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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别跟我争了!小海还是学生,大熊是无业游民,恶狼身为东道主已经付了两餐的饭钱,这房钱就由我来出。"最后蓝祥群争赢了。他们五个人订了三间双人房,其中只有林华伟和蓝祥群带着行李。蓝祥群是出资者独占了一个房间,清荷带着巧巧走进了他的房间。放下行李后,林华伟找到了火车票走进来把票递给邹清荷说:"昨晚我住在家里,家人和邻居都可以作证。"
清荷没说话,看了后把火车票还给他。没过多久,Sablu和小海各抱着一箱啤酒进来,李由坚也过来了。他们占据了两张床,开了啤酒边喝边聊,李由坚对清荷说:"你别藏私了,泄露一点案情吧。"
清荷见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先在脑子里推敲字句,过了一会儿才缓慢地说:"昨晚雪下得很大户外却没有凶手留下的脚印,鲍老师死在自己的卧室里血流了一地,警方没在现场找到凶器,也没有发现指明凶手的线索。"
Sablu问:"难道大师一个人住在单门独院里?"
林华伟灌了两口啤酒,摇着罐子猜测道:"大师一个人住雪地上却没有脚印,难道凶手有踏雪无痕的本事?凶手会不会是经验丰富的职业凶手?"
小海脸上堆着疑惑,"职业杀手?咱们国家真的有吗?"
Sablu摇着手指说:"有需求就会有供应,这是市场定律。"
李由坚问清荷:"警方没找到嫌疑人吗?"
清荷摇头,就连柳大哥对这案子也没有清楚的思路。
Sablu给坐在对面床上的蓝祥群丢了一支烟,问他:"Blue,你的看法呢?"
蓝祥群接过烟叼在嘴上含糊地说:"凶手肯定没有踏雪无痕的本事。没在雪地上留下脚印可能是昨晚雪下得大脚印被新雪覆盖了,或者凶手使用了碍眼法清除了雪地上的脚印。在雪地上隐藏脚印不难,比较难的是凶手使用了什么方法消除现场留下的湿脚印。"
清荷对他那句"在雪地上隐藏脚印不难"很感兴趣,问他:"如果你是凶手怎么在雪地上隐藏脚印?"
蓝祥群不喜欢听清荷那句"如果你是凶手",不满地盯了他一眼,接过林华伟递来的烟灰缸弹掉烟灰,冷冷地说:"凶手只要带着一把扫雪的扫帚就可以把脚印扫掉,昨晚的雪既然下得很大,扫痕很快会被新雪覆盖掉。如果我是凶手会假装成深夜清理街道积雪的环卫工人,就算被人撞到也不会引起怀疑。"
Sablu反对,"如果凶手假扮成环卫工人,最佳作案时间是清晨五至六点。"他扭头问坐在身边的清荷:"是密室案吗?"
清荷回答:"不是。"
蓝祥群问:"大师的死亡时间是?"
"午夜。"
李由坚说:"大家来设想一下,如果我们是侦探该怎么破这案子?"
大家思考了一会儿,小海和林华伟弃权,"想不到。"
清荷的手机响了,他对众人道了一声歉走到走廊里接电话,电话是柳大哥打来的,问他在哪里,要他开车回王老师的住处。
见他要走,Sablu走出来送他。俩人进了电梯后Sablu对他说:"你可以相信我,我可以帮你们警方监视大家。恶狠昨晚跟我在一起,他没有嫌疑;小海是条网虫,他的嫌疑很小;大熊没把不在场证据随身携带,他的嫌疑也不大。我们当中最可疑的只有Blue。"
清荷打量着他,只见他的双手紧握在一起,再抬头盯着他那双因喝了啤酒而发红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微笑着问:"你的条件是?"
Sablu笑了,"跟聪明人打交道令人愉快。没错,我的确有条件。我也是写推理小说的,这案子破了之后给我第一手资料。"
清荷摇头,"抱歉,这一点我无权答复你。如果你的小说写得不错,出版方面我可以给予一定数额的资金赞助。也可以运用其他渠道宣传你的小说。"
"成交!"Sablu伸出了右手。
清荷笑着回握了他的手,拿了一张名片给他,"除了监视Blue,你在网上查一查网聚的提议人神秘失踪的网友Red是谁。"
"好。你认为凶手有可能隐身在网络上?"
"鲍老师被杀应该与网络存在着一定的因果关系。"如果不是,凶手不会破坏他和王老师家的电脑程序……
结束了会议,柳下溪腋下夹着一本《苍野石碎》,抬起手腕看表,已经九点多了。他走到分局门口没找到自己的车,清荷去哪里了?户外晚上的温度很低有点冷,糟糕,老黄借给他的军大衣被杨进宝穿走了。他打了一个喷嚏,回头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周刑警,"听说我的外套被你拿走了,能还给我吗?"他的外套沾了张陆湖的血迹却没出现在物证里,周刑警把他的外套拿到哪里去了?
"等一下,我去拿。"周刑警转身回局里,没多久把他的外套拿了过来。天冷,柳下溪顾不得外套上沾有血迹立即穿在身上,他查看了口袋,里面的东西都在。
周刑警一直没掩饰对他的怀疑,对他说:"柳处长,我们找个地方私下聊聊吧。"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碰巧出现在现场吧?江队长没跟你说原因?"
"没有。"
柳下溪微笑着说:"我有时间证人,我表弟一直跟我在一起。昨晚十二点多开车离开我住的小区门口值班的保安跟我打过招呼。"
周刑警释怀了,轻声说:"对不起。"
柳下溪耸耸肩不在意地摆着手。
周刑警问:"去哪儿?"
"回凶案现场。"柳下溪上了周刑警开的那辆警车问他:"周刑警,你认为这起连续杀人案最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周刑警说:"凶手跟影子似的摸不到边。"他调查了一整天没找到一丁点具体的线索,凶手只是前方的模糊影子。
"影子……说得没错。"柳下溪沉吟着,无意识地拍打手里的《苍野石碎》。周刑警的回答跟他的提问不对题,但他的说法很有意思。他想了一下,拿出手机给清荷打电话。
清荷从酒店出发比柳下溪先一步到教师村,酒店来这边只需要几分钟。可惜守在教师村门口的警察不放他进去。幸好柳下溪他们很快到了。等柳下溪下车,清荷拉他到一边跟他说了与Sablu合作的事,把Sablu的联络电话给了他。问:"柳大哥,你怎么看?"
柳下溪收起Sablu的联络电话,伸手轻拍他的头:"做得很好。"
巧巧嗅到柳下溪外套上残留着的血腥味,躲得远远地冲他狂吠。
清荷皱眉,瞪着他问:"老黄借给你的外套呢?"
柳下溪揉着有点酸酸感的鼻子说:"借给别人了。"
雪夜谋杀-19
"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天冷,别感冒了。"清荷叹气,柳大哥仗着身体强健冬天的衣服穿得比别人少,除了外套里面只穿了衬衣和羊毛衫。
柳下溪安慰他,"别担心,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好。"清荷回头看了看跟在他身后五六步远的巧巧。心里很疑惑,柳大哥找小黑皮借了巧巧过来到底有什么打算?
正在跟人打电话的周刑警,挂断了电话走过来说:"柳处长,鲍禁的编辑今晚赶不过来了,明天上午才能到。"
他们进了王老师的房间,室内有暖气,柳下溪脱下外套丢到一边巧巧才肯亲近他。柳下溪坐在小餐桌边看着自己的画,拿出速写本重新画,画着画着突然问清荷:"清荷,你带巧巧过去,它有没有特别刻意避开谁了?"
"噫?!"清荷抱起巧巧捏着它的两只耳朵,懊恼地说:"我没注意……巧巧一直没出声很安静被我忽略了。"巧巧抬头冲他"汪汪"叫唤了两声。
周刑警此时正蹲下身查看地上的血迹,分析当时的现场状况。听到这对表兄弟的对话,想起柳下溪对本案一直没发表真正的看法,站起来转身走到柳下溪面前问:"柳处长,你对这起连续凶杀的案子有什么看法?"
柳下溪把小餐桌摆到床边,清荷抱着巧巧坐在床上,周刑警把电脑桌前的椅子拖过来坐下,三人围在一起。柳下溪对清荷说:"录音机给我。"他先放了清荷录下两段网友交谈,听完后三个人都没说话。他接着又放了王映圆的证词。
听完证词后,周刑警惊讶地重复:"来借蜡烛的高个子女人头脸用白围巾包着,身穿白色羽绒服一进门就袭击了女受害者……凶手的这身打扮跟第四位受害者易惠美一样。柳处长,你吩咐我们寻找的凶手是男性,这跟受害者的证词有出入。"他不理解柳下溪为什么不在会议上公布受害的录音证词。
柳下溪看破了他的心思把自己画的那三张现场图递给周刑警,说:"你们分局警员的纪律松散口风不严,王映圆是唯一的幸存者不能让她出意外,她的证词我决定暂时保密。再说她没看清凶手的长相仅凭声音判断对方是女性,这份证词拿出来反而使本案变得更复杂。王映园比易惠美要高一点,她形容袭击者是高个子,对方的身高肯定在她之上,跟凶手穿着同色衣服的易惠美被排除在外。根据现场观察和鉴证报告,我得出的结论是凶手为男性。"接着柳下溪那求救电话的录音放给周刑警听,向他解释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周刑警苦笑,知道的情况越多越弄不明白这案子。
清荷插嘴说:"也就是说凶手假扮女声引诱王老师打开门立即袭击了她。"
"需要先确认王映圆说的是真话……啊啾!"柳下溪毫无预警地打了一个喷嚏。
柳大哥果然感冒了!清荷放下巧巧,把自己脱下搁在床上的外套拿过来披在他身上,拍打他的背说:"穿着。我下去买感冒药。"
"不用了。这么晚药店应该关门了。"柳下溪抓住他的手腕摇头。打了喷嚏后有堵塞感的鼻腔反而变得呼吸顺畅了。
周刑警站起来说:"柳处长,你今晚先回家休息吧。"他也需要时间认真分析收集来的资料,理出一个头绪来。
柳下溪摆手,站起来穿上清荷的外套,对周刑警说:"明天教师村外去旅游的人会回来,我们只有今晚方便模拟凶案现场。"
周刑警张大了双眼,"模拟凶案现场?"
柳下溪点头,指了指搁着鞋柜旁边用蛇皮袋装着的一大包东西说:"上午我请江队长买来了一些道具。首先我们来验明王映圆证词的真伪。清荷,你来扮王映园,周刑警你扮张陆湖。"
他打开蛇皮袋翻出白色透明塑料布展开铺在已经干枯的血迹上,接着又从袋子里拿出两支白蜡烛和一块塑泥压平放在电脑桌前的地下,椅子摆好。清荷主动帮忙把小餐桌移回原位接过柳下溪手里的蜡烛,一支竖在烛油处。柳下溪从袋子里找出装在警套里的警棍与雨衣递给周刑警,"把这个系在腰上,雨衣搭在手臂上。"他找出道具刀(刀刃可以缩进刀柄中)放进口袋里,翻出鞋套罩在鞋子上。回头对清荷说:"清荷,你的大围巾给我。"打量了他一下接着又说:"记得换一双拖鞋,把灯关上点蜡烛。周刑警,我们一起出去。"
清荷清荷关上门后从王映圆的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换上,关灯点蜡烛。巧巧受惊了,"汪汪"地叫唤起来,清荷抚着它的头说:"巧巧,不要出声。"巧巧抬起头蜷缩着四肢好奇地盯着他。
"咚咚"敲门声响起,这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清荷放弃模仿王老师的声音,手里拿着蜡烛直接去开门。门一打开,头和脸都用围巾包着的柳大哥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伸出戴着手套的左手捏住了清荷的脖子推着他往里走。明知是假的是在模仿案子,假扮凶手的柳大哥身上流露出的冰冷杀气令清荷吓了一跳,手里的蜡烛跌落在地上,双手忍不住握住柳下溪的左手腕。柳下溪没松手,进来后用右手关了门,右手从口袋里掏出道具刀对准清荷。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门很快被再次敲响。柳下溪推着清荷到门边的角落,收起刀子。
柳大哥的左手并没用力,清荷的脖子还是很不舒服。他苦笑着摇头,心想,遇到这种事王老师肯定吓坏了。
敲门声在继续,柳下溪打开了三分之一的门,堵在门口不让周刑警进来。周刑警从来没有模拟过案发现场,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门口。
柳下溪把门打开了一些,侧着身对他说:"进来吧。"
"嗯,好。"
就在周刑警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柳下溪迅速地拿走他挂在腰上警棍抵住他的脖子。当然警棍的电开关没打开。周刑警傻傻地站着,柳下溪苦笑,无可奈何地说:"倒地。"
该怎么倒在地上才正确?周刑警看着透明塑料布下的血迹思考着。
"仆倒。"柳下溪给了他提示。
关上门等周刑警倒下,柳下溪看表,接着拿走周刑警搭在手臂上的雨衣,把他翻过来拿着道具刀对他来了几下用黏胶把道具刀柄黏在他左胸位。他扭头看清荷,清荷很自觉地走过来仰天倒在塑料布上,曲起右手。
"周刑警、清荷,别动。"柳下溪制止想动的周刑警和主动想抓刀柄的清荷,他先把周刑警的身体转右压住清荷半边身体,抓着清荷的右手掰他的手指令他握住刀柄,再拿着周刑警的右手扣住清荷的脖子。围着他们看了一圈后,看表才过了三分钟,"布置这个现场并不难,凶手应该在五分钟之内可以完成,王映圆的嫌疑可以暂时排除。行了,你们起来吧。"
周刑警爬了起来,挠着后脑说:"看到头脸被围巾包住的凶手,张陆湖怎么傻傻地中了招,警棍轻易地被人夺走?"
柳下溪轻叹道:"可能他的警觉性太低了。"他走到电脑前坐下,烛光下室内的光线很暗,他故意弄破鞋套一只鞋子踩在塑泥上。抬起脚看着鞋底说:"室内的光线很暗,加上棉被吸水强,凶手没注意到鞋套破了,离开现场时没发现自己在棉被上留下湿脚印。凶手清除雪地上脚印的道具肯定就放在楼梯口,员警突然出现,他不能留下这个活口发现自己的秘密。"
清荷翻蛇皮袋,发现里面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啊,这就是滑雪板吧?真长。柳大哥,只有一块吗?"
柳下溪走过来说:"嗯,单板滑雪滑雪杖。我们走,清荷你留下。"
"一起去。"清荷不同意,他想看柳大哥滑雪在雪地上制造踏雪无痕。他抢先一步穿上柳下溪那件沾了血迹的外套,这外套他穿着大了,遮住了膝盖。
柳下溪换了新鞋套,从王老师的鞋柜里拿出两个用来装垃圾的胶袋包扎住脚和小腿,腋下挟着滑雪板出门了。周刑警和清荷跟在他身后,把巧巧独自留在室内。
院子里的积雪大部分被白天前来搜查的警察破坏了。他们找了一处积雪比较完整的空地,深夜的雪地并不昏暗。柳下溪戴上雪地护目镜深吸了一口冷空气,系好前脚上下运动了一下滑雪板,单脚溜滑了几下,等他的身体适用了滑板接着将后脚放在滑雪板的固定器上,滑行了小会儿感觉不错。停下稳住滑板系好后脚,继续滑行扫除掉单脚溜滑时留下的脚印,滑着滑着一时兴起,张开双臂曲起膝盖和上身突然跃起,旋转半圈后落在雪地上。他把压力集中在脚尖上,胸部向前挺穿越,随后将压力集中在脚跟上,躬身靠着身体和双脚控制方向。凌空来了一个大翻转,落地后左右回转,再加一个大回转。
"厉害!"周刑警鼓掌叫了一声好。他告诉清荷,单板滑雪是一项从高处往下滑行的运行,需要有高低落差,很少有人能在平地凌空与回转的,在平地上只能做到溜滑。
雪夜谋杀-20
清荷听了觉得周刑警也是滑雪的行家理手,问他:"周刑警也会?"
周刑警圈着手臂摇头,说:"听人说的。我只会普通的滑雪,用的是双板,技术不怎么行。"
"听谁说的?"原来周刑警在假冒内行!清荷嘴一歪,笑了,还是柳大哥厉害!来自平原湖区的他对滑雪运动一窍不通,认为这项运动离自己非常遥远。奇怪,滑雪这玩意儿柳大哥什么时候学会的?从没听他提起过。
"小邵。"
"邵刑警吗?"
"嗯,他滑得很好。"
柳下溪滑了一会儿,边滑边察看他滑行过的雪地没留下任何不自然的地方,雪面变得很平整,这才满意地滑到他们面前说:"我想,凶手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
周刑警看了看雪地,抬起头对准他的视线说:"柳处长,我不认为凶手是用单板滑雪隐自己的足迹,这里的面积不大不适合滑雪,而且晚上的光线不好,普通的人很难做到。就算凶手有你这样的滑雪技术杀了人后急着逃走,怎么会有心情和时间留在这里滑平雪面?你的推测不合常理。"
柳下溪把滑雪板递给清荷,摘下护目镜,微笑着对周刑警说:"我们想破这起连续凶杀案不能以常规思维来推测凶手的行为。周刑警,普通人是不会在一直晚上连杀数人的。我想凶手在作案之前先滑平了院子里的雪地,不然我们没办法解释案发后雪地上没有凶手的脚印,院子里的雪地非常平整,积雪比其他地方浅一些。"
周刑警沉默了,他没办法解释这些现象。没错,昨晚他跟柳下溪一起来察看现场也注意到院子里的雪地很平整,却没注意这里的积雪比其他地方浅。
"汪,汪汪"巧巧在狂吠。叫得非常凶,听起来很凄惨,声音里隐藏着浓烈的恐惧感。
清荷放下滑雪板急忙奔了回去。推开门,巧巧迎面朝他扑来,清荷只好展开双臂抱住它,"巧巧怎么啦?"
"呜呜,汪汪"巧巧把头埋在他胸前,四肢扒着他的衣服,它的身体在打哆嗦。清荷抱着它巡视了一下室内,跟他们离开时一样没有异状。呵呵,巧巧害怕独自留在凶案现场吧。
柳下溪在楼下等他,从他手里接过巧巧对它低语了一阵,回头笑着对周刑警说:"巧巧的嗅觉非常灵敏,希望它能在现场嗅出凶手的味道。"
"怎么可能?"周刑警不以为然地说:"就算是警犬也没办法分辨凶手,何况这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狗。"认出凶手又怎么样?狗又不会说话,更不能当证人。
"案子没有进展时,可以找其他的突破口。"柳下溪笑道。不理会周刑警的冷言冷语带着巧巧去了鲍禁的402。
清荷第一次进402,盯着地上数不清的脏脚印,担忧地说:"柳大哥,昨晚发生的案子,凶手的味道还会残留在室内吗?再说肯定有许多警察进进去去,巧巧虽然很聪明也应该辨别不出凶手的味道吧?"
柳下溪反手拍打他的头,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可以使诈。"
"诈?!"清荷眨着双眼张大了嘴,见周刑警在客厅那边没注意他们,小声问他:"怎么诈?"
"呵呵"柳下溪笑而不答。
清荷曲起膝盖戳他的膝窝,逼着他说。
柳下溪小声道:"这案子凶手计划周详,应该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布局,他作案时用尽心机尽量避免露出破绽,但是过份小心谨慎不自觉地做了一些多余的事。既然我们无法从作案现场追查到他的行踪,只好从别的方面着手。我假设自己就是他,模仿他的行动得出一个结论……"
"汪汪"巧巧蹲在鲍禁的卧室门口狂吠打断了柳下溪的话,他唤道:"巧巧过来。"巧巧乖巧地朝他走来。这时柳下溪的手机响了,不是电话是连续几条很长的信息。他浏览后满脸堆起愉快的笑容,扬声问周刑警:"周刑警,手铐带了没有?"
"带了。"周刑警走过来,惊讶地问他:"锁定了嫌疑人?"
柳下溪微笑着不语,对清荷说:"清荷,打电话给Sablu,说我们马上过去找他们,请他们下楼到酒店的大堂等着我们。"
周刑警上警车之前问清荷:"哪家酒店在哪儿?"
清荷抬头指着不远处某幢楼闪亮的酒店招牌说:"云一酒店,开车不需要五分钟。"
柳下溪带着清荷、周刑警以及巧巧进了酒店大堂。Sablu他们都在,他们当中小海的声音最大嚷着:"又在搞什么鬼?找我们有什么事?"
柳下溪弯腰轻拍跟在他脚边的巧巧,巧巧仰起脑袋打量站在他面前的五个人,突然窜到蓝祥群面前冲着他狂吠,接着哆嗦着身躯跳到柳下溪身后。柳下溪微笑着走到蓝祥群面前说:"蓝祥群,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蓝祥群圈起双臂,冷笑道:"请问你们凭什么,就凭这条狗对我叫唤了几声为依据?"
柳下溪扭头问李由坚:"你们为什么选择这家酒店入住?"
李由坚茫然地看着这一幕,见柳下溪问他,抓了抓头说:"这家酒店的招牌很显眼。"
"是谁提醒你注意招牌的?"
李由坚看了一眼蓝祥群。"是Blue。你们弄错人了吧,Blue有不场的证据。"
柳下溪没理他们,对周刑警说:"这家酒店离案发现场不远。你先把蓝祥群带回局里,叫江队长去医院等我。"
离开酒店后,清荷开车,柳下溪在画素描。清荷忍不住说:"柳大哥,你们手上证据不全,现在抓人为时过早。"
"易惠美昨天回门头沟先到云一酒店登记了房间,她的行李还在酒店里。"
"这跟蓝祥群有什么关系?不能凭这一点抓他。"
柳下溪笑了笑,说:"清荷,有件事我连你也一起瞒了。我认为这案子凶手有同伙,一个是本地人,一个隐身在网络上。"
清荷嘴一歪,学他的样子耸耸双肩,说:"这个我也猜到了。你怀疑另一人是邵刑警吧。"
"邵刑警……说说你的理由。"
清荷说:"我想邵刑警的电脑玩得不错,应该知道电脑系统出问题找软件修复就行了,他却急着把硬盘下下来,这是其中的一个破绽。周刑警先前说他滑雪很厉害。他是刑警身手应该不错,王老师一开门就被捏住了咽喉,凶手的动作很干脆;被杀的员警被刺的位置虽然多,每一处都是可以致命的地方,从这里看出凶手不是普通人。"
雪夜谋杀-21
柳下溪转动着手里的炭笔,笑道:"你认为是邵刑警动的手,他是行凶者?"
"嗯,虽然不知道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但他真的很可疑露了不少小破绽。比如说他清楚停电的事,急着对我解释这一点;不追究我这个陌生的局外人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理由,还露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觉得他只是杀人的执行者,心机深沉的蓝祥群是他背后的策划人。对了,柳大哥你是不是有了决定性的证据才找上蓝祥群?"
柳下溪回答:"没有。"
清荷惊讶地看着他,"噫?你做事从不鲁莽,这一次居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抓人?"
柳下溪伸出左手拍清荷的头,"清荷,你错了。不是抓人,是请他前去协助调查。"
清荷嘀咕:"'协助调查'这词用得很狡猾。不过,蓝祥群刚才的反应有点过大。我记得他说过为了鲍老师会倾尽全力帮助警方找出凶手,真找上他协助调查居然摆出反感的嘴脸。柳大哥,我认为他不容易对付,你要小心一些别被反咬一口。如果在网上流传你靠巧巧来分辨罪犯,估计会被人骂,你的好名声难保啊。"
"哈哈"柳下溪大笑起来,名声什么的他不放在心上。人啊,顾忌的东西一多就会被这些有形、无形的东西束缚住。只有看轻身外之物,才可能自由地扩展手脚,可惜芸芸众生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却难办得到。
"汪汪"被他们遗忘在后座的巧巧不甘心地叫唤起来。清荷笑着问:"你对巧巧使了什么招?它怎么会冲着蓝祥群狂吠?"
柳下溪给了他两个字:"秘密。"
清荷噘嘴,"柳大哥怎么学了齐宁的那一套在我面前扮神秘?"
柳下溪笑着解释:"气味。我把蓝祥群的书带到王老师房间里去了,让它嗅了书上的味道要它辨出那五个地场的人谁碰过那本书。其实我另外请人在调查蓝祥群找到一点端倪,不能让他有机会接触网络,只好先把他扣住。"
"原来如此!你对邵刑警有什么看法?"
柳下溪眉头拧在一起了,说:"最初我并没有怀疑他,可能在我的潜意识里不愿意轻易怀疑同行吧。是你提醒了我,契机是他回到王映圆住处没开机直接准备下硬盘,你说下掉硬盘会损失电脑里的一些数据才引起我的注意。回想起他一眼认出从鲍禁衣柜里找到的警棍是改装过的,想起他跟周刑警一起来到现场,对我们出现在现场不惊奇不疑惑,他也是职业刑警,怎么会如此轻信别人?跟他相比,周刑警的怀疑与提防反而是合理的。接下来他说了那句'不过……当时已经停电了'那时案情不明,仅凭桌上的蜡烛他怎么能一口断定王老师与员警被害是在停电之后凶手弄坏了电脑?晚上开会,我问过在场的刑警谁看过鲍禁写的《苍野石碎》,只有他说看过,他清楚地记得苍原枯草所写的推理小说内容。《苍野石碎》上有鲍禁的相片,为什么他见到鲍禁的尸体毫无反应?鲍禁的电脑桌上面墙壁上贴着字画留有他的笔名,当时我对他提起苍原枯草这个名字他毫无反应,其他网友光凭照片就能认出鲍禁,他的举止言谈太古怪了。还有,昨晚接到求救电话后查到王老师的住处,我直接打电话到区分局,值班的人不在没人接电话,我才转头打给派出所找到张陆湖。我们把王老师送去医院后,我再次给区分局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只好打110报案。等我们回来周、邵两位刑警来到了现场。周刑警的模样显然是从家里出来的睡意未消,邵刑警显得精力充沛,给我的感觉好像他一直在值夜班的样子。"
清荷叹气,"你既然怀疑他,为什么还让他接触电脑?"
柳下溪笑道:"没有证据,怀疑他却不能拿他怎样。凶手既然在电脑里动了手脚,我并不期望能找到有利于破案的线索。为了解除他的戒心故意把他困在电脑前,不让他有机会了解调查情况。我从其他的分局调派了人手暗中调查他,被调查的还有周刑警以及昨晚看守大门的两位巡警,调查报告已经过来了,除了他另外三个人没可疑之处。我请人调查主要集中在邵刑警的过去与这几天的动向,调查的时间太短报告还没出来。"
"想不通他们的杀人动机。"
"动机……周刑警说过'现实中刑事犯罪的动机不外乎'酒色财气仇',只有极少数凶手因心理变态而去杀人'。他说的心理变态其实就是对杀人有浓烈兴趣的心灵扭曲者,这类人以残虐他人为乐,心里沸腾着一股破坏一切的欲望。国外这种案例很多,有些犯人平时很正常,受特定的时间与环境影响无差别杀人或者选定某类型的对象痛下杀手,这类人中喜欢见血的占多数。鲍老师的小说中写到'杀意无处不在'就是意指这类心里扭曲者的残虐之心吧。至于蓝的动机……我想跟鲍禁写的第二本小说《蛛网》有关,这篇小说写的是一个潜伏在网络上的黑影引诱着心灵受到创伤的人复仇。清荷,你还记得吕森吗?"
清荷想了一下,问他:"是那个长了泪痣的男人吗?"
"嗯,当时我觉得他背后潜藏了一个影子,可惜我们没能在他的电脑里找出影子的踪迹。"
"鲍禁怎么知道这案子的?"
"青年企业家孙澄江犯下了买凶杀人以及长期虐待他人身体还有行贿的罪,判了死刑。这案子社会影响很大,想必引起了鲍禁的注意。他以这个案子为蓝本,找其他警察取材写小说。这本小说引起了蓝祥群的注意。"
"你认为身为网络影子的蓝祥群觉得危及自身的安全,忍不住跳出来除掉鲍禁……他怎么跟邵刑警牵扯在一起的?"
"他们都是推理迷,可能是因网聊很投机变成了朋友。详细情况需要时间来调查。"
医院快到了,清荷话题一转,说:"柳大哥,王老师没有目击到凶手的真面目,她的证词对案子的帮助不大,现在去找她有用吗?"
柳下溪说:"王映圆的书柜里没有推理类小说,她的证词说上网纯粹跟人聊天,应该跟那群推理书迷没往来。我觉得她的电脑被弄坏只是凶手故布迷阵掩盖真正的杀机,就连那个湿脚印也恐怕是为了迷惑我们而特意弄出来的。王老师真正被杀的理由只有一个,她是目击者,曾经目击到凶手的真面目。春假期间教师村的居民都去旅行了,只有她和鲍老师在。虽然她说自己窝在家里上网,却不能排除她曾经出外购物、倒垃圾不经意撞到在教师村周边窥视的凶手。"
医院门口有警察在站岗,柳下溪出示证件后和清荷走了进去。
病房里王映圆醒来了,朱玲陪着她说话。刑警小马缩在椅子上打瞌睡,柳下楼敲门时,他被惊醒跳起来开门。
"柳处长,你们来了。"朱玲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回头对王映圆说:"是他们救了你。"
"你们是?"王映圆怔忡地看着柳、邹二人。
"我们是柳齐的叔父。"柳下溪微笑着说。
"汪汪。"巧巧朝王老师窜过去跃到床上。"巧巧,你来了。"王老师惨白的脸露出笑容伸出双手迎接它,巧巧的身体好暖和,舔着她脸蛋的舌很温柔,手触抚着它柔软的毛发,惶恐不安的心重新回复平稳。昨晚她差点送命,她吓破了胆。虽然有女警陪在身边,心里还是很不安。看到熟悉的可爱小狗找到了依靠。
瞧着王老师脸上露出的笑意,清荷这才明白柳大哥留下巧巧的真正用意,它可以安抚情绪不安的王老师。
柳下溪坐在小马推过来的椅子上,问王映圆:"王老师,你为什么没去旅游?"
王映圆说话的速度比较慢,声音还没完全恢复,"他们都是成双结对或者一家几口人一起,我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去了没意思。"
"你在教师住了多久?"
"去年五月搬进去的。"
柳下溪把鲍禁和易惠美的相片递到她面前,"认识这两个人吗?"
王映圆指着鲍禁的相片说:"他有点面熟,女的不认识。"
"过年后从老家回到教师村,出过门吗?比如说买吃的和生活用品。"
王映圆抚摸着巧巧的脑袋想了想,说:"初三和初四出去过各出去一次买东西。附近的店子没开张做生意,我去了惠家超市购过物。"
柳下溪继续问:"什么时候出去的?"
"傍晚吧。那几天上午我都在睡觉,想起家里缺东西总是拖到傍晚才出门。我想起来了,初三那天买东西回来在大门口遇到相片上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一个?"
"不是,他跟一男的走在一起。"
"记得那人的长相吗?我这里有几张照片,你看看那人在不在这中间。"柳下溪从裤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叠相片。清荷凑过去一看,哟,很齐全,有十来张,邵刑警、周刑警、两位巡警加上那五位网友的相片都在上面,还有两张是他不认识的少年(杨进宝和朱青山)。
王映圆放开巧巧拿过相片细瞧,挑出了蓝祥群的相片说:"是他,那天他也穿着黑色的风衣。我的东西掉在地上他还好心地帮我捡了起来。"
"你的什么东西掉了?"
王映圆没回答,脸渐渐泛红。朱玲冲着柳下溪丢眼色,示意他别追究这个答案。王映圆为了掩饰尴尬立即拿出其他的相片细看,过了一会儿挑出两张对柳下溪说:"这两个人我见过。"她挑出是邵刑警和朱青山的相片。
柳下溪惊喜地问:"什么时候见过他们的?"
王映圆指着朱青山说:"去年看到这几次。"接着又指了指邵刑警的相片说:"这个人是我回教师村的那天遇到的。他很恶心,蹲在路边欺负猫。"
"欺负猫?"清荷嘴角抽搐,看不出邵刑警会是那种欺负小动物的人。
"嗯,他踩着猫的后肢笑着看它哀叫。我走过去说了他两句,他转身就走了……"王映圆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难道他就是……可是,听那人说话,是女人的声音啊……"
雪夜谋杀-22
朱玲见王映圆情绪不稳,低声安慰道:"王老师,别害怕,我们就在你身边,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请你仔细回忆一下凶手的声音,明天我会弄一些声音的样板给你辨别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近似凶手的。"
王老师想了想,说:"那人的声音像是感冒了有点低哑,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男人假扮的。"
柳下溪问:"你看清楚对方穿的裤子和鞋了吗?"
王老师摇头,她当时的注意力被那条大围巾包住的头脸吸引住了,视线没来得及往下看就被对方捏住了喉咙。努力回忆自己不愿意想起的那一幕,过了良久说:"那人的手劲很大。戴着黑色的皮制手套……手不像女人的,比较大。"她看着朱玲把相片收拢起来(巧巧很机灵,蹭在她身边小心着不去碰这些相片),问:"相片里的人都有嫌疑吗?"
"不是。"柳下溪摇头,站起来说:"不是。王老师,谢谢你。请好好调养身体,我们需要你的证词锁定嫌疑人。"
王老师双掌捂住了脸,难过地说:"不抓到凶手,我觉得自己没办法离开这扇门。希望你们警方早点抓到他。"巧巧把脑袋凑过去,伸出舌头舔她的手背。她抚摸着巧巧的头,接着又说:"能不能把巧巧留在这儿?"
"可以,柳齐明天会过来看你。"
朱玲把相片装进信封里递给柳下溪。柳下溪摆着手说:"相片先放在你这儿。对了,借你的车用一用。"
"好。"朱玲爽快地交出车钥匙。
柳下溪转身走到小马面前,盯着他的双眼说:"小马,王映圆所说的任何一个字你都不能对外透露,也不准对其他警员泄露她的伤势与近况!"
"是!"小马严肃地点头。他瞄到几张熟面孔出现在相片里,知道柳处长在怀疑自己的同事,寒意直透心底身上涌出一层冷汗,这事可不小,一起连续凶杀案出现了四名受害者有三名身亡其中还有一名员警,他如果出错上头绝对不会轻饶。
"小马,跟我来。"柳下溪带着他和清荷离开病房,等到了无人的地方问小马:"白天有哪些人找你打听过王映圆的事?"
小马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声回答:"江队、小邵和老杨。"
"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说了王映圆被袭击的那段口供。对不起,那时我不知道他们有嫌疑。"
"他们什么时候找你打听的?"
"最先打电话过来的是江队,大约是十一点;然后是小邵,中午十二点多;老杨是下午三点左右打电话过来的。柳处长,你怀疑小邵么?"
"邵刑警来你们这里工作有多长时间了?"
小马说:"不到一年。"
柳下溪问:"他的个性与为人怎么样?"
小马想了一下,小心地选择用词,"我觉得他的个性比较外向跟人自来熟,很会学话,平时很勤快很好相处。他和老周是搭档,他的事老周更清楚一些。"
"他跟父母一起住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没去过他家。"
"这几天他的行为反常吗?"
小马摇头,说:"不清楚,从初二开始,我连放五天年假。平时值班我跟他错开了,老杨是我的搭档。"
"你以前认识鲍禁和王映圆吗?"
小马摇头,"我家住在丰台区。"
柳下溪拍拍他的肩膀说:"辛苦你了,好好保护王映圆,年假等案子破了以后再补修。"
"是!"
柳下溪和清荷出了医院的大门朝停车场走去。江长源刚好下车,见到他们喜滋滋地迎上来,两只大掌热情地抓住了柳下溪的右手:"柳处长,厉害!想不到那姓蓝的小子就是嫌疑人!"
柳下溪露出苦笑道:"请他到局里是协助调查,不是抓人。目前我们证据不足,不能断定他就是凶案的嫌疑犯。"
江长源惊讶地松开他的手,反问:"噫?你没找齐证据?"
柳下溪耸耸肩膀,叹了一口气说:"凶器、物证上查不出任何跟凶手有关连的线索。证据不足,从推理上怀疑他涉案是没用的,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提交给检察院不会受理,就算到了法院判决也有利于被告。"
"唉,那怎么办?"
"找出证据!"
江长源叹气,他空喜欢了一场。转变话题问:"王映圆的情况怎么样?"
"精神方面不是很稳定,需要调养几天。你的印象中邵刑警是怎样的人?"
"小邵?很机灵的小伙子。有活力有野心有抱负,整天想着立功扬名,偶尔会得意忘形。忒崇拜你,常常把你的名字挂在嘴边。他的电脑玩得不错,教过我家珊珊玩电脑。"
"带我去他家。"
"没必要去他家,有事可以叫他过来。"江长源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邵刑警被柳下溪制止。
"江队长,今晚请把手机关了。"
江长源关了手机,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怀疑他涉案。"柳下溪早已收到有关邵刑警的履历,知道他单独租房住在外面,住处离教师村不远。
江长源一怔,摆着手说:"怎么可能,他是刑警啊,不可能知法犯法……"突然想起以前跟柳下溪共事时也有刑警涉案,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柳下溪回头对清荷说:"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回去吧。"
清荷笑着说:"没事,明天只是跟公司里的同事聚在一起吃个开春饭,正式上班是初九。今晚我给你们当司机。"
柳下溪把朱玲的车钥匙交给他,对江队长说:"江队长,警车先留在医院。"
他们上了车,江长源和柳下溪坐在后座,江长源抓住他的肩膀低声问:"柳处长,小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下溪反问:"小邵的父母在哪里?"
"听说他父母把房子卖掉去南方创业了。"
柳下溪改变了话题问他:"江队长,你认为本案关键性的证据在哪儿?"
江长源缩回手,抓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下说:"一般的凶杀案关键证据是凶器上的指纹、脚印和血衣以及凶手在现场不小心遗留下来的物证。不过,这案子在现场什么都找不到,根本没有指控对方的有力证据。只有王映圆的证词与凶手的自白可以定他的罪。"
清荷叹气,"精心布局杀人的凶手会自白吗?"
柳下溪看表,十二点过三分,突然说:"找个地方吃宵夜吧。"
"噫?"他这个决定令江长源和清荷大吃一惊。
后面来了一辆车快速地超越了他们。那车很眼熟,清荷细看车窗前面车屁股上的车牌号码惊愕地张大嘴,回头对柳下溪说:"柳大哥,我们的车被偷了?!"
柳下溪笑了起来,对他说:"把你的手机关了。是我请人把我们的车开回市内,制造我们离开的假象。时间太早,我们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吃宵夜。"
"我来开车吧。"江长源搞不清柳下溪葫芦里卖什么药,跟清荷交换位置抓住方向盘开车到了一家偏僻的小吃店。店子已经关门了,江队长拼命敲门,店主满腹牢骚地打开了门。见到江队长不高兴地放他们进来,亲自给他们三个下面条。他们在这家店子里消磨时间也没聊案子的事,东扯西拉说着一些没营养的废话。转钟一点多后,柳下溪的手机响了。
柳下溪站起来拿了外套披在身上对他们说:"鱼儿上钩了,我们走!"
十分钟前云一酒店门口偷偷溜出一个人,他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确定附近没人影,拔开双腿跑了起来。他不知道等他离开后有人从暗处出来拿着手机发了条信息。从酒店溜出来的人跑到附近的一个网吧,在柜台前交了钱,选了无人的角落坐在电脑桌前,迅速按了主机电源,不一会儿屏幕亮了,他嘴里轻嘟着:"快点快点。"
可以上网了,他点击QQ图标输入自己的帐号,进入QQ后从好友栏里点击了好友"Red"发出一条信息"惨了,Blue被抓了。"
没过多久,Red回言了:"怎么回事?"
他还没来处及回复,一张警员证贴在屏幕上,他左手边悄然无声地站着两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扯着他的胳膊说:"小海,起来让座。"
被拉扯着站起来,瞬息间,小海那张因快速跑步而涨红的脸变青变白。眼睁睁地陌生的男子坐在他的位置上,假借他的Q,以他的名义跟Red说话,约Red出来见面。
江长源抓着方向盘问柳下溪:"去哪儿?"
柳下溪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先开往教师村的方向,地点还没约好。"他的话刚落音,第二条短信息过来了,"沟渠胡同。"
"沟渠胡同?那里正打算改建,周围的房子都已经拆了,怎么约在那个鬼地方?"
雪夜谋杀-23
柳下溪说:"是Red约的地址。"
江长源吃惊地问:"这个啥又是谁?"他叹气,柳处长玩神秘,喜欢把旁人蒙在鼓里,跟他一起共事累心啊。
柳下溪继续盯着手机屏幕翻看里面的信息,没回答江队长的提问却说:"江队长,车开慢一点,我们不赶时间。"
江长源沉不住气嚷道:"柳处长,别卖关子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下溪本不想说的,坐在他右边的清荷不停地用手肘戳着他的胳膊,偏头去看他,只见他闪着大眼也跟江队长一样等答案。"李由坚说过鲍禁的书迷网聚最初的提议者网名叫'Red',但是这个Red最近在网络上消失找不到人。蓝祥群的网名叫'Blue',他姓蓝起了'Blue'的网名最初没引起我的注意。当我怀疑这群网友中有人涉案,就去找负责网络监管的人调查了一下,他们追查鲍禁的IP地址,发现他曾以Gray这个网名注册过一个外挂服务器的会员制论坛,可惜这个论坛已经从网络上消失了。有曾经入过会的网友说这个论坛是推理同好会,注册的人需要交纳金额不小的会费,网友的名字是以颜色来区分,论坛里提供不同种类的刑警案件档案与资料,并出售改装过的警用设备与监视仪器。不过这位向警方提供协助的网友只是一般会员知道的情况不多,此人说所有入会的会员必须对论坛保密,同时论坛也会替所有成员保密,泄密者将会受到严惩。另外VIP会员另有一个外挂论坛,此人没进去过不知道详细情况。"
江长源听得满头雾水,他是老派人,对电脑那玩意儿有些抗拒。这几年社会发展得太快,眨眼之间全变了样,他这个思想顽固的前特警被时代远远地抛下了,只好随波逐流地混日子。
清荷这才恍然大悟,击着掌说:"鲍禁的被杀是因为他把论坛里的档案与资料写进了小说,触犯了论坛的保密条约被灭口了。提供情报的网友是不是Sablu?他也是写推理小说的,恐怕也曾因取材或者好奇进入了那个论坛。只要把他的网名最后一个字母改成e,Sable有暗黑色,黑色的,阴暗的意思在里面,也算是颜色的一种。柳大哥,鲍禁家的电脑不是坏了么?怎么能查到他的IP地址?"他虽然常上网,却研究不深,对某些网络问题不是很了解。
柳下溪笑道:"很简单,测试他家的网络就知道他的IP地址了。"这一招是网络监管的人告诉他的。
"原来如此!柳大哥继续说。"
柳下溪整理了一下脑中的东西,说:"怀疑蓝祥群涉案必须先攻破他的不在场证据。他有机票在手上,查询了他乘坐的航班的确有名叫蓝祥群的人上了机。根据他的身份证询问了他的原籍,那张身份证是真的。"
"没错。"清荷赞同他的话。
柳下溪继续说:"只能假设他另有协助者,某个人持着伪造的身份证坐飞机从苏州来到北京,到机场后跟他会合把机票给了他。"
这一点江长源也赞成,点着头说:"嗯,我们国家的身份证防伪能力是很差,我查获过不少假造得可以乱真的身份证。用姓蓝的个人信息换成冒充者的相片制作出来的假身份证的确可以瞒过机场的检查。"
清荷问:"蓝祥群的伪证协助者是谁?在那群网友中吗?"
柳下溪点着头说:"是小海。Sablu和李由坚相互作证,这两个人嫌疑比较小;林华伟提出了家人可以作证,他的嫌疑也不大。只有小海拿不出明确的不在场证据,他年龄与蓝祥群相差很大,只是一名高中生要他冒充成年人好象不可能,加上他给人的印象浮躁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协助者。我想起了一个被自己遗漏的细节,蓝祥群他们吃过午饭后跟李由坚离开这里,半途中他收到小海发来的短信说苍原枯草死了;在蓓茗中学门口为了联络上小海,蓝祥群给他发了短信息;从这两个细节来看他们的交情比其他网友好。我们到了网吧,瞄到小海玩游戏的时间不到十分钟。他关掉游戏后进入论坛,那个论坛却不在了,浏览记录上的时间,他曾在十分钟前上过。他既然是苍原枯草的书迷怎么会不关注鲍禁在网上发表的小说?怎么会不知道死讯其实是从网络小说下匿名发表的?"说到这里柳下溪停顿下来接过清荷给他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他喝完后继续说:"想到这里我得出新的结论:小海根本不是鲍禁的书迷,他是连续杀人案的协助者,负责望风跑龙套。他早知道鲍禁死了,假借一个论坛制造苍原的死讯再黑了那个论坛,借此发短信给蓝祥群好让他有借口返回门头沟来到现场旁观警方怎么侦破这案子。那时杨进宝在网上匿名发出苍原枯草被杀的消息误导了我,没有当场怀疑他。我怀疑小海是在参加会议前接过邵刑警递过来的两台电脑残留的资料,看到了电脑记录的时间才想起小海玩游戏与上论坛的时间显示,觉得很有问题。开完会后,我给正在监视他们的警察发了信息,要他们拿着小海的相片去找蓓茗中学的门卫,门卫曾经说过去年暑假有外来的高中找他打听鲍禁的情况。幸好那位门口的记忆力不错,看了小海的相片确认了就是他。小海跑去网吧消磨时间,一是为了打探网络上的消息;二是怕被门卫认出他吧。得到证实后,接着又听了清荷你录下的谈话内容,心里有了底,决定把小海当成突破口击破他们构成的三角防线。这几个人当中蓝祥群最难应付,先把他带回局里给小海制造心理压力,等他主动向同伴呼救。我觉得这起连环谋杀,涉案的几位为了保护自己会采取某种程序的单线联系,小海对蓝祥群,蓝祥群对Red,紧急情况下小海才会跟Red联络。跟踪小海的警察证实了小海联络Red时用的网名是Dark
Blue,深蓝,海的颜色。"
"Dark Blue,"清荷长呼了一口气,笑道:"Red身边会不会有个Dark Red?"
"Dark Red?"柳下溪一怔。他的手机响了,又是一条短信息,这次只有两个字"捕获"。柳下溪直接拔了电话过去问:"抓到谁了?"
对方回答:"朱青山。"
"查看他的手机,看看他今天跟那些人谈过话传递过什么短信息。把他和小海连同蓝祥群一起移去市局。分三辆车载走他们,分别关起来。"结束谈话后,柳下溪另拔了号发短信息询问监视邵刑警的人,"有动静吗?"
短信很快回复,"没有动静,他回来后没多久就关灯了,可能在睡觉。"
柳下溪转头对清荷苦笑着说:"你说对了,有Dark Red。朱青山跳出来了。"
清荷伸出左掌拍打额头,他那话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蹦出新的嫌疑人。
江长源问:"朱青山又是谁?"
"杨进宝的同学,两年前无意中造成易惠美流产,间接令鲍禁夫妇离婚的人。"柳下溪伸手摸裤袋,手触到从蓓茗中学的门卫室拿到的那封信,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没时间看信。"江队长,我们去找邵刑警。"
邵刑警租的房子是单门独院,外观很不错。清荷说:"房租肯定不便宜。"
"清荷,你留在车上。"
柳下溪和江长源下了车,按门铃,响了十几声没人应门。江长源希望柳处长猜错了,小邵跟这起案子没关系,见没人出来开门嘀咕道:"这小子肯定睡死了。"
柳下溪取下手套捏了捏不舒服的鼻子,掏出万能钥匙撬门。"江队长,帮忙照一下。"
江长源惊愕地张大嘴,举着手电筒为他照亮锁孔。太意外了,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柳处长居然会干这种活儿。他江长源算是胆子大的那类人,却还不敢明目张胆撬别人家的门。这事儿做得有些过了,就算小邵有嫌疑,没有确实证据前也不好跟他交待啊。
邵家的锁很难开,柳下溪试了十来分钟才把锁打开。好不容易开了锁却发现里面上了栓子,根本进不去,柳下溪抚着头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办法。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觉得这院墙不算高可以攀爬上去。墙头墙身上的积雪还没完全融化,白茫茫的一片。柳下溪围着院墙走着,江长源跟在他身后猜测他的用意,心想:"难道柳处长打算翻墙?被柳处长这种人盯上了蛮可怕……"
柳下溪突然停住,手电筒照在墙头上。江长源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怔,墙头积雪上有明显的爬痕,墙下有脚印……什么意思?难道说小邵爬墙逃跑了?
柳下溪的眉头皱起来,把手电筒甩给江长源。伸出双手纵身攀上墙头,跃进了院子。江长源紧跟在他身后越过墙头跳了进去。
雪夜谋杀-24
这四方的院子不算小,院里的积雪还没被铲除掉,平整的雪面上印着一串朝墙头跑过去的脚印,这脚印从微闭的窗下一直延伸到墙下,瞧这脚印的鞋码大约是43至44。柳下溪跟江长源打了一个手势,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外侧耳细听,里面没有动静。从窗户往里张望,里面没开灯很暗。举起手电筒往里照,磨砂玻璃窗迷蒙蒙的,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江长源抽出佩枪掩护着开窗的柳下溪,柳下溪小心掰开窗户,先把手电筒卡在窗子上。拿了江队长的手电筒猫着身来到南面的房门前。他不敢大意,如果邵刑警还在室内心一横挺而走险拿出警用佩板躲在暗处射击不好对付。
房门紧闭着,柳下溪撬开了锁,这房门跟院门一样里面拴上了。他走到院门前拉开拴子打开门,手电筒朝外连晃了三下,有两名隐藏在附近监视这儿的便衣警察走了过来。
柳下溪吩咐道:"西面墙有外逃的脚印,你们去一个人追踪脚印,留下一位跟着我。"
这房子另有扇窗户都紧闭着,只有那扇窗户下有脚印的才可以打开。想要进入室内,那扇窗成了唯一的入口。柳下溪带着剩下的那位便衣警回到窗前,江长源已经先从窗口跳入了室内。柳下溪要便衣警守在外面,他纵身跳了进去。江长源开了灯转了几个房间没找到小邵,碰到柳下溪后苦笑着说:"看来这臭小子逃了。我马上打电话派人找他。"
柳下溪也打了几个电话,吩咐其他正在值班的警察们出动寻找邵刑警,复印的他照片送往各处的汽车站、机场、火车站。追查脚印的便衣警发来短信息,"脚印消失的地方有摩托车痕,朝西北方向跑了。"
"江队长,叫人带两条警犬过来。"柳下溪打门让等侯在外的便衣警进来。得知监视的对象已经逃走了,这位便衣警满脸的懊恼,右手拿出佩枪紧握在手上往外冲,给柳下溪丢下一句"我去追他!"就跑了。
柳下溪揉了揉肩膀,回头打量干净整洁的客厅,视线落在地柜上的宽屏电视机上,电视机上压着DVD机,这DVD很奇怪上面有三根电线。柳下溪走过去取下手套摸了摸DVD机的外壳,凉的。接着又摸了摸电视机,也是凉的。他弯下腰戴上手套拿起搁在电视机前的游戏手柄。
江长源走过来撸着鼻子道:"怎么有股焦味儿了。"
"焦味?"柳下溪缩很不舒服的鼻子,闻不出味儿。
江长源指了指左边的那扇微开的门,"烧纸的烟味。好象是从那屋传过来的。"
柳下溪推开这扇门,是厨房。开灯一看双头炉灶上有一堆乌黑的纸灰,连一边纸角都没留下。
江长源见了这两堆纸灰,气愤地爆粗口:"妈的,小邵这臭小子搞什么鬼,搞得像特务。"来的路上,他内心相信着小邵的清白,认为柳处长怀疑他没有道理。事实却证明这小子不争气,真的涉案了,不但不主动自首认罪还逃跑了。
厨房里另有一扇门关着,显然是厕所。柳下溪打开门一看,这厕所很干净,连个垃圾桶都没有。他跟江队长继续搜查,客厅右边通往浴室,浴室里有冲澡的痕迹,衣架上挂着一堆换下来的脏衣服。柳下溪来到最初从窗户跳进来的房间,这里是卧室,室内的面积不大,只摆了一张大双人床和衣柜,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没有人睡过。柳下溪打开衣柜瞧了瞧,里面的衣服摆放得很整齐。这房间的隔壁是书房,书柜里摆着的书大多数是推理类小说,其次是法律方面与机械、物理、化学类书籍。书桌上放着一些工具,上面摆着一台电脑屏幕,屏幕被砸了一个大洞,主机的机箱盖子靠着书桌放在一边,主机里的主板、硬盘没有了。书房的对面也是卧室,装饰跟窗户没关的那间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衣柜空着里面没放东西。
江长源在隔壁在叫他:"柳处长,这边空着一个房间。"
柳下溪走了进去,没错,空得非常彻底什么东西都没有,四面墙粉得雪白,地板找不出灰尘,显然新装修过。
柳下溪和江长源回到客厅,他按了电视的开关,屏幕上突然分割成两个画面,右边的画面是正对着院门;左边的画面是院子外的胡同口,一辆车头露出来,清荷站在旁边伸懒腰。柳下溪脸色变得很难看,"邵刑警在户外装了监视器。我派来监视他的人被他发现了。看来他早有心情准备,预先安排了逃跑路线。"
"妈的,臭小子学来抓罪犯的知识用在犯罪上了。"江长源取下刚叼在嘴上的香烟,气得捏断了它,烦燥地在室内走来走去,叹了一口气走到柳下溪面前伸出双手对他说:"抓我吧。都怪我没看出这臭小子的本性,见他好学勤快,教了他不少如何反监视、反追踪,改装武器的小窍门。"身为前特警,江长源有一套自己的本事,自制简易炸弹,自制监视器与监视系统,改装武器等,这些技术当了刑警队长后根本派不上用场。他在门头沟呆了几年,没发生过要案重案,日复一日闲得发慌,根本没必要摸枪。来了小邵这个新刑警,得知他当过特警缠着问东问西,被人奉承吹捧,他傻得把老底儿的技术全兜了出来认真教他了。现如今他这张老脸该往哪儿摆?
柳下溪关掉电视机,站直身体耸耸肩,"江队长,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先抓到邵刑警,他手里有枪不能放任他四处跑。"
江长源磨着牙说:"柳处长,你等着!我会亲手抓住这臭小子!"
"江队长,抓捕邵刑警归案交给你了。"柳下溪再次脱下手套抚着手,头痛。心想,可能真的感冒了。离开邵家,柳下溪上了车后闭着眼睛不说话。
清荷关心地问:"邵刑警是不是逃跑了?"
"嗯。"柳下溪也没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说:"他在户外装了监视器,发现有人监视他,避开监视人员的视线翻墙逃跑了。他家里近期整理过,所有证据都消除了。室内不凌乱,逃亡的装备早就预先准备好了。唉,小瞧他了。"
"柳大哥,你感冒了吧?说话有鼻音。"
"可能吧。"柳下溪身子往后仰,靠着椅背上左手撑住脑袋说:"头痛。"
"发烧了吗?"
柳下溪摸摸自己的额头,量不出自己的体温。
清荷把车停下,伸手抚摸着他的额头再试了试自己的,松了一口气说:"没发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感冒药丢给柳下溪,笑道:"幸好去医院时我找护士拿了一盒感冒药。"
柳下溪吞了两颗速效感冒胶囊咽了矿泉水,对清荷说:"回家吧。"
"好。我还以为你要亲自带队去追捕邵刑警呢。"清荷开朱玲的车很不习惯,车开得很慢。
"江队长当过特警,追捕犯人比我在行。这边的地形他比我熟悉,由他带队比较好。"柳下溪说完打起呵欠来。心想:邵刑警犯罪,身为刑警队长江长源也有连带责任,如果能亲手抓捕他,江队长可以将功抵责,内疚感也会减弱一些。
清荷见柳大哥很疲倦,便说:"你睡会吧,到家了我叫你。"
早上九点多,只睡了四个多小时的邹清荷醒了,偏头一看,柳大哥还在睡。糟糕,柳大哥吩咐着七点半叫醒他,超过了二小时。伸手抚他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没发高烧。瞄了一眼床头上的闹钟,设定的时间是七点半,唉,两个大男人都没被闹钟吵醒。他摇着柳下溪的肩膀呼唤:"柳大哥,起床了!"
摇了七八下,柳下溪睁开一双睡眼,打着呵欠问:"几点了?"
邹清荷抱歉地说:"九点二十了。"
"什么?!"柳下溪立即从床上跳起来。匆忙拿过手机一看,还好,没有人打电话过来也没有信息。唉,江队长他们还没抓到邵刑警。
见柳下溪穿好衣服就往外跑,清荷叫住他,"吃完感冒药再去!"
柳下溪揉了揉鼻子,笑道:"感冒好了。"
邹清荷的眉头拧了起来,加重语气说:"先去漱口洗脸吃药,我马上做早餐,吃了东西再出门。状态不好怎么应付蓝祥群他们?"
"好吧。"柳下溪妥协了。坐在床上发信息给最先追捕邵刑警的便衣警,对方没立即回复。柳下溪放下手机去了洗卫间,用凉水冲着面孔,脑袋有点晕眩。他用力地摆了摆头,动了动身体,双臂僵硬很不灵活,看来今天的身体状况有些差。
他回到卧室拿起丢在床上的手机,短信回复了:"柳处长,跟踪车迹到了山脚找到了遗弃的摩托车,邵的痕迹消失了,我们正在搜山。"
雪夜谋杀-25
柳下溪开着朱玲的车到了市局,进入停车场看到自己的那辆车停在他常用的车位上。他下车后围绕着自己的车转了一个圈没发现异样。他离开停车场后朝办公大楼走去,有人地半途叫住了他,说:"柳处长,会客室有人等你。"
柳下溪转身去了会客室。从窗户往里望,只见周刑警和一位陌生女人正在说话,周刑警拿着本子在做笔录。
见他进来,周刑警站起来对他说:"柳处长,她是鲍禁的编辑沐蕙兰(名字重叠的亲请原谅),刚到没多久。"
"你好。"柳下溪跟沐蕙兰打了声招呼坐下。周刑警把笔录递给他看,他打量了一下周刑警,瞧见他双眼布满了红丝,满脸的胡茬没有去修理,看来他一直没找到空闲休息一下。周刑警的笔录刚进行没多久,只问到沐蕙兰的一些个人情况。柳下溪拿出笔,打量了一下沐蕙兰,她的眼帘有点微肿眼内也布满了血丝。开口问她:"你们出版社跟鲍禁合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请等一等。"沐蕙兰拿起搁在地上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递给柳下溪,"这是他跟我们签的出版合同。前一份是《苍野石碎》,后一份是《蛛网》。《蛛网》的稿子他还没给我们出版社。"
"稿子没给你们?"柳下溪粗略地翻看了一下,目光落在签约日期上,去年的元月十三号……《苍野石碎》出版时间是四月二十号,十一月重版了一次。《蛛网》的签约时间是十一月二十五号,计划出版时间是三月二十八号。
"是的。"沐蕙兰难过地说:"鲍老师在网上发表的《蛛网》没有贴出结局,他跟我们签了出版合同,按合同的规定结局不能在网上贴出来。鲍老师跟我约好,寒假过后就把稿子给我的。他写的《苍野石碎》销量很好,我们出版社很看重他。"
柳下溪说:"我们需要影印合同的副本。"
"我这里有影印的。"沐蕙兰从包里拿出一份影印件。
柳下溪问:"前天晚上他跟你联络过吗?"
沐蕙兰摇头,"没有。鲍老师的小说很少有语法错误和错字,不需要特别为他安排校稿时间,跟他的稿子很轻松,我们很少私下联络。"
"你手上有《蛛网》的稿子吗?"
"没有,他没有把稿子发给我。"
"他有没有跟你提过受人威胁之类的话题?"
"没听他说过。"沐蕙兰摇头。她想了想,说:"我曾经问过他,《苍野石碎》的构思是不是来自生活。他说是的,大约在七八年前,那时他刚考进师范大学回家的路上常见到一伙十六七岁的少年结伙欺负人和小动物,甚至有时会公开抢夺路人的钱包,他出声制止他们被石头砸破了头。他正式动笔写《苍野石碎》时,跟前妻离了婚,心情郁闷便把情绪发泄在文上。"她声音哽咽了,拿出纸巾揉眼睛。
柳下溪对周刑警使了一个眼色,要他端杯水过来。可惜跟他默契不足的周刑警领悟不到。他只好站起来走到饮水机前拿了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温水递给沐蕙兰。
沐蕙兰把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接过他递来的水,缩了缩鼻子,羞赧地说:"不好意思,我有点感冒了。"喝了几口水,她双手握着杯子说:"我问鲍老师怎么突然想起七八年前的旧事?他说写这本小说之前又遇到了对方。讽刺的是当年带头欺负人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警察。"
"鲍禁的《苍野石碎》里有此人的影子?"
"我想……是的。"
笔录完沐蕙兰的证词,送走她后,周刑警跟着柳下溪身后问:"鲍禁说的带头欺负人的少年会不会就是小邵?"自己的搭档居然是凶案的嫌疑人,周刑警心情很不好。昨晚他跟随着市局的刑警押着蓝祥群来到市局,一路上坐在他身边的嫌疑人不吭一声,冷静得令他很不安。他心里没底,柳处长不出现,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问案。到市局之后,发现被抓的还有另外两名少年。把三名嫌疑人关起来后根本没人理会他们。他无法理解这种行为,觉得这行径不是警察队伍该有的,心里很反感,不明白柳处长搞什么鬼。一个小时后,江队长打电话告诉他,小邵逃跑了下落不明。他惊讶地冲着手机大喊:"什么?小邵也是嫌疑犯?"江长源跟他说:"那臭小子在户外装了监视器,摆脱监视他的人爬墙跑了。"
柳下溪说:"答案只有死去的鲍禁才知道。周刑警,案发当晚你跟邵刑警一起值晚班吧?"
"嗯。那天晚上我们八点开始上班,本该上到第二天的八点。"周刑警叹了一口气,说:"家里来了客人,我九点半就回去了。"小邵信誓旦旦说他一个人值班没问题……仔细回想起来小邵的确脱不了嫌疑。
"你去过邵刑警家吗?"
周刑警摇头,"小邵请客吃饭都在外面,从来没请同事去他家。"
"柳处长!"有警察从后面跑过来递给柳下溪两个黑色的文件夹。柳下溪接过来翻了几页纸,上面的文件夹是邵刑警的个人档案。下面的文件夹是从网络上搜集来的档案。柳下溪问给他文件夹的警察:"Sablu来了没有?"
警察回答:"正在路上。"
柳下溪问:"其他三名嫌疑人的个人档案呢?"
警察回答:"还在收集中,朱青山的资料一小时后送过来。"
"把鲍禁写的《蛛网》打印出来给我。"
"好的。"
柳下溪带着周刑警去了他的办公室。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说:"你先休息一下。"
周刑警惊讶地问:"不去提审嫌疑犯吗?"
柳下溪说:"我们手上的证据不足,不抓到邵刑警,这案子结不了。"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认真翻看邵刑警的个人档案。邵帆,男,24岁,未婚。没有犯罪前科。蓓茗中学毕业考入西郊警校,因成绩突出警校毕业后分配到门头沟当刑警。他高中时父母曾离异,三年后复婚,夫妇一起去深圳经商,每个月寄一大笔钱给儿了。父母离异期间,他常常逃学,在外面惹是生非……行为叛逆,高三时突然改邪归正考上了警校……。
看完了两份资料,柳下溪把自己的公文包打开,从里面拿出《苍野石碎》翻了数页……密密麻麻的字看着头痛。他放下书揉着太阳穴,抬头见周刑警没休息正盯着他看。扬手把小说甩给他,苦笑道:"这本书你也翻翻吧。"
市局的警察把朱青山的档案送过来了。"朱青山的家长来了,柳处长要不要见他们?"
朱青山的档案很干净,是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优秀好学生。"不见。"柳下溪撕开从蓓茗中学传达室拿到的那封信,信纸上的钢笔字写得很漂亮,只有一行字:"易老师,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落款是朱青山。柳下溪问还站在门口的警察:"调查朱青山的电脑有结果了吗?"
"寒假期间,他父母不准他上网,家里的电脑被锁了起来。"
柳下溪叹气,对周刑警说:"走,我们去见见朱青山。"
柳下溪从拘留室门上的监视口往里看,朱青山正伏在桌上睡觉。门打开后,他抬起头望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码的字少,明天更多一点。
雪夜谋杀-26
柳下溪和周刑警走进拘留室。坐着的朱青山立即站了起来,他的身高跟柳下溪差不多,体型要瘦一些。穿着宽松的毛线衣与贴身的牛仔裤显得四肢格外修长,这具身体可以称得上是大人了,只有那张脸还挂着少年独有的青涩。拘留室有暖气,他的蓝色呢料外套挂在椅背上。他留着短短的寸发,脸色有些发青,眼圈发红,嘴唇泛白有细小的裂口渗着血丝。
柳下溪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回头冲着看守拘留室的警察说:"给他倒杯热茶。"
周刑警也脱下外套,走到桌边拉开椅子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观察了一下拘留室,房间虽然不大,窗户却占了整整一面墙,光线很亮。心想:连拘留室都有暖气,市局的各项待遇比他们分局高出很多。
柳下溪把朱青山的个人档案丢在桌子上。坐下,十指交叉支撑着下巴冷冷地盯着朱青山。此时的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威慑力,就连坐在他身边的周刑警也忍不住战栗起来。
柳下溪说:"你明年要高考了吧?"
"是。"朱青山不安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老实地坐下来不敢乱说话。有人送来三杯热茶,朱青山端起自己的那一杯往嘴里倒,这茶太烫了,喝了一口连忙把杯子放下来。
柳下溪看着茶杯里的飘浮的茶杯,他在吃感冒药不能喝茶。他突然招头问朱青山:"知道我们请你来这里的原因吗?"
"我……,"朱青山张了张嘴,抬起眼睑偷偷地打量着他。"我想,你们是找我询问鲍老师被杀的事情。"他的视线向周刑警那边瞟过去,周刑警冷着脸没看他,正认真拿着笔做笔录。
柳下溪松开十指,圈起手臂横在胸前,冰冷的视线紧盯着他不放。
朱青山的一双眼珠子乱转,舌头无意识地舔着干燥的嘴唇。他被柳下溪的视线吓住了,想装着不在意,故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可是,他躲不过那迫力十足的眼神……也明白眼前的刑警突然问他高考的事,他的成绩很好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前途一片光明。如果他因警方的误会给拘留了,他光明的未来蒙上了阴影……还有鲍老师的死,真相可能会被埋藏。他忍不住站了起来,举起双手慌张地说:"您是柳下溪吧,求您别盯着我了。我什么都说,真的,我知道鲍老师为什么会被杀。鲍老师跟我说过,如果他被杀了,要我找到你,把他被杀的理由说给你听。他说,不能相信警察,警察队伍里有黑手,不然那些警方档案不会出现在网站上。"
柳下溪的冰冷视线旋即变得温暖起来,温和地对他说:"没错,我就是柳下溪。"他把自己的警员证递给朱青山,放柔声音:"说吧,告诉我们鲍禁为什么会被杀?"看到朱青山,柳下溪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了。暗责自己太草率,没亲眼见到他仅凭推测就认定他涉案。唉,他的头痛得更厉害了。
朱青山看了他的警员证后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握着茶杯说:"鲍老师在私下调查一个古怪的网站。他说那个网站里有人在教唆别人杀人,替别人出谋划策不沾血地进行谋杀,死一个目标人物收费二十万。鲍老师认为这个网站虽然服务器外挂,但总部就在北京。"
柳下溪问:"鲍禁为什么肯定网站的总部在北京?"
"鲍老师在那个网站出钱得到一份孙澄江卖凶杀人的档案,私底下找过一个叫吕森的男人,那个人失踪了根本找不到。鲍老师拿到稿费后注册了网站的VIP,以开玩笑的形式说想杀掉他的前妻易老师,果然在网站有人私下Q他,要他支付二十万,前期预付五万块。他付了五万块后,对方跟他说需要三个月调查易老师。"
"对方给了鲍禁收据单吗?"柳下溪问道。
"在网站上有交易的证据。寒假期间,鲍老师说对方真的给了一个详细的杀人计划,他截了图留下了证据存在电脑里了。他提过复制了数份,分别发给了他信任的人。"
柳下溪问:"你手上有没有?"
