来。我给你们找了住处，离排练室很近。"
　　"我拒绝！"苏罹说。
　　海紫取下耳塞，看着他说："给我一个理由！"
　　南拓看了看其他五位，不见他们有意见，盯着海紫说："你们是临时召集而来，以前没合作过，甚至彼此不认识。如果你们是一群舞台经验丰富的舞者，哪怕只有一个月的排练期，想必也能彼此合作达到要求。可惜，你们都是新人。我不能担保你们不会在重要演出时出错。让你们住在一起了解同伴，培养默契。这个理由够吗？"
　　娱乐匪事-03
　　海紫点头，"知道了。"
　　南拓望向苏罹，"你呢？"
　　苏罹问："拒绝是不是要退出？"
　　"是的。"
　　"只有一个月？"
　　"全部演出结束。"
　　"好吧。我要单人房。"
　　浮云跟鬼焱暗中嘀咕，"牛，真牛，牛人。"
　　浮云见任刚、莫非是等人要去上了档次的餐厅吃晚饭，想到自己口袋寒碜，立即找了借口说还有事，带着鬼焱先溜了。
　　买了几包方便面，回到培训中心，林昕站在门口等他，扭身想跑。
　　林昕已经看到他了，大叫一声："站住！"走到他面前，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方便面，摇头叹气，"走，我请你们吃晚饭。"
　　浮云摇头，摆着手道："不用了，方便面很好吃。"灵力被束缚，他跟鬼焱变成了普通人，需要吃东西，需要正常睡眠。
　　林昕去抓蹲在浮云胳膊上的鬼焱，鬼焱把她视为章显的帮凶，不肯让她接近，窜到浮云头上，屁股对准了她。林昕叹气，她很喜欢雪狼毛发的触感，被它拒绝有些伤心。只好对浮云说："章显要我看着你们。走啦，吃饭去。"
　　鬼焱扒着浮云的头发，跟他交流："叫她别提枫妖的名字。"
　　浮云也不想听到章显的名字，事到如今这种无聊的抗议挽回不了什么。暗恼，"鬼焱你活了几千年，居然没料到章显会使阴招束缚我们。都说狐狸聪明狡猾，在你身上没体现出来。"
　　"哼，等着瞧。奇耻大辱一定要报复回来！"
　　"废话少说，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蠢狼，相信我，很快我们就有钱了。"他晚上当苦力，工钱周结，这周才过了三天，上一周发钱的人有事请假，说好了工钱今晚结。当苦力赚钱太少，他又不能讲话，晚上能赚钱的地方虽多但与他无缘……嘻嘻，他找到赚钱的天堂了。别人当他哑巴，有些事不会避开他。那些苦力拿了工钱，有的去喝酒，有的去赌钱。赌钱……他喜欢，已经摸清赌钱的玩法，跟苦力们玩过，他们欠了他不少赌债，今晚发工钱，可以把钱收回来，加上自己的，够本去大一点的地方玩几手。这事先瞒着蠢狼，等有了钱再跟他说。他眼珠一转，掉过头冲着林昕微笑。"蠢狼，你明天要跟那六个小鬼住一起，我跟林昕走。"
　　浮云吃惊地把他从头上抓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鬼焱是第一次主动说要离开他。
　　林昕惊讶地看着他们，问："怎么啦？"
　　"……鬼焱想这段时间跟着你。"
　　"好啊。"林昕快乐地伸出手，浮云不情愿地把鬼焱给了她。
　　吃饭时，浮云问林昕："你哥怎么样？"林彬占据路晓远的身体被路家人带走，前景难料，希望能达成他的愿望成功混进路家后能彻底了解送妖去妖界的阵法。这事是鬼焱跟林彬私下密谋，瞒着林昕。
　　林昕愁眉苦脸地摇头，"联络不上，别墅电话没人接。章显说，我哥闭关不知道偷练什么，算不准他出关的时候。他说，哥闭关时，察觉不到时间。"
　　吃完饭，浮云带着林昕进了培训中心的舞蹈课室。白天来上课的都走了，课室无人。他的行李塞在讲台下面，拖出来清理鬼焱的衣服，打了个包让林昕带走。
　　送走了她，鬼焱也跟着走了。浮云抱着手臂站在镜子前发呆，这里真静，静得可怕。轻叹一声，从墙角拿出收录两用机，装上磁带，坐下来听歌。培训中心的老师说他，音质、音域都可以，但没有歌手的素质和灵魂。
　　他问过老师，"歌手的素质是什么？"
　　"音感，对歌词的情感，完美地把感觉表现出来。灵魂则是对音乐的痴爱，能与歌词、旋律产生共鸣，并把这份共鸣传达给歌迷。"
　　这话很玄妙，他懂，但达不到。
　　"素质可以培训，灵魂只能自己领悟。哪一天，你觉得除了唱歌一无所有，恭喜你找到歌手的灵魂。"
　　培训的办法就是不停地听别人唱的歌，自己去唱，唱出感情来。把旋律记在脑子里，与它一起欢笑，哭泣，呐喊。体会人生的酸甜苦辣。哭、笑、忧伤、害怕与寂寞，把这些情绪化成歌词，大声唱出来。
　　办不到，很难！
　　见鬼焱频频后望，林昕安抚地摸着它的头。轻声叹气，小声说："舍不得浮云？他为什么不肯跟我们一起住呢？"
　　章显也没给林昕特别待遇，她居住的地方小，是别人在天台搭建的小屋，只有一间，靠她微薄的薪水付租，这租价算是超低的。章显跟她说，想在娱乐圈打滚，非得有生存危机不可。能从最低层爬出来站在高处，视野会更宽广。他说，这里是人类世界，浮云和鬼焱的超能力随便使用会造成混乱，不控制出了大事，他保不住他们。也许他们能对付一二个修道者，十个百个千个呢？除了修道者还有其他对超能力有兴趣的人，如果被一些握有权势的人类大人物知道，窥视他们的超能力动用军队，甚至动用一国之力，浮云他们能对付吗？
　　林昕觉得章显说得有道理。
　　她知道鬼焱过了八点会变身为人，特意把房间空出来，跑去附近的书店杀时间。鬼焱身为雪狼时她可以心无杂念地接近它，宠爱它，碰触它。化身人形，高大的红头发鬼焱迫力太足，令她胆怯，不敢近距离接触。
　　鬼焱盯着林昕枕头上的闹钟，八点八点——希望时间走快一点。
　　"叮当！"定时铃声响起。他立即跃下床，竖起四肢站在地上。他变身的时间很短，眨眼功夫完成。跟玩魔术一样，外人见不到他变化的过程。最妙的一点，他跟黄随云重生的过程不一样，绝对不会光溜溜。变完身，身上穿着上次变为狼型时的衣服。他研究了七个月，没弄清这个束缚术构造原因，只有弄清了才能破解它的束缚力。
　　嗅一嗅自己，昨晚和小随做完发情期的事没洗澡，觉得身上有股味道，衣服也很脏，需要洗澡换衣服。唉，小随洗衣服总洗不干净，非得受人照顾不可……
　　他快速解决清洁问题，这儿离码头远。灵力被封印，幸好他的身体素质（运动能力）远在一般人之上。一路狂奔，到报到处领牌开工刚好八点半。他每晚都是这个时间出现，工头见他满头大汗，拍拍他的肩膀把上周的薪水袋递给他。工头知道他虽然是哑巴却能听得懂别人说的话，跟他说今晚只有一船面粉要卸，十点左右能收工。
　　个子高，力气大。当了几个月的劳动力，身上的肌肉更加结实有力。蠢狼认为他当苦力辛苦，赚的是血汗钱，不敢多花一分。鬼焱把这事当成锻炼身体不觉得有多辛苦，享受蠢狼等他回去和他合体。记忆没被封住，双修的事蠢狼不懂，他懂。双修的灵力被吸入元神中（他的元丹已经修炼成元神），不能随便使用灵力也有好处，这些灵力全部被储量。等束缚解除，他的修为会大大提高。
　　一船面粉由几十名苦力分担，别人一次背二包面粉，他能背六包。九点半，船上的面粉卸完。找到欠他钱的人收回欠款，他个子高大，没人敢小看他这个哑巴。拍掉身上的面灰，直接奔向他相中的一家游戏机室。这家游戏机室分成两部分，外场是年轻人爱玩的普通游戏，内场有两台组合型老虎机与十几台单体老虎机。
　　老板生意兴隆，每台机上都坐了人。鬼焱也不着急，换币在手，四处走动。左瞧右瞄，第三台机刚中过大奖，淘汰……第七台机坐着满脸晦色的男人，此人衰到家，不能跟他的尾……嗯，第九台机坐着一少年，玩得很高兴，中过二次小奖。好，抱着手臂站在九号机前。少年看到他守在身边吓了一跳，连忙结束游戏找服务员结算余额。
　　嘻嘻，鬼焱暗中鬼笑。
　　一小时后，屏幕里传来悦耳的叮当声显示他中了超级大奖。
　　嘿嘿，不玩了。换钱！
　　走出游戏机室，他知道有人盯上了他。回身，没见人影。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他的跑步速度，有几个人能追上？
　　浮云频频看表，焦躁地在培训中心的大门前走动。过了十二点，刚才林昕打电话给他，鬼焱还没回去。平时，鬼焱都会在十二点前回来，今天怎么这么晚？它鬼焱去哪儿了？
　　不行！得出去找他。
　　上午十点，异竟娱乐公司的接待室，南拓皱眉，只有浮云没到。
　　十点二十分，南拓决定不等了，吩咐大家拿行李准备离开。这时满头大汗的浮云背着大挎包冲进来，"对不起，来迟了。"
　　南拓想骂人，冲口而出的话看到浮云因奔跑而潮红的脸吞了回去。严厉地说："没有下次了！"
　　"好。"浮云喘着粗气，点头答应。
　　向英杰独自嘀咕着不满的话，南拓瞪他，他立即闭嘴。
　　娱乐匪事-04
　　南拓带着他们上了一辆停在公司门口标有娱乐公司商标的车。
　　上车后，任刚抢在王果阳前面坐到浮云身边，给他递纸巾擦脸，好奇地瞧着他腿上的行李袋，问："你把小狗放进包里了？"
　　浮云叹气，苦闷地说："它不见了。"
　　"不见了？早上你去找它才迟到？"
　　这小子的话真多！浮云点头，全身乏力，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今天，天一亮他就去找鬼焱，码头附近都找过了，找不到。烦恼啊，臭狐狸不知跑哪去了。
　　"浮云！"他们前面正把行李放车架的王果阳突然说，"那是你的小狗吧。"
　　浮云一惊，立即窗外。是的，是鬼焱，正往这边跑过来。它的后左腿受了伤，跛着，跑的速度不快。浮云跳起来，见司机把车门关上，准备开车，急忙喊："师傅，停一下，请把车门打开！"
　　坐在副驾座的南拓回头，见是他，厌恶地皱眉，问："什么事？"
　　"掉了东西。"
　　车门打开，浮云跳下车，大声喊："鬼焱，这边！"
　　鬼焱正准备跑进公司，听到他的喊声，竖起耳朵朝这边望过来。看到他，跑过来。
　　把它抱上车，浮云悬着的心放下来。回到座位上，浮云给鬼焱检查伤口，伤在小腿上，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刀伤，伤口很深可以见骨，幸好血没有再流。这具狼型是浮云造出来的，有自我修复能力。只是他们的灵力被封，自我修复变差。
　　莫非是跟王果阳都凑过来瞧鬼焱，见浮云用嘴舔小狗肮脏的伤口，觉得恶心，扭头不看他们。坐在浮云身边的任刚也抛下他们，跑去坐前面的空位。
　　"创口贴。"
　　浮云抬头，苏罹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创口贴与一瓶矿泉水。
　　浮云心想，这小鬼人不错。接过来，给鬼焱贴创口贴。打开窗户，濑口后把水吐到窗外。回头想对苏罹说声"谢谢"，他已经回自己的座位上。
　　浮云问鬼焱："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鬼焱垂下头，把脑袋埋在浮云的怀里。"昨晚收工早，我去了游戏室赢了一点游戏币（可以换成现金，中了超级大奖，有十倍利润），走出来被几个看守游戏室的古惑仔盯上，他们跑不过我，阴险，拦了一辆车追。追上后拿西瓜刀砍我，我把他们狠狠揍了一顿（搜缴了他们的钱包，可惜钱不多），混乱中被砍了一刀。刚离开他们，变身的时间到了。流了很多血，跑不到，我只好躲在花坛里等天亮。"
　　"不是你主动惹事？"
　　鬼焱咬住他的衣服，摇头否认。
　　鬼焱发过誓不对他说谎。浮云相信他的话，轻拍他的脑袋。
　　"饿了。"鬼焱哀鸣。浮云从包里拿出方便面喂它。他也没吃早餐，急着找鬼焱忘记了。鬼焱胃口大，吃起来速度快，三包方便面全进了他的肚子。吃完，他用前爪抱着苏罹给的矿泉水猛灌。
　　浮云揉胃，他也饿了。方便面吃完，他没东西吃，只能挨饿。唉，钱啊，不能缺少它……
　　车驶进某单体楼的地下车库。南拓回头说："到了。"七名少年带着自己的行李尾随他下车。坐电梯到了3+(四楼，南方人忌讳数字四)，走出电梯，浮云一瞧，走廊真小挤不下八个人，只好顶着电梯门不让它关上。这幢大厦每层一梯二户，房号以"Ａ、Ｂ"分隔。南拓走在最前面，掏出钥匙打开右边的那扇门。浮云瞧过去，门框上只贴着金属雕刻的3+A，没有驱妖的符咒。
　　浮云最后进去。客厅很大很空，左侧放着一组沙发，没有电视。右侧是大阳台，装着四扇落地玻璃，圆弧形。数一数连接客厅的房门，有七个。全部被打开了，厨房、洗卫间，餐厅，有四个卧室。向英杰紧跟着南拓后面，背着他的包先占了带厕所的主卧室。任刚挑了他隔壁的房间。莫非是把自己的行李丢进第三间。第四间最小，海紫进去后又退了出来。王果阳没去占房间，跑到大阳台前看风景。苏罹双手抱臂站在客厅的中央，抬头看吊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南拓把钥匙丢在茶几上，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冷漠地观察着七个少年。
　　"浮云，把门关上。"南拓指向英杰、任刚、莫非是三人说："把你们的行李拿出来！"见三人磨蹭，脸一沉，"快点！"
　　海紫取下耳塞，扫了那三人一眼，脸上浮现意思不明的古怪表情。
　　"今天晚上我也会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南拓指着主卧室说："我住这间，分给你们的只有三个房间。每个房间住两个人。苏罹，你想要单人房间，就住客厅吧。其他六位自己挑室友，再抽签选房间。"
　　苏罹冷漠地说："我不住客厅。"
　　浮云笑道："我住客厅吧，沙发不错，睡起来比地板舒服。"
　　南拓抱着双臂盯着他，问苏罹："你没意见？"
　　苏罹看着浮云，说："我跟浮云一个房间。"
　　南拓皱眉，问其他人："你们呢？"
　　任刚拉着王果阳的左臂说："我跟他住。"
　　莫非是一怔，扯住王果阳的右臂说："我跟他约好住同一间。"
　　南拓叹气，"你们三位住一间。剩下的两位就是室友了。"哪知海紫却指着苏罹说："我跟他一间。"
　　南拓气得捂住眼睛，不想看他们。想了一下，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叼在嘴上，冷冷地看着少年们，"海紫跟向英杰一间，苏罹和浮云一间，其他的三个人一间。房间由我来分配。"站起来指着主卧室旁边的房间说："三个人住这间。"洗手间旁边的房间最小，指着浮云和苏罹说："你们的房间。"旁边大一些的给了向英杰。说完，懒得理少年们，去客厅打电话叫午餐。他开了口，七少年都没说话了。
　　房间小，窗户也小，只有一张床，单人床，根本睡不下两个人。晚上他可以去睡外面的沙发，可惜没被子。他叹气，看着唯一的床头柜，让给苏罹吧。把行李丢在角落，取出毯子，把鬼焱搁在毯子上。回头看苏罹，他在皱眉，捏着下巴沉思，显然很不满意这房间。浮云决定把他当空气，拿出衣服与洁净用品跑去洗卫间，打算先洗澡，哪知有人抢在他前面把门从里面锁了。
　　南拓看到，跟他说："用我房间的。"
　　浮云也不跟他客气，跑去主卧室。一瞧，哇噻，超大的双人床，时尚的衣柜、书桌，还有两把椅子……洗卫间的洗手台液淋露与洗发水也好几种，都是高价货，不客气借用了。洗完澡神清气爽，对着镜子梳头发，拍拍脸，昨晚没睡好，眼圈较暗。唉，肚饿……打开洗卫间的门，吃惊地看着交叉双腿坐在床上抽烟的南拓。
　　南拓把烟蒂丢进烟灰缸，盯着浮云说："坐，我有话问你。"
　　浮云提着一袋刚换下的衣服坐下，静候南拓开口。
　　"你想在娱乐圈生存下去？"
　　浮云点头，说："我想当歌手。"
　　"娱乐圈很难混。需要付出代价，光努力达不到目标。"
　　浮云笑了，"我会成功。"
　　南拓推了推眼镜，嘴角一歪，正要说话，有人敲门。他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南助理，午餐来了。"是王果阳的声音。
　　午餐丰盛，饭盒很大，浮云只吃了一半，把排骨全部留下来。
　　回到房间，同室的苏罹坐在床上吃饭。见浮云把饭盒放在毯子上，鬼焱爬出来大口吞吃饭盒里的东西，眉头拧起来，不高兴地说："把你的宠物放在阳台上去！"
　　浮云火了，臭小鬼，当他泥捏的土人没脾气？冷冷地盯着他说："别忘了，这房间我暂时也有一半的使用权。不满意你去睡客厅。"
　　苏罹显然不习惯跟人争吵，被他堵得哑口无语，把饭盒一摔，走了。
　　"臭小子！摆脸色谁看？"浮云不宵地冲着对方的后背比中指，没料到苏罹突然回头，浮云不雅的动作被对方看到。
　　"噗！"鬼焱笑得把嘴里的饭给喷了出来。
　　"呯"的一声，房门被苏罹大力给关上。冷冷地盯着浮云，全身散发冷冰的气息，气场还不小。浮云的两条眉毛拧起，这臭小子不但冲他比回中指，还多了一个向下的动作。
　　"小随，臭小子不是普通人，他身上有术者的味道！"鬼焱警告浮云。
　　"术者？跟陆家人一样？"
　　"不同，陆家修道；术者修行。"
　　"有什么区别？"
　　"我打听过了，陆家修道者借助符咒和符阵，有纸符、言符与血符三种。你认识的和尚一无大师就是修行术者，修行术者先锤炼自身再炼法器，多隐身在深山古刹。南方好像……有术者名家，姓苏。"
　　"苏？他就姓苏，叫苏罹。"
　　"奇怪，一个术者干嘛跑来娱乐圈混饭吃？"
　　"你能来，他为什么不能来？"
　　娱乐匪事-05
　　"听说苏家混得比路家好。没必要跟你抢饭吃。"
　　浮云抬头，见苏罹盯着他看，目光冷冰冰看不出他的情绪。这时门外传来南拓的声音，"躲在房间里的出来集合！"
　　浮云挑眉，向苏罹做了一个"请慢走"的手势。苏罹却没动，冷冷地盯着他，那冷冰冰的气场令人难受。
　　浮云装着不在意，走到他身边，手握住门柄。苏罹突然开口了，"你身上没妖气。"
　　浮云瞳孔收缩，立即出手抓住他的衣领，问："姓苏的，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罹，喝道："放开！"
　　鬼焱奔过来张口咬苏罹的小腿，苏罹一腿朝他踢去，鬼焱后翻，躲开。
　　有人用钥匙打开他们的房门，南拓出现，看现场得出以下认知：打架！把他当空气，好大胆！怒火上火，"啪啪"两声巴掌响，拍击两少年的后脑。
　　其他的少年过来围观，幸灾乐祸地看着同一屋檐下的闯祸者，等着看南拓怎么修理他们。
　　南拓只丢下一个"走"字，先离开了。
　　意思是要他卷铺盖走人？滚蛋？滚出去？浮云哀嚎。
　　见这些没头脑的少年不跟在他身后，南拓回头，冷冷地说："你们是聋子？听不到我的话？"
　　任刚战战兢兢地问："去哪儿？"
　　"好。"海紫反应最快，"请南助理等我一下，我去拿衣服。"
　　其他人反应过来，南助理的意思是带他们去排舞。
　　浮云松了一口气，返身翻他行李包的舞服。等其他围观的少年离开，苏罹对他说了两个字："章显。"
　　浮云眼睛一亮，"章显请你来协助我们？"
　　"我们？你是指你和这只宠物？"
　　浮云惊讶地反问："章显没跟你说？"
　　苏罹低声诅咒了一句："可恶！"
　　浮云疑惑地瞪他，他说："他要我们苏家帮助一只狼妖在五年之内当上歌坛天王。没透露其他信息，本家那边要我自己找出你，协助你。说你会在这次应试会上出现。"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我身上没有妖气。"
　　苏罹指着鬼焱说："幼狼。你带着幼狼。"
　　浮云赫然，认真向他道歉："刚才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的矿泉水和创口贴。"
　　"在其他人面前，不要接近我！"
　　浮云点头，"明白，假装是敌人，实际是战友，这样才可以暗中援手。"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客厅里大家的速度比他们快。南拓扫了他们一眼，没说别的废话，带头先走。
　　浮云最后一个出门，鬼焱想跟他一起去，被浮云拒绝，"好好养伤，今晚别去工地了。苏罹会替你掩护。"
　　"哼哼，给我们施术的，肯定有苏家的人。"
　　"鬼焱，我觉得章显束缚我们的灵力是为我们着想……既然暗中派人协助，他是真心要助我们达成目的。"
　　"哼，五年后再说！到时，第一个灭了他！"
　　路上，向英杰退到掉尾的浮云身边，嘲讽道："舍不得你的宠物独自留下？在门口依依惜别耽搁大家的时间。我说浮云，你不会把宠物当成情人吧？"
　　浮云轻笑，倒肘戳他的手臂，"你时刻关注我，心生爱慕？"
　　向英杰气得破口大骂："变态！"
　　浮云久违的毒嘴呼啸着吐出一串炮弹，朝向英杰轰去，"未来的大明星，走在街上，请注意在公众面前保持风度，别被市民发现你有泼妇的潜质。"这小鬼不先镇住他，会当他是个软柿子，随时瞄准机会找他掐架。去，毛没长齐的小子想跟他打嘴仗？回娘胎躲几年再来吧。
　　南拓偶尔回头，见七名少年三人中同室的结成小团体，其他四个各自独立，互不理睬……唉，现在还看不出谁最具星质。原本看好浮云，觉得他除了本身条件不错，头脑清醒，运势一来有可能腾飞。想不到第一天玩迟到，分配房间时的表现还算可以，可惜跟室友发生冲突，连同室的人都不能好好相处，说明他的胸襟、气度有所欠缺，难攀上娱乐圈的顶点。
　　南拓只是公司的一名二线助理，远离娱乐前线。除非挖到一颗金钢钻，才有机会登上金牌经纪人的宝座。放弃原本看好的浮云，悄悄把目光移到王果阳身上……七少年的外貌数他最阳刚，但不够完美；向英杰外貌不错有着帅气的五官，可惜个性冲动幼稚；海紫阴柔，沉迷自己的世界，不合群；苏罹清冽，态度傲慢；任刚长得甜，过于女态；莫非是和浮云具有中性美，成长期的少年发展空间大，他们当中，谁可以成为未来的大明星？目前还是未知数。
　　南拓带着七少年来到草角公园，"陈导。我们来了。"
　　躺在草坪上的陈生浩揭开盖在脸上的杂志，不高兴地说："你们迟到了十分钟！"
　　坐在他旁边身穿灰色大衣的女人，笑着站起来，对七少年说，"我是你们的舞蹈教练，姓桑，比你们大，叫我桑姐。"拍掌，"来来来，大家站成一排。"
　　"我们在这儿跳？"海紫不敢置信地看着公园里来来往往的游人，大多数都是老年人。
　　桑姐微歪着头，笑问："没胆量跳过别人看？"
　　海紫语塞。
　　"记住，你的舞为了观众而跳。从现在起，习惯别人的目光。"说完，她脱掉风衣里面穿着黑色的紧身舞服。右手欢快地打着响指，对南拓说："南助理，放音乐。预备！跟着我跳……注意拍子，别乱了节奏……任刚！重来，你的节奏太快。向英杰！步子太大……"
　　南拓想，跳舞对爱好它的人来说是件愉快的事，但把它当成非得完美完成的工作时，抗不住压力的人很难跳好。他靠着一棵高山榕站着，冷静地观察眼前的七位少年。有四个人注意力不集中，听到旁观的路人指指点点，情绪焦躁起来，越想完美表现动作越僵硬，跳了几个回合，手脚不听使唤，频繁出错。王果阳的表现不错，他舞龄长，跳过街舞，不惧怕别人的视线，没受到旁观者的影响。完美地表现节奏感、韵律感再加上那恰到其份的力度，担任明星身后的舞者足够了。浮云果然是一块待雕琢的原钻，一脸沉醉，独自沉迷在旋律里，喜悦的情绪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感染着观看的人。比起歌手，南拓觉得他更适合当表演者，舞台剧的表演者……或者电影、电视剧的演员。海紫还算勉强可以，比他们俩位稍差了一些。
　　南拓脚边坐着陈生浩，他也在观察这七位少年。
　　"陈导，我认为一个月的排练时间不够。他们不行！"
　　陈生浩站了起来，对他说："别急，他们是新人，第一天嘛，出点小错很正常。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把他们的潜质引发出来。"
　　南拓翻白眼，不明白他的信心从哪里来。
　　陈生浩接着又说："把浮云抽出来。"
　　南拓一怔，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他跳得最好。"
　　"没错！就是因为他跳得太好，所以不能用他。六名舞者是陪衬是为了丰富主角，绝对不能抢了主角的风采。"
　　南拓愕然，叹了一口气，"太可惜了。他有才华……"
　　陈生浩拿着杂志拍打他的肩膀，笑道："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有才华的人。我们的工作是选择适合的人才把他们推向前台，不合适的立即（他作了一个斩首的动作）剔除。别紧张，我会在一个月后决定人选。"
　　南拓推了推眼镜，冷淡地说："明白了，我会在这一个月内把他推销出去。"
　　六点过后，桑姐带着他们转移跳舞的场地，来到异竟娱乐旗下星苑大厦五楼，这里有一个大型舞厅，可以容纳上百名的舞者跳舞。到了这里，苏罹他们恢复了正常。只是他们七人配合不默契，不能形成一个整体。
　　晚上十半点，他们的练习结束了。南拓带着他们大家去吃宵夜，浮云借口肚子不舒服，找南拓拿了钥匙中途先回去了。回到3+A，鬼焱居然不在。这家伙去码头了？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干嘛要跑出去工作？臭狐狸！总是不听话。他焦急地看表，如果还是人形的他跑回来刚好和大家撞上怎么办？他又不能出去找他，南拓的钥匙在他手上，他一走，他们回来进不了门……正急得团团转，有人按门铃。上前打开门，王果阳回来了，手里提着饭盒递给他说："给你的。"
　　"谢谢。"浮云把钥匙塞在他手里，提着宵夜往外跑。