朱青山摇着头说:"鲍老师说不能连累我。如果他真的出事了,他要我带一句话给你:'证据迟早会送到你手上'。"
周刑警忍不住问:"出事之前鲍禁为什么不来找柳处长?从现场看他一点防备也没有。不像是一个身处危境的人。再说这么大的一件事,他为什么要跟你这个学生说?"
朱青山摇头,嘀咕道:"我不知道。鲍老师说隐身在网络里的人只动脑,也许不会亲自动手。要我别声张,小心惹祸上身。我在网上看了老师写的《蛛网》,好奇地问他从哪里取的材,鲍老师才跟我提起这事。我的口风很紧,老师相信我不会在外面乱说。两年前打排球伤了易老师,我很内疚想为易老师做点事。可是,易老师离婚后离开了北京,我觉得对不起鲍老师他们,想尽自己的力量给他们一点补偿。学校放寒假后我去了姥姥家,前天才回北京,我打电话给鲍老师准备去他家拜年,鲍老师要我开学那天过去,说会给我一个惊喜。我追问他,他告诉我可能会跟易老师复婚。本来想上网给他写的小说加油,爸妈把电脑锁了起来不准我玩电脑……。"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问他:"昨晚你为什么出现在沟渠胡同?你的网名是?"
"我的网名叫大山。"朱青山说:"昨晚写完寒假作业,我正准备上床睡觉突然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短信,上面写着:'想知道杀死鲍老师的凶手吗?来沟渠胡同'。我的手机放在床上没带出来,你们找我爸妈去拿手机,查一查就知道了。"
柳下溪的眉头拧在一起了,昨晚没有立即询问朱青山是他的失策。判断错误,预先认定了他是邵刑警的同伙。为了给他施加心理压力故意把单独关起来不闻不问,错过了弄清案情的最佳时机。忍不住拍打前额,暗中恼恨无意中犯下这么大的错误。据他推断小海上网联络Red的时候小邵应该已经逃了。要不然,他家的电视机与DVD,包括电脑不会是冷的。难道那时小邵没有逃进山里就躲在门头沟的某栋房子里悠闲地上着网?摩托车痕与丢弃在山下的摩托车又怎么解释?只能假设邵刑警另有帮手!他立即站起来走到外面,打电话召集人手,吩咐他们去门头沟挨家挨户搜查邵刑警,特别嘱咐他们去关注邵刑警少年时代走在一起的那些朋友。
布置好人手,他重新走回室内,坐下后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相片,推到朱青山面前,问他:"认识他们吗?"
朱青山挑出邵刑警的相片说:"只有他面熟,见过几次。"
"在哪里见到的?"
"教师村附近。"
"朱青山,你是警方重要的人证,暂时不能回家,警方会给你另外安排住处,严密地保护你。"
柳下溪处理完朱青山这边的事,带着周刑警去见小海。
拘留室里小海背着双手焦躁地在室内转圈儿,听到开门声,惊慌地转身望过来。迎面对上柳下溪冷冰冰的眼神,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两步。嘴里轻嚷着:"别关我,我没杀人。真的,不关我的事。"
柳下溪冷冷地说:"坐下!"
被独自关了数小时,小海不敢张牙舞爪,老实地坐下,胆怯地看着柳下溪和周刑警。
周刑警把证人表递到他面前,给了他一支笔。
小海拿笔的手在发抖,写错了很几个字。等他填完了个人资料,柳下溪立即问:"你什么时候来北京的?"
小海垂下头,双拳紧捏,迟疑了一下才说:"昨天上午……,杀人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柳下溪问:"你跟蓝祥群做了什么交易?"
小海松开拳头,双手抓着头发,不肯回答。
周刑警伸出巴掌猛拍桌面,喝道:"说!"
小海受到惊吓,连忙说:"十天前Blue在网上Q我,问我要不要在寒假中打零工赚点小钱,我说好。他给我汇了一笔并寄来一张身份证和从苏州到北京的机票。要我留胡子假冒他上飞机。"
"身份证上是你的相片?身份证呢?"
"剪碎丢了。"
"你以前认识蓝祥群?"
"嗯,Blue在网上开了私家侦探店。寒暑假我常帮他跑腿,调查一些资料。"
"你们以前常见过面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见面。平时我们都是在网上联络的,不过他把手机号码告诉我了。"
"你知道'纵横推理'网站吗?"
小海摇头,"不知道。"
瞧他的模样不象在说谎。柳下溪继续问:"Red是谁?"
"没见过面,听Blue说,是跟他合伙开网店的人。联络不上Blue可以去找Red。"
102、雪夜谋杀-27
柳下溪沉吟了一下,拿出鲍禁和易惠美的相片问小海:"认识这两个人吗吗?"
小海瞄了一眼相片,连忙摇头表示不认识。不过,他的目光有些游离,显示他在说谎。
柳下溪脸一沉,冷冷地说:"看清楚了再回答!"
小海连忙把相片拿起来,仔细瞧了瞧,放下易惠美的相片,说:"这女的真没见过。男的有点眼熟……啊,对了,他就是苍原枯草!去年暑假,Blue要我调查过他。"
"蓝祥群要你调查他的什么?"
小海犹疑了一下才回答:"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他是不是离过婚,为什么会离婚。他的经济收入怎样,有些什么生活习惯,平时跟谁来往密切,作息时间等杂事。"
"你调查来的资料在哪里?"
"交给Blue了。"
"有没有留底?"
小海摇头,小声说:"我一边调查一边整理资料,然后去网吧在电脑里打成文档传给Blue看,他觉得行了,我会把文档当场删掉,不会留底。"
柳下溪从周刑警的桌面上撕下几张空白纸递到小海面前,"把你的调查报告默写下来。"
"妈的,这么久了谁还记……"小海忍不住爆粗口,旋即发现这不是能让自己放肆的地方,蔫着头无精打采地说:"我,我不太记得了。"
柳下溪皱眉,继续问:"你怎么认识蓝祥群的?"
"在网上认识的。"
"是他主动找你?"
"算是吧。我上网时无意见到一个古怪的招聘网页,原以为是骗人的。不过,里面列出的题目很有趣,我就随便写了一份答卷交上去了。过了三天,Blue加了我的Q,我们聊过之后他真的汇钱过来。从那以后,我有空就帮他打零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替他打零工的?"
"加起来有三年了。"
"还记得招聘网页的名字吗?"
小海摇头,"不在了。"
"是些什么题目?"
"我记得好像是有关家禽、宠物或者邻居的观察日记之类的题目。"
"你帮他调查过哪些人?调查对方那方面的情况,列一个名单出来!还有,鲍禁的调查报告,你想起多少就写多少,别想着敷衍我们。如果你写出来的东西经我们调查后是虚假的,将追究你作伪证以及浪费警力的责任。"柳下溪的食、中二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暗忖:唉,没从小海这边套出他想要的线索,凭小海的口供对付不了蓝祥群,对这起连环凶杀案也没有实质的帮助。
"柳处长!请出来一下。"门外有人叫他。
柳下溪走出拘留室,问:"什么事?"
"有人找你。说是有急事,这是他的名片。"
"记者刘名方?!"柳下溪眼睛一亮,急步走到会客室。没错,是几年没见过面的刘名方。看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没拆封的包裹,柳下溪笑了,扬声打着招呼:"刘记者,好久不见。最近怎样?"
"唉,还不是四处跑。"刘名方叹气,脸色凝重地看着他,问:"苍原枯草真的死了?"
柳下溪点头,问他:"你是为他送东西来的吗?"
"是啊。"刘名方把搁在茶几上的邮包与一封撕开封口的信递给柳下溪,叹着气道:"对不起,上面写着亲手转交给你,已经过了两个月,如果早点把东西给你就好了。我一年到头很少在家,这包裹是我老婆帮忙收的。她见上面写着亲手交给别人没在意,也没打开看,直接丢在我书房里忘记了这事。我过年才从外地回家,接着陪老婆回她老家去了。昨天回家整理书房时发现了这个包裹,里面夹着苍原枯草写给我的一封信。"
"谢谢你亲自走一趟。"柳下溪抽出信纸,这封信是写给刘名方的,是鲍禁的字迹,上面的字不多,简单地写着:刘老师,如果我死了请把这个包裹亲手交给柳下溪。
"唉,看到这封信时,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心想:苍原就在北京离你又不远。何不亲自把东西交给你,反而兜了一圈寄到山西由我来较交?再说我跟他也没有特别的交情。我们只见过一面,那还是前年我在北京帮书店做推销活动举办签名会的时候,他拿着我的小说走过来攀谈了几句。后来他寄了一套他写的小说到我单位,询问取材的事。我回馈了一本书,自作主张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了他。看了他写的书,觉得他的文笔很少,有时会在网上跟他聊几句天。他告诉我,他在网上连载小说,希望得到我这个前辈的指点。"说到这里,刘名方苦笑起来。他已经搁笔不写小说了,指点什么的有些讽刺。再说他很忙,出差的地方常常是一些通讯不发达的地区,没空闲也没办法常常上网。"后来我上网查看了一下,网络上流传着他被杀的消息。才确定他不是开玩笑,立即从家里出发坐车到太原。运气不好,赶到机场时,前往北京的航班刚刚飞走,只好坐夜班车开这儿。都怪我走得太匆忙忘记先给你打电话也没带上电话本,手上没有你的手机号码。查询了你们市局的电话,接线员说你不在局里,不肯透露你的手机号码。"
柳下溪撕开邮包的外包装露出一个邮局送件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本装订好的书,书的封面写着《蛛网》。柳下溪把书拿出来,书下压着一叠打印机,纸上是一些网络截图与聊天记录。看着这些东西柳下溪的嘴角翘了起来。
刘名方等他看完后问:"方便透露案情吗?"
柳下溪摇头。近几年局里高度重视案件的保密,一再严令不准警员外泄案情。唉,虽说所有的执法人员都需要遵守保密条约,可是外泄现象始终制止不了。这不,鲍禁截下的网络图里有许多警方的案例。他们是从什么渠道弄到的这些资料?
"刘记者,抱歉,我们下次再聊。"
"你去忙吧。"
柳下溪坐在空无一人的会客室仔细浏览鲍禁留下的证据,被泄露的案例基本上都是外省发生的。他经手的案子只有孙澄江的那单在上面,泄露的不算全面,警方搜集的许多证据没列在上面(没提及清荷从花盆里找到的受贿底片)。孙澄江是有社会影响的财经人物。他犯了罪,各方面的关注度很高,案情被泄露责不在警方。从版主发出的案情分析来看,这份档案肯定不是从警方透露出去的。这存在着另一个可能:《纵横推理》这个网站有人在吕森背后策划一切,案例是知情者整理出来的。鲍禁留下的聊天记录,对方采用的是匿名方式,居然列出了七种杀人方式:用数层湿纸敷脸令她窒息而亡;心脏上压重物;人为制造漏电;引诱她失足从高处跌落;趁她在浴缸里洗澡时用毛巾包着她的头按进水里……
有一段聊天记录引起柳下溪的注意:最佳杀人的季节是冬天,冬天的日照时间短,容易患上季节性抑郁症。
Grey(鲍禁)问:季节性抑郁症是什么?
匿名者回答:也叫做季节情绪失调症。你前妻因意外的流产事件过度伤心、焦虑、易怒,甚至迁怒无辜的你,单方面提出离婚的无理要求。调查她之后发现她患有中度抑郁症,据我的观察到冬天后她的症状肯定会加重。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只要稍加诱导可以令她自杀。
鲍禁问:怎么诱导?
柳下溪翻到下一页,截图上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匿名对话框:Blue,你的手法太迂回了,没意思。杀人嘛,就得痛痛快快地动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提到自杀的匿名者丢出一个骷髅图标,打上一行字:笨蛋,你插什么嘴?
第二个匿名者丢出一个鬼脸的图标,打上一行字:怕什么?想杀人的是他,他的把柄在我们手上握着。Blue,你太小心谨慎了,跟娘儿们似的。在网上随便说说又不犯罪,谁能把我们怎样?
第一个匿名者留下一个字:滚!
鲍禁问:喂!你们不会握着我的把柄要挟我吧?
第一个匿名者说:放心,我们有职业操守。再说我们是同一条线上的蚱蜢,彼此牵制着。诱导方式等到冬天再跟你说。
截图到此结束。
柳下溪放下手里的资料,拿起对讲机叫人过来,吩咐道:"把这些资料多复印几份,交一份给网监处。"
有警察走过来对他说:"柳处长,朱青山的父母去局长室闹了,局长叫你过去一下。"
柳下溪播放了一下朱青山的供词,找随行的警察拿了新的录音机截选了一份。离局长室还有十几步,他听到从半开的门里传来女人的哭泣与男人的大骂。他不由得伸手拍后脑,苦笑起来。先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进。"
见他进来,皱着苦瓜脸的局长松了一口气,"小柳,你来得正好。这两位是朱青山的父母。"
柳下溪脸上挤出微笑,对朱青山的父母说:"对不起,两位误会我们警方了。我们请朱青山过来是询问鲍禁老师被杀的案子。朱青山平时跟鲍老师走得近,鲍老师曾无意跟他提起有人想杀他,他的证词有决定性的作用,可以令凶手现出原形。凶手目前在逃亡中,为了朱青山的安全,我们制造逮捕他的假想,实质上是把他移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他这番话起了作用,朱母停止了哭泣,朱父也住了嘴。
柳下溪把新截取的朱青山口供放过他们听。
朱氏夫妇红着眼圈向局长道歉。
柳下溪温和地说:"我会派警员送你们回去,请你们找到朱青山的手机交给他。"
"我把青山的手机带来了。"朱母抹掉眼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柳下溪。
柳下溪翻看了手机,里面果然有朱青山提到的信息。"请抓到凶手后,我们会把你们的儿子完好地送回去。"
"谢谢你们保护他。"朱父双手热情地握着柳下溪的右手。
朱母听出柳下溪说话带有鼻音,看着他有些泛红的脸,说:"警察同志,你是不是感冒了?"
柳下溪摆手,"谢谢关心,是有点感冒。不过,不要紧。"
柳下溪回到拘留室把朱青山的手机递给周刑警,周刑警看了留言的手机号码,冷着脸说:"是小邵的手机号码。"
103、雪夜谋杀-28
周刑警立即回拔小邵的手机,可惜对方关机了。
柳下溪拿起小海写的供词看了一下,非常凌乱,有些字被划掉,看不明白他写了些什么。这小子不惧怕周刑警,有他守着也不肯乖乖合作,不肯爽快地供出他调查过的人名与事件。
门口有人敲门,周刑警走过去把门打开,对方朝柳下溪招了招手。等柳下溪走了过去,来人对他低语:"柳处长,有几份文件等着你签字。"
"急件?"
"嗯。要帮你叫午餐吗?"
"帮周刑警他们叫餐吧。"柳下溪摇头。他不饿不想吃东西。
他回到拘留室,对周刑警说:"你跟他们一起去吃午饭吧,给小海他们叫快餐。"说完转过身盯着小海说:"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老老实实地把材料写出来,我们就放人。"
小海正咬着笔头,听到他的话木然呆滞的眼珠子灵活地转动起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抬头看着他,急问:"你们会放我?!"
柳下溪拍打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说:"只要你肯坦白,所说的事属实,我们会宽大处理的。"
"好,我马上写。"小海振奋起来,拿起空白纸开始写字,边写边嘀咕:"习惯用电脑打字,手写很麻烦。"
柳下溪走到他面前,诚恳地对他说:"小海,材料写得越详细越好,你认为没有关系的小事,却可能是我们破案的关键。蓝祥群涉案,你没必要替他隐瞒赔上自己的自由。他请你打零工爽快地付了钱,你替他办事跑腿作伪证。许多事情他并没有对你坦白,把你蒙在鼓里尽情地利用着你。如果这次我们不能定他罪,一旦把他放出来,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如果他认为你手上握有他的把柄,他会放过你吗?你们即时交易,一单结束,合作关系宣告完结。你要学会明辨是非,他触犯了法律,不能跟着他一起错。蓝祥群比你想象的要残忍,他们是不择手段,极其凶残的犯罪者。这次的凶杀案受害者不止苍原枯原,他的前妻也被杀害了;另外还牵涉了两位无辜的旁人,一共出现了四位受害者。"
小海震惊地张大嘴,喃喃地道:"我,我知道了。"
柳下溪走出拘留室,走廊里有警察在等他,"柳处长,那几位网友过来了。现在见他们吗?"
柳下溪接过他递来需要马上签字的文件夹。翻开搁在最上面的红色文件夹一看,眉头皱起来,这是一份有关反恐的文件。自从去年美国发生了"9·11"恐怖袭击,反恐风潮袭卷全世界。到年末全市的警力翻了将近二分之一。市里正在组建反恐部队,到处抽调人手,目光也瞄准了他们刑侦处,挖走了五名刑警。这份文件应该跟他们刑侦处没关系吧?他细看了一下内容,这文件是公安部发出来的,原来是要从刑侦处挑选十几位刑警到国外参与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与反恐挂钩的短期培训。国际刑警组织也掺和了反恐?!
走着走着,又有人跑过来对他说:"柳处长,局长请你有空过来一趟。"
"跟局长说,我暂时没空。"
"柳处长,连环案的新鉴证与尸检报告出来了。"又有人递给他一大叠文件夹。一叠又一叠,搁在手里真沉!
他先去了一趟办公室把这些文件夹锁起来。回到会客室一看,Sablu不在。有人告诉他,Sablu被网监处的人叫走了。
他问李由坚,"你们怎么认识蓝祥群的?"
李由坚说:"去年五月,我领头建了一个书友群,大约是十月份的时候,他自动进了我们的群。他的见解很特别,某方面的看法一针见血,我们聊着聊着就熟了。"
"他哪些方面的看法很独到?"
"今天早上我去网吧上网,整理了一下跟他的聊天记录。综合起来:他认为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正在犯罪,都不可避免的犯错。就算谋杀之前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一旦亲自动手不可避免地遇上许多意外的情况。真正的完美犯罪是犯罪者没意识到自己在犯罪,心理上没有负担,行动起来过程流畅;或者带有随机性,借着天时地利人和暗中施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谋杀。我国警方破不了的刑警案件,一般来说并不是犯人进行了一场完美犯罪,而是警方的无能造成了犯人逍遥法外。他还说,找到刑事案件的嫌疑人并不难,真正难的是证据收集与抓捕逃亡中的罪犯。就算警方知道某人犯了罪,只要没找到可以指控凶手犯罪的证据,罪犯还是可以逃脱法网。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你们警方有办法定他的罪吗?"
一直不吭声的林华伟突然问:"柳下溪,警方判断凶手犯罪的证据一般有哪些?"
"凶器、血衣,以及凶手到过现场的痕迹,以及在现场发现能代表凶手身份的物证,加上目击者的证词。"
"那么你们警方逮捕Blue的证据有哪一些?他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据。"
"你说的是那张机票吗?"柳下溪苦笑起来,冷淡地说:"很遗憾,他的不在场证据是假的,这一点已经被证实。没有任何依据,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怀疑普通人。还有一点,你理解错了,他现在的身份是涉案嫌疑人,正在接受我们的调查。两位,网络或者书上的案例跟现实不一样。"他站起来左手拍打自己的右肩,说:"现实中,我们肩上抗着的是人命,是责任。很沉重啊!"
听他这么一说,两位前来探听情况的网友不再吭声了。
"两位,一个人降临在世上,绝对不是等待别人夺走自己的生命。"柳下溪对站在门口的警察招了招手,"带他们去见鲍禁的尸体。"
柳下溪回到办公室翻看新的尸检报告:易惠美的电击时间约在10:30-11:00之间,死因是窒息与冻死,无明显外伤,唾液内含有抗抑郁症药物,死亡时间约在11:35-12:35;鲍禁的死亡时间约在11:55-12:05,电击时间为11:40-11:50;张陆湖受到电击的时间约在1:48—1:53……他放下尸检报告,找出易惠美的遗物清单,除了几盒抗抑郁症的药物,她的遗物没有特别值得关注的东西。他的手机响了,没来电显示,按了接听键里面传来小邵的声音:"柳下溪,哈哈哈,你果然名不虚传,居然会第一时间怀疑我。不过,你能抓到我吗?"
柳下溪猛地站起来,一拳击在办公桌上,"邵帆!"
"你的手机应该还没安装追踪器。哈哈,我一直在找机会想跟你较量一番。"
"呵呵,全市厉害的刑警很多,为什么找上我?"柳下溪微眯起双眼,心想:邵刑警,你错了,我的手机不仅有录音功能也装有追踪器……说话的时间拖长一点就能锁定你的位置。"案发当晚那通装女声的求救电话是你打给我的吧?!"
"哈哈,没错,你猜对了。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怀疑我,我应该没露出破绽。"
"你错了,你满身都是漏洞!你的智商太低了!为什么故意把我引到案发现场?"
"当然是为了玩侦探游戏。理由什么的最讨厌。哈哈,你一定会问为什么找你玩侦探游戏吧。都是你骗了我,都是你的错!看了《男人的智慧》我才去当刑警,以为当上刑警后每天都会过得很刺激。当上刑警每天却无所事事,我们分局从上到下太令人失望了。都是你不好,我申请调往市局的申请令被你挡住了。"
"恨我,大可以直接找上我!"
"妈的,你装了追踪器?!"
信号突然断了。
"可恶!"柳下溪对着墙猛挥了一拳,只差一点点就能追踪到对方的行踪!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个故事有点长,还需要很几章才能完结。
104、雪夜谋杀-29
柳下溪把手机交给了技术人员,请他们分析邵刑警来电时的大概位置,派警员密切关注技术人员分析出来的结果。外勤警员一律穿上防弹服,等候在车边待命,一旦确定邵刑警的所在区域,立即动身前去追捕。命令所有负责追捕邵刑警的警察注意疑犯随身携带的警枪以及其他警用武器,谨防对方反抗,制止他误伤旁人。发布一系列命令后,他迅速填好拘捕证的申请表,拿着刚才的手机录音去找局长签字。
局长正在办公室吃盒饭,见他走进来,热情地问:"小柳,吃饭了没有?"
柳下溪摇头,苦笑了一下把拘捕令递到局长面前。
看到拘捕证的申请表,局长的面色凝重起来,放下盒饭询问他:"罪证确凿?"向检察院申请拘捕证,没确实的证据是通不过的。
"局长,您听听这段录音。"柳下溪放出刚才的那段电话录音。邵帆的话间接承认了他涉案。
"小柳,这证据不行!经不起推敲,送去检察院肯定通不过。你也知道手机录音不能当成直接证据……再说,他并没有有电话里亲口承认杀了人。"局长摇头,惊讶地看着柳下溪。想不到他仅凭手机录音就想申请拘捕证,这不像他平时的为人。
柳下溪苦笑起来,拍打自己的额头。感觉很糟糕,被邵刑警挑衅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局长,很抱歉。我马上换申请理由。"
他把申请表撕碎丢进垃圾桶,坐在沙发上拿出新的申请表重新填写。这一次的申请理由是:"邵帆身为门头沟区现役刑警,正负责调查鲍禁、易惠美、张陆湖被杀一案,调查过程中涉嫌协助凶犯消除现场罪证,突然无故出逃不知去向,随身携带警枪等危及公共安全的警用设备,请批准刑事拘留他。"
局长看了后满意地点头,拿起笔在申请表上划好自己的大名。把申请表递给柳下溪时,表情有些迟疑,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柳下溪把申请表交给门口等候的员警,要他马上送去检察院。想起先前有人传话说局长找他,问局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上头找我探口风,有意向想调你去反恐部门。"
柳下溪一怔,摇头拒绝:"局长,您帮我找理由推掉吧。"
"好好!"局长大喜,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得力干将送出去。
柳下溪的对讲机响了,"柳处长!邵帆来电的范围就在东城区一带!"
"立即出动!"
"需要通知门头沟区的刑警们吗?"
柳下溪想了一下,说:"暂时不用!门头沟区的全面搜查不能停止下来。两边分头行动,预防邵帆实施调虎离山之计。"
"调虎离山?怎么个调虎离山法?"局长好奇地问。他重拾变冷的饭盒,挟了一筷菜往嘴里送,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等待柳下溪给出答案。
"邵帆不是傻子,躲得好好的没理由突然打我的手机自爆位置。他是刑警,应该了解警方有追踪电话位置的技术。从我怀疑他开始,门头沟所有对外的公路都设置了层层路检。从他离开分局回家休息,所有的路检点并没有发现疑似他的人外逃。我想,他要么逃到山里躲起来;要么还留在门头沟的某处,逃到市里的可能性不大。他打我的电话,可能性有二点:一是,他经过改装真的逃到市里来了;二是,江队长的地毯似搜查给了他压力,他利用了嫁接通讯设备,跟市内的朋友合作,通过第三者跟我对话,误导我们以为他逃到东城区了,抽掉一些在门头沟搜查的警方,好让他找到机会逃出门头沟。"
周刑警从外面吃完午饭回来,觉得整个市局弥散着紧张的气氛。行色匆匆的警员们尽量地放轻脚步,脸上都带有凝重的表情。他在这边认识的人不多,找不到人询问。他把饭盒带回关押着小海的拘留室。室内的小海正安份地奋笔疾飞。他走过去一瞧,已经写满了五六张纸。想不到柳下溪的那番话令这少年的榆木脑袋开窍了。小海有了自觉,不需要他在一旁监视。他想了一下,折身转去柳下溪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锁着,里面没有人。
他走后没多久,柳下溪来拘留室见小海。看了看他写的东西,字迹清楚条理分明,把事情交待得很详细。
他一来,小海搁下笔对他说:"写完了。"
"你先吃饭。"柳下溪认真地看着他写的东西。小海的证词对连续案的帮助不大,除了鲍禁,他调查过的人都在外省。柳下溪把他写的材料递交给站在门口的警察,吩咐道:"查查这些人。"
等小海吃完饭,柳下溪对他说:"你现在有二条路可以选择:一是警方把你当成证人保护起来;二是你自己在北京找住处,警方会派人暗中保护你。案子没完结之前,你不能离开北京。"
小海想了一下,问:"警方的证人保护是怎样的?"
"警方给你安排住处,有两名警察二十四小时陪同着你。"
"包吃包住?"
柳下溪点头。
小海继续问:"可以上网吗?"
"不可以。"
小海不满地噘起嘴巴,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警方对证人的保护。
派人送走了小海,柳下溪拿到了小海证词的复印件,询问门口的警员:"周刑警呢?"
"在那里。"警员朝前面呶了呶嘴。柳下溪抬头一看,周刑警正朝这边走过来。
等周刑警走到身边,柳下溪对他说:"走,我们去见蓝祥群。"
周刑警满肚子疑惑:柳处长又有新发现了?跟进同一件案子,好象只有他知道的事情很少。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事?"
柳下溪说:"邵刑警先前打电话过来。我怀疑他是调虎离山,故布迷阵。"
周刑警皱眉,叹了一口气:"真蠢!为什么不自首?"转念又一想,小邵身为执法人员知法犯法牵涉了几条人命,自首也不会轻饶。估计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死抗到底。
关押蓝祥群的拘留室处于市局的东南角。这里的防守比其他地方严密,一般用来临时拘留凶残的嫌疑人。柳下溪先去了监视室,监视屏上蓝祥群蜷缩在桌子上,身上盖着他的黑色呢料外套在睡觉。他的头附近摆放着两个没开动的饭盒与一杯茶。
柳下溪问室内的两位监视人员:"他睡了多久?"
"进去后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一个小时后爬上桌开始睡,一直睡到现在,连身都没有翻一下,真能睡!"
另一位监视人员开着玩笑说:"前天晚上作奸犯科,耗掉太多的体力与精神过度疲劳了。把我们这儿当成宾馆的床了。"
"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嫌疑人。文质彬彬,很冷静很从容,一副随遇而安的悠闲样。"
105、雪夜谋杀-30
柳下溪请他们把时间倒回到最初,屏幕里蓝祥群双臂叉在胸前,淡然地坐在椅子上。放大他的脸部来了一个大特写,他的眼神不露半点情绪,好像陷入了冥想中一样。
对他施加心理压力的措施失败了。柳下溪苦笑着扒了扒头发,现在还不适合跟他直接交锋,需要等他的个人调查报告出来。不过,派往苏州去调查他的刑警还没到目的地。他想了一下,决定先去试探蓝祥群的口风。
他和周刑警一起走出监视室。路上,周刑警对他说:"蓝祥群表现得越冷静越显得有鬼!如果他真的无辜,反应不会是这个样子,应该更加激烈一些。唉,明知道他有问题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柳下溪笑了笑,说:"他的心理素质高过一般人。想必他认定了这次的案子没留下可以指控他的罪证,就算我们警方怀疑他,也拿他没办法。"
周刑警点头,"的确找不到他跟凶杀案直接有关联的证据。虽然推翻了他不地场的时间证明,却找不出有力的证据证实他就是凶手。"
"嗯。"柳下溪走到拘留室的门前,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仪表,请守候在门口站岗的警员打开门。
开门的动静不小,蜷缩在桌上的蓝祥群依旧没有动静。
柳下溪坐下,打量着正在睡觉的他,只见他左手垂在桌边,手里握着眼镜;右手五指微屈,手臂横挡住双眼,缩着脖子呼呼大睡。
周刑警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来气,用力地敲击桌面,冷冷地喊道:"蓝祥群!醒醒,我们有话要问你。"
蓝祥群被惊醒了,右手臂挪开,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似乎一时之间没想起自己所在的位置。翻身坐起来,扫了他和柳下溪一眼。他的视力不好,似乎没看清他们。拿起眼镜戴上,冷冷地打量他们一番,跳下了桌子整了整衣服,拖着椅子漠然地坐下。
周刑警望着柳下溪,等他开口。
柳下溪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蓝祥群。
蓝祥群不惧怕他,满不在乎地跟他对视。
他们二人进行着一场视力对决,谁先眨眼谁先那开视线谁就输了。
大家都不开口说话,室内安静得令人窒息。
柳下溪眉骨耸动,先开口打破沉默,问蓝祥群:"感觉怎样?"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就算蓝祥群狡黠聪慧瞬间也没领悟他的意思。脱口问:"什么意思?"
柳下溪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继续说:"设想完美的策略被别人弄得乱七八糟,不觉得很不甘心么?"
听他这么一说,蓝祥群镜片后的瞳孔在收缩,语气漠然地说:"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柳下溪收回视线,双手按住自己的公文包,缓慢地说:"看到你令我想起以前经手的一件案子。有一个人高级策划人才,头脑缜密善长策划。他每次制定出的方案非常完美,可惜真正执行起来问题很多频繁出错,成功率极低,他和他身边的人把这种现象归类于运气不好。不如意的事叠加累积达到他的承受极限,心态朝恶的方面发展,愚蠢地犯下绑架、杀人的罪行。热衷于推理分析的你怎么看待这个人和他所犯下的罪?"
蓝祥群不肯接柳下溪甩出的含沙射影话头,冷冷地说:"无可奉告!我不是犯罪心理学专家,给不出答案。"
柳下溪放出李由坚的录音,放到"……只要没找到可以指控凶手犯罪的证据,罪犯还是可以逃脱法网"时关掉了录音机。
周刑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段录音,震惊地看着蓝祥群。暗忖,这家伙真不是东西!
由李由坚整理出来的网上聊天记录与目前的案子摆在一起,蓝祥群表述出来的内容很暧昧。他听了这段录音表情没起变化,冷静地对柳下溪说:"网络跟现实不一样,那只是一个虚拟的空间,没有规律与条框的束缚,可以在上面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言。"
柳下溪嘴角一翘,冷笑道:"是吗?你认为隐身在网络中不需要对自身的言行负责?你觉得网络是脱离现实社会独立悬空存在的?人坐在电脑前,面对网络就不属于社会的个体了?不受社会制约单独存活在网络中?"
蓝祥群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沉默不语。
柳下溪改变话题,问他:"你知道我们请你来协助调查的理由吗?"
蓝祥群生气了,嘲讽道:"请我来协助调查?!柳下溪,你在偷换概念!没有出示拘留证,仅凭一只小狗随便吠几声便动手抓人。你们的权限大到无礼公民的权利,把我逮来单独关押十几个小时,居然跑来问我理由,您说话太有趣了。"
柳下溪不理会他的嘲讽,从公文包里拿出他的那张机票,问:"你什么时候到北京的?"
"明知故问!"
周刑警忍不住吼道:"老实回答!"
蓝祥群冷笑,"以权压人啊。"
柳下溪从公文包里拿出刚到手没多久的拘留证递到蓝祥群面前说:"希望你别拖延时间,二十四小时过后只能请你去拘留所住上半个月。请你不要自视过高轻视警方的办事能力。你没当过刑警不了解警方的运作:涉及重大刑事犯罪,面对疑犯侦办案件的刑警有一定的自主权。"见蓝祥群不说话,客气地催促:"请你认真回答。"
"昨天上午接近十一点到了首都机场,李由坚他们可以作证。"
柳下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拿出小海的供词录音放过他听。
周刑警痛快地看着蓝祥群哆嗦着嘴唇。这时他已经明白了,柳处长从第一句开始就设好了圈套等着蓝祥群自己跳进来。蓝祥群假造时间证据已经真相大白,看他怎么自辩!
"还要我出示其他的证据吗?"柳下溪微笑着问。
蓝祥群立即控制住情绪波动,脸色变得很木然,不再吭声,漠然地盯着墙上的标语安静地坐着。
柳下溪也不说话了。他知道手上的证据不充分无法令对方主动认罪。现在透露的消息越多反而对已方不利,让他提前有了心里准备,重要时刻做不到出奇制胜。
过了半晌,蓝祥群说话了,"你们找不到杀害苍原大师的凶手,打算栽赃给我?"
柳下溪伸出左手撑住前额,闭上了眼睛,问他:"你跟鲍禁见过面吗?"
"见过。"
蓝祥群的回答令柳下溪意外,睁开眼睛盯着他。
"我承认昨天对你们说了谎,我初二就到了北京,初三跟苍原大师见过面。我拿给你的那本书就是大师送给我的。你们怀疑我是发现了书上有他的指纹吧。"
柳下溪不动声色地问:"案发当晚,你人在哪里?"那本书上没验出鲍禁的指纹,蓝祥群加上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住在朋友家。这几天和朋友一起游览市内的几大景点。"
"请说出你朋友的姓名、地址。"
"我拒绝!跟他(她)没关系。"
柳下溪耐心地解释:"我们需要找对方核实你的不在场证明。"
蓝祥群冷漠地说:"没必要!有证据拿出来,没证据用不着管我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柳下溪继续问:"你跟鲍禁见面后谈过些什么?"
"聊了一些小说人物的事情。他很忙,没过多久我就告辞了。"
柳下溪把易惠美的相片递到他面前,问:"认识她吗?"
"大师的前妻,在大师家见过她的相片。"
柳下溪拿着一张反扣的相片推到他面前突然翻开(邵刑警的相片),问他:"认识他吗?"
"……"蓝祥群沉默了。
"请回答!"柳下溪催促道。
蓝祥群显然不知道柳下溪手里有些什么底牌,迟疑了一下回答:"见过。"
"见过几次面?在哪里见到他的?"
"我到了门头沟寻找大师的住处,找他问路,他热心地带我过去。"
柳下溪话题一转,厉声问:"为什么要说谎?"
蓝祥群一怔,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张着嘴蠕动了小会儿才说:"私人理由,不想说。"
"为什么要小海提前为你造假的时间证明?"
"私人理由不方便说。"
"老实回答!"周刑警听不下去了,这姓蓝的不知轻重,口口声声以"私人理由"拒不合作,身为疑犯嚣张得过了头!
柳下溪冲他摆手,劝他稍安勿躁。
柳下溪放下一叠白纸却没留下一支笔,站起来对蓝祥群说:"什么时候想说再找我。拘留室内装有监视系统,只要你开口,监视人员会通知我的。周刑警,我们走。"
蓝祥群站起来冷笑道:"你这算什么意思?"
柳下溪拿出搁在口袋里的录音机,"你刚才的口供证实了三件事,一是,死者被杀之前跟你有过接触;二是,你不在场证明疑点重重,涉嫌伪造身份证;三是,你认识在逃的另一位疑凶。这份口供证实了你的嫌疑,我们有权拘留你到凶杀案真相大白之时。放心,拘留证很快会发往你的原籍,欠缺的司法手续会全部补齐。"
106、雪夜谋杀-31
离开拘留室,周刑警走在柳下溪的左侧,他不是很理解柳下溪脸上露出的凝重之色,忍不住问:"怎么了?"
柳下溪说:"没料到蓝祥群会主动承认初三去过鲍禁家。"
周刑警惊讶地说:"他肯承认是好事啊。"
柳下溪摇头,轻叹了一声说:"不,他如果不承认对我们更有利。我想,他应该不知道王映圆没有死……"他突然停下脚步独自沉吟:不能排除邵刑警暗中通知了他。
"王映圆见过他?"周刑警明白了。
柳下溪点头。
周刑警叹气,暗自嘀咕:"唉,可惜!他不承认的话,我们可以亮出被害者的证词。他撒的谎越多越表示他心里有鬼!"上庭后被害者的证词对控方有利,可以钉死善长强辩喜欢说谎的疑犯。"柳处长,这起连环凶杀案的真凶到底是谁?"
"你觉得蓝祥群有一双怎样的手?"
"没注意……"周刑警惭愧地摇头,他没去看对方的手。
"他的手很普通,手骨均匀,手心上没有做过粗重活的茧子。他手上长了冻创,表示他手部运动量不足血液循环不好。邵刑警不同,他在警校混过,练过身手,手上有厚茧,握力比普通成年男子大。以他的性格动刀子杀人,下手会更干净利爽,被害者身上的刀创不会略显斜倾。再说鉴证报告证实了持刀行凶者的握力只是普通成年男子的大小。我想,用刀子刺杀鲍禁与张陆湖的凶手是蓝祥群。"
周刑警理解了,继续问:"那么小邵涉案主要是掩护蓝祥群行凶,替他隐藏雪地上的痕迹?!"
柳下溪摇头。伸出右手五指成抓人的钩状,说:"不!分析他们两人的性格……我认为用电棒袭击易惠美把她丢进垃圾桶令她窒息死亡的是邵刑警;假扮女声诱使王映圆开门,随后袭击她的也是他。王映圆的证词说袭击她的人手力很大……以蓝祥群的握力,我认为他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凶手当时戴着厚厚的皮手套,手套太厚不习惯使用的人会拿捏不准力量,没办法在极短的时间内造成受害者窒息昏厥。蓝祥群长满冻疮的双手不像习惯戴手套的人……"
他挂在腰上的对讲机突然"滴滴"地响了。打开对讲机,有人跟他说:"柳处长,你弟给你送饭来了。"
"请他先去办公室等我。"柳下溪答道。
听了柳下溪的分析,周刑警心里有底了,现在还缺少临门一脚"证据"。唉,这案子最难的地方就是收集他们的犯罪证据,没有物证,柳处长的推理根本派不上用场。就算抓到了小邵,他不主动认罪也没办法完结这案子。
柳下溪关了对讲机,继续对周刑警说:"当务之急先找到邵刑警,收回他身上的警用配备免得误伤旁人。收集证据,调查他们犯罪的事实可以慢慢来。从案发到邵刑警重新出现现场,有件物证他没办法处理,肯定还在他身上。"
周刑警问:"什么物证?"
"他值夜班时随身携带的警用电棍。我认为他袭击张陆湖时使用了自己的警棍,证据是易惠美脖子上有两处电击过的焦痕,两处的颜色有点不一样。你想想,凶手对付鲍禁和张陆湖只使用了一次,没必要对患有忧郁症的易惠美使用两次,更没必要拿走张陆湖的警棍丢进垃圾桶……"柳下溪突然停止说话,脸上浮出古怪的笑容。
"原来如此!"周刑警恍然大悟,握着拳头兴奋地击打路过的墙壁,没去注意柳下溪脸上的古怪笑容。"对对对,小邵没料到张陆湖突然出现,忙乱中用自己的警棍袭击了他。为了不暴露身份,刻意拿走张陆湖的警棍,让我们误以为凶手夺走了他的警棍再顺手袭击他。他们离开教师村后打开装着易惠美的垃圾桶,用张陆湖的警棍再次电击她。这样一来,张陆湖的警棍有使用过的痕迹。"
"嗯。"柳下溪点头。
"唉,"周刑警叹气,喃喃地说:"想不透他们何必多此一举把张陆湖的雨衣盖在易惠美身上,警棍却丢进另一个垃圾桶。"
"表现欲,追求刺激。他渴望被注目,跟沉稳的蓝祥群不一样他的表现欲太强了,急于凸现自己喜欢做一些多余的事。"
"聪明反被聪明误?"
柳下溪摇头,"他和蓝祥群都犯了眼高手低的毛病。轻视别人高估自己,自信过了头。他比蓝祥群警觉,知道警方内部的情况,一见苗头不好立即出逃。跟他相比,蓝祥群的头脑更好更冷静,但动手能力极差,需要依靠他的力量来完成这次的谋杀。但是,自主意识过强的邵刑警不肯乖乖地当他的手脚。在门口遇上易惠美,生性残忍的他拿她来试改装过的电棍,击晕她后把她丢进附近的垃圾桶里。我想,这次谋杀……蓝祥群的原意只针对鲍禁,易惠美的出现应该在他的意料之外。邵刑警袭击易美惠已成事实,他只能接受。他害怕邵刑警继续做多余的事,独自去了鲍禁家实施谋杀。他偷袭成功后杀了鲍禁,删掉电脑里涉及他的数据,把危险的改装电棍藏在衣柜里。楼下为他望风的邵刑警压制不住心里的杀意,看到教师村除了鲍禁家只有王映圆的窗户亮着灯,想起跟她的过节,也知道她一个人独处,认为这是一个除掉她的好机会。此时,他做了第二件多余的事,打了我的手机假扮女人呼救。他认为,我不可能冒着大雪来到这里,先会打电话给王映圆询问情况。正如他所料,我的确先打电话联系了王映圆,得知她没出事,不敢轻忽,查询了你们区里派出所的电话后,通知值班员警过来看情况。邵刑警等蓝祥群下来后,应该向他谎称王映圆目击了他们。蓝祥群也看到王映圆用手电筒照着窗户,同意邵刑警的个人灭口行动,他留在下面替他望风。没多久,蓝祥群发现张陆湖来了,来不及通知邵刑警只好尾随着张陆湖跟着上楼,等他到现场邵刑警已经摆平了王、张二人……。"说着说着,他们快到柳下溪的办公室了。看到清荷两手提着五六只饭盒,柳下溪立即住了嘴。
等他们走过来,清荷扬着两只手臂笑嘻嘻地说:"新年饭吃剩了许多菜,全打包过来了。"
周刑警站住,对柳下溪说:"柳处长,我回门头沟追捕小邵。"
"好。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清荷跟着柳下溪进了办公室放下手里的饭盒,从口袋里出掏出感冒药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吃药了没有?"
忘记吃药了……柳下溪抓头,赶紧说:"马上吃。"
"唉!"清荷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摸摸他的额头,不高兴地说:"有点低烧。抽空找医生拿点药最好打上一针。"
"没事。"柳下溪关上办公室的门,笑着向清荷保证:"抓到邵刑警后我立即去医院。"
清荷惊讶地挑眉,好奇地问:"还没抓到他?怎么会回事?"
清荷拿来的饭菜很香,引得柳下溪胃口大开。他一边吃饭一边跟清荷谈起最新的调查资料与自己的推理,成功地转移了清荷的注意力。
听完他的一番假设与推理,清荷说:"那么,你们现在把调查重心放在《纵横推理》网站所进行非法活动:出售违禁物品;收费教导会员谋杀。企图把这个非法谋利的网站与邵、蓝二人挂钩,以此推断出蓝与邵的杀人动机,却没有拿得出手的实证。鲍老师无意中窥探到这个网站的秘密,私自进行调查惹来了杀机。柳大哥,你这个推理从双方面来说都很合理,但我觉得断点很多。你的假设必需建立在鲍老师给出的证据中那个Blue=蓝祥群,泄□lue的匿名者=邵刑警=神秘的Red。我不相信光凭他们两个能撑起这个网站。鲍老师的行为很古怪,寄出的证据兜了一个圈才落到你手上。再说我觉得他的收入并不高,一口气拿出二十万请人策划谋杀前妻,经济上肯定很吃力,说出来很难取信于人,哪有人为了写小说会做到这一步?他怀疑这个网站也担心自己被灭口,为什么不提前直接把证据交给你?那时网站还没关闭,要查获他们比现在容易。"
柳下溪指了指办公桌上的那本《苍野石碎》,"这本书我还没看完,觉得他写的东西流露着一股阴森的恨意,化身为罪犯者嘲讽着警方的办案能力,恐怕他的心态异于常人。我想,他不信任我们警察,相信官官相护,执法者相互包庇是社会正常现象。自从他前妻流产夫妻离异后,他逐渐封闭自己把精神寄托在虚构的文字中,对他的前妻爱中参杂了恨意。用钱寻找杀妻的最佳方法,真正的用意没有他讲出来的那么高尚。我想,他不敢直接找我出示证据追究那个网站,害怕我会盘问出他隐藏在心底里的杀意吧。"
107、雪夜谋杀-32
邹清荷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儿说:"柳大哥,实情会不会……鲍老师没有向你或者警方出示那些证据是为了要挟对方?怕放在家里不安全故意把证据寄放在他处。他们彼此牵制最终失去平衡惹来了杀机?"
柳下溪觉得吃饱了,放下筷子双臂搭在清荷的肩膀上,把头靠了过去,喃喃低语道:"未必,他应该料不到东西会滞留在刘记者家里没有及时送到我的手上。唉,我们的猜测与推理多少有些不尊重死者。"鲍禁的真正心意与实情,随着他与前妻被杀一起被埋藏了。
清荷反手轻拍他的脑袋,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柳大哥累了,主要是精神上累。
"寄放……邮包……"柳下溪若有所思。
"?"清荷疑惑地扭头看他。
柳下溪笑了,抬起双手揉搓着清荷的脑袋,"清荷,谢谢你!"
"什么?寄放,邮包,怎么啦?走邮局还不如直接快递。"
"快递……你下午要回公司吗?"柳下溪问。
"不用。明天休息,后天正式上班。"
"陪我去一趟门头沟吧。"
"好。"
柳下溪看了看表,坐回办公桌前拿出新的鉴证报告,目光落在易惠美的遗物栏目……白色围巾一条,判断:初次使用;无商标出产地不明。接下来是长、宽、质地的描述;上面沾有死者的数条长头发与死者的皮屑。柳下溪想了一下,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拔到鉴证处,说:"请你们再次鉴定易惠美的围巾,任何细微之处都不要漏掉。"
等他打完电话,清荷问:"围巾怎么了?"
柳下溪说:"如果她生前戴着厚厚的围巾,凶手用电棍偷袭她的颈部很不方便。我怀疑那条围巾不是她的。"
清荷想了一下,摇着头说:"邵刑警和蓝祥群应该不会大意地留下这个证据。一般质地的围巾有静电,容易吸入人的毛发或者皮屑。"
"如果围巾是她的,凶手袭击她后重新动过围巾缠住了她的脖子。凶手拖或者抱把她丢进垃圾桶里时围巾有可能无意之中沾上了凶手的毛发。"柳下溪打开抽屉拿出易惠美的档案夹,调查档案上没有写她入住酒店时的衣着打扮。"如果那是一条新围巾还没被使用过,邵刑警或者蓝祥群的毛发不会留在上面。他们两人的体形差不多,假设他们作案前准备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装备……"他一边沉吟一边把东西收好锁上抽屉,扬手把车钥匙抛给清荷说:"走吧,去易惠美住过的云一酒店调查一下。"
清荷站起来跟他一起离开,边走边问:"鉴证人员检查时没发现围巾上沾有其他人的毛发吗?"
"一件凶杀案需要鉴证的东西总是很多,没特别强调鉴证人员会有所忽略。"他打开对讲机询问了前往东城区搜查的警员。那边的回答是:没发现对方的踪迹。他调整了对讲机的频率寻找江长源,信号很不好噪音太大,彼此听不清对方讲些什么。
"清荷,我坐警车过去,你开朱玲的车跟在后面。"柳下溪找在车场待命的警员拿手机拔给江长源。电话接通后,他立即问:"江队长,你那边的情况怎样?有眉目了吗?"
江长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分了两队人马搜寻他的下落,搜山的那一队讯号不好,联络方面断断续续。区里搜查的这一队由我亲自领头,抓了一批以前跟小邵走得近的年青人,他们不知道他的下落。这些家伙说小邵自从考上警校就跟他们断了来往,彼此装着不认识。以前他是他们的头,大家怵他,当了刑警后更加不敢招惹他。那臭小子从小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坏蛋,偷鸡摸狗欺凌弱小的事常做。"
"跟他父母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他们说话的口气很冷淡不愿意跟我们多说。可能要明后天才会回北京。"
"江队长,抽出两三个人拿着邵刑警的相片去邮局和快递公司咨询一下。"
"咨询什么?"
"询问一下他近几年是不是常对外邮寄、邮购东西,以及快递公司的取件、送货地址。"
"好!"江长源回答得很响亮,"我亲自去。"
"不,你继续带队搜查,派人去就行了。"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江长源打电话过来兴奋地说:"柳处长,有新发现!汇民速递的快递员小曾跟邵帆长期有业务来往。小曾说他到过三个地方收件,一个就是小邵原来的住处;另有一处常常是由一个女人送、接快件;第三处一般深夜叫他上门取件。每一次取件东西都包得很严实,开始小曾还会问他寄的是什么?他回答说是精密仪器。最初小曾撕开包装看过,不认得那是什么。后来他们长期合作,小曾再也没检查过他的包裹。"
"另外两处的地址在哪里?"
"地址在……这两处离教师村都不远,刚好是一左一右。"
柳下溪记下地址,叮嘱他:"先包围这两处等我过来。江队长,你直接赶到有女人出没的住处,要小心警戒他手里的武器,谨防他挟持人质,我马上赶过去!"
跟柳下溪同车的刑警叹道:"这位邵刑警'狡兔三窟'料不到行迹败露在快递员面前。"
柳下溪微微一笑,暗自责备自己没早到想到这一点。
前面的警车呼啸着前进,开车跟在后面的清荷也是一路畅通无阻,眼前门头沟就要到了,前面的警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清荷惊讶地跟着停车,摇下车窗探头往前望,只见柳大哥的上半身伸出窗外对他打了一个"回去"的手势。
柳下溪他们来到教师村附近,街道上布满了如临大敌的警察们。前面胡同太窄早被警车堵住了,柳下溪穿好防弹服走下车,江长源迎了上来。"是右手边第三间的两层小楼房,二楼窗口曾有人影朝外张望,老杨说是小邵。"他这一次没自作主张,只吩咐众人围住巷子。扬着手意气风发地对柳下溪说:"这四周全围起来了,苍蝇也飞不出一只。"
柳下溪伸手对他说:"给我地图。"
"地图?没带这玩意儿。"江长源懵了。
柳下溪察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对江长源说:"吩咐附近的居民,关紧门窗躲在家里不要出来,行人护送他们到安全的地方。"
"放心吧,周围的人都已经疏散了。"江长源拿起扩音喇叭喊道:"邵帆,乖乖地投降自首,你被包围了,绝对逃不了!"
柳下溪从跟随他来的警察手里拿过望远镜和,攀上胡同口的一棵大树,倚在树桠上举起望远镜看第三间的小楼房,二楼的窗口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没看到邵帆。有闪光灯!他立即移开视线,朝光源望过去,左边数百米远的大厦三楼第五间窗户有人冲着这边在拍照。
柳下溪立即滑下了树,迈开双腿朝有人拍照的地方跑了过去,跟随他来的警察紧随其后。
江队长他们监视着的二楼窗户突然打开,"呯"的一声枪响,击中了江队长手里的扩音喇叭。
江长源气得跳脚,大吼:"妈的,给我上!"围而不攻的警察们立即子弹上膛,前仆后继地朝小洋楼冲过去。
"退后!不想她死的统统给我退后!"小楼房二楼窗户旁边缩着一个戴冬帽的男子,他右手举着枪对准身边女人的脑袋。
老杨退到江长源身边,嘀咕道:"不是小邵的声音。"
江长源咬牙切齿地道:"不管他是谁!藏枪,开枪,胁持人质,就得抓他!"
"快,再快一点!"柳下溪默默地命令自己。跑步冲刺得太快双腿有点发软,头眩晕,恶心得想翻胃。他强行压住难受,用手背拂了拂额头上的冷汗。
"柳处长,小心!"
一辆没牌照的摩托车抬起前轮从右边胡同直接朝柳下溪冲过来。这车速非常快,车手的技术很高超,柳下溪闪避不及就地一滚险险避开。戴着头盔的车手加大油门,掉转前轮打算从他身上辗过去。柳下溪见机很快,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纵身后退,随手扬起望远镜朝骑士的头盔砸过去。
对方不怕死,根本不闪避,蛇行着车速不变继续朝柳下溪冲过去。
跟随柳下溪的警察双手托着枪,没办法瞄准正飞速移动的摩托车手。
柳下溪快速往后退,背后是围墙。他用力地往后蹬,横起左脚跺着围墙,换腿,聚积全身的力量在右腿上,左腿往前窜跃,纵身,凌空跃起,双腿在半空中交叉移动,横扫击中车手的头盔。
车手倒地,无车手的摩托车继续往前冲,撞到围墙倒地。
柳下溪稳稳地落地,一脚踩住车手的侧躺在地上的肩膀。惊出一身冷汗的警察持着枪赶过来,摘下车手破裂的头盔一看,"邵帆!"
躺在地上的邵帆头被磕出血了,脸色苍白地闭着眼睛装死。
柳下溪见邵帆戴上了手铐,精神松懈下来,支撑不住头晕目眩,往后退到围墙边倚着墙站着。
108、雪夜谋杀-33
"把他身上的武器搜出来。"柳下溪吩咐道。
"他好像昏过去了。"给邵帆铐上手铐的警察掰开他的眼帘看了看,认为邵帆虽然戴着头盔承受了柳处长的扫腿再从车上摔下来脑袋被震伤了。他搜身从邵帆的腿上开始搜查,发现他的右小腿上绑着一把带套的刀子,左腰上有警棍……摸着摸着,察觉他的衣服内藏有大面积的硬块,触感很古怪,里面藏了什么?他脸色一凝,立即拉开邵帆外套上的拉链。一看,瞠目结舌呆住了,过了半晌才低声惊呼:"柳处长,他身上绑着一排自制炸弹!"
柳下溪抚额苦笑,看来这邵帆脑子里某根弦断了。
警察小心地解下邵帆身上的土制炸弹,贴近内衣的那层触手处有点潮,细看,这小子的内衣被汗浸湿了。"臭小子,你也晓得害怕啊。"愤然地骂道:"这丫的有病!杀了人不自首拼命抵抗还想拉柳处长一起死。花样儿不少,居然想充当人肉炸弹,这吓唬谁呢?想揽着大家一起爆?亏他想得出,无耻到极点!早生个六七十年,有这份搏命的心上战场去打鬼子还能当上民族英雄永垂不朽。"闻讯赶过来了几名警察过来帮助,他才停止了自言自语。
跟邵帆同过事的分局刑警看到搜出来的装备,摇着头说:"平时挺正常的一个小伙子,真看不出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休息了一会儿,柳下溪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调好对讲机的频率开口询问江长源:"江队长那边怎样了?"他听到了那边曾传出枪声。邵帆身上没佩带警枪,为了引开警力制造混乱,他可能把枪交给了别人。看来他早做好了准备等着警方发现他的另外两个住处,当警方撤开包围圈把全部警方集中在这两处时,躲在第三处的他借机逃跑……可惜他的运气差了点,刚好遇上自己。
对方有人质在手上,警察们冲上前停住了脚步,等待江长源进一步的指示。江长源的枪法很准,他这个刑侦队长每年在全局的枪法竞赛中牢牢占据前五的其中一个席位。他随身佩戴的警枪装的是橡皮子弹,有杀伤力打不死人。他抬手右臂,举起警枪,枪口瞄准了缩在二楼窗户旁边的冬帽男子。
那位冬帽男子把手里的人质往前推了推,挡住了他的身体。嘴里继续嚷道:"你们都把枪放下!退后,快给我退后!"
江长源骂道:"没种的家伙把女人当成盾牌!"对方显然没足够的胆量跟警察比枪法,不敢继续朝警察开枪射击。
江长源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摆摆手吩咐冲上去的警察把枪放下。他在等待,等待围住房子后面的警察先行动。他认为持枪的疑犯所胁迫的人质本来就是小邵的同伙,对方不会真的开枪。傻乎乎地站在窗口不行动,平白地浪费时间,根本没啥用处。他警惕的是不知道躲在哪儿的小邵,那家伙才是危险人物。
在后面监视的警察眼里二楼并不高,爬上去费的时间不多,他们早就瞄准了后面二楼的窗户。他们围捕同样当过刑警的疑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随身携带了攀爬工具。有先锋警员爬上去了,窗户关着,腾出一只手拿起腰上挂着的警棍,扬手朝窗户玻璃砸过去。"呯嘭"砸玻璃的声音惊动了疑凶,他回头望过去持枪的手抖了抖。身为人质的女人可能不甘心当靶子,缩着头突然往下一蹲。好机会!江长源手腕一抬,扣动板机,橡皮子弹从枪口蹦出,"呯"的一声,击中了持枪疑凶的右手臂,他同时大吼一声:"都给我上!"
正在待命的警察立即动了。破门的破门,爬窗的爬窗。这小小的二层楼房立即被蜂群般的警察占领了。几分钟后,围剿结束。他们搜集了室内,只找到这一男一女,根本没搜出小邵。
"妈的,那小子到底躲在哪儿?"这时他的对讲机响了,是柳下溪跟他通话问他这边的情况,他告诉柳下溪没抓到小邵,缴获的手枪正是小邵的那把警枪。柳下溪告诉他,邵帆刚被逮捕,伤到脑袋正处于昏迷中。要他询问那一男一女的口供,希望能找到小邵的存货仓库,找出小邵他们制造出来的非法违禁品。
江长源打量着这位被当成人质的女人。五官标致长相极好,年龄跟小邵差不多。江长源吩咐警察把坐在警车里的快递小曾叫来辨认。他说:"就是她!"
这女人很识时务,还没等江长源询问,主动交待邵帆跟几个朋友合伙弄的地下加工厂址在山里的某个山洞里。
江长源带队赶过去,缴获了一批打包好的仿制的军刀、匕首、警棍、电击棒和监视仪器等等仿警用设备。
柳下溪吩咐当地警察把一直昏迷不醒的邵刑警送去医院,等伤势稳定后再转送到市内。他带着几名警察前往发现有人拍照的那栋楼。途中,给邵帆戴手铐的那位警察好奇地问他:"柳处长,您怎么算到邵帆没藏身在那栋房子里?"他亲眼目睹柳处长跟不要命的邵帆过招,握枪的手腕现在还在颤抖。那过程虽然短暂却惊险万分,换成身手差的警察拦截骑着摩托车的邵帆,不死也得受重伤。那家伙完全疯了!如果给机会让邵帆引爆身上的自制炸弹,危害更大。
柳下溪苦笑了一下。他那时纯粹是靠直觉判断,认为邵帆不会傻等警察前来围捕,肯定做了某种安排。当然,回答别人必需编一个理由出来,便笑着说:"江队长包围的那条胡同地形上不方便逃走。邵帆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警方在寻找他,他肯定也在观察警方的动向。也应该设想到那两处藏身之地会被警察查出来。他想脱身,最好是躲在这两处的附近,等警力集中于包围这两个住处,徘徊在附近巡逻搜查的警力一定会被削弱反而形成了漏洞。靠双腿逃跑太费力,开四个轮子的车目标过大,摩托车是比较方便的逃跑工具。"
警察笑了,竖起拇指说:"柳处长,刚才我还真把您当神了。听您这一合情合理的分析,放心了,您不是神,只是脑筋转得比我们快!"
柳下溪嘴一歪,看不出这小子挺会拍马屁的。
这警察的话不少,又问他:"邵帆已经落网了,我们这是去哪儿?"
"找邵帆的同伙,一个发信号的人。"
"发信号?什么信号?我怎么没看到?"
"我看到有光在闪,最初以为有人在偷拍,觉得光色有点不对,随后发现色那光映射到监视的二楼窗户,窗边立即有了动静,我判断那可能是用Led强光电筒发出的信号光。随后江队长那边传来了枪声,邵帆骑着摩托车从这边巷子冲出来,时间上太统一了。我想,他们不敢用电话、声频设备联络怕被警方拦截,用闪光当暗号比较安全。"
路上,他们遇到一位躲躲闪闪的青年。柳下溪对身边的警察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会意上前拦住那青年,出示警员证要示对方亮出身份证。青年拿不出身份证,声称放在家里了,警察要他带路去他家,不客气地搜了青年的身,找出一支Led强光电筒,拿了青年的钱包一看,里面有身份证呢。这青年名叫肖生,外省人。正是柳下溪目击到那三楼五号房的房客,据邻居说半小时前一个人独住的肖生家走出一个戴着头盔的男子。柳下溪当场画出邵刑警戴头盔的像请邻居确认,证实了肖生曾经窝藏过邵帆。
跟柳下溪同来的门头沟警察惭愧地说他们上午来这儿搜查过,曾拿出邵帆的相片询问过肖生,肖生却摇头说不认识邵帆。
在事实面前肖生承认了邵帆昨夜躲在他家里。他说他是外来的找工者,去年偷东西时被邵帆抓到,邵帆没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反而雇他做杂工。他从床底下拖出一只大背包,告诉柳下溪初五那晚凌晨二点多邵帆曾来他家把这个包放在这儿,要他找机会把包背到山里去。初六上午他打算背包进山,发现附近到处都是警察在走动,四处盘问人,有点害怕不敢背包出去。柳下溪又从他的床底下搜出一个用报纸包裹着的长条物,撕开报纸一看,哈哈,是滑板。柳下溪打开背包,叹了一口气,证物在这儿!白色的围巾、白色的羽绒服、滑雪鞋等物。他问:"肖生,你碰过包里的东西吗?"
"碰,碰过。"
柳下溪的目光落在肖生脚上的球鞋……吩咐他把鞋脱下来让警察拓鞋印子。等警察拓好鞋印后,他翻看了肖生的鞋底,不由得微笑起来。心想:原来如此!肖生是邵帆预先为连环凶杀案准备的替罪者。
109、雪夜谋杀-34
柳下溪从背包里翻出围巾,觉得这围巾跟易惠美的不是同一质地,显得更高档一些,不带静电,上面没黏上任何毛发。
肖生知道的事情不多。邵帆雇他打杂工按件付薪,杂工的内容又杂又多,有时是把刀开刃磨利与装刀柄;有时是组装一些他不懂的东西,然后打包封箱;有时帮邵帆的家搞卫生(按时记费);加起来薪水还算稳定,可以租房养活他自己(他当过三只手,干活的手很巧)。他知道邵帆是刑警,隐约察觉他干的不是好事,但他有把柄在邵手上,不敢多事。在他眼里邵帆算是好雇主,给薪及时,也没有正规公司、工厂那么多规矩。有两点要求:平时装着不认识和嘴要严,给他打工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有一个也替邵帆打零工的家伙,有一天不小心对外人说漏了嘴被邵帆打了个半死。
柳下溪问:"知道那个人的下落吗?"
肖生摇头,"被打后再也没见过他了。可能在住院吧,我不清楚。"
柳下溪继续问:"他对谁说漏了嘴?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斯斯文文的一个男人,好像就住在附近。这事发生没几天,对了,就在过年的前一天!"
柳下溪拿出鲍禁的相片,问他:"认识这个人吗?"
肖生接过鲍禁的相片看了后说:"是他,就是他!"
柳下溪吩咐警察们把肖生和搜查出来的证物先带回市局。他没跟大家一起走,走出胡同遇上了周刑警,两人攀谈了一会儿。周刑警参与了围捕邵帆的另一个住处扑空了,那里只留下一间空屋,室内什么东西都没有。听屋主说那房子过年前已经解租了,正打算装修后重新租出去。以前来租房子的人不是邵帆,据屋主辨认,租客就是江队长抓到的那位持警枪胁持人质的男子。他们调查了一下那男子的来历,发现那家伙是从外省流窜过来有案底的在逃犯。当过人质的女子底细也不干净,曾因□赚钱吸毒拘留过一个月,进过戒毒所。
柳下溪和周刑警去了教师村,去外地旅游的老师们都回来了,大家对鲍禁被杀的事很震惊。认识鲍禁的人说他温和敦厚,不怎么爱出门,平时说话轻言细语,从不跟他人起争执。易惠美跟他相反,性子急躁,嗓音尖锐,爱哭爱笑。夫妇俩离婚后,鲍禁常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跟邻居来往。过年前刚放寒假,鲍禁突然爱出门,连着三个晚上都是过了凌晨才回家。
柳下溪他们去了云一酒店,意外地看到朱玲的车停在酒店门前的车道上。清荷没回家?进了酒店大堂果然看到清荷坐在会客区看报纸。
柳下溪写了张纸条给周刑警,说:"周刑警,你来调查易惠美入住酒店的细节。"
周刑警接过他写的纸条看了之后点头应了一声"好"。柳处长成功逮到小邵已经被传开了,其过程被口耳相传的人添油加醋一番越传越神,事实再次证明柳处长的破案能力高出他们。
清荷见柳大哥朝他走过来,丢了药盒和矿泉水给他,抢在柳下溪开口之前说:"你中午忘记吃药了。"
柳下溪吃了药,走到他身边放下矿泉水,扬手轻拍他的头。
清荷目不转睛地盯着柳下溪。他觉得跟来时相比柳大哥脸上的阴霾离散了,莫非邵刑警抓到了?他很想知道答案,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笑道:"出去走走。"
"嗯,好。"柳下溪坐下后打着呵欠,有点想睡。
清荷见他打呵欠,重新建议道:"去车上睡会儿吧。"
他们上了车,清荷摸了摸柳下溪的额头,还是有点低烧。
柳下溪取下手套握住清荷的手,闭着眼睛说:"抓到邵帆了。我们的运气不错,他骑摩托车逃跑时正好撞上我。幸好他过度偏执,对我怀着莫名的恨意。我突然出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没机会以引爆身上的炸弹来要挟警方放他走。"
"炸弹?!身上绑炸弹?"清荷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有这种事!无法把炸弹与他所认识的邵刑警联系在一起。他用力地回握着柳下溪的手,觉得今天柳大哥的手特别冷。看到他深色的外套沾了许多正在融化的雪泥,心想:追捕邵刑警的过程肯定很惊险!"你们怎么找到邵刑警的?"
柳下溪的头靠在清荷的肩膀上,嘴角一弯无声地笑了。他没直接回答清荷反而低声问:"清荷,你怎么理解'网络是虚拟空间'这句话?"
清荷想了一下说:"单指网络本身来说这句话没错。但是,网络需要用物质支撑,电脑、网线还有服务器等实体物质,再加上一些在背后架构网络以及坐在电脑前上网的人,说它是虚拟空间还不如说它像房子。"
"房子?"
"嗯。就是一个大房子,然后按功能分割成无数的小房间。有些房间可以公用,门窗大开;有些房间是私用的,门窗上了锁。"
听了清荷的话柳下溪大笑起来。
清荷不高兴地反问:"怎么?我说错了?"
"不,不是。我不是笑你。我想起蓝祥群他们以为抹除了网络上的非法买卖痕迹,警方就拿他们没办法。我想他以为虚拟的网络空间是单独存在的,不具有社会性。呵呵,这怎么可能?在网络上进行非法买卖一样需要涉及到金钱,钱是实物又不是虚拟币只存在网络中。无论是转帐、汇款还是现金交易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们可以从鲍禁的帐户追查那五万块预付款的走向,我想他一定留下了线索。邵帆制造出的违禁物品送到收货人手上需要经过快递公司接送,快递公司现在正清理他的送货单,等拿到单子就可以查出那些东西的去处。蓝祥群既然涉及此事,就算没经手货物买卖,肯定也有钱拿,只要封查他的银行帐户头就可以知道金钱的来源与去处。"
"蓝祥群应该想到了这一点,很可能会使用假户头。邵刑警招供了吗?"
柳下溪摇头,"他在昏迷中。"他那一腿倾尽全力,保护脑袋的头盔破裂,加上邵帆从高速的车上摔下来很担心他脑震荡昏迷不醒。
清荷盘算了一下,整理了目前他知道的情况,有些担忧地说:"我觉得这件案子邵刑警的罪可以确定。如果邵刑警不招供,蓝祥群的罪证不全,你们拿他没办法。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邵刑警完全有能力独立做案,蓝祥群为什么跑来亲自动手?"
"我觉得他们彼此不信任。"
清荷想了一下,点头道:"他们这种因利而合作的人最怕合作者占据上风获利多过自己。他们可能是有钱一起分,有难同当,有罪一起抗。"
"嗯,他们觉得鲍禁的存在是个大有威胁,除掉他才安全,当然不希望合作者清清白白地置身事外。邵帆身为执法者做违法的勾当,雇的杂工都是背景不干净的人,不担心他们出卖自己。蓝祥群也不愿意看到邵帆鲁莽行事牵连自己。"正聊着,柳下溪的对讲机在叫唤。"柳处长,蓝祥群的个人资料传真过来了,你那边能接收吗?"
"不用传了,简单地跟我说一下。"
"蓝祥群未婚独住,独生子,父母去年移民加拿大。没有任何犯罪前科,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很好。他18岁出国留学在瑞士呆了三年,前年回国后在苏州的一家仪表制造公司当工程师。邻居说他是大年初一拖着行李箱出门的,说是去国外探望父母。他家里有三台个人电脑,其中一台是工作用的。另外两台:有一台坏了,一台只装了启动程序。他家的IP地址设了屏障不能外显,家里的电话记录只跟国外的父母联络过。"
"工程师?"
"是啊。"
"他学过医吗?"
"履历上没有写。"
"银行那边的调查结果怎样?"
"不可疑,每个月打到他户头的只有工资,每个月的花销不到二千块。家里有专门的记帐本,有一笔开支记录得清清楚楚。"
"去快递公司和邮局调查一下他的邮件包裹。"
"好。"
等柳下溪挂了对讲机,听了谈话内容的清荷忍不住叹道:"蓝祥群果然行事周密滴水不漏。从简历上来看他这个海归应该是白领精英,干嘛要去犯罪?又不缺钱花!"
柳下溪咬着牙说:"我就不相信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清荷伸手反拍他的脑袋,微笑道:"别焦急,你可以借助各地警方的力量,而他只有一个人,迟早会抓到他的漏洞。再说只要邵刑警招供了,他无处可逃。"
习惯主动出击的柳下溪并不指望邵刑警会乖乖招供。他叹了一口气,眉头拧在一起了。他朝车窗外望过去,周刑警正从酒店走出来。
110、雪夜谋杀-35
柳下溪下了车笔直地朝周刑警走去。等他走近了,周刑警把调查报告递给他。
柳下溪接过来一看,易惠美入住酒店时的衣着打扮跟死后一样,当时她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柳下溪把调查报告还给周刑警,双手□口袋踱着步子往前走,边走边思考:系在尸体上的围巾是她本人的吗?难道先前的推测错了?无法解释脑子里突然闪出的不协调感……易惠美的围巾又长又厚,如果她被害之前系着这条厚围巾,凶手需要要先制住她,左手堵住她的嘴马防止她呼救,右手拔开她的围巾再拿出电棍电击她的脖子,接着用围巾缠住她的口鼻把她抱起来丢进垃圾桶。如果她当时没戴围巾,凶手只需要悄悄地接近她,乘她没防备直接电击她的脖子,受到电击她当场休克晕厥,凶手抱起她接着把她丢进垃圾桶里。等凶手杀了鲍禁等人拿着张陆湖的警棍第二次电击她,再给她的脖子、口、鼻,缠上围巾……然而凶手为什么刻意给她戴上围巾?从易惠美住进云一酒店,携带的高级行李箱,大方得体的衣着打扮来看那条围巾跟她不搭配,质地较差过长过厚,不适合年轻的女性……。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对讲机在响。跟在他身后的周刑警走上前提醒他:"柳处长,你的对讲机响了。"
柳下溪从沉思中惊醒,拿起对讲机接听,市局那边的刑警说:"柳处长,鉴证处重新检查了易惠美的白色围巾,发现了除死者之外的皮屑。"
柳下溪问:"是谁的?"
"邵帆和蓝祥群的被排除了,正在核对另外两位疑凶的DNA。"
"不是邵帆、蓝祥群的……"柳下溪叹气。暗忖:这两位疑凶连这种细节都注意了,难对付啊。"我想,那皮屑可能是肖生的吧。"
"肖生?邵帆的同伙么?他们还在路上,等到了局里马上检验他们的DNA,一有结果我会马上通知您的。"
围巾上的线索断了。柳下溪独自苦笑起来,抬头张望发现自己又来到教师村了。清荷开着车跟着他慢慢地移动着。看到清荷,他转念一想:其实清荷说得对,蓝祥群并没有必要亲自动手杀掉鲍禁。就算鲍禁泄露了纵横推理网站的秘密,只需关闭网络与消除他在网络上活动的痕迹,查无对证的情况下警方拿他没办法,而这两点他目前已经做了,为什么还要动手杀人?假设之一:邵帆与蓝祥群共同经营纵横推理网站,邵帆提供货源,蓝祥群贡献脑力拟定诱导谋杀计划。鲍禁私自调查这个网站并发现邵帆牵涉在内,邵帆想要除掉他便把合作者蓝祥群叫来北京,不甘心独自背负杀人罪逼迫蓝祥群共同犯罪。初三那天蓝祥群去见了鲍禁,离开时在教师村门口撞上王映圆,蓝与鲍谈了些什么?是这次会谈决定了鲍禁的死期吗?假设之二:纵横推理网站另有人隐身在幕后,蓝祥群和邵帆只是马前卒听令于人充当杀手。理由是幕后人担心邵帆在关键时刻沉不住气,蓝祥群擅长谋划也很冷静。这两个人各有其特长与不足,看起来不像主脑……经营那个网站需要有懂网络,懂医理,具备社会学、心理学等学识的人。
天黑了,该吃晚饭了。清荷无言地注视着逗留在教师村门口徘徊的柳下溪。"唉"他摇头轻叹,伸出手指轻敲车窗玻璃。心想:柳大哥,虽说找不到蓝祥群杀人的证据没办法完结案子,你不能给自己施加精神压力,找不到对方的漏洞也别焦急,先冷静下来抛开案子好好休息一下。嗯,最好先把感冒治好。想到这里,他走下车来到柳下溪身边,刚想跟他说话,被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吸引住视线。再扭头四处张望,发觉周围的店铺都开张了,跟前两天的死寂相比像是来到了陌生的地方。心一动,右臂搭在柳下溪肩上,小声问:"柳大哥,鲍老师托刘名方转交给你的证据是几月份发出来的?"
柳下溪一怔,眼睛亮了,回头看他。
他们回到车上坐下,柳下溪说:"十月份寄出的。清荷,你认为鲍禁可能收集了新证据托人转交给我?"
"我突然觉得,鲍老师不亲自把证据交给你的理由可能是他发现自己被监视了,邵刑警是警察,他没办法向警方求助,又不想把其他人卷进来,只好独自一个人孤身奋战,托人转交的可能性不高。"
柳下溪点头,沉吟了一下,说:"的确有这个可能。鲍禁的电脑有病毒入侵的痕迹……邵帆知道鲍禁打听他的事,他有同伙肯定会暗中监视鲍禁的动向……案发前几天教师村除了鲍禁和王映圆没有其他的住户,只要派人守在门口,他动弹不得。鲍禁把证据藏在哪里了?学校吗?不,放假后的学校不安全。他的家被彻底搜查过没有找出私藏的东西。藏在邻居家吗?他跟邻居没有特别交情,邻居出去旅游了门窗都紧锁着,他应该没有撬锁的本事。我们对教师村里里外外进行过严密的搜查……"他突然打了一个响指,"有一个地方没搜过!"
清荷跟着他下了车,小声问:"是哪里?"
"楼顶上的蓄水池内。"
柳下溪吩咐周刑警叫来几个在附近巡逻的警察,两人一组搜查各栋楼顶上的蓄水池。他带着周刑警和清荷直接去了王映圆的那栋。柳下溪率先攀上池梯,推开池盖,举着手电筒朝内池扫视了一番,没发现藏有东西。想了一下,钩着头举起手电筒往视线的死角位照,看到了,池壁角落处的圆钩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小胶袋,里面装了东西。
取过来一看,胶袋内用了多层胶纸包着一个小纸盒,盒子里放了防潮丸搁着卷起来的一张纸与两支录音笔。录音笔没电无法马上得知里面的内容。他展开那张纸,一眼认出那是鲍禁的字迹。
清荷和周刑警都凑过来看,上面写着:
你好,我是鲍禁。
我想这封信落到你手上,我已经被杀了。
无论打开了这封信的人是谁,请把胶袋里的东西交给市公安局一个叫柳下溪的刑警。告诉他想杀我的人有两个,一个是门头沟区刑警邵帆,我无意中看到他在进行违法交易。另一个叫蓝祥群,他是潜伏在网络上的魔鬼,以知心朋友的假面引诱别人犯罪来满足他歪曲的心灵。
我原以为一个人犯罪总是有理由的,譬如来自环境、社会、家庭的压力或者曾遭受过严重的挫折造成心理失衡,社会失范。我是一名老师,手持教鞭秉承着"人性本善"的理论,却没想到这世上还存在着一类天性极恶的人。他们出生于正常的家庭,在普通人眼里他们的精神与物质方面都不贫乏,却毫无道德、法制观,视他人的生命如草芥,以个人喜恶衡量世上的一切。他们年少张狂极度自我,追求无限的物欲,一边享受社会进步带来的好处一边抵毁、谩骂存在的一切事物。他们以充满自信的笑脸来掩饰内心的阴险和残虐,窥视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无法理解他们把犯罪当成测试勇气的挑战;把制造完美谋杀当成荣耀;破坏约定俗成的道德观,虐杀生命当成与社会抗衡的能力。
我想把他们揪出来,苦无明确的证据。
越了解他们越令我胆战心惊,被他们缠住,就像被藤条缠住了咽喉无法呼吸。
他们的嗅觉非常灵敏很会保护自己,不轻易露出马脚。
我想,死亡离我很近了。
请转告我的前妻易惠美,我爱她,希望她好好活下去,放开心胸寻找幸福。
鲍禁
2002.2.14
朱玲的车留在医院了,清荷和柳下溪还有周刑警坐着警车回市内。
清荷见柳下溪手里紧握着鲍禁留下的遗物,脸上的表情过于沉重,为了改善气氛小声地问:"你怎么想到东西藏在王老师那栋楼上?"
柳下溪想了一下说:"往四楼去的楼梯上有干燥的脚印,到五楼消失了。我曾去过楼顶,见积雪上没有脚印便没去检查蓄水池。"
作者有话要说:本篇故事还有一章结束,有疑问的亲请提出来。
111、雪夜谋杀-36
柳下溪的对讲机响了:"柳处长,易惠美围巾上黏有的皮屑果然是肖生的。肖生说初四那天去给邵帆家搞大扫除,邵帆拿出那条围巾让他试围过。"
周刑警不解地摇头,说:"小邵想用肖生当替死鬼风险很高,肖生可以替自己辩白,栽赃他没什么用处。"
柳下溪叹气,周刑警资历也不算浅了,怎么看问题只看表面?"我想,如果按他们设定好的计划一步步执行,根本不会留给肖生开口辩白的机会。"
周刑警愕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地道:"难道他们会找机会光明正大的杀人灭口么?"
"很有可能。"柳下溪不想跟周刑警继续聊这个话题。他把鲍禁留下的东西放进公文包里,偷瞄了一眼清荷,发现他闭着眼睛睡觉。柳下溪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温度有点偏高。他背朝后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假寐,静下心来细想:鲍禁留下的信和录音笔还不够,还差两个决定性的证据。一是蓝祥群杀人的直接证据;二是邵帆与纵横推理网站的直接联系。搜集第二个证据不难,但需要花费人力与时间。Sablu提供的纵横推理网站出售违法物品名单与搜查山洞得到的证物加上肖生他们有关物品的证词相吻合,再找到那些收货人,从他们嘴里核实从哪里购来的物品就可以形成链状物证。蓝祥群涉案,凶器与现场都没留下痕迹。比起邵帆,他不做任何多余的事。从现场入手根本调查不出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啊!对了,他不肯透露来北京后住在哪里!肖生说没见过他,他住在市内吗?过年后几乎天天下雪,初五的雪下得最大,他如果住在市内来回不方便,可能性不大。门头沟的出租屋、酒店、旅店没有他入住的记录,唯一的可能,他住在邵帆家里。肖生说初四曾去邵家打扫过卫生……。
回到市局,柳下溪要清荷先回家。他吩咐警察把鲍禁的两支录音笔送去鉴证处,他走进了临时关押肖生的拘留室,问他:"你上一次去邵家大扫除是什么时候?"
肖生老实地回答:"过年之前的第三天。"
"初四你去邵帆家主要做了些什么"
"大扫除。主要是清洗被套、床单。"
"有奇怪的地方吗?"
"其实都很干净,没必要搞卫生。"肖生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邵帆要我把客房很新很干净被套、床单、枕头丢掉……我没舍得丢,偷偷带走了,想着他反正也不要了,不如自己留着。"
柳下溪眼睛一亮,追问:"这些东西你放在哪里了?清洗过吗?"
"没,没洗。天冷,洗了不容易干。怕被邵帆发现,我把那些东西藏了起来。"
柳下溪问:"藏在哪里了?"
"说,说不清,我带你们去拿吧。"
柳下溪立即吩咐三位刑警跟他一起返回门头沟,他回到办公室等鉴证处送报告过来。有人敲门进来找他。原来是局里那些已经下班的领导们听说他回来了,特意从家里赶过来带着一些慰劳品来看望他和还在忙碌中的警员们。局长知道柳下溪的身体状态不好(知道他感冒了,听说他追捕邵帆的过程很惊险,担心他受了伤)特意请医生过来给他诊治。
打了退烧针,吃了药,柳下溪没听从局长要他先回去休息的建议。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那位跟随柳下溪追捕邵帆的警察兴冲冲地拿着鉴证报告冲进他的办公室,"柳处长,我们赢了!证据找到了!邵帆放在肖生家的围巾里找出三个人的皮屑,检验了DNA,分别是蓝祥群、邵帆还有易惠美的。两双黑色皮手套,其中一双外层沾有鲍禁与张陆湖的血迹,手套内侧的粘绒上黏有蓝祥群的皮屑。另一双右手外侧沾有张映圆的皮屑,内侧黏有邵帆的皮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不协调感从何处而来,原来这条围巾才是易惠美的。哈哈,蓝祥群,你逃不脱法网。没料到邵帆没及时处理掉这双手套,如此重要的证据怎么可以交给合作者处理?而且你某处□着的皮肤曾大意地接触过这条围巾。"冬天干燥,容易生皮屑。就算是质地优良的围巾也容易沾上人体肌肤上的皮屑。白色的围巾沾上后不易察觉,这两位疑凶显然忽略了这一点。铁证在手,他心情变得很愉快。顺手接过鉴证报告细看:滑雪板上只有肖生的指纹。他预料到了这一点:肖生说过是他用报纸包裹滑雪板,他没戴手套肯定会留下指纹。
"柳处长,今晚要夜审蓝祥群吗?"
柳下溪笑着摇头,"已经把他送去拘留所了,让他在那边住几天吧。"
"您是想深入调查纵横推理网站吧?"
柳下溪点头,"我们不能指望邵帆和蓝祥群会乖乖招供。"
将近凌晨四点时,鉴证处从邵帆客房床单与枕头上找到蓝祥群的毛发,证实他曾住在邵帆家里。
唯一可惜的是:鲍禁留下的两支录音笔受了潮坏掉了,不知道里面的内容。
五天后邵帆清醒过来,自杀三次被及时制止。
七天后,顺着快递公司出具的快递单,找到了几位购物者,他们是从纵横推理网站定的货,证实了邵帆与这个网站的关系。在苏州深入调查的刑警发现蓝祥群与瑞士某地的人来邮件来往,市局向公安部申请国际刑警协助,前去瑞士调查的刑警扑了一个空,邮件地址是虚假的。有关纵横推理网站的线索到此断了。
十天后,柳下溪对蓝祥群出示证据后,蓝祥群漠然置之不再开口说话。
半个月后警方把证据提交给检察院,三个月后此案开庭,判蓝祥群、邵帆死刑;肖生等三位从犯各判有期徒刑三、五、十年;小海被判进少年劳教所六个月。邵帆的父母不服请律师上诉,没有一家律师事务所接手这个案子,不得不维持原判;蓝祥群的父母从国外请来律师上诉,最高法院复查后宣布维持原判,立即执行死刑。
后来的事:
王映圆修养了三个月回到学校教书,学校为她另外安排了住处。这期间,她和曾保护过她的刑警小马熟悉起来,两人变成了情侣,两年后结了婚。
事后,门头沟区分局的警员进行大考核,不合格的警员全部被调换。周刑警升职当了刑侦队的副队长。而江长源自动申请调入反恐部门。
在邹清荷的赞助下,Sablu以本案为原型写的《没落的良知》成为畅销推理小说,他成了国内炙手可热的青年推理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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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谋杀》到此结束,谢谢各位支持。
下一篇是番外《倒霉的柳下溪》与《炽热的冰天雪地》,接下是正文《传说中的杀手》,请大家继续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有疑问的亲请提出,一如既往地在番外里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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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购书的亲,这几天请开着手机,不要错过送书的电话。
112、番外 倒霉的柳下溪-01
"咳,咳咳"正在主持连环凶杀案会议的柳下溪突然捂着嘴干咳起来。喉咙痒痒的,一直强忍着想咳,最终忍不住咳嗽起来。奇怪!吃了药也打了退烧针,怎么感冒越来越严重了?回忆往昔找不到有关感冒的记忆,没料到这小小的感冒硬抗着挺难受,咳嗽起来没完没了。好不容易停止了,抬头扫了一眼大家,从他们的眼里看出同情、惊诧、担忧等情绪。
"小柳,放你两天假。"坐在一边旁听的局长开口了。他认为这案子主要证据已经收齐,其他细节的调查需要一些时间,依靠各地警方全力协调。柳下溪没必要时时刻刻坚持岗位,可以先休息两天养好身体。他的工作太耗脑力带病工作不是好事。
会议结束。柳下溪抬起手腕看表,清晨6点25分了。他目送着同事们走出会议室,知道大家连续工作了两三天都很累,似乎只有他前晚休息了几个小时。如今又因小小的感冒承受着大家的同情提前获准回家休息,心里有些不自在不由得苦笑起来。他左手撑着额头,摸上去有点潮,出冷汗了,浑身不舒服。唉,工作多年常看到同事感冒生病却照样坚持工作……。
"柳处长,我送你回家。"走到最后的同事回头跟他说。
"谢谢。"柳下溪摇头拒绝。他打算跑步回家,以他强壮的体格没可能抵挡不住小小的感冒,下定决心跟它死磕到底,绝不认输。
他先回办公室整理了一下本案的挡案,归纳好,分门别类锁进抽屉里。正忙着,内线电话突然响了,传达室打过来的,"柳处长,你弟在等你。"
清荷?!他来了?想到清荷,柳下溪的心温暖起来,连续咳嗽了几声,赶紧忙完手头上的工作锁好办公室快步走了出去。他远远看到清荷站在传达室门口跟认识的人说话,手里提着保温粥瓶,看样子是给他送早餐过来的。
见他走过来,清荷微笑着朝他点头。上了停在路边的车,清荷粥瓶塞在他手上,侧过身来伸手抚了抚他的前额,皱着眉说:"很冰。"
"咳,咳咳"柳下溪一边咳嗽一边伸出左手抓住清荷的手腕,笑道:"没事,烧退了。"
清荷瞪了他一眼,把粥瓶抢过来,"先别吃东西,我们直接去医院!"
"啊?!"柳下溪愕然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右手。他很饿,想吃东西,粥瓶居然被清荷抢走了。不知道清荷煲的是什么粥,很想吃啊。为了自己的早餐,向清荷解释道:"昨夜看过医生,只是小感冒而已,打了针也吃了药很快就会没事。"
清荷把粥瓶放好后,开着车抿紧嘴不理他。
"清荷!我很饿。"柳下溪眼巴巴地盯着粥瓶。没看到粥瓶之前不觉得饿,看到后才发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难得柳大哥服软,绷着脸的清荷"噗哧"笑了。他为难了,给柳大哥吃吧,去医院检查身体不能吃东西;不给他吃吧,瞧他饿得可怜。
不想去医院的柳下溪见清荷的状态变软了,立即放柔声音说:"清荷,我累了,想回家休息,睡一觉……咳,咳咳……"
"去医院!别小看了感冒。"大清早的路上也不塞车,清荷开车很快,拐一个弯医院就在前面。
在医院折腾了一个半小时,医生得出一个已知的结论:柳下溪只是感冒了。给他开了一点药,吩咐他注意保暖,不要吃辛辣的食物,好好休息。
乘清荷去取药,柳下溪揭开粥瓶盖一看,香喷喷绿幽幽的皮蛋粥,可惜有点凉了。吃完粥后难受的胃肠舒畅了。清荷回来见他把粥瓶洗干净却没抹嘴,嘴角还留有绿绿的粥痕,样子特别搞笑,不由得别过脸去偷偷地笑了。
柳下溪注意到了,颇有些尴尬,连忙用手背擦嘴。
上了车后,清荷忍不住放声大笑。
柳下溪佯装恼羞成怒,扑过去拧他的两只耳朵。
清荷吃痛,冲他张嘴呲齿。伸出双手抓柳下溪的头揉搓他的头发。
柳下溪瞄了一下四周,正好无人,脸凑过去打算给清荷一个吻。"咳,咳咳"咽喉痒得难受突然咳嗽起来,这一次有少时的痰溅出,很不幸地溅到清荷脸上。
"对不起。"柳下溪脸红了,尴尬地掏出手拍准备给清荷擦脸。
"你呀!"清荷的右手捏成拳头轻捶他的头。"想要咳嗽快点好,一定要把积在喉咙里的瘀痰咳出来才行。"说完这话,他双手抱住柳下溪的头,嘴凑了过去吮,吸着他的唇。
柳下溪的嘴本来紧抿着,担心会继续咳嗽,脏脏的痰不小心跑出来。
清荷的吮,吸很有力,吸得他的嘴不由启开。相处多年,清荷常跟他练吻、技,经年累月熟能生巧,这吻,功练出来跟他柳下溪不相上下(聪明的清荷混了多年总算出师了)。
牙齿被舌清洗了,口腔的皮蛋粥加甜蜜的津,液加工调和变得甜而腻人。
大力吮,吸,舌根像要被连根拔起。
这吻极具掠夺性,炽热中带有狂野的味道。
柳下溪第一次承受清荷这种猛烈攻击,多少有点措手不及。
吮,吸,吮,吸,
柳下溪的呼吸粗重起来,身体很疲倦,精神却异常亢奋。
心动,情动。
欲,望从体内涌出。
双臂无意识地揽紧清荷的腰,把他往座椅上按。
吸,吸,吸,越吸越深。
有什么东西被这无比强大的吸引力从咽喉里跑出来。
柳下溪的心"咯咚"狂跑。
难道是堵在嗓子里的"瘀痰"?这个想法从他脑子里掠出,他那亢奋的身体立即被浇了冰水,被封冻了。
成功了!清荷立即推开他,打开车门吐出一大口带有黑色的痰块。伸出右手张开五指示意柳下溪给他拿矿泉水过来。
漱口,清理口腔。
清荷张开嘴拼命呼吸。刚才吸得太忘我,忘记用鼻子呼吸差点窒息了。
刚才清荷吻他不带□纯粹是为了吸痰?被清荷吻得有身体反应,忘记身在户外的柳下溪觉得自己很丢脸。
"柳大哥,你也漱漱口吧。还很难受吗?"清荷眨着双眼,不解地看着脸呈猪肝色表情很僵硬的柳大哥。不由得伸手抚摸他的额头,触手处温度有点高,难道又发烧了?上下打量着,目光落在他嘴上,那嘴因刚才的吮,吸变得红润饱满。眼睛一亮突然明白过来,面孔不由得泛红了。扭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没人。心想:柳大哥的那东西是不是积累太多,起反应了,挺着难受?左手偷偷地抓过去……噫?猜错了,没起来。
"清荷,我们回家吧。"他没料到这个动作更令柳下溪大受打击。
回到家,清荷打开门笑着对他说:"柳大哥,你不咳了。"
果然没有再咳咽喉也不痒了。"等我,我去洗个澡。"柳下溪笑了起来,低下头轻吻了一下清荷的面颊。
清荷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右手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面颊,嗔道:"洗了澡,乖乖睡觉去!我去买点清淡的食材回来。"
柳下溪失望地问:"你要去菜市场?"
"去超市。"
"你先睡一觉,我做好饭菜叫你。"
清荷已经听说鲍禁被杀的案子有进展了,柳大哥也没生大病,需要好好休息。心情很好,盘算着做一些即美味又有营养的东西给柳大哥补脑补身体。
等他买完菜回来,洗干净猪腿骨加一些参根煲汤配萝卜,再煲只药膳鸡熬汤。盘算着再弄一个豆腐瘦肉汤,炒一盘青菜。配好菜后跑去卧室看柳下溪有没有乖乖睡觉,走到卧室一看。奇怪,床空着被子还好好地叠着,柳大哥人呢?厕所还是浴室?厕所也没有,跑到浴室一看。惊呆了,莲蓬花洒喷着热水,柳大哥闭着眼睛光着腚儿坐在角落里。
"柳大哥!"清荷冲过去关掉花洒,用干燥的大毛巾把柳下溪包起来,大声叫喊,用力摇着他。
"啊?怎么了?"柳下溪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诧异地看着清荷。"糟糕,刚才睡着了。"
清荷长长吐出一口气,刚才他吓得半死,"我还以为你昏了过去。"
柳下溪笑道:"怎么可能。"他拂去脸上的水,抓着清荷的肩膀站起来。刚才冲澡,在热水的淋浴下,身心放松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清荷的衣服也被淋湿了,洗了一个澡回到卧室见柳下溪真睡了,这才安心地回厨房继续做他的药膳大餐。时间过得很快,晃眼功夫就到了中午。清荷用盘子装好饭菜、汤,打算端去卧室给柳大哥吃。
他家的门开了,夹着一团冷空气跑进来两个不速之客。
柳家老三和齐宁来了,他们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齐宁背了两个大包,压得腰直不起来。看来他们连家也没回直接过来了。
"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好香。清荷,想死你的菜了。"柳逐阳脱掉外套,笑眯眯地接过清荷手中的托盘。
113、番外 倒霉的柳下溪-02
就在柳逐阳伸手前的一瞬间,清荷的身子旋转九十度刚好扭过他。他右手稳稳地托着盘底,左臂挡开三哥的爪子,笑道:"三哥,你们回来了。对不起,想吃饭自己去厨房盛,这份饭菜是给正在生病的柳大哥吃的。"一边说他一边快速而轻飘地移动脚步朝楼梯奔去。
柳逐阳追在清荷身后惊讶地问:"老六生病了?什么病?"
齐宁放下行李脱掉外套,笑着调侃道:"哈哈,柳下溪终于被清荷你做了?!第一次玩得太猛,精力耗损太大过度体虚起不了床?"
清荷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齐宁一眼,心想:齐哥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见清荷不辩解,齐宁自作主张地默认这一不存在的事实。他朝柳逐阳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清荷托盘里的饭菜才是精华所在,要他去抢。
柳逐阳听了齐宁的胡说八道之后眼睛睁得老大,好奇地问:"你成功了?"
"成功什么?"清荷不高兴地反问。暗想:柳大哥感冒是因救人、帮人加上这几天过于劳累才令感冒加重却被这两人歪曲成这样。厚脸皮的两位大哥!各自关上房门发生在床上的事能拿出来随便侃么?你们的脑袋里不能装一些干净的事么?
成功地把清荷拖在楼梯间,落后的齐宁悄悄地来到他身边,伸出右手乘清荷晃神之际快速夺走他手里的托盘。清荷察觉后立即扑过来夺,齐宁却把托盘递给了柳逐阳。
柳逐阳跟齐宁的合作很有默契,二话不说端着在手的托盘跑到客厅里坐下。先揭开汤盅的盖子,非常香,乘口水还没流出来时用汤匙舀了一勺,试了一下味道,"啧啧"咂舌。
清荷看到这一幕生气了,一边反肘攻击齐宁一边恼怒地吼道:"三哥、齐哥!厨房有饭菜别抢柳大哥的!"
齐宁不接招,错步躲开他的攻击。
清荷一击没中,左脚一拐朝他踢过去。
齐宁根本不当一回事,嬉皮笑脸地道:"我去看看生病了的柳老六。"他猫着身双手抓住楼梯的扶手上,双腿笔直后抬,靠腕力、腰力扭动下肢越过楼梯扶手,旋即脚尖垂直向上,以双手为支点来了一个飞鱼倒跃,双脚稳稳地踏上了二楼小走廊。
"齐宁,不要去。别打搅柳大哥休息!"清荷奋起直追,但慢了齐宁几步。齐宁的速度极快转瞬间推开卧室的门闪进去把门给反锁了。
邹清荷嘴角一弯,暗想:哈,这难不倒他,口袋里有钥匙。
齐宁闪进门后背靠着门,侧耳听到门外有钥匙转动锁孔的细小声音。他的右手立即反拧门锁,左手抖动了两下,一条金属链子落在手心上。他奸笑着用这条链子把门锁给拴了起来。
清荷虽然把锁打开了,这门还是进不了。他怕把柳下溪吵醒,没有大声叫门。想不明白齐宁反锁在房间打算做什么,从门缝往里瞧,可视面太窄,看不清齐宁的动静。
齐宁盘着双臂微垂着头轻笑,用力嗅了嗅,卧室内没有异味。室内的大床上柳下溪安静地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不由得轻笑起来,呵呵,睡得很熟,有人闯进来也没被吵醒。柳老六,你丧失了警惕性啊。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仪器,脱掉棉拖蹑手蹑脚地在室内转了一个圈,盯着仪器的小屏幕没发现异动。室内非常干净整洁一尘染,瞄了一眼角落里的垃圾桶,空的。呵呵,清荷把罪证清除了?手脚真快!他走到床边捏起被子的一角,以为翻开了可以看到总是一本正经的柳老六今个儿的狼狈样。
哪知这床被子却突然迎面朝他扑过来,穿着睡衣的柳下溪从床上一跃而起,以猛虎下山之势朝他扑过来。
齐宁反应非常快,纵身跃到窗前,笑道:"原来你在装睡啊。"
"被你们吵醒了。"柳下溪扑了一个空,立即及时收势。因休息不够双腿有些酸软,没有稳稳站住仰身往后跌倒在床上。
齐宁看得出他腿力、腰力不足,嘲笑道:"年纪大了,在床上悠着点,别透支了。等你老了啃不动清荷,小心他抛弃你。"
"废话!"柳下溪打着呵欠,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盖在身上。
齐宁拍了拍靠窗放着的新躺椅,问:"这玩意儿什么时候玩的?"
"过年前。"
齐宁毫无形象地斜躺在躺椅上,双手枕着脑袋望着窗外轻声说:"你得的是心病吧。"
柳下溪一怔,过了半晌才问:"什么心病?"
齐宁的头扭了过来,看着他不满地说:"别跟我打马虎眼,你我算得上是知己、朋友、亲人,有什么事可别瞒着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
柳下溪轻叹了一声,"谢谢。"
"甭客气。你认为这次的连环凶杀是冲着你来的么?担心清荷被连累?"
柳下溪反问:"你听谁说的?"
"你甭管。把这事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你收到风声了?"柳下溪起床,走到门口拿下拴在门锁上的金属链子。他猛地打开门,正贴着门偷听的清荷见机快,迅速闪身往后退一步站稳了。端着汤盅跟清荷一起偷听的柳逐阳手一抖,半盅香气四溢的温汤倒在柳下溪的睡衣上。
"三哥……"柳下溪叹气。
柳逐阳眼角一挑,立即扯着清荷的手腕往后退,"我们重新给你端碗热汤过来。"
齐宁笑道:"你病得不轻啊,居然没闪开。如果逐阳是你的敌人,你的小命没了。"
柳下溪没理会他,从衣柜里拿出睡袍去浴室换衣服。无意中抬头扫射着镜面,看到自己的脸色很憔悴,眼圈泛青眼内布满了血丝。苦笑了一下,双手轻拍面颊。振作起精神回到卧室,看到齐宁小声跟人通电话。
结束电话,齐宁严肃地看着柳下溪,认真地说:"把门关上,我有事跟你说。"
柳下溪的眉头拧了起来,依言关上房门,坐在床上直视齐宁,问道:"什么事?"
"你在国外得罪过什么人?"
柳下溪十指梳理着头发,沉吟了一下,摇着头说:"应该没有。"
"国外有黑市网站悬赏买你的命。我们查不到买家,听说这单子悬了半年没人接,最近有人接手了。你要小心!"
"单要我的命?"
齐宁点头,问他:"会不会跟马来西亚的事有关?"
柳下溪想了一下,摇头,"应该与那次的事情无关。"如果跟关丹发生的事相关,对方目标不可能是自己,有危险的是清荷。
"先说说你这次遇上的案子吧。门头沟区发生的凶案,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凶案现场。"
柳下溪点头,接着往后倒,靠在床头双臂圈在胸前,叹了一口气说:"这起连环凶杀案给我的感觉很不协调。疑问太多,凶手行凶把人命当成儿戏像是在进行某种演习。被杀的被害者与凶手并没有很深的牵扯,被害人之间彼此的联系点是近似的时间在同一狭窄的区域里。邵帆故意假扮女声给我打了一个求救电话真正的目的不明。"他把这案子从头到尾细说给齐宁听。
清荷搬来了小茶几,和柳逐阳一起给大家端来了饭菜,把餐厅移到卧室。大家一起边吃边听柳下溪述说门头沟教师村发生的命案。
听完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清荷说:"会不会是邵帆和蓝祥群接下了黑市上的悬赏,打算对付柳大哥你?齐哥,悬赏金是多少?"
"八千美金,价格不算高。国外的高手没有兴趣接这种廉价单子。"
114、番外 倒霉的柳下溪-03
"国外的嫌便宜,国内的未必。"柳逐阳郁闷地看着柳下溪,想不到遵纪守法的老六被人当成了目标。有过被追杀经历的他知道被人当成猎物猎取的滋味很不好受。不愿意看到的亲弟弟遇上危险,心里很烦燥,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还没点燃打火机,烟却被清荷夺走了。
清荷眼睛一瞪,对他说:"三哥,不要在这里抽烟,柳大哥感冒了有点咳嗽。你也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是,是是。"柳逐阳摇着双手,表示不会在这里吸了。要他少抽烟?那可不行,他的精神粮食不能断。"老六,就怕对方不真刀明枪上,来暗的。你得提起精神小心应付。"想抽烟不能抽感觉很难受,这了排遣这个,他站了起来主动收拾茶几上的碗筷。可惜他偶尔闪现的勤劳没引起大家的注意。这时齐宁正托着腮垂着头思考门头沟的凶杀案;清荷则抓住柳下溪的左手担忧地看着他。
柳下溪回望清荷微微一笑,伸出右手轻拍他的手背,嘴里说着:"嗯,三哥你说得对。清荷,三哥,我问你们:如果你们是杀手,想杀掉目标会采取什么方式?"
"我吗?"柳逐阳眉梢高高吊起,打了一个响指说:"假装成路人走到你身边,乘你没防备给你来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清荷没立即回答,问齐宁:"齐哥,你是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
"今天早上。"齐宁抬头看他。他们的情报网很广,却还没细到会去关注悬赏金低于五万美金以下不涉及军政要员的个案。这一次也是巧合,他手下的一位情报员认识柳下溪,凌晨时浏览黑市悬赏榜时无意中看到他的名字,打探消息后核实了资料便立即通知他。他这次的大假放到正月十五,本想和逐阳玩到十四号回来,突然收到这个消息立即返回北京。途中曾打过柳下溪和清荷的手机,可惜他们的手机都已经关了。打电话去市局一问,得知他已经回家便和柳逐阳直接来他们家了。"下溪,我认为这次门头沟的凶杀案应该跟悬赏金关系不大,敢在黑市上接下任务的都是杀人专家。邵帆和蓝祥群太业余了,行凶的手法粗糙没有技术含量。职业杀手如果从国外来需要调查你的情况,回忆一下最近有没有人突然接近你。"
柳下溪捏着下巴想了想,"最近的确有被人监视的感觉。在门头沟时,我以为是蓝祥群,经过调查后发觉监视我的另有其人。不过,监视者一直没显身。这两天监视的视线消失了。对了,你确定接下悬赏金的人来自国外?"
"嗯,"齐宁点头,"外号叫'锋刃',在欧洲很活跃。年龄不详,成功率有50%,算是二流杀手。他接手的单子金额在一万美金上下浮动,在道上小有名气。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擅长使用刀子,喜欢背后或者侧面偷袭,是一个卑鄙的家伙。"
柳下溪笑了。对方的目标不是清荷,他沉闷的心情得到舒缓。用刀的人需要接近目标,既然对方不是有远程杀伤力的狙击型神射手解决他就不难。他相信自己在近身搏击方面不会输给别人,有信心抵挡暗杀。
清荷咬着嘴唇一边听柳下溪与齐宁的对话,一边在思考,这时他抬头对柳下溪说:"如果我是锋刃,会先观察柳大哥一阵子不急着动手。然后出一笔钱请本地的小混混找柳大哥的碴子,再跳出来为你们排解纠纷,借此接近柳大哥套上交情找出你的弱点再动手。或者乘你跟小混混闹纠纷时迅速动手,事后逃离现场。"
"为什么你要借小混混闹事?"
"锋刃是外国人,他的长相可能会引人注目,直接找上你容易泄露行踪。做这种事符合他卑鄙的个性。"
"说得没错。"齐宁和柳下溪异口同声地大笑起来。
"去!"柳逐阳站起来把空碗残碟送到厨房后独自坐在客厅抽烟。清荷从卧室出来泡茶,给他递了一杯。见他闷闷不乐,知道他为柳大哥担心,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说:"三哥,对不起。先前误会你们了。"
柳逐阳眼角上扬,噘着嘴问:"误会什么?"
清荷嘴一歪,偏着头说:"误会你们没心没肺抢夺柳大哥的饭菜。其实齐哥怕我担心,打算支开我单独跟柳大哥谈那事。"
柳逐阳摇动挟着香烟的手指,"你错了!姓齐的怕你们家被专业人士入侵装了监视窃听器。要我故意找你的碴麻痹监视者,他好借机搜查你们家。"
"噫?我没有看到齐哥搜查所有的房间啊。"
柳逐阳得意地说:"他带了电子搜查器,听说那个搜查器可以自动搜索两百米内的异常信号。他背包里有电子干扰器,不信?你试一试电视和你的手机看能不能使用?"
清荷立即站起来打开电视,电视在闪屏每个台都是雪花在跳跃。试了一下手机,根本没信号。
"清荷,想做掉老六的人如果知道你跟他的关系,有可能会先对付你,千万别大意。姓齐的跟我提了一下,希望你这段时间别去上班去老太太家里躲一阵子,等抓到人再说。"
邹清荷没吭声。不可能不去上班……虽然不愿意见到自己留在柳大哥身边危及他的安全,却也不喜欢有危险就逃避的作法。到底是谁买柳大哥的命?他越想越愤怒,捏着拳头猛沙发扶手,咬牙切齿地道:"得想个办法把人揪出来!"
柳逐阳安慰他道:"齐宁他们会想出办法的。"
清荷愁眉苦脸地说:"柳大哥有心病,心病不消除对他很不利。"
"心病?什么心病?"柳逐阳想起先前躲在门外偷听,齐宁也说过老六有心病。他没觉得老六有什么心病。
"去年我在马来西亚受伤的事给柳大哥心里留下了创伤。伤好后我自己没当一回事,没想到柳大哥上心了。那段日子累积的工作太多没时间跟他多相处,随后我又到国外出差了几个月,等我回来后发现他的情绪特别容易焦躁,常常……"等他从国外回来,柳大哥特别亢奋,每天都缠着他做上好几次;平时在家或者出外,视线总是围绕着他转;他在书房工作时,柳大哥也会跟着去书房呆呆地坐上好几个小时;就连去厨房做饭吃,一向不喜欢进厨房的柳大哥会突然跑进来无缘无故地紧搂着他不放;有时半夜突然被柳大哥的梦呓给惊醒(以前的柳大哥睡着了不做梦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现在。
柳逐阳笑了,"没事,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老六抗得住压力!"
把自己的私事说出来,清荷有些不好容易,觉得脸在发烧。
知道清荷脸皮薄,柳逐阳拿出自己的私密事跟他分享,"我跟姓齐的也是这样,经历过危险后做那种事特别疯狂特别有感觉(其实他们没经历危险时也很有感觉,谁叫他们聚少离多!)。齐宁也特别听话,要他怎样就怎样(除了不肯被他上)。"他知道在老六心里清荷的分量多过他这个亲哥也超越了他本身本体,清荷受伤痛在他心里。他认为担心情侣的安危算不上心病,这是人的本性。"不为自己的另一半担心,那还叫情侣么?"
清荷赫然,捏着自己的鼻子不说话了。没错,知道柳大哥感冒自己也很焦急担心……。
卧室里,齐宁抬头看着柳下溪,问他:"这件事让清荷知道好么?"
柳下溪耸了耸肩,笑道:"瞒着他,他会更担心。"
齐宁摇头,"我不想把逐阳和清荷扯进来。希望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事情解决掉。"
"你啊,别小瞧了三哥和清荷,他们有能力自保。"
"得了吧。清荷勉强可以自保,你三哥惹事比自保的本事大。"
"说话别那么大声,小声三哥听到找你的碴。"
齐宁笑了起来,话题一转说:"我们主动诱对方现身,早点把这事解决。"
柳下溪倒在床上沉思。齐宁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思考。
时间慢慢地消失……柳下溪突然坐了起来笑道:"嗯,好,我们设一个陷阱吧。我们合作,以我为饵,你来伏击。我们首先把暗杀者引到人迹稀少的空阔地带……。"
清荷跟逐阳端着四杯热茶进来,听了柳下溪的话,忍不住插嘴道:"现在天气冷,户外设伏环境对我们也同样不利。杀手穿着厚重的大衣可以隐藏武器,如果对方穿着一身白衣服伏在外面,我们会以为是没有融化的积雪,防不胜防啊。"柳大哥的感冒没好,别使病情加重了。
齐宁右手接过逐阳递来的茶杯,左手揉着眼帘,摇着头说:"小邹同志!所谓的设伏、陷阱、钓鱼,需要有几个条件:一是隐;二是屏;三是饵。需要解除对方的戒心,需要给对方错觉,需要给对方甜头。老练的杀手一般能沉得住气,只会在有利于自己的天时、地利才会跳进别人设下的圈套里。他们动手之前会先选好退路,有了一击必杀的把握才会下手。"
柳逐阳不甘心被他们忽略,不满地叫道:"喂,你们也太性急了。"
115、番外 倒霉的柳下溪-04
齐宁笑道:"逐阳,有隐患就得早点排除,时间拖得越长对敌我双方都不是件好事。我的假期不多了,再说老六感冒生病状态不佳正好是一个诱蛇出洞的好契机。卑鄙的家伙们总喜欢乘敌人呈现出弱势时给予致命的一击。"他的目光落在柳下溪身上,对他说:"老六,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往外跑。伏击地点由我来安排。"
他站起来走到柳逐阳身后,双臂圈着他的肩膀,垂下头下巴扣着他的前额。逐阳的头发蹭着他那敏感的脖子痒痒的,止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调笑低声问他:"怎么,想小黑皮了?"
柳逐阳翻着白眼,伸手捏着他那不安份的下巴说:"姓齐的,老六感冒了还往外跑,对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上钩?"
齐宁笑道:"会上钩的。对方从国外来,签证有时间限制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逐阳,吃过晚饭后我送你去妈那边住不要出门,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柳逐阳没有异议。他对齐宁和老六的联手很有信心,相信他们能顺利地干掉暗杀者,唯有清荷令他担心,问清荷:"你呢?"
邹清荷握紧柳下溪的手,认真地对他们说:"我陪着柳大哥,跟他共进退。"
"清荷!"柳下溪对齐宁和三哥使了个眼色。这两人很知趣立即站起来离开卧室并随手轻轻地带关房门。
"清荷,我不能让你冒险。"等他们离开,柳下溪搂住清荷的腰,脸凑过去贴着清荷的面颊,用柔情攻势企图令清荷打消一起去的念头。
清荷不受他的诱惑,偏开头把嘴唇贴在他脸上"啵"了一下随即迅速挪开,双手捧住他的脸认真地说:"我觉得你最近挺倒霉的,没有我这个福星在身边怎么行。我知道齐宁老家很安全,呆在那边令你无后顾之忧,可以让你无所顾忌地往前冲。但我不能这样做,我也是独当一面的男人,想凭自己的力量来保护你,那怕这股力量不够强大甚至可能会拖你的后腿令你受伤,我也绝不退缩不后悔。"
柳下溪一怔,大脑如遭雷击喃喃地重复清荷的话:"……甚至可能会拖你的后腿令你受伤,我也绝不退缩不后悔。"
清荷笑了起来,心想:既然柳大哥的心病是他造成的,那么就得由他来医治了。他缩了缩脖子故意把脸贴近柳下溪的心脏处,竖起耳朵聆听着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语气轻松地说:"受伤啊,真的很痛很难受,行动不方便觉得很烦人。不过,忍到伤好了之后心里却很高兴,变得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健康。柳大哥,你一定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吧。"
"明白!"柳下溪笑着揉他的头。"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跳崖一定要拖着你一起跳,不能把你单独留下来。"
"哈哈,没错没错,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跳要好。"清荷爽朗地大笑起来。
柳下溪绊着他一起往床上倒,提醒他,"你明天要上班了。"
清荷非常干脆地说:"我会请假的!"在他心里柳大哥的安全比工作赚钱重要。
柳下溪把他压在身下,直盯着他的双眼。那目光跟火把似的亮,照得清荷心"呯呯"乱跳,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柳下溪俯下身伸出舌尖轻舔他的唇瓣,清荷立即启开唇接纳他的舌入侵。吻着吻着,两人的气息变乱了,摸摸亲亲解不了渴,彼此紧搂着对方在床上扭成了麻花。
清荷抵制住意乱情迷推开了柳下溪,喘着气说:"别闹了,你在生病。"
情热的柳下溪不说话,强行按住他的手臂,狂乱地啃着他的脖子用力吮,吸。
客厅里,齐宁在整理行李箱。闲着无事的柳逐阳蹲在他身后说:"姓齐的,我不赞成清荷跟你们一起行动。"
齐宁翻出两套防弹服搁在一边,笑道:"由他去吧。希望借这一次的事治好老六的心病。"
"心病?你是说清荷在国外腿受伤的那件事?"
"嗯。去年我们去香港接他们,那时我就觉得柳下溪的情绪很浑浊,丧失了以往的沉稳冷静,给人的感觉有点不妙。原以为等清荷的伤好他就会恢复,没想到一直持续到现在。他啊,脑袋变钝了,拳头失去了纯粹的刚劲,思虑过度丧失了往前冲的勇气。"
"你说得太过份了。"柳逐阳不赞同他的话,觉得他夸大其词说话玄乎。
"逐阳,你别小瞧这类心病。如果他只是普通人可能影响不大,但他是刑侦处的副处长遇到事情果而不断必受其害。打个譬如:如果你被人胁持,对方拿着一把刀子比划着你的咽喉,用你来要挟我甚至刺伤了你,我手里拿着枪不会胡思乱想,毫不犹疑地对准此人的眉心开上一枪,然后给你疗伤。如果被胁持的人是邹清荷对方拿他来要挟老六,换成是以前老六会冷静地判断形势找准机会击中对方持刀的手腕再解救清荷。但现在的老六看到清荷流血肯定没胆子果断地出手,平白地错失机会等事情变得无法挽回时再来后悔。退一步说,就算被胁持的人不是清荷他因杂念过多而迟疑不决,这可不是好现象。你别担心清荷,他有很不错的判断力,不需要你们继续护在身后小心保护着。再说,他也是成年人了,需要确立独立自主的信心。"
柳逐阳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爽,觉得齐宁对他不如老六对清荷那么上心,嚷道:"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行动!"
"噫?!千万别!"齐宁陪着笑涎着脸讨好地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您要真是有个小病小伤的(指着自己的心脏),我这里会痛得死去活来。"他觉得自己嘴太多,居然蠢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话说尽,终于哄得柳逐阳打消了要一起行动的念头。
神采奕奕地清荷从楼上跳下来,跑到他们面前问:"三哥、齐哥,今晚你们想吃什么。"
柳逐阳站起来背着双手围着他转了两圈,盯着他那双出水的大眼睛瞅了几眼,目光落在他那红润散发着光泽的嘴唇上,取笑道:"哟喝,刚滋润过了?瞧您开心得找不着方向。"
清荷恶狠狠地瞪着柳逐阳,再胡说八道只做萝卜白菜给他吃。
齐宁看出他无言的威胁,笑着伸出左手捂住了柳逐阳的嘴,问清荷:"老六呢?怎么不陪你一起去买菜?"
"他睡着了。"
"我陪你去买菜,从现在起你跟老六别单独行动。"
清荷点头,"好,我们不去菜市场,就在下面的超市买点菜。"
齐宁给了他一件防弹服要他换上。
柳下溪并没有睡着。他觉得困扰自己的感冒好了,在床上小憩了片刻,起身到楼下的客厅。客厅里只有三哥坐在沙发上抽烟。
见他走过来,柳逐阳打量了他一番,觉得他不像重感冒的病人,说:"老六,你得学会装病,不然骗不倒人。我说你啊,在国外惹上谁了?"
"不知道。"柳下溪也是一头雾水。他只出过两次国,想不起谁会悬赏买他的命。这时清荷跟齐宁提着菜进来,听了他们的谈话,清荷拍头,突然说:"柳大哥,会不会是那次去英国培训惹上了谁?"
柳下溪和齐宁同时一怔,对视了一眼。齐宁点头:"我去查查。"
柳下溪想不起那次经历的细节,犹疑了一下说:"过了很多年,对方不可能忍到现在才找我的麻烦。"
齐宁想了一下说:"这事难说。他们要查到你的身份也不容易,花上几年才找到你的下落也算正常。你别多想,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我们明天分开行动。"
吃完晚饭,齐宁送柳逐阳回父母家去了。他走的时候把电子干扰器关上了。
柳下溪打电话给局长多请了三天病假,局长很大方地准了他的假。
第二天柳下溪六点起床,美美地睡了一觉后精神很好。他在健身房活动了一下身体,惊喜地发现感冒已经好了。
"柳大哥,你的手机有留言。"清荷打着呵欠,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出现在门口。
手机里有一通齐宁的留言:你们的车被人动了手脚装有追踪器,开逐阳的车出门!地址……
柳下溪立即回复留言:不换车,我打算将计就计引对方跟踪。
齐宁回复:我会派人跟在你们车后,小心点,记得穿上防弹服。
清荷问柳下溪:"怎么啦?"
"我们的车上被人装了追踪器。"
清荷惊讶地问:"什么时候装的?"
柳下溪询问齐宁:能查出是什么时候装上的追踪器吗?
齐宁的回复来得很快:从追踪器上的灰尘来看,大约有一个星期了。你和清荷的车上各装一个追踪器,都贴在备用车胎的内侧。
柳下溪问:有窃听器吗?
齐宁回复:没发现。
116、番外 倒霉的柳下溪-05
柳下溪的左手勾住自己的下巴右手持着手机,齐宁没有继续发短信过来。他暗忖:没想到就连清荷也被对方盯上了,幸好对方先进行观察没有急着动手,否则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对方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柳大哥,我去准备早餐。你想吃点什么?"清荷问他。
柳下溪的视线落在清荷脸上,见他精神很饱满,微笑着说:"饭。"
"好。我来做饭,你去准备行李。"清荷爽朗地应道,他嘴角带笑,视线紧盯着柳下溪。柳大哥在健身房晨练上身只穿了件白色的无袖运动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运动长裤,站着的身躯挺得笔直很自然地散发着逼人的气势。他的面庞以及裸,露着的手臂上挂着无数的细小汗珠与麦色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很有神采。清荷很高兴柳大哥的感冒好了,觉得他今早特别有精神跟前几天相比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想必淤积在他心里的心病也消失了。
柳下溪伸出右臂搭在他肩上问:"笑什么?"
"觉得你今天特别帅!"清荷嘴向右边一歪,吐出令柳下溪惊讶的话。
柳下溪一时反应不过来,张着嘴合不拢。他们认识了十来年,彼此没说过这类型的话语。
"快穿上外套别又感冒了。"把心里称赞柳大哥的话说出了口,清荷反而不好意思了,连忙加了一句很没营养的话。
柳下溪大笑起来,拿起搁在一边的外套披在肩上。他冲了一个热水澡,穿上干净的衬衣套上羊毛衫穿上了防弹服,再在外面加上一件高领毛线衣。走进卧室把搁在衣柜上的行李箱拿下来,打开衣柜收拾两人出门的衣物。行李很快收拾好了,他想了一下,把藏在席梦思底下的两把军用匕首翻出来绑了一把在右小腿上,另一把挂在左侧腰间的皮带上。他的目光落在齐宁搁在床头柜上的电子信号搜查器,走过去拿起这玩意儿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细瞧。齐宁设想周到还留下了一份说明书,看了说明书后发现操作起来一点也不难。
"柳大哥,吃饭了。"清荷在楼下叫他。
"马上来。"柳下溪提着行李箱下了楼。
餐桌上的早餐算不上很丰盛,只有三菜一汤配着白米饭。这菜做得跟平常的不一样,没放红通通的辣椒味道清淡了许多。口味偏重且嗜辣如命的清荷吃不惯,为了感冒刚好的柳大哥着想只好牺牲小我,快速地扒着饭菜拼命往嘴里送。
今早的饭菜柳下溪也有点吃不惯。没认识清荷之前他的口味比较清淡,相处多年这口味早就被清荷同化了。不过,他没有清荷那么的严重,对他而言只要是清荷亲手做的饭菜吃起来就格外香。瞧着清荷故意狼吞虎咽的模样,了解他的感受不由得莞尔一笑,拿筷子敲他的头,笑着说:"清荷,你没必要迁就我。天冷吃辣的能促进血液循环。"
没错啊,感冒的又不是他,没必要禁辣嘛。清荷咽下嘴里的食物笑了起来,站起来走回厨房拿出过年前姐姐从老家寄来的罐装辣腌萝卜干。挟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嚼,好吃,辣、香、脆。视线内一双筷子伸过来,他立即出手打掉,笑道:"不准吃!"
柳下溪笑道:"清荷,我只吃一块。"
"不可以。"清荷拿走萝卜干,一点也不肯心软。
这时他们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柳下溪的脸色一凝,站起来接电话。电话是小区的门卫打过来的,告诉他有快递包裹送到。
柳下溪想了一下说:"请先帮我代收,等一下我过来拿。"
吃完早餐,在柳下溪的监督下清荷加穿了防弹服也藏了匕首在身上。出门前清荷从包里口袋里拿出两个雪白的口罩,给柳下溪罩在口鼻上,笑着说:"怕你不会装病,先用这个遮一遮。"
邹清荷拖着大行李箱跟柳下溪一起进车库。在他的掩护下,柳下溪拿出电子信号搜查器,屏幕上出现了两个静止的光点。当他们把车开出车库到了小区门口那屏幕上的其中一个光点也跟着一起移动。柳下溪停下车,微笑着跟门口的保安打招呼。
"您的包裹。"保安递给他一个小纸箱。
清荷从柳下溪手里把小纸箱接过来,一看贴在箱子上的快递单字迹含糊不清,看不出是谁寄来的东西。他瞄了一眼电子搜查器的屏幕脸色大变,那上面增多了一个红色光点。他掂了掂纸箱的重量,约有一公斤重,忍不住跟柳下溪说:"这里面会不会是定时炸弹?"
"清荷,你想到哪里去了?"柳下溪笑着摇头。他刚才看过快递单,知道这家有名的传递公司对物品检验很严格,没可能会递送危险物品。不过他也不敢大意,拿着纸箱下了车走到附近无人的花坛前,把纸箱举到耳边细听,没声音。
递给他包裹知道他是刑警的小区保安,见他慎重地把箱子搁在花坛上,戴上手套拿出匕首挑开封箱胶纸,便好奇地走过来问:"怎么啦?"
戴着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柳下溪微笑道:"担心有人恶作剧。"
箱子打开了,银灰色的邮件袋上搁着一张套在卡袋里的桃红底色俗气卡片。这卡片烫金贴银,正面是一根金色的箭上插着两颗烫玫瑰金的心,下面用中英文书写着"情人节快乐";卡片的反面是漂亮的钢笔字写着:"柳下溪情人节快乐",没有留下落款人与日期。
保安羡慕地说:"您女朋友真浪漫。"
柳下溪磨牙,想不出是谁在恶心他。他把这张卡片丢在一边提起邮件袋摸了摸,里面有长条形、圆形的东西。他挑开邮件袋的封口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一堆古怪的玩意儿立即滚了出来。其中有一长串大颗的圆珠子,还有那仿人体某功能的带电的长条棒状物处于充电状态。瞧着它们,他隐藏在口罩后面的脸一时青一时白。跑过来瞧热闹的保安认出这些东西的功用,扭过脸偷笑。幸好柳下溪脸上戴着的口罩盖住了他的难堪。
这都是些啥啊?他不是笨蛋也不是清纯的在室男,虽然没使用过还是能认出这些东西是情趣玩具。他弯下腰把这些东西收拢在纸箱里,包括那张卡片一起毫不留恋地丢进附近的垃圾桶。
坐在车上从车窗往外张望的清荷没看清这边的情形,等他上车后问:"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柳下溪扬起右手拍打他的头,耸了耸肩,"没什么,不知道是谁搞的恶作剧。"他从车后镜看到走回门卫室的保安跟同事绘声绘色地说笑着,同时对他们这边指指点点。
车开到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披着陈旧军大衣的齐宁在路边朝他们招手。等他上车后,清荷惊讶地问他:"齐哥,你怎么在这儿?"
齐宁落座后立即说:"有点不放心,决定跟你们一起走。小邹,你来开车。老六,坐在后排来,我有话跟你讲。"
柳下溪跟清荷换了位,问他:"情报有出入?"
齐宁笑了,"老六,你的直觉还是那么令人憎恶。没错,一刻钟前我们的情报员发现有关你的悬赏突然从黑市消失了。这个现象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我们暗中调查被对方察觉,悬赏者主动取消了杀人委托;二是这笔交易潜入水底,某位有十足把握的高手与悬赏者接洽过了,在悬赏者眼里你等于死人觉得没必要继续悬赏。"
清荷插嘴说:"悬赏金不高,高手肯接单吗?"
齐宁苦笑道:"小邹同志,职业杀手个性不一样杀人的目的也不相同。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为了钱而杀人,另一类是为了杀而杀人。后者又可以分成数种,其中有专门喜欢猎杀难杀的人。对这类人来说,猎杀一只装饰华丽的兔子与猎取一头凶狠勇猛的豹子所获得的快感绝对不一样。"
柳下溪的眉头拧在一起,摘下口罩拿在手上旋转,被人当成猎物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就算除掉受钱诱惑前来杀人的杀手,只要悬赏者不放弃买他的命,这事没完没了。
齐宁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不好,拍打他的肩膀问:"想了一夜,想出了好办法吗?"
柳下溪重新戴上口罩,摇着头说:"没想出具体的计划。"昨晚什么都没想睡得很沉。"今天出门没察觉到有人监视者,也许我们的诱敌之策引不出对方。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着清荷。不用管我,我想跟对方一对一比划一下。清荷,到下一个路口放我下来。我一个人去目的地。"
"不行!清荷,别听他的。没有车去我设伏的地方。"齐宁打了一个响指,笑了起来。"没计划不要紧,凭我们几个的临场反应不可能对付不了一个二流杀手。"
清荷问:"悬赏者取消了悬赏,那个叫'锋刃'的杀手还会行动吗?"
齐宁说:"谁知道!我们不能大意,小心一点不会出错。等出了市区,如果有陌生的车辆咬在我们车后,表示对方开始行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最近杂事太多,状态一直不佳,码文不顺完不成预定的篇章。
117、番外 倒霉的柳下溪-06
清荷不习惯戴口罩,觉得戴上它说话和呼吸都很不方便,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把它扯下来放进口袋里。接着长长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扭头对齐宁说:"换成我是杀手不会直接跟在目标人物的车后,这样做很容易暴露自己。再说锋刃来自国外未必有车代步。"
"你认为我们的设伏诱敌计划很难成功?"齐宁笑着反问。
清荷沉吟了一下,摇着头说:"我不知道,无法下结论。"
"你的看法呢?"齐宁瞄了一眼身旁拧着眉头闭上眼睛背靠着车椅假寐的柳下溪,打算反肘拐他一下,被柳下溪察觉伸掌挡住。
"难说。我不了解对方的个性,无法推测其行为。"柳下溪的心情有点烦燥。他被那个恶心的快递包裹影响了情绪,强迫大脑别去想那件事,告诉自己那只是无聊人士的恶作剧,最佳的处理方式是无视此事。但理智不听使唤忍不住猜想那些东西是谁寄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丢弃纸箱时顺手把上面的快递单撕了下来,有快递单在手上只要用心去查很容易查到寄件人。他的大脑快速运转核对自己所认识的人最后得出结论:没有谁会跟他开这种乱七八糟的玩笑。他自从当上刑侦处的副处长,认识他柳下溪的人都知道他从不亲自收取包裹,都是请门卫签收,打开包裹时必有第三人在场。他怕这些包裹中夹带了金钱与贵重物品,有人暗中向他行贿。如果寄件人知道这一点还寄那些东西来是想让他出丑吧。
齐宁不知道那段小插曲,以为柳下溪静静思考对策。他微眯着眼睛伸手挠着自己的下巴,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表情阐述自己的看法:"我的看法跟你相左,对方一定会行动。监视了你一个星期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不可能继续悠闲地监视下去。一般而言杀手跟雇主有约定的时间限制,不容许无限期地等待机会降临。"他从大衣的内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张,抽出其中有图案的一张递给邹清荷,对他说:"路线图。"接着又把其余的纸张放在柳下溪的大腿上,说:"先别管对方会不会上当,你先熟悉一下资料。"
邹清荷接过来路线图一看,目的地是西山滑雪场,路程约一百二十公里。他惊讶地眨着眼睛,重复看了多次路线图。他原以为齐宁会找一个人迹罕见的偏僻地方,想不到是滑雪场。心想:在公共场所设埋伏等敌人上钩不太好吧?他扭过头问齐宁:"去滑雪场会不会惊扰其他人?"
齐宁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摇着手指说:"不会!据我观察过了初六到滑雪场玩的人不多了。毕竟趁寒假去滑雪的人潮随着假期结束会逐渐减弱。"
车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清荷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齐宁的这个安排比较合理。如果他们突然跑到人迹罕见的地方引对方上钩反而不自然,不如打着滑雪玩乐的招牌引对方到滑雪场。他看了一下油表上的指数,油不够开不到目的地。"齐哥,我们没准备滑雪用具。我要先去加点油,你跟柳大哥买东西去。"
齐宁说:"不用买,滑雪场有租的。"
到了加油站,柳下溪去上厕所没想到齐宁跟在他身后替他守门。齐宁那副尽职保镖的样子令他哭笑不得。暗想:齐宁,你这样子怎么引对方上钩?他解决了内急,洗完手走出来对着门神齐宁当胸来了一拳。齐宁纵身后跃令他的拳头落空。
"我说齐宁,你也得留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吧。"
跟他保持了安全距离,齐宁摘下墨镜,促狭地眯着眼睛冲柳下溪笑道:"你别怪我,找你三哥抱怨去。他命令我要寸步不离地盯着你。"
柳下溪无话可说,三哥和齐宁的好意他心领了,却有损他身为有担负男人的自尊心。他迈开脚步快速往前走,想跟齐宁拉开距离。没想到迎面一辆黑色跑车没减速直接冲进了加油站,他急步后退与齐宁并排站在一起,警惕地注视着这辆黑色跑车。
"嘎,嘎嘎"刺耳的刹车声,跑车停下了。四扇车门分别打开走下两男两女,其中一个穿着蓝白双色滑雪服略有点肥胖的青年扬声问他们:"嗨,哥们,厕所在哪里?"
柳下溪朝身后指了指,"后面。"
齐宁打量了一下他们四人,得出结论:这只是几个普通人。
车加满油后,柳下溪坐在驾驶室把清荷换了下来。出了市区,公路上行驶的车辆减少了。柳下溪开车不快,在加油站遇上的那辆黑色跑车很快超越了他们。
齐宁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一通留言。看完后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右手捏成拳"嘭"的一声砸在沙发上,沙发砸出了一个洞。
坐在他身边正在研究西山滑雪村资料的邹清荷惊讶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齐宁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逐阳"。
"三哥怎么了?"
"他逼着老黄开车送他到西山滑雪场。"
清荷的嘴成"O"型,问他:"地点是你告诉三哥的?"
齐宁单掌捂住了脸,垂头丧气地哀号:"我没说。逐阳答应过我不乱跑不惹事,有我妈盯着他,我以为他会乖乖地呆在家里。"
柳下溪笑了起来,说:"齐宁,以三哥的个性这种结果你应该早料得到。"
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他们来到西山滑雪场外围的停车场。齐宁先下车,看到加油站遇上的那辆黑色跑车也在。他围绕着这车转了一个圈,戴上手套轻敲车头盖,摇着头说:"这辆庞蒂亚克被不懂得爱惜的主人糟蹋了。"
柳下溪从车后箱提出行李箱,清荷跟在他身后四处张望着。这停车场没停几辆车,游客非常少。四周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有些刺眼。柳下溪瞧他眯着眼睛张望,掏出一副墨镜给他戴上。
这副墨镜尺寸不合总往下掉,只能勉强地挂在鼻梁上,模样儿特别逗。柳下溪瞧着他心情变得很愉快,嘴角翘了起来。
清荷缩了缩鼻翼,左手扶住镜框不满地瞪着他,嘴里说:"我们先找住处吧。"
有备而来的齐宁掏出一串钥匙丢给清荷,"别担心,已经预订了出租屋。这里的服务员会负责把行李送到出租屋。时间还早,可以先滑会儿雪。"
柳下溪的视线落在齐宁身上,问他:"三哥什么时候到?"
齐宁看了一下表,"他比我们迟一个半小时出门。我在这边等他,你们去玩吧。"
有人过来接他们的行李,齐宁给柳下溪打了一个手势,暗示来人是自己人。
肚子饿了,清荷嗅了嗅闻到烤玉米的香味。寻着香气跑到停车场大门附近的小吃店,买了几只烤玉米与热乎乎的玉米面煎饼过来分给大家吃。
从停车场到滑雪场有一段路程,门口有马爬犁、狗拉爬犁出一点钱可以载他们去滑雪场。邹清荷没坐过,很好奇围着转了两转。柳下溪知道他想试一试,抢先坐上了可供数人乘坐的大马爬犁。清荷付了费也跟着坐上来,柳下溪对他说:"可以自驾,想试试吗?"