　　王果阳愕然，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地道："他不累吗？这么晚了还往外跑……他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娱乐匪事-06
　　黄随云在外面转悠，没找到鬼焱先遇上了苏罹。
　　苏罹走过来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鬼焱。"
　　苏罹很显然不喜欢浮云的宠物，语气很不好地问："它又怎么了？"
　　"他，他出去了。"
　　"你怎么连自己的宠物都看不住。"苏罹皱眉，一个狼妖居然养宠物，虽然他养的是同类，但眼前的狼妖修炼成人，那只幼狼根本没法子修炼，它身上找不出妖性。
　　浮云捶打街道上的芒果树，懊恼地说："我回来时他已经不见了。"
　　苏罹摇头，"我们走的时候门窗都关着，它怎么跑出去的？"
　　苏罹已方这边的人，浮云需要他的帮助决定跟他说真话，"鬼焱每天过了晚上八点会变成人，但只有四个小时，到了午夜又会变回狼型。"
　　苏罹单掌捂脸，惊讶地说："这怎么可能？"鬼焱也是妖？他没察觉到，浮云跟他的宠物都是妖怪怎么没有半点妖气？
　　"事实就是这样。"浮云苦笑。瞧见向英杰他们朝这边慢慢晃过来，急忙拖着苏罹的手臂闪到附近的巷口。探头张望，很好，他们进大厦去了，没被发现。
　　不喜欢跟他人有身体接触的苏罹挣不开浮去的手，不高兴地轻喝："松手！"
　　浮云皱眉，松开手，暗想，这小子真别扭。算了，不跟他计较，问："苏罹，你们苏家能帮我们到什么地步？"
　　苏罹想了一下，回答："最终目的是助你在红馆单独开演唱会。未达到这个目的之前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你都可以提出来。"
　　在香港混了七个月，浮云知道能在红馆开演唱会，对香港歌手来说是极有价值的肯定。但对他和鬼焱来说，站上红馆的舞台离最终目标还很遥远。现在先不说这个，目前急需解决的是住处。合理的要求……"请你们苏家提供一个住处。"
　　苏罹想都没想，立即回答："可以。"
　　"噫？！"这么容易？唉，要是早一点认识他就好了。"住处什么时候能安排好？"
　　"对住处有什么要求？"
　　还可以提要求？浮云想了一下，说："隐蔽一点，鬼焱的事不能让别人察觉。有独立的洗卫间，有洗衣机。其他的……没其他要求了。对了，最好有两个房间。"如果有两个房间林昕就可以住过来，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她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让人不放心。"我们还有一个朋友，她住的地方很差，是一个女孩子，希望她能跟我们住在一起。"
　　"不行！"苏罹立即拒绝，"你将来要当明星，不能被人知道你曾经跟女孩同居。"他认为浮云要在娱乐圈出头，会靠长相出位走偶像路线，跟女孩子住在一起只会变成绯闻。
　　"我跟她又不是那种关系。"浮云反驳。
　　"哼！"傻妖，什么都不懂就想当明星！娱乐圈子里的事永远都说不清楚。教训浮云："狗仔队的鼻子长在前面，靠嗅觉行动，不会去看事实。"
　　被这个小鬼小瞧了！浮云很恼火，觉得鼻子有点痒，抓了抓。噫？他惊讶地用力嗅了嗅（灵力虽然被封，五官的感觉比常人好，尤其是嗅觉。鬼焱人型时，身上飘着一股只有他能闻到的甜香味，狼型时身上没味道），觉得空气中隐约闻到鬼焱的味道了。大喜！臭狐狸回来了？！跑出巷子四处张望。嗅一嗅，仔细找……啊，看到了，对面街道高个儿鬼焱顶着红头发，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地闲晃着。
　　他立即拔腿横冲马路朝对面街道跑去。
　　"喂！遵守交通规则！"苏罹在他身后喊道。心里嘀咕，妖果然没教养，幻化成人形也不是真正的人类。不明白他们苏家世世代代收妖降魔，却突然改变态度出面帮助一只狼妖当歌星。烦人，长辈不合理的命令，当晚辈的却不能违抗。
　　"小随！"鬼焱也看到浮云了，朝他跑过来，两人在车道中间汇合毫无顾忌地拥抱在一起。
　　苏罹单掌捂住了脸，没眼睛看了，两只雄性狼妖居然在车道上搂搂抱抱……车道？！放开手望过去，还好，快午夜了，车道上没有车辆行驶。有人在拍照！右边有闪光灯在闪，他立即朝右边望过去，有人躲在树后拿着相机对准了车道上的浮云。看到了，有人躲在榕树后偷拍他们。他悄悄地跑过去捏住偷拍者的后颈，阴森森地喝道："向英杰！"
　　偷拍者吓了一跳，手里的相机掉在地上。
　　没错，这个偷拍者就是看浮云不顺眼的向英杰。浮云拖着苏罹往巷口跑的时候被他无意中瞧见，以为浮云欺负苏罹，心想这是一个除掉浮云的好机会。他身上带着背包，包里有相机，本以为今天能在异竟遇上大明星，想偷拍明星的相片。对同行的任刚他们说自己有东西掉在刚才吃宵夜的地方。溜出来，手里拿着相机，希望能拍到浮云欺负苏罹的现场照。找了一会儿，没找到他们，却发现浮云横穿马路，对面有一个男人跑过来，两人拥抱在一起，立即按快门偷拍，没想到被苏罹抓住，吃惊地叫道："苏，苏罹。"
　　苏罹的脚毫不容情地踩在他的相机上，用力地辗了辗，可怜的相机立即被终结了。
　　"苏罹！"向英杰大喊，余下的话说不出来，他的嘴被苏罹捂住，他被苏罹拖进巷子里。
　　车道上浮云和鬼焱分开，手牵着手朝这边走过来。鬼焱耳朵尖，听到路边有动静，随后看到苏罹抓着一个人进了巷子。他拿起浮云手上的表看了看，快十二点了，把手上的袋子挂在浮云肩上。
　　"什么？"浮云翻袋子看，吓了一跳，里面全是钱，有硬币与纸币，面额有大有小。惊讶地跟他意识交流，"这些钱哪来的？"
　　鬼焱得意地告诉他，"昨夜跟你说过，这里面一部分是薪水一部分是玩游戏赢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抢的古惑仔的，这个隐瞒不说，不算说谎）。"
　　以前在北京玩过街机的浮云知道，有些游戏玩得好的确可以赢一点小钱，能赢这么多，鬼焱很会玩嘛。"今晚又去玩游戏了？"
　　"嗯，你一直没回来，我肚子饿了，出来吃东西。在附近转了转，后来去玩了一会儿游戏。"
　　"腿上的伤呢？"
　　"好了。"提起裤脚让浮云检查伤口。的确好了，腿上没有刀痕。"小随，刚才跟你住一间房的小鬼抓了一个人进巷子里。"
　　"是向英杰，他偷拍我们。"浮云也看到了。他们两个走进巷子，看到向英杰倒在地上，浮云蹲下看了看他，应该是睡着了。
　　"我取走了他刚才的记忆。"苏罹愤怒地盯着他们，瞧他那模样，想打人。鬼焱立即拖着浮云后退了几步，把他护在身后。
　　"别再有下次！"苏罹磨牙，抛下他们走了。
　　黄随云跟鬼焱嘀咕："苏家能摄取他人记忆，那次路家事件，肯定有苏家人参与。"
　　十二点到了！高大的人形鬼焱立即变成小狼了，浮云抱起他，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向英杰。"踢他！"鬼焱张着狼爪子拍打浮云的肩膀，催促他出脚踢人。
　　浮云歪嘴，勾起手指敲打他的狼头，骂道："笨蛋，只会使用野蛮的手段。"
　　他对总喜欢找他碴的向英杰没什么好感，不过，他没卑鄙到落石下井。
　　伸出左脚，用脚尖挑了挑向英杰的背部，"喂，向英杰，醒醒！"
　　向英杰很快醒了过来？非常疑惑他怎么躺在地上，惊讶地瞪着浮云，慢腾腾地坐起来。
　　浮云假装吃惊地问："你怎么躺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被打劫了？"
　　向英杰转动脑袋，皱眉沉思，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吃完宵夜回住处……然后呢？后来发生什么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记不起来了，难道他真的被人打劫了？立即翻自己的包，惊呼："我的相机呢？"
　　他的相机？嘻嘻，浮云歪嘴阴笑，他看到苏罹把踩烂的相机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伸出手，假装关心地问："东西丢了是小事，有没有受伤？"
　　向英杰没领他的情，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边走边找他的相机去了。
　　浮云把鬼焱给他的钱袋斜挎在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有不少钱，不用勒紧肚皮过日子了。钱这玩意，缺少它太痛苦了。
　　蠢狼高兴，鬼焱也很高兴，下定决心要嫌更多的钱让他更高兴。哪知浮云突然脸一沉，想起鬼焱不见时的焦急心情，立即警告他，"苏罹没给我们找好住处前，不准你私自跑出来！"
　　鬼焱争辩道："蠢狼，我要赚钱养你！"
　　"赚钱的事以后再说，暂时不缺钱了，不用出去。"练舞的时间很长，累得半死还要为鬼焱的任性担心，这样下去他会累垮的。
　　"好吧。"鬼焱妥协了。他吃了已经变凉的宵夜，伏在浮云怀里打瞌睡。
　　娱乐匪事-07
　　回到房间，苏罹已经躺在床上了。
　　浮云叹气，没被子盖，今晚怎么过啊？等了很久最后才轮到他洗澡，看表，已经转钟一点了，南拓一直没回来，其他的人都睡觉去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盖着大衣有点冷。坐起来撑着下巴想，也许今晚南拓不会回来了。妙极，南拓给他的那串钥匙出门时给了王果阳，他回来后王果阳又把钥匙交给他了。这串钥匙哪枚可以打开南拓的房门？除了开大门的那一枚，其他的都一样。想了一下，觉得大门钥匙左右的两枚可能性最大，拿去试，左边第一枚就是，打开卧室把南拓床上的被子抱到客厅，有了被子，躺在沙上很快就睡着了。
　　"醒醒！"睡梦中，谁在拍他的脸？从被子里伸出右手，握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拧。
　　"哎呀。"有人吃痛发出轻呼声。
　　不是在做梦？浮云立即睁开眼睛，室内没开灯，很黑，看不清楚，只察觉身前站着一个人，他正握着对方的手腕，立即把手松开。对方小声说："把被子抱进来。"
　　是南拓的声音，糟糕！他回来了。
　　到了南拓的卧室，灯光下看到他的手腕被捏青了。
　　"对不起。"浮云懊恼地拍头。
　　南拓取下眼镜搁在床头柜上，揉了揉手腕，身体靠在被子上。叹了一口气，递给他一张纸条，说："明天早上八点，你在这里等我，不准迟到！闹钟的时候给你调好了，七点一定要起床，把你最好的衣服穿上。今晚我回家，床让给你睡。"
　　好人啊！浮云感慨。感激地说："南助理，谢谢您。"
　　南拓擦了擦眼镜，戴上，站起来拍打他的肩膀，轻声说："我把赌注压在你身上了，一定要大红大紫！"
　　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浮云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抛开杂念，睡着了。
　　第二天，他七点被闹钟叫醒，想不到同一屋檐下还有比他起得更早。苏罹晨跑回来，带着买来的早餐在客厅里吃；海紫在客厅里一边听音乐一边做健美操；王果阳占据了洗手间。见他从南拓的卧室出来，客厅里的两人都瞪他。
　　浮云摊开双手，辩解，"南助理不在，空着太浪费了。"
　　幸好客厅的两位不喜欢招惹是非，当着没看见。
　　刷牙洗脸换好衣服。苏罹推开门进了房间，浮云指了指还在睡觉的鬼焱，小声对他说："帮我看着他，我今天有事出门。"
　　苏罹从夹克衫的内口袋掏出一对银灰色的小铃铛轻轻摇动，小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他把小铃铛挂在门把手上，铃铛的声音一直持续着。见浮云疑惑地盯着小铃铛，冷冷地说："隔音，外面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隔音？"浮云好奇地走过去。
　　见他伸手要拿铃铛，轻喝道："别碰！"
　　浮云缩回手，揉了揉鼻子。从口袋里掏出钱，对他说"帮我给鬼焱准备三餐，他喜欢吃鸡，麦当劳和肯德基的都可以。"
　　"南拓昨晚回来后跟你聊了什么？"
　　浮云想了一下，说："他在外面给我找出位的机会。"
　　苏罹双手抱臂，围绕着他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后说："小心点，别被人卖了。"
　　浮云不以为然地仰头大笑，"你以为我几岁啊。"
　　苏罹一怔，认真地问他："多大了？"
　　"二十四岁。"
　　苏罹愕然，他听说一只妖修炼成人形，需要几百年，除非有特别的机遇。苏家世代除妖，可惜他出生后，妖早就没落到了。只跟在长辈身后见他们收过几次弱智的妖，学习辩别妖的气息。
　　浮云看表，没时间跟他详谈，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下次再聊。"
　　八点还差二分钟，他冲进了约定地点怡然茶餐厅。他看到东边窗户的餐桌上，南拓正替一位衣着清雅的中年女人倒茶，抬头见他，笑道："秀秀姐，他来了。"
　　秀秀姐抬头打量浮云，笑道："外表还行，嗓子怎么样？"
　　"等秀秀姐您来评估。"
　　浮云偏头，把惊讶藏了起来，想不到南拓帮他约见昔日的影坛天后肖晶秀，娱乐圈称呼她"秀秀姐"，在娱乐圈很有份量，有娱乐小报泄露她是异竟娱乐的股东之一……微笑着走上前打招呼："两位早晨！"
　　"早晨！听说浮云是从国外回来的。"已经退出影坛的肖晶秀变得很丰满，她伸出白嫩的右手。浮云走上前，轻托她的手腕，嘴唇轻扫了一下她的手背。她很满意浮云得体的礼节，愉快地说："坐，不要拘谨。"
　　"谢谢秀秀姐。一直很仰慕您……"
　　秀秀姐摆手，笑道："浮云，你想到歌手？"
　　他直视着秀秀姐的眼睛说："是的。"他喜欢跟单刀直入的人打交道，讨厌需要不停地说奉承讨好对方。
　　"有信心吗？"
　　浮云笑了，"没有信心不会进这个圈子。"
　　秀秀姐点头，微笑道："我也当过新人。这条路布满了荆棘，外人看到的风光不是全部。"
　　"是的。"
　　"会什么乐器？会作词谱曲吗？"
　　"乐器只会吉它，不会作词谱曲。我想当主唱。"
　　秀秀姐饮了一口茶，抿着嘴笑了笑，"你的声音不错。一个月后，小南带他来见我。"
　　南拓高兴地站起来，"谢谢秀秀姐给他一个机会。"
　　短暂的会面到这儿结束。走出茶餐厅，南拓高兴地拍打浮云的后背，"这一个月，你什么都不要想，认真排练，把嗓子保养好。等秀秀姐见你时，好好表现！"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们练舞的时间延长了，从上午八点半练到晚上十点。持续一个星期的高强度练习只有王果阳、浮云与苏罹三个人坚持下来。天气好的时候他们白天在公园里练习，习惯了围观者的指指点点，苏罹表现很出色。除了海紫，另外三位到后面已经跟不上了，焦急与疲劳都写在脸上。状态最差的是向英杰，自从他的相机不见了后，回到住处火气冲天，看谁都不顺眼。
　　按照预定，下个星期他们就要跟大明星一起排舞。南拓觉得整体感不均匀的七位少年根本派不上用场，好的太好，差的又不行。他们虽然住在一起，彼此带有竞争意识，私底下的关系越弄越僵不好调解。南拓找陈生浩商量了一下，决定放他们一天假。
　　得知明天不用排舞，浮云朝苏罹递了一个眼色。
　　苏罹暗中点头，住处已经找好了，只是没时间带浮云过去看。
　　浮云提着饭盒抢先回到住处，打开房门，瞧见鬼焱正盘腿坐在地上，胳膊伏在床上练字。浮云把门上，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想偷瞧他写的字。鬼焱的手比他的动作快，等他来到身后已经用胳膊挡住了他的视线。
　　"小气！"浮云坐下把饭盒搁在他头上。
　　鬼焱晃了晃脑袋，饭盒摇摇欲坠，指责他："蠢狼，你变狡猾了！"
　　浮云坐下，双手反撑着床，伸直修长的双腿，看着鬼焱故意把脸皱成包子装可爱，取笑他："活了几千年，一个字都不会写，怪谁呢？"
　　鬼焱取下头上的饭盒，噘着嘴道："我哪想到有一天需要写字？"
　　嘻嘻，浮云贼笑。瞧见空档了，立即伸手夺走鬼焱搁在床上的纸。哈哈，鬼焱你蹲在房间里练了七天字，写出来的跟杨道长画的符一样，让人看不懂。每个字写得超级大，字的大小不一，一张信纸才写了十几个字。哟嗬，臭屁狐狸精对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宝贝得很，藏着掖着不让人看，怕被嘲笑。好不容易抓住他的痛脚，不取笑一下他，就不是他黄随云的行事风格了。
　　鬼焱生气了，端着饭盒缩到床尾，闷闷不乐地猛吃。
　　浮云蹭到他身边，笑吟吟地把他那一大叠写过的纸塞进他的口袋里。笑着跟他交流："等我有空了教你写字。"
　　鬼焱现在虽然不能说话，但他们能用意识交流，沟通上没阻碍。同室的苏罹知道鬼焱能变身为人却不会说话，没办法跟他沟通。提出一个建议，要鬼焱把想说的话写出来。
　　浮云没想到鬼焱不会写字，认为苏罹的提议很好。找出笔、纸递给他。哪知鬼焱拿着，扭扭捏捏不肯写。意识交流，告诉他，没写过汉字。中国的汉字，鬼焱都认识，会看会听会说，以前没写过。来到香港后认识了不少英文单词，领悟力、记忆力比浮云好，曾经试着把"I
Love You"写下来送给小随，拿笔写字写出来根本不能看。
　　那天晚上，苏罹的家人给他送来一床被子，晚上苏罹睡客厅沙发去了。浮云要鬼焱写他的名字，纸上的"鬼"字就是鬼画符。
　　浮云捂着嘴笑得岔了气。
　　鬼焱气死了，这一个星期，很老实地呆在房间里没出去，变成人后立即练字。
　　他怎么处理写满字的废纸？这是一个谜。
　　娱乐匪事-08
　　浮云庆幸狐狸找到事做，晚上不会趁着他不在偷溜出去。回来很晚的同居者们完全没发现屋子里有第九人的痕迹。他变身为人的时候，大家都在外面排舞，回来后急着抢浴室洗澡，洗自已的衣服，根本没时间到别人的房间闲聊。
　　"鬼焱，我们明天放假，带你去看房子。"
　　"好。"鬼焱吃完饭后拎起霸占床铺的浮云，他个子大，这单人床装不下他，更装不下两个人。只好抱住他一起躺下，嗅了嗅，觉得他身上有股汗味，不满推开他，"洗澡去！"
　　浮云收起挂在窗口的干净衣服，心里很高兴，鬼焱留在家里最大的好处就是会给他洗衣服。鬼焱嫌他衣服洗不干净，变身为人后，室内没人，放心大胆地洗两人份的脏衣服挂在房间的窗口上。
　　浮云拿着衣服走出房间，鬼焱在他身后关上门。正撞上王果阳和任刚推门进客厅，他们看到浮云身后的门突然大力关上，隐约瞧见一个人的身影，呆怔地看浮云。
　　浮云笑道："嗨，你们回来了？"没等他们回话，直接去了浴室。
　　任刚问王果阳："阿阳，刚才关门的是苏罹吗？"
　　王果阳掩去脸上的惊诧，双手扬起推任刚的背，低声说："苏罹还在我们后面。"
　　"呐，刚才是谁？"
　　王果阳谨慎地回答："可能是我们看错了。"
　　任刚反驳："我的视力很好，绝对没看错，浮云房间里藏着人。"说完，他撒腿欲朝浮云的房间跑去，被王果阳抓住胳膊，摇头说："别去，不要招惹麻烦。"
　　"可是……"
　　王果阳小声说："跟我们无关。"
　　任刚小声跟他说："洗澡……难道浮云带了女人进来办事？"
　　"怎么可能。"王果阳笑了笑，经过浮云的房门，忍不住瞧了一下，紧闭着的房门看不到里面藏着谁。他知道是浮云向南拓提及住宿的事，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可能招惹女人？再说，他们住在这里没有禁止带朋友来玩，就算他房间藏着一个人，也算不了什么。
　　浮云快速洗澡，心里忐忑不安，鬼焱被他们看到了吗？该怎么处理这一次的突发事件？轻拍面颊命令自己别慌张，思考应对之策……鬼焱已经把门关上，只要喜欢夜游的南拓在十二点之前没回来，其他的人手上只有大门与各自卧室的钥匙，无法硬闯他的房间。想到这儿，他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智力下降，遇上这点小事就大惊小怪。
　　他走出浴室，王果阳和任刚拿着换洗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见他出来，两双眼睛盯着他。浮云笑道："你们谁先洗？"
　　任刚推了推王果阳，"你先去。"
　　浮云提着脏衣服坐在任刚身边，笑着说："苏罹呢？刚才不小心把门带关了，钥匙忘记带出来，进不了房间。"
　　任刚侧着身子看他，"浮云，你很怪也。"
　　浮云装傻，亮着一对很无辜的眸子反问任刚："我怪？怎么说？"
　　任刚张嘴想说话，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苏罹走了进来。他立即闭上嘴兴奋地盯着苏罹，等他揭穿浮云的秘密。心想，浮云你的房间里有人，只要苏罹打开房门就会发现。啊哈，看你怎么辩解！他呢，并不是敌视浮云看他不顺眼。他啊，最近表现很不好跟不上训练的节奏，身体累，精神很差，心情特别浮躁。七个同伴，肯定有一个会出局。只要少了一个，就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会被踢走。出局的人将是谁？但愿不是自己。他觉得最近频繁出错，南助理看他很不顺眼，随时可能会被踢走，这样想着，心情更加浮躁。
　　被任刚火辣辣的视线注视着，感觉极其灵敏的苏罹抛开冷静忍不住回头高吊起眼角看他。他的目光带着疑惑。
　　任刚咬着嘴唇扮可爱，垂下头看自己的双脚。他们俩人很少说话，也不知理由是什么，任刚害怕他。
　　苏罹把目光转向浮云，浮云朝他使了使眼色。他明白了，鬼焱藏在房间被任刚察觉。扭过头继续朝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要不要抹除他的记忆？烦人，这种事做的次数太多，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上个星期抽走向英杰的一点记忆，导致那个本来就不聪明的家伙更笨了。
　　他转过身后，任刚继续盯着他。这一次，他没理会任刚的视线。
　　浮云站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急着看热闹的任刚也跟在他身后。
　　苏罹打开房门就知道鬼焱藏在门后，任刚从浮云身后探头张望，没看到人。他还来不及细看，苏罹突然转身，站在门口对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说："你们想要看我换衣服？"
　　浮云连忙摆手，笑道："不。请你帮我把丢在床上的钥匙拿出来。"
　　苏罹不再说话，拿到钥匙后甩给他，马上把房门关上了。
　　任刚失望地坐回在沙发上，小声对身边的浮云说："你很怕苏罹？"
　　浮云摇头，他不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苏罹虽然是他的同伴，可是这名少年身上流露着生人勿近的气质。被任刚盯得很紧他有些不耐烦，对他说："我出去转转。"
　　夜深了，街道上的行人很少。浮云手里拿着瓶啤酒靠墙站着，拧开啤酒盖往嘴里倒酒。喝一口，叹一声，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悠闲自在混日子过的岁月一去不复还，真想立即逃回老家回到父母身边，好想他们。前段时间没钱给他们打电话，这几天则是没时间。走，给他们打电话去！丢掉喝了一半的啤酒，他朝附近的士多店跑去。
　　路边的车道上停着一辆车，有人在按汽喇叭。是跟他打招呼吗？浮云回头去看，那辆车的车窗被打开，有人坐在车内朝他招手，喊道："嗨，浮云！"
　　这声音熟悉，是章显？！浮云走到车旁，开车的女人不认识。仔细一瞧，忍不住拍打自己额头。这位司机不是人吧？长着一对兔耳……再瞧，噫，兔耳消失了。
　　章显眨着眼睛对他呶了呶嘴，笑着说"上车。"
　　浮云上车后，女司机回头朝他微笑。她的微笑得真甜！浮云觉得眼前一亮，揉了揉眼睛，仔细地打量她，看起来她不到二十岁，有着满头蓬松的卷发，眼睛超大，长睫毛向上卷曲加上樱桃小嘴像极了玩具店里的芭比娃娃……美得有点假。
　　章显对浮云说："她是小烟。一个月后，你们就要给她伴舞了。后天，她会跟你们一起排舞。你们好好合作，别捅娄子。"
　　浮云小声问章显，"她是人吗？"
　　章显轻笑，小声说："你看出来了？别管她是什么，白天演出可以把鬼焱借给她。她的崇拜者可不少，有足够的人气，可以让鬼焱饱食一餐。"
　　下了车后。浮云目送着车子离开，心情变轻松了，原来演艺圈里还有其他妖怪。他回到住处，只有海紫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着眼睛听音乐。浮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上，过了十二点。他掏出钥匙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意外地发现任刚和莫非是悄悄地缩在他们的房门瞧。浮云笑了，大方地当着他们的面打开自己的房门。室内苏罹不在，鬼焱已经变回了小雪狼蜷缩在床上。