清荷没信心驾驶马,兴奋地对他说:"你来。"
"好。"柳下溪客客气气地请马爬犁的主人下去,移到前面左手抓着疆绳右手握着马鞭,大声吆喝:"得儿,驾!"健壮的枣红马甩开蹄子动了起来。
柳下溪对着半空挥动马鞭,枣红壮马由慢跑变为快跑。一阵助跑过后,柳下溪面对空阔的雪地抽了几鞭子在马背上,这匹马便四肢腾空,一起一落之间非常有节奏感。它后蹄弹起的雪块儿无情地落在邹清荷脸上,很痛。他觉得两耳呼呼传来风声,只见附近的树木,枯草远远地抛在后面,体验着快速运动带来的快感与刺激。
柳下溪毕竟是生手,只知道策马奔腾不懂得需要注意前方的路况,不知道这狂奔的马逐渐偏离了正常的雪道。玩得兴起惊惊险险地避过雪坑与雪包。速度太快,偶尔会避让不及,这飞速奔驰的马爬犁便撞在一个大雪包上,"劈里啪啦"转瞬间爬犁被掀翻了。清荷和柳下溪以不同的角度被抛了下来。柳下溪被抛下的瞬间由于自身运动神经太好,身体反应比大脑还要快,见马儿兀自往前狂奔着,凌空翻转跃上了马背,企图阻止马儿继续往前奔。清荷则在被掀翻的那一瞬间顺着惯性作用身体往前仆,落地时双臂抱着脑袋快速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卸掉阻力后翻身坐在雪地上。他抬头一看只见柳下溪似乎控制不住马儿,危险地压在马背上,眼看就要被马掀下马背,忍不住大声叫道:"柳大哥!小心!"
这匹马大概是不想被束缚,一心一意要把背上的柳下溪甩下来。柳下溪双臂环住马脖子用力地勒住它,令马头高高仰起。一人一马进行力的角斗,僵持了五六分钟,马儿投降四肢跪伏在地上。
他跳下马往回跑途中跟清荷相遇,彼此打量着对方异口同声地问:"有没有受伤?"
马爬犁的主人坐着别人的爬犁赶过来,见爬犁被弄坏了,围着他们要赔偿。付了赔偿金后,觉得丢脸的两人对视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到了滑雪场,清荷双手兜在大衣口袋里望雪哀叹。齐宁收集来的资料显示这座滑雪场正式开张的时间不到两年,前期投资太大了,得不到预期中的客源流量,生意很不好亏损极大。暗想:换成是我绝对不会花大笔投资这种季节性的运动项目,毕竟滑雪这项运动在国内还很新不够普及,装备与消费都太贵,不是人人负担得起。而且搞滑雪场需要大场地需要不断地注入资金分段投资,不同于回利快的小型娱乐运动场所。再加上来这里偏远,交通很不方便,周边区域也没有相应的设施。
西山滑雪场占地面积极大,圈了很几座被白雪覆盖的山头。这些山头与深浅不一的山谷连成一片形成高低起伏绵延不断的优美曲线。柳下溪站在清荷身边注视着这片雪白的世界,觉得这白有着独特的空白意静,能净化心灵。他的视线内偶尔有几点快速移动的异色镶嵌在白的世界打破了单一色调的静,增添了恼人的对比与冲突。
118、番外 倒霉的柳下溪
西山滑雪场有专门供新手练习的平地与缓坡,空间很大却没有几个人在滑。陪着初学者邹清荷慢慢地在平地上滑行,柳下溪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滑雪技术。清荷的身体平衡感很好,腰与腿的力量不错加上头脑灵活学东西很快。牵着他的手臂带着他滑了一阵子就可以脱手让他单独滑行。不过滑雪、溜冰跟其他的运动是不一样的,需要时间来掌握滑行时的节奏与身体的韵律,不是那种短时间就能速成的运动。
清荷看着柳下溪把滑雪杖夹在腋下背负着双手身体向前倾斜潇洒自如地在前面滑行,上缓坡后还会来一大回旋,忽前忽后忽左忽右非常神奇。他脚下的那两块滑雪板仿佛跟他的身体融成了一体可以随心所欲的移动。清荷羡慕之余好胜心升起,忍不住模仿他那优美的动作,双膝弯曲拼命朝前追赶。可惜他分了心,只看前面的柳下溪没注重自己的重心已经歪斜了,手里的雪杖没来及得撑住他的身体,"呯!"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清荷,注意重心!"柳下溪边滑边回头看他。但他的出声示警慢了半拍,清荷已经摔倒了,连忙朝他滑过来。
清荷是第一次摔倒,没想痛死人了,好像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了位。他摔下来时屁股先着地,接着背与后脑也重重地砸在雪地上。太痛了,忍不住狂飙眼泪。等剧烈的疼痛过后,他觉得厚重的滑雪服下屁股被砸得失去了知觉。
"哈哈,清荷,你真笨!"很不巧,他摔倒的丑样被刚到的柳逐阳和齐宁看到,他们大笑着各踩着一块单板朝他们飞滑过来。
真的很丢脸,清荷挣扎着想站起来,长长的滑雪板妨碍他的动作,差点儿扭到脚。
"清荷,别动。"柳下溪滑到他身边右手持着的雪杖插入雪地里,左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扯拉着他站了起来。帮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碎雪,笑着问:"要休息一下吗?"
"不用!"清荷呲着牙齿摇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没知觉的屁股。
柳逐阳太闲了,手上不知从哪里挖来的雪捏成雪团朝清荷甩过来。柳下溪挡在清荷面前,挥着雪杖把雪团击落,那姿势很像玩垒球的击球手。
柳逐阳拍了拍手套上的雪屑,大声取笑道:"清荷,你太没用了,玩滑雪居然会摔跤!"
清荷冷哼一声,辩驳道:"我是新手,摔一跤算不了什么。"
柳逐阳围绕着静立的齐宁转了一个圈,问他:"姓齐的,你学滑雪时摔过吗?"
齐宁装腔作势地抠下巴,笑着说:"我没有这样的记忆。"
柳逐阳溜滑到柳下溪面前问:"老六你呢?"
柳下溪抓着清荷的胳膊把他带开,离三哥远远的,笑道:"不记得了。"他的运动神经很好,只要有心学,不管哪种运动都很容易上手。见清荷脸涨得通红,便反问三哥:"你呢?"
柳逐阳眼珠一转,他当然没摔过跤,就算有也早被他忘记了。指着柳下溪说:"是你教得不好。清荷,别跟他学,我来教你。走,在平地滑没意思,我们去玩刺激一点的。"
柳下溪护着清荷说:"三哥,清荷只是初学者,先得习惯滑雪板。"
"缺了他不好玩嘛。教会他之后齐宁跟他一组,我跟你一组,咱们玩大一点。"前几天在东北的雪场天天跟齐宁比技术比胆量,没赢过一次,心理多少有些不平衡,想尽早把清荷教会来一个双人组比赛。
跟初学者清荷同一组太吃亏了,齐宁提出抗议笑道:"呵呵,逐阳,你的提议很不公平哦,清荷应该跟老六一组。哈哈,这样一来他们稳输。"
"不好吧?太欺负人了。"柳逐阳觉得他们当中齐宁的技术最好。清荷才刚开始学,老六跟他一组稳输。
去!被他们嫌弃了。清荷不满地扫视着他们,负气地说:"你们去玩吧,我自己练习一阵。"初学者怎么样?只要努力很快就能超越他们!
柳下溪握紧了清荷的手腕,昂着头笑道:"比就比,谁怕谁?清荷你慢慢滑没关系,我一人抵他们俩。"
柳逐阳右手一扬,嘲笑道:"老六,你好大的口气!输了别哭。"
柳下溪盘算了一下时间,看着手表说:"比赛设在后天上午十点吧。"
柳逐阳关注的是:"赢了以后有什么奖品?"
清荷一边磨牙一边问他:"你想要什么?"
柳逐阳冲他招招手,清荷挣开柳下溪的手滑到三哥身边。两人附耳小声地咬了一阵耳朵,清荷听着听着隐藏在附目镜后的大眼亮闪闪,连忙点着头说:"好,成交!"
齐宁移行到柳下溪身边,小声说:"我有不好的预感。"
柳下溪耸了耸肩,笑道:"怕输?"
"笑话!不可能会输给你!如果你输了帮我做一件事。"
柳下溪反问:"我赢了呢?"
"一样,我无条件帮你做一件事。"
"这太笼统了。"柳下溪不肯答应。谁知道齐宁的花花肠子暗中拐了多少个弯,不小心中了他的套后悔是来不及的。出来玩嘛图一个开心,自家人不需要变成竞争对手血拼输赢。虽然他不喜欢输却也不喜欢这种目的性很强的比赛。再说他们这次不是单纯地出来玩,故意闹点事出来惹人注意引杀手上钩。
齐宁取下护目镜擦拭着,突然转变话题问他:"下溪,中午你自驾马爬犁为什么不故意装受伤?"
柳下溪耸耸肩膀,说:"锋刃又没在附近,何必表演给不相干的人看?"
齐宁嘴角一弯,笑问:"不表演给别人看,凭你的身手马爬犁怎么会翻?"
柳下溪皱眉,斜视着他说:"你以为我是故意的?清荷坐在上面我怎么可能那样做?那匹马有点问题,马的左前肢受的伤没好。"
"你的运气真差。"
齐宁说得没错,柳下溪的运气的确不算好。他们在滑雪场附近的出租屋住了一晚,到第二天上午,齐宁手下的情报员并没找出锋刃的下落,决定暂时观望。
他们四人愉快地吃了早餐,直接溜滑到滑雪场。很勤奋练习的清荷已经掌握了高山滑雪器材的使用方法,可以熟练地在平地、缓坡上滑行。柳下溪打算今天教他高山滑雪的三种基本的滑降技术。今天上午来滑雪的游客比昨天多,等了一阵子才坐索道去了山腰。
昨天在加油站遇上的那两男两女正在试滑,瞧见柳下溪这一行有四个人便聚在一起嘀咕了一阵。找柳下溪问过厕所的那个青年滑过来热情地打着招呼:"嗨,哥们!你们也来了?要不要组队一起滑?"
"好啊。组队怎么玩?"齐宁立即答应了。
听齐宁这么一说,另外的二女一男直起身朝他们望过去。他们当中唯一的长发女子戴好护目镜,挥舞着雪杖老练地活动着双臂,不客气地说:"我们不和初学者一起玩,得先看看你们的技术。"
清荷翻白眼,很反感这长发女子的话。心想:初学者怎么了?干嘛瞧不起初学者?无论是谁都是从新手变成老手,哪有人天生就厉害的?
柳逐阳把西瓜皮似的白色绒帽往下拉遮住的双眉,举起右手张着五指,"不知底细玩起来才有意思,我们玩点刺激的。"拇指一翘指着齐宁说:"我们两人一组,你们挑两个人出来比一比,玩点彩头。"
"好。"那四个青年也是年轻气盛,当场应承下来,咄咄逼人地问:"你们出得起什么彩头?"
柳逐阳和齐宁交换了一下眼色,齐宁笑道:"由你们决定。"
那四个青年再次聚在一起嘀咕了一阵,推出长发女子与那个有点胖的青年作代表,彩头是两万人民币。
深信不会输人的柳逐阳当场答应了。
他们觉得在山腰开始玩不够刺激,决定去山头的滑道开始比赛。
"他们两个玩不玩?"较瘦的青年指着柳下溪和清荷问。
齐宁说:"他们是新手,不玩。"
柳下溪不理会他们,专心跟清荷讲解犁式转弯技术和犁式摆动的转弯技术。找了一个人少的坡道带着清荷玩滑降,他们先从直滑降开始,接着斜滑降,学会转弯后再尝试犁式滑降。清荷已经迷上了这种动感强烈、很富于刺激感的运动。他胆子大,敢冲刺敢跳跃,直滑降、斜滑降的速度极快,拐弯的技术练得少稍差了一点。
柳下溪不敢大意,放慢速度跟他同行,两人眼看就要滑到山脚。"嗖"一道影子快速越过他们超前了,没激起半片雪花。细看,超越他们的是齐宁,他滑行的速度非常快。
柳下溪跟清荷打了一个手势要他靠边滑行。清荷滑到他身后放缓速度往后望,只见坡道上雪舞飞扬,有人卷起雪浪冲了下来,掠过他们身边时说:"嗨,你们龟爬啊,真慢!"
"三哥他们赢了。"
119、番外 倒霉的柳下溪-08
柳下溪把雪杖插入雪地里停下滑行,回头对清荷说:"他们啊,这是欺负人!"
清荷学他的样子停止滑行,笑着反驳道:"柳大哥,我觉得他们一方愿打一方愿挨,大家都是自愿的算不上欺负。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还喜欢找人比拼。"他想了一下又说:"我觉得不找人比一比,独自玩也没意思。不管磨练哪种技能,不带目的性或者不跟人拼比,练得不起劲。"他来到这滑雪场很快迷上了滑雪,羡慕柳大哥的技巧一心想要跟上他的速度,把他当成自己练习的目标,练起来格外有激情。再加上被三哥刺激有了明天的组队比赛,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花在练习上,希望能尽早跟他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柳下溪没有清荷这种心态。从小他就不跟人比较,不羡慕也不嫉妒,只喜欢挑战自己的极限,做任何事不愿意留下遗憾,拼尽全力做好能办到的事。当然,被人挑衅他也不愿意轻易低头认输,拼尽全力输了后也不会气馁,会慢慢地暗自积累自己的实力等待下一次反败为胜。他这种沉稳的个性得到老爷子的肯定。老爷子对他的期望极高,希望他将来的成就超越家中的长辈。
两人正准备继续往下滑,柳下溪朝坡道往上望,坡道的上方又开始雪雾弥漫,显然又有人冲下来了。柳下溪瞧着那积雪被卷起的气势,知道来人的速度不慢。他眼尖,发现这团越来越近的雪雾里前后有三个人朝下面全力冲刺着,他们的队形显然被打乱了,有一人偏离了雪道朝边缘地带滑降着,看起来动作很危险。
"清荷,让开!"柳下溪打量了一下附近的环境立即收回雪杖,腾出一只手抓住清荷的胳膊抓着他往旁边凹凸不平的雪地上跃过去。
"怎么啦?"清荷吓了一跳,差点摔倒了,幸好有柳大哥牵引着。
"我们阻了别人的道。"
比起雪道,他们脚下的雪地不平整滑起来很难,往右行十几米是陡壁,技术不好的滑到这边很危险。柳下溪拖着清荷滑行到平缓地带,他停住雪板回头望雪道。雪道上前后三人快速掠过,只看到他们的背影。柳下溪认出他们就是跟三哥比赛的那几位,排行第二的是那个有点胖的青年,他的身姿与动作有点怪异,可能是扭到脚踝了。整体而言,这三人的滑雪水平不错有一定的势力,难怪会主动找人挑战。
"柳大哥,我先走一步。"清荷没停下来。他越滑越顺觉得这雪地越难滑越有征服的快感,像是一只想离巢飞向蓝天的鸟儿,扑腾着加速往下掉。
柳下溪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理解清荷迫切想出师的心情。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雪道上陆续有零星的人滑过,其他的地方见不到人影。他朝右望去想试一试那边的陡壁。他戴上口罩与护目镜,试了试手上的雪杖与雪板。缓慢滑行,遇上小斜坡奋力撑动滑雪杖加速,下坡直滑降,跳跃,遇弯小回旋,很快滑行到陡壁前。他停下来往下面望去,可以看到那雪地上留着滑行过的痕迹,底下竖有小牌子写着150m标明了陡壁的高度。明天想要战胜齐宁和三哥,得试一试自己的身手。他调转方向滑行,再来一个回旋接着加速朝陡壁冲过去,凭借运动的惯性身体凌空。他在空中潇洒地旋转了180度,曲着双膝双臂准备往下降滑。
这时一支雪杖夹着风声笔直地朝他的后背撞过来,"呯"的一声击中了他的背部。没有防备的他突然受到这一击没有慌乱,冷静地暗中调整身姿急剧下蹲降低了重心,故意装着很狼狈的样子令臀部先着地平摆双脚扑倒在雪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大的雪坑。等冲击过去后他侧着头倒在雪地上,幸庆戴着口罩没被地上的积雪呛进鼻孔与口腔。他看到那枝撞击他的雪杖躺在雪地上,杖尖装有刀刃闪着寒光。暗想:锋刃开始行动了?想不到一时的临时兴起把这家伙给引了出来。
他握紧手上的雪杖静伏着不动,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大约等了十分钟,有人从陡壁上冲了下来,悄悄地脱下雪板,拿着其中的一块小心地朝靠近他。见他不动,挥起手臂举着雪板朝他的头砸过来。
柳下溪正等着对方先动手,立即扬起手里的雪杖交叉架住对方的雪板。同时他的右腿一抬连着脚上的雪板攻击对方的腰腹。
偷袭者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击不中立即丢掉手里的雪板往后倒,在雪地上翻滚了几下,躲开柳下溪的雪板横扫。
此时柳下溪双脚上的雪板妨碍了他的动作,不方便站起来需要马上脱掉它。
偷袭者滚到柳下溪攻击不到的安全区域,立即左掌撑地右手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右膝跪在雪地上,左膝半曲摆着类似于起跑的架势冷冷地盯着柳下溪。乘柳下溪脱掉滑雪板无法进行防守与攻击的瞬间突然直起腰,后蹬右脚,如同一只离弦的箭朝柳下溪扑过来。
柳下溪知道对方会偷袭,他已经脱掉右脚上的雪板,右手拧起来阻住对方的匕首。接着扭身反仆在雪地上,左手摸到搁在一边的雪杖拿起来攻击对方的头部。
偷袭者不打算跟他硬拼,滚到一边摸到偷袭过柳下溪装有刀刃的那支雪杖。
柳下溪乘短暂的空隙脱掉左脚上的雪板,跃起来拿着雪杖朝偷袭者扑过去。
对方用手上的雪杖架住,一脚横扫柳下溪的膝盖。
柳下溪纵身跃起,"啪","嘭","呯"两人各挥着雪杖激斗起来,转瞬间过了数招。柳下溪看清偷袭者的长相暗自惊讶,没想到是在加油站遇上的四青年当中那位最不起眼的短发女子。瞧她皮肤呈棕色,穿着滑雪服也掩盖不了她娇小的身躯,看样子像是南方人。她的力气明显不如柳下溪大,硬拼敌不过他,只能依靠灵敏的步伐跟他游斗。柳下溪加快了速度,"呯"的一声,他手里的雪杖击中了她的颈侧,她受到这一击应声倒在地上。
柳下溪走到她身旁,"咔嚓"两声卸掉了她的腕骨,已经被他击晕的她被痛醒了,睁开泛泪的双眸木然地瞪着他。
柳下溪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她一声不吭,不肯说话。
跟她同来的两男一女被齐宁的下属抓到出租屋,以为是齐宁怕他们赖赌账,发誓说回北京后立即找银行提取现金还他。当得知跟他们同行的另一位女子偷袭柳下溪失败,摇着头异口同声地说:"漫步mm杀人?怎么可能?"
"漫步mm?"这个名字邹清荷觉得耳熟。啊,他想起来了,就是鲍老师书迷网聚的网友中有两名来自广州的网友脱了队,出声问:"谁是Smooth?"
"我是。"瘦高个青年疑惑地看着邹清荷。
清荷对柳下溪低语了一阵,告诉漫步和Smooth都是鲍禁的书迷,这一次前来北京参加网友聚会。
柳下溪一怔,这两名网友被他忽略了,没去寻找他们的下落。问Smooth:"你和漫步是苍原枯草的书迷?"
Smooth没想到柳下溪提及苍原枯草,点着头说:"嗨呀(是的)。"
"你跟漫步是在广州认识的?"
Smooth摇头:"我跟她只是网友,恶狼在北京火车站接我,她也出现了。一问才知道我跟她坐同一班次的火车。她的话很少,说话带潮州口音。我们到了门头沟苍原大师没出现,我们约好去逛□,途中她说有事不知去哪儿了。"
柳下溪看着长发女子问:"你们怎么认识她的?"
长发子女指着Smooth说:"她是他带来的。我们跟他是网友,他到北京后跟我们联结,大家聊得很来,这几天住在我们家。"
Smooth摸着鼻子,眼神有些飘忽,略有些尴尬地说:"漫步mm前两天打电话给我,说身上的钱不够用回不了广州。能不能借她一点车费回广州后还我。我便约她过来玩,两人一起回去我给她出车费。"
略胖的青年嘲笑道:"Smooth这个色鬼见漫步mm有几分姿色没安好心。"
长发女子轻笑道:"难怪漫步mm防着Smooth。"
齐宁吩咐下属把这四人带走,叮嘱他们仔细调查这四人的过往。
锋刃被抓,清荷松了一口气。围着柳下溪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心地问:"有没有受伤?"
柳下溪笑着摇头,"幸好穿了防弹服,把装有刀刃的雪杖弹掉了。"
齐宁搂着柳逐阳的腰走过来,举起左手说柳下溪说:"老六对不起,没料到锋刃是女人。"
柳逐阳叼着香烟说:"她看起来不像外国人。"
"可能是东南亚的华裔吧。"齐宁把他嘴上的香烟夺走,丢在地上踩熄了。
"喂!姓齐的,想打架啊。"柳逐阳恼火地用拳头揍他,被齐宁捏住了手腕。
清荷没理会耍花枪的二人组,疑惑地对柳下溪说:"她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西山滑雪场?"
齐宁拧住柳逐阳的两只胳膊,笑着说:"这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倒霉的柳下溪》到些结束,下篇将是番外《炽热的冰天雪地》。
呵呵,本篇番外取名叫倒霉的柳下溪,其意是:柳下溪突然被人悬赏夺命是件很倒霉很不走运的事。
120、番外 炽热的冰天雪地-01
柳逐阳挣脱了齐宁的手,弯腰脱掉滑雪靴上了暖烘烘的铺炕,盘着两条腿坐下,从水果盘里拿起一只梨放在嘴里啃,边啃边说:"瞧你们那紧张样,还以为这杀手有多厉害,想不到一个照面就被老六抓住了。真没用,这样也能称得上是职业级的杀手么?"
邹清荷觉得三哥这话刺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心想:柳大哥能顺利地抓到杀手是他的身手好,早有心里准备才能全身而退。对方的偷袭很阴险,换成是自己可能成了刀下亡魂。
这事也在齐宁的意料之外,对手不强令他泄气。那感觉就像一名重量级的拳击手挥舞着拳头却落在棉花上一样令人觉得郁闷。他脱掉手套挨着逐阳坐在炕上,揽住他的肩膀张嘴咬了一口他手里的雪梨,笑着说:"逐阳,这个女杀手不简单埃老六和我的观察力还算可以,居然漏看了她,光凭这一点她就够得上职业级的。老六的对战经验稍差一点就会栽在她手上。"
柳下溪拉着清荷坐在对面的铺炕上,点着头说:"她精神方面很强韧,擅长隐藏自己收敛住杀气混在人群里一点也不引人注目。她出手的时机把握得很好,乘我凌空时用雪杖从背后偷袭我,算好了我会从半空摔下去,会造成骨折或者扭伤。她见我伏在雪地上没动,摸不清我的情况没有急着行动,等了十来分钟才开始行动。她的警觉性极高,拿着雪板偷袭我时也预防了我会还击。她出手快、狠、准,她输在低估了我。"
柳逐阳把梨子啃完,剩下的核塞在齐宁手上要他丢出去。他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成功解决了杀手剩余时间可以放心大胆地玩乐,首先得好好地安抚一下肠胃蓄积体能下午去滑雪。拿起一只梨甩给清荷,说:"肚子饿了,去哪儿吃中饭?"
"你想吃什么?"清荷扬手接住了梨,递到柳下溪嘴边。
柳下溪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好吃,汁多味甜,差点咬到舌尖了。他刚想从清荷手里拿过来吃,没料到清荷把梨子举到自己的嘴边去了。
"锅包肉、酱骨棒、小鸡炖蘑菇、拔丝苹果、地三鲜,其余的你看着办。"柳逐阳也没跟他客气一口气点了五个菜。
齐宁丢掉梨核走回来提醒他道:"东北菜馆在停车场附近,有点远。"
柳逐阳往炕上一躺,懒洋洋地说:"不想动。齐宁,你和清荷去把饭菜端来。"
"我跟清荷去吧。"比这两位大爷勤快的柳下溪从对面炕上的水果盘里拿了两只梨和清荷一起出门了。
离开出租屋,邹清荷回头望了望。这些出租屋模仿东北民居建造的,省掉了东西两边的厢房只留下独立的坐北面南砖瓦屋,一排排极有规则地构成了一个小型村落。每幢房子的门口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红灯笼,门的两边贴着古朴喜庆的年画。屋子的窗户扁宽型用木头做的也没装玻璃只用纸糊着,采光效果极差却很保暖。清荷不习惯这儿的是厕所盖在室外,太简陋了。这出租屋只住人省掉了厨房,他们租的那一幢一个大门两间房,每一间都是两铺炕,活动空间很校清荷没睡过铺炕最初觉得很新奇,可惜他睡不惯硬床板,初入睡时炕太热早晨却被冻醒了,起床后觉得浑身不舒服。
出租屋内,齐宁打着呵欠把房门拴上脱掉滑雪服倒柳逐阳身边,双手枕着头说:"我睡会儿,老六他们回来后叫我。"昨晚他忙着调查杀手的事没睡好,睏了,想小憩片刻。
柳逐阳不睏,他昨晚睡得早精神格外好却懒得多动。见齐宁闭上眼睛睡觉,好心地搬走搁在铺炕上的四脚矮几,抓着被褥盖在齐宁身上。
静,太安静了。柳逐阳闲得无聊,举起手腕看表,才过了两分钟。
炕太热了,在出汗。他悄悄地坐起来脱掉滑雪服,侧头看了一下齐宁,好像睡着了。真睡?瞧他栓上门还以为他起了色心,想在床上运动一下。前几天狂迷滑雪,白天玩得太累了,加上每一次比赛都输给他心情很不好,晚上一沾床就想睡不客气地拒绝了他。难道这小子记恨着,打算吊他的胃口?
情绪来了,他想做。眼珠一转,钻进被子紧挨着齐宁躺下,大腿有意无意地摩擦着。这姓齐的跟木头似的没动静,真睡着了?他不相信!右手假装无意地搭在齐宁的腰上,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轻挠着他的腰背。哈,还是没反应!难道是隔着毛线衣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手指滑溜地从毛线衣里钻进去摸到防弹背心了,去,这小子怕死怕受伤……背心下面是衬衣,衬衣下摆扎着皮带里了,很紧,衬衣抽不出来。妈的,捂得像是禁欲的小修女,搞得这么严实做什么?
他的十指摸上了齐宁腰上的宽皮带,那上面挂着数不清的小玩意儿,扣得真紧,很难解开。他有些不耐烦了,暗自恼羞成怒咬着牙闷想:喂,姓齐的,这皮带是你的贞节带埃越想越不甘心,这厮平时脱衣服那速度比模特儿换装还快,换成自己想做连他的皮带都脱不下来。心里有气,伸出右手张着五指隔着裤子拧他的命,根子。哈,这小子装蒜,这里已经半抬头了。你装!拧掉你的……
去,痛得额头冒汗了,居然还是不动!
"唉……噫1齐宁被柳逐阳辣手摧根,终于熬不过去了,悲鸣地呻吟起来。一翻身把柳逐阳压在身下,捏着他的两只耳垂用力地搓,脸皱成苦瓜样,噘着嘴说:"祖宗,求求你别点火了。不知道你会来,我没戴套,子在身上,正憋着呢。"
这一次换柳逐阳的脸皱了起来,轻声嚷道:"痛,你他妈的给我松手。"逐阳的耳垂很敏感,齐宁的手劲大,搓得他痛死了。
"你也松手。"
"好。"逐阳双手改变了欺负的对象,用力揉揍着齐宁的屁,股。"老六他们肯定带了。"
"没有1
"你怎么知道?"
"昨晚我搜过他们的行李。"
"小样儿,够贼。屁股洗干净了没有?"逐阳的脸凑过去咬住了齐宁的嘴唇。
齐宁的嘴巴张开把他的舌头吸住口腔内,用力地吮吸着。他那双贼手也没闲着,快速地扒掉逐阳的裤子,一手抚前一手摸后,没空脱自己的裤子。
柳逐阳岂能示弱?解不开皮带便拉开了前端的拉链,把那又恨又爱的东西掏出来玩弄着。
这室内的温度像是火上浇了汽油,燃烧得太旺,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掀掉了。毛线衣太碍事,脱掉它!背心,没必要穿了吧。衬衣的扣子太小解起来麻烦,用力一扯,扣子全落在炕上了。
齐宁松了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柳逐阳说:"皮带不会解?其实很简单的。瞧,这边有暗扣,左右拇指一按就松开了。谁叫逐阳你平时太懒,不肯替我脱衣服?"
一根指头,二根指头,三根指头,后面经过开发已经很柔软了。齐宁把柳逐阳的双腿拔开,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奸笑,舌舔着唇角,暗忖:这边的风景太迷人,勾引着自己这铁铮铮的热血好男儿失魂落魄,罪孽埃
他左手扶住逐阳的纤瘦的腰,右手扶住XX对准位置往前推,腰一挺。耳边立即响着逐阳轻脆迷人的呻吟声,这声音逗得他全身上下的血液欢畅地流动。
他昂着头,甩着汗,拼尽全力春耕生产开发湿地。
时快时慢荡漾着,波里来浪里去。彼此的身体抖动着形成美妙的节奏与那欢乐的声音一起合谱一曲阳春三月。
一曲终了,余韵悠长。齐宁惬意地咬着逐阳的肩胛骨,蹭蹭摸摸。
"姓齐的1逐阳哑着声怒吼,"妈的,你居然射,在里面1曲起右膝顶着齐宁的腹,"给我滚下去1
被柳逐阳踢下炕的齐宁连忙爬起来,陪着笑脸说:"我马上端热水过来给您洗。"拾起逐阳的衣服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火狗腿给他塞在嘴上,"您抽支烟休息一下。我马上给您办好,包您一身清爽。"
有烟叼在嘴上,柳逐阳的怒火马上消了。
齐宁以惊人的速度穿上衣服,忙着把被褥折叠好枕在他头下,把另一炕上的被褥拖过来盖在光滑滑的大爷身上。
柳逐阳一支烟刚抽完,齐宁风风火火地端着盆热水跑进来。这热水被他分成两盆,先把关键部位清理干净。再用另一块干净毛巾醮着干净的热水,给柳逐阳大爷擦脸,擦身体,洗四肢,指甲缝也没放过。他那副勤劳的模样分明把柳逐阳大爷当成瘫痪在床上的年迈老太爷。清洗完毕接着从行李箱里拿出干净的衣衫给柳逐阳大爷穿上。
"饿了,老六他们真慢1
"先垫垫肚。"齐宁急忙拿着梨递到他嘴边。
121、番外 炽热的冰天雪地-02
邹清荷踩着脚下的积雪暗自嘀咕着说:"真厉害,有阳光照射这里的雪居然一点也不融化。"户外的温度很低,不知道是零下多少度。风很大,吹在脸上生痛,木木的。他把帽子兜在头上,顺手摸了摸干燥的嘴唇。他偏头看了看走在身边的柳下溪,只见柳大哥低垂着眼睑不知道想些什么,表情显得很严肃,一点也没理会大风吹得他的头发往一边倒,他的嘴唇也很干燥有细小的裂痕。
"冷嘛?"柳下溪感受到他的视线回头问。
"还好。"清荷摇了摇头。他身穿租来的橙黄色滑雪服很保暖,只有脸被冻僵了。他嫌橙黄色的衣服太显眼想跟柳大哥一样选蓝色的,被柳下溪否决。柳下溪认为他是初学者,滑雪服的颜色越鲜艳显目越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润唇膏递给柳下溪,说:"你的嘴唇裂了,擦点润唇膏。"
柳下溪没接,摇着头说:"等到了餐馆再用。"他觉得戴着厚厚的手套擦不好唇膏,脱掉的话又很冷容易冻坏手。
柳下溪拦了一辆路过的空马爬犁,和清荷坐上去没多久就到了停车场附近的东北风味的餐馆。
餐馆没什么客人非常冷清,见有客人上门很热情地迎了上来。清荷把三哥列的菜名儿报了出来,说是要打包带走。餐馆服务员却建议就在餐馆里吃,热菜带回出租屋变冷了不好吃。
清荷想打手机给三哥叫他们过来,拿出手机一看,接收讯号很差不能打。最后决定找餐馆弄个小炉子买点火炭回去热一热。
柳下溪坐在餐馆的角落里,脱下手套从口袋拿出纸和笔画素描。
清荷和服务员商量好后给自己擦了润唇膏后走到柳下溪身边,见他专注地画着偷袭过他的女杀手。举起润唇膏轻轻地给他擦嘴唇,一连串动作很轻巧没打扰他画画。他满意地看着柳下溪的嘴唇恢复了光泽,一回头发现服务员惊讶地偷瞄着他们。微笑着很不好意思地挠自己的头发。
柳下溪画好网名叫漫步的女杀手肖像,对清荷说:"帮我问问服务员,以前有没有见过她。"
这家餐馆的服务员说没见过。清荷拿着这张肖像画跑去附近打听也是一无所获。她昨天到过停车场,也没人记住她的长相。清荷返回餐馆把肖像画还给柳下溪,见他还在画,这次画的是蓝祥群和邵帆。
餐馆的服务员指着蓝祥群的画像说:"我记得他!初四、初五都在我们这儿吃的午饭。"
柳下溪眼睛一亮,问:"他和谁在一起?"
"滑雪场的高教练。是他出钱请高教练吃饭,高教练是我们这儿的常客。"服务员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说:"大约再过半小时高教练会过来吃饭。"
柳下溪把邵帆的画像递给服务员看,服务员摇着头说:"没见过他。"
他们等了将近半小时,一个瘦瘦高高穿着红色滑雪服的青年走进来。
服务员小声对柳下溪说:"他就是高教练。"
柳下溪打量着这青年:瘦削的马型长脸,眉头颜色浓,眉尾的颜色很淡,看起来像两颗蚕豆;眼窝内凹,眼球呈墨蓝色;鼻梁高高隆起鼻翼宽而平;嘴的唇线很长,下唇比上唇厚。柳下溪揣着三张画像走到他桌前,微笑着问:"高教练,能耽搁你几分钟吗?"
高教练狐疑地看着柳下溪,问:"什么事?"
清荷朝服务员招了招手,说:"高教练的饭钱算在我们帐上。"
高教练听他这么一讲,立即热情地招呼柳下溪,"坐下来说。"
柳下溪坐下来把邵帆的画像摊在桌子上,问:"认识他吗?"
"认识!他不就是小邵嘛。这小子滑雪是跟我学的,算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运动神经超好,胆子又大不怕摔,才学了三天就敢挑战高级雪道。我们滑雪场开张,他常来这儿玩,才玩了两年,滑雪技术快赶上我了。"
柳下溪把蓝祥群的画像铺放在蓝祥群的画像上面,问:"他呢?"
"这小子不行,运动神经很差。好在人很聪明,摔了无数次跤也没有受伤。我觉得他滑起来放不开手脚,身体的平衡差点,只跟我学了一天半打退堂鼓不学了。他是小邵的朋友,小邵介绍他来的。"
"认识她吗?"柳下溪亮出漫步的画像。
高教练摇头,"不认识。"
柳下溪收起画像,站起来对高教练伸出右手,"谢谢你。"
高教练惊讶地看着他,被动地站起来跟他回握,说:"你们想学滑雪,我可以给你们折扣。"
柳下溪笑道:"下午我们去滑雪场找你,请你带我们查看场地。"
"好啊。"高教练满口应承。
清荷付了帐和柳下溪提着饭盒坐马爬犁回出租屋。下了马爬犁,清荷笑着问柳下溪:"有没有把握赢齐哥他们?"
柳下溪耸耸肩,说:"难说,把握不大。看样子齐宁很熟悉这里的场地,而且他的技术超一流可能超过专业运动员。他往下直滑降居然没激起半片雪花,这一点很难做到,我不如他。想赢他只能挺而走险找捷径。跟他比起来三哥的速度虽然快,却不擅于排除阻力,赢他不难。"
"别找捷径了,输就输吧。"
"三哥跟你谈了什么条件?"
"秘密!"清荷狂眨着大眼,噘着嘴不肯说。提着饭盒突然往前跑,一口气跑到他们租的出租屋前,来到门口大喊:"三哥,饭来了,准备吃饭。"
"慢死了!"屋内柳逐阳不满地回话。
不知道三哥列出了什么条件,肯定是在难为清荷!柳下溪耸着肩膀嘀咕:"绝对不能输给他们!得想办法赢……"
齐宁站在房门口堵住清荷,指了指清荷住的那间说:"去你们房间吃。"
清荷惊讶地鼓起双眼。刚从处边回来五感被冻僵了,嗅觉很不灵敏没闻出室内飘出来的异味。齐宁心里有鬼,怕被他们嘲笑才堵着门口不让人进去。
他们饱食了一餐后休息了十几分钟,清荷和柳下溪整装完毕准备出去滑雪场。见齐宁和三哥懒洋洋地躺在炕上没动静,笑问:"你们下午不去滑雪?"
柳逐阳右臂一挥,自大地说:"你们滑雪技术太差,多给你们半天时间练习。"
柳下溪嗅觉灵敏,察觉到这两人乘他们去餐馆的空闲躲在房间里胡天胡地,凉凉地说:"三哥,别忘记'龟兔赛跑'的典故。"
"哈哈,两只大乌龟,给你们时间慢慢地爬吧。"柳逐阳不在意地大笑起来。齐宁对付老六在不话下,他不可能会输给新手清荷。多练一个下午也没用,这场比赛的结局肯定是一边倒。
邹清荷学柳下溪的样子用力地耸动双肩,微笑着说:"三哥,小心阴沟里翻船。"
齐宁笑了起来,揽着逐阳的肩膀说:"逐阳,我们放过小邹吧。他一新手,别把他逼急了,不小心造成扭伤、挫伤,老六会杀了我们。明天我跟老六比,你陪着小邹慢慢滑。"
柳逐阳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右手拧着齐宁的鼻翼说:"好吧,输赢的彩金照旧。"
"行。"柳下溪也不希望清荷出意外,立即同意了。突然问:"齐宁,你为什么特意选这家滑雪场?"
齐宁右手手指弹击柳逐阳的右手腕,迫使他松开自己的鼻翼。说:"我听说门头沟连环凶杀案的疑凶邵帆常出入这家滑雪场。认为暗杀你的杀手跟他有某种联系,熟悉这家滑雪场。"
清荷瞪了他一眼,暗想:齐哥既然知道邵帆常出入这里怎么不早说?问他们:"网名叫漫步的那个女人真的是锋刃吗?"
齐宁和柳下溪对视了一眼。他们手上的资料有限,无法回答清荷。齐宁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严肃地说:"老六,你自己要小心。小邹,你也要提高警觉。"抓到漫步却什么都没问出来,为了不惊扰滑雪场,齐宁做主吩咐下属把那四人一起带走了。调查他们的背景和来历需要人手,他把布置在雪场的下属全部撤走了。万一她不是锋刃,又或者锋刃不止一个人……他抽不出人手支援柳下溪,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柳逐阳不以为然地说:"你们想得太多了。悬赏金又不多,不可能由几拔人分享这点钱。"
清荷反驳道:"邵刑警他们杀张员警和王老师,收不到一分钱。"
齐宁说:"凶手和杀手不一样,不要钱的杀手很少。悬赏金的确不多,发达国家的职业杀手不放在眼里,贫穷国家养出来的杀手不会嫌这笔悬赏金少。"
清荷的眉头拧了起来,说:"齐哥,你不是说锋刃主要在欧洲活动么?漫步……"
齐宁摇着手指制止他往下说:"我会吩咐下属撬开她的嘴。你们小心防备,别大意。我想……讨厌老六,想你消失的人可能不止一个,悬赏金真正的数额未必是黑市上标出的价码。"
122、番外 炽热的冰天雪地-03
柳逐阳闲着无聊,抓住齐宁乱摆的手指扭麻花玩,随口嘀咕:"姓齐的,你得罪的人应该比老六更多吧?怎么没人找你的麻烦,老六却被人盯上了?"
齐宁不爱听他说的这些话,不满地把手指头抽回来,冷笑道:"你以为没人找我的麻烦?除了对外还要防备内部射来的明枪暗箭,抵挡层出不穷的阻力,我容易吗?老六这点事跟我比起来算什么?"
柳逐阳一怔,没料到齐宁突然朝他发虚火。他又不是傻瓜,当然明白握有一定小权限的齐宁过得并不容易,只是他总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奸样,令他忘却了现实。他曾在权力圈边缘游走过,了解所谓的权力、权势并不如外表那么光鲜。"绝对权力"和"绝对服从"都得打上引号,握有一定的权力也不可能当万金油使用。"权力"这玩意儿是把双面刃,权力者使用它时也可能割伤自己。"权力"说穿了只是一个虚拟的金字塔架构,撑起它的是数不清的服从者,除了要抵抗外部攻击也要防范内部溃散。
邹清荷见三哥和齐宁的脸色变得难看,扯着柳下溪的手臂往外溜。他离开出租屋后回头担忧地看着紧闭的门,小声跟柳下溪说:"他们不会吵架吧?"凭良心说,齐宁和三哥帮过他们很多,不希望他们吵架。
"别担心,他们吵不起来。"柳下溪笑着轻拍他的肩膀,"做三十分钟的准备动作,我们滑着去滑雪场。"
清荷点头,一边活动四肢一边频繁回头望向出租屋。
柳下溪警告他:"专心点,准备动作不做足,很容易造成运动伤害。"
室内,齐宁和柳逐阳都不出声,静静地平躺着。齐宁躺了大约十几分钟,伸出左边主动握住柳逐阳的右手,突然"噗嗤"地笑了起来。
"笑屁!"柳逐阳暗中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先前说话过份了,无意中伤害了齐宁。但他不习惯低头,拉不下脸皮跟他道歉。齐宁笑了,警报解除,暗恼自己心眼小。翻着白眼突然转身背对齐宁。
"你是不是吃老六的醋啊。"齐宁突然飞来这么一句。
"放屁!"齐宁的话气得柳逐阳翻身坐起,打算扬起右手揍他一拳。不过,齐宁的手劲大挣不开,只好把他的上半身当成铁锤砸在齐宁身上。
他那点重量无法给齐宁造成伤害。齐宁的右臂抱着逐阳的脖子,兴致勃勃地继续胡说八道:"我知道帮老六设陷阱引杀手上钩却独独把你排除在外,你不高兴,独个儿胡思乱想,一时想偏了。逐阳,你误会我了,对我而言你的安全才是摆在第一位的。"
"哼!"逐阳不接受齐宁的说词。他的口才没齐宁好,辩不过他也懒得跟他辩。
"老六呢,他这个人既没野心斗争心又不强,自尊心却非常高,只要抓住他的弱点躲在暗处暗算他很容易得手。"
柳逐阳被齐宁的话吸引了,隐约觉得以前提过类似的话题,一时想不起来,好奇地问他:"老六有弱点?他的弱点是什么?清荷吗?"
齐宁摇头,"清荷绝对不是他的弱点反而是他的助力。"才说了一句,他却停下来,盯着逐阳的眼睛不说话。
"别卖关子了,快说!"性子比他急的柳逐阳用前额轻撞齐宁的额头催促他往下说。
齐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故意放慢讲话的速度,有气无力地说:"老六的思绪稠密,逻辑推理出众,观察力很强再加上身手好,擒拿格斗、射击很少有败绩,自信心极强。你不知道吧,这几年市警界举办的个人技能竞赛他稳坐头名交椅。"
"喂,姓齐的,这些是优点!"
齐宁继续解释道:"嗯,没错,是他的优点。加上他的视野开阔,胸襟空广适应当一名指挥者。这几年他挂了官职鲜少有机会单打独斗,缺少了前线战士所拥有的斗狠之心杀伐之气。他算得上是格斗强者,却一直没有机会跟人拼命,坚持着格斗家的原则不屑于杀人,这就是他的弱点。他考虑周全对敌时会周密计算快速找出对方攻击上的弱点,用最有效的手法击溃对方。但是,他下手时会留有余地绝不伤及人命。那些经验丰富的杀人者往往能一举击杀比他们强的人,那绝对不是侥幸。老六非常自信,知道杀手冲着他来,傻傻地守着自己的原则与自尊心不会调动局里的同事帮忙,仅凭他一已之力要对付有备而来的暗杀者很难啊。我们不主动帮他,他绝对不会开口跟我们求救,除非是清荷出了事他才会拉下面子找人帮忙。跟他相比之下清荷另灵活一些,原则性比他弱,逼急了会杀人自保。我调查过关丹的事,清荷被杀手袭击时曾抓着另一个杀手用此人的身体抵挡对方的攻击来保全自己。换成老六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利用别人来挡掉危险。"
齐宁的这番话,柳逐阳觉得他说得对。眨着双眼想了一下说:"你是说如果杀手利用旁人牵制老六,老六为了救人落于下风?你既然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怎么不提醒老六?"
齐宁苦笑道:"老六听不进去。只要清荷跟在他身边,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别小看了清荷,这方面他的觉悟很高,只是平时没机会展现,遇到生死攸关的事看得比我和老六还要超然。你呀,别看他平时像只软柿子由你捏,真要拼命,你未必是他的对手。比如说滑雪,他才滑了半天就敢上中级雪道。你和我不同,我们以前有溜冰的基础,他却什么都不会。你还记得他姐吗?当年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就敢毫不迟疑地用身体挡刀子。他们邹家的人啊,神经真粗!"
逐阳放心不下,翻身坐起来对他说:"喂,我们也去滑雪吧,你去盯紧老六!"
齐宁圈住他的腰肢说:"上午老六才露了一手,假设真的另有杀手却隐藏在滑雪场里没有趁乱动手,表明此人沉得住气,不会傻到下午去袭击他。老六的眼力比你好,知道凭他的滑雪技术对上我没有胜算,不会选择从高级雪道往下滑。为了赢我,下午肯定会勘察场子,从地形与难度上下手寻找胜算。他跟我比赛的途中,才是杀手最好的下手时机。换成我是杀手,今天下午躲在一边观察,等他挑好了滑道,明天躲藏在他必经的雪道上进行偷袭。我们不用心焦更没必要担多余的心,只管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等待明天的一战。我明天会早起去检查老六挑的雪道,替他排除潜在的阻碍物。"
清荷不知道出租屋内的悠闲二人组对他和柳下溪评头论足,热身了半小时没听出里面有大动静,便一心扑在滑雪上了。他学滑雪学得很快,柳下溪不需要刻意减慢速度配合他。他们高高兴兴地滑到滑雪场,高教练正守在门口等他们。清荷交付了门票,柳下溪说他想换了滑雪板。清荷重新支付滑雪用品的租费。见他出钱,高教练热心地向他推荐各类滑雪板与滑雪用具。清荷看中了高级板,下午想试滑高级雪道打算换掉初学者板。
柳下溪换好竞赛型的滑降板,重新挑选雪杖、固定器、滑雪蜡、滑雪镜等。回头见清荷跟高教练嘀嘀咕咕,侧耳细听后立即制止他,让他换中级板,不准他下午滑高级雪道。清荷没跟他争辩,既然齐宁取消了他和三哥参赛,没必要强迫自己提升水平,不如静下心来打扎实基本功。
下午滑雪的人没上午多,雪道上比较冷清。由高教练介绍,清荷另找了位教练打算去中级雪道上练转弯技术。高教练对滑雪场的地形了如指掌,听柳下溪说明天上午想玩二人对决找难度系统大的场地。
高教练问:"你们对高度、宽度、长度、坡度有什么要求?"
柳下溪想了一下,列出一份参数给他。
高教练看过后说:"有三处符合你要求的场地。不过,我要先看看你的滑雪技术。你会跳台滑雪吗?"
柳下溪一怔,跳台滑雪?没玩过。他打算和齐宁玩越野滑雪比赛……嘴里却说:"玩过一次。"
高教练兴冲冲地说:"我们这儿新建了70米跳台滑雪的比赛场地,现在没开放,明年打算正式投放,去那边试一试。"
跳台滑雪在另一个山头,没开放也没缆车直达,他们租了马爬犁避开雪道朝那座山头奔过去。
正准备坐缆车去中级雪道起点的清荷见柳下溪乘马爬犁离开,有些不放心,也租了一辆马爬犁跟新教练一起悄悄地跟在后面。
"他们去哪里?"清荷问身边的教练。
"可能是去跳台滑雪的比赛场地吧。咱们国家的滑雪运动跳台是弱项。小高迷上了跳台滑雪,常常偷跑去那边练习,去年还受了伤躺了三个月,不怕死的家伙!"
"跳台滑雪很危险?"
"是啊,蛮难的。滑雪者从站台出发由肋滑坡开始下滑,先是弓身下蹲,"起飞"后腿要伸直,双臂在两侧与身体并扰,身体前倾成水平姿态,还要使两只滑雪板平行并扰。在即将着地的一刹那身体抬起,一只脚放在另一只的前面,双膝弯曲进入回转急停姿态张开两臂保持平衡。对滑雪者的要求非常高,一不小心就会受伤。(注:有关滑雪的资料来自百度与各滑雪网)"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俺找到工作了,明天去上班。
抱歉了,更新将无法保证。
123、番外 炽热的冰天雪地-04
两人正说着话,教练身上挂着的对讲机突然响了。"怎么?小魏摔倒韧带扭伤?我马上过来!"
他结束谈话后抱歉地跟清荷说:"不好意思,跟我学过滑雪的人受伤了,我得回去一趟。"
"你去吧。"清荷让马爬犁停下来,他跳了下去。
教练惊讶地问:"你不跟我一起走?"
"不了,我想独自滑滑看。"
"你还是初学者,没人陪着不行!我们一起走吧。"
清荷摇头,挥着手说:"你快回去吧。"他目送着马爬犁返回去后,活动了一下四肢,抬头往上瞧,瞧不见柳大哥的人影了。一边舞着雪杖努力往上滑一边感慨:下滑容易上滑难啊。
他绕过数株树,越过凹凸雪地,加速、减速,转变,犁滑。滑着滑着,身上出汗了,呼出的气变成了白色的雾。噫?是不是滑错方位了?从右边往左上滑行,怎么越往左反而看到该出现在右边的对面滑雪场雪道上的滑雪者?糟糕!难道自己绕山半周?他立即转弯,继续保持着蛇形盘旋继续往上滑动。
"到了。"马爬犁刚停下来高教练立即跳下去。等柳下溪下来后,他挥了挥手,送他们来的马爬犁转身回去了。这儿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是一块面积开阔的平地,这平地上修建了大型的人工跳雪台。
高教练指着那倾斜助滑道兴冲冲地对柳下溪说:"你瞧,这可是按国际标准建造的70米级跳台,滑雪场打算等建好90米级跳台后才投入使用。到时会申请举办国际大赛,经过电视转播,关注度增加玩跳雪的人肯定会增多。原本打算今年投入试用,可惜国内现在玩跳雪的业余爱好者还很少,没有足够的客源支持才不能对外开放。玩跳雪的危险系数高容易受伤,对滑雪者的技术要求细致精微。不过啊,一旦喜欢上它很容易上瘾,冬季不玩跳雪浑身不舒服。"
瞧着高教练一副馋样,柳下溪耸了耸肩,目光落在高教练脚下的高级滑雪板上。他对跳台滑雪略有所闻,知道玩这项运动需要准备特制的滑雪板,高教练脚下的板子并不适合玩这个。暗想:这人工造的跳台既然没有投入使用,那就表示不能用,光看也不能解馋。高教练带他来试滑雪技术应该不是想利用职业之便偷偷使用跳台,出了事他也负责不起。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目光落到五十米外左前方向上延伸的山坡,那坡道有雪道机搅拌和压实的痕迹。他没理会高教练的废话,撑着雪杖朝那边滑过去。
"哈哈。行家,你看起来了?我常在那边练习,很完美的天然跳雪台。"高教练一边高兴地说着一边朝他追过去。他的速度很快三两下就超越了柳下溪。这里由于鲜少有滑雪者使用,到了下午也只有雪的表面融化呈粉状雪形态,雪质极佳不软不硬,滑行起来很舒适。
柳下溪以观察地形为主,没有和高教练比拼技术,不急不慢地滑行着。他到了山顶他往下望,不由得感慨:这里的地形的确适合跳台滑雪。山顶朝下的斜坡可以当助滑道,坡长超过100米。再过去是陡壁,陡壁下是向下倾斜的斜坡,斜坡过后是平地。他看过地形后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滑雪场那边的中级雪道寻找熟悉的橙色身影。没找到,清荷呢?
"你在哪儿玩过跳雪?"高教练问他。
柳下溪移回视线,看着他微微一笑,说:"我没正式玩过。"
高教练把滑雪镜推到额头上,眉头皱起来,不高兴地说:"也就是说你没玩过。知道跳台滑雪的技术要求吗?"
柳下溪微笑道:"我想学,请你教我。"
高教练很失望地看着他,说:"这里陡度太高,不适合你学。"
柳下溪指了指下面的斜坡说:"我很有兴趣,想在这里试一下。跳台滑雪其实就是借助起跳的惯性冲上助滑坡保持速度和弹跳力使身体跃入空中,然后凌空飞行再落在山坡上吧。高教练,你只需要讲解一下技术要点,我自己来跳。"
高教练打量着柳下溪,看他表现得艺高胆大沉稳的样子,决定教他。他特别喜爱跳雪这项滑雪运动却在身边找不到同好者难免感到有些寂寞,希望更多的人体会跳雪的乐趣,广泛开展这项运动壮大参与者的队伍。身为职业教练,他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他一边要柳下溪做好热身准备一边给他讲解跳雪的技术要领。他不愧于有专业职称评定的专业级教练,讲解的动作,技术要求,说得清楚明白。
做足了三十分钟的热身准备,两人奋力往上滑回到山顶再往下滑回先前马爬犁停下的地方。这一次柳下溪往上往下滑行的速度很快,没卖弄技巧直接以速度领先着高教练。他尝试着压制板下的积雪,不让它飞扬,可惜失败了。没办法,只要是板子掠过的地方白雪不听话地飞扬着。他皱着眉头思考:齐宁是如何做到滑过之处不激起雪花的?原理是什么?
追求速度追求的是快感,不能体现个人技术。速底输他的高教练并不承认柳下溪的滑雪技术超过自己,干笑了两声对他说:"我示范一下动作,你仔细看清楚!"
"好。"柳下溪点头。他以正常的速度跟在高教练身后滑行,看着他起跳,两腿深蹲,上身前倾成流线型姿势,与雪面接近平行尽量减小着空气的阻力。他全力疾速冲刺当雪板尖到达陡壁边缘时立即起跳冲上空中。凌空后他的上半身尽量伸展,两块雪板平行与脚底呈锐角上仰,上半身与雪板基本保持着平行,两臂伸直贴放于身体两侧。着陆时,两脚成弓箭步前后分开,身体重量分别落于两脚,雪板后跟略领先于板尖着陆,两腿屈膝做缓冲,两臂左右平伸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滑到平缓雪地。他回头扬着双臂朝柳下溪兴奋地摆动着。
等他绕道滑回来后,取下滑雪镜快乐地对柳下溪说:"玩这个能上隐。"
柳下溪笑了,他找到战胜齐宁的秘诀了。
"好累!"清荷停下来靠着树杆喘着气。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取下滑雪镜擦汗。他突然竖起了耳朵,有动静!是柳大哥吗?他向前方望过去,看到山坡上有雪花飞溅。他心里一喜,是柳大哥他们吧。终于找到了。
啊,是柳大哥!他滑得好快!上半身离雪面好近!天啊,他的前面的陡壁!别往前滑行了!快减速,要停下来啊!他想喊,却出不了声。
就在他看到柳下溪的同时,他身后突然伸出一对手臂,一条胳膊扼住了他的脖子,一只戴着白色皮手套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是谁?隐藏着的杀手?他的暗杀目标难道不是柳大哥而是自己?不对!此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想杀自己一点也不难。他的目标是柳大哥!
柳大哥,危险!
柳下溪听不到他的无声呐喊,眨眼功夫他已经冲上了陡壁,凌空,在半空中身体成一条直线,张张着双腿,两块滑雪板成V型。接着曲起双膝平展双臂安全着陆继续向前滑行着,经过的地方激起美丽的雪浪。
见柳大哥这一连串的动作非常干净优美,邹清荷悬着的心终于给放了下来,立即开动脑筋思考自己的处境,想着如何脱困。他记得齐宁跟他说过,当敌人勒住他的脖子而没钳制住他的双臂,应该立即曲起手臂,以手肘为武器攻击敌人的心窝。反击的速度要快,攻击位置要准。不管是谁,心窝是致命的要害位置。他还告诉他以脸部来讲要害是下颚及臼齿、耳根间的地方;上半身则是心窝及侧腹上面的肋骨。
他立即握紧拳头,迅速曲起手臂攻击偷袭者的心窝。可惜他失算了,他跟偷袭之间隔着树干。他的手肘没攻击中对方的心窝。
对方松开勒着他脖子的手,一拳击中了他的太阳穴。
好重的拳头!清荷受到这一击眼前一黑,头痛欲裂,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倒在雪地上。他倒下后树后闪出全身裹着白色羊毛袍子的偷袭者,此人蹲下来扒着地上的积雪覆盖在清荷身上,很快清荷被埋在雪地了。
埋了清荷后,此人不动,从远处看过来,这只是地上的一堆雪。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小,没引起数百米外的柳下溪注意。
"啊!啊!有人被活埋了!"跟在他身后看柳下溪跳雪的高教练看到了。
"什么?在哪里?"柳下溪惊愕地回身抬头往上望。
高教练这时已经滑到了陡壁边缘,他受了惊,分了神,喊叫的同时没控制好身体,直接从陡壁往下掉。"呯!"的一声摔倒地雪地上。
"高教练!"柳下溪急忙朝他跑过去。
他一动,裹着翻羊毛袍子的偷袭也快速朝这边移动了。
124、番外 炽热的冰天雪地-05
从高度不低的陡壁上摔了下来,高教练受的伤肯定不轻。叫唤他数声也没动静,可能失去意识了。柳下溪皱着眉头一边往前冲一边思考着:"高教练所说的'有人被活埋了'是什么意思?这周围没有雪崩,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被埋了?他在上面到底看到了什么以至于失控摔了下来?"他侧耳细听,附近没什么动静。突然想起自己的双耳被罩在帽子里,阻隔了一部分声音。他立即放缓滑行速度,腾出一只手推了推帽子,露出双耳认真聆听:风摇曳着附近的树枝声;树枝上的积雪被风刮落声;自己脚下的板子与雪面产生的摩擦声……除此之外还有古怪的悉悉索索声,像是什么动物在雪地上爬行的声音。他寻找声音的来源处,左侧!再细听,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停止了。他心想:"左侧有异常!"高教练呼喊着从陡壁摔下来时面朝前方的右侧也就是自己前进方向的左侧,方位吻合了。
他假装没发现异状,加快速度滑到高教练身边,呼唤着:"高教练!"高教练没有回应他。
高教练不愧为职业级滑雪教练,危急时下意识地实行了安全摔倒,摔下来时臀部与背先着地,抬着双脚,滑雪板露出雪面,双臂外展举着雪杖。很不幸,他的头还是磕在雪地上,半张脸陷在雪中,一半的口鼻被雪堵上了。柳下溪先给他脱掉滑雪板,拿掉雪杖,粗略拂去堵住他口鼻上的雪,脱下手套探了探他的鼻息和体温,很不乐观,他的体温在下降,呼吸很微弱。
柳下溪轻轻地曲起他的双腿,按了一下他的膝盖检查他的双腿有没有受伤。
"唉哟"高教练痛苦地呻吟起来,艰难地睁开了双眼。连眨了数下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头很痛。他想抱头,想抬起双手拂掉脸上的雪,却突然发觉左手抬不起来,手肘很痛。这剧痛令他的记忆快速回复:他记起来了,带着柳下溪来这里跳雪,他示范一次后柳下溪跃跃欲试,起跳,进行助滑道,姿态比他还完美。他高高兴兴地跟在柳身后滑行看着他到了陡壁边缘毫不犹豫地往下跳……完美的跳姿!自己的视线却突然游离了,无意之中瞧见右侧前方几百米远的坡道树丛中有一个身穿橙色滑雪服的滑雪者倒在雪地上。他心想:发生了什么意外?滑雪者摔倒了起不来?得马上滑过去看看……这时倒下的滑雪者身边的雪堆突然动了,一阵雪扬起,穿着橙色滑雪服的人突然被雪覆盖。真古怪!难道雪堆自个儿雪崩了?不由得喊出声,想看仔细看清情况,脚底下一滑突然凌空从陡壁上摔了下来失去意识。回忆到这里他脸色一凝,右手哆嗦着抓住柳下溪手腕,催促道:"快,快去救人!"如果滑雪场有滑雪者出意外死了,对滑雪场的声誉不好,等于给这人气不旺的滑雪场雪上添霜。
"你能站起来吗?人被埋在哪里了?"柳下溪扶他坐起来。
"没看清楚,就在树林里,对方穿着橙色的滑雪服。"高教练说不出滑雪者被埋的具体位置。他靠着柳下溪的肩膀,吃力地喘息着。他发现自己上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觉,沮丧地想:但愿是冻得失去知觉。
"橙色滑雪服?!"柳下溪暗中心惊,追问:"是我的同伴吗?"
"我,认不出来,当时那个人躺在地上。"他只看清滑雪者身上鲜艳的衣服颜色。
应该不是清荷!他有教练陪着在中级雪道滑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柳下溪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高教练跟清荷打过交道,没理由认不出他。他察觉高教练脸色苍白无法站稳,知道他的伤势很严重,不能丢下他不管。暗想:带着高教练滑回去吗?他衡量了一下从这里到滑雪场的距离,再打量高教练的身高与体形,苦涩地弯起嘴角:这很难办到。背着他走回去吗?怕延误了急救时间,加上还有一个隐患没排除……情况很不妙啊。
"别管我,你先去救人……"他的右手伸出滑雪服的大口袋里,颤抖着掏出对讲机。
柳下溪从他手里把对讲机拿过来打开通讯,按了紧急求救红色钮,立即有人接了。听说他们这边的情况后,说马上派人过来接他们。
柳下溪把高教练扶在陡壁边上,壁上没有积雪,冷风吹不到温度比雪地上要高一些。叮嘱他道:"高教练,你一定撑下去保持清醒,别昏睡。"
柳下溪半蹲着一边套好滑雪板一边防备着别人的偷袭,机警地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先前听到的悉悉索索声早就消失了,无法锁定位置。冷,露在外面的耳朵冻僵了,木木的,感觉听力在下降。奇怪,如果有杀手潜伏在这附近,为什么迟迟不出手?他滑到高教练身边,检查他伤势,应该是潜伏者最佳出击的时机。他甚至故意露出破绽诱对方出手,暗中作好了防备。
受到偷袭者的拳头重击,清荷并没有完全昏厥过去,还保留模糊的意识,听到高教练的声音,柳大哥的呼唤声,却没听清楚他们说些什么。不知怎么的,脑中闪出庆幸的念头,对方先前出拳时距离太近,拳劲后道不足难以致人命,而且他当时头往旁边微闪了一下,稍稍偏离了太阳穴位。记得柳大哥以前跟他说:"正确的握拳法是让食指跟中指的根部突出,手腕打直。挥出前先要蓄力,挥出时的速度加上可攻击的距离,这样的拳头才有力量。"
他倒下去时下意识地用双臂护住脑袋,在口鼻之间形成了一个可供呼吸的安全小空间。雪盖在他身上,突然被冰冷的雪覆盖,他反而清醒了,待眩晕感过去后立即动手悄悄地挖了一个可供自由呼吸的小雪洞。他深吸了几口气,摸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慢慢地静悄悄地扩大着雪洞。糟糕,滑雪镜掉了,眼睛适应不了雪光,眼前一片白茫茫,他连忙闭上,停顿了小会儿,眨了数次眼,视力终于恢复了。他看到左前方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团疑似雪堆的东西在移动。定睛细瞧,立即发现那不是雪堆,而是一个穿着白色羊毛袍子的人。
他咬着牙暗想:原来这家伙弄了一个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保护色,难怪没发现他!
柳大哥呢?看不到他。
身穿羊毛袍子的家伙突然静止不动了……悄悄匍匐移动的清荷立即停止不动了。暗想:自己的小动作被他发现了吗?他握紧手里的刀柄,暗中测量距离,盘算着跃起来反袭击对方。觉得成功率可能不高,强压住冲动伏着不动。麻烦的是滑雪板还套在脚上妨碍着行动,首先得想办法脱下它。他曲起膝盖尽量地缩起双脚……很好,左手碰到滑雪板了。不妙,有声音发出来……紧张地往前望,还好,身穿羊毛袍子的家伙没有回头张望。
柳大哥在不远处叫唤高教练……高教练出事了吗?显然这时羊毛袍子的注意力全放在柳大哥他们身上而忽略了自己。很好,柳大哥是安全的。
哈,滑雪板成功地脱下来。
他揉了揉冻得麻木的脚踝。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错,倒下来时居然没扭伤脚。
滑雪时不觉得,倒在雪地上才知道这雪真冷,这洁白的雪可以凝结人的血液,真可怕啊。打住!别胡思乱想了!要集中注意力对准前面的家伙!
用匕首偷袭吗?匕首只适合近身搏斗,有办法潜到他身边吗?不能大意!若不小心落到对方手上,被他挟持那就糟糕了。落到那样的处境,柳大哥的手脚等于被缚住了。不能给柳大哥添麻烦,这种情况下保护好自己就等于保护柳大哥……要是雪杖在手上就好了,可以拉开距离偷袭羊毛袍子。
自己的两根雪杖呢?落到哪里去了?
哈哈,看到了,往右侧移动两米就可以拿到。
不知对方深浅时最忌讳妄动。对方能等,自己也要静下心来等待出手的机会!比耐心,看看谁能持久!
柳下溪站直身体,撑动着雪杖边滑边扫视着右边的树林。他眼神一凝,看到了!数百米远林子中的雪地上斜插着的滑雪板,没有完全被白雪覆盖的橙色滑雪服……是清荷吗?是你吗?他没有出声,立即加速滑过去。
黑色的头发悄悄地从雪白中冒出来,黑与白的对比非常抢眼。从上面往下看,立即看清楚了,没错!那就是清荷!
一股愤怒的火焰在柳下溪心里燃烧起来。愤怒地想:清荷,你为什么孤身在这里?为什么会被埋在雪地里,为什么不听话?!
羊毛袍子还是没动!清荷的眼睛死盯着前方,自个儿悄悄往后移,匕首换成左手握着,右手伸了出去。很好,拿到了雪杖!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亲,端午节快乐!
125、番外 炽热的冰天雪地-06
柳下溪的愤怒来得快也消失得快,冷静下来后立即察觉到清荷的行动十分诡异。
此刻,清荷正悄悄地往后移动,伸出右手摸到雪地上的雪杖立即如获至宝般地紧握着,而他的左手则古怪地藏在雪中。等他拿到雪杖后却伏在雪地上静止不动,身体微弓着处于一种随时可以跳跃的攻击状态。他的目光注视着某处,正全神贯注地警戒着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立即发现他目光的聚焦点是一个静止的雪堆。看来这雪堆有问题,有人藏在里面!
抢占先机,先动手吗?
不行!身为刑警绝对不可以先出手伤人!
万一清荷看错了呢?假如这雪堆只是对方布的假象,另在他处藏了身……他扫视一下四周,发现雪林中可以藏身的地方很多,随便刨一个雪洞就可以躲起来。柳下溪衡量了一下自己到雪堆的距离,超过一百米。雪堆不在一击的攻击范围内,正夹在他和清荷之间,离清荷的距离更近一些。他冲下去可以在二十秒内到达,但是,在林子中活动滑雪板会妨碍行动。这段时间如果对方也同时行动,迅速往后撤向伏在雪地上的清荷发动攻击,清荷未必抵挡得住,他伏在雪地上的时间应该不短,行动肯定会变得迟缓。一旦对方抓住了清荷,夹击优势立即消失反而受制于人……想到这里,柳下溪放缓滑行速度。眼看就要进入雪林了,他却慢慢地停了下来,突然蹲下,左手握着雪杖,右手去脱滑雪板,藏在滑雪镜后的双目紧紧地盯着雪堆。仔细一看,那不是雪堆,是一件羊毛袍子覆盖着一堆隆起物。
脱掉了滑雪板,柳下溪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扣带,把两块滑雪板斜竖反缚在背后。他警惕着继续往前走,那羊毛袍子覆盖的隆起物一直没有动静。不由得暗想:这么冷的天伏在雪地里,真能忍!先前听到的悉悉索索声是谁制造出来的?清荷吗?或者是躲在羊毛袍子里的人?难道是因为有清荷在后面牵制着,此人才没有乘自己故意露出破绽时进行偷袭?清荷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可能是看到自己和高教练离开滑雪场来到这边不放心悄悄地跟在后面。他是滑雪新手速度赶不上自己乘坐的马爬犁,加上对地形不熟悉,歪打正着跑到这里来了,发现有人躲在一边窥视……不,不对,清荷如果发现了可疑的窥视者,应该会想办法先对自己示警。而且天气这么冷,他没必要伏在雪地里……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清荷不小心先被袭击了,被暗袭者埋在雪里,他很快清醒过来,躲在后面等着逆袭。
"咯嚓,咯嚓"的踏雪声传了过来。清荷悄悄地抬头往上望,是柳大哥过来了!他立即从雪地里爬起来,扬声大喊:"柳大哥,小心!那不是雪堆,里面躲着一个人!"
奇怪,清荷已经出声示警,被看破行迹的羊毛袍子还是没有动。柳下溪迅速察看周边的地形,立即发现自己右侧前方不到二米的雪面有刨动过的痕迹。心中起疑,右手握紧了雪杖。他大喊道:"清荷,往后退!"他边喊边扬起左臂,手里的雪杖立即脱手,如同标枪笔直地掷向羊毛袍子覆盖的隆起物。
柳下溪这一掷之力不小,雪杖居然插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根直径约有2厘米粗细的圆形不锈钢金属棒夹着劲风突然从右侧前方贴着雪面横扫柳下溪的双腿。由于掷雪杖时用了力,柳下溪的双脚正深陷在雪中,来不及跃起,躲闪。他立即挥动右手上的雪杖抵挡偷袭的金属棒,左手则解开扣带抓住了背后的两块滑雪板。
"呯"的一声,他右手上的雪杖被震落。
旋即,第二击也紧跟着而来,这一次攻击他的膝盖。
柳下溪早有准备,右手上的雪杖脱手之前,左手迅速把两块滑雪板竖插在雪中,为雪板为支点,单手借力纵身上跃。等右手上的雪杖脱手,右手也握住了雪板。双脚获得自由后,立即挺腰,双腿尽量伸直,双脚盘起勾住了附近的树枝,松手脱离雪板倒挂在树桠上。
见柳下溪跃上了树,偷袭者变招非常快,借势把金属棒插入雪地中带出隐身在雪坑里的身体。接着抽出金属棒,曲起身体与四肢缩在羊毛袍子里盘成球形,避开奔过来的清荷朝坡下滚去。
柳下溪突然被袭击,清荷没听他的话往后退,反而朝他们奔过去。只是眼前发生的一切速度太快,眨眼功夫便告一段落。上前助阵的清荷还没来及出手,眼睁睁地看着偷袭者逃跑了。
柳下溪也没料到对方会逃跑。此时他的身体还倒挂在树桠上来不及追赶,苦笑了一下,双手攀住树枝,松开双脚轻巧地跃下树,抽出插在雪地上的滑雪板。定睛细看,对方滚远了。见清荷朝他奔过来,打消了追赶的念头。
清荷见柳大哥瞪着他,急忙转身走到羊毛袍子罩着的雪堆面前,抽出插在上的雪杖,拿下那袍子一看,里面是一堆雪。吐了吐舌头,嘀咕道:"被骗了。"
柳下溪检查完偷袭者藏身的雪洞,没有发现。他站起来朝清荷招手,"清荷,过来!"
清荷拎着羊毛袍子乖乖地走到他身边,不等柳下溪开口立即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唉,你啊!"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不忍心责怪他。把他扯到身边,隔着滑雪服检查他的四肢,没发现骨折扭伤。左臂环着他的腰,取下右手套伸出右手揉搓着他冻得乌青的面颊。
搓得太用力,清荷痛得直咧嘴,很想出声抗议,最终闭紧了嘴没出声。
等他的面颊泛红了,柳下溪按了按他的太阳穴,问:"还痛吗?"
"不痛了。"清荷在说谎,按下去有点痛。"我们不去追那人吗?"
"让齐宁去查。"柳下溪朝山下望过去,见不到偷袭者的身影了。他不能只身去追赶,即放心不下清荷,又不能丢下陡壁那边被摔伤的高教练不理。
他们等滑雪场派来的急救人员带走了高教练,天也暗了下来。两人坐着马爬犁回到出租屋,三哥和齐宁正躺在他们的暖坑上呼呼大睡。
柳下溪把这两个闲人扯下床,告知了发生的事后把他们赶出门,腾出空床后逼着清荷躺着床上。冷着脸说:"脱衣服!"
"啊?!"清荷涨红了脸。
"你想到哪儿去了?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看看有哪儿受了伤。"柳下溪抽搐着嘴角,恶狠狠地横了他一眼。
"我自己来。"拍开柳下溪的手,清荷开始脱衣服。他很懂得爱惜自己,一到冬天,追求温度不讲风度,衣服穿得格外多,保暖很到位。除了罩在外面的滑雪服,里面穿了两件厚毛线衣加上防弹背心还有保暖T恤与贴身小汗衫,下身穿得也不少,毛线裤,绒裤,贴身弹力裤,还有棉布四脚裤衩。幸好他体形修长偏瘦,衣服穿得再多也不显得臃肿。
那衣服脱了一件又一件,柳下溪看着他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家里有暖气,回到家后清荷穿着便服,鲜少有机会看他如此慎重地一件件脱。
很好,身体上没有伤痕,也没出现冻伤。只有受过拳击的部位变成了青紫色。柳下溪从行李袋中翻出药油给他擦拭,盖好被子,隔着棉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先睡一会儿。我叫餐馆送饭菜过来。"
柳下溪走到隔壁房间,只见齐宁正在打电话,三哥坐在坑上发呆。
见他进来,齐宁挂断了电话,一脸凝重地对他说:"老六,幕后悬赏者找到了。"
柳逐阳立即追问:"是哪个王八蛋?"
"孙澄江的父亲。孙澄江被判死刑后,他父母卖掉了家业移民到国外去了。临行之前甩出一大笔钱买三条人命。吕森、尹九月和你的。"
"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柳下溪皱着捏紧了拳头。
"找不到吕森的下落,不知道详情。就在前几天,尹九月连续被人袭击三次,杀手被他利索地干掉了。"
"狗胆包天,居然敢招标杀老门!"柳逐阳磨着牙道:"不能放过他们,得给他们颜色瞧瞧!"
齐宁坐到他身边按住他的双肩说:"行,后面的事交给我来办!"
逐阳问他:"那个女杀手招供了?"
"嗯,她原籍梅州人,后移民到泰国。她不是'锋刃'。我认为,今天下午袭击你的这个人没动刀子,也可能不是'锋刃'。"齐宁站起来,弯腰拿起搁在对面铺坑上的羊毛袍子,瞧了几眼对柳下溪说:"老六,清荷运气不错逃过了一劫。对方并没打算今天下午见血,只是在暗中监视着你,没有带足杀人的工具。此人适应寒冷的环境,在寻找最佳出击的机会。"
柳下溪想了一下,说:"吃过晚饭,我带你去现场。三哥,你陪着清荷。"
齐宁放下羊毛袍子,看了一下表,摆着手说:"你留下保护他们。中午时,我已经招集了下属,他们很快到了。"
126、番外 炽热的冰天雪地-07
柳下溪坐下来画现场图,他三哥蹭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边看他画图边问:"有没有看清楚杀手的长相?"
柳下溪停下笔没继续画画,他把笔夹在食、中二指间旋转着。心想:如果看清对方的长相事情就好办了,可惜对方很精明很无耻,不肯轻易暴露真面目。摇着头偏过脸看三哥,说:"没有。对方非常谨慎,先是从背后偷袭清荷,根本没跟他照过面。偷袭我时他蹲在雪坑里也没露出头脸,跃出雪坑后立即蜷缩成一团直接滚下了山坡。这一连串动作进行的干净利索,显然早就准备好了撤退路线。我跟他交手只过了一招,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只能肯定此人是男性,臂力、腕力远在一般人之上……。"这时房门被推开了,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清荷披着大衣走了进来打断他的话。
见柳大哥不高兴地瞪着自己,清荷的脸上立即堆起笑容道:"柳大哥先别生气,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我觉得那是个男人,身高跟柳大哥你差不多,可能在1.82~1.85米之间。"
齐宁正忙着给下属打电话,叫他们来时带上四人份的晚餐。听到清荷的话,立即挂断电话问:"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清荷右手握着拳头举起右臂示范着说:"柳大哥比我高,圈住我的脖子时手臂会微微向上倾斜。我感觉到偷袭我的那家伙勒住我脖子时手臂内侧略有些向上倾斜,这跟柳大哥的动作有点相似。如果比我矮的人想要勒住我的脖子,手臂内侧会向下倾斜。跟我身高一样的话,应该是平举。"他走到柳下溪面前,握着他的左手继续说:"他戴着白色的猪皮手套,用手掌堵住我的嘴令我无法出声,那只手掌的大小跟柳大哥的差不多。手掌应该比柳大哥的更厚一些。"
齐宁和柳下溪异口同声地问:"猪皮手套?"他们知道冬天市场上流通的皮手套除了人造皮革多采用羊皮制造。跟猪皮、牛皮比起来羊皮更柔软一些,妨碍手指灵活运用的阻力要小一些。不过,羊皮没有猪、牛皮耐磨。有些手套制造商为了降低成本,哄骗买家故意用猪肚腩皮或者牛肚皮冒充羊皮。
"嗯。"清荷点着头说:"猪皮的毛孔很粗,很容易分辨出来。而且那只手套的制造粗劣,磨损程度严重,很多地方的皮子表层已经脱落了。"
柳下溪继续追问:"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发现?"
"让我想一想。"清荷的笑脸垮了下来,转身坐在炕上。
柳下溪看着自己的手掌,想了一下拿起画本画出一只手来,递到清荷面前问:"是不是这个样子?"
清荷扫了一眼没出声,闭上眼睛沉吟,接着伸出自己的左掌捂住嘴巴,感觉不对。站起来对柳下溪说:"柳大哥,你从我身后用左掌捂住我的嘴巴,右臂勒我的脖子。"
柳下溪放下画板走到清荷身后,依言一条胳膊圈住他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
"你往后退一点,我们之间隔着一棵树。"清荷修正了几次他的动作,说:"力道不一样,手指按住的位置有点别扭……啊,我觉得他的食指比无名指长!"
柳下溪的眼睛亮了,这是一个明显的特征,一般人的食指略短于无名指。
齐宁打了一个响指,问:"他脚下穿着什么?"
清荷说:"他的脚缩在羊毛袍子里没看清楚。"
柳下溪笑了起来,他明白齐宁问这话的意思:对方如果没有使用滑板,肯定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但是,他并没在雪地上发现脚印。成年人使用的滑雪板都很长,不方便隐藏。当时他没发现对方带着滑雪板。这里产生了一个疑问:对方既然没在雪地上留下脚印,他是怎么上山的?借助了什么工具?"啊!"他突然拍打自己的头,"反光。"
"什么?"齐宁惊讶地问。
"他跃出雪坑时我看到了金属的反光。我想,他可能在小腿上绑着可以辅助滑行的工具。"
齐宁走到柳逐阳身边,弯腰摸着他的两只小腿,说:"没错,的确可以在腿肚子上绑着滑行工具。不过,这只适应从上往下滑,不适合从上往上爬。如果他的金属棒换成钩爪……。"
柳下溪笑了起来打断他的话,说:"你已经点出了关键,'滑'和'爬'。我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齐宁站起来叉开十指制止了柳下溪往下说,"我明白了,那家伙可能当过兵。"
"噫?什么意思?"没当过兵的清荷和逐阳不明白。
齐宁的左臂搭在柳逐阳肩上,笑道:"我们当新兵时常在地上爬。"他的右手捏住柳逐阳的手臂说:"伏在地上两条手臂轮番向前,跟蚯蚓似的一伸一缩往前爬行。"
跟蚯蚓似的?柳逐阳皱起眉头想象着那种动作,很快得出结论:"速度太慢了!"
柳下溪说:"三哥你错了。如果他在手臂、腿上绑上了助滑工具,速度肯定不慢!"
清荷摇头,忍不住嘀咕:"这些当杀手的为了杀人,为了掩盖行迹费尽了心思。还不如把这种头脑用在经商上,肯定比杀人赚得多也来得安全,还没有这么辛苦。何必呢?是聪明过了头还是脑袋有毛病?"
齐宁笑了,"小邹同志,做生意需要长期坚持,就算头脑好也未必能赚大钱。而杀手杀人,辛苦一次做上一单赚的钱可以休息几年。"
清荷反驳道:"柳大哥的悬赏金并不高。"
"最新情报:孙澄江的父亲出国前甩出了一千八百万买三条人命。老六独占鳌头,身价是一千万,尹九月五百万,吕森三百万。"
清荷的嘴张成了"O"型,问:"八千美金的悬赏金不是孙父出的?"
"是他,我们弄错了。那只是附加的介绍费,给中间人的,为的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真正的高手。孙父把话放出来后,接老六这笔单子的人少。国内那些不成气候的杀手们知道杀了老六后患无穷,踩过盘子后便放弃了。孙父只好向外招募,才出现了所谓的八千美金的悬赏。"
柳逐阳反肘拐了齐宁一下,恼道:"妈的,这姓孙的到底有多少钱啊?"
齐宁说:"拆掉家底儿可能有数千万在手上。除掉移民、安家、养老的费用,余下的钱都用在买命上。这孙家只有一子一女,现在都死了,血脉断了,孙老头儿觉得人生没指望了,除了报仇雪恨脑子里装不下其他的事儿。"
清荷不喜欢"报仇雪恨"这个字眼,听起来象是孙父成了正方,柳大哥变成了负方。想了想,说:"那案子到后面柳大哥甩手没管,怎么算到他头上来了?"
齐宁说:"只要有心调查就会知道,那案子如果不是有老六坐镇,根本扯不到孙澄江头上。吕森那只软脚虾可没胆量直接指控他,只能藏头露尾畏畏缩缩地引导警方找出证据。"齐宁手腕上的特制通讯器响了。他按下绿色通话按钮,响亮的声音凭空在室内响了起来:"齐长官!我们向您报道!"
"黑猫,由你来带队,其他人散开,等候指令!"
"是!请问齐长官,柳教官他还好吗?"
柳教官?!谁啊?清荷的目光落在室内的柳氏兄弟脸上。
柳逐阳一听那声音,脸庞儿变得容光焕发,嘴角得意地翘了起来。教官生涯虽然短暂,却也算他人生之中一抹彩色。
三哥当过教官……清荷忍不住捏着鼻子堵住笑声。
齐宁看着逐阳那副得意的小样儿,强忍笑意道:"你送餐过来可以亲自问他。"
"呵呵,太好了。可以见到柳教官了。"对方笑了起来。
齐宁关掉通讯器,看着柳下溪未画完的现场图,"老六,快赶工!"
"知道了。"柳下溪笑了起来。耸耸肩,脸上写着:齐宁你又在浪费国家资源办私事!
齐宁看出他在调侃自己,笑道:"老六,这也是对他们这些即将出任一线工作的精英进行不记录在册的考核。你呢,即是刑警处的副处长,也是我国的公民。既然知道有人暗杀你,我们这些职业军人有职责保护你的安全。再说我们培养出来的精英团队连一个不成气候的杀手都揪不出来,这脸大家都丢不起。"他身为长官负责指挥,要相信下属们的能力,要给机会他们多多磨砺,并不需要事无巨细亲历亲为。
柳逐阳替自己昔日的弟子出口狂言:"太大材小用了。他们出马,肯定是手到擒来。"
有人敲门,勤快的邹清荷第一个跑过去开门。他知道来人就是齐宁口中的精英,在他眼里门口站着的青年一点也不特别,跟"黑猫"这个名字不相配,看起来就像是二流餐馆负责送餐的小弟。戴着一顶过了时土里土气的冬帽,身上的黄绿色棉衣上沾满了油垢,那双看不出本色的棉线手套提着有保温功能的外送饭箱。咧嘴一笑,牙齿上还有黄褐色的烟渍。
127、番外 炽热的冰天雪地-08
邹清荷侧身让他进了屋,顺手把门关上。一看,这位送餐青年原本有点佝偻的背随着关门声挺直了。暗想:果然是齐哥认可的职业军人,身板挺得真直,跟立在地上的旗杆一样。随着他的动作,整个人的气质也同时产生了剧烈的变化,全身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压迫感。想必又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居然能随时改变自己的气质,真有趣!想到这里,清荷不由得微笑起来。
柳下溪走过来接走青年手上的饭箱,取出里面的饭菜摆放在铺炕上的矮脚茶几上。
青年空出双手后无视齐宁,朝柳逐阳走过去举起右手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柳教官,你好!"
柳逐阳瞧他那副打扮,鄙视地嘴一撇:"您这是演哪一出?"
一本正经地坐在铺炕上的齐宁却突然说:"五十分!"
"啊?!齐长官,这分数也太低了点吧。"这外号叫做黑猫的送餐青年面孔转向他,那股逼人的压迫感突然消失了,双手抱着头夸张地哀嚎着。这一刻他不像是军人,模仿着时下普通的小青年努力地在脸上挤出生动多变的表情。
柳逐阳扬腿踢向齐宁的腿肚,喝道:"姓齐的,你就不能好好夸夸他么?"这家伙可是他柳逐阳短暂教官生涯中的得意弟子,领悟吃喝玩乐的真谛比其他人快。虽说要他柳逐阳打分肯定在50前面加上一个"-",可被姓齐的一批,心里头很不舒服。
"清荷,把我们房间里的茶几拿过来。"这茶几不大,饭菜摆不下。柳下溪脱掉鞋子上了炕,盘起双腿围着茶几坐着,空闲下来便上下打量了一番黑猫,客观地为齐宁说话:"齐宁打的分数还算合理,这位穿着打扮都过了头,假,很不自然。"
"喂,你说话太毒了点吧。"柳逐阳坐在他身边不满地嘀咕。
齐宁也坐了过来,瞧黑猫带来的饭菜足够五个大男人吃的,这小子想必把他的那一份也带过来了,蛮机灵的。招招手,叫他坐过来,给他介绍道:"这位是柳教官的弟弟柳下溪,是一位刑警。他就是杀手的目标人物。"
等清荷把他们房间的茶几拿过来拼在一起摆好饭菜,大家围在一起吃晚饭。黑猫的本性是一个很活泼的青年,齐宁也没摆长官的架子,加上有柳逐阳在,大家聊天聊得愉快。
齐宁见黑猫总是缠着柳逐阳说话,心里有些不痛快,不客气地对黑猫说:"你们以后在行动中不能犯今天出现的错误,不能忽略任何细节。摆正心态,想装扮成送餐的小弟就得去餐馆打工,把它当成自己的一份工作忘记是在假扮……。"
"吃饭时别讲大道理!"柳逐阳挟着一块鸡肉塞进他的嘴里堵住他的嘴。
齐宁咬着鸡肉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黑猫眨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在坐的四人,笑道:"齐长官,我会努力学习的。"
努力学习……久违的名字,现在听起来觉得好假。清荷耸了耸肩膀,心想:齐哥和黑猫的工作也真不容易,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穿了只不过是在社会这个大融炉里不停地重新融炼,重新铸造。每一次出场跟实力派演员似的,饰演着设定好的角色。
饭后,他们谈起下午的袭击事件。齐宁给这次行动取了一个俗气的名字:"就叫'捕鼠'行动吧。"
"喂,姓齐的,这名字起得太难听了。"柳逐阳伏在他肩上大笑了起来。
齐宁笑道:"猫捉老鼠有什么不对?黑猫捉雪地的老鼠,多应景啊。"
听了齐宁的话,黑猫的脸抽搐起来。齐长官在军中是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普通人哪敢随便近他的身?当年他们那群人总是用仰慕的目光远远地注视着他,以为他是军中楷模,敬重他,仰慕他,以他为目标学习他的事迹功勋,神化着他。凭仗着自己一贯出色的表现,最终依照心愿划归到他的部门,着实暗中高兴了一阵子。现而今才知道雾中看花,自个儿把花儿给美化了。雾里看不清楚,雾散之后才知道那根本不是花,只是一簇有着红红紫紫等艳丽色彩的叶子花(九重葛)。而且此人跟变色龙一样,窥视不到其真面目,相处越久越弄不懂他这个人。
柳下溪没理会他们几个,拿着现场画稿跟黑猫讲叙现场的情况。黑猫看了看邹清荷,突然说:"这只老鼠可能认识你。"
"认识我?"清荷惊讶地眨眼睛,探询的目光望向柳下溪,想知道他的想法跟黑猫是不是一样。
柳下溪迎着他的视线耸了耸肩,表示没想到。
清荷双手托着腮陷入了沉思,回忆自己认识的人,寻找谁符合杀手特征的,最终没想到,摇头了摇。
齐宁和柳下溪对视了一眼,有些话他们不方便当着清荷说。
柳逐阳也曾私下玩过跳雪,知道玩那个蛮危险的。瞧清荷情绪有些低落,拍打他的头道:
"偷袭你的家伙没捂住你的嘴反而有利于老六。如果那时你出声叫住老六,老六一旦分心很可能跟姓高的教练一样跌下来摔成重伤。"
清荷惊愕地张大眼睛,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三哥说了不该说的话,柳下溪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
"踢我干嘛,我又没说错!我想不通偷袭的家伙为什么不趁清荷喊出来,老六受惊摔下陡壁受了伤再进行偷袭。"柳逐阳不满地反击了他一肘子,他只是就事论事把疑点说出来而已。
柳下溪见清荷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连忙安抚道:"清荷的声音我听惯了,不会受惊摔下陡壁。我赞同齐宁的观点,今天下午偷袭者只是在观察,没打算出手伤人。"
柳逐阳愤然地说:"他都把清荷埋在雪里了,还不叫出手伤人?"
齐宁见他情绪激动起来,轻拍他的手背道:"所以说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杀手。我想:他觉得清荷碍事吧,解决掉清荷打算找机会对付老六。清荷背对着他,他并不知道清荷会出声制止老六跳雪。也许他跟清荷当时一样,以为老六没看清环境不知道前面是悬崖陡壁,希望老六自己摔下来。黑猫,你为什么认为对方认识邹清荷?"
黑猫心中早有备案,见他问起立即说:"既然他是职业杀手下手肯定知道轻重,从背后偷袭先只是制止他出声,随后打晕他没有当场果断地夺走他的性命,显然有不忍心的成份在里面。"
室内的几个人同时沉默下来,杀手的这个举动的确令人疑惑不解。柳下溪看着清荷,脸上的表情很沉重并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清荷额头冒出冷汗,他如果出事,关心自己的人会很痛苦伤心,尤其是老家的父亲与姐姐,还有柳大哥……。
齐宁见气氛沉重起来,柳氏兄弟和邹清荷的脸色都很难看,急忙出声道:"有些杀手不杀目标外的人,我想这是对方没对小邹同志下死手的原因之一。也许对方还打算挟持活着的小邹同志要挟老六。"
黑猫跟柳下溪、邹清荷不熟悉,对他们的遭遇没有切肤之痛,就事论事道:"抓到偷袭的老鼠治标不治本,只要有人肯出钱买命,被钱驱使的杀手会前仆后继源源不断。我认为首先要把悬赏者摆平。"
柳逐阳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看着齐宁,恶狠狠地问:"姓齐的,你打算怎么做?"
清荷避开柳下溪的视线,捏着下巴道:"孙澄江的父亲用钱买命,我们只要断了他的钱源就行了。没钱的话,他也没办法收买杀手。"
"这办法好!"柳逐阳击掌,笑道:"这个好办,直接冻结他银行帐户,偷走他家的现金。"
齐宁大笑起来。虽说他是一个不计小节、手段的人,却还没神通广大、无耻到这种地步。
清荷偷偷地瞄了柳下溪一眼,见他脸色缓和下来,笑道:"我们有他幕后买凶杀人的证据,可以引渡他回国逮捕他啊。"
齐宁摇着头说:"程序太复杂了,太浪费时间,我们等不了那么久,这期间如果他一直招募杀手,老六很难防住。"
柳下溪说:"我想跟孙父见上一面。"
"现在的时机不对。"齐宁不同意。
等黑猫拿着东西离开后,柳下溪把清荷赶上床睡觉。房间里只剩下柳逐阳和齐宁,他问齐宁:"你也认为偷袭的家伙是清荷的熟人?"
齐宁笑道:"孙家老头出悬赏也有一段时间了。对方既然想杀老六,肯定会在他们跟前转悠寻找机会干掉他。老六近段时间虽然情绪有些不稳,但他的职业有一定的震慑力,平时身边的人也多,不会轻易露出致命的破绽。对方如果调查到他和小邹住在一起,肯定会想从他这边找缺口。小邹这个人进退有分寸,不是白痴也不是呆子不容易被人利用。"
柳下溪走过来把门关上,从口袋里掏出昨天的快递单子,跟齐宁提起包裹的事情。
"怎么不早说?"齐宁不高兴地对准他的下腹来了一拳。
柳下溪及时闪开没被他的拳头打中。
128、番外 炽热的冰天雪地-09
深夜十一点,换了着装的黑猫带齐装备领着四名队友乘坐着由两头雪獒拉着的狗爬犁悄悄进了滑雪场。这两头拉着狗爬犁体型巨大的雪獒是经过特殊训练拥有军籍的军犬,其凶狠勇猛的身手绝对不逊于他们这些职业军人,拖着爬犁奔跑的速度比一般的狗快上十倍以上。他们一行人很快到了柳、邹遇袭的地点。
黑猫揭开罩住头脸的白色帽子跳下狗爬犁,展开裹在身上的白色袍子对同伴打了个手势。他那四位训练有素的队友立即分开行动:一位上前解除左边那头雪獒的束缚,附在雪獒耳边低语了一阵;第二位拿起搁在爬犁上的包裹,翻出柳下溪拾到杀手遗留下来的那件羊毛袍子递到雪獒面前让它嗅气味;第三位蹲在杀手藏身过的雪坑搜寻;第四位沿着杀手滚落的痕迹往山下奔去。
黑猫本人则穿上柳下溪租来的滑雪板朝山上滑去,站在陡壁上举着望远镜观察四周的情况:东面,深夜无人静寂的滑雪场显得很荒芜;南面越过滑雪场是人口集中的村镇,人几扇窗户漏出温暖的灯光;西面是高山横阻了他的视线;北面是连绵起伏的雪山。他往下望,只见两名队友跟着一头雪獒往下跑去很快超越了那位追寻杀手滚落痕迹的队友。黑猫放下望远镜,蹲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后叼在嘴里边吸边想:那只正在逃窜中的老鼠晚上躲到哪里去了?是东面滑雪场的出租屋或者南面的村镇?不,住在这两处的可能性不大!他可能会认为柳下溪身为刑警,知道有人暗杀他,会联络本地的派出所调动警力严密调查这几天出入附近的陌生人。西、北都是雪山,晚上的气温非常底不适合人露宿……除非山里有藏身的地方。
他抽完一支烟站了起来,拿起望远镜看山下,雪獒在全速奔跑,自己的队友落后了很多。他笑了起来,希望雪獒凭借着超越人类的嗅觉早点找出躲藏的老鼠。齐长官有先见之明啊,前天晚上吩咐他把这两只在军中服役的名犬带过来,他还暗中嘲笑齐长官杀鸡用牛刀,小题大作。
"有发现吗?"他回到偷袭地点问仔细检查周边环境的队友。
队友扬了扬相机,指着雪坑、树枝上的抓痕说:"从现场来看,跟柳下溪、邹清荷说的情形基本吻合。"
"走,我们下山去。"黑猫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率先上了爬犁,等队友上来后拍拍剩下那只雪獒的背,雪獒听令沿着原路下了山。到了山下绕去西边,追踪气味的雪獒不见身影了,雪地上有它的足迹。
黑猫没有等另外的三名队友,一边看表一边令拖着爬犁的雪獒追踪同伴的足迹往前奔跑。奔跑了将近四十分钟,他们绕过半座山听到了雪獒的咆哮声。他们眼前的这只雪獒听到同伴的声音也跟着咆哮起来,奔跑的速度更快了。这声音近听非常吓人,黑猫的队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训犬军笛吹了起来,咆哮才停止下来。
黑猫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前面的情况。前面有突出的山崖,绕过去后看到前面山凹有几栋破破烂烂的木屋,追寻气味的那只雪獒就在那边,它面前横卧着一团有黑有红白色的蜷缩物。
近了,越来越近了。黑是人的头发,红是白雪被染红了。雪獒返身朝他们踉跄着奔来,它的嘴边滴着鲜红的血,雪白的皮毛也染上了血迹。它显然很愤怒,很喉咙深处鼓动着低沉的咆哮声。
"老烈也受伤了?!"黑猫的同伙低声惊呼。
"你给它疗伤。"黑猫跳下狗爬犁,右手握着手枪朝卧在地上的人跑过去。糟糕!来迟了一步,倒在地上的人喉咙被雪獒咬破了。
室内的灯没关,铺炕上,齐宁睁着双眼紧搂着逐阳,身体火热发烫,怀里的情人却稳得香香甜甜的没办法替他舒解体内的燥意。唉,只怪这出租屋隔音效果太差了,隔壁屋那对历险归来的情侣正玩命地玩着床上运动。唉,柳老六的体力太强了,这都闹了一个半小时还在折腾着,可怜的小邹同志被那平时一本正经的闷骚男欺负得够惨。看来这一次小邹同志涉险,柳老六气得神志不清,这股过度旺盛的怒火会把他烧死……还是逐阳这家伙好命啊,抢在他们办事之前睡着了。正在胡思乱想中,手腕上的通讯器响了。他轻轻地松开逐阳,支起上身看腕上的手表。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老鼠被狗咬死了。
齐宁脸色一沉,轻手轻脚起了床,披上外衣走到柳下溪他们门口冲着门踢了一脚。那室内的嗯嗯唧唧声立即停止了。过了两三分钟,带着满身情,欲味的柳下溪侧身闪出来,冷冰冰地盯着他,一副想打架的表情。齐宁指了指手腕上的表,凑到他面前请他看上面的字。
柳下溪看完后不吭一声,转身回房拿起挂在门后的湿毛巾擦了一下脸。走回床边抚摸着清荷潮红的脸蛋。
清荷张着艳红的嘴轻声细喘,睁开情,欲未褪的双眼水汪汪地看着他。柳下溪那僵硬的脸色立即变得柔和起来,在他额头上轻印了一吻,小声说:"我跟齐宁出去一下,你睡吧。"
"嗯。你,你们要小心,外面冷衣服穿厚一点。"清荷张口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显得特别性感。
"对不起。"柳下溪为自己的失控向他道歉。
清荷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安抚地拍打他的背。他了解柳大哥的心情,哑声道:"不需要跟我道歉。"
柳下溪和齐宁离开出租屋,外面有人驾着马爬犁等着他们。齐宁见柳下溪频繁回头张望,知道他担心清荷和逐阳的安全,说:"放心吧,我派人守在附近了。"
"谢谢你。"
齐宁笑道:"干嘛突然变得这么客气?真不像你。"
柳下溪恢复了常态,苦笑道:"这一次多亏有你们在。"
"柳老六,自从邹清荷说出偷袭者的特征后你一直显得有点反常,是什么事需要瞒他?"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环着双臂闭上了眼睛,很快又睁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翻开找到某页后递给齐宁。"去年回清荷的老家他姐姐跟我提起一个人找过清荷。"
齐宁没接他的记事本,问:"是谁?"
"清荷在老家的同学,犯过罪,名字叫刘兴旺。那件案子也是我认识清荷的契机,当年清荷跟刘兴旺的父亲是发现尸体的目击者,刘父为了包庇儿子故意把清荷扯进来当尸体的发现者……刘兴旺对清荷有着某种的暧昧心思,听秋菊提起他,我特意调查了一下。他在劳教期间曾被人侵犯过,后来加强锻炼身高达到一米八几不再被人欺负,后来转到劳改农场表现很好,提前半年出狱。出狱后回到老家才得知父亲已经死了,加上在社会上处处碰壁,脾气变得火爆常跟人起了冲突,左手无名指在某次冲突中被人斩断了一小截。他跑去邹家找过清荷后下落不明。"
"你认为他就是今天下午偷袭你们的人?"
"我想,寄快递包裹的人也可能是他。快递单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没有?"
"快递公司说那份快递是顾客约在外面交托给快递员,负责你们那一区快递的人说他带着要送的快递出公司在途中跟别人的自行车相撞,对方捡起快递袋还给了他。他没注意少了一份快递,你那份快递不是他送的。"
他们赶到出事现场。偷袭过柳下溪的那支金属棒还握在死者的左手上,黑猫跑到齐宁身边跟他讲叙了经过。齐宁蹲下来取走金属棒,剥掉死者的手套,死者左手的无名指是断了一小截。柳下溪拿出夹在记事本里的相片跟尸体对照,叹了一口气:"他就是刘兴旺。齐宁,这件事不要对三哥和清荷说。"
黑猫把从刘兴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交给了齐宁,里面有身份证、存折、现金、钥匙与工作证。
齐宁拿过来一看,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做刘民,工作证是逐阳他们小区的保安。存折上有六笔进帐,前五笔显然是他的工资,第六笔有五十万。柳下溪看到那张工作证,忍不住拍打自己的额头。太大意了,刘兴旺在他们小区当保安将近六个月,他和清荷都没发现他。
齐宁知道他心情复杂,说:"你先回去吧,后面的事交给我来办。"
"麻烦你们了。"他走近了刘兴旺临时藏身的破烂小木屋,这里曾是山民们的住处,有柴有灶有铺炕有被子,铺炕还是热上,枕头边上搁着一些干粮与矿泉水。
柳下溪回到出租屋,清荷还没睡,躺在铺炕上翻来滚去,见他回来立即坐起来问:"怎么样了?抓到了吗?"
"嗯。"柳下溪脱掉外衣上了床,揽着他的肩膀问:"睡不着?"
清荷眼睛亮了,问他:"是认识的人吗?"
"嗯,是以前犯过案的人。他不是锋刃。"
"抓到了就好。"清荷宽心了,搂着柳下溪的腰,打着呵欠道:"想睡觉了。"
129、番外 炽热的冰天雪地-10
躺在炕上越睡越冷,被冻醒的柳逐阳还想继续赖床,眼睛也没睁开,嘴里嚷道:"好冷!喂,姓齐的,去添柴!"没人应声,他的脚不耐烦地在被子里蠕动。噫?没找到热源。姓齐的起床了?他睁开眼睛打着呵欠,裹着被子支起上半身睡眼惺忪地巡视着室内,暗恼:姓齐的去哪儿了?
很冷!躺不下去了。没人在灶下添柴,室内的空气仿佛结了一层冰,盖在身上的被子没有半点温度像是一块冰冷的铁皮。他打了个冷噤,掀起被子起床,走到隔壁门前拧门把手。门从里面反锁着,他们还没起床?他撇了撇嘴,一脚大力地踹着门,喊道:"老六、清荷,开门!"
过了几分钟房门才打开。"三哥,早!"柳下溪惊讶地看着他,一边扒着凌乱的头发一边侧身让他进了屋。他没想到三哥这么早就起床了,探头朝隔壁张望了一下,齐宁没在,难道他昨晚一直没回来?
这屋里真暖和!柳逐阳缩了缩鼻子,嗅到室内有股烤白薯的香味儿,忽然觉得肚子很饿,问他们:"烤白薯在哪儿?"
清荷这时正在穿外套,见他问起笑着说:"懒得早上出去买早餐,吃几个烤白薯垫肚。昨晚回来时顺便在路上买了些白薯,叫柳大哥晚上起来添柴时把白薯埋在灶里到早上就有得吃。"他们比三哥、齐宁会过日子,除了在专门为铺炕加热的小灶台里埋白薯烤来当早餐还在灶台上放着水壶,这样一来早上起床有热水用,不必跑去管理处提热水。
乘柳氏兄弟漱口洗脸的空档清荷把灶里的白薯翻出来一看,哭笑不得。十来个大白薯全被柳大哥塞在灶里填得满满的,有的快烤成焦炭了,有的却还没熟。他给三哥那屋的灶渡了火,没熟的得重新烤一次。
喜欢霸占食物的柳逐阳抢先挑了两只烤得最好的,眼睛却瞄着那三只烤焦的,见清荷要丢掉它们,夺过来一瞧还没全焦,有些地方还可以吃。
瞧三哥吃得津津有味,脸上、嘴唇染了不少黑色,没有半点成年优雅男子的气质。清荷耸动眉骨笑了起来,用手肘戳了戳身边那位把烤白薯当牛排来吃的人。
柳下溪的心情不好,看到三哥那副熊样也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柳逐阳撇了撇乌黑的嘴唇,瞄到自己那双黑手立即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白眼一翻,伸出黑色的爪子攻击他们的脸。柳下溪和邹清荷都是身手敏捷的人,可惜这室内可以移动的空间小又不愿意弄脏衣服,被他逮了一个正着脸上都遭到黑手的涂抹都成了大花脸。没镜子可照的三个大男人分别指着对方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正巧黑猫和齐宁提着早餐过来,齐宁抢先一步进了屋,看到三张大花脸也加入了狂笑行列。笑归笑,他可不愿意自己的下属见到柳教官的花猫脸,反手立即把门关上,独留惊讶的黑猫提着早餐伫立在布满冰挂的屋檐下。
"你们快把脸洗一洗,黑猫在外面。"齐宁强忍着笑意放下手里的早餐,倒了些热水在脸盆里拧了热毛巾给逐阳擦净脸,扯着他的双手放进脸盆里洗干净,又从口袋里掏出梳子给他梳理乱糟糟的头发,再替他整了整衣服,手指勾着他的下巴端详了一下,满意地点头,微笑道:"嗯,可以见人了。"
"斯人独憔悴……"被独自关在门外的黑猫盯着冰挂等待门开,屋内笑声不断,屋外寒风吹拂,一股寂寥感袭上心头。
"小黑,你来了。"门,终于开了。衣着优雅的柳教官脸上挂着宛如春阳般的笑脸站在弥漫着烤白薯香味的室内看着他。小黑,为什么要叫他小黑?!恐怕柳教官已经忘记他的姓名了。
柳下溪看到黑猫冻红的脸逐渐变黑,弯着嘴角拂了拂挡住眼帘的头发,笑着问:"你们忙到现在?"
"嗯。"黑猫的脸色恢复正常,走进室内后脱下外套,瞄了一眼邹清荷,笑着问:"烤地瓜有没有我的份?"
"有的。"清荷连忙奔回自己的房间,从灶台翻出重烤的白薯用盘子盛着端到三哥房间。
齐宁脱掉外套后转身拍打柳下溪的肩膀,高兴地说:"老六,好消息,你的警报解除了!昨晚收到情报,'锋刃'在米兰被逮捕,就是他接下你的悬赏金第三天被意警抓到。孙氏夫妇听到风声后立即逃出意大利同时取消了挂在黑市上的悬赏金。"
"是真的吗?"清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抚着胸口说:"柳大哥不会再被追杀了吧?!"
"难说,既然孙老头移民之前甩了一笔钱在国内,肯定有人在这边替他召揽杀手。"柳逐阳吃多了烤白薯,没有胃口吃齐宁他们带来的早餐。
"没错。"齐宁和柳下溪交换了一个眼色。
柳下溪笑道:"我想鲍禁、邵帆、蓝祥群他们跟这件事有关。"
清荷眼睛一亮,问:"柳大哥,你认为孙父把追杀你们的事交给纵横推理网站代理了?"
"对孙父而言,他最大的仇人是吕森以及唆使教导他的幕后人。"柳下溪沉吟了一下,摇着头说:"现在有关鲍禁、易惠美等人被杀的连环案,一切不自然不合理的地方都可以得到解答。看来,易惠美被杀不是偶然事件,鲍禁也不是出于正义才追查纵横推理网站。他调查吕森,调查网站,为了引出对方甚至不惜花二十万模拟杀前妻,为了写小说找题材做到这种地步太不自然了,我记得你说过凭鲍禁现有的收入拿出二十万给网站不合理。鲍禁查出蓝祥群与邵帆还有吕森跟这个网站有关系,他一名老师不惜以身涉险监视邵帆,明知有生命危险却不向警方求救,迟迟不肯把调查到的资料交给我们,如果他真的是为了正义不可能不向外界寻求帮助。头脑很好不缺钱的蓝祥群为什么要跟他见面?凭鲍禁手上的资料根本威胁不到他,他不现身我们警方拿他没办法。这两个人谈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要冒险亲自动手杀人?我想:理由就是不亲自确认他死了放心不下。"
清荷张开嘴巴合不拢了,"你认为鲍禁才是孙父的代理人?怎么可能?"
"我想:易惠美应该是孙父与鲍禁之间的牵线人。鲍禁能查出蓝祥群、邵帆隐身在推理纵横网站并写出口碑不错的推理小说,他的头脑肯定很好。而且易惠美身上的衣物都是高价品,住高消费的酒店,她的金钱来源不可能单靠打工的那份薪水。昨天上午来杀我的女人是鲍禁的书迷,如果跟蓝祥群等人无关的话,她应该是鲍禁请来的杀手。刘……昨天下午偷袭我的杀手是我们小区的保安,假设鲍禁在调查我的过程中跟这名保安接触,以五十万的价码扇动他杀人,两人一拍即合谈成了交易。跟我相比较邵帆更喜欢滑雪,常来这家滑雪场。昨天的那位刘保安准备充分而且熟悉这里的环境,他原本的目标可能是邵帆而不是我。鲍禁跟踪邵帆,而邵帆早已察觉,以邵帆暴戾的个性为什么没有尽早除掉鲍禁?为什么杀人之夜打电话引我来现场?我认为鲍禁用孙父抛出的一千万诱惑了他,请他杀我。邵帆就此事联络蓝祥群,叫他来北京,从时间上来看这两件事挂上了钩。蓝祥群早对鲍禁的行为产生了怀疑,跟他面谈后决心除掉他。"
清荷仔细地听仔细地分析,等他停下来喝粥的时候忍不住说:"可是……柳大哥,我觉得你的推理有漏洞。"
柳逐阳和黑猫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旁听的份。齐宁则专心地吃着他的早餐没插嘴。
柳下溪笑了,"你是指鲍禁为什么没有防备就被杀了吗?"
"嗯。"清荷点头。
齐宁接过柳逐阳递来的手帕擦嘴,笑道:"鲍禁跟蓝祥群一样,都是用脑子的策划者。他们实际经验却不足,只会躲在中军帐里纸上谈兵,上了前线冲锋时还比不上一个身经百战的小兵。"
柳下溪接着说:"没错。假设鲍禁事先写好了剧本排好棋子,期待事情按照他的布局进行。可惜活着的人绝对不是随人摆布的棋子,蓝祥群邵帆也不是一般的人,他们没有先杀我得到那一千万而是利用鲍禁的设局先杀了他。"
清荷问:"既然鲍禁死了,漫步和刘保安为什么还要杀你?"
柳逐阳撇着嘴道:"笨蛋!孙老头又没死,那笔一千万的悬赏还在嘛。喂,你们别聊这些扫兴的事了,谈谈我们的滑雪比赛。"
"柳教官,什么滑雪比赛?"黑猫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柳逐阳斜视着他,问:"想参加?"
"嗯嗯。"黑猫连忙点头。
柳下溪此时提不起兴趣跟齐宁比赛滑雪,笑道:"黑猫你代我跟齐宁比吧。"
130、番外 炽热的冰天雪地-11
"不行!"还没等黑猫回答,柳逐阳立即铁口直断否决他的提议。脸上浮现似笑非笑的嘲讽,打了一个响指,指着弟弟道:"怎么?老六你害怕输给齐宁?"
当柳逐阳那随着年龄增长越发风流潋漾的目光落到黑猫脸上,令本来只想凑热闹炒气氛工作之外轻松玩乐的黑猫情不自禁打了个冷噤。这眼神太勾人了,心跳不由自主地急促加速。他懂柳教官眼神透露出来的意思:要他主动拒绝柳下溪的提议。便笑道:"柳刑警,等你输给了齐长官,我再单挑他替你报仇。"
狂妄!柳逐阳蠕动嘴唇笑了起来,竖起拇指笑道:"好小子,牛!老六,你得跟小黑学学,别害怕齐宁临阵脱逃做不爷们的事!赌局已开,怎么可能临场换将?"
柳下溪根本不在意三哥的挑衅,耸肩挑眉扮出一副无辜样,双目斜视着清荷,那眼神分明在问:跟三哥打了什么赌?
清荷轮流打量着在场的几位,独自笑着。跟柳下溪的目光相撞,明白他在询问自己。有黑猫这个外人在场他不方便回答,有些尴尬地装着不懂他的意思,两个手轮番抓头,摸鼻,捏下巴。
齐宁知道逐阳爱闹,早就决定在这种小事上宠溺,由着他的小性子胡来。他很有自信,相信自己不会输便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云淡风轻地看着他们。
黑猫看到室内这四个比他年长的男子左手无名指上分别佩戴着黑白两对对戒,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军中他略有耳闻,听说没结婚的齐长官有一位俊美的男性情人,后来又有人说他跟柳教官关系暧昧。他以为是流言蜚语没当真,认为某些人嫉妒齐长官暗中毁谤他。现在看到他们亲昵地坐在一起,无名指上佩戴同色同款的对戒才知道这是事实,齐长官与柳教官的确是一对同性情侣。戴对同款铂金对戒的柳教官那位刑警兄弟和那位大眼睛青年显然也是一对。跟他们坐在一起成了弱势群体令他有些不自在,为了驱逐自己的不自然,他故意问:"赌局?什么赌局?"
清荷已经打好了腹稿,笑道:"没什么,只是赌几瓶红酒。"三哥提名指定的红酒当然不会是国产的干红,那几瓶名酒的价格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而且还另有附加条款。齐宁如果输了,他邹清荷也能从三哥那边获利……这是他跟三哥之间的秘密,不方便跟别人说,得瞒着柳大哥跟齐宁。他知道柳大哥不想比赛是心情还停留在昨天发生的事情上,情绪还没调整过来。三哥在这种气氛下突然重新提起滑雪比赛的事,他很感激三哥,认为他是对的。人啊,越是在情绪低落时越要找一些激进快乐的事来做,才能排解郁闷。加上柳大哥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一旦决定去做就会认真地做好。只要他答应了比赛一定能在赛前调整好心态,激发出正面向上的热情。
清荷给出的答案,柳下溪和齐宁都不满意也不肯相信。他们太了解柳逐阳这个人了,知道他鬼花样多,齐齐盯着邹清荷。
邹清荷避开他们的目光,看着柳逐阳笑道:"三哥,你和黑——猫(他觉得用这个名字称呼人很怪,叫起来别扭)都参加吧,黑猫代表我跟柳大哥组队,三哥当然是跟齐哥一组。我这个新手当裁判,人多更好玩一点。不过,齐哥他们昨晚没休息上午好好睡一觉,比赛移到下午二点进行。你们觉得怎样?"
"好吧。"柳下溪不想令他难做,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他不想参加这个比赛,一是心里藏了事导致情绪不佳,没兴趣玩滑雪;二是由于这边的手机没有信号,又不愿意借用齐宁他们的设备,打算去前面的镇子打电话回局里叫人去重新调查易惠美、鲍禁、孙父、刘兴旺等人,想找出他们之间有过交集、联系的实证。
柳下溪肯答应,齐宁当然不会推托。大家商量了一番,决定他和黑猫留下来休息,清荷跟三哥去滑雪场跟那边的人商量借用场地的事,柳下溪则自由行动。
柳下溪出门时齐宁叫住了他,丢下一句:"老六,你的精神力有缺陷在这方面需要加强锻炼。"
柳下溪眯起眼睛盯着他看,苦笑道:"齐宁,我的看法跟你相左,精神力稍有欠缺是我的人格重要组成部分。你呀,认识三哥以后才稍微流露出一点人的味道。"
好心给他建议反而被抢白了,齐宁咧着嘴磨着牙说:"固执的家伙!居然暗讽我以前没有人性!"
柳下溪耸耸肩,摇了摇右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宁转身回房,黑猫已经躺在炕上了,睁着双眼头枕双手不知道想些什么。齐宁躺在逐阳没折被子的炕上,问他:"据你观察邹清荷和柳下溪是怎样的人?"
"齐长官,这是您给我出的考题吗?"
"是的,考考你的观察力。"
"您真严厉!"他沉吟了一下,回答道:"邹清荷是商人,很有自信,有着卓越的调和能力,就像粘土能把尖锐的物质凝结在一起。看起来温和无害却相当难缠,会故意装拙扮傻甘当绿叶衬托他人,隐藏自己的能力突现他人的特点,这种人很难应付,看不出他真正的弱点。柳下溪是刑警,推理观察力都很强个人能力突出,个性沉稳责任心强,有敏锐的触觉,人也很沉稳。一旦取得他的信任……"
"停!这次的小考你及格了。我打算派你去欧洲,你回去后准备一下。"
"是!追查孙氏夫妇的下落?"
"给你半年时间熟悉那边的环境,正式指令将在半年后下达。你可以趁这半年的空档打听他们的下落。"
"是!这段时间孙父会不会继续派人追杀柳下溪?"
"他有能力自保。"齐宁闭着眼睛笑了起来。他只是借这个机会分批锻炼这些即将要放飞的精英们,同时也想修补柳下溪略显薄弱的精神力。故意把获取的情报分段告知大家,就连柳下溪等人也被他瞒在鼓里玩在掌心上。他早就知道是刘兴旺利用小区保安的身份去车库在清荷他们的后备车胎装追踪器,也清楚刘兴旺先后跟鲍禁、邵帆打过交道,刘兴旺的装备是从邵帆那边弄到的。他那些能干的下属已经查到刘兴旺答应鲍禁开出的条件却私下跟邵帆联络出卖了他。鲍禁原本的计划是想用刘兴旺暗杀邵帆,漫步对付蓝祥群。敏锐的柳下溪已经察觉到他隐藏了部分情报,对他有所不满。好意向他解释这是在训练他的精神力,反而被他指责欠缺"人的味道"。老实说他得知邹清荷被刘兴旺袭击,惊出了一身冷汗。太大意了,没料到刘兴旺会如此憎恨柳下溪,愚蠢到宁愿暴露自己也要铤而走险地杀掉他。看来,自己对人性的了解还有所欠缺,需要好好反省一下。
柳下溪的电话刚打到局里就被接线员直接转到局长办公室去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局长冲着他先开口说:"小柳,好样的!带病以身涉险调查案子搜齐了证据,现在这案子总算真相大白证据确凿。我说小柳你啊,太拼了!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不要小看了感冒,等感冒好了再回来上班。"
什么意思?柳下溪的两条浓眉拧了起来。心想:难道是齐宁背着他做了些什么?"局长,我……"
局长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兴致勃勃地说:"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复杂的案子。没想到跟以前的案子有关,更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居然是职业杀手,被害人鲍禁找她来杀人……"柳下溪明白了,齐宁已经搜集齐人证、物证送到局里去了,而且是假借他的名字。他一边听局长说话一边抚着额头苦笑,伤脑筋,齐宁行事总是拐弯抹角不肯爽直地明说,真让人受不了,就算他做了好事也不想感激他,反而很想揍他一拳。
好累,两条腿都僵硬了!清荷气喘吁吁地滑到高级雪道的顶端。
柳逐阳双脚踩着单滑板上,平举着双臂,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嘴里说着:"清荷,滑得不错,继续努力吧!"话一说完,他双膝一弯朝雪道冲下去。
清荷没盲目地跟着追下去。他觉得累,自个儿放假休息一下,而且三哥的速度太快了,动作又娴熟,要追上他可不容易。举起从齐宁那边拿来的望远镜,看着身穿彩色滑雪服在雪道上漂亮滑行的三哥,觉得他就像动物世界里的极乐鸟。他嘴角一弯,边笑边自言自语道:"嘿嘿。三哥,你现在玩得凶在透支体力,到下午比赛时肯定会输给看起来很强的黑猫。黑猫是代表我出赛,就算柳大哥输给齐哥,只要你输了,双方是平手不输不赢。"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这个番外还有一章结束.
抱歉,近段时间更新慢....
这一章为啥没在列表显示?
131、番外 炽热的冰天雪地-11
等体力恢复后邹清荷也没有去追逐三哥,独个儿滑,边滑边悟出滑行的窍门,很好地掌握住身体的平衡与节奏,感觉脚下的滑雪板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等三哥出现后立即追逐他,来回了几个回合觉得自己的滑雪技巧突飞猛进,玩得很尽兴。转眼之间到了中午,滑得比他快的三哥先到坡下等他。这一次三哥没在前面逗他追逐,老老实实站在原处等他,笑嘻嘻地扬着手冲他喊道:"回去吃饭!齐宁发短信过来叫我们直接去餐馆。"
齐宁他们早就到了,清荷和三哥进来时桌子上的菜已经上齐了。一进门,清荷立即察觉出餐桌上的气氛很古怪,早到的仨人脸色僵硬一言不发。黑猫上半身靠着椅背往后仰,左手无意识地弹击桌面,眼睛死死地盯着茶杯不放;齐宁斜坐着,扭转肩背后脑对准柳下溪,翘着二郎腿,右肘撑在桌面托着腮斜眼看窗外;柳下溪侧面冲着门口,环着双臂护住前胸冷冷地盯着餐馆墙壁上那被油烟薰黄的旧年画。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吵架了?他跟三哥走进来居然没有人主动打招呼……。邹清荷笑眯眯地坐在柳下溪身边,歪着头盯着他的脸看,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柳下溪不情愿地扭转视线,耸耸肩膀示意他别问。
心情很好的柳逐阳没发觉气氛有异,高高兴兴地走到齐宁面前,见他一个屁股占据了一人半的座位,抬起脚朝他翘起的脚面踩过去。
齐宁机灵,抢先一步缩回脚给他让座,假装这才看到他,抱怨道:"你们来得太慢菜都凉了!"见柳逐阳的脸红通通的,额前的头发湿透了,也不忌讳餐馆里还有其他的客人,伸出两只手捏着他的脸蛋笑道:"要分配好体力,别到下午比赛时腿发软,那样会很难看。"
柳逐阳缩着鼻子不满地回答:"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他脱下手套塞进齐宁的口袋里,拿起筷子装出一副斯文有礼的样子准备去挟菜。
"噗哈哈,哈哈……"这时黑猫抱着肚子突然毫无预警地大笑起来。
柳逐阳诧异地盯着他,问齐宁:"他怎么了?"
齐宁指着脑袋说:"估计是这里生病了。"
"哦,赶紧送去医院。"柳逐阳撇着嘴继续挟他的菜吃他的饭。
邹清荷的目光轮番注视着大家,发觉柳下溪脸上浮出尴尬的表情,微笑着把筷子塞到他手上,低声说:"快吃饭吧,菜凉了不好吃。"
黑猫独自笑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止住笑,定眼一看同桌的人根本不理会他,快速地挟着菜往自个儿碗里、嘴里送,经不起四双筷子的扫荡那些菜盘子很快见底了。他眼看着这一幕,愕然地张大了嘴,心中暗呼:柳教官、齐长官,你们这个样子斯文扫地啊!扭头张望,餐馆内的其他人当他脑子真有病,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吃饱了!"柳逐阳放下筷子,嘴里叼着牙签,舒舒服服地瘫在椅子上。看着黑猫欲哭无泪地扫盘底儿,微笑道:"你先前笑什么?"
"我现在想哭!"黑猫抽搐着嘴角不甘心地扒着冷了又干又硬的饭,挟一筷残菜放在嘴里艰难地嚼着。
柳逐阳不放过他,继续追问:"说出来听听。"
黑猫偷瞄了一眼齐宁和柳下溪,见他们的脸色缓和下来。扭头冲着柳教官微笑,眨了眨眼睛不怀好意地说:"他们打了一架。"
"姓齐的,你今年几岁了?"柳逐阳反肘击打齐宁的肚子,被齐宁挡住。
齐宁斜眼瞪着柳下溪,冷冷一笑,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柳下溪耸了耸肩,冷冷地反驳道:"谁对谁错,你扪心自问吧。"
齐宁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饮得太急呛住了,止住咳嗽道:"好吧!我承认我有失误的地方,没有料到姓刘的跟你们以前有过节。我的出发点并没有错,相信你和清荷都能自保。"
柳下溪不想在公共场所跟他理论,站起来往外走。
"两个幼稚的家伙!"柳逐阳大笑起来。拖着齐宁的胳膊往外走,追上柳下溪说:"下午比赛附加一条:谁输了乖乖给对方揍一顿。"
"好!"齐宁和柳下溪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两人的神态、表情立即变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黑猫觉得这两人头顶上冒出了熊熊烈火,像是一对展着翅膀的斗鸡。
邹清荷付了饭钱走出餐馆,只有黑猫留在外面等他,那三个人坐着马爬犁先去滑雪场了。他问黑猫:"怎么回事?"
黑猫笑道:"我睡了一觉起来就发现他们在外面拳来脚往打得不可开交,柳刑警的身手很好,能跟齐长官打成平手,彼此占不到对方的便宜。他们也不说话,我也不清楚打架的理由。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理由。"
清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捏着下巴微微一笑。他知道柳大哥跟齐宁打架的理由肯定跟昨天的事有关联。柳大哥不会轻易动怒,错的一定是齐宁!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多亏他帮忙,于情于理柳大哥都不应该冲他动拳头……但是,齐宁素行不良,行事的手法诡异……算了,没必要追究打架的理由,反正他们又不是第一次打架……说不定反而会激起柳大哥的好胜心,一心想赢齐宁……想到这里,清荷大笑起来。
柳逐阳坚持要用单板,其他的三人没有异议。他们重新租借了滑雪工具,柳逐阳抢在柳下溪前面挑了蓝色滑雪服,黑猫则挑了黑色。为了区分颜色,放在柳下溪和齐宁面前的只有杏黄与火红。瞧着他们这两个好强的大男人穿上讨厌的大红大黄,偷偷合作捉弄他们的三哥和清荷躲在一旁大笑。齐宁一看就知道被他们整了,立即抓住柳逐阳强行剥掉他身上的蓝色滑雪服。斗不过他的逐阳只好投降,乖乖地穿上杏黄色的那件。黑猫的身材跟柳下溪接近,被柳下溪那双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盯着,立即主动脱下来跟他交换。
清荷笑得抱着肚子直嚷着喊痛。柳下溪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太固执,老脸变成猪肝色,捏拳轻敲清荷的头。
今天滑雪场来的客人不多,他们跟滑雪场谈好了条件:比赛期间雪道清空。以速度定输赢!从高级雪道往下滑,途经中级雪道最后到达初级雪道末端。五个人来到高级雪道的顶端,做好了准备工作,时间差不多了,参赛的四人踩着单板一字排开等待清荷鸣哨子。
"预备!"清荷右手握着哨子伸到嘴边,抬起左腕看着表。一秒又一秒,"出发!"
四人同时冲出!哇塞,好快,跟离弦的箭般!
出乎意料之外,黑猫领先了!一身炫眼的火红,仿佛在雪地上燃烧的火焰!左摆右冲,比齐宁、三哥领先五米。
啊?!搞什么鬼?柳大哥居然落后了许多……清荷坐上了缆车,举着望远镜嘀咕:"柳大哥,你怎么会在出发之前往后退失去了先机,卡不到好位?!"
哇咧,齐宁凌空跳了起来!很危险!
啊?!他居然跃过了黑猫冲到前面了!
清荷左手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这个动作太惊险了!
柳大哥呢?啊?!他什么时候超过三哥的?太可惜了,居然没看到。
糟糕,黑猫显然被齐宁的超越影响了心态……哇,他居然没控制好滑板,身体失去平衡冲到雪道的边缘上,天,不会摔倒吧?幸好,幸好,他漂亮地扭身回旋重新回到雪道的中央。
好极了!柳大哥赶上来了!柳大哥在加速!哟嗬!他也来了一个凌空跃起!很高,很远!做这个动作对参观者的心脏不好……好!稳稳地落在雪道上了!他的齐宁的距离在缩短!
不妙!齐宁在加速!距离又拉开了……
齐宁飞纵……柳大哥也在飞跃……天啊,他们不是滑是在跳!
三哥和黑猫呢?
两人平行了!
哇,三哥的滑行姿势真漂亮,很轻盈啊,像是在雪地上飞舞的黄色天鹅。黑猫也很厉害,非常灵敏,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清荷拍头,暗呼:糟糕,失策了!黑猫肯定不敢赢三哥,不能指望他。
柳大哥他们冲到了中级滑雪道,这里的坡道不够上面的陡,不方便凌空飞跃纵跳。
好极了,柳大哥一直紧咬着齐宁不放。
冲剌!齐宁又在加速!
柳大哥也在加速!太好了,距离没拉开!
唉,柳大哥输在起跑的时候往后退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那个多余往后退的动作。齐宁的技术明显高出柳大哥,他滑行过的地方没激起什么雪花,柳大哥刚好相反,激起漫天的雪花,虽然很壮观很漂亮,望过去看不清他的动作了。
噫?柳大哥动作变了,上半身压得好低!速底变得更快了!他跟齐宁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啊!他们冲上了初级雪道!
噫呀?!三哥超越了黑猫!糟糕,黑猫最初那段冲刺得太快,体力没分配好后继不足。唉,看来他滑雪的经验不如三哥啊。可惜,真可惜!
柳大哥激起的雪花更大了!怎么可能?他上半身压得越低,阻力应该更小,没可能激起那么高的雪浪啊?!
啊啊!齐宁被柳大哥逼紧了。
哈哈,柳大哥有希望赢!初级坡道没办法跃起……噫?齐宁跳起来了!空中跨步!这个动作太经典了!怎么办到的?
糟糕,柳大哥落后了,离终点不远了,能赶得上吗?
哈?柳大哥那是做什么?身子往后仰,大回旋翻转倒滑?!噫噫噫?他也跳起来?跳得比齐宁更高跃得更远!哦哦!那是什么动作?
成功了!他超越了齐宁!
奇怪!齐哥身形突然滞留了一下,两人的距离拉开了。
啊,明白了。是雪花!柳大哥超越时激起的雪花令齐宁看不清前面!柳大哥……你使诈了。
哈哈,没关系!能赢就好!
终点就在前面!
齐宁冲得好快!近了近了!距离在缩短……哈哈!柳大哥最先冲过终点,齐宁输了0.2秒!
邹清荷看到这里长吁了一口气,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觉得比自己参加比赛还要紧张。停顿了一下,继续观看三哥和黑猫的比赛情况。很好,黑猫追上来了!
可惜!距离刚被拉近,三哥在纵跳,距离又拉远了。哈哈,黑猫也在跳,快追上了!
三哥在加速!好快!
黑猫也在加速!近了,近了!
三哥太奸诈了,左扭右摆居然卡位不让他超过!
噢!三哥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本篇番外至此结束,下篇《传说中的杀手》。请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132、传说中的杀手-01
六月的天亮得早,微风拂面把脑子里的瞌睡虫给扇了出来。巡警文东海的搭档华日辉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文,把车停在路边,我去买包烟抽。"
文东海把车停下,取下头盔挂在车上,目送着华明辉走进对面马路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他抬起手腕看表,才五点四十分。他勾着双脚手肘撑着坐垫身子斜倚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张嘴打呵欠。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今天是周六,值班到八点,还差两个多小时下班。真希望时间早点过,回去洗澡好好睡上一觉,晚上约了女朋友吃饭看电影……不知怎么搞的,最近她的情绪很反常无缘无故发脾气,得好好地安抚她。明天正好轮休,陪她玩一天吧。过了五分钟,华哥还没出来,买包烟要这么长的时间么?呵呵,想起来了,那家便利店有漂亮的女店员,华哥八成在跟人家搭讪。
"Mr. Police,save me!(警察先生,救救我)"一个洋妞不知从哪里跑过来,冲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喊道。
"Mr. Police"是警察先生的意思,"me"指我。英语会话能力很差的文东海不明白"Save"是什么意思。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外国女人,这女人的脸色真白,上面有许多淡色的雀斑,头发枯黄很凌乱,长长的睫毛在颤动,琥珀色的瞳孔收缩着,一副惊惶焦急害怕的样子。看不出她的年龄,她身上有浓烈的香水味,太刺鼻了,让人受不。
"What?(什么)" 英文词汇有限的文东海站直了身子,身体尽量往后仰,希望跟她拉开距离。仔细打量她,觉得鼻腔在发热有液体在里面蠢蠢欲动……这外国女人真豪放!穿着一件浅绿色低胸半透明的睡袍,居然没戴胸罩,胸前的两块隆起物太有料了……腰好细!透过睡袍可以看清楚里面紧身三角裤衩是白底印浅蓝碎花,两条腿又细又长,脚下穿着绣花的黑色布拖。
"Please help me!help us!(请帮帮我,帮帮我们)"外国女人拖住了他的手臂,紧张地打量四周。
这句话文东海听明白了。她遇到什么事需要警察帮助?但是,他该怎么回答对方?连忙问:"Sorry,你会讲中文吗?"
外国女人用力地抓着他的手臂,焦急地说:"Please come with me!(请跟我来)"
文东海拿起别在腰上的对讲机呼道:"华哥,快来,有情况!"
华明辉回话了,问:"什么情况?"
"有个外国女人……"文东海看到华明辉走出了便利店,连忙朝他招手。
华明辉见他被一个外国女人缠住,快步跑了过来。走到他们面前打量着对方,张大了嘴,看到这女人一副想哭的样子,连忙问:"Miss,may I
ask what happened?(小姐,请问有什么事)"
"Please help my husband!(请帮助我丈夫)"
"What is your
name?(请问你的名字)"华明辉拿出记事本开始询问对方。他的英文对话能力比菜鸟巡警文东海强,勉强能跟讲英语的外国人沟通。他们这些当警察的自从北京申奥成功后要求学习普通的英语对话,他的英语会话进步很快,可惜他的工作表现一般,工作态度有些吊儿郎当了三年巡警也升不了职。
"Anne Berry(安妮?贝里)"
安妮?贝里带着他们拐进左边的胡同,走了将近两百米来到一幢三层楼高的独栋房前。大概是她出门跑得急,大门也没锁只虚掩着。文东海和华明辉跟着她进去,客厅很简洁除了沙发与地柜没有其他东西。她带着他们急冲冲地跑上二楼,主卧室的房门没关,有浓烈的香水味传出来,熏得文东海受不了连声打喷嚏。主卧室的隔壁房门半开着,天已经亮了还开着灯。她上前推开门,文东海和华明辉看到书桌前的椅子翻倒在地上,一个穿着白底蓝色条纹睡袍的白发男子倒在地上。
清晨七点二十五分,柳下溪从外面回来,边走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经过厨房时看到清荷穿着宽大的T恤和沙滩短裤在厨房忙碌着早餐。他走过去倚在门口问:"早餐吃什么?"