　　浮云轻视地扫了两位偷窥者一眼，扁扁嘴，脸上浮出皮笑肉不笑的怪笑，说："你们是不是想来我的房间参观？"
　　"不了。"把话挑明了，任刚气势变弱，头没种的龟缩回去。
　　浮云心想，你们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想我跟斗？太嫩了。想他黄随云虽然不求上进，却不是逆来顺受的软蛋，想捏扁他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手劲。
　　他关上房门问鬼焱："苏罹去哪儿了？"
　　见他把门打开，伏在床上等他的鬼焱本来很高兴，却嗅到他身上传来的气味，立即跳起来扑进他怀里，爪子扒着他的衣服责问："刚才你去见谁了，身上怎么有一股臭味？"
　　臭味？浮云嗅了嗅，闻不到！拧起鬼焱的后颈把他甩到床上，不理他，张嘴打了一个呵欠，直接往床上扑。幸好鬼炎闪得快，不然啊会被他压死。鬼焱讨厌他避开话题，跳起来踩他的肚子，催促道："快说！"
　　浮云敲他的头，"先告诉我苏罹去哪里了。"
　　"他在你的枕头底下留了纸条。"鬼焱盘着四肢缩在浮云的左胸上，不高兴地告诉他答案。
　　浮云伸手摸了一下枕头底下，果然找到了一张纸。呵呵，跟鬼焱的鬼画符比较苏罹的字写得真漂亮。纸条上写着："明天上午十点，去西环1320号的麦当劳。"
　　"西环？有点远，干嘛约在那里见面？"
　　"蠢狼，你还没说刚才跟谁见面了。"鬼焱昂起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摆出一副你不说我就咬人的架势。
　　娱乐匪事-09
　　谁怕谁！浮云此刻心情大好，身边有苏罹（虽然冷着脸却很可靠），章显也重新露面还介绍他认识即将合作的明星。最妙的是这个明星也是妖怪，还是一只惧怕狼类的兔子，令他觉得自己不是孤军奋战的异类。
　　"快说！"鬼焱张嘴咬他的下巴，不说就用力咬。这威胁很有效，如果下巴被咬出牙印子，他浮云明天怎么见人？浮起举起双手投降，连忙说："好好，我说。章显来了，他带来了即将跟我们合作的女明星。章显的意思是，从后天起你白天跟着这个女明星吸取人气，晚上回到我这里来。"
　　鬼焱松开他的下巴，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要！不是蠢狼的人气，我不要！"
　　"为什么？"他的拒绝出乎浮云的意料，以前他还偷食过陆家子弟的灵气，这一次怎么会拒绝？
　　"自己去想！"鬼焱调养，摆动尾巴屁股冲着他的脸。
　　浮云抓住他的尾巴把他倒提起来，眼珠一转说："你的意思是靠我们自己的努力？"
　　鬼焱大喜，"叭唧"亲了他一口气，表扬他："蠢狼最近变聪明了。"
　　他本来就很聪明好不好，只是平时懒得琢磨别人的心思。浮云的目光瞄向窗户，那上面还挂着鬼焱的衣服，心一动，从床上跃起来把衣服收起来，折叠好放进行李袋中。
　　鬼焱笑了，"你担心那个姓任的小鬼会夜袭？"
　　"以防万一。"浮云打量了一下室内，确认没有其他可疑物证明鬼焱的存在，这才放下心躺在床上盖上被子。
　　鬼焱跳过来挨着他躺下，跟他意识交流，说："蠢狼变得很可靠了。"
　　浮云抓着他的头说："既然决定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还是多留一点心眼。"现在他不会再迷惘了，既然连兔子都可以成为明星，他肯定也行。
　　南拓带着醉意回到住处，他的西装随意地搭在肩上，白色的衬衣满是皱纹，衬衣掉了三粒扣子露出前胸，上面有鲜红的口红唇印。打开客厅的灯没想到任刚和莫非是还坐在沙发上，搞什么？想吓人啊！居然不开灯静静地坐着不出声。心里有点烦，冷冷地问："你们还没睡？"
　　任刚跟莫非是看到南助理胸前的口红唇印，立即恍然大悟，明白他天天夜游很晚回来是跟女人约会去了。暗中佩服他精力好，两人交换了眼神。莫非是推了推任刚，任刚站起来走到南拓面前小声说："浮云的房间里藏着一个人。"
　　"什么？"南拓的眉毛皱起来。"他把谁藏在房间里？"
　　任刚说："不认识的人。我亲眼看见那个人帮浮云关门，到现在还没出来。您去看看吧。"
　　南拓拢了拢衬衣，扒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穿上西装，冷着脸说："你们俩个跟我来。"
　　跟在他身后的任刚兴奋地笑了起来，抓着莫非是的手臂摇晃起来。
　　南拓敲门，他没有直接用身上的钥匙打开浮云的门。
　　"谁啊？"浮云没睡，一直等着有人来夜袭。打开门看到南拓和他身后的任刚与莫非是，笑了起来，侧开身子让他们进来。
　　南拓也没说话，巡视了浮云的房间后，冷冷地瞪了任刚一眼。历声问："谁的主意？"
　　莫非是撇下任刚先撤了，任刚急得快要哭起来，含恨地盯着浮云。
　　南拓经过他的身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任刚，这里容不下你，明天请你离开，我们不需要诬告同伴的人。"
　　"南助理！"任刚追了过去。
　　浮云叹了一口气，把门关上了。
　　南拓进了自己的房间，任刚也跟了进来。南拓回身坐在床上，看着他说："这个圈子虽然不太干净，你这种小伎俩却生存不下去。玩手段的人的确很多，但他们却玩得比你高明。不认真提高自己的舞技却找同伴的碴，你的行为太蠢了。去找一个适合你的工作，娱乐圈不适合你。"
　　"我有人证！王果阳也看到了。"
　　南拓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卷成一团的领带丢到床头柜上，骂了一句："笨蛋！"
　　任刚抹着眼泪回来自己房间，王果阳和莫非是都在等他，看他的样子已经知道结局了。王果阳摇头叹气，他劝过任刚，可惜对方不听他的话，傻乎乎地把事情捅给南拓，难道他看不出南拓特别看好浮云么。
　　莫非是关上房门，小声说："我觉得南助理偏袒浮云。"
　　王果阳张开嘴，想说：南助理相信浮云会成为大明星，所以现在力捧他。想了一下，最终没把这话说出来。不过，他觉得陈编导不太喜欢浮云。南助理借着今晚的事赶走任刚，只留下六个人，陈编导就算不喜欢浮云也不能赶走他。
　　清晨，浮云正沉浸在美梦里，梦见他自己站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舞台上又唱又跳，台下"浮云，浮云"的喊声震耳欲聋，而鬼焱刚挂在他肩膀上幸福地吸取人气……就在此时他"呯"的一声从床上掉到地下，梦立即醒了。他恼火地爬起来，用力地揉着摔痛的屁股，抬头一看，鬼焱在床上跳上窜下快乐地冲他扮鬼脸，为他摔下床而喝彩。浮云气急败坏地扑过去，鬼焱返身溜走，躲在他双手触不到的地方得意地摇尾巴。
　　浮云讨厌睡现在的这张单人床，床窄又没护栏。他睡着后喜欢翻身滚动，躺在这张床上七天之中有四天从地上醒来。以前在大学住宿，虽说也是单人床，但在床头床尾有小拦杆不容易摔倒。
　　鬼焱见他坐在床上生闷气，不闹他了，跳回床上躲在他后背用头拱着他的后腰。浮云反手把他抓过来，拧着他的身子左右晃荡。"嘻嘻，臭狐狸，以为我真没办法对付你么？"
　　"噗"鬼焱撅着屁股对准浮云的脸放了一个响屁，浮云气得扬手一甩。
　　鬼焱腾空，四肢蜷缩在一起，滴溜溜地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然后稳稳地落在床上，打着滚儿落到浮云身边，举起前爪投降，"小随，快点快点，我们去麦当劳！"鬼焱的狐狸本性改不了，尝到烤鸡、炸鸡的滋味后最喜欢去麦当劳和肯德基。
　　跟鬼焱闹，浮云觉得自己越来越幼稚，见他赔小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尽弃前嫌的一人一狐高高兴兴地出了门，他们没去坐电车，起得早走路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另一个房间的门也打开了，红着双眼的任刚由王果阳帮忙提行李，莫非是陪同着离开了住处。莫非是走在最后，"啪"的很响一声把门带上。他们出去正遇上海紫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他边走边揉着睡意没消的双眼，陡然看到任刚凄凉的样子，讶意地张大了嘴巴。
　　"喂，你傻了？"跟在他后面的向英杰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
　　从不私下跟向英杰说话的海紫突然回头问他："那是怎么回事？"
　　向英杰撇嘴，"别问我，我不知道！"见海紫不继续追问，忍不住说："任刚被炒鱿鱼了。"
　　海紫听到南拓那屋有动静，扯着他的胳膊进房，追问："为什么？"
　　"任刚昨晚回来看到浮云房里藏了一个人，悄悄跟莫非是嘀咕，俩人商量了一阵，决定等南助理回来向他告密。南助理回来后听任刚的话，带着他们进了浮云的房间，结果浮云的房间里没有藏人，南助理很生气，认为任刚诬蔑浮云当场叫他滚蛋。"向英杰的人缘虽然不好，却长着一双好事的顺风耳，加上拥有一双藏了暗刀子似的毒眼，瞧谁都不顺眼。不过，他毕竟还年少阅历也浅，一个人被孤立多少有些寂寞难耐。海紫突然肯搭理他，便喜不自禁地把昨晚偷听偷看的真相告诉了他。
　　海紫听后的感言只有两个字，"傻瓜！"
　　向英杰点头，"没错，任刚是个傻瓜！"
　　海紫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你以为南助理炒掉任刚的理由是这个？笨蛋！"
　　向英杰没因"笨蛋"这个词生气，他现在心情很好，任刚已经被炒掉了，他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出局。好奇地问海紫："那你说南助理炒掉任刚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海紫翻着死鱼眼，本不想回答，见他的求知欲超常的高，忍不住解说："南助理的决定是对的，陈编导一开始就错了，只要六位舞者组成团却找了七个人来，让大家产生危机感，希望彼此能良性竞争都可以超常发挥。其实他的作法很蠢，对团体合作根本没有一点帮助。我们都不认识，又没合作过，加上大家的经验不足心态不稳，每天担心会被涮下来，怎么可能发挥得很好？怎么可能会去配合别人？再这样下去，急于表现自己的和心态差的距离更加远。"
　　"对哦。"向英杰赞成他的话。
　　娱乐匪事-10
　　浮云和鬼焱兴冲冲地冲入麦当劳。苏罹到得比他们更早，正悠闲地吸着可乐，见他们冲进来抬起手腕看表，才九点半。很好，他讨厌不守时的人。
　　"蠢狼，快点买鸡腿过来，我要吃！"鬼焱直接跳上小餐桌，蹬着后爪踢浮云的手臂。
　　见它在餐桌上张牙舞爪，苏罹漂亮的一对眉毛立即歪了，想起这只妖怪变成人时高大英俊帅得让人咬牙切齿，变成小动物却顶着一幅惹人怜爱的假脸扮□，这两者之间反差也太大了一些，不讨人喜欢。他立即扬起左臂想把它拂下桌，哪知鬼焱机灵，先洞察了他的动作，赶紧跳回浮云的怀里，朝他呲着白牙。
　　苏罹嘴角抽搐，站起来对浮云说："想吃什么？"
　　浮云正等着他的这句话，立即喜滋滋地说："鸡肉汉堡四个，大薯条一份，十对鸡腿，三对鸡翅再加一杯大可乐。"
　　等他点完餐，苏罹整张脸都抽搐起来。喃喃低语道："黍线，甘吃得，吃死你啊（神经病，真能吃，不怕被撑死啊）！"
　　这个时间段来麦当劳吃东西的人少，点的餐很快送了上来。苏罹懒得看他们一人一妖抢食的豪态，独个儿细嚼慢咽。突然问浮云："任刚被炒了？"
　　浮云正在咬一口汉堡喝一口可乐，半饱后才开始装斯文，听他突然问起任刚的事，惊讶地抬头看他，"你听谁说的。"
　　苏罹甩出了一个人名，"南助理。"
　　浮云笑了起来，拿了根长薯条沾上番茄酱往嘴里送，笑道："南助理跟你有私交？"
　　"没有。他只不过是一心想踩着我们往上爬的可怜虫，他跟海紫，王果阳都私下接触过。十点到了，我们走！"
　　说完就走，苏罹的个性太干脆了，也不等浮云把吃不完的东西打包带走。浮云和鬼焱带着怨念跟他一起上了麦当劳门口停着的一辆银色沃克斯豪尔跑车。
　　浮云惊叹："哇噻，这车真漂亮！你的？"
　　鬼焱看着也眼红，跟浮云意识交流，"捉妖世家这么有钱？我们改行捉妖去！"
　　"啪！"鬼焱被浮云打了，浮云鄙视他，嘲笑道："你的眉眼太浅了，短视！"
　　苏罹偶尔会瞄瞄车内镜，看到一人一小狼在后座耍宝，眼皮子狂抽搐，忍不住出声讥讽："浮云，你今年几岁了？"
　　怀揣着虚假年龄的浮云心里有鬼，听得他在嘲讽自己，厚着脸皮回答："十六。"
　　睁眼说瞎话，脸皮厚成这样……苏罹无话可说了。
　　苏家为浮云准备了三个备选住处，第一家离市中心很远需要过海，环境清静适合家住，没私家车可开的浮云拒绝了。第二家在闹市里，周边的环境太嘈杂，这种地方藏不住秘密。最后选定第三处一个新迁入户的新楼盘。
　　苏罹当场给屋主三年的租金。
　　好大一叠钱！看得鬼焱双眼冒出绿幽幽的冷光。他呀，穷过才知道钱的金贵。
　　三房两厅两卫一厨房加外一间工人房，室内面积接近一百三十平方。主卧室带洗卫间，还有超大的落地玻璃弧形窗，视野很好，窗台很宽，可以躺下一个人。可惜还没放家具，空荡荡的。
　　送走了房东，苏罹转身回来，瞧见一人一狼四处蹦窜着，显得天真而幼稚。嘴角一弯，露出浅浅的笑容。走到浮云身边问："满意吗？"
　　浮云立即从窗台上跳下来，感激地抓住苏罹的双手紧握着说："非常满意！谢谢。"不过，这套房也太大了点，给他们住太浪费了。
　　苏罹嘴角抽搐，想不到这家伙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
　　鬼焱不高兴他的蠢狼主动去握别人的手，跳过来冲着苏罹张牙舞爪。不满的声音直达浮云的脑中："不就是出了一点小钱么，用不着讨好他！"
　　"笨蛋！感激和讨好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喂，你要握着他的手到什么时候？哼，等我赚了大钱立即会把钱还给他！"
　　"狐狸的心眼果然比人小。我又没摸他！又不是美女的小手，摸起来有什么意思？"浮云一边鄙视鬼焱一边悄悄地放开了苏罹的手。
　　苏罹压根儿不知道眼前一人一狼的肮脏对话，好心地咨询浮云："房间想怎么布置？"
　　浮云脸上堆起讨好人的甜笑，低声下气地说："您看着办。"这年头，有钱人才是大爷啊。赤贫了一段日子，他浮云也懂了垂头的处世之道。
　　"好。"自主性极强的苏罹满口应承。由他来布置房间肯定走硬派风格，正统、严肃、大方，色调以冷蓝、灰、白或者黑白系，追求清冷高洁。
　　看定了房子，其他的事由苏罹一手包办。
　　"出去，出去，傍晚回来。"苏罹嫌他们留在屋子里碍事，不客气地赶他们出门。
　　乐得清闲的浮云带着鬼焱在街上压马路。口袋里没钱，五光十色的繁华大都市跟他们没关系，身为旁观者挺寂寞的。
　　"唉"浮云逛了两个小时叹出第二十三口气。走得有点累了，正巧前面一家没开张的酒廊边摆放着铁椅，立即奔过去坐下竭竭脚。
　　迎面走来一个身穿西装的秃头中年男子贼眉鼠眼地打量了他一番，凑过来小声地问："小靓仔，叔叔请你喝一杯。"
　　爬在浮云大腿上休息的鬼焱全身毛发炸开了，一跃而起前爪直接来了一个颜袭。哇塞，本来长得不像样子的老男人脸上加了五条见血的红印子。
　　老男人狂叫，"来人啊，疯狗咬人啊。"
　　立即引起了骚动，浮云见机不妙抱起鬼焱拔腿就逃。
　　"抓住他！臭叻仔抢了我的钱。我出钱，帮我抓到他们！"可恶秃老头居然血口喷人诬蔑他们。
　　后面追赶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警察也凑上一脚。浮云一路狂奔，形象跑到爪哇国去了……真他妈的倒霉！
　　"蠢狼，我们又没做坏事，跑什么跑？！"
　　"笨蛋狐狸，抓到没狗牌的你，发现你其实是一只狼，会送去动物园关起来或者人工毁灭。"啊，浮云眼尖，看到前面十字路口等着红绿灯的银色沃克斯豪尔跑车……坐在驾驶位的家伙正弯着腰垂着头不知干什么？是苏罹吗？苏罹，你真是救苦救难的大救星啊。一人抱着一狐如离弦的箭，不客气地冲上敞篷跑车的双排后座。
　　"谁啊？"驾驶者愕然地直起身回头瞧他们。
　　双方傻眼——陌生人，彼此不认识。
　　糟糕，后面的追兵来了。
　　浮云催促道："快开车，绿灯亮了。"
　　幸好车主不跟他计较，档一挂，油门一踩，直接开车走了。
　　浮云打量着车主的后背，黑西装很挺，瞧那衣料肯定不是便宜货。肩膀很宽，块头肯定不小。等待红绿灯时，车主会回过头打量他们，可惜他的双眼被黑色的茶褐色的镜片挡住，看不清眼神。跑了半个小时，车主忍不住问："去哪儿？"
　　浮云想着他什么时候也能开着名车游香江？随口道："江边。"
　　车主把他们送到江边后扬长而去。
　　浮云搜了搜口袋，还好，够车钱回去。回到租房处，空荡荡的房子已经焕然一新，像模像样了。浮云敬佩地竖起拇指称赞苏罹的办事能力高。
　　苏罹围着他绕了两圈，皱着眉气问："你从哪里沾染的了霉气？"
　　"霉气？您真有慧眼。"浮云逮着他说了今天下午倒霉的遭遇。
　　苏罹抓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说："车主的面部特征是？"
　　"宽下巴，鼻梁很大。"
　　鬼炎提醒他，"那家伙左耳垂有米粒大的红痣。"
　　苏罹击掌，"果然是那家伙！难怪熟悉的臭气熏天。"
　　"臭味？"鬼焱在浮云身上跳上跳下，哪来的臭味？蠢狼香喷喷的。
　　浮云好奇地问："苏罹认识他？"
　　"他是青龙会的干部，找我们苏家驱过几次妖，我那辆车是他们青龙会送的。下次见到他绕着道跑。"
　　青龙会？黑社会吗？浮云想了想，摇着头说："不行，今天忘记跟他说声'谢谢'了。"
　　苏罹瞪了浮云一眼，暗想：这只呆妖脑袋是石头砌出来的不知道变通，不懂得一个准备出道的准歌星忌讳跟黑道上的人物有牵扯。
　　浮云看得出他在腹诽自己，弯嘴眯眼笑了笑，懒得对他解释自己的一贯主张："人若敬我，我必敬人"（他另外的主张是"人若犯我，我必还之"，"不能无缘无故地吃亏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占他人的便宜"），管对方有什么社会地位与背景，对方援手之恩连一句"谢谢"都不说，这算什么事儿？就算对方是黑社会里的坏家伙也没义务免费帮助他人。
　　鬼焱的四肢熟练地踩在他头上，好奇地跟他交流："蠢狼，那个家伙身上有什么臭味？我怎么闻不出？"他的嗅觉非常灵敏，并没有嗅出那男人身上有难闻的异味。本来嘛，撇开特意洒上去的香水，只要细细分辨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味道。那个人身上是有味道，只不过那味道极淡很难用语言形容出来。加上那辆跑车本身掺杂了各种浓烈的气味，完全掩盖了他的体味。
　　娱乐匪事-11
　　浮云没嗅出来，心想：难道这苏罹的嗅觉比他们这些拥有动物本能的妖更灵敏？又或者苏罹与那个黑社会有着不可告人的牵扯，对他身上的味道格外灵敏？想到这儿，他眼珠灵活地转动着，歪嘴笑着问苏罹："他叫什么名字？"
　　"你没必要知道！"苏罹冷漠地回答。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对浮云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住处，我先走了。"
　　"蠢狼，不准走！留下来陪我。"鬼焱今晚要被单独留下来，独个儿守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很不乐意，缠着浮云不让他走。
　　浮云拗不过他，只好对准备出门的苏罹说："我得为鬼焱准备一些食物，明天早上赶回去。"
　　苏罹回头看着他们，想了一下说："明天别迟到了。身上有钱吗？"
　　钱？糟糕，把这事这忘了。浮云苦笑着翻口袋，找出的零钱不足五元。今天还没吃晚饭，本以为苏罹会为他们准备好食物，没想到他把房子布置得非常好，唯独忘记给冰箱塞东西。他们的晚餐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暗自算盘：回住处一趟把鬼焱打工赚来的钱拿过来放在这边。
　　苏罹从饱满的钱包里取出一叠钱递给浮云。
　　浮云脸色一僵，心里觉得难堪，好像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对他而言，苏家对他和鬼焱的投资或者苏罹以私人的名义请客，他并不觉得伤自尊可以厚着脸皮一一接受，但苏罹直接给他钱却让他不自在。
　　苏罹的眼力不错，看出他的不自在，冷淡地说："借给你不收利息。"
　　"蠢狼，借他的钱我来还。"鬼焱感受到浮云的郁闷，跳起来举起两只前爪扣住了这叠钞票。
　　浮云叹了一口气，他们口袋里空空的挺不起脊椎骨，只好由着鬼焱。等苏罹一走，鬼焱圈着这叠钞票跳到沙发上，那模样跟钱鬼似的用爪子扒着钞票一张张数。
　　浮云看墙上的时钟，快八点了。取出几张鬼焱点过数的钞票，拍了拍他的脑袋说："我去买晚餐，你别出门。"
　　"等我一起出门！"鬼焱抛开钞票，咬着他的手臂霸着他不放。
　　指针摆过八点，缩小版的假雪狼真狐狸摇身一变，成了高大英俊帅气逼人的大个子青年。已经看习惯鬼焱变身的浮云还是觉得这种事很不可思议，明知这是真实存在的，却忍不住感叹鬼焱的存在本身超越了现实。
　　"蠢狼。"鬼焱喜欢浮云用火热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的廉耻心很薄弱，知道这里只有他和浮云，嫌身上的衣服不够干净，立即扒掉它们露出完美无缺的体态，故意在浮云面前秀着他那修长匀称的长腿与双臂。
　　面对着全身散发性，感荷尔蒙的鬼焱，知道这只色狐狸接下来想做什么。假装不明白他的暗示，伏身拾起被他弄到地上的钞票。
　　"蠢狼。"鬼焱盯着浮动优美的腰线，不自觉地猛吞口水，心窝像是有把烈火在燃烧，□的玩意儿很争气地抬起了头。
　　浮云继续装着没看见，闭着眼睛捏着鼻子栽赃道："很臭，快去洗澡换衣服，我们出去吃饭。"臭狐狸想跟他做床上运动也得看他的心情乐意不，才不能由着狐狸的性子折腾自己。
　　"蠢狼，亲一下。"被浮动无视令鬼焱觉得不满，很无耻地抬起左脚横跨在沙发椅背上，故意把刚升旗的昂扬物秀到他脸前，不要脸地撞击着浮云光滑俊俏的脸。他们有一段时间没亲热了，很渴望蠢狼安抚他的身体。
　　闭着眼睛的浮云接触到这恼人的炽热温度，鼻端嗅到的熟悉的雄性味道，心跳立即加速。右手捏着拳头敲打他那硬梆梆的腹肌，嘴里嚷道："滚开。"
　　"嘿嘿。"鬼焱鬼笑着，把浮云那不痛不痒的拳头当成调情，决定今晚不出去赚钱，好好犒劳饿坏了的蠢狼。
　　浮云见势不妙，左手五指来了一个猴子摘桃偷袭他的脆弱处。
　　"嗯哈，蠢狼上下动一动。"
　　浮云忘记以前出过这一招，对鬼焱根本不管用。抓得越紧，鬼焱反而舒服地呻吟起来。这呻吟太勾人，浮云那颗不算大的心脏颤栗起来，□有些痒痒的，想挠挠却无处着手。右手忍不住抚上鬼焱那弹性十足的腰，一时轻一时重，不停地捏捏揉揉。他没尝试过真正的云雨之前对这种事并不热衷反而有些自卑，装出一副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样。跟鬼焱做过后尝到了甜头，才知道这种事做起来妙不可言，忍不住沉溺其中享受着至上的快感。他是一个对自己很诚实的人，忠于自己的感觉享受着鬼焱带给他快乐，没去抗拒对方是雄性这一令人纠结的现实问题。
　　鬼焱知晓他的感受，见时机成熟不客气地把他按在沙发上扯掉他的裤扒了他的衣服，亲亲啃啃把他的身体玩弄了一遍，见他完全沉溺其中便快乐地把自己的动物天性埋入他的体内……
　　他们在宽大的新沙发上胡闹了将近两小时，没采取防范措施，喷，射物弄得到处都是，就连那些钞票也有数张被殃及池鱼。
　　理智回归后，浮云懊恼地把钞票收拢起来。揉了揉酸软的腰肢，伸出光脚丫踢踩着瘫软在沙发上的鬼焱。
　　鬼焱一把捞起他的脚丫，放在嘴里用牙齿用力地咬。"小随，等我十分钟再来满足你。"
　　哇，咬得很痛。臭狐狸居然真的用力咬！浮云急忙把脚丫缩回来，返身扑过来压在鬼焱身上，双手抓着他的脑袋乱揉，叫道："笨蛋！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澡，我们去外面吃东西。"
　　"好咧！"鬼焱搂住他的腰翻身坐起来，愉快地抱着他去了浴室。
　　"快点，赶时间。"这洗澡跟打仗义似的，累死浮云了。鬼焱没常识，想在浴室里跟他大战，毛手毛脚缠着他不放。好不容易哄着他洗完澡，跑到更衣间打开衣服翻出苏罹为他们准备好的高级衣服。经过一番打扮，出门时，这两人不比任何正牌的明星逊色。
　　他们走进附近的一家港式茶餐厅立即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蠢狼，苏罹说有臭味的家伙也在这里。"浮云正埋头吃饭，鬼焱的意识突然流入他的大脑。他惊讶地抬头，顺着鬼焱的视线看到第三根柱子旁边的餐桌上坐着五个衣着打扮很痞的男女。