邹清荷正在切葱花,回头看他微笑道:"饺子。冰箱里有甘蔗汁,喝一点解解渴。"
"好。我先去冲澡。"
"去吧。等你洗完澡可以吃饺子了。"清荷扫了一眼他身上的白色运动服,摇了摇头。唉,这套白色的运动服只穿一两个小时又要洗了,白色的衣服洗几次颜色就变了,一旦变了色他就不肯再穿,真浪费!柳大哥这个人啊,对衣服的款式与颜色很执着,只肯穿三种颜色,黑、白、蓝。夏天到了,天气变得炎热却不肯穿凉爽舒服的无袖、短袖衫,好心为他买来休闲凉爽轻便的夏装要么被他送人,要么压在箱底。
浴室里,清荷跟往前一样必定会把干净的衣服搁在衣架上了。洗完澡,柳下溪在腰间围了条白色的毛巾,手指梳理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衣架前一看,短袖花衬衣与花色系列沙滩裤,真难看!穿吗?不想穿。这些衣服清荷什么时候买回来的?应该是上次去东南亚出差带回来的。今天周六不用上班,难得清荷也在休假,打算陪他四处逛逛。这种衣服怎么能穿出门?呆在家里穿着也不自在……不穿吗?清荷特意买回来的。去年夏天送了一些衣服给四哥,总觉得清荷当时有些不高兴……。
"柳大哥,好了没有?饺子熟了下来吃吧。"清荷在楼下餐厅喊他。
"来了。"穿就穿吧!柳下溪一咬牙,套上自己不喜欢的衣服。噫?这布料很柔软,穿起来蛮舒服的。
清荷看到他穿得一身花,大眼睛笑成半弦月开心地说:"哈哈,柳大哥你看起来才二十出头。"今年春节时柳大哥破了雪夜连环凶杀案,终于把"副"字给摘掉成了刑侦处的处长,换了一间更大的办公室,工作量还跟以前一样,工资和福利则增加了。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滑雪场的那场滑雪比赛,表面上大家打成平手,三哥却主动认输送给他们几瓶价值不菲的红葡萄酒,这几瓶酒一直贮藏着还没有喝。清荷主动取消了附加条款,他的附加条款是:齐宁输了送他大冰箱并包一年的洗车费;三哥的附加条款本来是针对柳大哥和齐宁的,三哥要他买一种怪药在饭菜里加料,令齐宁失去体力,好在床上任由他摆布。齐宁愿赌服输,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柳大哥只冲着他的肩膀轻捶了一拳。结束比赛后他们回到市内在三哥的酒吧喝了半夜酒,第二天早上齐宁离开不知去哪儿,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三哥晚上去酒吧照顾生意,白天住在齐宁老家很少过来打扰他们,就连小黑皮和巧巧也有一段时间没过来,见不到他们有时会觉得寂寞,只有柳大哥很高兴恢复了宁静的生活。
"想什么?"柳下溪笑着问他。
"很久没看到小黑皮有点想他。再过半个月放暑假小勇会过来玩,希望他能跟小黑皮成为朋友。"姐姐前两天打电话过来说带父亲和小勇来北京玩。清荷担心自己空不出长假陪他们,柳大哥也没可能请长假陪客,原本指望三哥和小黑皮能替他招待家人。三哥却说暑假齐妈妈要带小黑皮去国外玩,小黑皮听说小勇要过来,说是要带他一起去国外。柳大哥说:"到时再看吧,具体情况等秋菊他们来了再商量。"
"清荷,想去哪里逛逛?"吃完饺子,柳下溪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
"惠明街龙腾大厦那边出租屋房客上个月搬出去正好空着。我们过去看一看,不知道需不需要装修一下,那边是套间刚好可以给爸爸、姐姐他们住。家里只有一间客房,住不下四个人。"
"好。看完房子去市里的景点转一转。"身为邹家的半个儿子,柳下溪希望自己能给邹家人当好东道主留下好印象,带他们快乐地吃喝玩乐。他想了一下,接着说:"清荷,你要李果他们办好护照和港澳通行证。"
"护照?也对,有机会带他们去国外走一走。"清荷跑去打电话。
柳下溪进厨房洗碗。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柳处长,我是二队的张泊原。南坛直街柒三胡同死了一名美籍男子,名字叫做詹姆斯?贝里,今年四十三岁,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三至四点。很蹊跷,初步尸检查不出死因,他太太安妮女士不肯解剖丈夫的尸体。"
张泊原,刑侦二队的队长。柳下溪问他:"查不出死因?什么情况?"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症状,他体型粗壮,看上去身体很健康。他太太说他平时很自律常锻炼身体,连牙医也没看过。"
"死亡现场有异状吗?"
"他死在书房里,没有异状,书房里只有他和太太的指纹。书桌上的电脑还开着,据他太太说家里的东西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化雾II》下半部个人志预售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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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版的《倾斜的天平》到第二部结束为止,新加番外《姚风的情爱剧场》与番外《齐宁也是有童年的》以及补齐和谐掉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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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银行转帐:转帐的亲请发邮件到liuxiaxi2010@163.com邮箱具体询问。
谢谢大家的支持!
133、传说中的杀手-02
柳下溪沉吟了一下,问:"你在现场吗?"
"是的。"
"我马上过来。"柳下溪挂了电话回楼上换了外出衣服带上公文包,走到客厅只见清荷愉快地跟家人聊着电话便没有打扰他,出门前在黑板上留言写道:"清荷,我不能陪你出门了。有案子,我去现场看看。"
南坛直街柒三胡同前几年大规模整修过,建筑风格趋于一半中国风一半西洋风,旅居了不少持着护照的外籍者。今天周末,胡同里来往的人不少,见有警察频繁出没,不少路人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和打听情况。
张泊原见柳下溪来了,越过警戒线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死者詹姆斯是一家中美合资企业的美方主管,来北京已经有一年半,今年二月份找房东买下这栋楼把老婆接了过来。三楼的房间空着,说是留给他一对儿女居住。"
柳下溪摆手制止他往下说。他没急着进屋搜查现场,一言不发地围着这独栋楼转了一圈。这栋楼原本很普通,楼龄可能接近十年,墙面的颜色呈肮脏的褐色,四周的墙边培了一层厚土,用漆成白色的木片圈成木栅栏,里面种植着稀疏的月季和营养不良的爬藤,爬藤长势很差,叶子无精打采地垂吊着,藤高不足60厘米。二楼有一扇窗户开着,窗台上搁着两盆仙人掌,他扭头看张泊原,轻声问:"开着窗的是什么房间?"
张泊原立即回答:"那就是死亡现场书房的窗户。书房里装有空调,死者没有使用只开了风扇。我们到现场时这窗户就开着,我检查过窗台,上面没有异常现象。"
柳下溪点点头,抬头往上望。这栋房子所有的门窗都没有安装防盗网,一、三楼的窗户安装着随处可见的透明玻璃,二楼的几扇窗户玻璃却绘上宗教味很浓的彩色画面,而且这些画相互之间有连贯性。柳下溪从公文包里拿出望远镜细细辩认玻璃上这些宗教味很浓的彩绘画,好像是《圣经?出埃及记》里的摩西奉神旨意领以色列人出埃及进入迦南的长篇画卷,看来这家人的宗教信仰很浓厚。噫?那是什么?刮痕吗?窗台下的外墙有细微的刮痕。柳下溪重新调整望远镜的倍数,刮痕变得更清晰了。是新痕,外墙上的石灰被尖锐物挂出三条等距离长约一公尺的直线痕迹。他走到这痕迹的墙面前,仔细用望远镜观察,离地二米多高的墙面上有两只并排鞋尖的踩痕。他指了指踩痕,对张泊原说:"张队长,把这个印子拓下来,叫人搬副长梯子过来。"
"好。"张泊原招来刑警去找梯子。他走到花栅边伸直脖子往上望,看不清楚柳下溪所指的地方有什么异常。
柳下溪把望远镜递了给他,这下他看清楚墙面的鞋尖印,继续往上望也看到了刮痕。"柳处长,这案子存在着他杀的可能性。"
这家的大门也漆成了白色,柳下溪走进了客厅,为客厅的简洁感到惊讶,室内的墙面新近粉刷过非常白,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物。五人座的组合布艺沙发对面搁着木制地柜,上面只摆放了一台二十七英寸的宽屏彩电,整个客厅给人的感觉留白太多,就像一副构思不完整的草稿画。客厅的左边用磨砂玻璃屏风内嵌假竹子隔断着台式空间,走过去一瞧里面是小型家庭装酒吧,两把高脚吧椅前的吧台上分别放着两只矮脚酒杯,杯子里还有残留着的酒迹。半瓶马爹利随意地放在吧台上,酒瓶旁边搁着烟灰缸,里面积满了三个五的烟蒂。
跟在柳下溪身边的张泊原说:"死者的老婆说昨晚他丈夫的朋友汉斯来过。汉斯是摄影师,她丈夫的老朋友,这是第二次来他们家。她昨晚不到十点就回卧室睡觉去了,不知道汉斯什么时候离开的。"
"汉斯什么时候来到她家?"
张泊原搔了搔脑袋,说:"晚饭前,我叫了两个人去找他,那外国女人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她不会讲汉语,沟通起蛮麻烦。我们的问话,她的回答不连贯。我录了她的口供后找人翻译去了,现在还没整理出来。"
"你们队里不是有英语讲得很好的人么?"
"你说的是小黄吧?他前几天跟别的案子去外地出差不在局里。"
卫生间、厨房、餐厅,柳下溪转悠了一个圈没有新发现。他来到二楼,走廊里飘落着无法形容的香水味。他揉了揉鼻子站在主卧室门口往里瞧,对门靠窗户的梳妆台上,没盖上盖子的香水瓶翻倒在桌子上,地面上的香水渍还没干透。室内的空调没关,气味很不好闻。他走了进去打量着这间主卧室,色彩以浅绿色为主,组合衣柜与床上用品都是同一色系,显得很女性化。凌乱的大双人床上铺着花色草席,床罩下摆是嫩绿色的蕾丝边,床上挂着雪白的蚊帐。梳妆台上的化妆品种类很多,钻石耳环、钻戒与珍珠项链随意地丢在上面。
他没有认真搜查卧室,主要是受不了里面的气味。他走进书房,里面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只留下白色的石灰线。室内对着书桌的落地风扇开着一档,摇着头徐徐送出凉爽的风。死者倒下的位置就在书桌前,而书桌摆在窗户边,上面除了电脑的显示器、键盘、鼠标之外就是文具与书了。连接到天花的特制书柜占据了两面墙,里面摆满了书,大多数都是外文书籍。窗台上靠边各摆着一盆仙人掌,窗台上有微尘,没有发现可疑痕迹。书桌上的电脑还开着,保护屏幕的画面是一群亮丽的热带鱼在水中畅游。
柳下溪戴上手套移动鼠标,没过多久电脑屏幕显示出一份全英文的报表。
张泊原说:"死者生前好象在整理公司的季度报表。"
柳下溪的英文水平有限,看这报表很吃力,翻看了一下电脑里的文件夹,百分之九十以上不能打开,需要有解锁密码。他回头问张泊原:"有没有通知死者公司的同事?"
"还没有。我已经派人请他的秘书到局里走一趟。"
柳下溪端详着玻璃窗上的彩画,看得出这是手绘的,从色泽与上面的积尘来看不是近期作品。目光落到房门左侧那副基督受难的油画,眉头皱了起来,垂下眼睑右手无意识地抓住自己的下巴……难道说死者是基督徒,而他的妻子却不是?
他走到书柜前,右手的食指划过一排排书脊,落到厚厚的大英词典上。把它抽出来,右手掂了几下,真精致,皮革的盒式外包装。打开它,嘴唇一弯,笑了。盒子里根本不是词典,里面是空的,白色的锦布上放着一把萨维奇M1907型手枪。
"这个……里面居然藏了把枪……柳处长怎么发现这个有问题的?"张泊原裂着嘴手指用力地挠着自己的额头,这里的书太多了,他只随意地抽查了几本。
"你看它左右摆放着同一规格差不多厚度的词典、字典,不觉得很不自然么?其他的书籍按语种、功能摆放着,唯一有这些厚薄相似的精装字、词典摆放在一起。中文书籍全部摆放在靠近门的地方,却把这本崭新的《新华字典》放在这里挤满一格。其中大英词典的包装过于精美、干净,觉得不自然。"他笑了起来,忘记是哪几部电影提到过西方人在大英词典、圣经里藏枪、藏刀子,这位死者只是抄袭没有自己的创意。
他重新打量了一下室内,突然把藏枪的书盒放在张泊原手上,自己蹲在倒下的办公椅前,伸手摸椅垫下的皮革,摸索了一会儿从皮革下抽出一把没有刀鞘的军用匕首。"张队长,彻底搜查这栋房子,派人详细调查死者的身份,找电脑专家过来解密电脑里上锁的文件夹。除了办案人员严禁任何人接近这房子。"
134、传说中的杀手-03
"好。"张泊原脸上浮出尴尬的苦笑,暗中懊恼没有第一时间认真搜查现场。他今年三十七岁,当了十几年的刑警,破案经验累积起来算是很丰富,却犯下这种忽略现场的常识性错误,太难看了。他知道自己容易犯主观性错误,在情感上不自觉地把已经死亡的人员当成弱者、被害人。
今早六点零八分,两位巡警发现死者立即通知市局,他带队过来到现场是六点五十三分,在等鉴证人员取证、拍照的过程中,他初略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入室行凶的痕迹。询问死者老婆的口供,她说跑出去求救时家里的大门从里面拴着。三楼的门窗都紧锁着,家里又只有死者和他老婆。只有死亡现场的窗口打开成为唯一的出入口,但窗台上有微尘,上面没有人翻越的迹象,外人入室的可能性不大。随行的法医在现场进行初步尸检却查不出死因,无法判断死者是他杀、食物中毒或者病亡。从现场来看,死者临死前没有挣扎过,给人的感觉是:夜深了,他在使用电脑的过程突然睡着了连人带椅翻倒在地板上,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不痛苦不惊恐,好象在睡梦中心脏停止了跳动。
张泊原相信自己看人的目光,认定死者的妻子不是凶手,死者自然死亡的可能性高。今年三十七岁的他跟朱玲一样是柳下溪一手提拨起来的,他为人谨慎小心在局里出了名,遇到疑案会第一时间请教柳下溪。近几年内,他带领的二队破了不少奇案要案,"张泊原"这三个字在警界小有名气。没遇上柳下溪之前,他只是某分局默默无闻的一名一线刑警。市局二队的前队长离职后,柳下溪出乎意料没从二队中挑人上位,而是发出一份通告:本市凡有十年以上工作经验的刑警前来市局参加考核。那一次的考核分笔试与现场两部分,前来参加的人数接近一千名。刚好满十年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在考核中的表现有多优秀,却极其意外地被柳下溪看中,提拔担任二队的队长。上任的第一天,他首先去了柳下溪的办公室,问:"为什么是我?"
柳下溪把他笔试的卷子摆在办公桌上,指着那条:是什么令你持续当了十年以上的刑警(回答限在十字之内)?说:"百分之六十的答案归纳为'肩负着责任与荣誉'以及'使命感',百分之二十是'兴趣、乐趣',百分之十五是'当它是一份工作',跟你的答案类似的只占了百分之一,也就是说有十个人这一题的回答跟你差不多,其他的九人不如你的答案简洁有力。"
张泊原记得自己的回答只有两个字:热情。
"当然,笔试和现场的考核只是一个契机,一个令我有机会认识你们的契机。我不可能单凭一张卷子,一次模拟现场来评定你们的工作能力,这样做太武断太不讲道理了。而且也不能排除某些人临场发挥不好,任命你担任二队的队长不是由我一个人来决定,最终评定你的工作能力是综合了你过去十年的努力。"
柳下溪留下张泊原走了出去,刚好遇上一位刑警搬着借来的长梯。等刑警拍了照拓下印子,柳下溪登上梯子察看鞋尖印,这印迹垂直痕迹只有八厘米长,看不出留下脚印的人穿着什么鞋。他再往上爬,观察那由尖锐物挂出的三条等距离的直线痕迹,觉得那是三爪钩挂出来的,先浅后深再浅,可能是三爪钩反弹到墙面留下的痕迹。他继续往上攀,来到书房的窗外,留在室内搜查的张泊原吓了一跳。
柳下溪跳到窗台上,对他说:"张队长,你把椅子扶起来坐在电脑前。"
张泊原了解柳处长有模拟现场的破案习惯,依言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在上面看着他。
柳下溪直起腰,见他盯着自己,微笑道:"不对,你的视线应该对着电脑屏幕。"他扭头察看挂窗帘布的罗马杆、金属挂钩。找到了!他右边靠墙的位置罗马杆上有反向擦痕。他拉开窗帘布遮住窗户,示意下面的刑警把梯子朝右边移,他小心避开打开的窗户踩上梯子缩到墙边对室内的张泊原说:"你站起来拉开窗帘布,探头往外张望。"
张泊原听从他的指示把窗帘布拉开,但他所在的位置离窗户隔着书桌、电脑没办法探头往外张望,便绕过书桌的左边走到窗前往外张望。
躲在左边窗户后的柳下溪看到后皱起了眉头,有开着的窗户玻璃阻挡着没办法偷袭室内的人,窗框上也没有绳子或者金属线的擦痕。假设詹姆斯?贝里的死亡是他杀,被这个留下鞋印的神秘人物用非常手段暗杀。凶手甩出三爪抓钩挂在挂窗帘布的罗马杆上攀上了二楼……不对,墙面上应该留下凶手攀爬、停留的痕迹。
他抬头往上望,正前方一米七左右是三楼的窗户,窗户闭得很紧,肮脏的墙面没见到任何异常的痕迹。他往上登了几节梯子,检查着三楼的窗台。古怪,这窗台非常干净,没有半点灰尘。他试了一下,窗户从里面栓着打不开。他左手食、中二指抵着额头,暗想:假设我是凶手,为了避免留下痕迹怎样利用现场的环境来行凶呢?用什么方法令死者死得无声无息看不出死因?死因……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死亡,首先得弄明白死者致死的原因。他回到发现尖锐物的墙面前,站在梯子上掏出笔和本子,测了三条痕迹之间的距离后在纸上标出尺寸画出三爪钩的造型。他想了一下,回到二楼的窗口对室内的张泊原说:"张队长,下午五点召集大家回局里开个会。"
张泊原应道:"好。"
柳下溪回到地面撕下画纸给站在梯子旁的刑警,说:"找人做,钩柄上铸一个穿绳子的孔。"
"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死者是外国人,如果这一二天之内找不出死因和他杀的证据很快得移交出去,以自然死亡结案。"
"涉外的案子很麻烦。"刑警叹着气道。
柳下溪反手拍打这位刑警的肩膀,说:"不要害怕麻烦。身为刑警,弄清真相才是我们的唯一使命。"对外交涉是局里新设的对外公关部的工作,遇上这种案子轮到他们出动了。
"您说得没错。"刑警笑了。
回到局里,柳下溪没去自己的办公室直接去了尸检室。由于死者死因不明,局里请来了法医界的泰斗已经退休的老法医乔不阮。室内只有乔老法医在,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杯,尸体被剥光了衣服搁在解剖台上直挺挺地躺着。这名西方男子留着胳腮大胡子,嘴唇微启,五官很深,面部轮廓刚硬,颧骨突出。他的体格健壮,九块腹肌隆起,胸毛非常旺盛。手臂与双腿有严重的晒伤斑痕,小腿上的白色毛皮很长。柳下溪察看了他一下的双掌,上面有厚厚的枪茧,左手食、中二指第二关节有陈年旧刀疤。左膝盖有动过手术的痕迹,右小腿比左小腿要粗壮一些。
"乔老,查出了死因吗?"
"小柳,这案子由你负责?"
"二队的张队长负责调查此案,我过来看看。"
乔老法医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拿起文件夹边写边说:"死者口腔、咽喉、食管内的温度偏低,咽喉和食管有硬物擦伤的痕迹,没有炎症。用胃镜照过他的胃,里面有大量的积水,无中毒症状,积水的成份还在化验中。死者血液内的酒精含量约40mg/100ml。死因是冰冷的硬性异物由口腔进入咽喉、食管造成死亡,死者死亡后此物融成水蓄积在胃袋中。"
"乔老,能推测出冰冷硬状物的形状吗?"
乔老法医左边食、拇二指比了一个形状,"从擦伤的痕迹来看,硬物有菱角,最宽的剖面直径约有四厘米,长度推测不出来。"
135、传说中的杀手-04
听了乔老法医的描述,柳下溪喃喃自语道:"死因极可能是死者体内的温度突然降低,低于三十度以下……"他沉吟了一会儿,扭头打量着尸体。死者的四肢没有出现抽搐现象,面部肤色有着不正常的红润,露出一副安详的表情,像是活生生的人处于熟睡中。他走近一看,死者面颊呈现的红润色略有些偏紫,拔开死者的大胡子,咽喉处的肤色呈浅紫色。他捏了捏死者的手臂,肌肉崩得很紧,表面皮层上有薄薄的一层粘液,尸体移动过,尸斑主要集中在低下部位。
"嗯。"乔老法医点头。他停下笔,若有所思地说:"死者应该是突然瘁死。直肠温度……七点十四分小董在现场检查死者的直肠温度为29度,推测死者的死亡时间往前挪三个多小时,初步判断死者死于凌晨三至四点。如果死者是被冻死的,临死时直肠温度应该低于正常体温,小董判断死亡时间有可能出现偏差,尸体在室内,被冻死的人尸斑的出现……"他的话还没说话突然闭嘴不说了。
柳下溪暗中代入尸冷与死亡时间的计算公式,说:"死亡时间跨度变大,大约在凌晨二点至五点之间。"
乔老法医摇头,说:"我认为死亡时间大约在转钟一点半至二点左右。小柳,你去跟死者的家属沟通一下,争取能解剖尸体。"
柳下溪清洗了双手,脱掉防菌服离开尸检室去了二队的办公室。走到门口,他看到室内有两名穿着巡警制服的陌生年轻警员在忙碌着。一个坐在电脑前打印彩色人像;一个伏在桌上写写划划,偶尔会敲击键盘输入几个英文单词。柳下溪走到打印机旁拿起彩打纸打量着纸上的人像:长脸,下巴较宽,衬衣的硬领紧勒着粗壮的颈子。他的面颊瘦削,眼窝内凹,颧骨与眉骨突出,眼珠呈深蓝色。高额,天然卷曲的棕色头发盖在头顶上,看起来超过三十多岁。他抬起头见两位员警停下手边的工作走到他身边,便摆动手里的头像问:"他就是汉斯?"
打印头像的员警说:"是的,这是根据死者妻子的证词拼出来的画像。"
"已经打印了多少份?"
"四十份左右,等印了一百份……"
"是你们发现了死者?"
"是的,我是巡警文东海,他是华日辉。您是?"
华日辉暗中敲了文东海一拳,笑着问柳下溪:"柳处长,您亲自调查这件案子?"他没等柳下溪回答直接把手里的资料递了过来,说:"这是安妮?贝里夫人的证词。还差一点没翻译完,先给您看看。安妮?贝里夫人目前在第三接待室,她很悲伤一直在哭泣,询问她的口供比较难,我觉得她有些抗拒我们的提问,口供录得不完全。现在华姐在照顾她。"
柳下溪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口供的内容,翻到最后一页,那上面贴着的安妮?贝里的护照复印件,她今年二十九岁,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墨西卡利市……他抬起头看着华日辉问:"你觉得安妮?贝里夫人是怎样的女性?"
华日辉脸色一僵,似乎没想到柳下溪会问他这个,扭头看自己的搭档文东海。哪知文东海别过脸正盯着打印机,脸上的表情很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注意到他的求救眼神。"我觉得……"华日辉迟疑着,一时之间找不到恰当的措词回答柳下溪的提问。他的目光穿过二队办公室的大门望向空荡荡的走廊,可惜一直没有人走过来。他想不明白在警界很有名气柳处长为什么要询问他这个问题。丈夫神秘身亡,身在现场的老婆被警方当成嫌疑人不算稀奇事。可是,他只不过是一名巡警,面对凶案只是一个外行人。柳处长若是想要了解死者的家属,还不如亲自去跟她打交道。他们这些巡警而言,侦破各类重案的便衣刑警有着不一样的存在感。刑警们需要接触各类尸体,目睹他人的死亡,追捕杀人犯与穷凶极恶的犯罪者斗智斗勇。如果心理承受力稍弱一点,晚上回家睡觉肯定会做恶梦。小文的心理承受力比他强,发现詹姆斯?贝里死了后,他只是苍白着脸后退数步扶住门框站稳马上就掏出对讲机向上通报。而他则出丑了,强撑着发抖发软的双腿跑去洗手间呕吐,到现在心里还是闷闷的很不舒服。当年进警校奋斗的目标是为了当刑警,可惜他的志向在第一次接触腐烂的尸体时夭折了,同期同班男男女女三十几位只有他看到腐尸时昏倒过去,最可怕的是晚上持续做了半年的恶梦,彻底断绝了他的上进心。
柳下溪很有耐心地,静静等待华日辉继续往下说。
华日辉的目光游离了一阵,最后直视着柳下溪说:"我觉得安妮?贝里身上有股风尘味,不像正经的女人。"
柳下溪转头看文东海,问他:"你的看法呢?"
文东海正在走神,没听到柳下溪说话。华日辉悄悄推了他的一把,低声道:"柳处长在问你对安妮?贝里有什么看法。"
"什么?"文东海惊愕地看着柳下溪。
"你觉得死者的老婆是怎样的女人。"华日辉只好重复一次。
文东海脱口而出道:"她啊?!外国女人果然不一样!"
这是什么答案?!柳下溪苦笑起来,"文东海,你马上把已经打印好的汉斯画像拿出去派发给区的巡警、交警。"
"好。"文东海应了一声,抱起这些画像走了出去。柳下溪坐到电脑椅上登录局里的区域网把汉斯画像的电子文档发到各区局,加上"特急"二字,标明需要尽快找到此人。做完此事,他回头对身后的华日辉说:"从现在起你负责盯梢安妮?贝里。"
柳下溪带着华日辉去接待室见安妮?贝里,他边走边翻阅她的证词:安妮?贝里跟死者结婚才一年多,死者的前妻去世留下一对儿女,长子十五岁,次女十岁。死者到中国工作一双儿女留在了墨西卡利市。安妮的一位女性朋友是死者次女的老师,死者某一次回国度假认识了她,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从相识到结婚其过程不到一个月。结婚后她没跟着丈夫来中国,留在墨西卡利市照顾丈夫前妻留下来的一对儿女。今年新年的时候丈夫回国跟家人宣布要他们一起到中国定居。孩子们不想过来,她也不想来却经不住丈夫的苦苦哀求。在这个陌生的东方国家,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丈夫的工作又很忙碌,陪她时间不多,她觉得很孤独……。看完这份描述个人情感的证词,柳下溪明白华日辉所讲的那句"口供录得不完全"的含义:她,答非所问。无论别人问什么,她的回答都是围绕着自己的心情与感受。抱怨着语言不通带来的麻烦,饮食不习惯的痛苦,没办法融入周边环境的寂寞。她很少提及她的丈夫,也不了解他的工作,完全沉浸着自我世界里。
第三接待室,二队的唯一一位女警胡英华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记事本,脸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伏桌哭泣的安妮?贝里。安妮?贝里身后站着一位衣着时髦的年轻美女,披着一头染成栗色的□浪秀发,嘴唇紧闭着目光冷淡地盯着安妮?贝里耸动的肩膀。此女身材高挑,超过了1.75米。她发现有人进来,冷淡的视线扫了过来。
"柳处长。这位是死者的秘书殷圆圆。"胡英华见到柳下溪松了一口气,立即站起来向他介绍年轻美女的身份。
殷圆圆走上前,伸出右手以平淡得不近情理的口气问柳下溪:"我们老板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能领出他的尸体?"还没等柳下溪回答,接着又说:"我们已经跟殡仪馆联络好了,希望你们早点把死亡证明书开出来。"
"这话说得……"被殷圆圆冷淡的眼神盯住,华日辉打了一个冷噤,连忙闭了嘴。
柳下溪扫了一眼此刻抬起头睁着哭肿的双眼看自己的安妮?贝里,说:"很抱歉,詹姆斯?贝里的死因有疑有他杀嫌疑。为了进一步证实死因,需要解剖他的尸体才能……"
殷圆圆那双漂亮的柳眉褶起来,用英语跟安妮?贝里说话。华日辉悄声翻译给柳下溪听:"贝里夫人,我国警方认为您的丈夫是被人谋杀的,需要解剖贝里先生的尸体查证死亡原因,需要得到您的同意。"
(以下是华日辉的同步翻译)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
殷圆圆冷淡地说:"您不想知道杀害贝里先生的凶手是谁?您如果反对警方查明真相,他们会把您当成嫌疑人给扣留下来。"
"为什么?怎么可能拘留我?"
"在中国就得遵守中国的法律,您要知道各国的法律条文不统一。我想,您应该能理解这一点,你们美国的州与州之间法律条文也不相同。"
136、传说中的杀手-05
殷圆圆那冷冰冰的带有威吓成份的劝说反而起了作用,安妮?贝里同意让警方解剖她丈夫的尸体。
柳下溪观察身穿淡绿色套裙的安妮?贝里后得出结论:这是一个相当笨拙的女人,对人对事抓不住要领,遇到紧急事件只会期待别人的援手或者拖延时间等事态平息。跟人打交道时,只要对方的态度强硬就会改变心意。跟她相比,殷圆圆算是另一个极端,为人冷静不受情绪和环境的影响,态度强硬言语犀利,反应迅速,能在极短的时间摸清形势做出决定,是一个很能干的女性。
殷圆圆扫了一眼给法医打电话的胡英华,拿起她搁在椅子上的小皮包,慢条斯理地从里面翻出名片盒接着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柳下溪,冷漠地问:"贝里先生去世,你们有通知美国大使馆吗?"
"通知了。"胡英华打完电话立即出声回答她的问题。她不喜欢殷圆圆说话的口气,也看不惯她得知上司死后表现出来的冷漠无情。再说涉外事件有专门的部门负责对外交涉,他们当刑警的光负责调侦破案子就已经够累的了,实在分不出精力应付繁杂的人事关系。
柳下溪接过殷圆圆的名片,认真看了一下,这名片的一面英文另一面中文,她的职务是执行董事助理。
殷圆圆没理会胡英华,直视着柳下溪问:"柳处长,现在能放我们走吗?"见柳下溪没有回答便接着说:"贝里先生突然离世,她很悲伤,需要安静的环境独处消化这个现实,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被你们侦讯。公司也因贝里先生去世乱成了一团,董事们和各部门的主管想见见她。"
柳下溪点头道:"行。"
胡英华和华日辉惊讶地看着柳下溪,他们还以为柳处长会不答应,打算留她们下来亲自问口供。
走到门口,殷圆圆突然回头道:"贝里夫人来华后一直深居简出,对我国国情不了解。你们经后找她侦讯,希望有我或者律师在场。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位殷小姐让人觉得不舒服。"等她们离开后,胡英华站起来叹了一口气。
华日辉笑道:"我觉得还行,至少她不伪善,是个能干的美女。没人规定上司死了做下属的就得伤心……"这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的话唐突了不是很熟悉的女警,尴尬地后退了两步住嘴不说了。
胡英华看着他只摇头,不以为然地说:"你们这些男人啊,只要是漂亮的女孩子便站在她们那一边。我接受不了她漠视死亡本身。"
柳下溪把殷圆圆的名片递给华日辉,作了一个要他去跟踪的手势。华日辉会意地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突然想起自己没有交通工具不方便跟踪,回头对胡英华说:"华姐,能不能借我一辆车?"
"你去车库等,我帮你申请一辆。"
等他们都走了,柳下溪独自坐在接待室里闭着眼睛沉吟:这案子很棘手。奇特的死因,看不透的行凶手法……死者身边有笨拙的妻子,能干的秘书,这俩位无意配合警方调查……昨晚到访的朋友职业是摄影师,从死者的书房布置来看,死者没有摄影爱好,显眼的地方见不到相机、照片,书柜上没有摆放摄影类的书籍。加上死者有着特殊身份,一时半刻很难调查清楚他的过去,无法锁定嫌疑对象。书房里藏有枪与匕首,可以看出死者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书房和卧室无论是色彩、装饰呈现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让人觉得书房属于死者的地盘,而卧室则是贝里夫人的私人领域。他们公用的楼下客厅毫无夫妻共同生活的气息,就像临时拼凑的几块色差极大的拼图,看起来一点也不协调。户外营养不良的植物,室内冰冷的客厅与厨房……。
"柳处长,现场照片来了。"胡英华很快返回来打断了柳下溪的沉思,递给他一个大信封,里装着现场照片。
柳下溪戴上手套,随意地从里面抽出一张。这张是拍摄者站在书房门口往里拍的,相片拍得不完整,看不到这个角度书房的全貌。死者侧躺在地上,他的头与地板上散落着几张写满英文的纸,他的右手臂搁在身前,左手臂枕着脑袋,背姿显得有点佝偻。侧倒下来的办公椅背挡住了他蜷缩的下半身,背景有地板、书桌、电脑与小部分窗口。他抽出第二张,这张拍摄者的镜头倾斜向下,照的是死者的面部特写。死者脸部表情很安详,似乎在诉说:临死前没有承受痛苦。柳下溪的目光落在睡袍的左袖上,挨近嘴唇的位置有发黄的水渍印。他把相片倒在桌子上挑出十来张感兴趣的分开摆放。
胡英华蹲在他身边看着这些相片,讶意地发现这些角度、取景、构图不一样的相片看上去居然像是一个整体。
柳下溪一时近观一时远望,偶尔会拿起其中的一张仔细详看,突然对胡英华说:"有人在警方到达之前翻过书房。"
"您从哪里看出来的?"胡英华惊讶地问。
柳下溪指着死者侧脸的那张相片说:"你先看这张。"
胡英华拿起这张相片细看,迷惑不解地说:"可是这张只照了死者的脸……"
"你看到这块渍印有什么想法?"
"口水印或者是死者死者流出的涎迹。"
"这是咖啡溅在睡衣上经过几次清洗留下的印渍。死者嘴唇张开,嘴角、侧脸上并没有口水的印迹。他侧枕着左手臂,衣服上染有口水印不可能不反染在脸上。"柳下溪对口水印迹非常熟悉……清荷常枕着他的手臂入睡,睡熟后喜欢微张着嘴唇。早晨起床会发现清荷的脸颊、嘴角还有自己的衣袖上留下大量的口水印迹。有一天晚上他想着一件复杂的案子无法入眠,开着床头灯静躺着整理混乱的思绪,无意中瞟到偏着头熟睡的清荷嘴里的口水漫出来,延绵不断地从嘴角流到自己的手臂上。他的思绪被打断了,精力无法集中在案件上。换成是不相干的人睡着了流口水,他会觉得很脏、难看。但此刻在他眼里,正在流口水的清荷却格外可爱、稚嫩,像一个天真的孩子。看着看着,无法入睡的他突然睡着了。从此以后,他特别留意当清荷的口水染在不同布料不同颜色的衣服会有怎样的印迹,连带着对酒痕、茶迹、油污与咖啡印渍有着丰富的认知。
胡英华迟疑了一下,说:"这……与有人曾翻过书房没有直接的联系吧。"
"你看,散落在尸体头顶与地上的这两张纸有折压过的痕迹。(他拿出另一张照有书桌的相片,指着桌面)书桌上没有纸张,这些散落在尸体头上、地上的纸张从哪里来?是放在书桌上的吗?是被开着窗户与风扇吹落在地?为什么会集中在尸体头部的位置?我们不妨这样假设:死者倒下时曾把书桌上的纸张带落在地上,有两张被他压住了。有人翻找东西,见他身下有压住的纸张,怕弄坏被压的纸张便移动了尸体,抽出来一看,发现这不是自己要找的便随意地丢在一边。搜查完书房后无意中看到死者衣袖上的印迹,或者觉得移动过后的尸体不自然……我想这个人过份注意细节,显然有些神经质。"
胡英华没办法反驳柳下溪的话。她在现场看过尸体,接下来进行搜查也没找到他杀的痕迹,在现场看不出任何疑点,心里认定死者是属于自然死亡。有了结论后,她没有静下心仔细搜查仔细推敲。可是,法医初步尸检查不出死因,为人十分小心谨慎的张队长打电话告知柳处长,这一举动令她很不以为然。她没有继续留在现场,主动提出陪同死者家属回局里。随后询问家属的口供也只是例行公事,总觉得跟这个外国女人沟通不良,提问与回答文不对题,加上她哭泣不止,时间白白地浪费掉了。
柳下溪把相片收拢起来放进信封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些东西递给胡英华,说:"去死者的公司询问一下。"
胡英华接过来一看,纸上写的都是提问:"最近外国人来找死者吗?","死者跟哪些人有冲突?","死者是否在进行某项获利颇丰的生意?","谁是死者生前的商业竞争对手?","死者有没有跟谁闹出绯闻?","死者的人际关系网?"等等,有三十几条。"我马上去调查。"
"柳处长,找到汉斯了。"二队的冯刑警满头大汗地冲进来。
"人在哪里?"
"西区分局的停尸房。"
"什么?"柳下溪惊讶地看着他。
"他从侨居宾馆的十一层楼顶跳楼自杀,已经确认死亡。现场有三位目击者证实他是自杀。"
"走!我们去西区。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冯刑警看了看手上的纸张,说:"今天早上7:23分。"
137、传说中的杀手-06
"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杀,也太凑巧了!"胡英华对柳下溪说:"我觉得这事跟贝里先生的神秘死亡有关系。"
冯刑警一边把手里的传真纸递了柳下溪,一边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听了胡英华的话,点着头说:"华姐你说得对,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他暗想:只要了解前因后果,无论是谁都会把这两件事连起来想吧。唉,涉及洋鬼子的案件真烦人,各方面都有人紧盯着,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闹成国际问题。要命的是这案子古古怪怪,看不任何线索,令人焦燥不案。现在死亡人数从一变成了二,越发找不到方向。唉,队里不知会派谁去美国调查死者的过去……想到这里,他偷瞄了一眼柳下溪,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传真纸,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冯刑警的视线转向了同队的女刑警胡英华身上。她在认真翻看证词,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偏过头看了看他,突然喃喃低语:"真希望案子能尽早结案。小冯,鉴证那边有什么消息?"
冯刑警摇了摇头,说:"他们说还需要详细检查、化验,要我们耐心等待。"他从现场回局里处理手边的琐事,见那两位首先发现尸体的巡警闲着没事可干,便请他们帮忙。多亏了他们留守在队办帮他,他才有空跑去鉴证处拿现场照片顺便打探鉴证结果。在那边停留的时间稍为长了一点,等他拿到相片回到队办却没见到那两位巡警,不由得大吃一惊,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等胡英华回到队办,他才知道柳处长来过,应该是他把人叫走了。担心自己把事情推给巡警做会被柳处长责备,于是他请胡英华把现场相片交给柳处长,独自守在队办。当他接到西区分局的电话、传真得知了汉斯的死讯时,暗中庆幸自己留在这儿没有错过这条消息。
传真纸上列有西区分局调查来的汉斯个人档案,最上面是汉斯的护照印样,护照上的相片跟警方拼出来的图像稍有差别。他今年三十九岁,未婚,来自旧金山市,是美国旧金山市《环球魔眼》杂志的外派摄影师。两天前由蒙古进入我国境内,到北京后住在侨居宾馆,登记入住时间为五天。他随身的遗物有:护照、钱包、名片盒、钢笔、记事本外加一张的士票。搁在宾馆房的行李主要是换洗衣物,摄影相关的器材和各地风俗杂志与一些彩照。柳下溪收起传真纸,打电话给张泊原,告诉他汉斯的死讯,要他立即去西区分局。接着又对二队的两位刑警说:"胡刑警,你和小冯直接去侨居宾馆,询问一下宾馆员工的证词,调查汉斯这几天的行动。"
上了警车后,柳下溪打电话给西区分局负责处理汉斯自杀案的刑警询问详细情况。对方告诉他:汉斯从十一楼的楼顶掉下来,面直接砸在宾馆门前左边花坛的水泥墩上,头被磕破了,脖子折断了,地面上流下很大一滩血,连白色的脑浆也流了出来。他的上半身压着花坛里的月季,身上扎了一些刺,双腿膝盖先着地,膝盖骨碎裂……"总之,很惨!"电话另一头的刑警叹息着说:"唉,自我了断结束生命却选择这种残忍的形式,真不知道他死前想些什么。"
柳下溪沉默了一会儿说:"宾馆的顶楼容许旅客自由出入?"
"嗯,那家宾馆的顶楼也是天台,很宽敞。宾馆里的床单、毛巾都晒在上面,也有不少客人把衣服晒在上面。不过,顶楼的四边有一米高的栏杆围着。据一位目击者说,死者独自一个人站在栏杆前突然一头栽了下来。宾馆里的工作人员被目击者的惊叫声引到外面,死者已经掉在花坛上了,看得出当场死亡。他们一边报警一边跑去顶楼,顶楼上只有晒着的床单等物。"
柳下溪抬起手腕看表,时间是12点过7分,问:"尸检结果出来了没有?"
刑警回答他:"初步判断出来了。死者体内无毒性反应,口腔内的含酒量过高。法医认为死者是宿醉后'自杀'。"
柳下溪继续问:"死者遗物里的的士票上显示的时间是?"
"昨晚11点23分从南坛直街上车,过了12分钟到达宾馆门口下车,我们正在寻找昨晚载过他的出租车司机,目前还没有找到人。宾馆服务员说他昨晚深夜回宾馆,带着满身的酒气,走路东倒西歪。"
说着说着,柳下溪很快来到西区分局的门口,刚把车停好后,张泊原也到了。他下了车笔直地朝柳下溪走过来。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还残留着无法掩饰的怒气,压低声音说:"柳处长,我有话跟您说。"
"什么事?"柳下溪问。
"詹姆斯?贝里公司的人带着律师阻挠我们的搜查。说死者常把工作带回家来做,有一些公司的文件留在家里。他们认定死者的电脑里有公司的机密文件,擅自折掉了电脑主机取走硬盘。阻止他们行动,对方的律师就给我们扣大帽子,态度极端恶劣!"
柳下溪的眉头皱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问:"出现这种情况,你怎么没打电话给我?"他停顿了一下,又问:"你们是不是有人跟对方直接起了冲突?"
张泊原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为了避开柳下溪那威慑力极强的视线,不自然地垂了下了眼睑。他也有自尊不想事事依赖柳处长,遇上这种纠纷想靠自己来解决,没料到对方得寸进尺讲话咄咄逼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无中生有的攻击警方办案方式与能力。他忍受着对方的傲慢耐着性子跟他们讲道理,对方那群人不予理会,仗着警察不敢伤人,冲进书房擅自翻东西。"他们太嚣张了,有两位年轻的刑警没忍不住,想把他们拉出书房。对方带来的律师拍了照,说是警察动粗的证据……。"
柳下溪打断了他的话,说:"拍了照又怎么样?有律师在现场正好,连律师一起告他们妨碍公务!你怕什么?出现了命案,警方有权封锁现场,他们想闹事直接拘留起来!"说完他忍不住暗中叹息:张队长唯一缺少的就是魄力,遇到这种事态度不够强硬反被对方嚣张的气焰给压制住了。其实只要甩出一句"你们别妨碍公务"就可以打发对方。奇怪,对方的律师怎么蠢到上门做这种事?
"已经把他们抓起来关在三楼的空房间里。"听柳下溪这么一说,张泊原的眼睛亮了。
柳下溪问:"没有人受伤吧?"
"没有没有。"张泊原连连摆手。那家中美合资的大公司在北京名气不小,他担当不起纠纷升级所造成的后果。想了一下又说:"那个姓秦的律师来头很大,听说跟各方面的关系维持得很好,上面有人罩着所以才会那么嚣张吧。"
柳下溪厌恶地挑眉,摇着头暗想:这社会上总有那么一撮人狐假虎威做出失格的事,真不知耻!
就在这时张泊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柳下溪后走到一旁接电话。他一直没吭声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随着电话内容越来越阴沉。大约过了五分钟,他关了手机"啐"了一口痰在地上,"妈的,这算什么事儿?"
"谁打过来的电话?"柳下溪问。
张泊原没有回答他,昂头看着天空,右手紧捏着手机,左手捏着拳头虚空挥舞了一下。
柳下溪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局长的私人手机号码,他亲切地问:"小柳,你在哪儿?今天周末有没有出去玩?"
"我在西区分局的门口。"柳下溪平静地回答道。
局长突然沉默不语,柳下溪很有耐心地静等他开口往下说。大约过了二分钟,局长终于说话了,"小柳,你在插手詹姆斯?贝里的案子?"
"是。"
局长叹了一口气,说:"大使馆那边要求我们把案子移交。"
"理由呢?命案发生在中国境内,他们无权强制我们移交。"
"外交方面……。"局长支支吾吾的不肯细说。
"呵呵。"柳下溪轻笑起来,平静地说:"虽然死者拥有美国国籍,但他既然通过正当手续来华工作本身就应该受到中国法律的束缚吧。我们不能因为他是他国来华工作的公民就无视他的死亡……"
"小柳,"局长突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话,"这些大道理我都懂!我了解你,知道你的心情!没办法啊,詹姆斯?贝里的尸体已经被带走了。上面勒令我们立即停止调查。还有一件事……二队有几名刑警,包括队长张泊原都得停职一个月。"
"什么?理由呢?"柳下溪惊讶地望向此刻抱着双臂垂头坐在车盖上的张泊原。
"十一点半局里下了通知令张队长停止调查,他不但不听令没有全员撤队,反而跟死者公司的同事起了纠纷,甚至怂恿队里的刑警殴打对方。"
"十一点半通知停止调查?是谁下的令?那时我就在局里,根本没听说!"
"厅里直接下的令,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局长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局长,有关二队刑警的停职命令请暂时缓一缓,请调查清楚之后再说。还有,昨晚跟詹姆斯?贝里一起喝酒的摄影师汉斯摔死了,他早晨7:23分从旅居的宾馆顶楼掉下来当场死亡。"
138、传说中的杀手-07
"小柳——"局长故意拖长尾音,向柳下溪传递自己无可奈何的心情,期待他能理解事与愿违时懂得放弃、妥协,不要做无谓的抗争。"小张他们只停职一个月,不会有其他的责罚,跟他们说就当这一次放大假吧。"
"我知道了。"柳下溪轻叹了一声,左手抚着眉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他感觉到局长被下了禁口令,自己强硬的言行分明是在为难他。由此可见詹姆斯?贝里背景复杂,不是一位单纯来华工作的外籍企管。詹姆斯?贝里是什么人?商业间谍?隶属政府的密探?CIA或者FBI?又或者是改头换面使用假名的逃犯?不,应该不是,这些猜测不合理。他住宅的四周没有警戒装备,窗户没装防盗网,室内也没有保全系统,书房的布置很平常,看不出屋主暗中从事特殊职业。而且作为防身用的武器,手枪、匕首没有搁在随手可得的位置。不,他有危机感……手枪装满了子弹,匕首胶封在坐椅下。也许是危机来得太突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两样武器来不及使用……。
局长的电话还没挂,话题一转,突然说:"小柳,听说跟你住在一起的表弟很会做菜。我老婆不在家,今晚去你家蹭晚饭。"
"好。"柳下溪耸了耸肩,局长是从哪里听说清荷擅长做菜?
挂断电话后柳下溪朝张泊原走过去。见他走过来,张泊原抬起了头,颇有些牵强地朝他笑了笑。柳下溪知道他虽然明白事理,却因力单势弱无法改变看不过眼的事情,心里燃烧着一股怒火,没办法平息情绪波动。于是他走上前连连拍打张泊原的肩膀,也不出声安慰他。
张泊原站起来,跟在柳下溪身后走进了西区分局。他们刚进大门便遇上跟柳下溪通过电话的娄刑警,娄刑警把柳下溪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柳处长,您来迟了一步,汉斯的尸体和遗物都被带走了。我刚才打电话给您,您的手机一直点线。"
"被哪个部门的人带走了?"柳下溪轻捶自己的额头。心想:原来局长打电话过来是为了拖住自己。
娄刑警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来的都是生面孔,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不开口说话,看起来怪怪的。我刚跟您通完电话,上面吩咐我把手头上的资料交出来,他们便走进了队办搜走了跟案子相关的所有资料。看着他们从后门离开,我觉得古怪便跑去问队长,队长说这案子已经移交出去,只需要写一份死者的自杀报告就可以了,上面不需要我们继续调查下去。"他偷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张泊原,悄悄地塞了一份东西在柳下溪右手上,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在自杀现场的花坛里搜到的东西。正想拿到鉴证处去,刚好接到您打来的电话……"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接着又说:"这事蹊跷,刚才我没把它交出去。"
"嗯,我知道了。谢谢!"柳下溪点了点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右手伸进口袋接着掏出手机,落在手上的是用胶袋装的小金属片。可能一直被这位刑警握在手里,金属的表面有点温热。他回头招呼张泊原,"张队长,我们走。"他边走边给清荷发短信息,告诉他今晚局长到家里吃饭,叫他多准备几个菜。
两人重新回到停车场,"柳处长,您得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泊原叫住了柳下溪。
柳下溪摇着头说:"我也是一头雾水。你打电话给胡英华和小冯他们,叫大家收队。"
"唉,"张泊原长叹一声,道:"不弄清楚整件事,我心里不踏实。"
柳下溪欣赏他的就是这一点。当年张队长能调到市局刑侦二队当队长,看中的就是他有着强烈的求知、求解欲,有着超越他人锲而不舍的执着心。他这个人品性不错,案件有疑点不会草率带过,遇到有碍也不会轻易放弃,不懂的事虚心求教他人,不争功不好虚名。以破案能力来讲,他在聚集众多精英的市刑侦处并不出众,但胜在心性沉稳,不急不躁,按照自己的步调沉稳地往前迈进。随着社会发展,年轻人的知识面变得更加广阔,一批又一批有着个人特色,聪慧机警视野开阔的年轻人加入刑警这个行列,他们的才能超越了许多老一辈的刑警,带给前辈们莫大的压力。不过,这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也有着与这个时代相符合的虚华,他们有着强烈的个人主张,思维跳跃,个性激进、浮躁、好拼比,好大喜功同时眼高手低很难管理。这样的刑警近几年在张泊原队里占了一半,他这个队长当得很辛苦。
见柳下溪一直不吭声,张泊原的右掌搭在额前抬头望天,想了一下说:"柳处长,你跟局长说说情。跟死者公司同事起冲突的事我来担责任,不要责罚队里的其他警员,他们并没有做错。"
柳下溪问:"是谁打电话命你停止调查?"
张泊原闭上了眼睛,苦笑道:"名字我不能透露。当时我认为光凭一个电话终止调查很儿戏,没办法接受当场拒绝了。我的要求是:终止调查请拿出书面命令。死者公司的几位同事好象知道那通电话的内容,无视队里刑警的拦阻有三个人冲进了书房,其中一位推开正在坐在电脑前解密的小桥直接扯掉电脑的电源。小桥发火了,'啪'的拍了一声桌子,指着门口要他出去,对方不理他强行拆机,小桥抓住了他的两条胳膊用手铐反扣在身后。梵峰正弯腰搜查书柜底柜被冲进来的另一个撞了,头磕到书柜流了血,书柜受了这一撞,里面的书掉下来全压在他身上。他爬起来后用膝盖顶了一下那个人的肚部,那个人立即抱着肚子倒在地上,大喊'警察打人'。当时的情形有点混乱……我们的人数多,既然没办法客客气气请他们离开就只有把他们隔离起来。刚处理完您的电话就来了,我以为您是追问这件事。"
柳下溪静静地听完,想了一下说:"局长的意思让你们三个停职一个月,就当是放假。"
张泊原沉默了一会儿,说:"局长先前打电话跟我说过了。我明白你们的立场,只是心里难受堵得慌。"过了片刻,他又说:"停职就停职吧。"他上了自己开来的那辆警车,摇下车窗冲着柳下溪道:"柳处长,我会继续调查这案子,希望您能暗中支援我。"
"张队长,如果詹姆斯?贝里和汉斯都是他杀,凶手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你独自调查下去非常危险。今天早点回去好好想清楚,如果你执意要继续调查下去,别擅自行动,明天中午打电话给我。"
"好。"
柳下溪目送张泊原离开后上了警车,行驶了一段路开到路边从口袋里拿出西区分局刑警暗中递给他的证物,小胶袋装着一张染血沾泥的1GB容量的数据储蓄卡。染了血沾了泥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里面的数据……唉,没有读卡器。正烦恼着,他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清荷连发了几条信息过来。问他吃中饭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问他局长的口味,需要准备什么菜;告诉他自己正要去菜市场买菜。记得清荷公司的电脑配置挺先进的,可能有这种数据卡的读卡器。他直接拔电话给清荷,"你在哪里?"
"好像走错路了。这边的菜市场应该走隔壁的那条道。"邹清荷把车停在路边,一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一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呵呵,幸运!这里来往的车辆少,只要等后面的车开走就可以直接转弯倒回去。"等了片刻,后面的车也停了下来。"搞什么?怎么不走了?"闲着无聊拿出手机给柳大哥发短信。发了几条后,后面的车终于动了。很好,车拐向左边的大道……他立即启动车子扭转方向盘,"咻",转过来了。哈哈,不用兜路了。正得高兴着,忽然看到倒车镜里有巡警骑着摩托车慢慢接近。糟糕!被巡警看到了,要罚多少钱?他掏出钱包看了一下,现金不多了,只怕不够钱买菜。他正在胡思乱想,手机突然响了,电话是柳大哥打来的。"我在……"他报了地名。
柳下溪马上回了电话:"我就在附近。你在原地等我,大约十分钟能到。"
"嗯,好。"清荷紧张地盯着倒车镜。近了近了,巡警过来了。
噫?!巡警没有停车。难道他没看到自己违规倒车?巡警的车开得真慢……有点不对劲,车开得摇摇晃晃的。清荷摇下车窗紧盯着巡警瞧……啊?!摩托车冲上了台阶,连人带车摔倒了。
"喂,你不要紧吧?!"邹清荷跳下车朝巡警跑过去。
139、传说中的杀手-08
年轻的巡警被笨重的警用摩托车压住了腰腿,咬住嘴唇忍着没哼出声来。他的一只手腕被压在车下,另一只手试着去推车,可惜力气不够,车身摇晃了一下又重新压住了他。
邹清荷跑到他面前,只见巡警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珠子跟菜市场的死鱼一样,额头上黄豆大颗的汗一粒粒往下流。"忍着点!等我把摩托车移开。"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双臂,横在车侧前迈开双腿,膝盖微曲,弯腰,伸出双手用力搬开摩托车。
他把摩托车停好,回头瞧见巡警挣扎着站起来,连忙叫道:"你先别动!"他觉得巡警这个样子应该是中暑了,被摩托车压住腿也受伤,这种状况下强行站起来很不明智。他的预感正确,巡警双腿发软,眼冒金星之后一片漆黑,身子软绵绵地往下滑。邹清荷的动作极快,在他屁股着地之前双手撑住了他的腰。
巡警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张开大嘴喘息着。清荷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巡警被汗浸湿的额头,觉得触处手冰冰凉凉的。这附近有医院吗?清荷四处张望,发现前面就有诊所,立即背起巡警朝诊所走过去。
伏在清荷背上,巡警的神志稍稍恢复了一些,哑着声说:"谢谢你……放我下来……我……"
这儿离诊所不远,清荷背着他走得很快,很快就到了。这间诊所不大,只有一个站柜台的女人和一位看诊的医生。可能是因为没人上门的原故,摇头落地风扇送着凉风,站柜台的那位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看书,看诊的医生则伏在桌上打瞌睡。
有人进来,站柜台的女人连忙把医生叫醒,走出柜台见到巡警惊讶地说:"噫?这不是东海么?他怎么了?"
"你们认识他?"清荷松了一口气,把巡警交给了医生。
可能是因为巡警的车开得很慢,摔下来时的冲力不大,没有造成重伤。不过,擦伤处太多,有不少地方破了皮在出血。医生做了初步诊疗后对清荷说:"小文的外伤不要紧。他有点贫血、中暑加上休息不够疲倦过度,没有大问题。好在他还年轻,补补眠就能恢复。我先给他吊一瓶营养液再处理外伤。"
既然巡警认识诊所里的人,就不用替他担心了。清荷对医生说:"我去把他的车骑过来。"
"到了。"柳下溪到了清荷所说的路口,打电话给他居然没接。连忙从路口绕进去,不一会儿就看到清荷的车停在前面。"清荷没在车上!"他急忙刹住车,一边推门下车一边打他的手机,手机就在前面响。柳下溪的脸色立即惨白,暗暗心惊:清荷发生了什么事?自从他大学毕业正式工作手机几乎不离身,公事上找他的人很多……前面路边停着一辆巡警有的摩托车,置物箱盖子裂开了,车后不远处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幅彩色画像,警用对讲机也被摔坏了。他跑过去戴上手套拾起来一看是汉斯的头像,其中一张头像下边压着一个棕色牛皮钱包,钱包里现金不多,有身份证和一张工行的储蓄卡。柳下溪抽起钱包里的身份证一看,文东海……名字有点熟,相片也眼熟,啊,想起来了就是发现詹姆斯?贝里尸体的巡警之一。他怎么在这里?警车没有上锁……这边台阶有轮胎撞击过的痕迹……。
走出诊所,清荷立即看到了柳下溪弯着腰盯着台阶看,连忙出声喊道:"柳大哥,你来了。"。
"清荷,"柳下溪轻轻吐出一口气,慢慢地直起腰看着他从诊所跑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信他没事便笑道:"怎么没带手机?"
清荷跑到他身边,摆着右手说:"事出突然忘记拿手机了。"他把巡警的事说给柳下溪听。
柳下溪心想:今天最高温度是三十一度,还没热到站在太阳底会中暑的程度。文东海贫血、中暑、疲倦过度应该是他从昨晚值班到早上,安妮?贝里向他和搭档求救,他们去了死者家中发现尸体,等二队的刑警赶到然后协助案件调查一直忙碌到现在,可能一直没吃东西。其实自己在二队的办公室就察觉他状态有异样,情绪低落,注意力也不集中,不应该派他外发汉斯的头像。他不会是拿着头像遇到巡警就发上一张吧?其实警察系统是一个完整的团体,他可以站在市局门口用对讲机呼叫附近的巡警们过来拿头像,以一传十,以十传百,很快就能令全市巡警人手一张。打印数量不够可以去复印……唉,瞧他守在电脑前负责头像打印就知道他头脑不灵活,打印的速度肯定不如复印的快,其实只要打印一两张就可以直接拿去复印,他偏偏傻傻地盯着打印机耗时间。
邹清荷拿走柳下溪手里的画像,瞧了一眼,外国人不认识。他先前看到摩托车摔倒在地上时置物箱被磕开,这些画像从里面掉下来散落在地上,急着救人便没去留意。
"清荷,你先上车。"柳下溪拿出对讲机叫附近的巡警过来。他走到摩托车前仔细检查得出结论:文东海翻车是他的身体出了状态,不是车子的问题。他察看摩托车的置物箱,高性能的警用手电筒、警用雨衣、警棍、催泪弹,除了正常警用设备之外多了一块鹌鹑蛋大小,形状不规则,表面不光滑的黑幽幽的坚硬物,拿在手里份量不轻。对着阳光照射可以看到此物表层有细微的纹理,这是什么?是矿原石吗?
清荷没有上车,紧紧地跟在他身边,插嘴道:"会不会是黑金刚原石?"
柳下溪摇头,搜寻自己的记忆后说:"据我所知,黑金刚石是结晶体,折射率高,会反射出五彩缤纷闪光,在X射线照射下会发出蓝绿色的荧光。"
清荷见他把这东西用胶袋装着打算放进口袋里,担心地说:"柳大哥,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别放在身上!"
柳下溪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多加了几层胶袋,用报纸包着把它丢进清荷的车后行李箱。拔了齐宁的电话,这一次运气相当好,一拔就通。他跟齐宁简略地说了这次的案子,请他帮忙分析两样东西。齐宁马上应承了,他现在不在北京,下午三点半会派人来取东西。
140、传说中的杀手-09
"三点半,"清荷看了一下表,只剩一个半小时,时间蛮紧的,"柳大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本来约柳大哥一起吃午饭,看来目前没有充足的时间进餐馆,只能随便买点吃的回来应付一下饿扁的肠胃。
吃什么?没有现成的腹案,柳下溪回答不出来。他今天一直在忙碌没去注意时间,也不觉得饿。这时正巧看到他叫来的巡警出现在路口,连忙伸手抓住清荷的胳膊说:"你先上车等我。"
邹清荷点头,认为柳下溪是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担心会与齐宁派来的人错过。肚子饿了忍一忍,回到小区再买食物。他上了车后侧脸枕着手臂伏在方向盘上,看着车窗外柳大哥跟他叫来的两位巡警说着话,不一会儿巡警们把警车开走。
"总觉忘记了什么事。"正在开车的清荷突然对柳下溪说。
柳下溪坐在副驾位上正在纸上写东西,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他:"忘记了什么?"
啊,把那位中暑的巡警给忘了!至少应该回诊所跟医生他们打声招呼,这样一声不想的离开好像有点不好,再说巡警不知道他的车被开走了……想到这儿,他扭头看柳下溪,"你应该有话要问那位巡警吧?怎么不去看看他?"
柳下溪放下笔,摇着头说:"文东海…他是发现尸体的两位目击巡警之一,现在跟他接触不是时候。案子被强行终止调查,没弄清终止调查的真正理由,我不打算跟案件相关的人见面。"
虽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听到令人反感的"强行终止调查"几个字,邹清荷厌恶地撇了撇嘴,冷笑道:"权力这玩意儿还真是方便,无视他人的意愿单方面强制别人服从。想终止就终止,想启动就启动。既然要随心所欲,何必定出繁杂的各种规章制度?定出后却又不照办,这些规章这些制度还有什么存在意义?"
柳下溪挑了挑眉头,伸出左手按住他的肩膀,看着他因愠怒而涨红的脸,不由独自微笑起来。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鲜少听到清荷发这类牢骚。记得以前他还是高中生时思想相当纯粹,世界观单一,是非黑白界线分明,看不惯的人和事直接体现在脸上,常常跟他发牢骚。上了大学之后,了解灰色地域远比黑与白更广阔,事物的复杂性、矛盾性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等柳下溪松开他的肩膀后,清荷不再发牢骚,扭过头看着他问:"柳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听听局长怎么说。"柳下溪耸耸肩,心想:局长今晚过来吃晚饭,可能是打算单独跟他谈论此事。老实说命案被强行终止调查,他心里也觉得不舒服,憎恶着这种来历不明的外在干涉。但是在不清楚终止调查的理由之前,他不想靠随便臆测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当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命案现场照,指着詹姆斯?贝里,问清荷:"认识他吗?"
清荷看过后把相片递回给他,想了一下说:"他呀,见过几次。是中美合资依诺尖端科技的美方高级主管,听说他主抓技术开发与市场拓展。"
"依诺跟你们公司有业务来往吗?"
前面的绿灯亮了。清荷一边开车一边摇着头说:"曾经接洽过,但是他们的开价太贵,生意谈不拢来。依诺的人很大牌,我觉得跟他们合作很辛苦。"
"依你看詹姆斯?贝里是怎样的人?"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极具美国西部风格的硬汉,不爱说话眼神很毒蛮有迫力的人,出来应酬也总是冷着一张脸。他身边常带着两位秘书,由他们出面跟人周旋。我认识其中一个,想不想见?我可以给你们约时间。"
"殷圆圆?"
提到这个名字,清荷耸耸肩撇着嘴说:"殷小姐?不是她。那次洽谈我就是跟她打交道,败在她手下。别看她年纪不大,却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洞察力很强,说话又刻薄,擅于攻击对方的弱点。"有柳妈妈、纯姐这样的先例,在工作中他尽量避免跟强势的女性打交道。坐上谈判桌,她马上看穿了自己无意合作故意把价格压底,毫不客气地当场用言语羞辱自己,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次糟糕到极点的洽谈。
"我想跟她谈谈,你别出面。"
清荷转移话题,问他:"詹姆斯?贝里被杀,你们又终止调查岂不是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柳下溪左手五指叉住了自己的脸,苦笑道:"我有预感,就算不终止调查我们也难抓到凶手。从现场、死因完全看不透凶手的作案手法,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古怪的命案。想要继续追查下去寻找真相只能先调查死者被杀的理由,推敲动手的是谁。"
"柳大哥,你把这案子从头到尾讲给我听吧。"
柳下溪整理了一下腹稿,跟清荷说:"今天早上六点左右,死者的妻子安妮?贝里向巡警文东海和华日辉求救,他们在书房发现了死者的尸体……"
等柳下溪说完,清荷已经把车开进了车库。停好车后他说:"首先发现詹姆斯?贝里死亡的应该是他妻子吧。早上起床去书房看到丈夫倒在地上,她应该先会去确认丈夫是不是生病了,发现他死亡后为什么不打电话求救反而跑出门找人帮忙?"
柳下溪苦笑着耸肩,说"张队长询问过安妮?贝里,她的回答是:从开着的书房门见到詹姆斯倒在地上,叫他没反应。她很害怕,不敢走进书房。"
"她在说谎吧?"
"难讲,我觉得死者可能禁止她出入书房。他们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对假扮的夫妇。"柳下溪作了一个制止谈话的手势,下了车从车后行李箱取出那块不知名的黑色矿石。
清荷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便对柳下溪说:"我去超市买菜,你先回家。"
"好。"柳下溪应了一声,直接从车库坐电梯上去。
清荷买好菜进入空无一人的电梯间,看表,离三点半还差五分钟,齐宁派来的人还没到吗?
"噫?小成!"走出电梯,他意外地看到小成走在前面,惊讶地想:难道他走楼梯上来的?
听到他的叫声,瘦瘦小小的小成转过身看着他点了点。他肩上斜挂着一个蓝色帆布包,双手插在裤袋里。他的打扮相当古怪,里面穿着黑色紧身服,外面套着宽大的灰色拉链短袖衬衣,衬衣在腹部外加了粘贴型的大口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高高的鼓着,看起来像怀孕五六个月的孕妇。他下面穿着条快到膝盖的灰色休闲短裤,露出汗毛疏稀的小腿。别看他瘦,小腿上的肌肉很结实。
清荷佩服他,这么高的楼层,走楼梯上来就像一副在草地上悠闲漫步的样子。
小成等他走近,主动帮他提菜,突然说:"你真辛苦。"
清荷笑着摇头,"一点也辛苦。"
小成翻了一下白眼,知道邹清荷误会他那句"真辛苦"的含意,加上一句:"柳家兄弟太会惹麻烦了。"上下连贯的意思是:你跟在常惹麻烦的他们身边真辛苦。
这话说得不公道……清荷不打算跟他辩解打开家里的大门,让他先进去,时间刚好是三点半。
小成帮清荷把菜送到厨房后来到客厅,柳下溪先把染血沾泥的数据卡递给他。"恢复受损的数据不是我的专长。"小成坐在沙发上,戴上无色透明的胶手套,放下自己的挎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特制的小木盒,用摄子把数据卡挟起来放在小木盒里。
"这个呢?"柳下溪拿出那块黑色矿石。
小成见到它,两条眉骨格外有趣地跳跃起来。他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擦拭了一下摄子夹着这块矿石翻来覆去地看着。不一会儿,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黑一白两张卡纸摆在茶几上,把矿石摆在卡纸上,从挎包里拿出微型显微镜,蹲在茶几前从头细细观察这块矿石。"啊!"他小声地惊呼起来,偏头看着柳下溪问:"这东西从哪里得来的?"
柳下溪反问:"它是什么?"
"合成加工物,构成原理跟你说了也不懂。起防磁防震防水防尘的作用,里面装有宝贝。"小成不满意柳下溪的反问,一边从挎包里翻出一大堆古怪的东西,一边对柳下溪说:"我要弄开它。"找了一会儿,摊着双手说:"不行,没有趁手的工具弄不开它。"
这时清荷把两大碗香喷喷的面条放在餐桌上,跑过来好奇地看着小成的那堆古怪东西。
柳下溪想了一下,说:"你带回去研究,别弄坏了里面的东西。"
小成立即站直身体向柳下溪行了一个军礼。他再一次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木盒慎重地把黑色矿石放进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邹清荷面前,双手握住他的右手,用力地摇了摇,说:"拿了这个东西,你们肯定会遇上麻烦。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安全,等事情结束找你请款。"
"行。"邹清荷立即答应了。
141、传说中的杀手-10
"小成,再委托你两件事。保护他!问他这块黑色石头从哪里来的,帮我把钱包还给他,请他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石头的事。"柳下溪从口袋里拿出文东海的钱包,抽出他的身份证递给小成。"第二件事——调查詹姆斯?贝里的来历。"他抽了一张詹姆斯?贝里的相片给小成。
"好。"小成接过来后扭头热切地看着邹清荷,问:"这些都可以找你请款吧。"
"可以。"清荷眨着大眼睛,暗自担心小成请款的数额。
小成好像看破了他的心思,表情很严肃地说:"请款的金额肯定在你的支付能力以内。"
邹清荷笑了起来,拍了拍胸口表示着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等小成走了,柳下溪坐在餐桌边吃面条,见清荷苦着脸,笑道:"没想到小成会开口要钱?"