　　银色沃克斯豪尔的车主现在既没穿黑西装也没戴墨镜。他面朝浮云这边坐着，微侧着脸漫不经心地盯着餐厅的大门。他上身穿着牛仔夹克，这夹克穿在他身上略有些显小，便敞着拉链露出里面的白Ｔ恤，那白Ｔ恤当胸印着彩色的俏女郎图案，看起来像地摊货。他右臂搭在隔壁的椅背上，左手搁在餐桌上挟着一支香烟，烟头向上，也没去吸它，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浮云的视力好，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惹苏罹反感的黑社会成员。这名男子脸部轮廓线条刚硬，眼大，双眼皮深邃。眉毛极浓像把刀子，鼻梁大且挺直，嘴唇厚很有肉感。看他的年龄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是一位五官立体感十足硬汉型的男子。
　　"豪哥。"茶餐厅的胖服务生恭敬地把烟灰缸搁在他左手边。他的另一位同事殷勤给这一桌五人倒茶，端着茶壶的手在发抖，那茶水便不小心地洒了出来，溅到他左手边短发女子的衣袖上，他的脸立即变得惨白。
　　"行开（走开）！肥崽，怎么找来不懂规矩的小弟打工？应该先给豪哥斟茶！"正在嚼口香糖的女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抖了抖沾着茶水的衣袖，站起来夺走服务生手里的茶壶先给车主倒上一杯。
　　车主把烟灰丢进烟灰缸里，左手食、中二指磕着桌面，冷淡地说："别计较这种小事。"他感受到浮云探询的视线，朝他望过来，眼神很凌厉极有压迫感。
　　浮云嘴角一弯微微一笑，朝他挥了挥手。
　　他没理会浮云的示好，收回视线继续盯着门口。过了数秒，他同桌的人左手一招，对胖服务生说："肥崽，清场子。别收他们的饭钱，帐记在我头上。"
　　"好咧，豪哥。"胖服务生连忙点头，走到每一桌都点头哈腰陪着笑，"各位，对不起，我们打烊了。"
　　茶餐厅的客人们把钱丢在桌子上一一离开，只留下浮云他们。鬼焱问他："要过去跟他打招呼吗？"
　　"不用，气氛不对。我们先静观其变。"浮云瞧豪哥等人摆出的阵仗，知道等下有热闹可看。想当歌星本该避免这类麻烦，走为上策，但曾欠下豪哥一个恩情，不如瞅准这次机会还了他。顺便摸清他跟苏罹的交情。
　　"两位靓仔，店子打烊了，下次请早。"胖服务生见他们不动，跑过来赶人。
　　"肥崽，随便他们。"豪哥开口了。
　　娱乐匪事-12
　　"谁啊？豪哥认识？"豪哥一开口，与他同桌的人都朝浮云、鬼焱望过来。只不过吸引他们眼球不是二人的外貌而是鬼焱高大的个头，以及看起来很强的体格。
　　"不认识。"豪哥的话不多，简洁而有力。
　　"红头发的好像很能打。"嚼口香糖吹泡泡的短发女人多盯了鬼焱几眼。
　　"是混血儿吧，鬼仔大多体格好，未必能打。"与她同桌的一位青年不以为然道。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花衬衣，钮扣一粒也不扣，配低腰牛仔裤外加人字拖的小青年惨白着张脸，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朝豪哥打了几个手势。
　　豪哥的脸变得铁青，手一扬，"肥崽，拼桌上茶。"
　　茶餐厅里的人忙碌起来，几张餐桌拼在一起，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茶点上了桌。就连浮云他们也跟着沾了光，桌上堆满了热呼呼的小吃。不用付钱的白吃白喝，鬼焱最喜欢了，吃得那个真叫香啊。
　　"看样子像是帮派谈判或者联谊，不会火拼。"以前只看过港产黑道片，并以此当作参考的浮云跟鬼焱交流看法："豪哥不需要援手，留下来没意义。"
　　"蠢，不相干的我们都可以在场，怎么可能是谈判、联谊？瞧他们杀气腾腾的，身上散发浓浓的血腥气，一定会打起了。"好吃的鬼焱舍不得离开，不认同他的看法。
　　灵力被封，大多数异能消失的浮云好奇地问："你看得见他们身上的气？"
　　"嗯，普通人的看不到。不过，豪哥的血红杀气浓郁，看得清清楚楚。"
　　浮云醒悟，拍打鬼焱的背后，情不自禁说："啊，苏罹所说的臭味应该就是这个。"
　　未来大歌星浮云练了几个月的气脉声音清晰含力，不刻意变声含糊其语，就算说得小声也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本来没关注他们的豪哥听他吐出"苏罹"字样，走到他们跟前问："你们所说的苏罹是苏家的那位？"
　　嘿嘿，果然，苏罹跟豪哥纠葛不浅……浮云微微一笑，故作高深的轻声说："没错，正是你认识那位。"
　　"他在哪儿？"
　　形象冷酷的豪哥这会儿眼神更加锐利，狂飙摄人的光芒，连浮云也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强者气场，真是个令人胆寒的黑道霸男。
　　当然，已非常人自知死不了的浮云并不畏惧他，和鬼焱交换眼神，笑道："对不起，这是秘密。"没弄清两人之间的恩怨，不能泄露苏罹的行踪——为人处世的基本常识还没从浮云身上消失。
　　"说！"做人十分强势的豪哥抓住他的衣领，直视着他，想凭借从杀伐中锤炼出的强大威慑力逼他吐出实话。
　　正在啃鸡爪的鬼焱适时出手，站起来狠狠地握住豪哥的手腕，阴森森地道："放开他！"这几个月的苦力没白当，他的握力非常大。跟他对上，豪哥这类以暴力见长的人物也同样讨不到好处。
　　豪哥不是个可以示弱的男人，他空出的另一只手朝鬼焱的颈动脉击去——其动作简洁、快速、狠且刁钻。
　　身为神兽，天生五感超强的鬼焱早就窥破了，半途拦截，曲指一弹，击向豪哥手臂麻筋。说是迟那时快，豪哥居然跟上他的节奏，随即变招，手背反打……"噼哩啪啦"，这两人单手开战，转瞬间，只见手影流动。
　　这边形成对峙局面，豪哥的同桌们立即围上来，把浮云和鬼焱当成对头，摆出开打的阵仗，甚至悄悄准备了武器，只等豪哥发话就动手。
　　尖刀、西瓜砍刀、铁链子、三截棍……哈哈，什么年代？混黑道的居然还拿这么土得掉碴的家伙逞英雄，要玩也得玩高档点，拿柄枪出来……但，浮云对上他们那宛如恶狼般嗜血的双瞳，不由得打了个冷噤，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了。不能小窥这些道上混的，他们那不要命的狠劲根植在骨髓里。狠，正是浮云身上没有的品质……"住—手—，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还好这两人动手出招有分寸，没伤及无辜的他，他还能轻松摇动双手，拼命挤出微笑，道："豪哥，你们有时间跟我们耗么？"
　　他的话豪哥听进去了，住了手。瞧着浮云那张笑脸，豪哥眼皮子一敛，冷冷道："挺有胆！"
　　浮云笑道："吓着吓着，就给吓大了。"
　　豪哥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松开抓了他衣领的手指，冷冷道："约个时间再谈。"
　　浮云收了豪哥的名片，和提了笼虾饺的鬼焱走出茶餐厅，迎面来了七八辆黑色奔驰，到了茶餐厅门口一长溜地停下，每辆车门同时打开走出几位白衬衣配黑西装的衣冠楚楚的男子们整齐有序地排成一条长龙，躬身等待某位有份量的人物下车。
　　闪到一边，眼利的浮云瞧见他们腰和前胸某处鼓起，猜测有枪，跟鬼焱咬耳朵："哇噢，这才像顺应时代的黑道嘛。"不辜负他的期待，最后下车的那位其架势——很黑道，肩披黑色大衣使魁梧的身材更加壮实，随便走走也相当慑人。夜深了，他的半截脸被宽大的墨镜遮住，薄薄的嘴唇叼着支雪茄，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比较起来，同样是黑道，豪哥那伙痞样的更亲切一些。
　　"打起来的话，豪哥人少，会吃亏。"浮云想留下来静观其变。他这人讲义气，看豪哥顺眼，有心结交这位朋友，更好奇他跟苏罹之间的纠葛。
　　"未必。你瞧，在这附近走动的年轻人，时不时盯着茶餐厅门口，估计是豪哥布在外面的人手。"
　　浮云用心观察了一阵子，没错，这附近不少的人都怀揣某种目的……其中有几位的行为模式眼熟，"哈，你看走眼了，有几个是警察。"
　　有警察盯着闹不出大事。浮云放心离开，沿途连续遇到几伙人，瞧他们的动作与言行，判断都是些道上混的……难道真是黑道人物聚集在一起搞联谊？
　　繁华的都市之夜。解决了住处，口袋里有钱，不再有生存压力的浮云这会儿恢复了散慢的习性，和贪吃能吃的鬼焱压马路，逛夜市的小吃摊。这是二人来香港后度过的最悠闲的夜晚，瞧瞧时间不早了，才意犹未尽走上回程。
　　他们来到离新住处不远的某巷口，鬼焱突然把浮云护在身后，紧惕地打量四周。
　　视线被鬼焱高大身躯所阻，看不清怎么回事，浮云问："怎么了？"
　　"巷子里有血腥味。有人一直盯着我们。"
　　浮云嗅了嗅，隐隐约约从光色朦胧的巷子深处飘来淡淡的血腥味。
　　"有豪哥的味道。"鬼焱的嗅觉远比浮云来得灵敏，扯着他的胳膊往里跑。
　　"不行！快到十二点了，我们得赶快回去……"事有轻重，人有亲疏。比起豪哥，浮云此刻更担心鬼焱在外面变身，造成话题惹来麻烦。
　　蠢狼把他放在首位，鬼焱心里美滋滋的，拖他贴墙隐藏在黑暗里，高兴地问："不管豪哥了？"
　　"管不了……"说是这么说，浮云也没毅然离去，瞅瞅时间再侧耳倾听……激烈的打斗声很惨烈。借助巷子里时明时暗的路灯，他集中注意力于双眼，清楚地看到豪哥只身一人被七八个不同衣着打扮的男子围着打处于被动中。豪哥的确很强，挥出的拳，踢出的腿招招能见血能摞倒人，但他的对手也不弱还有武器。他再强也架不住对方人多，打翻了一个又围过来二个。瞧得出双方都打了一段时间，豪哥应该中了枪，腰、腹都在流血，围攻他的也各有不同的挂彩。真是一些不怕痛不畏死的家伙们……围攻者中，浮云认出那位披大衣、叼雪茄的墨镜西装男。此刻，他十二分狠狈，大衣没了，嘴角流血，半边脸变了色，墨镜破了单挂耳边，右臂少了半截衣袖血淋淋的，流血的拳头套上有刺头的铁指套，砸在行动逐渐迟缓的豪哥脸上立即给他添了五个血洞。
　　在西装男的重击下，一脸血糊糊的豪哥喘着粗气没倒下，反肘，踢腿，砸翻伙同西装男偷袭他的两男子。
　　"豪哥！"女人的惊呼，是那位嚼口香糖吹泡泡的短发女人从巷子的另一头跑过来加入战团。别看她是女人，握着把六七寸长的尖刀还在滴血，踢出的腿也十分强劲。她呢，也相当狼狈，衣服破破烂烂有碍观瞻，受伤的部位在流血，显然在这之前她也经过一番激战，好不容易赶来支援豪哥。
　　有她的加入，豪哥总算能缓口气，把背托付给她，全力对付眼前最强的西装男。拳来脚往正打得不可开交……"呜，"他突然闷哼一声，步伐凌乱，身体摇晃……浮云看到短发女子的尖刀插在他的后腰上，西装男没错过这大好的机会一拳头击中了豪哥的胸，豪哥口喷鲜血倒地……
　　娱乐匪事-13
　　不能动！——腰被扼住，嘴被捂上，想冲出去救人的浮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豪哥倒地，挣扎着反抗着……"臭狐狸，快救人！"
　　"是你说管不了。"鬼焱不放开他，理直气壮的反驳。"你能打得过他们？能有办法从那些家伙手里救出豪哥不惹来后患？"
　　"看到了能不管吗？臭狐狸，别这样，救人要紧！"
　　"蠢狼，真是个蠢蛋！豪哥死不了的，继续看下去……"这边的意识交流还没完，豪哥那边有了新动静……血泊中奄奄一息的他，身体突然剧烈颤动起来，仰起血糊糊的脸，"呼哧，呼哧"大口大口喘粗气。
　　围攻他的人似乎被他怎么打也不死的血人样吓住了，不由得停手急步后退。
　　豪哥慢慢站起来，抹去眼帘上的血迹，睁大眼睛，迟缓地转动脖子——他身上流出的血浮出一层暗红雾气，若隐若现缠绕他的身体。浮云看见这一幕，心"呯呯"乱跳……苏罹所说的"臭气"可能暗指豪哥不是普通人类，自己太后知后觉了。
　　"杀了他！"最先缓过神的墨镜西装男抢了某人手里的刀子，冲上前欲捅向豪哥的心脏。有他带头，围攻者们的胆气回升，重新聚拢在豪哥身边随时准备给予他最后一击，但除了墨镜西装男，却没有第二个人敢出手。
　　"啪"的一下，豪哥挥动手臂，动作看起来不快却刚好拍飞墨镜西装男，刀子也一同跌落在地成了碎片。
　　"哦嗷，嗷嗷嗷！"豪哥无视胆战心惊的众人，长吸一口气，昂头咆哮。他的声音太响亮、高吭，简直就像传说中的龙吟虎啸挟带强大的压迫感与破坏力……声音袭击双耳，就算被鬼焱捂住，余音的威力直接穿透浮云的心脉，他忍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那些围攻豪哥的黑道人物比他更惨，毫无防备之下全被那声音震翻倒地，更有心脏血管不结实的，当场丧失了心跳。
　　浮云压制住心悸，再去瞧豪哥，只见他身边多了两个人。很不巧，是熟人——章显和他那帘子头的人类监察搭档。
　　"糟糕，搭档，你们苏家的封印压制不住豪的妖性。"嘴上是这么说，章显依旧嬉皮笑脸，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无聊样。
　　"办你的事！"他的搭档冷冷地回他一句。
　　章显手一扬，甩出不知从哪里变来的绳子，把豪哥捆得结结实实，连嘴巴也没放过。上前揽住这绳人，"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留下来的人类监察员就那么站着倒地的众人中间，垂着头，手抚下巴仿佛在深深思考严肃的社会问题。
　　应该没过多久，浮云身后的鬼焱变回了庞物版的小狼，跳到他头上。这时，人类监察员也有了动静，从怀里掏出手机，"蔡督察，我是苏罗，这里是帮派分子的火拼现场，地址在……顺便叫六辆救护车……"
　　非间界的监察员居然叫警察善后，算不算犯规？浮云拎着鬼焱扭头就跑，再不走，等警察来了得跟着进局子录口供。
　　跑到巷口，他忍不住回头，瞧见苏罗右手捏着像是指南针的吊饰，冲坐起来的墨镜西装男的脸晃来晃去，问鬼焱："他在干什么？"
　　"慑取或者消除记忆吧？"鬼焱也不能肯定。
　　"豪哥是什么？"
　　"虎妖。"
　　"原来那就是虎啸声……真强！"浮云叹气。
　　"算不了什么，弱得很啦。这年头的妖，早就丧失了原本的兽能。不过，要是你没炼气脉，一样也被震晕震死！"
　　"弱吗？我觉得真厉害。唉，跟他就近打过交道，一点也嗅不出他不是人。"
　　"他比你的妖行高。这天地下，哪还找得出比你更懒，更弱的妖？"
　　浮云恼了，"喂，臭狐狸，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的妖力也被封住了，濒临死亡妖性激发。闻到他的血腥气，我才知道他是虎妖。"
　　"苏家人封的？"
　　"估计是。"
　　想起苏罹的银色豪华跑车，浮云往黑暗处猜测：难道说苏家收妖后封印对方的妖力，驱使他们替苏家干活赚钱？
　　鬼焱笑嘻嘻道："有可能。"
　　到了他们的新住处，打开门嗅到一股药草味……"可恶的枫妖把豪哥丢在我们这儿了。"客房崭新的大床上躺着白色绷带裹的人形木乃伊，胸口还贴了张纸。鬼焱从浮云的肩头溜下，跳上床围绕还有生命气息动弹不得的豪哥转了一个圈，爪子扒了扒对方绷带下的腹肌，"这家伙外练强化肉／身，怎么能被普通人类伤成这样？"
　　"再怎么练也不可能刀枪不入吧？你也别小瞧了小类，强者大把大把有。"浮云撕下贴在豪哥胸前的纸，上面只写着："小云，下次见。"
　　这不废话么？章显这家伙，该提的事不讲……浮云恼火地撕了这纸，瞧着床上的豪哥，寻思去哪儿找医生来治疗。
　　不安份的鬼焱扒断豪哥腰上的绷带，细瞧敷有草药的伤口，"枫妖不知从哪弄来的药，很管用，伤口在收拢。"
　　浮云上前摸了摸豪哥的额头，只有点低热。经过章显的妥善处理，豪哥的命给保住了。唉，瞧不出章显那轻浮样，疗伤能力还挺强，致命重伤短时间内处理好了，让人自尊心受挫啊。
　　"走了，我们睡觉去。"鬼焱不乐意他的蠢狼总盯着虎妖，一个虎扑，跃到浮云头上，挠着他的头发，催促他离开客房。
　　"真不要紧？"走出房间，浮云还频繁回头。曾经生过大病受人照顾的他理解病人的苦楚——希望有人陪。
　　"醒不来，也死不了。枫妖的药，能让他躺个七八天，睡一睡，伤自然好了。"
　　主卧室的大床，从头到尾都是新的，躺下去真舒服，好久没享受过的浮云沾枕立即进入梦乡。睡得太香太沉，不晓得躺在他脸侧的鬼焱偷偷起身，开了扇窗户溜出去一夜未归。
　　鬼焱去哪儿了？他躲过几拔巡警，重回豪哥受伤的巷子。巷子里除了被豪哥咆哮声震碎的街灯，周边的一切恢复了原状，沾有血迹的地面被漂白水彻底清洗过，只留下难闻的气味。
　　巷子的另一头右拐半条街是通宵夜市的商铺，撞上豪哥的那家茶餐厅正开在这条街上（不是浮云他们先前逛的小吃夜市街，他们为了熟悉附近的环境，回新住处时兜了老大一圈）。除了来来往往的警察，有不少看起来像良民的帮派份子探头探脑。鬼焱蹲在对面街，瞧着那家已关门大吉的茶餐厅……想给蠢狼买辆拉风的跑车，想过好日子——混黑道的有大量来历不明的钱，怎么得也要混进去弄点好处才对得起自己。可惜他只是只藏身在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动物，焦急的悠闲的行人们忽略了他。他一点也不急，这事得慢慢来，才观察，收集齐讯息才动手，何况家时还躺着一位黑道前辈。
　　他跟踪了一群看来有钱的帮派份子，摸准了对方老巢的位置，瞅瞅天快亮了，这才跑回家去。
　　懒蠢狼还在睡，虎妖也没动静。
　　鬼焱溜进浴室，扒了花洒开关给浴缸注温水。跳，再跳，爬子踩到淋浴露瓶盖上，挤了一堆液体出来，就地打个滚，毛发擦干净这流出来的淋浴露。嘿嘿，跳进浴缸泡个美滋滋的热水澡，忙碌了一宵，这会儿得好好享受。他惬意地昂着头，微眯眼睛，四肢有一下没一下扒打着水。
　　"鬼焱，在哪儿？"
　　"浴室里。"
　　挠着后颈的浮云走进来，见他玩水，拎起他甩了甩水，拿了块干毛巾罩在他身上，随口问："去哪鬼混了？一大早忙着消除罪痕。"
　　鬼焱眼皮子跳得慌，难道蠢狼半夜醒过来了？老老实实回答："在外面转了几圈。"
　　"哪家店的早餐好吃？"浮云以为他观察早餐去了，没深究。
　　不知豪哥什么时候醒来——小心起见，浮云为他准备了大碗白粥，伸手探他额头，低烧已退，体温正常。佩服！非人类的强悍体魄……"是你救了我？"嘴被绷带封住的豪哥突然睁眼说话，吓了浮云一跳。回头瞪了鬼焱一眼，"你不是说他要躺上个七八天么？"
　　"他只能说话动眼睛，四肢又动不了。你再磨磨蹭蹭下去会迟到！"
　　"啊！"浮云看表，小声惊叫了声，对豪哥说："豪哥安心养伤，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聊。"
　　南拓狠狠挖了一眼气喘吁吁跑来的浮云，暗想：塑造他成明星，得从头到脚重新训练，首先需要校正他的时间观。
　　上了公司的车，没人出声问要去哪里。少了任刚，余下的少年们变得非常安静，大多数木呆着脸毫无生气，浪费了他们的容貌。太嫩了！独特的个人魅力发挥不出来，无法擦亮职评家的眼睛……南拓看在眼里直摇头。
　　下车时，走在浮云身后的苏罹，踢了他的膝盖一脚。
　　浮云回头疑惑地看他。
　　娱乐匪事-14
　　苏罹冲他连眨了几下眼，不明所以的浮云只好拼命翻动眼皮回礼，气得苏罹又踢了他一脚。
　　"您这是……虚火过旺，得弄点凉茶喝喝。"浮云瞅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小声问："认识苏罗吗？"
　　表哥？苏罹一怔，冰封的酷脸出现些微裂痕，低声反问："昨晚发生什么事？"
　　"黑道火拼，苏罗跑来善后。"浮云拍拍苏罹的肩膀，大步跟上前面的队伍。
　　苏罹没动，盯着浮云的背影若有所思。
　　"后面的跟上！"南拓注意到苏罹掉队，严厉地喊了一嗓子。
　　靠出演青春偶像剧《日出十七岁》一炮走红的汪烟，目前是异竟娱乐炙手可热的偶像明星。以利益当头，异竟娱乐当然要趁她人气正旺时大捞一笔，接广告、拍电影、洽谈电视剧，把她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甚至还替她瞄准了乐坛这块肥肉。进军乐坛，公司原本为她量身定做的企划案，计划找一两位有份量的歌坛一哥一姐带带她，先造造势，出两三张唱片再开几场演唱会。但此提案被目光奇特的公司某上层否决，说她的声音不如娇甜可人的形象来得有吸引力，出唱片远不如到现场边唱边跳，搞几场义演探探大众反应，等有了固定歌迷粉丝再出唱片。一反常态的重新定位以个人形象炒热气氛，音乐成为奢侈的点缀。轻快、稚嫩、甘甜的主旋律突出她甜美、亮丽、活泼、可爱的形象。如此一来，不需要重量级人物牵引，免得破坏彼此的格调。说通俗点，其主题就是卖嫩卖不成熟卖新鲜。企划案改变，相关幕后成员也跟着大换血，新锐编导陈生浩和新转行当助理的南拓就是此次的获利者。如果没有这份新企划案，也就没有浮云他们这次的试镜选拔，汪烟首次歌舞演唱会的好坏直接与他们的未来挂钩。
　　异竟娱乐正式排演室多，分等级。浮云他们连正式的合同都没，属于末端末流。好在，公司正力捧汪烟。她待遇好，使用的排演室有搭建好的舞台模拟演出现场。汪烟比他们到得早，坐在椅子上摆着张稚气的甜死人的可爱笑脸，捧了杯果汁慢慢吮吸。"嗨！"她瞧见浮云，亮闪着双眼露出口白牙打招呼。
　　"别露出多余的情绪！"她的经纪人是一个眼镜女，有精明能干的外貌。瞧见她异动，立即低声训斥她。
　　"南助理，带大家过来。"和陈生浩在舞台忙碌的桑姐击掌招呼他们。
　　全员到齐，排演正式开始。
　　舞台上，欢乐的旋律中，浮云他们六个按早标好的站位、走位，在桑姐的带领下，跳起轻快的舞步，配合主唱汪烟开始了真正的排演。可能是想给可爱的偶像留下好印象，少年们特别卖力；也可能是少了任刚，不再有竟争的压力，大家甩开包袱，脚步轻盈舞姿流畅，总算有了统一的整体感。
　　打量着他们，汪烟的经纪人微笑着对身边的南拓道："还不错。"
　　"他们有潜质，能不能一飞冲天得瞧机遇的大小。"南拓含蓄地笑了笑，瞅准没人理会这边，低声问："听说上次拍出来的ＭＶ老板不满意，要重新挑男角？"
　　"哈，昨晚才决定要重拍，风声就已经传到你耳里了？消息真灵通呀！此事我还没跟陈编导提呢。"女经纪人嘲讽地瞄了他一眼。
　　"重拍，时间相当紧。宣传，也跟着落后了，能赶得上正式演出么？"南拓假装没看出她的鄙夷，认真跟她商论。
　　"无所谓。老板的意思：义演只是热身，没必要大肆宣传。重拍的ＭＶ为第二期正式演出打广告，时间并不冲突。"
　　"啊？"早知此中细节的南拓假装第一次听说，随口叹惜："只可惜又增加了无谓的成本……"
　　他的话似乎触怒了女经纪人，不高兴地说："出资者愿意，你我也管不着，不是吗？"
　　"是啊。"南拓不在意她的腔调，听说被撤换的ＭＶ男角跟她关系密切，能理解她提及此事时心情差。
　　"老板的意思——要你和陈编导从伴舞的六人中挑一个。挑好了，排演结束带他去朝圣。合眼缘，当场给五年合同。"女经纪人察觉到自己失态，迅速调整情绪后笑道："你看谁合适？"
　　南拓微微一笑，反问："你的看法呢？"
　　"我？"女经纪人收起她的刻薄，耸耸肩，笑道："熟悉他们的是陈编导和你。"
　　睏……鬼焱拖了浮云那蓬勃的大枕头放置在豪哥客房的门口，四只爪子欢乐地踩了几下，蜷缩身子耷拉脑袋盘在上面，朝躺在床上能移动脖子瞧他的豪哥发出一组意识："嗨，哥们，我眯下眼，别吵我。"
　　无法跟他交流的豪哥当然接收不到这组意识。身体处于麻痹状态中，一样会饿会渴的他最多勉强扭动脖子。确定室内空无一人，只好看着这只活泼好动的小狼狗打发时间，时不时瞧一眼床头柜上的那碗白粥，祈祷救命恩人早点回来。小狼狗理解不了伤患饥渴的心境，自顾自地窝在门口枕头上睡了……他也因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疲倦迷迷糊糊打盹，也不知过了多久，像他这般常在生死线上行走的铁汉也渴得受不了，忍不住喃喃吐出："水……给我水……"
　　"烦！"蠢狼不在身边，警觉性相当高的鬼焱睁开眼睛爬起来，摆摆头，醒醒脑，撒腿跑去厨房开冰箱。拿了今早蠢狼放进去的饮料。蠢狼有时蛮细心，买了他喜欢的可乐和果汁，还插上了长长的弯吸管，也为虎妖准备了罐装矿泉水，可惜忘记摆放在他床头柜上。鬼焱前肢抱了罐水，蹦蹦跳跳进客房，跳上床，扒了他嘴上的绷带，把吸管塞他嘴里，拍拍他的额头，示意他自个儿吸水。
　　"你！听得懂人话？"一口气吸进半罐水，豪哥缓过神，惊疑不定地瞧着蹲他枕头边上的鬼焱。
　　鬼焱的爪子拍打他头，暗想："可怜的虎妖，妖力被封印，可能连曾经是妖的记忆也一并被苏家处理了。"
　　"哈，被排挤了。以为成群结队就有轻视他人的力量，还真当自己是小幼稚园的小鬼……"浮云无趣地弯起嘴角。休息期间，那四个小屁孩有说有笑围成了堆，但只等他走近去拿搁在他们身后的水和食物时谈笑声停止，视他为空气错身离开，连眼神都不给一个。
　　除了他，孤零零的还有苏罹。那家伙形象忒酷，主动拒绝他人亲近，哪用别人来排挤？
　　六少年的动静落在观察他们的南拓等人眼里。
　　陈生浩摇头，低声道："没有一个具备明星气度。"
　　女经纪人反而笑了，说："对我们经纪人来说，天生的不如亲手制造的来得有意思。"
　　陈生浩莞尔，过了会儿，问她："老板看了他们几个的履历表……依你看，属意谁？"
　　"没说，揣摩不出他的意思。只指明了要你和南助理挑人。"
　　南拓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在闪烁，问："老板看了他们的履历才要求重拍ＭＶ？"
　　陈生浩和女经纪人自然明白他言外之意：老板瞧中其中一位，有意抬人——却不给提示，由他们猜测其心思……猜中了，以后前景辉煌。
　　谁是那位幸运儿？
　　南拓再次认真打量台上的六少年……凭长相凭才华，无可置疑，浮云最出色。苏罹、海紫要稍逊一些，也不差。娱乐圈成为明星的标准暧昧不清，才华重要，人脉更重要。——老板授意谁才是关键，只有猜中他想力捧的对象才能借势窜红……论家境，六少年中苏罹最优，海紫也还不错。浮云除了外表和才华，身后没有任何支撑……海紫暗中走陈编导的门路，有他器重，出头机会比其他人大，如果海紫跟老板扯上关系，用不着特意讨好陈编导。算来算去苏罹才有可能认识老板，以他的个性不会主动靠关系，甚至可能讨厌凭人情出位……老板了解他的个性才选择曲折的挑人方式……没错，应该是他！
　　"挑人吧，时间很赶。"女经纪人催促他们。
　　陈生浩想了想，说："海紫。"
　　南拓微微一笑，道："我提议用苏罹。他与汪烟的形象相反，能制造出强烈的视觉反比效果。"
　　女经纪人摘下时髦的眼镜，笑道："我觉得浮云不错。"
　　三人说出的人名不统一，陈生浩和南拓脸色发僵，他们知道自己被女经纪人摆了一道……她昨夜一定看出老板瞧上了谁。
　　女经纪人看出他们不高兴，笑道："三个都带去面试，决定权交给老板。"
　　"苏罹、海紫、浮云留下。"
　　排练结束，三个点了名的留下来，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用明说，他们心里有数，晓得新机遇即将降临。
　　海紫脸上浮出清爽的笑容，走到浮云身边，说："今天你没带小家伙过来？"
娱乐匪事-15
"放朋友那儿了。"浮云笑道。暗中腹诽：这家伙一脸真挚样，完全看不出先前排挤过人。唉，跟这些小鬼混一起，胸襟、肚量不小心自动撑大了。
海紫并不关心浮云的小庞物，只借此打开话题而已。他瞄了一眼苏罹，低声问他："把我们三个留下，不知是什么事。"
"不清楚。"为什么留下他们三个？浮云心里没底，只觉得应该是好事。瞧海紫平时也挺稳重的，此刻，兴奋得掩饰不住情绪……呵呵，也有可爱的一面嘛，到底是没长大的小孩，沉不住气。瞧瞧人家苏罹，酷脸摆得端端正正，多有气质多有性格多成熟！
"会不会叫我们三个组乐队？我只玩过电吉它……"海紫被他自己的设想迷住了，眼神亮得可怕。
乐队？玩乐器组团？浮云牙痛了，乐器什么的跟他缘分浅。唱歌、跳舞还能凑合，玩乐器别找他，懒得从头练起……忍不住戳了另一边的苏罹一肘子，问："你觉得呢？"
苏罹抖了抖眼皮，冷淡地说："答案等会揭晓，何必去猜？"
"小苏同志，别那么死板。人怎么可能缺乏想象力？"
"同志？Gay?"海紫望向苏罹的眼神变了色调。
苏罹狠狠地瞪了浮云一眼，别过头不再理人。
浮云不由得乌云盖顶，忘记这儿是香港，'同志'二字另有歧义不随便通用，安在自己头上算不了什么，无端冤枉了苏罹罪过大了去，连忙道："No，海紫同志，此意是指志同道合。"话一出口，他立即察觉解释多余，纯属画蛇添足，人家玩着闹儿。
"浮云，你这人有时真好玩。"果然，海紫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惊扰了正在打电话的南拓，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难得的脸上居然带笑，捂住话筒冲他们说："直接去29楼的接待室，在那边等。晚上，请你们吃饭。"
汪烟等她的经纪人和陈编导谈完事，先行离开，经过浮云身边，偷偷他打了一个"Ｖ"手势。瞄到苏罹，眼神有些胆怯，拉住经纪人的手臂头也不回的离开。
"唉……，"浮云轻轻唷气。这年头，当妖的蛮可怜……山中之王的老虎豪哥，本该狡猾无比的九尾狐，厉害的獐妖，还有这只兔子和自己这只狼，大多被压制各有各的苦处。
早过了下班时间，29楼静悄悄，没人。接待室的门半掩着，仨少年站在门口各自扫了同伴一眼，浮云微微一笑，迈前半步敲门，没人应。推门进去，室内雅致之极的装潢与摆设令浮云大开眼界。这儿与其说接待客人，不如说是高品味成功人士的休息室，尤其是那张舒适的大沙发坐下去不想站起来。
可能是室内太宁静，他们都不说话。坐了一会儿，一直没人来，兴奋状态中的海紫呆不下去，先开口问："洗手间，谁去？"
浮云和苏罹都不是上个厕所也会成群结队的人，各自摇了摇头。
海紫离开，苏罹掏出他的隔音小铃铛把玩，"告诉我昨晚发生的事。"
嘿嘿，苏罹毕竟年少，也会有好奇心，也会沉不住气。奇货可居，可以跟他交换苏罗以及非间界的情报——浮云故意卖关子："苏罹，你我是同一阵线的伙伴，对不对？"哪料苏罹根本不答他，只冷冷横了他一眼。那视线怵人，浮云识相，立即绘声绘色描述昨晚的事。
"苏罗是我表哥，苏家近十代最杰出的能力者，天生灵力惊人的天才神童。"苏罹听完后也不藏私，好像知晓浮云的心思般主动说起苏罗。情报虽少，苏罹的坦荡令浮云有点愧疚，越发觉得能和此人成为至交好友。
"非间界，你知道多少？"
苏罹脸转过来望着他，过了片刻，眉头轻皱，说："比你知道的少。"
"哈？怎么可能？你表哥是非间界的监察员，你们苏家肯定和陆家一样，受非间界保护。"瞧见苏罹眼睑下垂嘴角翘起，一点也不掩饰他的愉快……浮云醒悟：这小子套他的话。糟糕，为了符合虚假年龄努力扮幼稚，其结果造成智商退化——唉，人精不分年龄，泄气。"算了，爱说不说由你！"
走廊传来混杂的脚步声，苏罹收起小铃铛，一本正经坐好。浮云瞬间产生错觉，觉得此刻的他有些陌生，少了酷形多了份贵气，怎么看都是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
鱼贯而入的有五人，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年龄不超过三十，后面跟着陈编导和南拓，海紫走在最后。
浮云一边打量前面这对衣着品味极高的陌生男女，一边腹诽：这些娱乐界人士看起来男的帅女的俏，真要研究他们的五官和身材，有时还不如街头一瞥而过的路人。衬托他们的不过是从鞋到发式的精心讲究，摆出一副就是靠我引领时尚的牛气哄哄样。
候着一男一女落坐，南拓举止神态十二分的恭敬讨好，看得浮云心里厌烦。比起他，陈编导更有性格，独自坐在一边翻资料，谁也不理。
时尚又帅气的陌生男不客气地打量着他们仨，接过南拓递上的热咖啡，才笑道："南助理，你的提议有点意思。凭外型，他们可以组成偶像乐队。不过……"
他的停顿，令关心本话题的人很紧张。等了会还听不到下文，南拓忍不住问："昀少，你觉得他们缺少了点什么？"
昀少和女人相顾一笑，不急不慢地说："偶像乐队需要有明显的个人风。苏罹不错，无论是以酷男或者贵公子的形象出场都能令少女发出尖叫。海紫可以走忧郁王子路线，迷倒一群爱做梦的Fans。只有浮云不行，无法造型。"
以为章显和苏家已暗中安排好一切，气定神闲的浮云惊讶地看着昀少。
还有个比他更吃惊的……苏罹冷冷地盯着昀少问："为什么他不行？"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料不到他替浮云出头，语气还很不礼貌。
只有浮云盯着昀少，没漏看他瞧苏罹的眼神里有失望（浮云暗想：这两人八成认识），旋即消失恢复优雅的表相，温和地解释："他缺少抓住Fans灵魂的狂与野，也没有令Fans心跳加速的性感。酷男、贵公子、忧郁王子、可爱邻家小男生都不合他的形象，所以他不行。"
苏罹反驳不了，皱起了眉头。
"昀少，浮云有超一流的潜力。他的舞蹈感染力很强，只要给他机会……"私心看好浮云，暗中为他奔走，替他张罗机遇的南拓不放过说服昀少的机会。
"南助理，我们谈的是乐队所需的个人风格。"女人语调轻柔地打断了他的话。
听出点味道的浮云翘起嘴角，一双有惹是生非之嫌的电眼扫向众人，自信满满地笑道："昀少说我无法造型，不正说明我不受局限，未来有无限发展性？"
昀少趣味性十足地盯住浮云那异乎寻常的俊美脸蛋，笑道："没错，浮云不适合组队，只能单飞。"
女子看了下腕表，笑吟吟道："你们三位一周内准备好唱带，等听了你们的音乐再做决定。"她偏头朝昀少扬了扬纤细的手腕，"昀少，没时间了。"
"唱带，我有录。"海紫绯红着脸站起，略有些不安偷瞄苏罹和浮云，见他二人脸无异色，这才把唱带递给女子。
"我看好你。"女子赞赏地点头，接过唱带放进精致的小挎包里，接着说："昀少，再不走，时间来不及了。"
昀少应了一声，望了海紫一眼，指着他对陈编导说："MV男角用他。"
落在后面的浮云正准备走出电梯，他身后的昀少突然凑前，按键待电梯门闭合，出其不意揽住他的腰，手指还特不安份，轻佻地在他腰身周边游走，并附耳低语："凭你的长相，再找狐狸学学怎么魅惑天下男女，别说开演唱会这种小事，想要什么垂手可得。"说完，舌尖顺带舔了一下他的耳垂。
"混帐！"浮云气得脸色发青，恶狠狠踩了对方一脚，握起拳头就要挥向他。昀少适时松手，调笑道："开不起玩笑怎么在这圈子里混？"
电梯门重新打开，候在外面的人疑惑地问："怎么回事？电梯故障？"
昀少哈哈大笑，由女人陪着扬长而去。
"别气馁，随后大把的机会等着你们。"目送欣喜若狂的海紫跟陈编导一起离开，南拓回头安慰苏、浮二人。瞧见浮云脸色泛青，调节气氛故作轻松地说笑："想去哪儿吃？太贵的我可请不起。"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心里窝了把火的浮云没来由掉了句文。
察觉他生闷气的苏罹不懂这话的意思，惊讶地问："什么？"
"没意思！"浮云扁扁嘴，沉浸于骨子里的散漫溢出来，双手插裤袋，厌烦道："我回去了，无聊透顶！"
娱乐匪事-16
苏罹追了上来，不吭声，默默陪他走了一段路。
开车追上他们的南拓喊道："上车！"
"谢谢，不用，我走回去。"情绪低落的浮云摇头不肯上车。苏罹二话不说钳住他的胳膊就往车里塞，还很不客气伸掌扇打他后脑勺。
"浮云，没想到你如此脆弱，根本称不上挫折的小事也承受不起。"南拓对他失望极了，先是摇头叹息，接着说出的话毫不客气，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只不过，不了解浮云的他白忧心了一场。
坐在车上独自发呆的浮云承受力算不上超强，也不至于脆弱得承受不起南拓以为的理由。他呢，是身为男性遭受他人言行举止的轻薄对待，觉得尊严被冒犯了，心里不爽。更恨对方已知他的来历出言不逊，太瞧不起人了。这事还不能对人说，连鬼焱都须瞒着省得惹事，只能独自生闷气为自个儿不是寻常人觉得悲哀……不知原由的南拓还在唠叨："……陈编导不看好你，说你缺乏执着心、进取心，缺乏发自内心的热情，进了娱乐圈也呆不长久……"
南拓啰嗦归啰嗦，说出的话算数，遵照前言请他俩吃饭。饭菜刚上桌，他的手机响了。接听完他喜形于色，跑过来空舞双手还无法完整表达他的喜悦，抓住浮云正要挟菜的右手手腕拼命摇晃，力气之大，害得浮云以为腕骨会断掉。
"太好了，浮云！公司要力捧你，要我马上过去一趟。吃完饭，你们回宿舍等好消息。"说完，一阵风似的跑出餐厅。
真是个容易热血上脑的家伙！为别人的事奔走，为别人星光灿烂的前景欣喜若狂……想起先前还瞧不起他为别人的事卑躬屈膝……惭愧，是自己还不够成熟，看事实只看表面没深入内心吧……总觉得无形中背负了他人的希望——痛并感动着，浮云揉捏手腕苦笑。
回到宿舍，隔音铃铛挂在门把上，苏罹捏住浮云的衣领责问："你打算半途而废？"为了替这只狼妖铺路，他们苏家跟异竟娱乐签下不平等条约。而他，放弃预定好的留学，跑来混毫无兴趣的娱乐圈。牺牲那么多，如果这家伙敢中途逃跑，绝不轻饶！
"没有！"想偷溜去瞧鬼焱和豪哥的浮云急于摆脱他，矢口否认。信誓旦旦地说："想必你也清楚，我来香港目的只有这一个，绝不中途退场！"
浮云热切的眼神看上去非常真诚，苏罹相信他的话松了手，问："你和昀少……电梯里发生什么事？"
浮云蛮反感他的刨根问底，更讨厌提及自尊心受挫的细节，后退几步坐在床上反问："你认识他？"
苏罹道："算不上认识，合作之前见过一面。"
浮云又问："那家伙是同性恋？"
苏罹一愣，明白浮云情绪反常的原因了。摇头道："应该不是。调查过他，没听说这方面的传闻。据说，他从不对旗下艺人出手。如果他有进一步动作，我会警告他，相信他没那个胆子。"
浮云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那家伙敢再毛手毛脚出言不逊，惹恼了他黄二爷，管他是不是娱乐公司的高层，爆打一顿再说！抬眼见苏罹还有话要说的样子，连忙道："我想独处。"
趁苏罹去洗澡，浮云打包好他和鬼焱的行李蹑手蹑脚出了门。他小心过了头，早回来的那三位根本没在宿舍，上公车前瞧见他们坐在一家士多店门口吃咸干花生喝啤酒。
他瞧见他们，他们也看见了他。
"浮云背行李去哪儿？"好事多非的向英杰问身边二人。
"鬼知道！"莫非是扁扁嘴，很是不屑。
"去瞧瞧。"向英杰是行动派，推了他一把，拽着他的胳膊拦了辆的士，吩咐司机："跟踪前面的公交车。"
留下来的王果阳独自一个人没了酒兴，提了剩下的花生和啤酒转身回宿舍。来到电梯间，门一开，有人冲了出来……一缕淋浴后的清香掠过鼻端，挂着水珠的湿发擦过面颊——没预警的心跳失均，兀自吞咽口水呆滞地盯着逐渐远离的性感后颈，直到消失，他才醒神。苏罹？匆匆忙忙去哪儿？他摇摇头，甩掉类似电击般的错觉，饮了口啤酒，一脚踏进了电梯——忽然一想：难道苏罹丢了东西怀疑是浮云偷了，去追他？得跟苏罹说一声，向英杰他们跟踪浮云，不如等有了结果再直接找上门……如此一想，手上的东西往电梯旁边的垃圾桶一丢，也跑了出去。只不过，到了门外，路边早已不见苏罹的身影。
"唉，不知道他们的手机号码，联络不上。"他捏着手机站在路边叹气。这时，一辆银色跑车经过，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苏罹！他应该未成年吧，怎么有驾照？
正巧有一辆的士停在路边，他上车指着前面的跑车："跟上它！"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银色跑车开到一幢大厦前停下。苏罹下了车打了个电话，不出声，只按健，随后倚在车门旁没动，跟雕塑似的。
他不动，坐在的士车里的王果阳也没动。
又等了三四分钟，从大厦内匆忙走出一位红头发的高个帅气青年。苏罹见到他后立即招手叫来车僮把车子开走，迎了上去。两人也不说话，只交换了一个手势，红发青年朝公交车站走去，苏罹则进了大厦。
王果阳付了的士费下车，走到大厦门口往里望，苏罹早不见踪影了。他犹豫了一下，没进去，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不堪，决定坐公交车回去。刚一转身，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面对面，苏罹就在他跟前！怎么可能？明明见他进了大厦的！
"你跟踪我？"苏罹严厉地指责他。
冰冷的目光，冰冷的话刺得王果阳全身寒冷。"我……，你，你找浮云……，我想告诉你，向英杰他们跟在浮云后面，会知道他的下落。"
"烦人的苍蝇们！"苏罹低声骂了句，急步走了。
王果阳松了一口气，跟在他后面。噫？苏罹呢？只眨了一下眼睛他就不见了？！不远处只见红头发青年背着浮云的行李，二人满脸笑容朝这边走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苏罹认识红发青年，红发青年又认识浮云……没得出结论，王果阳不想跟他们照面，急忙闪身躲到一边，打算等他们走了再离开。然而，他还没躲好，喉咙就被人捏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旋即他吓晕了。
"唉——！"浮云长长叹了口气。客厅里多了三个不速之客，鬼焱抓了一个，苏罹捕了一双，都处于昏迷中。鬼焱下手没轻重，王果阳的咽喉处有明显的捏痕。虽说他们仨跟踪，刺探他人隐私的行为不对，但起因是自己的偷溜惹来事端。面对气得发狂的苏罹，无话可辩解。
黏在浮云身边的鬼焱不以为然地打着手语（为了与人沟通，他曾经学过手语，平时很少用）："没什么大不了，删了他们的记忆，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懂什么！你以为人的记忆是分段实体，想删掉多少就是多少？"看得懂他的手语，怒极了的苏罹扬起手上的车钥匙朝他砸去。
鬼焱扬手接住，冷笑。"是你学艺不精，换成苏罗肯定做得到。"
浮云戳了鬼焱一肘子，摆着双手道："冷静，冷静！我们千万别窝里反。"
不得不替妖怪擦屁股的苏罹火气哪能降得下？指着王果阳，怒瞪着鬼焱，继续言语攻击："都是你坏事！当着许多目击者的面捏住他的喉咙弄晕了他。我要忙着消除那些目击者的短暂记忆哪有时间及时处理？人一旦昏迷过去，清醒后记忆会混杂，怎么能成功消除想要删掉的部分？"
鬼焱哪会甘心示弱，立即反驳："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
"停！"浮云站起来大吼。他的音量宽阔、厚实、响亮，成功镇住一狐一术者。"事已至此，相互埋怨有屁用？都坐下，先搞清苏罹的能力做到哪步，再商量怎么解决这事。鬼焱，不准动！苏罹，你们术者消除他人记忆时有缺憾，并不能随心所欲想删除哪段就那段，对不？"
坐下来，灌了半瓶水的苏罹逐渐恢复冷静，点了点头。
"其中又有个最佳时机，乘对方头脑清醒立即就可删掉就近的一段短暂记忆，对不？"
"是！"苏罹再次点头。
"时间拖得越长，越无法消除想要删掉的……，对方一旦昏厥，情况更糟……。你们删除记忆需要借法器，还须暗念咒语——我想：其过程类似电脑操作，先搜集与某个关键词相关连的所有记忆，收集后自动删除。问题出在关键词上，太精准了有些记忆删不掉，不精准的话又会删掉不应该删的。"
苏罹苦涩地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样。强行删除，无法肯定确实删掉了哪段，控制不好有可能把对方的全部记忆都删掉。"
浮云震惊，他丧失了十二年的记忆到底是被封印还是被删除？
68、娱乐匪事-17
鬼焱憋不住，一边打手语一边跟浮云意识交流："干嘛不按时间段来删？"
真是，不能说话的家伙就连手语也激人上火——浮云赶在脸色立即铁青的苏罹口出恶言之前横了他一眼，说："就是没这功能才麻烦！苏罹，冷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也没瞧见什么秘密，保留记忆吧。"有失去记忆痛苦的浮云不主张为这点小事就消除他人的记忆。
"你！可是……"苏罹最终只扫了客房那半掩的门一眼，没再说什么。
浮云拍拍鬼焱的肩膀，道："你帮苏罹送他们三个回宿舍，回来后再商量怎么收尾。"
客房里，豪哥还在睡。绷带散落了一床，想必是鬼焱的杰作。不知章显弄的啥药加上非人类体质特殊，伤口愈合得很快。哇噻！果然是混黑道的，从背、肩膀、手臂到胸膛，有整幅夸张得吓死人的狰狞刺青。辩认其图案，有山石、猛虎、菩萨、云彩。古怪！菩萨脸上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刺着奇怪的难以辩论的怪纹……啊？豪哥藏在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在转动——装睡！真沉得住气！刚才与苏罹的谈话他都听到了？不是急着找苏罹么？怎么不出声叫住他？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算了，与我无关。"今天特别累，随便行李收拾了一下，洗完澡往床上一倒，合上眼睛却睡不着……消除他人的记忆做得太频繁反而惹人注意，不如放着不管由他们去。苏罹，遇事不淡定，紧张过了头。
"呯！"的一声，鬼焱直接把王果阳甩在床上，拍拍手，准备走人。脸色不好的苏罹站在门口堵住他的去路，皱着眉道："你动作太粗鲁，把他弄醒了。"
"哈！"鬼焱扮了个鬼脸，他用了多少力心中有数，能弄晕王果阳当然也能拿捏分寸弄醒他。笑嘻嘻地翻着手语道："他醒了，方便你做事。"
被看穿了！那么，他先前故意激怒自己另有用意？是想知道苏家删掉记忆能力的细节？苏罹眉头拧在一起，侧身让路。
"等你，快点完事。还有，下次别不尽不实隐瞒浮云。"鬼焱留下手语去了客厅。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苏罹捏紧了拳头，没去看已清醒缩在床角颤抖的王果阳。出错了！已经迟了！没跟浮云说——向英杰、莫非是两人一下的士，他站在他们面前立即动手删除他们的跟踪记忆。"要上车吗？动作快点！"的士司机出声并打开车门令他分了神，记忆删除过量，到底删了多少？他不清楚。这是他第一次出错，心中的惶恐不知该对谁说。他的家族，古老，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标榜自我尊严，不遵守世俗律法，但门规森严自成体系，对出错的子弟惩罚严厉。从懂事起，家族长辈叮嘱他：妖或者成精变人的精怪是变异的生命，妖力强大且无人性总是凭借自身喜恶破坏人间秩序，不是真正的人，不应该存于人间。我们灵能力者肩负神圣的责任，要把他们送回归处，送回他们的世界。随着年长见闻增广，疑惑反而越来越多……"你，你别过来！"王果阳惊惶地缩成一团，看他如同看到怪物。
"忘了吧。"苏罹抛除杂念，从怀里摸出一只有吊链的栩栩如生的银制小甲虫……他手指晃动，雕工精细的小甲虫快速旋转起来——好像展翅在飞。王果阳的注意力被这只甲虫吸引，紧盯着不挪开视线……脑袋呈现一片空白，想睡。他努力地睁着眼睛，身子一歪，倒在床上，慢慢合上眼睛。
"兄弟，瞒——找人摆平。"上了车，鬼焱不知从哪摸了纸板和笔，认真画了几个字摆在苏罹眼前。
狗爬的字难看死了，苏罹被逗笑了，但笑容瞬间冻结。没错，得隐瞒……他们的记忆不知丧失了多少，会不会影响今后的生活？不想被亲族知道……善后，找谁帮忙？一串人名在他脑中闪过，一一筛选，挑中一位："昀少！"
"？"鬼焱举着纸板。
"异竟娱乐的小老板，在异竟有绝对话事权，还有黑道背景。"
黑道？！鬼焱眼睛亮了。
"找他，可以让他们圆明星之梦，希望对他们有所补偿……。"苏罹低语，像是在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迷惘。
鬼焱拍拍他的肩，表示支持。
苏罹只送鬼焱到大厦的路口，没上去。
"蠢狼！"到了家，鬼焱直接冲进卧室，瞧见浮云睡了，纵身飞扑上去——"妈呀，差点被你压断气了。"被他压醒的浮云手脚并用推开他。
鬼焱圈住他的腰，告诉他苏罹已删掉那三人的记忆，打算找昀少帮忙。
"笨蛋！找那家伙无异于与虎谋皮，不如找章显。"浮云苦笑，不想跟昀少打交道，但要在异竟混，少不得跟他有牵扯。
"啧，你找得到獐妖吗？"
浮云泄气，章显不露面，还真找不到人。
鬼焱指了指隔壁，"豪哥。豪哥的记忆可能被苏家处理过。"
浮云击掌，反手勾住鬼焱的脖子，拉低他的头，在他脸上"啾"了一下，"没错，找他问出章显的下落。"
鬼焱哪会满意蜻蜓点水式的亲昵？立即噙住他的嘴唇想要玩舌战……"别玩了！"浮云双手伸入他腋下挠痒痒——"嘻嘻哈哈"鬼焱全身发软狂笑不止，只得投降。没办法，这是他身体的唯一弱点。自从蠢狼掌握住这一弱点，不想跟他做时就拿来对付他。
他们走进客房，躺在床上不能动的豪哥睁眼望天花，听到脚步声，立即转过头来看他们，嘴里跑出一连串问句："我的兄弟们怎样？外面有什么动静？是你们从黑龙帮手上救了我？你们是谁？跟苏家什么关系？这是哪儿？我的身体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动？"
"别急！一样样来，才能更好地了解事情的经过。我是浮云，他叫鬼焱。苏家，我只认识苏罹。"浮云盯着豪哥，沉吟了一下，问："豪哥，你最初的记忆是几岁？"
豪哥警惕地瞪他，"为什么这么问？"
戒心真重……"蠢狼，用'抛砖引玉'之计。引诱他人说出秘密，先泄露自己的小秘密。"鬼焱献计。心领神会的浮云微微一笑，道："我，最早的记忆是十二岁。十二岁以前，记忆一片空白。除了生存本能，其他的全部从头学起，那段日子过得相当辛苦。有人告诉我，苏家能随意删除他人的记忆，我和鬼焱来到香港，想寻回失去的记忆。"
豪哥急忙问："结果呢？"
"苏家派苏罹出面，跟我签定协议达成某个条件，五年后，我有机会找回记忆。"
"记忆能找回？"豪哥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但，苏罹说过'消失的记忆追不回'。"
"希望很大，有九成九的把握。"浮云信心十足。是的，只要鬼焱吸收足够的人气，冲破或者等章显他们解除禁锢就能穿梭时空回到过去，再去目睹过去发生的一切不等记忆恢复了么。"你呢，你的情况是？"
"真的能找回？"豪哥激动得想坐起来，可惜身体不听话。
"我相信能。等弄清你身上发生的事，我们可以合作。"浮云带着蛊惑的微笑道。
"三年前，我晕倒在洪兴社龙头老大的车旁，老大救了我。醒来后没有任何记忆，不会写字，连话也不会讲，但听得懂别人说什么。这三年来，老大派了不少人调查我的来历，什么都查不到。"