"不是,"清荷烦恼地摆了摆手,"小成是齐哥的部下又有军职在身,不可能无视军纪空出时间帮助我们。他派来当保镖的肯定不是现役军人,对方也要维持生活来源,收费是合理的。我以前就猜测过齐哥除了有一帮子正规部下,另建有秘密的私人势力,组成人员肯定是他平时收集来的编外人才和一些退役军人,譬喻说以前的黎班长。"他现在手上有余钱,只要在支付能力之内没什么好担心的。
"哈哈"柳下溪笑了起来,吃完面条后双臂搭在清荷肩上,突然伸出手指捏住他的鼻子,笑道:"你呀,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么多点年还不了解齐宁吗?他不会搞私人集团,那是违反军纪的,他会巧立名目把编外人员合法化。小成突然提出收费,表明他认为这次的事很危险,危及生命的可能性非常高,暗中的对方不是他们这类专家可以轻易对付的人。"他当然知道清荷在担心卷入这次事件会危及他的安全,明知前面危险却不能劝阻,心里纠结成一团。
柳下溪的话令邹清荷丧失胃口。他拍打柳下溪的手背,强令他松开手指成功地救回自己被捏扁的鼻子。不高兴地左右快速地扭动嘴唇,随后把剩下的半碗推到他面前,说:"给你吃。"
石头里有古怪,柳下溪紧崩的心情反而得到放松,情绪缓和后便觉得肚子饿了,也不跟清荷客气直接拿着筷子挟面条。他一边吃一边暗想:这块石头从哪里来的?是文东海放在置物箱里的吗?如果不是他又是谁?他跟安妮?贝里有过接触,接下来发现的尸体,张队长他们到之前他和华日辉留在现场,随后又去了市局没机会跟汉斯照面。这石头的来源只有两处:安妮?贝里和现场。当然,有机会把石头放进置物箱的人不少,但除了他的搭档华日辉,其他知道石头价值的人没理由把它丢进巡逻警车的置物箱里。石头的具体价值得等小成的分析结果……不如先假设这块石头是文东海从现场捡来随意丢在置物箱里,太随意了,他应该不知道石头里另藏有玄机。他是巡警应该懂得现场的任何东西都不能随意乱动,是证据、证物的一部分。如果詹姆斯?贝里被杀的理由是因为这块石头,凶手或者另有其人在文东海他们出现之前搜寻过书房、卧室……没有找到它,说明了詹姆斯?贝里刻意把它藏了起来。藏在了哪里?既然文东海能拿到它,就表示它的藏处不隐蔽。从的现场来看,石头应该没放在室内……俗话说"藏一片树叶就把它藏在树林里"。以此类推,要想藏起这块特殊的石头不如把它丢进石头堆里。不过,室内、室外都没有成堆的石头……回想起来,詹姆斯?贝里家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就只有围着房子的花坛,就连自己也没有注意月季花和爬藤下面有没有石头。
接下来的疑问是:詹姆斯?贝里和汉斯……那块沾血的数据卡又代表了什么?石头和数据卡之间又有什么联系?这里延伸出一个双向推测:其一,石头原本是汉斯的。他被人追杀从国外来到北京找到詹姆斯?贝里,把石头交给他,数据卡是用来迷惑追杀者,得知詹姆斯?贝里的死讯后因牵连了他人出于内疚而自杀。其二,石头原本是詹姆斯?贝里的。汉斯的身份有多重可能性,朋友、接洽者、买卖人等等。詹姆斯?贝里没有把石头给汉斯,给了他数据卡。汉斯离开后詹姆斯?贝里被杀,汉斯回到宾馆查看了数据卡,发现这不是他要的东西。这里又出现两种可能性,一是,他回到詹姆斯?贝里家搜寻石头;二是,另有其人去了詹姆斯?贝里家里没找到石头,误以为汉斯私藏,巧妙布局制造自杀的假象杀了他。
柳下溪在沉思,邹清荷也在暗中盘算。见柳下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站起来走进客厅去打了一个电话。等柳下溪吃完面条把碗筷送去厨房清洗,他跟在后面对他说:"柳大哥,我把胡莞明叫过来贴身保护你。"出现危险预警不先跟胡莞明说一声,他会很不高兴。记得春节去滑雪场遇险的事被他知道后气得要辞职,责问清荷为什么不通知他这个保镖。春假期间,清荷怎么好意思剥夺他跟家人团聚的时光?再说那时有齐宁跟柳大哥联手,清荷认为事情很快能解决,觉得没必要叫他过去……虽然最后胡莞明没有辞职,却整整一个星期不跟他邹清荷说话。
柳下溪返身拿筷子敲他的头,笑道:"你呀,别总是担心我。叫小胡过来也行,请他替我保护你。"
下午四点半,家里的门铃和柳下溪的手机同时响了。清荷透过门上特制的观察孔往外望,是胡莞明来了,他连忙打开了门。
柳下溪看了一下手机没有来电显示,连忙走到阳台上接电话。电话是小成打过来的,告诉他那块石头是文东海从詹姆斯?贝里家的花坛里捡来的。他发现尸体后立即报警,在等刑警到来之前,他想跟女朋友打个电话,告诉对方今晚不能去约会了。这是私事,他不想当着死者家属打这个电话就走出了死者家的大门,看到右边花坛的藤叶附近有一块鹌鹑蛋大小的黑色石头,觉得有趣就捡了起来,随手放进巡逻车的置物箱里。他觉得自己第一次遇上命案有机会跟刑警一起参与破案,正巧可以拿来做纪念物。他跟女朋友通电话,对方得知他要爽约非常生气,扬言要跟他分手。两人争吵了几句,女朋友坚决要跟他分手。挂了电话后他的心情跌入谷底,便把石头的事给忘了。
胡莞明话少,进来后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邹清荷跟他说明叫他来干什么。清荷给他倒了杯饮料,刚准备跟他说情况,家里的座机响了。清荷拿起话筒一听,陌生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小柳在吗?"
清荷偏头看了一下在阳台上打电话的柳下溪,说:"请您等一等。柳大哥,有人找。"
柳下溪结束跟小成的通话,走过来从清荷手里接过话筒,说:"我是柳下溪,您哪位?——局长?哦,我刚才在打电话手机占线——您现在就到附近了?——到我们小区了?好,我马上下来接您。"
邹清荷对胡莞明打了一个手势,呶了呶嘴,无声地说:"跟着他。"
柳下溪和胡莞明出了门,边走边压低声音对他说:"小胡,近段时间清荷的安全交给你了。"
胡莞明问:"出了什么事?"
"晚上再聊。"
柳下溪他们到了楼下,局长已经到了电梯间,跟他在一起还有一位身材高大壮实,留着寸发,戴着墨镜,穿着白衬衣打着红白斜条纹领带,穿着黑色西装套服,脚下是黑色皮鞋的男子。这位男子左腋下挟着黑色的公文包,右手挟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
局长看着胡莞明,问柳下溪:"他就是你表弟?"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他是我表弟的保镖小胡。"
局长进了他们家,背着双手挺着微凸的肚子从客厅走进健身房接着站在阳台上眺望,回头对柳下溪说:"小柳,你家布置得很不错啊。"
柳下溪说:"这是我考上警校,我大哥送的房子。"
"哦,听说你大哥做生意。你表弟呢?怎么不见他?"
柳下溪回答道:"他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小胡,你去厨房帮帮清荷。"
胡莞明应了一声,没有继续当跟屁虫去了厨房。
局长压低声音问:"你家的健身房隔音效果不错吧?"
柳下溪会意地点点头。他、局长、戴墨镜的男子三人进了健身房锁上门。局长把墨镜男子介绍给柳下溪,"他是李主任。"话一说完,局长快速地挪到角落。
柳下溪吊起眉梢,伸出右手道:"你好。"
李主任把右手上的香烟挟在耳后伸出右手跟他回握,突然加重力道捏紧了柳下溪的手掌。同一时间,他的左臂张开手肘曲起,肘尖攻击着柳下溪的肩背。他的左臂一动,腋下的公文包往下掉,腰肢一扭,左臀顶开公文包旋即左腿侧踢公文包,公文包成抛物线落到局长手上。
柳下溪的右掌被制住的同时,他立即脚步错开,曲膝弹腿攻击墨镜男的右腿;左手五指密合,稍微向内弯成手刀以小指肉厚的那一侧砍向对方的脖子。
"停!"局长急忙喊道:"李主任、小柳,试一试就行了,别玩真的,受伤了可不好。"
142、传说中的杀手-11
听到局长的叫声,柳下溪和墨镜男同时住手纵身闪开。他们的过招看起来快而凶险,其实两人心中有数,下手极有分寸,都是点到为止没有拼尽全力。
右手火辣辣地痛,柳下溪垂下眼睑偷瞄了一下右手,被捏青了。这位李主任握力还真强劲,找个机会跟他认真比一比。
柳家的健身房没装空调,门窗关紧后相当闷热,加上大家都不开口说话,气氛越发沉闷。局长放下墨镜男的公文包擦着额头上的汗,不时偷瞧双方离得远远的那两位,率先打破沉默说:"小柳,你对战术和战略有什么看法?"
局长这话什么意思?战术不就是防守与进攻的方式;战略则是进行布局,要有全局观,不局限于小局部的胜负,追求最终的大胜果。以绘画的术词来回答,战略是由点到线到面构成理想的画面;战术是点或者线的表现方式。这肯定不是局长要的答案,柳下溪耸了耸肩不打算回答。
局长频繁地擦拭着脸上的汗,等了足足两分钟,见柳下溪不出声只好接着说:"小柳,有关詹姆斯?贝里的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柳下溪还是没回答。他从臂力架上取下自己的公文包,盘着腿坐在空地上,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装着现场相片的信封摆在面前对局长说:"你们是过来回收案件资料的吧。"
局长看了墨镜男一眼,走过来坐在柳下溪的斜对面,对墨镜男说:"李主任,别客气你也过来坐吧。"
靠墙站着的墨镜男拾起自己的公文包走过来,学柳下溪的样子盘腿坐下,从西装的内口袋拿出证件递到柳下溪面前。
他是国安部第八局M科主任李季。
柳下溪把证件还给了李主任,右手轻敲额头闭上了双眼。他猜测过李季的身份,证实后松了一口气。心想:国安部出面的确有理由强制地方刑警停止命案调查,理由是涉案人员中有危及国家安全不方便对外公开。现在自己知情了,肯定要全力协助他们。想到这里,他睁开眼睛放下右手盯着李季问:"需要我们刑侦处怎么做?"
"做饵。"一直沉默着的李季终于开口了,他说话鼻音很重。"漏洞,现在需要弥补漏洞。兄弟单位情报收集出现漏洞,我们的行动迟了一步。没有情报支援,只能抛出诱饵等待对方上钩。"
柳下溪想了一下,从公文包里拿出汉斯的画像推到李季面前说:"你们是不是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他是多重间谍吗?"
李季没有回答。
局长有向李主任炫耀柳下溪能力的倾向,连忙说:"小柳,说说你的看法。"
"今天早上六点左右,警方发现了詹姆斯?贝里的尸体立即上报,你们和美国大使馆都没有即刻采取应对措施,表明了他的死亡并没有引起重视。汉斯七点二十三分从宾馆顶楼跳下来自杀,有目击者,惊动了周围的群众。美国方面不方便行动,只能任由分局刑警赶往现场搜证调查。美国方面有异动被你们察觉,你们开始关注并着手调查汉斯的自杀。过了十点,我们刑侦二队向各分局发出寻找汉斯的指令。你们和美国大使馆得知后察觉两起命案有联系,立即综合手上的情报,发出强制停止调查的命令……。"柳下溪突然止嘴,他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暗想:如果汉斯不是自杀,杀他的凶手就在命案现场附近观察,拾到数据卡的娄刑警有可能被盯上了!不,别自乱阵脚,对方料想不到娄刑警没有上交数据卡。
李季等了片刻不见柳下溪继续往下说,便问道:"你和张泊原的看法一样,相信詹姆斯?贝里是他杀。你们搜集到有关凶手的证据了吗?"
柳下溪摇着头说:"没有,需要先解剖尸体了解死因,凶手没有在现场留下明显的痕迹。"
李季说:"詹姆斯?贝里的尸体已经解剖了,他的死因是体温骤然降低导致瘁死,据推测可能是人工冰棱快速从咽喉插入食管致死。"
"汉斯的死因呢?"
"他的后颈风府穴内有针孔。"李季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塑胶盒子,里面摆放着一根模样普通的钢针,针眼上面有多处勒迹,"在宾馆顶楼找到的。"
"长针……认穴……凶手是中国人?"局长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他瞪着这个塑胶盒子,额头上的汗流得更急了。
"不一定。"柳下溪摇头,不能单凭这一点来判断凶手的身份。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想:两起案件,凶手行凶的手法没有共通处,难道有两位行凶者?死者的身份不透明,存在着各种可能性……。
李季从公文包里拿出五张档案纸,一张张摆在柳下溪面前。
柳下溪拿起一看,分别是:文东海、华日辉、张泊原、梵峰、胡英华五人的档案。"不行,以他们为饵太危险了!这一次的凶手很难对付,可能危及生命,不能让他们冒险。不要找他们,我来当诱饵!"
"你来当?"李季摆着右手道:"你跟案子接触不多,不能取信对方。"
柳下溪想了一下,说:"假设汉斯从蒙古入境,手上握有某样令某些人窥视的东西。他想把东西隐藏起来,找搞高科技研发的詹姆斯?贝里定做外包装。昨晚他到了詹姆斯?贝里的住处,詹姆斯?贝里把他定做的东西了他。汉斯离开时发现自己被跟踪了,随手把经过伪装的那样东西丢弃在詹姆斯?贝里住处附近。我今天去搜查现场,无意中发现了此物,以此推理足可以取信对方。"
李季没有吭声,取下挟在耳朵上被汗浸湿的香烟丢在地下。
局长叹了一口气,说:"小柳,你这个假设也可以用在他们五个身上。前提条件必需是凶手还没有得到那样东西。"
"肯定没有得到。"柳下溪很有把握地说:"凶手如果得到了那样东西,汉斯早就死了。詹姆斯?贝里家里也不会有搜寻过的痕迹。"
李季左手食、拇二指捏着下巴,兴味盎然地说:"汉斯丢弃手上的东西……后续呢?柳下溪,你继续推测。"
"后续……有多种可能性。假设之一:凶手有两位,其中一个继续跟踪汉斯,另一位监视詹姆斯?贝里。他们怀疑汉斯跟詹姆斯?贝里有秘密交易,东西可以移手。监视詹姆斯?贝里的凶手等待夜深人静时动手杀了他,搜寻室内没有找到东西。跟踪汉斯的凶手应该翻找过他放在宾馆里的行李,判断他把东西带在身上或者放在詹姆斯?贝里手上。这位凶手一边监视他一边打出幌子跟他交易,两人约好早上七点在宾馆顶楼见面。汉斯到了顶楼,凶手也许躲了起来想先下手制服汉斯迫他把东西交出来,没想到汉斯会掉下去;也许两人见面后生意没谈成,凶手暗中下手迫使汉斯跳楼。假设之二:詹姆斯?贝里是这样东西的拥有者,汉斯和杀害他的凶手是同伴。詹姆斯?贝里把汉斯找来,想借用他的渠道高价出售此物。詹姆斯?贝里个性谨慎,他只给了汉斯样品。汉斯不知情,让同伴杀了他。汉斯回到宾馆后查看样品随后联络买家,联络的过程中讯号可能被美国情报部门拦截,情报部门向总部汇报,总部发出灭口的指令。"
柳下溪刚把两种假设说完,局长轻扣地板道:"小柳,你的第二个假设二真像那么回事。"
李季收起放在地上的东西,站了起来对柳下溪伸出右手,说:"希望我们有机会合作,有机会成为同伴。"
局长一听,连忙摇着双手说:"李主任,你可不能挖我们局里的墙角。小柳是我们局里的栋梁,哪个部门要人都不给!"
"局长,我只对破案有兴趣。喜欢研究战术,享受捕获罪犯的过程。对战略提不起兴趣。李主任,合作当然可以,同伴则免了。"柳下溪微笑着回握李主任的右手,这一次彼此没较劲。
柳下溪打开健身房的门,让两位先出去。
"香!"局长被扑鼻而来的香味勾引着,急冲冲地朝餐厅奔过去。
饭菜的香味没留住李季,他直接朝大门走去。柳下溪送他到门口,李季低声说:"我回来汇总,有了结论过来找你。"
"行。"
柳下溪回到餐厅,正在摆筷子的邹清荷张望了一下,问他:"墨镜男走了?他不吃?"
"嗯,他有事先回去了。"柳下溪拖开椅子坐下。满桌子的菜,数一数有十菜一汤。自从噌饭三人组消失后,他家的餐桌难得摆满。小胡正在盛汤,宽幅较大的局长不见踪影,跑哪儿去了?
"局长呢?"
清荷朝厕所的方向呶了呶嘴,暗想:少了一位噌饭的食客,今晚的菜应该有剩,只能当宵夜了。柳大哥他们躲在健身房聊了这么久,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墨镜男一身招摇的黑,不明摆着告诉大家我的身份特殊么?他应该就是代表强制停止调查的那一方,按理来说,越是身份特殊越应该伪装才对。
143、传说中的杀手-12
局长从洗手间出来,坐在餐桌旁先拿筷子挟了块鱼肉放在嘴里轻嚼。"恩,这鱼真鲜,好吃!"他放下筷子大力地拍击着桌面,竖起拇指赞道:"小柳,你表弟做菜有一手!"
"您多吃点。"清荷把鱼碗挪到局长面前,得意地朝柳下溪扬了扬眉毛。
柳下溪笑了起来,说:"局长,您别夸他了,瞧他那得意样。要不要来点酒?"
局长摆了摆手,"不了,老太婆要我戒酒。"他也不跟柳下溪他们客气,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吃着,一边吃一边啧舌赞好。他的饭量大,吃饭、挟菜速度快,一筷子就能挟走半条大鱼,那吃相与文雅沾不上边。
面相老实的胡莞明虽然不吭声,但想吃什么绝对不手软。
瞧着空空的菜碟,清荷暗中庆幸墨镜男走了,要不然饭菜不够吃。
饭后,吃饱喝足的局长叼着牙签对柳下溪使了一个眼色。
柳下溪会意,带他去了书房。他家的书房东西虽然多却一点也不凌乱,书柜占了整面墙,左边是他的书,右边是清荷的。特制超大的书桌上分别摆着两台电脑,除了文具用品,桌面上都是清荷从公司带回来的资料。
走进书房,局长没有开口说话。他静静地背着双手打量挂在墙上用精致小画框装裱起来的十来幅手绘素描画,除了中间那副(画面上,邹清荷仰着头笑弯了双眼,一支胳膊搭在沙发椅背上,别一只手举着一串葡萄往嘴里送),其他的都是各地的风景写生,局长笑着问:"这些都是你画的吧?有没有多的,送我两幅?!"
柳下溪笑道:"您瞧着顺眼随便拿。"
局长突然转身看着他说:"小柳,你打消做饵的念头吧。"
局长的话令柳下溪感到意外,他沉吟不语,把办公椅推到局长面前,只说:"您请坐。"
局长坐下来,目光落在柳下溪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看了良久,他那肥厚的眼睑抖动了数下,左手无意识地捏着下巴上的胡茬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唉,你啊——"他伸出右手拍打柳下溪的手臂意味深长地说:"小柳,你要考虑清楚啊。八局一旦插手,你的家会被严密监视,你表弟也有可能被卷进来。"
"局长,我也明白,但不能让张队长他们去冒这个险。"柳下溪感激局长为他着想。他也坐下来手肘撑在书桌上,左手揉搓着额头。他明白局长不肯点破的言外之意:身为同性恋,私生活被摊到阳光下会引来各种流言和多方面的抨击,甚至有可能无法在警界立足。不过,就算这些会成为事实,他也没办法把明知有危险的事推给下属去承担。他坚持比起自己该保密的私生活,活生生的人命更重要。
局长闭了闭眼睛,嘴唇向上翘起,右手轻拍着桌面继续说:"小柳,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啊,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啊。这里毕竟是北京,不可能任由他们胡来。我建议由张泊原来当这个饵,他的你要相信八局会做出妥善的安排,不会让他陷入危险中。"
柳下溪心想:轮到八局出面,怎么可能不危险?如果八局有办法解决此事,绝对不会找他们刑侦处来做饵。
局长见柳下溪不搭话,继续努力地说服他:"小柳,就算你推测的结论正确,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没离开北京等待机会。但对方肯定不蠢,杀了人惊动警方没可能马上行动,更不会乖乖地吃下八局抛出的诱饵。你们这些年青人啊,破案、追踪、抓捕罪犯也许是行家理手,但说到洞察全局,理解社会与人的复杂性还欠缺火候。至于杀人更是完全不行,跟那些以杀人为职业的家伙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八局想撒网捕鱼,还没找到鱼群出没的地方就下网放诱饵,这网子撒下去未必会有效果,很可能只是白费功夫浪费大家的时间。但他们职责在身不能不行动,我们呢也必需给予协助。但是你却不能跟着别人的步调贸然行动,做出愚不可及的事。依我看,不如由张泊原跟着八局去行动,你在暗中支援。他因故停职一个月,有理由私下行动而不被人怀疑,你却不行,得正常上班。比起其他的四个人,张泊原资历长,为人稳重、谨慎,应变能力也还行。你啊,要相信他。至于你,要认清自己,活用长处。感觉敏锐观察能力强,逻辑推理出众是你的长处,并不适合争着去做冲锋陷阵的士兵。"
"您说得没错!我知道怎么做了。"柳下溪连连点头,局长的这番话是说得很有道理,他被说服了。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局长满意地看着他。他抬起手腕看时间,接着掏出手机翻看里面的信息,然后站起来拍打柳下溪的肩膀说:"晚上我还有个会议要参加,得先走了。张泊原那边我会去跟他说,你不要理会。小柳,你要记住,我们的敌人也许只是一条从海里游过来的鲨鱼,也许是一队纪律严明的世界级职业高手。想事情要全面化,别局限于某一点。"
送走了局长,柳下溪独自回到书房静坐了一会儿。邹清荷端着一碟切好的西瓜走进来,见他翘着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抱着右膝,垂着眼睑在沉思。便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右手托着水果碟,左手捏了块西瓜塞进他嘴里,笑着问:"怎么了?被局长训了?"
"嗯,第一次意识到我跟局长有着经验值的大差距。"柳下溪笑了笑,咬了一口西瓜,吐出两颗西瓜粒在手心上,瞧了半晌,脸上浮出古怪的笑容。
清荷继续给他喂西瓜,笑道:"呵呵,那是当然的。他如果没有过硬的真本事,也不可能当上局长嘛。"
柳下溪从清荷手里拿走水果碟,拦腰抱起他移到大腿上,双手圈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嚼西瓜,沉默着不说话。
清荷反手轻拍他的头,笑问:"为案子烦恼?"
"嗯,越来越复杂了。"
"你别钻牛角尖了,把复杂的事简单化吧。"
"噗嗤"柳下溪嘴里的西瓜汁喷出来全溅在清荷的衬衣上。他连忙抽出纸巾擦了擦,问清荷:"说说,怎么个简单法?"
清荷站起来,把书房的门关上,坐在柳下溪对面,抓着他的双手说:"案件被强制命令停止调查,表明此事涉及外交或者另有其他的内幕。你面前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退出调查不理会案子;二是私下调查找出真凶;三是跟局长一起来的墨镜男合作。依你的性格肯定不会选择第一条路走下去,否则也不会在这里烦恼。私下调查阻力很大,我觉得没必要这么做。你想查清案子只有跟墨镜男他们合作,案件的所有证物都落在他们手上,他们心里有数。基于他们身份特殊,不会全盘向你透露已经掌握的情况。你在等小成的分析结果,应该也没有把黑石头的事告诉他们。你们相互隐瞒着一部分信息不利于合作,不过现在情形不明,隐瞒又是必需的。对了,柳大哥,墨镜男跟你说了些什么?"
"汉斯的后颈风府穴内有针孔,搜查人员在现场找到一根针。"柳下溪画了一根针给清荷看。
"用针杀人……这应该很难吧?怎么办到的?"清荷双臂靠在桌子上,左手托着腮帮,皱着眉看着柳下溪所画的针。
"是很难办到。除非当时凶手就站在汉斯身边,否则需要借助他物……清荷,家里有针吗?"
"当然有!我去拿。"家里怎么可能没有它?没有针线怎么缝补掉了的钮扣与脱线的衣衫?清荷跑去卧室拿了根长针,回头见胡莞明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拿着遥控不停地换台。"小胡,上来。"他回到书房把长针递给柳下溪,轻声说:"我把胡莞明叫来了。"他话音刚落,胡莞明已经来到门口了。
等他进门,清荷把门关上,把椅子推到他面前。
柳下溪举着针问他:"小胡,有没有听说过认穴很准,用缝衣针当武器的职业高手?"
胡莞明背靠着书柜没有坐下来,想了想说:"有听说过,那是一对世界排名靠前的兄弟,出身于美国旧金山的唐人街。听说是华裔的后代,懂中国功夫。老大惯用飞针走穴,专门攻击人的头部死穴。老二是狙击手,枪法神准。他们在杀手界活跃了四年,开价非常高,杀了不少重量级人物。他们销声匿迹之前在杀手榜上的排名曾经窜到前三。从没失手过,也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成为一对传奇中的杀手。不过也有传闻说老二被人打死,老大被FBI抓了。"
清荷好奇地问:"谁排的杀手榜?排名的依据是什么?"
胡莞明说:"我也不清楚是谁排的杀手榜,只知道地下黑市每一个月都会推出新的排名榜。可能是根据报酬的高低来排的名吧。世界级的杀手数量不少,轮换的速度也很快,名次只出到一百位。那对兄弟连续两年都挂在榜上,至今还没有杀手超越他们的纪录。"
144、传说中的杀手-13
柳下溪问:"他们不杀小角色?"
"他们不会对报酬低的目标动手,也不会对目标外的人动手。不乱来,不惹麻烦,在地下黑市口碑相当不错。"说到这里,胡莞明的表情格外严肃,清澈的双眸笔直地盯着柳下溪,问:"这次的对手是他们?"
柳下溪垂下眼睑注视着手里的长针,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是,但也有可能是别人在冒充。他们兄弟总是一起行动?"
"传闻中是。能上排名榜的杀手多数是单独行动,他们害怕被人知道弱点,担心背叛。这对兄弟却从不单独行动,他们这样的组合很少见,在当时名气很大。"
邹清荷好奇地插嘴:"他们有外号吗?"
"有,'True or False'。"
"'真假'?怪怪的外号。"清荷抓抓头,看着柳下溪忧心忡忡地说:"很难缠的对手。柳大哥,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柳下溪摇了摇头,顺手把针插在纸上,站起来对胡莞明说:"小胡,跟我去现场看看。"
清荷跟着站起来说:"我也一起去。"
"不行!"柳下溪按住了清荷的肩膀,严厉地说:"你别插手,这一次跟以往不同,太危险了。"
清荷辩解道:"'真假'兄弟不是不会对目标以外的人动手吗?不会有危险的。"
柳下溪用手掌堵住清荷的嘴,说:"难说,在利害攸关的情况下,没有几个人能坚守操行。或许他们身不由已成为别人手上的凶器,而且不能排除别人假冒他们的手法作案。"他侧目盯着胡莞明问:"情报的来源可靠吗?"
"是我告诉他的。"书房的门被悄声打开了,小成突然出现在门口。
柳下溪和邹清荷的脸色一齐变了。他们家装有保全系统,房门也上了锁,居然没有察觉小成的侵入。
小成倚在门口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轻拍他的大挎包,一边继续说:"听说MSS在找这对兄弟,我们稍稍调查了一下,想着这情报对你也有用便告知了小胡。柳下溪,你担心的事也许是真的,'真假'兄弟的确曾被FBI抓获过。这世上打着大义的旗帜掩藏卑鄙的目的、行为的家伙比比皆是。利用罪犯去铲除不方便动手的家伙,万一罪犯被发现被消灭,他们也没有损失,更不会为此感到内疚,即完成了任务也保全了国体的颜面。说不定还没等你们行动,对方主动把卒子双手捧上。"
"你跟我来。"柳下溪冷冷一笑,带着小成走进了客房。
小成把房门关上,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金属盒搁在床头柜上。这盒子柳下溪眼熟,知道那是信号干扰器。
柳下溪问:"黑色石头里有什么东西?"
小成坐在床上摇动手指,说:"秘密。"
柳下溪继续追问:"涉及哪方面?"
小成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平静地说:"柳下溪,你别问了。上头有命令,不准对你泄露。我们会负责保护你和家人的安全。其他的事,别深究。"
"谁的命令?"
"别再追问了!事情远比你我想象的更严重。从现在起,我贴身保护邹清荷,小胡跟着你。"
"告诉我!"柳下溪固执地紧盯着他。
"唉,"小成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里面有张芯片,是划时代的尖端科技新尝试新设想,只是半成品。那张沾血的数据卡里有他国的军事技术情报,可惜有坏区,数据不全,恢复度只达到百分之十。这些数据传扬出去,可能造成几个国家的间谍大战。"
"MSS知道吗?"
小成摇头,"我不清楚。"
柳下溪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下说:"你们有能力做出仿制品吧。"
小成冷冷地道:"难道你要告诉别人东西在我们军方手上,引起无谓的纠纷?"
"詹姆斯?贝里的来历呢?"
"他的资料明天会传真过来。柳下溪,这段时间你最好保持低调,别被当成目标了。我们收到的情报证实,杀了那两个美国佬的家伙就是'真假'兄弟。真要跟他们对上,我们未必能保住你的性命。对了,齐长官有讯息给你。"他把腕上的手表凑到柳下溪面前,表面的屏幕上全是一些不明所以的符号。
注意到柳下溪看不明白,小成轻拍了一下头,连忙旋转手表的发条,不一会儿,上面显示出汉字:"老六,放心吧,你被炒鱿鱼,军方可以接收你的档案。"
妈的,齐宁在说什么屁话?柳下溪嘴角抽搐起来。
小成缩回手,强忍着没有笑出声,含糊地说:"你跟小胡去吧,我留在这里保护邹清荷。"
"汉斯的身份是?"
"前CIA探员。"小成打开房门先走了出去。
等柳下溪和胡莞明出了门,心情重重的清荷来到客厅坐在小成对方。小成给他自己的MAC移动电脑接了电源和网线,独个儿捣弄着。
清荷双臂圈在胸前,睁着双大眼问他:"你在我们家装了窃听器?"
"没有,"小成的视线离开电脑屏幕落在清荷脸上,惊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清荷说:"你清楚我们说了些什么。"
"瞧不出你蛮敏锐的。在你身上装了,要保护你,所以监听了。"
"我身上?!"清荷蓦地站起来,上下打量着自己。啊!想起来了,先前买菜回来在走廊里遇上小成跟他有近距离的接触,应该是那时被他弄上的。
"放心吧。对你没坏处。"小成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算了,监听就监听吧。清荷放弃找出窃听器的打算,走到他身边想看他在玩些什么。
"啪"的一声,小成马上把屏幕合上。
清荷觉得十分无趣,摸了摸鼻子重新坐在他对面,问:"这案子你知道多少?"
"小邹同志,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
清荷不理会他话里带刺,眼珠一转,笑道:"想不想去依诺尖端科技瞧瞧?"
小成双眼一亮,"你有办法光明正大地混进去?"
"承秉大哥跟他们公司有业务来往。他们公司高层死了,于情于理都该前去吊唁一下。嘿嘿,我看啊,凶手要么被美国大使馆庇护,要么躲在公司里。除非凶手外表跟我们相似,藏在人群里不引人注目。"清荷手指遮住大眼睛,发出不怀好意的鬼笑。
"妙啊!"小成打了一个响指,脸上展开灿烂的笑容。
"我去打几个电话。"清荷站起来说。
"信号□扰了,你家的电话打不出去。记住!黑色石头要保密,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
清荷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对知情者而言,光提一个'石'字就会引起注意。不知情的,说白了也不会明白。不能说黑色石头,难道也不可以说白色、灰色、褐色石头?小成,想要打草惊蛇,不拿出棍子敲敲草怎么行?想要抛砖引玉,就必需把砖头抛出来。做生意赚取利润,也得先垫付成本,不然就是诈欺行为。"
"你挺能说的嘛。"
"那里,远不如你呢。"清荷谦虚地道。
"难怪你年纪轻轻就能赚大钱。"小成伸出右拳想敲打他的肩膀,哪料到清荷双手撑着沙发来了一个鱼跃,机灵地闪开了。小成大笑起来,说:"你先去阳台打电话,我调整一下你们家的保全系统。"
清荷打了二十来分钟的电话回客厅。小成正在飞速敲击键盘,他的那十根指头好像在键盘跳舞,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小成,你说半个月内能不能解决这事?"
"难说。"小成随口应道,他的手指没有停下来,继续在飞舞。
清荷叹了一个口气,说:"我爸爸他们半个月后会从老家来北京,希望那时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能把他们卷入进来。"
"原来如此!难怪你和柳下溪都显得很焦急失去了平常心。你想怎么做?"
"小成,真正的内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对方是不是外行吧?"
"那当然。"
"在职业范围内瞧不起外行人吧。"
"啧,你看出来了?很明显吗?"
"有点。"
"现在不会,我不会再轻视你了。你跟三少不一样,吃过不少苦头长大的。"
清荷笑了起来,"这不是重点。我想,对方也会轻视外行人吧。无论哪种交锋看轻对方都是一种傲慢,会不小心暴露自身弱点,这点可以利用。"
"你这小子挺狡猾的,在商战中是不是常扮猪吃老虎?"
"呵呵,怎么可能。做生意怕哪个不是人精?我有个主意……"他附在小成耳边嘀咕了一阵,小成听着听着连连点头。他从挎包里掏出用胶袋封着的白色衣服,说:"给你穿的。"
清荷撕开胶袋把衣服抖开,"高领连身服?"不知是什么料子,粗糙,硬,手感很不好。"不能穿,会引起对方的警惕。"
"不跟柳下溪说一声?"
"说了,他肯定会反对。"
145、传说中的杀手-14
"柳哥,往哪边走?"出了小区大门,抓着方向盘的胡莞明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扭头看正在用手机发短信的柳下溪。
柳下溪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抬起手往右边一指,说:"往右,把车停在路边。"车停下后,他并没有闲着,而是借着车内的照明快速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一停足足停了四十分钟。不怎么爱说话的胡莞明有满肚子疑问,不明白急着出门的柳下溪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消磨时间。他几次张嘴想问,最终保持了沉默。
柳下溪突然打破沉默问他:"有人监视吗?"
注意过四周没发现异常的胡莞明立即回答:"没有。"
"窃听呢?"
"没有。"
柳下溪停下笔,瞄了一眼手表,接着说:"小胡,帮我盯着清荷。这几天我去宿舍借住,不会回家。"
胡莞明一怔,问:"小邹知道吗?"
柳下溪的脸上浮出苦笑,右手无意识地捏了捏鼻翼,压低声音说:"没跟他说。小成没先跟我联络突然出现,看来军方正式插手这案子了。"有些话他无法对别人说,有些秘密不能被人揭穿。唉,军方会插手是他招惹过来的。不能让李季等人知道自己跟军方牵扯不清,不能让李季见到小成。回想起来,齐宁不出任务常窝在三哥家,以他为首很有可能在小区内设有秘密据点。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今晚我要去的两个地方肯定有人监视,只要我出现,他们会盯上我,不能把清荷卷进来。"
胡莞明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说:"我来协助你抓'真假'兄弟,想跟他们交交手。"
柳下溪凝视着他,突然问:"小胡,你没有脱离军籍吧?"
胡莞明避开他的视线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说:"跟这没关系。"
"这样啊。"柳下溪双手抱着自己的后脑勺靠在椅背上。他没跟胡莞明正式过招,凭眼力观察知道他很强。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以及反应能力都是上上之选,只当了几年兵应该练不出这样的身手,八成是从小就经受了严密而系统的训练。卓班长、胡莞明、小成……他们这些跟齐宁来往密切的人,为公为私毫无怨言地服从他,受齐宁之托,工作之余暗中保护三哥,甚至还保护自己和清荷,这已经远远超出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他们的羁绊很深,彼此十分信任,年龄也相差不大……会不会从小就认识?体育界把有才能的少年儿童招集在一起集训,选拔好的人才进入国家队——军队是不是也做同样的事?挑选身体素质好的儿童进入对外不公开的少年军校从小训练……"我来做你的盾牌。你有什么计划?"胡莞明打断了他的思绪。
严格说起来,执行过特殊任务的胡莞明比处里的刑警更可靠!"好,"柳下溪应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暗忖:把后背交托给他没问题。这时,他裤袋里的手机在颤动,掏出来一看,有条短信:车准备好了。柳下溪没回复短信,从搁在膝盖上的一叠纸中抽出一张递给胡莞明,说:"这是我今晚行动的路线图,你把它记下来。我行动时,发现可疑分子立即通知我。"
"好。"胡莞明点了点头,接过那张路线图,重复看了几次,记在脑子里。不抽烟的他也随身携带打火机,看完后便把地图给烧了。
柳下溪把整叠纸都递给了他,"我整理的相关材料,你看看。"他下了车,走到小区门口靠墙立着,抬起手腕频繁看时间,不时掏出手机瞄上几眼。九点十三分,他的手机有了动静,有一条短信进来了:"柳处长,我是梵峰。您要的三爪钩做好了。"
柳下溪立即回了条短信:"你在哪里?"
梵峰的回复很快来了:"我跟华姐准备去死者家,我们在那边汇合。"
"你们去侨居宾馆门口等我。"
发完短信,柳下溪看到清荷的车从小区内驶过来,不由得左掌盖住面孔轻轻叹了一口气。
邹清荷换了件暗红色间浅色横条纹的Polo恤配灰色休闲裤与白鞋球。小成也换了,宽大的黑色T恤加皱巴巴的黑色休闲短裤与黑色的球鞋,一身黑使他显得更加瘦瘦小小。
"呐,小成,从现在起你是我堂弟邹成,说话要带湖南口音。履历是高中毕业后在家里混了几年,现在跑到北京投靠我。"
小成暗自嘀咕:"这个设定……堂弟……被占了便宜……为什么不是堂哥?"
比他高的邹清荷顺手轻拍他的头,笑咪咪地道:"你看起来比我小啊。"
不看身高只看脸,怎么说也是邹清荷面嫩……小成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觉得蛮符合乡下青年的形象。窃听到邹清荷与依诺公司姓鲁的职员聊电话,邹清荷一开口就问能不能安排堂弟进依诺上班,对方毫不迟疑地应承了。他们约好十点半在快意人生碰头。"堂哥,我有个疑问:依诺这种大型中外合资的公司怎么会招高中生?你那朋友是什么职位?你们是什么交情?"
"秘密!"邹清荷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他忙着数钱包里的现金,觉得这个数目去"快意人生"消费略显不够,跑回卧室去拿银行卡。等他回到客厅,小成缠着他说:"我们一个答案换一个,等量交换。"
邹清荷斜视着他,"你们不是有保密制度么?怎么能随便泄露情报?"
小成伸出两根手指,"答案一是:有,二是:不能。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喂,你太奸诈了。"
"呵呵,堂哥,提问前要深思熟虑。"
邹清荷忍不住磨牙,旋即笑了起来,眼珠一转,笑道:"负责搞卫生的清洁工手脚不干净被辞退了,刚好缺人。小鲁是秘书。"他突然怔住了,被辞退的清洁工是条线索,得告诉柳大哥……啊,信号□扰,短信发不出去。
小成盯着邹清荷转了一个圈,窃听电话时没听他们聊清洁工的事,邹清荷怎么知道的?
邹清荷跟在小成身后,见他越过电梯门朝楼梯口走去,连忙按住向下的三角键,叫道:"堂弟,你走错了,电梯在这里。"
小成一怔,扮邹清荷的堂弟得走电梯,电梯里有监视器会留下自己的痕迹。算了,等事情办完后清除吧。
奇怪,怎么到了户外手机还是没信号?难道小成身上也带着干扰器?邹清荷把车钥匙给了小成,由他开车。他们到了小区门口,意外地发现柳下溪杵在前面。
"居然被他预测到了,柳下溪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小成轻声嘀咕,不甘心地把车停下。
邹清荷打开车门放他上来,赔着笑脸低声叫道:"柳大哥,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柳下溪冷着张脸没理他,恶狠狠地瞪着小成,质问:"小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能言善辩的小成一时语结。
邹清荷见他真的生气了,连忙抓住他的手腕道:"柳大哥,依诺的清洁工被辞退……"
柳下溪甩开他的手,冷冰冰地道:"回去!"
"不行,已经跟人约好了。"清荷出乎意料的坚持。
柳下溪大声道:"那你跟我的约定就可以不遵守?!"
遇到危险,屡次违反约定,不体谅柳下溪良苦用心的清荷反驳道:"我没有答应你。"
柳下溪全身一震,木然地盯着前方,唇线难看地扭曲着,冷冷地道:"随便你!"说完,他一脚踹开车门下了车,扬手"呯!"的一声大力把车门带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哟嗬!"小成吹出口哨,偷眼瞧到邹清荷脸上肌肉在扭动,觉得十分有趣,落井下石地说:"柳下溪跟他三哥一样,脾气大,难伺候。喂,堂哥,我们还去不去?"
邹清荷也火了,绷着脸咬着牙说:"去!为什么不去!"
柳下溪绷着张脸朝自己的车走去,先飘进鼻子的烧纸张的糊味,急忙跑过去一看,胡莞明蹲在墙边烧那叠自己精心绘制图文并茂的案件材料。为了不让纸灰散开,他把矿泉水淋在纸灰上。柳下溪拍打额头,恼火地钻进车内。
走了二十来分钟的车程,柳下溪拐进一条胡同,路边停着一辆没熄火的摩托车,车主不见人影,钥匙挂在车上。柳下溪把胡莞明放下,叮嘱道:"摩托车给你用,小心,安全为上。"他脸上好像套了一层面具,看不出喜怒哀乐。
"没问题。"胡莞明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
梵峰和胡英华比他先到侨居宾馆,他们没进去站在门口等他。柳下溪走过去,背着牛仔布包的梵峰先迎上来,愁眉苦脸道:"柳处长,一直联络不上张队长,他怎么了?都是我不好,没沉住气连累了他。"
"小梵,只要把案子破了,大家都不会有事。柳处长,我没说错吧。"跟在梵峰胡英华盯着柳下溪的眼睛道。
146、传说中的杀手-15
他们不知情?难道八局没有私下接触列在名单上的他们?不对,如果他们真不知情,案件调查被终止,勒令暂时停职——个性突出,情绪容易激动的梵峰反应不会这么平静……柳下溪没有继续往下深想,面对胡英华格外认真的视线点了点头,问她:"你下午来这里调查有什么发现?"
"……我们到时,刚好收到停止调查的命令……门口有人拦着不给进……"胡英华避开了他的视线,迟疑着说话不顺畅。她眉头紧锁,脸色愈来愈沉重,扭头转身朝宾馆的大门走去。脚步显得拖沓,空空的肩膀好象挑着千斤重担不胜负荷。
"你呢?搜查詹姆斯?贝里家有新进展吗?"柳下溪的目光落在梵峰脸上。
"嘿嘿,有是有,等一下再说。"梵峰颇有些神秘地笑了起来,目光游离不定。先前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全身洋溢着压制不住的兴奋。
现在柳下溪可以肯定:八局的人单独跟他们两个接触过了。得知了重大的机密事件,被私下委以重任,彼此以为对方不知情,极力隐瞒着秘密。年轻而浮躁的梵峰无法保持平静,压制不住内心的骚动,急于求表现。年长过他的胡英华,想法又不同,她无法隐藏内心的不安。涉外事件,她优秀的语言能力是一大助力,被八局选上也在情理之中。牵涉国家安全,独立的个体服从大局化身为他人棋盘上的棋子,去跟优秀的间谍,世界级的一流杀手甚至还有情报贩子周旋,难为他们了。棋盘上的博弈,只是一场胜负游戏……以人为棋子的棋局,开局就是两条人命,浓浓的血腥味已经迷住大家的嗅觉……从他接下那块沾血的数据卡,碰巧拿到黑色石头起,就算他想抽身也没办法离开这场博弈。被八局盯上的自己,被军方缠上的清荷,都已经身不由己无法置身事外。既然如此只能抛开迷惑,坚定地往前冲,希望早点解决早点脱身。
属于低档设施中档消费的侨居宾馆地理位置相当好,位于闹区,周边配套设施齐全,供需应有尽有。外国人跳楼自杀事件没有影响宾馆的正常营业,大堂里有旅客正常出入。柳下溪向柜台服务员出示证件要求查看汉斯的房间,服务员没有拒绝,立即带他们去了汉斯住过的房间。
单人客房的空间不大,打开门是一米宽的通道,右边是壁柜,左边是洗卫间。壁柜过去是放着电视的地柜,靠洗卫间的墙摆放着一张大床,再过去就是窗户,窗户下放着一张褪色的布沙发与木茶几。室内一尘不染,有精细严密搜查过的痕迹。厚厚的白底印蓝花布帘遮住了玻璃,柳下溪走到窗边,悄悄地掀开布帘的一角往外望,灯火通明的街道没有任何异常。他拿出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搜寻了一番,没找到监视者的身影。
梵峰从牛仔布包拿出相机给现场拍了几张照片,准备搜查房间,回头见胡英华脸色不好,立在门口不进来,惊讶地问:"华姐,怎么啦?"
胡英华冷淡地吐出:"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空空的客房的确没有搜查的价值。柳下溪放下布帘,朝站在门口的楼层女服务员招了招手,指着整整齐齐的客床问:"有人整理过床铺?"
女服务员摇了摇头:"不清楚,要问上早班的人。"
"昨晚有人找过他吗?"
"我当班的时候没有。"女服务员的言外之意是:其他人当班的时候就不清楚了。
柳下溪对胡英华使了一个眼色,胡英华点点头,对女服务员说:"去你们的值班室,我有话要问。"
东瞧西看的梵峰吹了一声口哨,关上门对柳下溪说:"搜查得真彻底,估计这房间的所有东西都被拆下来仔细检查过。"
柳下溪耸耸肩,道:"去顶楼。"
死了人,宾馆采取应付的措施把通往顶楼的门给锁上了。柳下溪没顾忌身边的梵峰,熟练地撬开锁,打开门上了顶楼。按了门旁边的开关,灯亮了,放眼望去,顶楼空荡荡的,只有晒衣服用的绳子随风微晃。地面是粗糙的水泥铺地,有许多高低不平的水泥疙瘩。从门口目测汉斯跳楼的地方约有十三米,刚好是条笔直的斜线,避开了晒衣服的绳子。"原来如此……"他的目光落到那栏杆前格外凸出的水泥疙瘩上。
梵峰带上门,快步走到他身边刚好听到他的呢喃,好奇地问:"您说什么?"
"没什么。"柳下溪目光右移,那位置右边约一米处是蓄水池。他走了过去,察看特别用石灰线标出跳楼处的栏杆,栏杆顶端锈迹有明显的擦痕,擦痕面积约有二十厘米,可能是死者翻下栏杆时腹部被擦到了。他用力地摇了摇锈迹斑斑的栏杆,看起来不怎么样其实还蛮结实的。
跟在他身边的梵峰一边举着手电筒到处乱照,一边说:"柳处长,汉斯跳楼很不自然,时间还有地点都不合理。这里是闹市耶,菜市场也在附近,早上七点多来来往往的人绝对不少,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选择这个时间段都很蠢。"
柳下溪嘴角一弯,微笑道:"事实就是如此,合不合理并不重要。"
"您的看法是?"
柳下溪低声说:"故意的。不采取这种夸张的死亡方式,就连死亡这一事实也会被抹除。"
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梵峰呆立着不能动。
"走吧。"柳下溪看了一下表,快十一点了,该动身去詹姆斯?贝里家。他掏出手机扫了一眼,跟踪安妮?贝里的华日辉一直没联络,难道中途被八局的人叫走了?清荷一直没打电话过来……。
两人走出侨居宾馆,梵峰回头看了看宾馆大门,问柳下溪:"不等华姐吗?"
"发短信给她,要她结束调查后直接回家。"
"可是,我们等一下还要去……去一个地方。"发觉失言的梵峰含糊地把话带过。
柳下溪刚准备开口,手机响了。是清荷打来的电话吗?他暗暗心喜,拿出来一看,很失望,是局长的电话号码。
局长在电话里怒吼:"柳下溪,你为什么要贸然行动?想打草惊蛇啊!"
"局长,我有我的行动理由。战略需要确实执行的战术!需要有人打破僵持的局面。"
"愚蠢!自以为是!你太令我失望了!"局长先把电话挂上了。
"小成,把干扰器关掉,我的手机打不出去。"频繁盯着手机瞧的邹清荷忍不住发起牢骚。
"干扰器放在你家没带出来。"小成左手持着方向盘,右手抢走清荷的手机,快速按了一组号码,凑到耳边倾听……"手机卡被冻结了。"
"什么意思?"
"呵呵,也许是柳下溪报失了你的手机号码,电信把这个号给停了。"
"怎么可能?柳大哥不可能做这种事。"清荷斜眼盯着小成,心想:你才嫌疑最大!
"给你换张卡,你的明天再弄。"小成把车停在路边,麻利地给他手机换了张卡。
看着自己的手机被装入陌生的手机卡,有种被人左右的感觉,令人不舒服。邹清荷没把情绪外露,暗想:如果小成只是保护自己,躲在暗处更方便行动。他光明正大地出场,应该是执行公务。没跟着柳大哥一起行动,找上自己出发点太可疑了。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不想跟墨镜男碰面,认为守在自己身边也能从柳大哥那边挖出案子的进展。算了,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为了尽早解决这次的麻烦事,不能斤斤计较其过程。只不过好奇心得不到满足,需要问清楚,"我说小成,你为什么跟着我?"
"或然率与偶然性。"
"噫?"
"万分之一的概率与巧合由你这个节点连成线……总而言之,你给人的感觉非常微妙。"
"别说得那么玄。"唉,为什么不用浅显易懂的话来说明?小成是指黑色石头吧,中暑的巡警带着价值不明的它,偶尔经过那条街的自己把他送去诊所,被自己叫来的柳大哥找到这石头转交给小成,这过程的确很微妙,跟幸运扯不上关系。
"快意人生"是高消费的娱乐场所,不喜欢应酬的邹清荷也被迫来过二三次。小鲁比他们先到,已经三十多岁的他从年薪来看接近金领精英人士,只不过他憔悴的面容与名牌服饰不成正比。小成成功地扮演着一个乡下青年进大观园的傻样,不过小鲁根本没注意到他。
仰着脖子一口气喝了半杯马爹利,小鲁开门见山地对邹清荷说:"小邹,我们公司最近有点复杂,你堂弟不适合。"
邹清荷摆摆手,笑道:"没关系,给他一个机会吧。进大公司实习相当于一张一流大学的文凭。"
小鲁被他的话逗笑了。
邹清荷呷了一口酒,随口道:"上司死了,你的压力很大啊。"
"嗯,会有一翻动荡。"小鲁牢骚满腹,急着向邹清荷吐苦水,"自以为聪明的人认为出头的机会来了,急着跳出来抗大旗。"
"贝里先生在哪儿办后事?承秉大哥要我代表他去吊唁。"
小鲁抽出一张精致的卡片递给他,说:"贝里先生是教徒,在教堂举办遗体告别仪式。明天上午十点,地址印在卡片上了。"
邹清荷凑到他面前,低声问:"他是怎么死的?"
147、传说中的杀手-16
"唉,"小鲁摇头叹气,"我也不清楚。私下的传闻有不少,搞不清真假……"他附在邹清荷耳边嘀咕了几句。
坐在旁边的小成听不清他们的耳语,偷眼瞧去,只见邹清荷鼓起双眼,嘴巴往右边歪斜,无声地笑着。啧!小成不满地撇了撇嘴,心想:邹清荷说话太直接,没有一点问话技巧,哪能套出有价值的东西?
出乎小成意料之外,接下来邹清荷不跟小鲁谈论詹姆斯?贝里。两人热络地喝着酒,随口聊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午夜十二点,清荷招来服务员买单。小鲁抢着要付,最终,清荷抢赢了,笑着对小鲁说:"堂弟的工作拜托你费心了。"
"没问题!"小鲁拍打胸口满口应承,看着小成的脸说:"邹成,星期一带齐证件去办公室找我。"说完,他从名片夹里抽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小成。
小成站起来双手接过名片,恭敬地说:"麻烦鲁哥了。"
小鲁酒喝了不少,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看起来一点醉意也没有。当他站起来时,一副头晕目眩的样子。身子在摇摆,他连忙伸出双手撑住桌面,努力地使自己站稳。为了掩饰自己的醉态,他装着人很清醒,呵呵地傻笑着,一边打酒嗝一边对小成说:"你到公司上班千万别去惹殷圆圆。她是那种吹毛求疵的古怪女人,为人固执得要死,一点也不懂得变通,最喜欢从鸡蛋里找骨头,跟她共事很辛苦啊。"
"你说的清洁工就是被她开除的?"邹清荷见小鲁醉了,对小成使眼色,要他扶住他。
吐着刺鼻酒气的小鲁,头不停地点着。"嗯,她说看到清洁工在贝里先生的办公室偷东西,当场叫人家走路,连当月的薪水都不给,太过份了。"
扶住他的小成插嘴道:"偷了什么?"
"谁知道!贝里先生没说丢东西。"小鲁甩开小成的手,迈着醉步狼狈地往前走。
小成跟在他身后说:"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小鲁甩着胳膊拒绝他,晃动着五指说:"我没事,这点酒喝不倒我。我去洗个脸,很晚了,你们先走吧。"
小成停住脚步没跟上去。
"你怎么不跟着他?"回到车上,邹清荷遗憾地对小成说:"小鲁的酒量惊人,难得今晚喝醉,干嘛要放过套话的机会?"
小成不慌不忙地摇晃右手食指,笑道:"慢慢来,太性急了反而会坏事。这起事件插手的人太多,一不小心有可能踩进别人布下的地雷阵,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清荷不吭声了,暗中不爽小成老气横秋的说话语气。
今晚没喝酒的小成握着方向盘慢慢地开车,继续说:"没摸清对方底子,我不会贸然行动。他们公司肯定有复杂的派系,先搞清楚里面的人际关系再一一攻陷才是上策。"他把车驶进离"快意人生"不到五十米的停车场,对清荷说:"换辆车。"
搞不懂他的用意,清荷憋着一肚子郁闷打开车门。停在他们车旁边的一辆白色7人座面包车的车门也同时打开,一位陌生的年轻人走下来。小成把邹清荷的车钥匙抛给了他,对方默不作声地把清荷的车开走了。
上了面包车,清荷惊讶地瞧着这辆内部经过特殊改造的车子。后排的三人座换成二人座,靠近驾驶舱的那排座位没有了,代替它们的是布满按键的金属桌面与嵌着三个显示屏的小型监视墙。三个显示屏里的画面角度虽然不同,清荷一眼认出那是"快意人生"某间包房,里面坐着三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一个在喝酒,一个在抽烟,一个在吃下酒菜。清荷觉得他们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小成上车后取下挂在监视墙左边的那副耳塞递给清荷,他自己拿了右边的那副套在耳朵上。坐好后,他拿出自己的电脑接上显示屏,飞快地敲打着键盘。
耳塞里的声音不大,清荷找到调节音量的按钮,一边盯着显示屏一边注意对方的谈话。显示屏上房门被推开了,小鲁走了进去。清荷觉得以不同的角度去观察认识的人,感觉挺新鲜。只不过,屏幕上的小鲁像是换了一个人,精神抖擞一点醉意也没有。
"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小成嘀咕。
邹清荷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苦笑。他没想到小鲁装醉欺骗自己。不过,也没资格指责他,邀请他出来也是在利用他,彼此算是扯平了。
"邹清荷找你什么事?"三个男人中,正在抽烟的那位甩了支香烟给小鲁,小鲁没接住,烟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没抽,随手丢在桌子上,坐在离门最近的沙发上,说:"他堂弟想来我们公司上班。"
吃菜的那位放下筷子说:"堂弟?是警方的卧底吧?!这摆明了是市刑警处反击上午那些家伙闹事,来我们公司找碴子。听说查案的刑侦队长被停职了,当警察的集体主义强,不会忍气吞声放过他们。"他觉得自己在说有趣的笑话,独自哈哈大笑起来。
小鲁垂下眼睑沉思了一下,说:"他堂弟看起来不像卧底刑警。"
吃菜的那位笑着说:"小鲁,邹清荷的大表哥是柳承秉,他自己经营一家大公司,他堂弟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别忘记他还有一个表哥是市刑侦处的柳处长,他们柳家有从军、从政、从商的,背景深啊。"
抽烟的男人把香烟搁在烟灰缸上,不耐烦地说:"无所谓,管他是不是卧底!那些蠢东西得罪市局刑警,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贝里已经死了,替他们撑腰的人还没从美国飞过来,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他们清除出去!一群没脑子的,也不想清楚看明白这是哪里!手上有几个钱乐得忘了祖宗是谁。不想想我国的国情是政控商,跟某些西方国家的商涉政完全不同。大规模的经济改革能让商人发财,也可以发布政令让发了财的商人一贫如洗。没脑子的,连这一点都搞不清,横个屁!"
喝酒的那位一直保持着沉默,听到抽烟男人的话,裂了裂嘴,露出嘲讽的笑容。"卧底也好,找碴也罢,给他开绿灯,暗中协助他。"
吃菜的那位拍着桌子道:"好,就这么办!贝里死得时机恰到好处。"
喝酒的问小鲁:"这次的事,美国那边有什么应对之策?"
小鲁说:"跟美国总部联络是殷圆圆的事,我没找到她不知道结果。"
抽烟的男人厌恶地冷哼了一声,说:"不上道的女人,从国外渡了层假金回来完全西化,搞不懂自己的国籍。"
小鲁问:"贝里的死……是不是有问题?有不少人找我探听他的事。"
"我从来就没搞懂那洋鬼子脑袋里装些什么。"抽烟的男子嘀咕道。
"他的老婆很风骚,不会是死于马上风、脑溢血吧?"吃菜的那位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小鲁岔开话题说:"我有点在意前几天被开除的清洁工。"
喝酒的说:"算了,这些事有人会调查,等他们折腾个够。"
抽烟的笑道:"没错!鹬蚌相争,我们当渔翁收拾残局。今儿不早了,散了吧。明后两天等着看戏。"
小成关上电脑,对驾驶者说:"你送邹清荷回家,我去会会他们。"说完拉开车门跑下去。
很想跟去的邹清荷暗想:原来他打算夜探依诺啊。
詹姆斯?贝里住处附近的建筑物都不高,找不到最佳的高处监视点。柳下溪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四周,除了在附近徘徊的巡警没发现监视者的身影。跟人来人往处于闹市中心的侨居宾馆不同,这里的住宅区到了深夜行人稀少很安静。虽然案件已经终止调查,却还有两名制服警察守着贝里家的大门。他们见有人过来,立即举着强光手电筒朝柳下溪和梵峰的面部照过来。
"我是市刑侦处的柳下溪。"柳下溪走近出示证件。他取下夜视眼镜,借着对方手电筒的光打量他们。面生,没见过……身上的制服太新,挺拔的身形透露着一股迫人的张力……站立的姿态可以随时有效进攻……很像隐藏在暗处准备觅食的豹子……是八局的人吗?来这里看大门太浪费人力了。
对方仔细察看了柳下溪的证件后,让开了道。大厅里有详细搜查的痕迹,柳下溪没停留,和梵峰直接去了书房。书房出奇的凌乱,书籍、纸张摊得满地都是。
柳下溪站在窗前望着对面超过人高的围墙,回头扫了一眼出奇沉默的梵峰,说:"把三爪钩给我。"
他戴上手套从梵峰手里接过三爪钩,试了试挂在钩子上的绳子,反手往上一甩,钩子挂在右边靠墙的罗马窗杆上。他双手拉扯绳子,目测了一下窗户的高度,盘起双腿,蜷缩着身躯朝窗外荡过去。凌空跳出窗外后,他双腿立即伸直,脚尖顶住墙面,单手握住绳子,横展着空出的左臂,右手突然抖动,三爪钩脱离了罗马窗杆在墙上留下擦痕,他以脚尖为支点,扭动腰肢反手一扬,三爪钩朝院子的外墙飞去,牢牢地抓住墙头,他借势飞过院墙落到隔壁胡同。
"柳处长!"看到这一幕的梵峰忍不住惊呼起来。他没本事跟柳下溪做同样的动作,"咚咚"快步跑下楼,发现守着门口的警察少了一位。他骑上摩托车绕道去了隔壁胡同,胡同空空如也,柳下溪不见了。
传说中的杀手-17
这条胡同没有警察巡逻,路上也看不到行人,胡同两边各家各户的门窗都紧紧关闭着。柳下溪越过围墙后站在路边看了看胡同的两头,左边路口路灯特别明亮,右边路口灯光暗淡。往左还是往右?喜欢暗夜行动的凶手,作案后一般不会跑向灯光明亮的地方,跑往右边路口的可能性较高……往右吧,做出决定的柳下溪刚拔腿准备起跑,"啪嗒"有人从墙上跳下来,落在他身边。
柳下溪扫了对方一眼,来人是守在詹姆斯?贝里家大门的其中一位警察。
柳下溪没跟他打招呼,迈步朝右边路口奔去。他今晚穿着一双厚底的黑色运动鞋,跑起来脚步声轻微。紧紧跟在他身后一起跑的警察更厉害,居然能做到无声无息。
柳下溪没理会他,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一边保持着快速奔跑,越过路口穿过密集的民宅、商铺,跑进了空荡荡的菜市场。为了摆脱那位警察,一身黑色衣服的柳下溪闪进菜市场内最阴暗的角落,屏住呼吸等待机会。没想到离他不远的警察准确找到他躲藏的位置,跑过来站在他右边一米远的地方。听到对方细微的喘息声,奔跑了将近半小时连汗也没流一滴的柳下溪心想:对方的体力不及自己。他的左手伸进裤袋,准备把手机拿起来,但这个动作被对方误会了。警察左手一扬,一把手枪抵住了柳下溪的太阳穴。
被冰冷的枪口指着脑袋,感觉很不好。"喂喂,老兄。随便掏枪不是好习惯!"柳下溪低声不满地说。他没拿出手机,拿出的是小记事本,朝警察扬了扬。
对方马上收起枪双手反在背后。
精英云集的八局应该没有这种冒失鬼吧?也许是八局人手不够从其他部门借调过来守大门的。柳下溪耸了耸,抽起挂在上衣口袋的笔,在记事本写道:"詹姆斯?贝里的信仰是?"
警察在记事本回答他:"新教。"
为了防止窃听,他们两人在纸上展开交谈。柳下溪写道:"具体一点。新教的派别不少。"
"好象是归正宗。"
从没进过教堂的无神论者柳下溪只对《圣经》略有涉猎,熟悉几个著名的典故,不了解宗教各派系的详细情况,便在纸上写道:"归正宗的教义是什么?越详细越好。"
警察也被难倒了,留下一句:"我去问问。"
柳下溪收起记事本,拿出手机翻开盖子开了机。被局长吼过,他心情不好生气地关掉了手机。开机后手机屏里有六条未读短信,第一封是局长来的,要他退出调查。第二封来电号码加密不显示,留言是:"明天十点,某某教堂举行詹姆斯?贝里的遗体告别仪式。"这条短信谁发过来的?他疑惑地往下翻,同样来自加密,写着:
"柳大哥,是我。我的手机卡突然坏了,现在使用这个号码,有空给我回条短信。"
"清荷……"清荷主动发短信过来是在说他没生气,谅解自己先前的不讲理。得到清荷的体谅,堵在心中的郁闷不由得全部释放出来,心情变得舒畅了。想起局长先是对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明明答应了他却又私自反悔,执意行动最终惹来局长的怒吼……呵呵,将心比心,实在没立场生清荷的气。当然,那时虽然很生气,却主要是做给小成看,在他面前制造离家出走的借口。暂时不想跟军方的人过多接触,说不定清荷当时就看穿了自己的用意……等这次的案子结束,好好地向清荷道个歉。
柳下溪没给清荷回短信,他不想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守在清荷身边的小成。他继续下翻短信,第四条是胡莞明发来的,只有二个字"已到"。第五条是胡英华,她把市内的基督教堂地址和电话全部发过来了。料错了,詹姆斯?贝里的住处附近没有教堂。他还以为那边有不少外国侨民居住肯定有教堂。
他的推测是:黑石头里藏着的那个划时代尖端科技半成品如果是詹姆斯?贝里独自研究开发出来的,他需要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安静环境。身在国外的他,想找隐蔽可以搞技术开发的环境并不容易。清荷说过依诺公司有清洁工被辞退,也就是说他的事外泄了,有人暗中打他的主意。他一死,公司里的人宁愿跟警方起冲突也要强行搬走他书房里的东西,背后指使公司员工做这种事的人出发点有问题,是条重要线索。上面的人可能也收到风声才也下令终止调查,暗中行动着。这里是中国,有着异样外貌的詹姆斯?贝里一举一动都惹人注目,想避开良莠不齐的公司员工不容易,应该不会利用公司下属的工厂搞研究。他极有可能借用了他人的力量……是谁提供了研究场所?
教堂或者教会里的人。牧师或者神父,还有虔诚的信徒。信奉宗教的人可能觉得有着共同信仰的信徒比一般人值得信赖吧。
市里的几大教堂都是公众场所,是引人注目的地方,不适合暗中搞研究。基督教传入我国时间不短,暗中也蓄有某些人力、物力。
詹姆斯?贝里常出入的教堂在哪里?
询问他的秘书殷圆圆或者他夫人安妮?贝里?她们未必知道。应该从这方面着手调查,不知道八局那边怎么想的,调查到些什么?美国情报局如果涉入的话,应该不会放过任何与他接触的人还有地点。八局这边插手的时间短,没有足够的时间收集齐全情报,落在了下风。
詹姆斯?贝里的死因怪异,不见血,没伤身体,不像是职业杀手的杀人手法,给人的感觉跟宗教有着微妙的联想。杀他的人可能有洁癖……今晚看到汉斯死亡现场,有一部分推理需要修正,他的死太不自然,好像被人刻意弄大。从死亡现场找到的那块黏血数据卡来源极度可疑,未必是汉斯的所有物。如果那张卡落在警方手上,落到八局……被公开……只怕掀起更大的风波。八局的调查重心也会移到汉斯那边,扯进来的他国谍报人员大量增多,这是杀掉汉斯的目的吗?但卡在自己手上转到军方手里被隐瞒了,八局的调查重点还是放在詹姆斯?贝里这边。当然,也有人监视着侨居宾馆,不然局长也不会知道自己在那边。
第六通短信是梵峰发过来的,问他在哪里。柳下溪没有回复,直接关掉了手机。他抬头一看,自己不知不觉地离开原地,走到菜市场外边来了。那位警察可能没察觉他的离开,没跟着过来。
比他早到的胡莞明正骑着摩托车隐藏在暗处,见到他,立即把车开过来。柳下溪跳上车,低声对他说:"找家酒吧。"
用手机打字给上级汇报柳下溪提问的警察,收到一封命令短信:停止跟踪柳下溪!他眼睁睁地看着柳下溪离开没跟着去。
胡莞明比柳下溪更熟悉北京的大街小巷,拐进狭窄的胡同,五分钟后他们走进了还在营业中的某家酒吧。这家酒吧空间不大,黑白为主调,装潢硬朗没有明显的风格。店里生意清淡,只有一对着装时尚的男女浓情蜜意地拥坐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喝着酒。唯一一位站在吧台里的酒保在打瞌睡,头不停地往下点。
胡莞明走过去,手指敲击桌面惊动了酒保。
酒保笑吟吟地问:"客人,喝什么?"