只说了开头就住嘴，吊人胃口……好奇心满溢的浮云追问："怎么跟苏家扯上了关系？"
"有人看到我身上的刺青，建议我找苏家问问。"
"不是刺青，是咒印。"鬼焱的意识飘进浮云脑中，浮云张大嘴差点照直说了，过了片刻才问："苏家怎么说？"
豪哥闭上眼睛不回答，伤痕未消的脸浮现暗红，神情十二分的愉悦。
瞧他春心荡漾的，浮云忍不住往邪处想：莫非豪哥到了苏家遇上酷酷的小美男苏罹，一见钟情沦落情网从此不能自拔，早忘记追寻过去的目的。送跑车讨欢心，一次还买一双，开着辆情侣车四处追逐，只求有朝一日美人在怀。在豪哥的热情攻势下，苏家长辈担心自家子弟贞洁不保谱上一曲人兽恋歌，一脚把他踢出家门来我这边凑和。
昀少应酬多，夜生活丰富多彩，是个越夜越激情的风流公子哥，非常难找。三支常用号码都无人接听，苏罹连扑了几家他爱去的夜总会、酒吧、娱乐场也没找到人，转头开车到他家别墅门口蹲点。等到凌晨四点，才逮到姗姗归来的昀少。
玩到这么晚，依旧神采飞扬的昀少听完苏罹的要求，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温文尔雅道："苏七少，不代表苏家，你没资格跟我谈。"
69、娱乐匪事-18
社会经验浅，自尊心奇高的苏罹脸涨得通红，霍地站起来，连起码的告别礼也省了，直接往门口走去。
他身后，坐在沙发上的昀少轻飘飘送上："苏七少，你没有资格，但浮云有。"
"浮云？"虽算好此人是解决事情的最佳人选，却料不到对方会拒绝的苏罹听他这么一说——立定，转身，走，重新坐下。
处于叛逆年龄阶段的苏罹察觉有转机，能在短时间内压制自尊心，调整心态坐下来重谈，将来必是个人物——昀少送上欣赏的目光，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取了支烟叼在嘴上，说着他那特有的悠腔缓调："人活在世上，难免会遇上些无可奈何的事。譬如：想买一件珍品，奇货可居的商家强行搭配几件瑕疵次品一起出售，实在可恨。"
听出对方弦外之音的苏罹提起十二分精神，冷淡地说："开出你的条件吧。"
"撇开苏家，说服浮云无条件以个人名义和我们公司签约。"
"不行！我能付出的，是我能力以内的代价，其他的免谈！"苏罹说完顽固地抿紧了嘴唇。
"有个性！呵呵，你何不听完我的话再做结论？"
苏罹默然。昀少的从容很讨厌……似乎看透了想一走了之又不甘心的无可奈何。
"现在是视觉年代，浮云有凌驾常人之上的完美外貌，拥有一半的成功条件。"昀少指了指放在客厅一角的音响，"他有才华，他的唱带我听过了，他的音乐有幻惑人心的魔力，具备天皇巨星的才能。但，苏七少，你不了解娱乐圈，人前闪耀的星星们，他们的星光离不开人脉、人气和金钱。这个圈子，所谓的幸运和机遇背后的真相是人为雕琢。才华、外表、性情只是星原石的主要构造，想要他发光必须靠巧手精心再处理。你们苏家子弟大多天生能力特殊，数代累积，整个家族背后更有强大靠山撑腰，随便跺跺脚也能引得各界惶恐，但要想在娱乐圈捧红浮云却也难以办到，只能跟我合作。你前来找我，不正是这个原因吗？"
昀少能言善辩，苏罹无话反驳，只能认真聆听。
"因你的出错造成那三位错失记忆，善后处理相当麻烦。就算他们记忆不影响本身才能也无法成为耀眼的明星，没有投资价值。当然，如果浮云纳入我个人旗下，你我的目标一致，跟你们苏家原本利益也不冲突。协助浮云走向星途，排除途中阻碍也变成我份内之事，可以勉为其难做亏本生意给他们三人一个机会。王果阳有舞蹈方面的天分，性情也还可以，人也谦逊好学。他不该进娱乐圈，应该继续深化舞蹈上的天份，我可以给他安排。莫非是外形还可以，丢本青春偶像剧本给他，当上偶像型小明星也能火上两三年。向英杰热爱表现，内涵不足浮于表面，拍广告当模特儿比较适合他。"
苏罹吃惊地看着他，"你了解他们？"
昀少指着自己的大脑，说："公司旗下所有艺人的资料都在我脑中。我知道你不会唱歌，却打得一手好鼓，只用了三个月学舞蹈，对外谎称学舞三年。"
昀少的成功绝非偶然，是个厉害的家伙。苏罹收起抗拒情绪，对他肃然起敬。
"你们苏家跟我协商时只要求五年内捧红他，开演唱会成为知名歌星，对过程不感兴趣只追求结果。当然，你们苏家想捧他的原因我不清楚，也不打算过问，我看中的是他那超一流的才华。合同没签死，不排除你们苏家心血来潮干涉我们的安排，加上浮云本身对娱乐圈不热衷，缺少热情，极有可能中途改变主意。这些不安定的因素妨碍我的自主权，不方便行事，只有等浮云签了约才能稳定下来。"
对方说得清楚明白，苏罹知道自己败了，不情愿地垂下眼睑。
"你和浮云将抽出来组队，不要跟那三位见面，我给你们另外安排住处，调南拓到你们身边当经纪人。汪烟的伴舞者人数减一半，由他们三个完成。海紫，派去台湾接演肥皂剧避开你们。我亲自为浮云造型，安排他的通告……，手上正好有几支不错的广告要拍……，出演黄金档的偶像剧，让他唱主题曲，年尾参加新人歌曲大赛，获个奖有助以后的发展。闹点小绯闻，打见光率增知名度，不出两年能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出唱片开演唱会能提前完成……。"
昀少侃侃而谈，苏罹不动心是假的，"我回去跟浮云商量一下。"
"明天下午二点带他来我办公室。万一你说服不了他也没关系，只要带他来就行了。"
彻底被轻视，心情复杂的苏罹垂头丧气返回浮云的住处时天也亮了。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啪嚓"声。防火通道门有动静？谁？他机警地闪到一边偷瞧，只见防火门悄悄顶开了一条缝，小雪狼版的鬼焱，小脑袋冒出来，瞧见他居然头一扭，一副很不屑的样子……这么早，它从哪儿回来？
进了屋，短小四肢，小毛球一团的鬼焱直接冲进主卧室。房门开着，一眼能看到躺在大床上的浮云做美梦，闭着眼睛笑得一脸灿烂……悠闲的家伙！
"呯"的一声，房门被鬼焱关上。
谁爱看？！心累人也累的苏罹脸一扭，目光落到客房门上发了会儿呆，往沙发上一倒，闭眼假寐。
"糟糕！又要迟到了！"睡到自然醒的浮云一瞄时间，吓了一跳，匆匆忙忙起床却被鬼焱咬着他的睡衣下摆。
"苏罹今早过来在沙发上睡，估计今天不用去那边了。"
"他表情怎样？"浮云倒回床上，双手高举鬼焱，瞧着他睁不开的双眼。
"离死不远了。"
"看来乱删别人的记忆，他的处境很不妙。我们坐同一条船，不能见他倒霉不伸手。"
"鬼焱身上香喷喷的，浮云疑惑地问："怎么养成早上洗澡的坏习惯？"
鬼焱扑倒在他怀里，打着呵欠道："出去溜了一圈。脏，才洗。"
"干什么去了？"
"打听黑道动静，帮派之间杀气腾腾，许多人都在找豪哥。"
浮云的兴趣勾了起来，把玩着他的耳朵问："探听到豪哥被围殴的理由没？"
"嘿嘿，当然打听清楚了。收留豪哥的大佬很器重，目前快要死了，想扶他接位，但他来历不明，帮派里反对声高。豪哥无意当大佬，但没人相信。帮派体系闹内哄，豪哥想请德高望重的黑龙帮龙头老大出面调解。没想到龙头老大没来，有内鬼想除掉他，联合黑龙帮干部设下埋伏伏击他。参与伏击的人大多都被警察逮住，听说全部失去记忆，豪哥成了关键人物，大家都在找他。臭章显做对了，豪哥不能动躲在这儿是对他好。"
"辛苦了，睡吧。"浮云轻拍鬼焱的小脑袋，嘴里嘀咕："小帮派内部的权利之争……真是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有够无聊的。"
鬼焱很快睡着了，深感无聊的浮云在床上呆不下去，打开房门，惊动了躺在沙发上的苏罹。
"才几个小时不见，怎么憔悴成这样？"浮云坐到他身边，弹指击打他的额头。
他亲昵的动作稍稍缓解了苏罹心中的沉郁，苦笑道："昀少要见你。下午二点约在他办公室见。"
"好啊。"
"你不问原由？"浮云爽快答应，苏罹反而吃了一惊，据他推测浮云应该很讨厌昀少，不想见他才对。
浮云拍打他肩膀，反问："你就为这点小事烦恼？"
"小事？"
"只要不死人都是小事。"
苏罹气呼呼地瞪他，恼道："那你昨天烦成那样又算什么？"
"哈哈，"浮云捂住自己的前胸，装成一副深受打击的重伤样，笑道："昀少那家伙令我的自尊心受了点伤。下次见面，不会输给他了。"
"自尊心受伤……"苏罹盯着前方的窗户若有所思。
"豪哥在客房，你要不要看看他？"
"不了。"苏罹摇摇头，慢慢闭上眼睛。
浮云从他的神态中感受到无法言喻的悲哀。
"我也要去！"吃完中饭，呵欠连连的鬼焱四爪扣住浮云的头，怎么也不肯下来。
"是是是！"拿他没办法的浮云只好带上他。
上了车，苏罹没隐瞒，向他们聊起昀少所说的话……"蠢狼，你们太嫩了，远不是昀少的对手。到了那边，得靠我来对付他！"鬼焱得意洋洋显示优越感。
"你行吗？"浮云嗤鼻，"对方是难得一见的人精，虽然年龄比你无数倍。"
昀少的办公室就在29楼接待室的隔壁再隔壁。跟昨天的空寂相反，今天29楼很热闹，行色匆匆来来往往的人多。他们想见昀少不容易，先在助理室等候了半小时，才有助理过来招呼他们去办公室。
"蠢狼！"还没到门口，头晕目眩的鬼焱打着冷噤，一个倒栽葱从浮云头顶掉下来。
70、娱乐匪事-19
"怎么了？鬼焱？！发生什么事？"浮云慌忙接住他搂在怀里。
"聚灵镜!快，后退！啊，妙呀，对你无效！蠢狼，快给我渡气！"血气不足的鬼焱被浮云环住总算缓过了气，有精神在他脑子里低吼。
"聚灵镜？"什么玩意儿？照妖镜之类的法宝？浮云打量四周，看不出半点端倪。走廊有人……跟宠物碰碰嘴算不了什么，但要舌吻颇不雅观……瞄准洗卫间所在位置，他立即冲了过去……鬼焱此刻嘴小舌条小，但霸道的劲头不减，吮吸力猛，体力的生气还有口水都被他吸干了，浮云腿脚发软，站不稳。
鬼焱短小短腿扶不住他，只能安抚地舔舔他的嘴唇，暗恨自个儿体积小，更恨那聚灵镜吸走他生命之源的浓郁灵力，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上古三大灵镜之一的聚灵镜还在世上。昀少，我跟你势不两立！"
"什么三大灵镜？"这方面知识贫乏的浮云一边喘气一边问。
"聚灵镜、定身镜、返生镜。其中最毒的就是这聚灵镜，被镜子照到——轻，损失灵气；重，灵魂、灵体、元丹被吸走只留下空壳。"
"返生镜就是把聚灵镜吸走的重返？"浮云顾名思义猜测着。
"蠢狼真聪明！"
"去你的！定身镜光听名字就觉得没啥稀奇，一照就动弹不得吧？这跟'束缚'，'捆'的咒语一样，你那时也做到了。"
"蠢，定身镜才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有定身镜在手，连蚩尤都动弹不得，普通的咒语哪能对付了他？当年我跟绯鱼就是被定身镜给害的……唉！"提及往事，鬼焱郁闷之极，长叹一声，头埋在浮云怀里。
鬼焱突然往下掉的那一瞬间，苏罹察觉门框上方有强大的法力波动，瞄准方位一个箭步上前，纵身上跳，摸到两面都刻有古朴花纹的铜镜。镜子只有巴掌大却非常重，单手拿不动它，运力于手腕才成功取下。还没来得及细看，门突然打开，铜镜宛若羽毛般朝室内飘去，飘到坐着不动的昀少面前，被他扬手接住，装进一黄绸锦袋里兜在身上。
眼尖的苏罹看出那锦袋不是寻常物，布料有些年头了，袋子上缠绕浓厚的灵力，显然被高手布了灵缚，绣上封咒可以封印法器。最令他吃惊的是昀少居然能把重量不轻的法器变幻得轻若无物般自动归位，这一手玩得太漂亮，连他这个天生能力者也办不到，既惊讶又敬佩地追问："你也是修行者？"
昀少笑而不答，只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啧，还没交手，已方先折一员，气场弱了一筹。败在此人手上不足24小时的苏罹不想继续输人，坐下后立即指责对方："昀少，你明知浮云他们的身份，擅自使用攻击型法器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对你解释的义务吧？"
昀少似乎吃定了他的个性，一句话就堵得苏罹哑口无言，幸好室内没有第三者，憋闷样不落入他人眼中。昀少没谈兴，摆弄着办公桌上的纸张。苏罹斗不过他，努力稳定情绪保持沉默，等待浮云进来，暗中揣测昀少的用意——肯定是示威！摆明他手中握有王牌能随时处置妖怪，迫使浮云答应他所有的条件！
"不弄走聚灵镜，必受制于昀少……先撤退，晚上我跟苏罹来偷走它。"状态恢复的浮云朝电梯走去，他的性格缺少越挫越勇这一特色。
"只怕你们偷不走。"鬼焱忧心忡忡，回头瞧了瞧昀少办公室门，"聚灵镜不在了！"
"你能感应到？先前怎么半点防备也没，直接中标栽跟头？"
鬼焱当胸抓了浮云一把，辩解："蠢！上古灵镜且是寻常物？它们有灵性，可以随使用者的心意启动。使用者无意用它时，它就一摆设，没半点害处。"
浮云站住，拎着鬼焱轻笑，"呵呵，昀少没想象的聪明嘛，为了造势给我们下马威，自个儿先掀开底牌……。妙啊，聚灵镜有灵性，受人控制是好事。"
鬼焱眼珠乱转，自诩比浮云聪明得多的他，不理解话里的意思，问："怎么是好事？"
浮云愉快地解释，"你不是人，难以理解人性中复杂的综合性弱点。我怕不分青红皂白杀伤大的死物；物后有人，我可不怕。走，去找昀少！"
"想到对付他的办法了？"鬼焱心悸，担心蠢狼不懂聚灵镜的威力，小看了它上当吃亏。
"笨狐狸，干嘛要对付他？只要有聚灵镜，我们就不是他的对手。"
"嘿嘿，没错，不对付他，只利用他。蠢狼变聪明了。"聪明的鬼焱智力总算回升。
"利用？说得真难听！鬼焱，定下言契该怎么做？"
"言契言灵……哈哈，蠢狼，这招高呀。定下言契，臭家伙不能拿聚灵镜对付我。"
快乐的鬼焱立即输入一些蝌蚪般的文字进浮云脑里。
"不认识！"浮云脸布乌云。
"蠢！说出有约束力的言语时，脑子里想着它们就行了！"
记忆力越来越好的浮云自动重复一次给鬼焱看，鬼焱检查无误赞道："妙极！"
"快给我装晕！"斗志昂扬的浮云捏着鬼焱的前肢甩啊甩，甩圈圈，甩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为止。
他们不知道走廊装有针孔摄像机，他们的一举一动全落在昀少办公桌下的视频中。幸好，他们不开口说话，直接用意识交谈，昀少所见的只是一场令人心情愉快的默剧。理所当然，可视感超一流的美少年比默剧大师卓别林更有看头，更具观赏性。瞧着瞧着，擅长以微笑掩饰心态、性情的昀少也按捺不住发出来自内心的愉悦笑容。密切观察他的苏罹不了解详情，为他阴险的笑容忐忑不安，不晓得心机深的他会怎么为难浮云。
"抱歉，来迟了。"浮云礼貌敲门进屋，一开口便道歉。咦？有股浑厚奇异的暖流从脑门涌入心脏，很舒服，通体舒畅……这是怎么回事？寻踪——暖流的来源在昀少身上……瞧在这暖流的份上，浮云决定原谅这家伙昨天的无礼。
"那家伙喜欢你！"发觉浮云心境变化的鬼焱在他脑中张牙舞爪，拒绝一起吸食这股纯正的暖流。
"笨狐狸，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吸这个，快吸！"
有性格的鬼焱坚定拒绝，浮云拿他没办法，对上苏罹担心的视线，便把闹别扭的鬼焱甩到他怀里，走到昀少办公桌前，摆上一副对付心仪女性的表情，伸出右手，眼放异彩直视对方的眼睛，微笑道："昀少，你好，我是黄随云，艺名浮云。未来托付给你，请多多指教。"越靠近昀少，他吸入的暖流越厚实，想跳想叫，心情亢奋无比。
昀少被他的眼神所蛊惑，脸上的笑容挂不住，站起来用力地握住他的手，道："浮云你好，我是李昀。呵呵，未来托付给我——太严重了，我怕承受不起，辜负了你的期待。"
"你是业界最好的，只有你才有资格承受我们的未来。"浮云的手按住办公桌上的纸张，笑道："瞧，合同都准备好了，想必你已经胸有成竹，何必假腥腥的玩谦虚？我是直肠子，最讨厌跟那些小事也喜欢绕来弯去的人打交道。"
昀少耸肩，浮出营业性的假笑，道："看来，我归纳于你讨厌的类型中了。"
"没错！但，没关系。"浮云拿起合同，看也没看直接撕了，说："这种东西只有世俗的约束力，不适合你我。从现在起，你，你李昀、我，黄随云、鬼焱以及苏罹，我们四人同载一舟，是命运共同体，彼此为同一目标努力，是伙伴是战友，休戚与共，利益一致，不得背叛、伤害彼此。以此立约，结下言契，反悔者死！昀少，你敢答应吗？"
"好！"苏罹为浮云的这番喝彩，话音一落，他的右手小指被一根暗红色线缠绕。再看坐在他膝上的鬼焱，右前爪小指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红线。
"我答应！"昀少被浮云的话堵住，过了片刻才不甘心地点头，他的右手小指也无例外地缠上红线。浮云抓住他的右手，和他比了比同样有红线的小指，响亮地说："言契成立！"旋即，红线隐没。昀少额头冒出细汗，双手食指挟住鼻梁，不甘愿地说："中了你的魅惑。"
"错了！我不是狐狸精，不懂魅惑之术。"浮云凑到他耳边低语。
"林彬误我，你的个性跟他所说的不一样。"
吃过林彬亏的浮云幸灾乐祸道："哈哈，你相信他，活该倒霉！"
言契成立，鬼焱得意了。从苏罹膝上溜下来，"嗖，嗖"跑到浮云身后，从他脚踝往上爬，爬到他头顶上，盘着后肢坐下，冲昀少呲牙，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昀少接受他的挑衅，嘲笑道："没用的狐狸！"
"好了，昀少，我们开始谈正事，别继续浪费时间。"有了底气的苏罹自觉地站在鬼焱这边，向昀少开炮。
71、娱乐匪事-20
昀少敲打桌上的碎屑，意义不明的笑道："计划书被浮云撕了。"
浮云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不吭声。吸收昀少的暖流太舒服，又舍不得走远。
"难道说你离不开计划书？"苏罹的尖锐重新冒头。
昀少直接无视他，只盯着浮云头上的鬼焱瞧，嘴里说："浮云，你想进入歌坛成为歌星的理由林彬跟我提过。以你的条件大红大紫并不难，但娱乐圈有自己的游戏规则，要捧红一个人得花费无数人力物力……。"
苏罹不知林彬是谁，暗恼昀少明明答应此人，却又跟苏家签署合同谋利，甚至想单独找浮云要着数，为同件事卖利三家，真是个奸诈的家伙！
昀少侃侃而谈全是堆废话，浮云有听没往心里去……苏罹的不满，鬼焱的不耐烦，昀少的不实在……合作前景堪忧——这等于把两块形状不一的尖锐岩石和一块圆溜溜的卵石并排放在一块，松散且不协调，想形成整块，中间缺少了凝固剂……"昀少，我要两个人。"
昀少对他的态度就是不一样，立即止住废话，笑眯眯地问："南拓和林昕？"
"是。"聪明的家伙！
"可以。南拓当你们的经纪人，负责对外交涉。林昕当助理，负责照顾你们的日常。苏罹，你闯的祸不小，那三个小鬼记忆相当混乱，不能节外生枝，你们暂时不可以抛头露面。空下的时间，我会派人好好塑造你们的型，接一些平面广告先习惯镜头。浮云，你得参加学力测试，作好准备转去苏罹的学校，以学生的身份出道，增加话题性。年底有场大型的新人赛，冠军势在必得。你们的新居住准备好了，后天搬过去。"
从异竟回来的途中，浮云发觉吸收昀少的那股暖流周身循环后自动储藏在丹田中，身体像是得到改造般，状态极佳，好像这会儿什么都能办到似的，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怎么跟鬼焱一样能吸收人气了？是因为鬼焱在身边？
心情早已变好的鬼焱认为："嗯嗯，肯定是你我双修的成果出来了。以后要更加强双修，说不定能提前摆脱束缚。快问苏罹，昀少的聚灵镜从哪儿来的。"
"聚灵镜？"苏罹也是第一次听说，提及聚灵镜自动飞落昀少手中，他一样摸不着头脑。"我回去问问家里的长辈。"
浮云想了想，说："别问，暗中查。上古灵镜通灵，也许有自动择主功能。目前，我们跟昀少交情浅，等以后混熟了直接问。"可惜联络不上林彬，否则一定能从他嘴里了解些情况。
苏罹只送他们到楼下，说是要回家一趟明天再过来。临走时，他别有深思地盯住鬼焱。那目光，浮云瞧着心里不舒服，问："怎么了？"
"他，去登记上个牌比较好。"
第二天傍晚，苏罹带了食物过来，照例扫视客房的门。五感有质变飞跃的浮云猜度他的心思，体贴道："门没锁，轻轻一推就行。"（伤口已经愈合，可怜的豪哥还动弹不得，只得继续躺在床上老老实实养伤。昨晚忙着双修，鬼焱没出去打探消息。今早去买早餐，浮云发现周围有不少看起来像是道上混的青年走动，由此可见，风声依旧很紧。）
被瞧破了心思，苏罹脸色微红，不满地瞪了浮云一眼，甩了一叠资料给他，说："我学校的转学试题。哪些不懂的圈出来，交给我去找书。"
"放心，难不倒我。反而你，"浮云揽住他的肩膀笑道："这位年轻有为有型有款的少年，诚实对待自己的心也是修行道上的坎儿，得跨越它呀。"
正在说笑中，从没响过的门铃突然响了。浮云脸色一沉，莫非道上的找上门来了？从门孔往外望，果然见鬼头鬼脑俩青年。
苏罹打开门，堵住门口冷冰冰地问："什么事？"
俩青年瞅见苏罹身后的浮云，眼睛一亮，欺他们年少，恶形恶状指着浮云道："找他！"
浮云问："找我什么事？"
"跟我们走，大佬要见你！"
浮云笑问："你们大佬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去了就知道，问那么多干嘛？"其中一青年摩拳擦掌冲上前，想冲开拦在门口的苏罹进屋捉人。
苏罹哪会把他放在眼前，还没等对方近身，抬起脚一踢，直击对方的腹部踢飞了他。"小靓仔，好胆！敢出手打人，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青年的同伴气急败坏，张牙舞爪扑过来揍人。
苏罹手臂一伸，捉住对方的手腕摔他一跤，等对方爬起来近前继续打人，张开五指叉在他脸上，用力的扭动五指，瞧着对方的五官扭变了形飙出眼泪才冷笑道："滚！再敢来胡搅蛮缠，见一次揍一次！"
俩青年也就模样凶狠，靠恶状吓人，见势头不妙，连滚带爬跑了。
"什么事？"躺在床上睡觉，养足精神等变成人形努力双修的鬼焱听到动静跑出来。听完浮云的叙说，奇怪了，"你什么时候招惹他们？干嘛要见你？"
"鬼知道！我也是一头雾水。唉，现而今古惑仔们越来越堕落了。"浮云摇头叹息。
苏罹从口袋里掏出一挂牌，"鬼焱，带上牌子。"
"不要！"鬼焱溜得快，直接窜入客房。
"有戏！鬼焱，干得好！"浮云暗中为鬼焱喝彩。但没料到苏罹追到门口，伸脚缩脚，想进又不想进的。睢得他心急，恨不得从后面推一把。
床上的豪哥已看到了他，那眼神柔得出水。伤痕消失，稍嫌粗犷的男儿脸浮出温柔无比的表情，轻声唤道："苏罹……，你来了。"
轻柔的腔调发自男子汉气息十足、大块头的豪哥嘴里，听得浮云抖出一身鸡皮疙瘩……恶寒！难怪苏罹不待见他。男人嘛，就该豪迈一些，爱恨果断点，想做就做想爱就爱，干嘛扮古代缠脚女人的哀怨姿态？
瞧！果不其然，苏罹酷酷的脸寒气四溢，站在他身边连累得被冻伤。
"凭几只三脚猫也能伤到你？"苏罹总算进了房，说出的话一点温度也没。
"当时对方人多，又有武器，还伙同内鬼捅暗刀子。"浮云连忙替豪哥讲话。却料不到苏罹顺手"嘭"的一声当面关上了门。浮云贴耳于门缝——可恶！无声无息，什么都听不到，苏罹那家伙肯定把隔音的挂上了，嘿，鬼焱还在屋里。
"叮咚，叮咚"门铃按得哇哇叫。"有完没完的，你们烦不烦啊！"全身细胞处于活化状态的浮云火大，猛地打开门，吼道："叫你们大佬亲自过来见我！"
"啊？！"门外的人被他吼声吓住，挟在腋下的公文包，拿在手里的小纸箱一齐往下掉。
浮云定睛一瞅，脸丢大了。幸好他的手比嘴快接住了，赠送笑脸，道："南助理，快请进。抱歉，刚才有搞推销的烦人家伙上门。"
南拓拍了拍胸膛，等惊动的心肝定下来，上前拥抱他，快乐地说："浮云，我知道你一定行！"啊啊，他身上也冒出一股温暖的气息涌入脑门，虽然无法与昀少的暖流相比，却也令人身心愉快。奇怪，鬼焱不在身边也能吸收人气……
"我送你的手机，看喜不喜欢。"南拓放开他，笑得一脸灿烂。
"谢谢！"瞧他特别提高音量于"我送"二字，表明自掏腰包的讨人情——又是一个市侩、擅长算计的精明人呐。
"听说是你特别向昀少指名要我当经纪人，我很感激，一定会……。昀少特别看重你，会大力栽培，已经替你接下……。"南拓的滔滔不绝，浮云摆着笑脸左耳进，右耳出。玩着他送的手机，心里想着打电话回老家，跟父母报告一下近况。
客房内，豪哥心满意足地看着苏罹。苏罹不看他，垂着眉眼玩着手里的狗牌。鬼焱蹲在豪哥的枕头边，见他们两个不作声，伸出爪子抓了一下豪哥的脸。
呆瓜似的豪哥总算醒过神，明白他通人性，不是普通的动物，眨眼回望他，暗道："谢谢"。
鬼焱嘴巴一张一合，暗示他说话。
豪哥总算恢复了男性尊严，严肃地道："苏罹，我已经宣布脱离帮派，不在道上混了。"
你一只虎妖，混入人类社会，不去干有钱途的黑道，还能做什么？鬼焱恨铁不成钢，郁闷得咬枕头。
"那你准备找什么工？"苏罹还是不看他，一副与已无关的冷淡样。
早有腹案的豪哥立即回答："保镖。你将来会当大明星，我来保护你。"
鬼焱后翻一跟头，跌落在床下。
苏罹冷漠地说："我能保护自己，不需要你鸡婆。你脱离黑道，道上的人不会放过你。"
豪哥豪气涌上脑，强硬地说："我已经决定了。道上的事，我会解决，绝对不会连累到你。"
笨蛋！鬼焱爬上床，狠狠地抓了豪哥的头发一把。
"随便你！"苏罹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倔强地抿紧嘴不再吭声。
72、娱乐匪事-21
"……我去看了公司为你们准备的住处，三面环海，环境相当好，你肯定想不到那是座别墅。昀少对认可的人舍得花钱投资。不过，那地方有点远。没关系，我也住过去，有我开车接送，距离不成问题……"南拓真能说，唱独角戏唱了将近二小时，婆婆妈妈一男人，跟当七人助理那会儿的形象反转了。如若不是可以吸食他随情绪外流的温暖气息，浮云实在没兴趣也没耐心陪他。
鬼焱怎么还不出来？快要变身了……苏罹买给他的炸鸡早冷了，他不饿吗？没他陪着，独食饱餐满足了肠腹，心却空荡荡的。
南拓无意起身，浮云也不好赶人。
"当当"晚上八点整。浮云瞅着墙上的时钟，1，2……14秒！客房门打开，酷脸变了形的苏罹冲出来，谁也不看，抓起瓶饮料猛灌。接着，鬼焱也出来了……没穿内裤，淡蓝睡袍遮不住春色撩人性感十足的健美雄性躯体，睡袍上还粘有无数可疑痕迹，真是败坏风俗！
瞧着南拓蓦然起立，遮住双眼的镜框下坠被鼻尖挂上。他咳嗽了一下，狼狈不堪扶住眼镜，夺门而出。
哈，这家伙肯定误会了点什么。也难怪他，几小时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冲出来的美少年身后跟着衣冠不整的美青年，怎么看怎么暧昧。只要联想能力稍微丰富那么一丁点，便自然会歪向艳色无边的风月之境。
南拓前脚一走，苏罹铁青着脸送给客厅两人一对卫生球，抓起车钥匙也走了。
"干嘛，他们见我，怎么跟看到妖怪似的？"鬼焱挨着浮云坐下，啃着冷掉了的鸡翅，不满地抱怨着。
浮云嘲笑他："别谦逊，您本来就是一妖怪，哪能知晓人类的神经有多么地纤细。对了，你怎么老呆在里面不出来？"
"唉，你以为我喜欢啊？"鬼焱复叙那两只呆瓜简单的几句对话，很为自己抱屈："我是想早点出来，但门把手上挂了苏罹的法器，不能碰，只得呆在里面。瞧着两只嘴上打了封印般的闷呆瓜对对望，你不知道我多难受！蠢狼，人类啊，瞻前顾后烦恼多，芝麻大的事也当成天塌了下来。瞧瞧，虎妖才摸拟人类过了几年，为点小事烦恼得跟凡人一般无二，把种族的血性全遗弃了。可见，苏家搞出的丧失记忆，等重新融入新环境后血统本能受压制，妖性消失—豪哥没了记忆，内情肯定不简单，苏家不仅仅只取走了他的记忆。噫？"鬼焱突然吃惊地看浮云，在他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好事，满满的喜悦溢出来，控制不了情绪，抛下手里啃了一半的鸡腿，抱起毫无防备的浮云往上抛，边抛边大笑不止，"蠢狼，我体内的封咒松动了，灵能感应有恢复迹象。"
"叭，叭叭"浮云的头连击天花板，恼了，"又没完全恢复，发什么疯？"
"蠢，这都不懂！封咒有破绽，我们能自行突破，不必处处受人节制！你呢？没特异的感觉？"
包裹在他满满溢出的喜悦中，浮云原谅了他的粗鲁，"你不在，我也能吸收南拓的气，现在连你的情绪也能吸入，身体状态极佳，感知力更灵敏，至于封咒什么的没感觉。"
"我看原因出在聚灵镜上。经它一照，我倒霉，丧失了灵气，你嫌了，多开了一窍。我们昨晚双修，你吸收的气转入我体内冲击封咒。哈哈，我也算因祸得福了。"鬼焱抛开主观论点，客观分析这一现象，替蠢狼和自己高兴。"嘿嘿，"他竖起了耳朵，得意地显摆："妙极！昨天变回人还只能感应十几米之内的事，现在扩充10倍，能感应到百米外范围内发生的事。嘻嘻，有一群恶气冲天的家伙冲你来了。我下去迎接他们。"
鬼焱捏得指关节"噼啪"响，连蹦带跳往外冲。
"等一下！"浮云及时伸腿勾住他的脚，"暴露狂，先换衣服！"
"做人真麻烦！"鬼焱不甘愿地套上衣服，连皮带也懒得系，兴致勃勃往外走。
"有什么不好？"瞧瞧，比例标准的高大身材，穿上像样的衣服立即有型有款，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真是个不知足的家伙！"你说，帮派份子干嘛找上我？"
鬼焱回头敲打他的脑袋，"蠢，这都想不到，虎妖出事那晚我们在茶餐厅露了面。他一失踪，有人联想到你我，一打听，知道你就住在出事的附近，肯定是找你打听虎妖的消息。"
"别虎妖了，叫他豪哥！对了，豪哥怎样？"
"啧，他瞧见我变身为人，吓晕了。"鬼焱鄙夷地扁嘴。走到门口回头抱住打算跟着他一起去的浮云，对住嘴一阵猛啾猛吸，吸得他双腿发软才罢休，拍拍他的头，吩咐："留在家里，锁好门，我没回来前不要开门。"
玩这手牵制，卑鄙的家伙！体内大部分精气被吸走，全身疲软不想动的浮云只好叮嘱："多用脑，少惹事，最好别跟他们照面，省得以后跟黑道纠缠不休。他们到哪里了？上来了吗？"
"先到的家伙弄晕大厦里的保全，弄坏警报系统……门外泊车小弟也被打晕关了起来，他们守住大厦各个出口，没人上楼。"哈，新吸收蠢狼的气，灵识辐射范围又扩大了。只是，缺憾也多，只看得清影相听不到声音，更捕捉不到他们的脑电波。
浮云想了想，说："你去电房，等他们进了电梯，断电困他们一晚。"
"我自有妙法对付他们。"鬼焱不怀好意地奸笑，出了门才嘀咕："蠢狼错了，对付崇尚力量的家伙，只能以压倒性的力，打得他们爬不起来为止。他们不害怕，怎么肯乖乖把钱交出来？"
他迈开长腿，"嗖"，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奔下楼梯，很快来到蹲在楼梯口边抽烟的几个小痞子身后，"嗨！"手指轻点他们的后脑，乘他们受惊回头的瞬间，掌击颈动脉，倒地，拖走，丢进电梯。如法炮制，解决车库、大堂门口等几处盯梢的小杂卒们。嘿嘿，硕果累累，三台电梯满载！再到电房断掉电梯的电闸，"搞掂！"鬼焱拍拍手掌，猛地抬头，电眼正对准他的脸。哈，漏了保全值班室，那位打晕保全，剥掉对方制服穿在自己身上的冒充者。极短的时间内，能解除大厦防暴防卫系统，改装成电眼监控，此人头脑不错。
哼！你的电眼怎比得上我的灵识，我九尾狐举世无双的魅惑狐瞳？面无表情的鬼焱突然用双手挤压自己的脸，眼睛直瞪着电眼……保全值班室的监视控制台前站着的年轻男子看到监视屏上出现的狰狞鬼脸，心，猛地一跳："被发现了！"正如他所料，各监视屏相继黑屏，电眼一一被破坏。取出录制带，右手握枪，开门，门外静悄悄，撒腿就跑，没跑几步，他晃着双腿站住。眼前的地面砖上，两具人形倒影，忽而交叉，忽而错开，忽而重叠。其中一具，熟悉，是自己的；另一具，大且长，是陌生的，很快，把他的影子罩住。"少装神弄鬼！"他嚎叫一声，错步扭腰，反转手腕，扣动扳机……
然而，没有枪声。
他，缺少了那根扣扳机的手指。
"手指，怎么没有了呢？一点也不痛，也没流血。"他叉着完整无缺的十根手指，不停地向前来探视他的人重复：发现鬼脸——逃跑——地面砖上两具人影——开枪，没听到枪声——发现手指不见，那短短几秒内的经历。
"他置身在恐怖梦境中无法苏醒，是超一流大师级的深度催眠。抱歉，辛生，令弟的病情我无能为力。我建议把令弟送去莫斯科看看，那边有专门的机构研究催眠术。"他的主治医生朝病房里伫立窗边的黑衣男子深深躬了一鞠。
黑衣男子没开口腔，只冷淡地朝医生挥挥手。
医生瞧了一眼坐在病床上，即使没有听众也会不停重复那段经历的病人，再瞧门口那些杀气腾腾却西装革履装斯文人的帮派份子。摇了一下头，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医生一走，站着门边，手臂搭着一呢绒大衣，个头矮小的青年走进病房，轻声说："辛哥，二个月了，请了十一位名医诊断，立哥的病情不见好转……。要不要听医生的话把立哥送去莫斯科？"
"熊哥，您是聪明人说糊涂话，何必舍近求远？只要找到催眠者，立哥的病立马好了。"窗口玻璃上突然贴了张络腮胡脸。
矮个子熊哥恼羞成怒，吼道："能找到那该死，我会烦成这样？"
窗口的黑衣男子打开窗户，络腮男跳了进来，很不客气地说："谁叫你只懂得杀人，关键时刻脑子不管用，才找不到人。"
熊哥不服气地反问："你找到了？在那大厦里，立哥带去的兄弟全部脑震荡失忆。派立哥他们做任务的进哥中风，没人知道立哥去那座大厦干什么。我们调查了整座大厦，没查出任何可疑的家伙。"
73、娱乐匪事-22
络腮胡男摊开双手，耸动双肩，道："失败就是失败，理由再动听也掩盖不了失败的结果。"
"谁干的？"黑衣男子开口了，声音冰冷坚硬。
络腮胡男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四开海报，七彩灯光下，一位衣着时尚的俊美少年抬起纤细的手腕，微褶傲慢的眉头冷冷斜视腕上的手表，"谁，值得你等待？——海瑞尔"中英文斜贯画面，是张男装表海报。
熊哥指着海报不高兴地问："什么意思？"接着又冷笑道："别告诉我，这小鬼有能力折了立哥他们。"
"阿熊！别打岔！"黑衣男子喝道。
络腮胡男得意地睨了熊哥一眼，说："我们离港七八年，这次因立哥的事回来，见到的道上兄弟，陌生面孔多。我们不在这几年，地盘、势力重新划分，以前相熟的大佬退的退，死的死，新帮崛起，旧帮殒落，我觉得会买我们帐的很少。果不其然，我找上门询问旧相识，他们对立哥的事讳莫如深，全推说不知道。真他妈的奇怪，在道上混怎么集体变软蛋？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一调查，才知道立哥出事前道上出过几件大事，洪兴社龙头大佬不行了，他的干儿子兼继续人豪哥突然失踪，失踪前捅他暗刀子的帮中内鬼和围攻他的黑龙帮高手一齐重伤失忆，黑龙帮被振青帮吞并，有百年创帮历史的洪兴社也因此分裂。听说洪兴社自创帮以来敛财的宝库打开，里面的钱财被洗劫一空，没人知道谁拿走了那笔钱。立哥他们振青帮的老二进哥认为钱落在豪哥手上，理由是豪哥来历不明，自称失忆，是别的帮派或者警方派出的卧底，暗中布下大量的人手追查他的下落。他们查到豪哥失踪的那晚，曾在茶餐厅见过海报上的少年，并起了冲突。少年身边的保镖是个高手，豪哥跟他较量不占上风。随后，豪哥以洪兴贴请来的各帮派头目到了，少年和他的保镖离开。豪哥聚集众人宣布，他退出洪兴社，离开黑道，请大家作证，接受三枪六洞的离社规矩，从此以后与黑道再无纠葛。受刑后，他立即离去，洪兴社和黑龙帮的兄弟追了出去。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当事人不是死了就是失忆，个别目击者说，黑龙帮沿途攻击豪哥和洪兴社的兄弟，豪哥身受重伤被逼进了一条暗巷。后来，来了一些警察抬走受了重伤的兄弟，唯独没有豪哥。据可靠消息透露，警察到那里时，豪哥就不在了。那条巷子离立哥出事的大厦不远，这绝对不是巧合。据振青某位小弟透露，少年曾在那大厦出没，立哥出事后再也没见过少年了。我推测，立哥去大厦设置监视系统，为的就是监视这少年，希望能从他身上追查到豪哥的下落。我分析立哥出事的真实细节，他说的经历有一部分是真，当时他一定察觉出有危险，匆忙取走录制带往外跑，手里真拿了枪，不知遭遇什么受到惊吓昏厥。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了他和他的兄弟们一齐倒在大堂里，报了警，警方赶到时，立哥所说的录制带和枪下落不明。围攻豪哥的兄弟失忆，立哥的兄弟也失了忆，我的直觉认为，关键就在这少年身上。我全力调查他，乖乖，没想到他还是吸金名人，满大街都贴了他的海报，广告涉及的领域很广，服装、电器、日常用品、食品都有他的身影。他的艺名叫浮云，是异竟娱乐公司小老板昀少亲自从国外抱回来的金鸭蛋。奇怪的事又出现了，昀少从不提他的来历，没人知道浮云的真实姓名和家人。昀少带他到香港置之不理，把他丢到一家不起眼的培训中心，过了一段时间才由培训中心推荐他到异竟试镜当陪舞演员，还不到三个星期，昀少像是大发神经般突然大力栽培他，送他跑车和别墅，亲自替他挑选接洽广告，还亲自为他上妆造型，带他出席各种社交场所，有流言说他是昀上的床伴，靠陪睡上位。我的看法不一样，觉得这少年很有问题，有可能是他和豪哥合伙偷了洪兴社的钱财，贿赂昀少出人投地……。"
听到这儿，熊哥忍不住插嘴："不可能！他有了那笔钱，何必还要去拍广告混娱乐圈？"
络腮胡男不理他，继续说："深入调查他，发现跟他一起试镜成功的另外六位少年有一半记忆混乱，不认得他，有一个远走台湾，一个被逐出娱乐圈，剩下的最后一个成为他的模特儿搭档，也被异竟大力栽培。这正好是豪哥失踪、立哥出事时发生的。"说完，络腮胡男拿出另一张海报，两位有着出色外表的少年身穿贵气逼人的时装并排而立，海报的标题名叫《贵公子》。
一直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辛哥看到这张海报，瞳孔陡然收缩，"苏家！"
络腮胡男和熊哥被他锐利的声线吓了一跳，异口同声问："什么？"
"他叫什么名字？"
络腮胡男回答："苏罹。"
"果然是苏家的人。"
熊哥问："辛哥，苏家是什么来头？"
辛哥冰冷的视线盯住了他，"听了半天，你还没意识到有势力凌驾于政府、黑道之上？"
"啊？凌驾在政府之上的势力？怎么可能有？"
"非间之界。整个亚洲，非间之界的势力和影响非常大，觉察到这一点，我才带着你们离港去美国发展。"
"非间之界……什么玩意儿？"熊哥似乎不能理解还有凌驾于政府之上的私人组织。
辛哥闭上眼睛，冷冷地说："一群超能力者聚集在一起，自称非人间的第二界，自觉高人一等凌驾世俗之上。却常常插手世间之事，是一群口是心非的麻烦人物。"
络腮胡男比熊哥聪明，虽然第一次听说非间之界，却明悟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辛哥，苏家是非间之界的一份子？立哥出事……，不，豪哥失踪，甚至包括洪兴社宝库失窃都是非间之界一手导演的？"
"做了他！"辛哥丢下这三个字，离开了病房。
"做掉谁？浮云还是苏罹？"熊哥茫然了，问络腮胡男。
络腮胡男自作聪明道："当然是浮云！苏罹可能是苏家人，苏家又是非间之界的，非间之界比政府还强，我们可惹不起。"
"喂，很可能浮云也是那个鬼非间之界的。"熊哥还是拿不定主意。
络腮胡男想了想，道："先做掉浮云，错了再做掉苏罹。不给辛哥带来麻烦，我们不能亲自动手，可以利用别人。"
"利用谁？"
络腮胡男狡猾地眨眨眼，附在熊哥耳边低语："他们同期失去记忆的三个，或者因浮云被逐出娱乐圈，斩断星途的失败者任刚。"
熊哥心动，问："你我，谁来做？"
"你，脑子不好用。我来！"
"好，你失败了我再接手。"
"妈的，你咒我！"络腮胡男一拳砸过去，熊哥灵巧地跳开，立即弹腿朝络腮胡男踢去，络腮胡男没他灵巧，被踢中了肚子。熊哥哈哈一笑，扬了扬手臂上的大衣，忽地从窗口瞧见辛哥快要走出医院，掠出窗口，放足疾追，同时大喊："辛哥，等等我，你忘记披大衣了。"
"嘁，"络腮胡男揉了揉肚子，吐了口痰，恼骂："没脑子，只会舔辛哥脚趾头的跟屁虫！"
虽说香港到了冬天也不算冷，但这是海边，寒流来了的夜晚，海风一样刺骨。正细心擦拭手枪的豪哥盯着躺在沙滩躺椅上，只穿了件超薄睡袍，祼露布满吻痕的胸膛的鬼焱，嫉妒地问："你不冷吗？"
照样，哑巴鬼焱不会回答他。
这家伙虽然是哑巴，但听得懂别人的话，还能从中听出嫉妒味来，特得意地伸懒腰，显摆腰上那被情人大腿挟出的痕迹。
同样是大男人，过着和尚日子的他，不能不眼红这家伙幸福。
从别墅通往这海滩上的小道传来少女的娇吪："喂，你们两个！吃晚饭了，还不滚进屋？"
"啰嗦！就来！"豪哥快速组装好手枪挂在腋下枪套里，披上挂在沙滩椅上的大衣。
鬼焱拉了一下他的衣服，等他回头，打着手势："问她，浮云回来了没？"
豪哥踢了他一脚，不甘愿地作传声筒："林昕，苏罹、浮云回来了没有？"
林昕答道："回来了。"
"嗖，嗖"两道人影闪到她身边，各挟了她一条胳膊往别墅奔出。"喂，放下我！胳膊架得很痛也！"没人理会她的抗议……唉，对女性而言，身边有两位帅哥相伴，本该是得意的事。可惜，他们一是心有所属，二是粗鲁无礼，不晓得世上还有绅士风度骑士精神，估计这世上也没有女人能容忍得他们。
客厅里，婆婆嘴的南拓正对浮云和苏罹训话："浮云，为了明天的大赛，你今天要早点睡，养足精神，备战比赛！苏罹，你要替浮云拉选票，一样也要早起！只要冠军到手，公司马上会为你们出唱片，上电视节目，出演电视剧。明天是关键，绝对不可以失败！"
74、娱乐匪事-23
正巧，昀少带了几个人进来。洞察力强的他一见客厅这场面，立即瞧出浮云貌似认真听教，心思不知漫游到哪儿去了；酷着张脸的苏罹，眼神更是透露不耐烦，似乎在说："快闭嘴吧！"便不客气地笑道："南助理，多信赖他们一些，太啰嗦了，会被讨厌。回想一下过去，你也曾经历过讨厌管教和束缚的青春，多体谅一下他们。"
南拓僵化。浮云瞧他可怜，有心解围，冲昀少一笑，道："都怪我当惯了夜猫子，早上起不来，幸好有南助理督促，才不停刷新没迟到的记录。"
南拓感激地看着他，他的苦心得到理解得到认同，浮云果然是值得的。
多舒服的人气啊！南拓的气有点升华了，比以前多了一点甜味。昀少的气没话可说，还是那么地浓郁，一个人就能顶得上成百上千，浮云吸得心满意足。
昀少斜瞟浮云，眼神传递：臭小子，好心帮你。你却为了收拢人心，反而摆我上神案！
浮云回眸一笑，回传：他是一番好心，别打击他与时俱进的积极性。
昀少：你不厌烦？
浮云：烦，还能忍受。
他们俩个眉来眼去，正火热着。架了林昕进屋的鬼焱一看，怒火飙升，箭步冲到二人之间，凭身高个大斩断视线连接。
可，人的视线随其主体活着，随时可以改变角度。
昀少头一歪，身体右倾，继续传递眼神：醋罐子狐狸讨人嫌，飞了他！扑向我的怀抱。
浮云莞尔一笑：小样儿，去你的。回自个儿家好好照照镜子，数一数身上共有几根毛。
"？"西式港味的昀少不理解黄氏调皮话，脑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边，鬼焱已拽着浮云去餐桌边了。浮云取笑他，"小气鬼，大方点，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哼！总有一天，要挖下他的眼珠子！"
"哇噢，好可怕的心愿！"浮云喜欢跟昀少呆一起，笼罩于他的气中，好比置身温度适宜的蒸汽房，舒爽得上了瘾。初次见面时的厌憎早就辗成了尘泥。来往越多，此人的睿智、狡黠以及成熟男子的风范越令他心折。毕竟，浮云骨子里倾向做人，做一个普通的平凡人。当然，他也免不了有人的虚荣或者说是进取心，当机会送到面前时，也想做一个出色的人类。昀少日常事务繁忙，每天会抽出点时间跟他见见面，有时会带他集会、应酬扩充人脉。娱乐圈内，高尚的健康的积极的社交，浮云一点也不反感。昀少在港也算一号人物，注重对外形象，骨子里的低级趣味隐藏至深，却不会在人前显露砸自己的招牌，待人接物，进退之间的尺寸把握极好。偶尔跳出的轻浮言论也在浮云不反感的范围内。
鬼焱讨厌昀少，其怨恨正好和浮云的好感成反比。浮云吸食昀少的气，对修行大有裨益，加上中间还有契约束缚不能动他，不得不压制体内本能的燥动一再容忍此人靠近他的蠢狼，鬼焱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也想不到好办法摆脱眼前的处境，体内的封咒尽管已经松动，禁锢并没减弱。可恨，能吸收人气后，刻苦双修的他们体内堆积的灵气越来越厚，灵识、灵感却没有提高，一切都在来别墅后凝滞了。浮云怀疑别墅有问题，鬼焱和苏罹仔细查看过，证实别墅很普通，没有术法。过了一段时间苦日子，心智成长惊人的林昕分析后说："你们的情况跟玩游戏类似，攻克一关后需要累积一定的点数进入下一关。目前，你们的攻关条件还不够。"
这段时间，浮云和苏罹很忙。
浮云拍完第一支广告很厚颜无耻地直接找昀少支取现金，当晚带着鬼焱和林昕大吃大喝，买了一堆实用价值偏低的高价品，享受了只有几小时的有钱人生活。他这个从不担心衣食住行的闲散人，过上贫困日子知道金钱的珍贵，从此以后，轰轰烈烈投身赚钱的伟大行业中，赚钱和花钱成了他生活中的主旋律。居然很有骨气地不接受鬼焱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笔钱，说是要自食其力，不接收单方面的居高临下的馈赠，气得一番好心等待夸奖的鬼焱吐血，差点要闹离家出走。还是林昕善解人意，找了几本心理学类的书籍给他瞧，替他分析浮云突然冒出的男性自尊心的起因、成因，劝道："鬼焱，自尊心你也有，多体谅一下他嘛。尊重他人，体谅他人也是人类成熟的表现哦。"
呃，当他小孩般哄着。幸好，他很快找到新乐子，心态得到平衡。哈，身边不是还有比他更倒霉更可怜更悲惨的虎妖垫背么？当初苏罹频繁摄走普通人的记忆有昀少替他担待却也没能瞒住苏家，住进别墅才两天就被苏家的长辈带走了，过了一个月才露面。人，瘦了一圈，脸上的表情更加单一。哈，他身上没有一件攻击性术器，估计被没收了。可怜的家伙，身为真正的人类一样也缺少自由，被名为家族的大枷锁束缚着，一样也不如意。苏罹没音讯的那一个月，虎妖担心得要命，在鬼焱没安好心的建议下，为了改换容貌，不伤及性命的前提下，打断某些部分的骨骼，算是改头换面重新为人。
昀少不是来噌饭的，他指挥着带来的那几位忙进忙去，对别墅里里外外的安全防护进行大整修。混过黑道的豪哥有其敏锐的直觉，跟在他们后面，私下问昀少："有事发生？"
昀少点头，道："最近道上有人四处打听浮云和苏罹的事。你提高警惕，看紧他们。"
瞧着豪哥跟前跟后，当他们的当杂工，连饭也不吃，浮云忍不住推了苏罹一把，说："呐，你去送点吃的给豪哥。"
苏罹横了他一眼，装着没听到。
"我去吧。"林昕，屋内唯一的女性看不惯这几个懒人。
南拓畏惧鬼焱，到现在还没闹清他和浮云、苏罹之间的纠葛，吃完饭没多呆，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剩下三位呆在起居室，浮云斜躺在地毯上，头枕鬼焱的大腿，吃着鬼焱递上的葡萄，跟喝红茶的苏罹说："你对豪哥好点吧，他真不容易……。"
"昀少对你不错，没见你对他好？"苏罹不理会嫌弃他的鬼焱甩出的眼刀子，冷冷道："你只认识现在的他，不了解过去的他有多可恨！"
"说说！"浮云兴致勃勃，张着求知的双眼死盯他。别怪浮云八卦，他佩服豪哥。不管豪哥的本体是人还是妖，为了某人打折骨头改变面貌，完全康复也才是这几天的事。亲眼目睹其痛苦过程，出馊主意的又是鬼焱，浮云觉得对不起豪哥，想帮他，时不时在苏罹面前替他说好话。只是，苏罹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酷劲，豪哥做了这么多，依然没好脸色待他。换成是自己，早被豪哥感动了。可见，心的温软与人或妖无关。
"……"苏罹无意满足他的好奇心，喝完红茶，优雅地托着腮望窗外。天都黑了，窗外也没什么好瞧的。
"虎妖来自深山老岭，估计是苏家跑去他老巢降服了他。"鬼焱在浮云脑里嘀咕。
浮云心一动，假扮无意，问："苏罹，你几岁开始跟家人见习收妖？"
"七岁。"
"遇到豪哥是几岁？"
"八岁。"苏罹一怔，发觉说漏了嘴便不再理人了。
听到脚步声，浮云立即翻身跳到沙发上，装出一副高格调的优雅男士，端起林昕那杯没加糖没加奶冷掉了的咖啡往嘴边送。
鬼焱瞧不顺眼，从他手里夺走。他讨厌喝这玩意儿，更讨厌蠢狼去喝别人喝的杯子。
昀少进来，指了指身后一排站的墨镜西装男，说："他们是保全公司派来保护你们的安全人员。"
"保镖？我不需要。"浮云一口回绝。
苏罹摆手，"不用费心，我能保护自己。"对普通人而言，等于有超能力的收妖家族弟子需要请保镖？笑话！包含了谁？
林昕和南拓知趣，不会自大的以为自己在其中。
鬼焱大摇大摆跟着进了书房，昀少没驱逐他。
他们的反应在昀少的预计内，解释道："最近道上有人打探你们。"
浮云惊讶，挑眉，以眼神问："豪哥的事还没了结？"
昀少回答："不是。与他无关，冲你们而来。"
苏罹不了解他们眼神对话，问："什么人？"
昀少反问："苏家没收到风？"
苏罹摇头。他最近很忙，哪有时间回家？也不想回家听长辈训斥。只听说，非间界不满意苏家过份招摇，勒令他们低调行事，不准使用能力对付普通人。
"肯定是那件事！"鬼焱在浮云脑里嘀咕。
"什么事？"浮云问他。
"来别墅之前的那晚……，蠢狼，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这时，昀少的手机响了，听了一句，他惊讶地问："辛哥走了？！你确定？"
75、娱乐匪事-24
"警报解除！"挂了电话，昀少眉眼带笑，可以看得出笼罩在他心中的乌云散开，心情相当好。不过，他是个小心谨慎又强势的人，不顾浮云和苏罹的反对，留下保镖独自走了。
"辛哥是谁？既然警报解除，干嘛还留下他们？"林昕虚心求教室内的四男士。
"我去问问。"豪哥看了苏罹一眼，立即站起来往外走。
"你的驾照还能用吗？"苏罹凉凉地奉上一句。
豪哥脚步一顿。别说驾照，现在他身上一文钱都没。但他骨子里浸渍过黑道不认输的狠劲占了上风，高昂着头大步往前走。没错，他改容换面了，过去以假乱真的证件全作废，目前是吃白食的三无人员，虽自称苏罹的保镖，实际上从未尽责。躺了几个月，肌肉没萎缩，起床下地后也没做过复健，身体居然没大碍，除了偶尔迸发的骨头痛，以往的灵敏和力道都回复了。他心里也疑惑过，以为是非人类的鬼焱施展了特殊能力，心里感激他，认定了他和浮云是救命恩人，又给了容身之处，还可以呆在苏罹身边，总想为大家做点事报答一二。
有陌生的保镖守在屋外，假装看乐谱的浮云装得忒累，懒得再装，取笑苏罹："你啊，要用准确的语言，准确的态度表达关心。否则，原意会被听的人扭曲，失去了语言正确的功用。"
浮云讲得大声，专说给走到门外豪哥听。哈，他的话生效了，豪哥高傲的头垂了下来，脚步变缓慢了。
苏罹心里虽然责怪浮云多事，嘴上却说："对方既然走了，没必要再去打听。"
浮云替他补充说明："苏罹说得有道理，豪哥此刻去打探，有画蛇添足之嫌，反而惹来无谓的麻烦。"
豪哥心里一暖，返回室内，瞧见鬼焱朝他使眼色。
浮云察觉到了，心里略有些不安，一看，身侧的鬼焱眼珠子溜溜转，知道这家伙又在打坏主意，偷偷扭他的腰，警告他不许妄动。
浮云冲他裂齿一笑，"虎妖真蠢，打探消息何必舍近求远？"
浮云眼皮子狂跳，"你是说问新来的保镖？"
"昀少派来的，嘿嘿……"鬼焱不怀好意地干笑着。
浮云警告他，"别胡来！"
"啧，他们若是打不过我和虎妖，有什么资格当你们的保镖？"
"试试身手……"豪哥走到苏罹耳边低语，苏罹也点了头。想必是烦身边有陌生人跟着吧。
跟在他们身后瞧热闹的林昕没多久返回来，扁着嘴道："太没意思了，豪哥一人出手，三五下就把那五人打爬在地。"
"职业的弱成这样？"浮云不信，打算亲自过去瞧。
"忘记跟你说。明天下午，你得回学校重考。不然，你得留级。"苏罹叫住他，甩出一张学校的通知单。
浮云的脸垮了下来。新学校，他去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读的是艺能班，不要求在职学生每天来上课，只要考试过关就ok。只可惜，不上课不看课本的他，小看了这边的高中课程，十一科居然有二科挂红灯得重考，真丢脸。书没翻动一页，重考照样挂红灯。"不去！明天要参赛。"有正当理由可用，干嘛不用？
"别嚎了。上午只过去走过场，决赛是在晚上。补考的二科刚好是下午。"同样转入艺能班的苏罹，工作和学业兼顾得很好，同场考试考了个最高分。说到分数，那副趾高气扬的高傲样令浮云恨得牙痒痒。
"林昕，替我考。"浮云向林昕求助。
"好啊，等我做了变性手术后再替你当枪手。"林昕答得爽快。
"丢人！"苏罹嘴一歪，走了。
"小看我？哼，等着瞧！"凭他今时今日的活性脑细胞，只要肯做，小小的课本还难不倒他。关窗锁门，门口贴上一张纸，龙飞凤舞书写："拒绝入内！"
"我们去解决绝后患。"从被打倒的保镖嘴里问清辛哥是哪号人物，为什么盯上浮云。鬼焱这才知道是自己惹下的祸，朝豪哥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豪哥摸了摸挂在腋下的枪，狠毒地点头，思量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隐患。
鬼焱拍打他的背后，打着手势骂道：笨，当真以为去杀人？杀人损修行，妖之大忌。
手势的沟通有误区，豪哥明白不了，坚持自我主张，继续思考偷入医院除去辛哥之北的步骤。
"唉，"鬼焱叹气，解决方式只有一个：解除立哥中了他施下的狐惑眼。……怀念苏家摄取记忆的法器，哪时弄个来玩玩，可惜苏罹的被家长没收。那玩意儿比狐惑眼好用，狐惑只能制造幻境，幻境解除记忆回归，麻烦事根除不了。不如……"我们去苏家。"
"呃？"豪哥跟不上鬼焱的思维。
"借件东西用用。"
"倒霉！"豪哥猛拍方向盘，前方有警察查车。"只有一条路通往山上的苏宅，没办法了。"
鬼焱拍打他的肩膀，得意地扬着张驾照，是他顺手摸了昏迷中保镖的。
"长相差太多了吧？"
鬼焱扬手，示意他只管大胆地往前走。不能再磨蹭，眼看变身的时间就要到了。一旦变了身，狐惑眼不能用。
豪哥半信半疑，同时做好计算撤退与冲撞的双向路线。他的担心很多余，停车后阿Sir过来，先往车内瞧，随后盯上鬼焱的眼睛再看豪哥的证件，没有半点疑惑，直接放行了。
"你用了障眼法？"到了安全地带，豪哥惊奇地偏头问。一瞧，安全带上绑着迷你版的小宠物白色的小狼狗。
来苏家借什么？人的手势他勉强能看懂一些，小狼狗的肢势他可看不懂。
苏家是收妖世家，大宅子古老，周边的坡地都是私家产业，周边布满了法阵。只到半山腰，鬼焱受不了，奇怪，豪哥却感应不到。
"停！"鬼焱跳到方向盘，指着坡边的树林，要豪哥开车进里面。
"早生！"
南拓敲门的手僵在那儿，难以置信地看着端着早点上楼来的浮云。他难得的早起值得称赞，可是，布满血丝的眼睛，泛青的眼帘，不停地打呵欠闭不拢的嘴又是怎么回事？南拓气得嘴唇哆嗦个不停，"你别告诉我，是紧张比赛而失眠了。"
浮云捂住嘴，难堪地苦笑，道："今天下午有两科要补考。昨晚啃了一宵的书……"
76、娱乐匪事-25
"醒醒！"监考用力敲打桌子，眼前的补考生伏案呼呼大睡令人哭笑不得。
"到时间了？"吵醒了的浮云睁开惺忪的眼睛，甩甩头，摇掉睡意。小睡了会，状态有所回复，精神重新抖擞了。奇怪，以他现在的活性脑细胞和用之不尽的体力，才熬了一个通宵怎么会睏得考试中途熟睡？
走出教室，他伸了个舒畅的懒腰。想起晚上即将到来的大赛，情绪不由得高昂起来，为什么突然睡着的小疑问已被他抛于脑后。
南拓叮嘱过考试结束立即给他电话。摸摸口袋，呃，手机呢？考前曾关机，记得随手放在课桌上了……哦，可能是睡着时拂到地上，应该还在教室里。他转身回走，瞧见站在教室门口的监考手里拿的正是他的手机。
"老师，那是我的手机！谢谢。"
监考把手机递回给他，看着某处说："有人等你，你们差点擦身而过了。"
顺着监考的视线，浮云看到一位熟人朝这边走来。太意外了，忍不住低声惊呼："王果阳？"
听到他的叫声，王果阳又惊又喜冲到他面前，连声问："你知道我的名字？真的认识我？他没说谎？"
浮云侧目瞧着满脸标明"好奇"的监考，冲王果阳点了点，率先依旧王果阳来的方向往前走，没注意自己是朝学校后门走去，问："他？谁？"
王果阳没回答，只说："你真知情？我到底怎么了？不管在哪儿都觉得不对劲。"
浮云没办法回答。两个月不见，原本较稳重的王果阳变得不知所措，迷惘和迟疑笼罩全身，身上那股初入社会往前冲的青春张扬气完全消失，感觉像是内部被虫蛀的树干，缺少支撑生机的健康体魄。唉，不见不听，内心能保持平静，假装王果阳失忆跟自己没关系，就连他这个人也好象不曾存在，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旦他出现在眼前，又是这种没朝气的蔫样，人性在浮云脑海里荡漾，很快培育一株名为"内疚"的小芽苗。要是能对他做出适当补偿就好了，但"适当"这个词过分微妙，无法深谙其内涵。
"如果只有我这样，还能说是身体出了毛病。可是，向英杰和莫非是也跟我一样，这事奇离……。我，我原本不相信他的话，只想找你确认事实，一直犹疑着……。"
吞吞吐吐不爽快的话语，浮云有点儿烦，打断他的话问："谁告诉你我在学校？"今天来补考，没几个知情，为什么王果阳找来了？这事透出点古怪味，令人不舒服。随即又忍不住嘲笑自己学历史的，相信阴谋论。
"任刚，你认识他吗？"
"任刚？"又是一个出乎意外的名字。浮云更没想到王果阳还有两位同伴留在后门处，有束手无策自投罗网的难堪。莫非是、向英杰，不想面对他们，真希望麻烦能自动消失。
"浮云？"他们看到他出现，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
"你真的来了？真的认识我们？当初你真的跟我们一起试镜成为第七人？"向英杰同样遗失部分记忆，但本性还在，不是浮云能欣赏的人。
唉，该怎么回答才妥当？寻根问底所追寻来的真相，大家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吗？说了，也于事无补。此时只有36计的走为上……手伸进口袋悄悄开机，知道这手机号码的只有五个，会打过来只有仨：鬼焱、林昕和南拓。鬼焱白天在家补眠，说会过来接他，附近嗅不到他的气味捕捉不到他意识，还没到……，只有这家伙的号码设了快捷键，按下去等他回拔就有借口离开了。
"浮云，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怎样？"莫非是征求浮云的意见，目光充满能得到解脱的渴望。
浮云为难地迟疑着，鬼焱怎么不马上回拔？
"要不，约个时间下次聊？"王果阳较厚道的个性显露出来了。
向英杰冷笑道："下次？得了吧。见他容易吗？你们还没吃足苦头？守了他一个星期好不容易才逮到人，放他离开是傻子。"
浮云在心里嘀咕：乖僻的家伙说出的话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急于了解欠缺记忆的王果阳也不想失去这次难得的机会，不管浮云同不同意，自顾自地说："站在路上也不方便谈话，我去买点饮料，我们到公园详谈。"说完，仿佛怕浮云拒绝般朝对街的士多店冲去。他情绪不稳，居然不走人行道直接横冲马路。
"叮当当，快接，快接电话……"浮云的手机终于响了。这难听的铃声不用想就知道是鬼焱的杰作。来得好！浮云嘴角挂上了愉快的笑意，拿出手机放在耳边。电话另一头的鬼焱发不出声，意识也不会通过无线传递过来，他用键声组成的特殊码号，只有浮云一个能听明白的自创语言，"蠢狼，马上就到。"
"学校后门。"浮云抬头朝冲上车道的王果阳望去……妈呀，他嫌命长？车来车往的也敢乱闯？突然间，他脑子掠过一组影相，一辆疾驰而来的黑色跑车毫不客气地朝王果阳撞去——人被撞飞，鲜红的血，飞溅。好像亲眼所见般，影相过份的清晰，令浮云头部血液为之凝固。忍不住眨眨眼睛细看，王果阳在跑动……影相中那辆黑色跑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浮云视野中。"王果阳，小心！"他脱口大喊，旋即，身体如同离弦的箭般朝王果阳冲去。这眨眼功夫般，他想的是：我有预见能力了？不，应该是预测……然后，从起跑到冲刺短短的几秒内，他到王果阳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扬起，甩动，甩他到人行道上。电光石火中，浮云居然还有心情赞扬自己手劲变大了，可以轻松甩开大男人。
"嘭"，"呯"，来不及移动脚步跑开的他，被疾驰而来的车撞了个正着。
脑袋砸在坚硬的车道，脑浆在震荡，有什么东西从砸裂处流出来。然后，车轮无情地压在身上，脆弱的人身承受着负荷不了重量，身体破烂的恐惧与疼痛一齐袭来……真他妈的不是人能承受的，幸好他不是人，拥有不死身。唉，如果将被车撞到的人是向英杰或者莫非是一定懒得理……唉，身为稍有良知的人类，有时真他妈的身不由已。
浮云的本性虽说是无法自发性的自讨苦吃，却常常因其他因素被卷入事端被迫干些吃力不讨好的倒霉事，只能说他的运气差得没办法形容了。
"出车祸了！"
"有人被车撞死了！"
"天！浮云！"
"呜呜，浮云被撞死了……"
"嘎！"刺耳的刹车声，各类惊慌的叫喊被一声"蠢狼！"的嚎叫盖住，一道红如火焰的光冲破白色跑车车顶，车身随即散裂。
天际突然乌云翻滚，天暗了下来，很快笼罩在黑暗中。
坐在还算完好的驾座上的苏罹呆若木鸡，至到副驾位上已经晕过去的林昕倒在他身上才回神。然而，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红光凝成团状，环绕着高大个的鬼焱。此刻他帅气的五官狰狞无比，双眼的瞳色如同红色宝石，瞧着，宛如凶神恶煞。一头火红的长发无风四处飞扬更给他增添了几分血杀之气。他一步步走向浮云破烂的人身，嘴里厉声大叫："蠢狼，蠢狼！"
"别嚎了。"灵魂承受不了**的痛苦飘出体外的浮云飘到他面前。
鬼焱伸出右手，浮云的七魂六魄落在他掌心上。"噫？你的人形怎么没有马上重生？"他左手一抬，浮云那残破的身体飘浮在他眼前，后背有浅浅的橙光。手指一弹，橙光冲破衣物在半空飘飞，是小小的纸人，上面写着"浮云被车撞死"。
"蠢狼，你中了诅咒。有人对你施了诅咒傀儡术。"
"啊！"同一时间，苏家大宅某间密室，一位年约七旬的老者抚着胸，口喷鲜血倒地。
某无名山道观，正在打坐的年过五旬灰袍道人，身体往后一倒，大叫："九尾狐、雪狼的禁锢破了！"随后嘴角流血，双眼翻白，双腿蹬直。
某商业写字楼的办公司，一位肥肥白白的秃顶老者紧捏住办公椅扶手，喃喃道："怎么可能？"脖子一僵，嘴一歪，五官扭曲成中风状动弹不得。
某豪华会议厅，正双臂环胸听人发言的六旬老人，微笑着听人高谈阔论。突然笑容凝结，头笔直下垂，"高老！"坐在他身边的人察觉他的异样，急忙呼唤，很快发现他已气绝身亡。
某条小巷口，正低头钉鞋的一位佝偻老人扬锤的手臂垂下，无声无息倒地。
某有些年头的古老宅院天井旁，光芒四耀的七星阵中坐着位红光满脸白须老人睁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十指翻飞结手印，大喝一声："借形去势！起！"井水成水柱喷涌出井口，冲天而去，旋即汇成人形，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古怪图文如同绳索勒住了水凝人形，没过多久，水散裂重新归于井内。
"没想到术法反噬来得如此快！幸好我早有准备。"立在山谷肥沃土壤上的章显人身化木，扎根地底，庞大的根系拼命吸取地下水源。
作者有话要说：杯具,最近一直在加班.周末也没得休息.
77、娱乐匪事-26
"诅咒傀儡术……，你是说我救王果阳反而被车撞，不是出于个人意志而是被操控？"浮云不相信，也接受不了。舍身救人，这多伟大的情操啊，简直可以说是人性中最闪光的亮点——虽然他的立足点自知死不了，身体弄坏可以重新再造。回想整个过程，除了莫名其妙在考试途中睡着外，没有再发生任何违背他意志的别扭事件，感觉不出受人操控。如果说王果阳被操控了，他还能接受。沿此轨迹往前推测，结论得出诅咒傀儡术非常可怕。现在，比起全然不知的傀儡术，他更好奇明明满身戾气，像是要毁天灭地差不多丧失理性的鬼焱怎么突然恢复正常了？
鬼焱诚实地为他解答："见你突然出意外，一时气恨过了头，忘记你拥有不死身，心里只存下一个念头：毁掉眼见的一切为你报仇。瞬间，禁锢咒术被我强大的复仇意念冲破，我那巨大灵力同时回归体内。别说理性了，冲击太大差点害我体爆。要不是我有着比天地还要宽广的体魄和意念，这座小岛说不定会在我一怒之下沉入海底，连你的灵魂一起击碎。幸好，我还保有与你意识沟通的渠道，接收到你还活着的信号。而且，满身的暴戾气找到另外出口，随着术法的反噬奔向施术者，解除了你我的危机。"
"好险，好险。"灵魂飘浮的浮云只能用跳跃表达庆幸。
戳，戳戳。啊呀，很无聊。喜欢他那具完美人身的鬼焱放弃戏弄成形的灵魂球体，仔细检查他的身体，脉搏有，心跳有，呼吸也有。后脑壳磕破了，已凝结的血封住伤口。被车头撞过的右臂骨折，双腿被车轮压过，骨头断了。胸、腹完好。诅咒术具已毁了，蠢狼人身没有跟以前一样开始重生，鬼焱大为惊讶。捏，摸，按，复原速度超级慢，慢得肉眼看不到，非得用灵力可以探测有恢复迹象。呃？腹部内有硬物。啊？！蠢狼丹田内的灵气初具丹形。灵魂脱离身体，无主的身体自身消化不掉累积的灵力，才无法发挥细胞活性功能获得新生吗？又或者是蠢狼灵魂上的禁锢还没完全冲破，咒楔阻止他的意愿？有可能后者才是事实，术法反噬施术者，有两股反噬被施术者化解，无法解除最后的封印。蠢狼的灵力和灵魂相当弱，也没有强大的意志冲破它，它还钉在他的灵魂深处。
鬼焱所思所想全流入浮云意识中，他好奇地问："鬼焱，术法反噬怎么回事？"
"以后再告诉你。蠢狼，快回身体里去！"灵魂跑出体内，时间久了可不好。重归体内，活用内丹能尽快恢复受创的身体。
"不要！"经历类似丧命的恐怖，还得承受剧痛，有自主性的灵魂完全抗拒回归本位。灵魂飘来荡去也不是事，还不如马上运用意念造个新身体——心动立即行动。
鬼焱掌心上的几个灵魂球跳跃着撞击着，撞来撞去跟棉花糖似的黏在一起。膨胀、鼓动，时凹时凸的团面渐渐从乱相归于可见形体……一对有白色小茸毛的小耳朵先冒出来，耳尖欢快地扇动，接着小脑袋成形了，长长的白毛睫毛覆盖住一对琥珀色眼眸，别提有多可爱了。四肢很快也长出来了，短短小小，爪子像十颗小珍珠般的小肉球，连爪甲也没长。小身躯虽小，捏捏，挺肉感的。
"喂，蠢狼，搞什么鬼？这也太小了点吧！才三寸丁大！"真是料想不到，蠢狼只造出了一只掌心狼，比鬼焱寄生的小雪狼小得多。像小白老鼠的狼，这像话吗？
人类有各种审美观。动物、妖怪也有各自的美学标准。走兽们大多数的种族以力为尊，高大健壮为美，其中又数狐狸对美最为敏感。九尾狐鬼焱中意蠢狼，先是他的形体：完美人体比例的身材，零缺点的五官；化身为狼时，高大健壮的体形与无杂色的白毛都戳中他的爱好。现在这只严重缩水婴狼版的小雪狼一点也不合他的美学。
"呼呼，没办法，只能造出这样儿的。"由纯灵魂做出的形体耗尽浮云目前的灵力，他喘着粗气回馈鬼焱的抱怨。晓着自己的小爪子，可以想象得自己是啥模样，他本人比鬼焱更沮丧。可恶的家伙，不安慰他还抱怨，真没人性！
"好啦好啦。只能先将就了。"鬼焱也只得接受现实，委屈自己收纳这只不小心用力一捏，掉在地上立即被踩扁的小动物。鬼焱打了个响指，指头上多了根白色发带，捆了浮云的小身板绑在肩头上。
"累死了，我要睡觉。"说不定等一觉醒来，发生的一切只是梦境。
"不准睡！"讨厌逃避现实的鬼焱捏住浮云的小耳朵，磨牙。不找出原凶，这口恶气怎么吞得下？"先去瞧瞧对你施了诅咒傀儡术的家伙。"
"怎么找？"浮云精神来了。
"真蠢，你居然想不到是谁？"
"王果阳他们仨的其中一个？"
"蠢！他们又没近你的身，哪有办法把术器贴在你衣服内？"
"监考？！"
"猜中。"
"第一次见，又跟他没仇，干嘛对我下手？"
"他没办法给你答案了。"
"死了？你杀生了？"
"不能算在我帐上，勉强可以是说咒具反噬原主。"
"什么意思？"
"发现咒具，我就知道施咒者离你一定不远，急切等待结果，好回收咒具不留下痕迹，让人误以为这只是场意外事故。毁掉器具前，我用了一点点灵力追踪它的主人。哼，一介凡人哪能承受得起我的反咒？"
想到自己承受的痛苦，浮云很愤怒："存心害人，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死也活该。撞我的人呢？"
"嘭！撞到路边的阻碍物，没气了。施咒者不会让他活着。"
"也被施咒了？"
"酒气很浓，是个醉鬼。你想知道真相，不如我们回头瞧瞧去。"
"好啊！"虽然知道鬼焱有穿梭时空的能力，没机会尝试时空旅行的浮云抛弃怨念，兴奋得蹦起来，可惜，被发带禁锢了身体。
"活见鬼，不到傍晚，天怎么黑成这样？"一直守在学校正门出入口的南拓一见天生异变，心里也密布阴云，担心迟迟不出来的浮云，连忙跳下车朝校内跑去。"浮云！你在哪里？"静悄悄的，没任何回声。他独自摸索着前行，手机没信号，按键屏幕也不亮。倒霉，掉在地上了。打火机喷不出火，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形下，从没机会显露的胆量支撑他往前走。
"唉呀！"有东西绊住了他的腿，令他跌了一摔。
摸摸，手碰到的东西温温的……不安，恐慌一齐袭来。随即黑暗突然消失，南拓看到绊倒他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人，一个头破血流的年轻人，一个熟人。"任刚……，发生了什么事？"
任刚无法回答，只因他已死了。
南拓还记得大约一刻钟前，他还活生生地咬着嘴唇在校门口徘徊，似乎心事重重举棋不定，如果那时尾随他一起进学校就好了。
"鬼焱！让我看看浮云到底怎样了？快撒了结界！"无论苏罹如何叫喊，置身于鬼焱布下散发邪气或者说是肃杀味浓且排斥感强烈的结界内，只能扬开嗓门大声呼喊。喊得他嗓子都快哑了，结界最终消失。然而，他眼前只有浮云伤重倒地的身体，鬼焱不知所踪。
接到苏罹来电，匆忙赶往医院的昀少问："车祸？南拓呢？"
"联络不上。"
"肇事司机呢？"
苏罹身心疲倦，不想说话。
跟来的警官替他回答："死了。初步判断是酒后驾驶。"
昀少低声问苏罹："是辛哥的人动的手？"
苏罹摇头，"不清楚。"
警官继续说："综合目击者的证词，伤者舍身救人被撞，是一场令人扼腕的车祸。"
"时也，运也。"一向把持得住，能以微笑应对一切的昀少瞪着急救室里的浮云摇头叹息。
78、娱乐匪事-27
若问浮云穿梭时空的过程怎样？有什么感觉？
浮云的回答一定是：不怎样，没感觉。
是的，身为鬼焱的同行者，当时一点感觉也没有。就那么平常之极的眨一下眼，所处的场景变了，他和鬼焱出现在一家医院。
浮云满脑子问号，鬼焱及时为他解惑："我只要去想时间回转到你被诅咒的事件起因，就能瞬间回到相关时间的相关场所。"
"这能力太方便了！"浮云羡慕万分。
"想得美！"鬼焱弹击他的脑袋，说："根据回返时间长短，会耗掉我一定量的灵力。穿梭其他空间领域，耗掉的灵力量更是按倍数叠增。带物件或同伴的耗损更大，像你这些体积小也有好处，耗灵力少。"
原以为灵力累积一定量是启动这项能力的条件，没想到灵力是消耗品。"你的能力等于想要汽车跑动得加汽油，否则也只是大件的摆放物。"浮云呢喃。羡慕不得，无论哪个种族，上天不会白白给予好处——鬼焱如果没有强大的灵力能源为后盾，穿梭时空的能力也只是一个名词。为了累积用之不尽的灵力，就得刻苦修炼。难怪，以他的野性会乖乖委屈于他人施下的禁锢。想必章显、林彬也清楚这一点，才积极配合搞明星计划。再细想，章显他们带欺瞒形式的禁锢，出发点并不坏。表面看来是担心他们凭借已身能力搞破坏，扰乱人间秩序。其深层意义可能是：希望他们凝结灵力的过程中不要随便挥霍做些无谓的浪费。又或者倚仗能力的方便做不到专心致志，易被杂事分心，沉不下心往目标进军。现在离目标还十分遥远，禁锢已破，难以预测这算不算好事。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所谓的正确道理都是易说易听易懂，却难以做到。当初章显什么也不讲，只强制性的去做，大慨是希望他们能自行体悟并自觉去实行吧。只是，在利与弊相互依存的大道上，鬼焱大概不会按照他人的期待来行走吧。
"鬼焱，依你之见，历史可以改变吗？"
鬼焱噘嘴："蠢狼，你问了一个其笨无比的问题！"
"那么，历史是无法改变的啰。"浮云黯然。这答案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如果历史无法改变，就算回到过去也救不了一无大师他们的命……只能安静地当旁观者吗？
浮云低落的情绪直达鬼焱意识深处，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在这之前，我只到过我的未来。好吧，这一次我们就试试，先揪出给你施咒的家伙，如果你不会被车撞，那么历史就可以改变。"
"好！"浮云眼睛亮了，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这段时间，鬼焱也不算白混，懂得了人类社会不同场所有相关的着装要求。他们到了医院还没等人发现他们的身影立即瞬移来到空无一人的某室内。鬼焱如入自个儿的地盘般，打开别人的柜子拿了医生袍穿上，为他避免被人看出他长长的火红头发和容颜，戴了帽和口罩。瞧着他颈子以上是医生进手术室的标准装，以下是普通看诊的医袍，浮云嘲笑道："不伦不类，破绽百出，一眼就被看穿的西贝货。你干嘛不从头到脚变身成这医院的医生？"
"臭蠢狼，怂恿我乱用灵力，到时回不去别怪我！"鬼焱嘴里这么说，还是听从了浮云的话，转眼之间改头换面，变成一个容貌普通之极，约五十来岁的花白头发的医生，甚至还弄了幅土得掉渣的方框眼镜架在鼻梁上。
浮云待遇得到改善，躲进医袍的内口袋啃鬼焱弄来的字母饼干。经过某门诊等候室门前，听到有小女孩向其母哭诉："妈咪，字母饼饼不见了，一定是长翅膀飞走了。"其母回答："乖，安儿别哭，饼饼不是不见了，是跑进你小肚子里了。"
"李医生？！您……"迎面走来的女护士惊讶地张大眼睛看着鬼焱。
鬼焱朝他点点头，一声不吭地擦肩而过。
那位女护士仿佛失魂落魄般呆呆站着不动，"小王，怎么了？"
女护士长长吸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对询问她的人说："刚才我在住院部跟李医生同电梯，他去六楼巡房了。我来到门诊这边，他……"伸手朝李医生指去——噫？人呢？
"看错人了吧？"
"也许……"女护士脸色发青，身体摇晃了二下，捂住心口瘫倒在地。
"黑的白的黄的棕色的，联合国人种大展示？"瞧着病房门口左右如木雕般排排站的众人，浮云鄙夷地咂舌。
"嘿，一群看门的摆设物，半点用处也没。"鬼焱嘴角荡起笑意。
浮云刻薄地说："如果我们的目标就在这病房里，他们就有看门的价值了。"
"那倒也是。"
"你会隐身吗？"
"蠢！说什么傻话？你难道忘记亲自张过的结界。"
"啊啊，真给忘了。"
鬼焱的结界以级别论当然高出浮云的无数倍。他走到拐弯处避开众人视线，立即施出结界。身处结界内的浮云感觉不到隐身，就算走到病房门口被那些人种大展示无视也没心安。病房里有人，除了病人和医生，还有……浮云的视线被伫立在窗边的人吸引——精悍的黑衣男子全身散发无形威慑力，还有暗红色的光环绕着，就那么站在很自然地成为视觉中心。
黑衣男子蓦然回头，凌厉的刀锋般的视线刺过来……"被发现了？他能看透你的结界？"
"哈，怎么可能？他只是人类，一个稍为比常人的感觉要敏锐一点的家伙。"
"只是感觉敏锐吗？"
"你以为是什么？我们走进来带动周边的气流，被他察觉到了。"
"这样啊，原来他就是辛哥，难怪昀少如临大敌般特别请来几位保镖。鬼焱，不能否认人类也有一些出类拔萃的，其感觉或者精神力不弱于能力强大的非人类。"
"嗯。你认识的人中就有很几位。"
"你和绯鱼选择老邹同志也是这个原因？"
"当然。"提及这个鬼焱心情相当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