胡莞明扭头朝坐在窗外的柳下溪望过去,柳下溪打了个手势,要他拿主意。
"两杯蓝调爵士。"
"好咧,请稍等。"
胡莞明坐下后,柳下溪把小记事本推到他面前,上面写着:"詹姆斯?贝里住处附近有教堂或者牧师吗?"
胡莞明摇着,在纸上写道:"可以找酒店老板买情报,价格在五百到五千之间。"
那个酒保是老板,还是一位情报贩子?!柳下溪暗中打量梳着刺猬头,额头上挂着一副金边眼镜,五官清秀,年约二十七八,身穿白衬衣黑色小马甲,用娴熟漂亮的手法调师的男子。
柳下溪从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写着自己要问的话。等老板送酒过来,胡莞明暗中把纸张塞在老板手上。老板笑吟吟地问:"请问还需要点什么?"
柳下溪说:"两杯冰咖啡。"
老板的笑脸马上石化,"客人,本酒吧只卖酒。"
胡莞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他说:"续杯。"
重新端来的酒杯下夹着柳下溪的那张纸,纸背面写着:约翰牧师,五十三岁,来华七年,住在甲里六胡同十一号。纸的右下角划了三个圆圈。
胡莞明在柳下溪的记事本上写道:"这条情报收费三千。"
柳下溪傻眼了,他身上只有几百块,这么晚了,不习惯随身携带银行卡的他从哪里去弄这些钱?
胡莞明瞧出他的难处,写道:"这里可以赊帐。明天我去找邹总拿钱送过来。"
传说中的杀手-18
等那对男女离去,胡莞明走到吧台向老板比划了几个手势,老板点头答应了。胡莞明回头跟柳下溪解释道:"明天汇钱到他帐号。"
付清了酒钱,他们离开酒吧。夜深人静,胡莞明警惕地打量四周没发现异常,他一边发动摩托车一边轻声对柳下溪说:"你到过的两处没有人监视,但四周铺设了大量的电子监控系统,摄像头的数量惊人。"
柳下溪拂了拂被夜风吹乱的头发,不以为然地说:"怎么可以完全依赖电子技术?"
胡莞明赞同他的观点,说:"嗯,破坏、利用电子监控系统都不是难事。现在去找牧师吗?"
"甲里六胡同有没有安装电子监控系统?"柳下溪取出夜视眼镜戴上,拿着头盔坐上了摩托车。
摩托车没熄火,胡莞明双脚撑在地面上,空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掌上游戏机的玩意儿。柳下溪凑过去一看,屏幕上出现了北京市的局位地图,上面跳跃着无数的小光点。这些小光点代表电子监控系统吧……只要输入汉字,想要的位置立即出现在屏幕上,还可以放大缩小,操作起来很方便,不过放大后画面的清晰度不够高。甲里六胡同没有闪烁小光点。那边离詹姆斯?贝里的住处横隔两条大街再朝北越过两条胡同,不在同一个区。以詹姆斯?贝里家为分界线的话,刚好是自己目前所在位置的反方向……柳下溪对胡莞明手上的这玩意儿很感兴趣,问他:"这是小成给你的?能不能帮我弄一个?"
胡莞明为难地搔头,轻声说:"不是,我以前就有。这定位器是军方的管制品,下载最新数据需要身份认证,你拿着也没用,里面的数据只能保存八个小时。"
"没关系。"柳下溪轻拍他的肩膀,"我们走。"他突然拍打自己的头,自嘲地笑了起来,说:"判断错了,各方面人物比我想象的要谨慎。"
"呃?"正准备开车的胡莞明不解地回头看他。
柳下溪摇头没说话,摆了摆手要他开车。他闭上眼睛用指腹温柔地揉搓着眉心,心想:对上面的人来说,追查凶手不是这次事件的重点,他们着重于汉斯令人非议的身份以及詹姆斯?贝里被杀的理由……可能是借此机会清算潜伏在北京的他国谍报网。私自插手调查的自己立场尴尬,但既然被卷了进来,也只有划开黑幕让真相浮出来。
离甲里六胡同还有段距离,柳下溪下了车与胡莞明分开行动。他看了一下表,快凌晨二点半了,车道上还有零星的车辆经过,街道上也有孤单或者行色匆忙的夜行人。在通往胡同口的拐角处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从玻璃门射出来的灯光特别显目。他推门走进去,里面有两位年轻的女店员,一个在清点货物一个在擦柜台。他直接走到最里边,戴着手套从冰柜里拿了瓶矿泉水走到柜台,付了钱后掏出自己的证件接着拿出詹姆斯?贝里的相片问:"见过他吗?"
两位女店员轮流看过相片后说:"见过,常见到他,每次过来都是买些吃的、喝的。"
柳下溪收起照片,继续问:"有人跟他一起来过吗?"
两位女店员一起摇头,"印象中他总是一个人。"
"他一般什么时候来到你们店里?"
"我们值夜班,他都是晚上过来。"
"谢谢。"
看来酒吧老板给的情报没错,詹姆斯?贝里生前常在这一带出没。
柳下溪离开便利店朝胡同里走去,边走边仰着脖子喝水,喝水时瓶口没凑近嘴唇,不一会儿只剩下半瓶水,他扬手把瓶子甩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到了,这一幢就是11号。老旧的房子院墙很高,应该有二米五。他瞄了从院子里延伸出的大树枝桠,右手一扬三抓钩脱手钩住树枝,抓住绳子一个箭步便悄悄地落在大树桠上,动作轻巧没有惊动他人。上了树后他扫视着院落,这是旧式四合院,天井是旧式园林,白色砂石铺成的小径旁边种植着月季,石山与造型独特的柏树构成园林中心景点,西厢房前的水井种植着几株罗汉松,正房大门两边的走廊外搭着花架,攀爬上去的葡萄藤已经枯萎。房间与院子都没亮灯漆黑一团,戴着夜视镜也无法从紧闭的门窗探视室内的情况。他没急于行动,从公文包里拿出齐宁以前送给他的携带式红外线探测器,转换为夜间模式后探测人体,没发现人体红外辐射。
没有人?弄错了还是已经来迟了?他跳下树,落在修剪过的杂草上。悄悄地绕着天井走了一圈,最后站在石山前,心想:牧师真的住在这儿?院子里找不出半点宗教味道。虔诚的信徒或者牧师都应该会在住处弄上与信仰相关的标志物。
一股寒意或者说是杀气突然从背后逼近!有人躲在石山里!红外线探测器没探出来,这里有干扰素。
听觉灵敏的柳下溪听出身后传来扣动枪支板机的声音。辩声就能知道对方的位置!一直保持着警惕的柳下溪拧转腰肢来了一个连环旋风踢。
踢中了!听到骨头断裂的声,还有金属与石头的撞击声。但同时他的左臂传来了痛楚,鼻子嗅到火药味,一颗子弹已经悄然无声地擦过他的手臂。
对方的枪装了消音器!此时他已经转身面对石山,眼前一个壮硕穿着黑色立领服的西方男子朝他扑过来。他快速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右直拳出手直击对方的下巴。
西方男子右臂轮前挡住他的拳头。
柳下溪的拳头每天要击打沙包的次数约有五千至一万,经年累月锻炼出来的拳头可不是对方右臂可以阻挡住的。
骨碎,人仰。
柳下溪踢出左腿,再狠狠地加上脚,踢中了他的腹部。
西方男子被他踢飞,人撞到石山上昏厥过去。
好像风突然变大了,院墙边的树枝在摇曳。
有人进来了!
胡莞明吗?不对,他的身手没有这么轻巧!
不想失去先机的他立即跃上柏树,朝他跳进院子的方向望过去。一个戴着面具的短发白衣白裤男子旁若无人地轻快地朝这边走过来。不见他的双手在动,却见银光一闪,有什么东西朝自己藏身的位置飞过来。
柳下溪立即挥掌击断身前的树枝,握在手里旋转着阻住对方的第一波攻击。
银光缩了回去。白衣男子突然加速,来得好快,眨眼攻击出现在柏树下。他双手的食指各旋转着一把手枪。手枪在他手上像是小巧的玩具,旋转得跟风轮似的。
"死在我手上是你的荣幸!"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声音里听不出他的年龄。
(场景转换,时间倒回之前的晚上八点)
柳下溪的顶头上司,市局的局长同志身穿休闲便服,慢悠悠地走出地铁口。他横过马路直接朝立交桥底下的公交车总站走去。这里是三条路线的总站,每条路线的先发车辆都在上客,他没急着上车,背着双手站在路线牌前四处张望,确认没人跟踪便跳上了正要关车门的公交车。他只坐了三站路便下了车,下车后他站在路边打了两个呵欠,接着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只闪闪发光的金属烟盒,左挑右选从烟盒里挑了支烟叼在嘴上,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发现没带打火机。他叹了一口气,只好把香烟放回盒子里。这当然不是普通的烟盒,里面有秘密联络信号,告诉他接下来怎么走。
他走到前面十字路口往右拐,穿过人流不多的街道,来到一家邮局门口,路边停了一辆挂着普通牌照的银灰色双环,车子不起眼,车窗却安装了防弹玻璃。他直接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正在等他的年青司机递给他一副宽大的墨镜,戴上它后什么也看不到。
走了大约半小时,车子开进某大厦的地下车库。
"到了。"司机拿走了墨镜,带他上电梯。电楼停在十七楼,打开电梯门映入他眼中是铺着深红色地毯的通道。
司机没跟着他走出电梯,直接下楼了,居然没告诉他会议室是哪间。整层楼的房门都关着……会议室在哪儿?他正烦恼着,右手边第二扇房门打开了,李主任站在门口冲他点了点头。
局长松了一口气,朝他走过去。但这间也不是会议室,古里古怪的电子仪器占了房间的一半,里面有一男一女在办公,办公桌上整齐地叠放着八个金属篓子,里面装着钱包、手机、钥匙等物。局长明白了,参加会议的人必须把私人物品留在这里。等他交出了私人物品,签了字盖上指纹印,李主任带他朝走廊尽头走去。门口靠右的墙边有一个乳白色的金属盒子,李主任打开盒盖,里面露出蓝色的电子屏与一个九宫格按钮的小键盘,他伸出右掌按在电子屏上,蓝色屏转白,出现了黑色的古怪文字,李主任快速在九宫格小键盘上按了五下,会议室的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150、传说中的杀手-19
眼前的一切完全出乎局长的想象,会议室见不到窗户,四面都是监视墙,有着数不清的彩色小屏幕。房子的中间是一张大得离谱的椭圆形桌子,桌子上搁着北京市区的立体模型,模型做工相当精致,就连故宫屋顶上的每块瓦片也是仿真的缩小版。
围着桌子坐了八个人,七男一女,年龄跟他相差不大,表情都十分严肃。每人的桌前放着一台手提电脑,有的盯着电脑看,有的在喝饮料,也有人抱着双臂冷冷地盯着模型。这八个人局长只认识坐在进门朝右第三位的公安部部长,他还是老样子香烟不离手。局长心想:老烟枪的桌面上放在两只大烟灰缸都装满了烟蒂,看来会议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桌边一共有九把大班椅,空下来的那张是他还是李主任的座位?
"坐吧。"部长叼着烟朝他呶了呶嘴。
局长刚坐下,李主任给他递上纸和笔。局长一看,又是一份保密协议。等他签完字,李主任离开会议室带关了门。
局长桌前的手提电脑突然亮了,没过多久屏幕上出现了两排宋体大字:第三阶段会议现在开始,大家请看东面墙。
自己的方位是东左西右。局长朝左边望过去,只见监视墙突然从上面落下一块白色帷幕。
与此同时右边的墙凹进去一块,光从凹处投影到白色帷幕上,有画面出来了,是倒在花坛里汉斯的尸体。伴随着突然出现的画面室内多了一个冷漠中带有机械杂质的沙哑声:"此人是前CIA探员,叛逃后流窜各国,靠出卖情报为生。凶手杀人手法极似活跃在美国的职业杀手'真假'兄弟。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得出,凶手真实身份存疑,他的死跟CIA脱不了关系。缉拿真凶调查他的死亡真相由市局协助八局行动。市局,汉斯的死你有什么看法?"
同桌的八个人目光齐齐落在局长脸上。
"市局"就是自己的代称?局长"咳,咳咳",干咳几声后伸出满是细汗的右手抚了抚咽喉,说:"CIA处置叛逃的原探员借用职业杀手的杀人手法,是制造假相,不想在我国造成负面影响。我认为汉斯受到凶手偷袭没有当场死亡,逃到宾馆顶楼后坠楼身亡。"
"市局,你没去过案发现场?"同桌的唯一女性开口责问他,口气相当不客气。
局长的右手抚上了额头,拭擦着上面的细汗。
"市局被我拖住了,没有时间去现场。"部长连忙给他打圆场。
坐在女人右边,理着平头身穿天蓝色衬衣的男人不悦地加了一句:"你们这些警察应变能力差,处理事情相当不谨慎。"
难道这是专门为自己开的批判大会?局长张了张嘴,刚想分辨两句,看到部长对他使眼色便闭紧了嘴。
"分工不同,职责不同,临场反应也会不同。"沙哑声再次响起,"大家的出发点都一样,要扬长避短精诚合作,不要彼此报怨相互指责。大家请看画面!"
汉斯的尸体从头到脚被局部放大了十来倍,看起来特别令人不舒服。正在动的画面突然静止下来,出现了一个红色箭头指向花坛的某处,拉近,放大,□泥土外的花根里夹着一张沾血的数据卡。
"吱呀"天蓝色衬衣男人移动椅子站起来,不悦地盯着局长的后脑勺说:"它不在警方转交给我们的证物中。"
沙哑声说:"请坐下,不要激动。数据卡落在军方情报部门手里,卡里的数据损伤严重,正在全力恢复中。"
公安部长问:"等级是多少?"
"S+。"
"军方也插手了?"
"军方暗中协助,提供技术与情报。执行由在座的各位来完成。"
唯一的女性举着手说:"我有异议。"
沙哑声道:"请讲。"
"我认为汉斯与他手里的S+级情报都是诱饵。其一,老练的情报人员不会随身携带没加伪装的重要数据来暴露自己的身份。其二,CIA处理叛逃者不会如此张扬,更不会使用粗暴而没有技术含量的手段。"
等她说完,沙哑声良久才响起:"七局,猜测需要实际数据来证实。你可以保留个人见解,搜集相关的情报。但是,你的重心放错地方了。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借此事态一网打尽在北京暗中活跃的他国谍报网络,不是针对某个人,某个组织,而是揪出阴沟里的所有老鼠,把他们一锅端。"
部长问:"在坐的各位,你们说办得到吗?"
天蓝色衬衣男人想了想说:"先围堵,再放毒烟,布罗网捕鼠。"
部长说:"请具体一点。"
天蓝色衬衣男人,笑道:"我们外松内紧派重兵守住所有的出入口,再散布虚假情报制造气氛,下毒饵等他们窜进陷阱里。"
局长摇头道:"这也太被动了,万一他们不上钩不吞饵,我们这样做纯粹是在浪费人力、物力。"
部长把烟蒂捏熄后丢进烟灰缸里,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局长说:"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找出凶手,追查死因,查明幕后者。"
天蓝色衬衣男人冷笑道:"等你们抓到凶手,早已事过境迁。"
局长站了起来,冷冷地道:"部长,大家的看法很难达到统一,不如先请出一位主事者,再统一安排、分配工作。这样才不会造成纷乱,不会浪费时间花在争论上。我们局里当警察的多数只是普通警校毕业的年轻人,没当过间谍没干过情报员,个人能力肯定比不是在位各位的精英部下。他们胜在人数多,熟悉北京的大街小巷,需要协助,只管下命令。我们全局的警员坚决服从安排,听从调配。但现在对我们而言情报不明,状态不明,另说员警们就连我也是摸头不知脑,怎么能跟得上事态的发展?"
部长摆着手道:"好啦好啦,你少发点牢骚。"
"嘀嘀嘀"古怪的铃声响起来。
部长按了一下他桌边的绿色按钮,问:"什么事?"
传来了清脆的女声:"报告!市局刑侦处处长柳下溪出现在侨居宾馆。"
部长说:"把画面接过来。"
局长的手提电脑里出现了视频:柳下溪和梵峰、胡英华在汉斯的客房。
七局(女性)看着局长说:"市局,个人能力十分突出的柳下溪属于不安定因素,希望你能制止他,请他不要插手调查,免得破坏我们的布局。"
局长苦笑,他没想到柳下溪会私下行动,明明答应过自己会服从安排的。
左墙上原本的画面已经撤掉,站在窗户边,柳下溪的影像被放大。部长兴致勃勃地盯着他的侧脸瞧,嘴里说:"他就是柳老爷子家跟男人混在一起的孙子?长得蛮帅的嘛,怎么铁了心跟男人好了?"
这事连部长都知道?不稀奇,在坐的各位哪个不是靠精明上位?这些人起码有一半是搞情报出身的,李主任去找小柳,自然会先查清他的家底儿,这事结了,小柳的前途难测啊。局长的额头重新冒出一轮新汗,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汗。偷偷打量了一下在坐各位的脸色,大家的表情很古怪。
部长转头笑着对局长说:"你以前在部队时当柳老的部下,跟他的几个儿子交情不错,分配到市局一直很赏识这小家伙吧。"
"是。"局长这一次擦着流到下巴的汗水。
"除了作风问题,他工作能力怎么样?"
"优秀。"
画面上,柳下溪在侨居宾馆的顶楼跟梵峰说话。七局的眼睑微微一颤,部长笑道:"这小家伙对于汉斯的死跟七局的看法类似。"他按了一下桌边的黄色按钮,说:"等他离开侨居宾馆,用局长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
局长心里不是滋味,听到有人用他的手机冒充他的声音,模仿着他的语气斥责他那能干的下属;看到下属铁青着脸关了手机绝尘而去。模仿者甚至知道他跟小柳在书房的谈话内容,小柳家被窃听了?不,应该是八局交给自己的那只金属烟盒有鬼!
"小家伙有个性!就用他来当饵!二、五、七、九,把具体方案拟出来!凌晨五点,我要一份详细作战计划书。"
"我反对!"沙哑声突然响起来。
部长脸色一沉,严肃地说:"说出理由!"
"他们柳家跟军方的关系太密切。我建议用这个人。"左墙的画面跳出一个跟酒店柜台女服务员热情聊天的青年。
部长双臂叉在胸前,皱着眉说:"小巡警华日辉?"
"没错,就是他。普通的家庭出身,以优异成绩毕业于警校,有晕尸的毛病只能当一名巡警。他今天表现很出色,盯紧了安妮?贝里和殷圆圆,还闪掉了一位八局的跟踪能手。八局,给他制造一个机会,让他进一步接近殷圆圆。"
"好。"天蓝色衬衣男人点头,按了桌边红色按钮,说:"找两个混混,等殷圆圆离开酒店后去骚扰她。"
局长摸了摸自己的桌边,光滑滑的没有任何凹凸物。他问:"需要通知华日辉吗?"
沙哑声说:"不用,先看他的临场反应。八局,找你们局里身手最好的假扮'真假'兄弟,目标是柳下溪。"
局长问:"为什么目标是柳下溪?"
"为了引出真正的'真假'兄弟。"
151、传说中的杀手-20
詹姆斯·贝里的个人档案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局长不再说话,认真地浏览着。资料显示詹姆斯·贝里是相当优秀的人才,这一生过得跌宕起伏。概括起来,他出生于中产家庭,独生子,双亲经营着一家祖辈传承下来的制造工厂。良好的家境,溺爱他的双亲使他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但这一切却在他十二岁时结束。那一年他家经营的工厂倒闭,劳资纠纷中父亲被人打伤,没过多久自杀身亡。母亲到外市工作,他寄住在亲戚家,半年后离开寄养家庭转学进入教会寄宿学校。在学校,他的表现非常优良,十七岁考入麻省理工学院。这期间母亲再婚,他才读了一年大学居然休学当兵去了。没有查到他在军中的档案,只知道他三年后受伤退役,回国休养期间跟一位女护士闪电结婚,育有一对儿女。他伤愈后继续回学院完成学业,选修电机及电子工程技术与计算机科学。他母亲离婚后在学院附近找了份工作,跟他们夫妇住在一起。七年后,他从学院毕业进入姨父入股的依诺公司工作了四年。这期间,他母亲与妻子相继病故,他的一对儿女留在美国,他被公司派遣到中国……。
"嘀,嘀嘀"声又响了。
局长偏过头望向部长,心想:难道这次又跟小柳有关?
部长问:"什么事?"
"柳下溪到了詹姆斯·贝里的住处刚进入书房。"
"其他方面有什么动静?"部长脸无表情地问。
"我们监视的对象都没有动静。"
"把影像传输过来。"部长无意识地挥了挥右手。他的左手去抓搁在桌上的烟盒,一捏,用力过度,发现盒子空了,便扬手把它丢进桌子下的垃圾桶里,问:"谁还有烟?"
"马上给您送过来。"
部长加一句:"送些吃的过来。"
局长盯着左边墙上的屏幕,画面从柳下溪出示证件,门口的警察放他入内,他和梵峰走入室内来到死者的书房。梵峰递给他一样东西,画面不太清晰看不清楚是什么。部长说:"放大它!"不一会儿,那样东西被放大了,是特制的黑色三爪钩,钩柄的圆孔上套着很长的黑色绳子。柳下溪扬手一丢,三爪钩牢牢地抓住窗帘横杆,他握着绳子从书房的窗口跃出去,眨眼功夫越过了院墙。
七局双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托住下巴,对大家解释画面上柳下溪的行为,说:"柳下溪推测凶手的行动,模仿对方的动作进行换位思考。他认为凶手熟悉詹姆斯·贝里住处的周边环境,相信这是早有预谋的谋杀案,凶手在事前预先设定了逃跑路线。他判断出凶手是从大门进入死者家里,杀了人后从书房窗口逃脱。从柳下溪的行动来看,他觉得死者生前认识凶手,对凶手没有防范。根据安妮·贝里的证词,案发当晚前来拜访死者的客人只有汉斯。汉斯的遗物中有乘坐出租车的票据,也找到乘载他的出租车司机,加上侨居宾馆服务员目击他回宾馆的时间,汉斯的行程与法医判断的死亡时间对照得出结论:汉斯不是杀害詹姆斯·贝里的凶手,他没有作案时间。安妮·贝里有早睡的习惯,无法依赖她的证词。我们归纳了她所有的证词,发现有一点值得注意:她没有打翻卧室梳妆台上的香水瓶。我们搜查她的卧室,检测她床上用品,发现她的枕巾、被套上残留有三氯甲烷(哥罗芳)。"
天蓝色衬衣男人接口说:"哥罗芳长期接触可以上瘾,导致抑郁、失眠、共济失调……。"
部长食、中二指敲打桌面打断天蓝色衬衣男人的话,对七局说:"继续往下讲。"
"床上用品含有足量三氯甲烷,安妮·贝里上床后,三氯甲烷经由皮肤与呼吸道接触进入她体内,先兴奋后被麻醉,一直沉睡不醒。她无法肯定当晚只有汉斯来过她家。我的推测是:有人打翻香水瓶可能想掩盖三氯甲烷的特殊芳香味。"
部长摇头,说:"这一点讲不通!局长,你的看法呢?"
局长想了想,说:"凶手杀人后去卧室翻找东西不小心把梳妆台上的香水瓶子打翻了。"
天蓝色衬衣男人摆了摆手,提出异议:"从凶手的杀人手法来看,此人很小心谨慎,不会大意地打翻香水瓶。"
七局等大家都不说话了才接着说:"香水瓶上只有安妮·贝里的指纹。"
局长说:"我觉得重点是:'谁对她使用了哥罗芳?'。"
七局说:"她的丈夫詹姆斯·贝里嫌疑最大。"
这时左墙屏幕上奔跑着的柳下溪和跟踪他的警察影像消失了。天蓝色衬衣男人说:"他们跑出监控范围外。"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了,有两位青年进来。他们带来了部长喜爱的中华烟、宵夜和饮料。
吃完宵夜,局长喝了几口咖啡,除了部长,大家都忙着敲击键盘,只有他闲着无事。心想:会议要开到什么时候?协助八局行动……具体该怎么做?正想得出神,他的电脑屏幕突然闪动起来,认真一看,屏幕上出现了市区域图,有些区域描了颜色。图上配有文字说明:"黄□域增加一倍警力,加强巡逻;橙□域增设临检点,配套电子仪器检控;红□域派出两人一组的警员进入各家各户调查户籍。注意:警方请谨慎行动,不能扰民。发现可疑人物立即进行详细调查。"
"嘀嘀"部长桌前的通话器响了,有声音传过来:"柳下溪问詹姆斯·贝里的宗教信仰。"
部长看着七局问:"他为什么问这个?"
七局合上她的电脑屏幕,沉吟了一下说:"我想……,柳下溪或许认为詹姆斯·贝里的死因跟信仰有关。"
坐在局长左边的男子问:"市局,柳下溪掌握了多少情况?"
这个问题局长回答不出来。
通话器继续有声音传过来:"他要求知道归正宗的详细教义。"
"停止跟踪柳下溪,让他自由行动!"部长吸着烟,沉默了一会儿发出这道命令,接着又说:"七局,马上调查詹姆斯·贝里的信仰,跟他接触过的宗教人士有哪些?"
"我们调查过,调查结果一片空白。"七局说:"他到北京后没有去过教堂,身边也没有信仰相同的人士。詹姆斯·贝里生性严谨,私生活低调,不喜欢应酬,没有传出任何负面绯闻。公司同事对他的工作评价颇高,但由于他对人对事要求严格,大家觉得他不好相处。我这里有一份他的考勤记录,除了因事或者长假期间回美国,一直都是满勤。"
部长看着他面前的电脑,捏熄了手上的香烟,站起来说:"七局、八局还有市局,你们跟我去第二会议室。"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局长走在最后,原来那位总喜欢找他碴的天蓝色衬衣男人就是八局,李主任的上司。他们四人离开后会议室的大门关上了,给他们送给宵夜的青年走过来递给他们一人一张磁卡。
第二会议室就在楼上,也在走廊的尽头,不过方向跟先前的相反。打开大门需要使用新拿到的磁卡。第二会议室也没有窗户,会议室没有楼下大的,布置也不一样。室中央有连顶的大立柱,围着立柱摆放着一排数据处理系统,立柱的上位四个方位搁置着超大的电脑屏幕。组合型的会议桌围绕着三面墙摆放着,墙面贴有暗红的丝绒布。东方的首席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身体瘦削的男人。七局、八局见到他立即行礼。等走在局长前面的部长进去后,此人走过来跟部长面前跟他握手,随后两人并排坐在东位。局长判断此人是国安部部长。
南面会议桌后站着一个身穿军装的年青人,五官清秀戴着一幅无框眼镜。局长觉得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
等大家都坐下后,国安部部长看着市局说:"这一次,你们市局立了大功!"
局长掩饰着自己的惊讶,低垂着眼睑不出声。
国安部部长给年青军人打了个手势。年青军人立即开口说道:"为了掩护真正的行动,你们所有的动作都将是烟雾。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调查清楚詹姆斯·贝里私下进行的研究;他的真正死因以及谁杀了他;是否有人继续进行他未完成的研究等一系列疑问。"他动了动电脑键盘,立柱的屏幕上出现一块黑色的石头。他继续说:"这块特制的合成石头来自詹姆斯·贝里门口的花坛,里面装有一块集成芯片,芯片里的程式运算还没有完成,经科学家判断,此程式可以令我国的科技水平提升五十年。不过,此程式还没有完成,出现了瓶颈找不到好的解决方法。以我国现有的水平,继续演算此程式需要花很几年时间。"立柱上的屏幕画面转换,出现了一张全是英文的小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昨天出差晚上十点才回家,更新拖到今天才更.
152、传说中的杀手-21
"詹姆斯?贝里就读麻省理工学院时曾在校报上发表过一篇立点新奇的论文,但因论据含糊说服力不强,在人才辈出的麻省理工学院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这些年他没有放弃自己的观点,私底进行研究。我们要找出,来北京后他的私人研究室在哪里?谁是他的赞助者?不能放过任何跟程式有关的资料,哪怕是碎纸屑。综合收集来的情报与证物,分析得出詹姆斯?贝里的研究室既不在家也不在公司。"
七局举起右手,说:"我有疑问,这块黑色石头在你们军方手上?"
年青的军人点了点头,说:"科技方面,军方的研究先进于地方。"
七局皱了一下眉头,说:"我想问的是,这块黑色石头从哪个渠道落在军方手上。"
年青的军人看起来脾气很好,他微微一笑,说:"市局刑侦处的柳下溪因家庭因素跟我们军方有一些来往。遇到疑难杂症,偶尔会彼此帮点小忙。发现这块石头后,凭借他的经验,判断石头有蹊跷,交给军方检测其成份,无意中立了大功。"他朝国安部长望过去,对方点了点头。他便接着说:"我有个请求,你们行动时不要妨碍、限制柳下溪的调查,请你们无视他,任由他自由行动。他所进行的调查跟我们的目的吻合,行动比你们快速准确。你们的重心放在收集情报、抓间谍、逮捕破坏国家安全的犯人,其他方面请放手。"
(场景转换,与此同时的柳下溪……)
可笑的发言!太自以为是了!柳下溪手指一紧,用力握住树枝,瞳孔收缩,暗中微眯双眼,视线紧盯着戴面具的白衣人。晚上出来行动却穿着显目的白衣服,是过度相信自己的速度还是另有玄机?此人是从哪里过来的?詹姆斯?贝里常出入的地点是这家四合院吗?疑问有很多,一时找不到答案,只有先出手抓住这个面具男。
树下,白衣面具男并没有急于出手。他停止手枪的旋转,枪口对准树上的柳下溪,冰冷的视线配着无表情的面具令人不舒服。
他的手枪没有安装消音器,如果开枪射击,枪声肯定会惊动附近的居民,他敢开枪吗?柳下溪暗中计算自己往下冲时手枪射击的角度与树枝的阻力,子弹会射入身体的哪些部位,造成怎么的伤害。他衬衣里穿着超薄的防弹背心,有一定的防范作用,可吸引对方朝胸□击。不习惯被动的他随即从树上跃下,挥舞着树枝朝白衣面具男扑过去。这时,曾被子弹擦伤的左臂传来违和感,痛楚虽然消失却麻麻痒痒难以忍受。他分心暗想:难道那颗子弹上涂有药物?
他一动,白衣面具男已经迅速后移,双手扣动了扳机。出乎柳下溪的意料,他开枪没有发出枪声,从枪□出来的也不是子弹而是一团黑色烟雾。
烟里有刺鼻的臭味,吸入后有头晕脑涨的感觉。戴着夜光眼镜的柳下溪立即屏住呼吸,丢掉树枝,扬起三爪钩朝面具男的头抓去。
白衣面具男往后连连倒翻了几个跟头,避开三爪钩的攻击。他熟悉这里的环境,很快翻上了石山,手腕一转,银色丝线朝柳下溪跑过来的飞过去。
这一次,柳下溪看清楚了,那是根钢丝线,线端串着小巧银色的三爪钩,式样跟他的相似!柳下溪反手甩出自己的三爪钩抓住身后的树杆纵身荡开,躲过了对方的攻击。他注意到被钢丝线擦过的鞋头已经裂开。
白衣面具男从石山冲下来,进入可攻击范围后立即出手,挥舞着银色三爪钩袭向悬吊在树枝上的柳下溪,攻击部位瞄准了柳下溪的颈部。
这种长距离的攻击使擅长近身搏击的柳下溪处于下风。他右手抓着绳子,脚用力蹬着树杆往后荡开,那套着钢丝线的银色三爪钩去势未竭,朝他的腰缠过来。
柳下溪的左臂渐渐失去知觉……面对强敌,暗中盘算:要硬拼吗?不,不用急,此人有弱点!先消耗他的体力,增加身体的负担。
此刻,他那超越一般人的洞察力起了作用,看清楚对方的右臂有些不灵活,需要靠左臂平衡运动中的身体。想也知道,甩出挂在钢丝线上的三爪钩,长距离攻击对手,对手臂、手腕消耗相当大。身手灵活,步伐快是对方的优点,但他体型偏瘦,没有练出强壮的肌肉,不是力量型的男人,没有体力长时间打斗。
柳下溪一边躲闪,一边缠了树枝在左臂上。
正如他的预测,对方甩出的三爪钩的频率虽然没变慢,力量明显减弱。
好,机会来了!
柳下溪主动伸出左臂圈住钢丝绳,右手甩出自己的三爪钩,钩住西厢房凸出的屋脊,朝屋顶跃去。他一动,连着钢丝绳另一端的对方也被动地往前跑。拖着一个人很重,柳下溪无法成功跃上屋顶。他那麻木的左臂有树枝夹着被钢丝绳缠紧后,树枝断裂,断裂处刺入手臂的肌肉传来了痛感。左臂的知觉恢复,他反而笑了。右手松开三爪钩,旋即空中转身,双腿并拢,脚尖绷紧,踩着对方的钢丝绳,斜斜地朝白衣面具男俯冲而去。
白衣面具男的钢丝绳套在手套、手腕上,一时之间没办法脱开,眼见柳下溪冲过来,往后跃开,左手拿着烟雾枪朝柳下溪连开了几枪。
柳下溪早就预防了他这一手,屏住呼吸,轻松落地。很好,进入近身攻击的范围,轮到他展现长处了。他身体前移,绷紧右脚,迅速曲起右腿跟膝盖形成锐角,随即狠狠地出腿,侧踢,目标是对方的腰。
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就地一滚躲过他势在必得的一击。
一脚踢空,柳下溪迅速收腿,右脚落地为支点,以腰部为重心,飞出左脚朝他踩过去。
对方虽然闪得快,左肩没有躲过。在柳下溪脚下,他的肩膀传来了脱臼声。
白衣面具男也是狠角色,居然没吭声,忍住疼痛,曲起右膝盖朝柳下溪的□顶去。
柳下溪察觉到了,伸出右脚朝他的膝盖踢去,对方马上收回右膝,彼此的攻击落空。就在这时,柳下溪察觉背后有动静,他迅速收腿,转身。看到撞击石山而昏过去的西方男子双手搬着一块石头朝他砸过来。
柳下溪头一偏,石头越过他的脑袋落在身后不远处。他不敢大意,立即甩出三爪钩击打西方男子的面部,西方男子动作迟缓没有闪过,被击中了鼻梁、眉骨,从鼻腔内喷出鲜血,眼前一黑,重新倒栽在地上。
因西方男子的行动得到片刻空闲的白衣面具男成功解下套在手臂与手腕上的环套,在地上连滚逃出柳下溪近身攻击范围,给脱臼的左肩接爻后站起来拔腿就逃。
柳下溪击倒西方男子后立即转身,见他逃跑马上甩出三爪钩朝他的背腰打去。
白衣面具男边逃边脱掉白色衣服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衣裤。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顺利地闪身避开柳下溪的攻击。
柳下溪收回三爪钩,上面挂着白衣面具男的白衬衣。
小胡怎么还没出现?
柳下溪没有追赶面具男,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胡莞明,居然没人接听。他用面具男留下的钢丝线把西方男子捆起来。想了想,用手机给齐宁发了封短信,告诉他自己所在的位置与遭遇。他捡起西方男跌落在石头堆里的枪,察看了一下里面的子弹随后别在腰上。
齐宁的回复来得很快,叫他守在原地,马上会派人过来。
柳下溪也没有闲着。他进入石山,发现里面有洞穴,穴口有扇圆形木门,门下有进进去去的脚痕。他试了一下,木门打不开,可能是从里面栓上了。他没有强行破门,守在洞口等齐宁派人过来。
传说中的杀手-22
柳下溪进入便利店时,绕了道的胡莞明骑着摩托车来到连接胡同的另一条街道。找了个角落停好车,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附近没有安装电子监视系统,路上不见行人,旁边的商铺、住家都门窗紧闭着听不到任何声音,非常安静。他贴着墙壁蹑手蹑脚地走着,前面拐弯处就是胡同口了。
"呕,呕呕,咳咳……"
有人,有动静!胡莞明顺着声音望过去,越过甲里六胡同口,离他大约有二十米远,第三根街灯柱子下有一大坨蠕动物。仔细分辩,是一名男子坐在地上抱着柱子在呕吐。
是偶然路过的醉鬼吗?
排除还是无视?
"血的教训告诉我们,执行任务时不能忽略任何偶然因素,轻忽微小的意外状况都可能会导致任务失败,甚至丢掉性命",胡莞明摸了摸身上的匕首,想起齐长官曾经说过的话。"今晚状况不一样,还是处理一下的好。"他拿定主意,立即加快脚步往前走。越往前走,空气里飘荡着的酒精与秽物的混和臭味越难闻。
街灯的柱下有一大滩秽物,醉鬼一手抓住灯柱,一手撑着地面,勾着头还在吐。胡莞明悄悄地闪到醉鬼身后,打量着醉鬼,判断他的危险度。此人是个大块头,浓黑的短头覆盖着大颗脑袋,脖子粗壮。肩上隆起的三角肌把黑色T恤的短袖撑得快裂了。看他的后背,可以察觉此人的斜方肌、背阔肌相当结实……不是一般的醉鬼。他醉得相当厉害,没发现胡莞明来到身后。
胡莞明迅速出手,双手插入对方的腋下,架起他往后退,觉得这大块头的醉鬼还高过自己。
神智不清楚的醉鬼垂着脑袋任由他拖着自己,嘴里嘟哝着:"水……要喝水……给我水……"华
真重!臭死了!胡莞明缩了缩鼻子。拖着醉鬼到了另一条胡同,把他丢在墙角处。他刚一松手,顺势倒下的醉鬼把他的左小腿当成了街灯柱,紧紧地抱住了。
"热,凉快……,水……"醉鬼的脸贴在胡莞明腿上,他一张嘴,又有呕吐物喷出来,全吐在胡莞明的裤子上。
怎么还在吐?胡莞明不高兴地皱眉。挣了挣,醉鬼的力气不小,小腿没有挣开。"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胡莞明弯腰,右手成刀状快速地对准醉鬼的后颈砍去。
没防备的醉鬼受了他这一重击,居然没晕厥过去,反而吃痛地昂起头,瞪着双大眼,口齿清晰地责问道:"你干嘛打我?"
胡莞明一惊,立即明白了,此人还没醉到神智不清。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此人相当可疑!应该不会是偶然出现的过路者。小腿被制住,太大意了!他立即曲起右膝攻击醉鬼的下巴。
醉鬼抱着胡莞明的左小腿就地一滚,灵敏地躲开了。他双臂力量大,又占了地利,害得胡莞明身体失去平衡差点摔倒。
胡莞明右腿落地稳住重心,随即绷紧脚背朝醉鬼的腰腹踢过去。
醉鬼根本不把他的攻击放在眼里,再次承受了胡莞明的攻击,双臂主动松了他的左小腿,摇摇晃晃站起来,后退几步。
胡莞明左腿得到自由后,纵身,飞腿,连连朝醉鬼攻击。
醉鬼抖着双腿,晃荡着上身,左摇右摆,巧妙地一一避开他的连环腿。一边躲避一边讥笑道:"啊,有些清醒了,头还有点昏。小哥,多谢你啊,再加把劲吧,动作快一点,踢得再用猛一点,让我出点汗把二锅头的酒劲催出来。"
"被小瞧了!"胡莞明动了真怒。因对方来历不明,敌我难分,他没有狠下重手保留余力,只打算令对方暂时失去行动力,安份地缩在墙角处。没料到自己的留手反而被调侃,这口恶气怎么能咽得下去?他的身手虽说不是齐宁部众中最强的,却也是排在前面的高手。他有着俊美的外貌,平时话很少,个性较为内向行事低调,意外地不引人注目。实际上他接受过残酷的训练,执行过血腥的任务,那些艰苦的过程岂是一般人能想像到的?
他停止了攻击,踮起脚尖快速地移动脚步,双臂伸展,绷紧斜方股,扯动肱三头肌,勾起十指,扭动腹外斜肌,等待全身肌肉迸发出来的力量蓄积到腿、臂上。不一会儿,他的经脉与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声音渐渐变大了一点,这是他隐藏在肌肉里的力量释放出来的冲击声。这样的他,给人产生一种身体在膨胀的错觉。
看到他的动作,听到声音,醉鬼戏谑的脸变得严肃起来。他张开十指挥动大巴掌,以令人眼花缭乱地动作拍打自己的胸大肌、腹肌,三角肌,接着头往前伸,双臂垂直往下,耸起双肩,迈开双腿朝胡莞明冲过来。
胡莞明也动了。
高手搏击,速度与力量是致胜因素。谁出手快,谁的力量大就占了上风。
"嘭!"两人的拳头相遇,各自后退了几步。
彼此没占到对方的便宜,两人各自心惊。
"啪!","呯!","嘭!","咻!"
"哟嗬!","啊!","噢!","哈!"
腿来脚往,拳风与掌影交织,力量与力量的对拼,速度与速度的较量。
时间不等人,拖得越久,会误了跟柳下溪的约定。久久相持不下,一向沉稳的胡莞明也有些心焦。他寻得空隙,左手悄悄伸入裤袋掏出匕首,暗中握在手里。右拳出击的同时,算准了对方往左边闪,左手握着匕首便朝醉鬼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划过去。
醉鬼移动的速度很快,往左边闪过他的右拳却被匕首划伤,血珠顺着刀痕飞溅。他纵身后跳,接着翻了一个跟头躲过胡莞明的飞腿追击,同时生气地低吼道:"居然动刀子!你犯规,别怪我不客气!"
胡莞明一边追赶一边想:谁跟你讲规矩?打赢你了再说!他不客气地步步紧逼,觉得自己掏出刀子应战是正确的。对方的肌肉锻炼得结实,拳头不能造成严重的伤害,不如用锋利的匕首直接划开他的血管,给他放点血……。缠斗的时间不短,从此人的身手来判断,他不是警察也不像军人,口音是本地腔,实在猜不出他的身份……,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柳下溪找他,得快点解决醉鬼……。
他分了点心,忽略了逃跑中的对手摸腰带的细微动作。
"啪"的一声,一根乌黑的铁链朝他的面门打过来。
躲闪来不及了。
胡莞明右臂一横,挡住了面门。
"当"传来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衣袖碎裂了,露出绑在前臂上的金属棍。铁链的攻击范围广,胡莞明疾步后退,很干脆地撕掉衣袖,把金属棍拿在手里。调整了步伐,左手倒持匕首,右手横握棍子,一鼓作气冲进铁链织成的铁网。
醉鬼却突然停手,铁链缠上了手臂,问:"你是谁?军方的人?"
胡莞明一怔,停下攻击,竖起拇、食二指做了一个倒八字型,问:"你是?"他刚才冲过去展现的步法与攻击动作完全泄露了曾受过严格军训这一事实。
醉鬼撸了自己的脸一把,搔着短发道:"你的证件拿出来。"
胡莞明反问:"你的呢?"
醉鬼摊了摊双手,说:"没带。"
"我也没带。"胡莞明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心想:八局的人执行任务时怎么可能不带证件?
"……"醉鬼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胡莞明一支。
胡莞明摇头拒绝了,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非得置对方于死地,怎么可能突然会变得哥俩好?他怀疑对方的身份,对方也一样在怀疑他吧。
醉鬼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血,点燃香烟猛吸了一口,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胡莞明没吭声,警惕地盯着对方,随时防备他偷袭。
醉鬼收起烟盒,嘴里咬着烟蒂,把沾血的手伸到胡莞明面前,含糊地说:"瞧,我都流血了,是你不讲理先出手。再说较量拳脚居然还暗中使阴刀子,真卑鄙!"
胡莞明后退了几步靠住墙,继续盯着对方。
见他这个样子,醉鬼也不再说话了,一脸满足地抽着他的烟。两位沉默相对,等醉鬼的烟抽了一半,他转身就走。
觉得他很可疑的胡莞明,紧跟在他身后,想出手又怕对方真是八局的警员,不出手又怕错失好大的机会。
这僵局会快被打破。
醉鬼取下嘴里的烟蒂,反指一弹,燃烧的烟头朝胡莞明的眼皮袭来。同时,缠在他手臂上的铁链已握在他手上,瞬即甩出来鞭打着胡莞明的腰。
防着他的胡莞明手里的金属棍竖起来,挡住了铁链的攻击。
两人又斗在一起了,打得难解难分。
被捆住的西方男可能伤到脑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搜过他的身,没有任何表明他身份的物件。柳下溪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受伤的左臂,没去搜查四合院的内屋,决定把搜查工作交给军方的人。
他有点累了,背靠着石山静静地站着。回想今晚的经历,觉得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某些环节不对,总个过程别扭而古怪,像是扭曲的螺旋。到底是哪个环节有古怪?忽略了什么?一时却想不起来。他仔细回忆起早上看到的案发现场,重新梳理了一下过程:营养不良的花坛;外墙面上的痕迹;绘有宗教画的窗户玻璃;小吧台的酒杯与烟灰缸里的烟蒂;卧室被打翻的香水瓶,刺鼻的香水味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书房尸体倒下的位置不自然,窗帘挂杆上的三爪钩痕;汉斯的死讯,案件被终止调查;落到自己手上的数据卡;清荷与巡警文东海相遇,发现了黑色的石头;交给了小成检测,得知黑色石头内有他物;局长和八局的人来访;晚上前往侨居宾馆的顶楼猜测汉斯的死因;重新到詹姆斯?贝里的住处,从书房的窗口飞跃过墙,判断凶手逃跑的方向应该错了……,跑到菜市场跟胡莞明汇合,去了酒吧买情报,最后来到这里被西方男偷袭;白衣面具男突然出现,受伤后逃走了。
连贯起来偶然因素太多……没错,每一次出现偶然,过程就被扭曲!跟自己相关的偶然有:第一,就是娄刑警把沾血的数据卡交给自己,身为刑警,他的行为违反了规章制度;第二,清荷碰巧遇上昏倒的文东海,随即自己发现了黑色石头;第三,自己通知了齐宁,然后小成拿走石头检测出内有玄机;第四,文东海也是无意中捡到石头,但这是由小成转告,真实性存疑。第五,胡莞明带自己去酒吧,酒吧出售情报,根据情报来到这里随即被偷袭。那家酒吧既然是情报据点,小成他们也肯定知道……小成,胡莞明都跟齐宁有关连……,这一次是不是又被齐宁算计了?想到这里柳下溪给齐宁发了封短信:"抽空见个面。"
齐宁给他的回复是:"早上七点去你三哥家。"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军方的人来了。带队的人有点面熟,柳下溪却想不起他的名字。对方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也没出示证件。瞧着柳下溪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左胳膊撕了块衣袖缠着,上前道:"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你们先搜查吧,我的伤不要紧。"柳下溪摇头拒绝。他交出了西方男的手枪,白衣面具男的白衣与三爪钩。
军方的来人设想周全有带军犬随行,军犬嗅了白衣的气味后,像支飞箭般冲了出去。
柳下溪没有参与搜查,跳上石山坐在上面看军人们对四合院进行地毯式搜查。
"柳下溪,请过来一下,石山下的地下室里有具尸体!"带队的那位从石洞跑出来叫他。
"尸体?又出现了死者?"柳下溪立即跃下石山,跟着他走进去。
石洞内亮了灯,圆形木门被完整地卸了下来搁在一边,背面的木栓卡木巢里,另外附有金属搭链扣住两头,是没办法从外面的门缝撬开木栓。木门下有十几级石台阶,应该是旧地窖改装成的地下室。里面大约有七八个平方,很凌乱,书架倒在了一边,书与纸张凌乱地堆放着,书桌上两台电脑的显示屏被人砸烂了,主机则横倒在书堆里,机箱盖甩到了一边,里面的硬盘不见了。地面铺着仿木纹的地面砖,地面与石壁接连处是排水用的人工小渠道,没水,里面都是些纸灰。地下室里装有空调、抽空机还有排气扇,电源开着都在运转。陡然来到这狭窄的空间,会觉得呼吸急促,不是很舒服。空气中隐约有异味,柳下溪绕过书架看到一具五十多岁西方男子的尸体。死者穿得一身,着装跟外面被抓的西方男一样,他脖子上挂着银制的十字架,坐在地上紧闭双眼背靠着墙。死者右太阳穴有枪伤,溅出来的血早已干涸呈黑褐色,尸斑已成片状。柳下溪仔细检查了死者,认为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
"你怎么看?"带队的那位军人问他。
"除了那扇圆形木门,这地下室没有其他可以任人出没的出入口。从现场看,死者是自杀,他杀的可能性难以成立。"柳下溪盯着死者右手握住的那把枪,枪型跟詹姆斯?贝里的书架上搜出来的一样。
军人点头,赞同他的看法。陪着柳下溪走出地下室,看到一位军人替被抓住的西方男处理伤口,问:"他醒了没有?"
"没有。"
军人回头对柳下溪说:"幸好你抓住了一个。"
柳下溪摇头苦笑,说:"对方被我打成重伤也没哼上一声。"
"哑巴?"军人一怔。
"应该是。如果不是,以他的忍耐力要从他嘴里套话很难啊。"
"没关系,只要是活的,总会有办法弄出点情报。"
柳下溪抚着火辣辣痛的左臂对他说:"我走了,这里交给你们处理。"
"等等,处理完伤口,换了衣服再走。"
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除了左臂,柳下溪身上没有其他伤。左臂上多处伤口已经红肿,看起来吓人,仔细清理后发现伤得并不深。
换了一套干净衣服,他心中的烦燥感明显减弱了。扭头问身边的军人,"你们在来的路上看到小胡了吗?"
"胡莞明?没看到他。"
柳下溪看表,五点过七分。
天,就要亮了。
他走出胡同口,左右张望了一下,右边街道有早起的环卫工人扫大街。胡莞明绕道应该从左边过来。他朝左走了没多久,找到胡莞明停在角落里的摩托车。摩托车在,胡莞明却不见了。他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联络?柳下溪骑上摩托,猜测着胡莞明的行动。开车经过环卫工人身边,听到对方一边扫地一边小声嘀咕:"哪个没公德心的,喝醉酒了满街乱吐。"
柳下溪立即停下车,问:"昨晚我一个朋友喝醉酒不知晃到哪儿去了,您在哪儿瞧见呕吐物?"
环卫工人指着一根灯柱说:"这里吐了一大滩,那边的胡同也吐了。"
传说中的杀手-23
灯柱下的呕吐物早被环卫工人清理干净,只留下色泽不一样的印迹。柳下溪来到环卫工人所说的胡同,往里一看,是条死胡同。墙角附近有清理过的零碎呕吐物痕迹,墙面发现不少新擦痕。这些擦痕很不规则,粗细、深浅以及运行的轨迹都不一样。最深的地方已经深入红砖内,痕宽也要大一些,约有2至3厘米。往下看,墙脚处落有不少红砖与墙灰的粉末。这些划痕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应该是硬质物,还可以舞动有一定的柔软性,是什么呢?啊,这几条直痕应该是胡莞明携带的金属棍造成的。他动用了武器,一定是遇上了难缠的对手。这边的地面上有成抛物线状的深褐色点滴印痕……这是血迹,划伤人后,刀尖带出的人血溅在地上形成的痕迹。是谁的血?
拓印痕迹,收集血样。忙完后他重新回到有呕吐物痕迹的灯柱下,静立了一分钟,接着又朝死胡同走过去。边走边盯着地面,地面被环卫工人清扫过,仔细察看可以隐约见到拖痕。柳下溪在死胡同里徘徊,边走边思考:假设胡莞明停好摩托车前往甲里六胡同口见到有人伏在灯柱下,走过来拖他去死胡同,把他放在死胡同的墙角边,喝酒过量的人又在呕吐……然后呢?两人打了起来?或者出现了第三者偷袭?他们去了哪儿?他的手机现在打不通,遇到危险他为什么不联系?是被打昏了还是没有空闲求救?只有这条胡同的地面有血迹,伤口应该不深,血流得不多。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是家里的号码。按了接听键立即传来清荷焦急的声音:"柳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怎么了?"
"我现在马上出门来医院,你等我!"
"医院?等等!清荷,你别挂电话,把电话给小成。"
"小成?他昨晚没回来。"
"谁在你身边?"
"只有我。"
柳下溪的拳头捏紧了,放柔声音说:"清荷,我马上回家,你不要出门,等着我!"
电话里传来清荷疑惑的声音:"难道胡莞明受了重伤被送去医院是假消息?你们昨晚一起出门的,你没事,他也应该没事。"
"清荷,等我回来再说。"
"好。"清荷很爽快地答应了。
结束跟清荷的通话,柳下溪骑着摩托车回到甲里六胡同11号。军人们都在,他把收集来的东西交给带队的那位,请他帮忙寻找胡莞明的下落。
"胡莞明就在附近被袭击了?我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报告啊。"军人吃惊地捏着自己的下巴,眉头皱起来,认真地说:"我马上派人寻找。柳下溪,对不起,军犬跟丢了偷袭你的面具男。"柳下溪问:"对方的气味消失在什么地方?"
"这里。"军人指出的地点离胡莞明停放摩托车隔了两个路口。"面具男应该是在这里上了交通工具。我们扩大了搜寻区域,会设法尽快抓到他。"
柳下溪一边看区域图一边问:"这附近有没有酒吧?"
"酒吧?区域图上没有标明。要调查吗?"
"小胡失踪跟一个喝醉酒的人有关连。如果这附近有酒吧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柳下溪简明扼要地把所知所想说了出来。
军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等柳下溪说完,接口道:"明白!附近如果没有酒吧,这个凭空出现的醉鬼有问题,袭击胡莞明的人就是他。如果有酒吧,就可以查到相关线索,就算他不是偷袭者也是目击者。"
"没错,"柳下溪点着头说:"时间不对。这时的餐厅、酒楼早已停止营业;家庭、朋友的聚餐很少拖到这么晚,跟朋友,跟家人在一起,也应该不会放喝醉的人单独出门。当然,也不能排除意外的偶然(说到'偶然'这个词时,他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但是此人呕吐得很有技巧。"
"呕吐得很有技巧?"军人疑惑地重复他的话。
"灯柱下只有一滩呕吐物,从灯柱到死胡同,一路上没有任何秽物。从死胡同里的印迹来看,应该是吐在胡莞明腿上,两人有过一番拉扯动作,呕吐物便从胡莞明的裤子上往下流随即四处溅落。"
想着些杂七杂八的事,昨晚邹清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柳大哥不在,平时显得拥挤的大床变空了很多。好不容易进入梦乡却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胡莞明受了重伤,目前在医院,请你过来一趟。"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邹清荷一惊,猛地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拿出纸笔,问:"哪家医院?"
对方报出医院的名称。
"你是谁?"对方却先一步把电话挂了,电话里只剩下"嘟嘟嘟"声。
柳大哥昨晚跟胡莞明一起离开的,小胡受了重伤,那柳大哥呢?他也受了伤吗?如果没受伤,为什么是陌生人打电话过来通知?对方不报自己的姓名,也没有称呼……
他很不安,立即给柳下溪打了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悬吊着的心才放下来。他查询那家医院的电话,打过去一问,医院那边回答没有这个病人。
果然是骗人的呢。
起了床,也就没心情继续睡觉了。
没理会红绿灯,一路飞驰,柳下溪飞奔着回了家。打开大门听到厨房传来炒菜声,走过去一瞧,清荷在做早餐。
知道他回来,清荷回过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柳下溪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走过去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头靠在他肩上。
清荷关掉炉火,伸手拍拍他的头,说:"去洗个澡,等下可以吃早餐了。"
"嗯,好。"柳下溪应道。但却没动,依然抱着他不放。
清荷按着柳下溪的手背,轻声地说:"很累吧。"他很想问胡莞明怎么了,但看柳下溪这个模样,最终没有问出口。
柳下溪答道:"不累。"
清荷心痛地握住他的手背,说:"不用在我面前逞强。"
"是有点累。"柳下溪老老实实承认了,停顿了一下又说:"小胡失踪了。"
"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清荷回头看他。
"等一等,我先把手边的事处理完。"
"好。"
柳下溪松开清荷,看了看手表,跟齐宁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回到卧室,看到床头柜上搁着清荷抄下来的医院地址和电话。他按了座机的录音回播,重复播放那通陌生的来电,听了三次,搔了搔脑袋,自言自语道:"齐宁,希望这不是你搞的鬼。"
他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洗完澡回以楼下,清荷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香喷喷的三菜一汤加上一大杯自磨的热豆浆。柳下溪早就饿了,也不客气接连吃了四碗米饭。"清荷,我出去一下,等我回来。"
"早点回来,我想去参加詹姆斯?贝里的告别仪式。"
"我陪你一起去。"
三哥家的门锁着,柳下溪撬开门走进去,齐宁不在。这个家有段日子没人住,四处沾上了尘。
手机在颤动,有一通短信进来,写着:"往下三层,同一房号。"
搞得跟地下党似的……,柳下溪转身离开,暗想:齐宁没让三哥和小黑皮住在这儿一定有什么猫腻。
到了短信指定的房号,门先他一步打开。小成一边掩着嘴打呵欠,一边侧身让他进屋,说:"我过去邹清荷了,你们慢慢谈。"
"我回来之前不准带他出门。"柳下溪警告他。
小成不出声,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
柳下溪走进去,打量着客厅,这套房客厅的摆设跟三哥那屋一样。
齐宁正坐沙发上翻阅一叠材料,见他进来,点了一下头。
柳下溪坐在他对面,问:"这段日子你一直住在这里?"
"不是,前天晚上才从外面回来。"齐宁放下手里的材料,盯着他的左臂问:"伤势严重吗?"
"不重。"柳下溪拂了拂挡住眼睛的额发,冷冷地盯着齐宁的眼睛,问:"小胡在哪儿?"
他那极具威慑力的视线对齐宁无效。齐宁脸上堆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放缓语调,笑着说:"老六,你太嫩了。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得到的东西,这样可不行啊。视野放宽阔一些……"
"别跟我来这一套,"柳下溪打断他的话,"少讲些教条语录。说实话吧!"
齐宁摊开双手,笑道:"你想听级别是多少的实话?"
"汉斯,还有'真假兄弟'。"
"呵呵。"齐宁笑得更欢快了。
柳下溪继续道:"跳楼的是假货。"
"啊?!"齐宁笑呵呵地张大嘴,假装惊讶地叫了一声。
"还需要我说多少,你才肯说实话?"
"瞒不过你啊!"齐宁收起笑容,打了一个响指,说:"被人追杀的是我。我被'真假兄弟'盯上了。绕了七个国家也没有摆脱他们,尾随着我追到北京来了,只好玩'金蝉脱壳'。那对兄弟精得跟鬼似的不上钩。"
传说中的杀手-24
柳下溪见齐宁又不说话了,追问道:"真正的汉斯在你手上?"
"不,他早就死了。"
"汉斯早就死了……那么,"柳下溪一边沉吟一边打量着齐宁,心想:难道他是因为假扮汉斯才被"真假兄弟"追杀?东西人种差别大,身体的比例、骨架、肤色、毛发以及五官都有显眼的差距,怎么可能假扮成功?想到这里,他试探地问:"去见詹姆斯?贝里的人是你?"
齐宁没有回答,张开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脑袋往后一仰,眼睛盯着天花,过了半晌才说:"嗬,你以为是我杀了他?"
"不是你下的手!"柳下溪讨厌他又绕开话题,但他不说拿他也没办法。
"喔?!说说理由!"齐宁偏过头斜视着他。
"听小成说石头里的东西只是半成品,如果属实,活着的詹姆斯?贝里价值更大。"柳下溪翘起二郎腿,双手抱着膝盖。暗想:没有实证,很难从齐宁嘴里套出实话。光靠直觉与推测,底气不足啊。
"哈,说得好。"齐宁边笑边用手指轻轻敲击沙发的扶手,颇有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认为我假扮汉斯跟詹姆斯?贝里见面?"
"直觉。"
齐宁摆头,扁了扁嘴,说:"别跟我卖弄意识形态的东西,太相信直觉小心栽跟头。"他垂下脑袋低头盘算了一下,接着头一扬,紧盯着柳下溪说:"说吧,把你的推理完整地说出来。"
柳下溪摇头,说:"我的推理现在还连贯不起来。你先给我詹姆斯?贝里的调查报告。"
齐宁从反扣在身边的材料中抽出十来张纸递给他。
柳下溪看完后递回给他,耸了耸肩说:"这份调查报告不像你们以往的风格,文笔不错,像一篇人物传记。但调查重点放错地方了,对案子帮助不大。"
"哈哈,瞒不过你。这是七局上交的调查报告,有速度没质量。"
柳下溪瞄了瞄那叠齐宁不给他看的材料,问:"你们的补充调查报告不能给我看?"
"不能!我要先听听你的推理。你是怎么看破我插手其中?"
"从我接到张泊原的电话到现场,遇到了太多的偶然,把这些偶然串在一起就出现了一个必然的结果:串连他们的线头在你手上。我想,就算张泊原没给我打电话,我没去现场,你还是会利用我,想办法把我牵涉进来。"柳下溪拿出纸笔,写上文东海和华日辉的名字,说:"华日辉是你们的人,利用巡警的身份监视詹姆斯?贝里的住处。"
齐宁点头,"你说的没错,他是我们的编外人员。你继续往下讲。"
"这案子的疑点太多,有些地方我没想通。"
"哪些疑点?"
"安妮?贝里卧室被打翻的香水瓶;詹姆斯?贝里被杀的手法。"
齐宁说:"七局检测卧室的床上用品时发现了哥罗芳。安妮?贝里没有打翻香水瓶。"
柳下溪在纸上写下哥罗芳和安妮?贝里,说:"案发当晚,有人在床上洒下了哥罗芳,安妮?贝里上床后,哥罗芳顺着她的呼吸和肌肤侵入体内,导致她昏睡不醒。刺鼻的香水味有醒脑作用,她从沉睡中醒来后走出卧室,看到书房的灯开着,便推开了虚掩的门却发现丈夫倒在地上。她很惊慌,跑出家找人帮忙,遇上文东海和华日辉。被你们监视着的詹姆斯?贝里突然死了,而且还死因不明,你们没有马上行动封锁现场,是不想被人发现曾跟他私下接触,引起国际纠纷。前晚跟他见过面的汉斯更不能让我们警方深入调查,只好安排他以引人注目的方式夸张地死去。汉斯的身份敏感,他一死引起各方面的注意,警方的调查随即被终止。有国安、大使馆和CIA出动,你们更加找不出合理的理由插手调查。这个局面在你的预料之中,你针对我和清荷的个性制造一连串偶然事件。等我到分局,让娄刑警把沾血的数据卡交给我,同时派人跟踪清荷,利用文东海,让他昏倒在清荷面前。清荷带文东海去诊所时,跟踪清荷的人偷偷把黑石头放进摩托车的储物箱。在你的计划中,无论是我或者是清荷捡到这块性质不明的黑石头都会找你检定。正如你所料,我手里有沾血的数据卡又发现了黑石头,却没办法独立解析它们。我没跟国安接触过,不会把它们交出去;案子已经终止调查,因涉及娄刑警的职业操守也不能拿回局里鉴定,只好向你求助。你的短信回得太快,算准我们几点能回家,不给我多余的时间向文东海询问求证。被你派来的小成熟悉前因后果,却故弄玄虚糊弄我和清荷。等我和小胡离开,他鼓动清荷参与行动……。"
"你错怪了小成,"齐宁打断他的话,"是小邹主动提出来,小成没鼓动他。"
柳下溪耸了耸肩,说:"把清荷牵涉进来就是你们不对!"
"喂喂喂,要算帐等事后再算。你继续往下讲。"
"你或者你们军方以我为桥梁,利用黑石头或者数据卡里的资料成功挤进上面组织的调查团队,所以小胡手上才有电子监视系统的电子版。安装电子监视系统是你们的杰作吧,这表示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七局的调查在白天进行,而胡同口便利店见过詹姆斯?贝里的店员深晚才上班,跟调查人员错开,他们没有搜集到相关的情报。你们则早知道詹姆斯?贝里出没甲里六胡同一带,发现11号有古怪。小胡、酒吧、情报贩子、甲里六胡同11号,我完全按照你铺设的路线往下走。"
"我要先申明,袭击你的面具男跟我们无关。"齐宁摆着双手,对柳下溪的推测摆出一副即不肯定也不否认的姿态。
"我知道。案发当晚,他到过詹姆斯?贝里的书房翻找过东西,书房窗帘杆与墙面的脚痕就是他留下来的。至于他是不是杀害詹姆斯?贝里的凶手……我觉得此人可能跟依诺公司被辞退的清洁工有关联或者隶属于同一团伙。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袭击我……或者他认错人了?"
齐宁拍了拍身边的资料,说:"无论如何,这是条重要线索。"
"你们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那晚监视詹姆斯?贝里的人没去跟踪他?"柳下溪怀疑地盯着齐宁。
齐宁摇头,感慨道:"马会失蹄,人会出错。只要是活人总少不了吃喝拉撒……,加上那个区域找不到好的监视位,没办法二十四小时在同一条胡同里晃荡。"
柳下溪心想:说白了,就是从监视者的眼皮底下钻了空档。他话题一转,说:"想了解凶手的杀人手法,还得再进行一次尸检。"
齐宁摇着右手食指,"办不到,尸体已经交出去了。"
"偷出来!"
"老六,快打消这个鬼念头!你想象不到这案子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踩错一步引爆地雷,伤到的可不单单只有你。你跟我立场不同,我没办法跟你一样单纯地追求真相。对我而言,为了顾全大局,常常需要掩盖事实制造假相。"
柳下溪反驳道:"找出真相才能掌控全局!在你们的监视下,凶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詹姆斯?贝里,难道你不想尽快知道谁是凶手?!"
这话刺中了齐宁的心脏,他瞳孔收缩,张了张嘴,说:"尸体目前停放在教堂里,等告别仪式一结束就会火化,骨灰由他老婆带回美国安葬。"
"火化?美国人不时兴这一套吧?"
"他老婆不想陪着一具会腐烂变质的尸体旅行。听从那位殷小姐的建议,决定火化。"
"从火葬场换出来吧。"
"到时再看。"
"你们调查过殷圆圆吗?"
"查过,没发现问题。现在有华日辉盯着她。老六,你怎么不怀疑詹姆斯的老婆?"
"她?普通人,没能力作案。"
"先告诉我,你去见詹姆斯?贝里的理由。"
"你不是猜到了吗?他想把私自开发的程式卖给汉斯。他急需要钱创办自己的研究室,给老婆孩子好的物质条件。他的薪水在我国算是白金级,但到美国这点钱算不了什么。偿还父母留下的债务,供养一双儿女,抚养亡妻的父母,他过得很辛苦啊。"
柳下溪翻白眼,"编得太假了。"
"哈哈,"齐宁皮笑肉不笑,拂了拂手说:"明知道我不会讲真话,你就别问啊。"
"詹姆斯?贝里跟死在地下室的牧师是军中认识的吧。"
"我们目前也没有收集到詹姆斯?贝里在军中的情报。"
柳下溪看了看表,站起来说:"我先跟清荷去詹姆斯?贝里的告别仪式,回来再详谈。凌晨跟胡莞明交手的是你那位监视詹姆斯?贝里失职的部下?"
齐宁拿起搁在茶几上的电话,按了"3"字键,对着话筒说:"胡莞明,小戴!过来一下!"
柳下溪听到开门声,只见紧闭的一扇房门打开了,胡莞明和一个陌生的高大壮实青年走出来。这两人都很狼狈,赤着的上身裹着厚厚的绷带,面孔更精彩,像是被五颜六色弄脏的调色盒。
齐宁指着那青年对柳下溪说:"你进门五分钟前任命的勤务兵小戴。"
156、传说中的杀手-25
"小成,你穿成那样怎么参加丧礼?"邹清荷站在穿衣镜前系黑色领带,从镜子里看到小成穿得一身花里胡哨倚在门口,忍不住说他。
"我不去。"小成张大嘴打呵欠。
"是吗?"清荷系好领带,整了整衣领,再梳理了一下头发,突然问他:"胡莞明在哪里?"
"为什么问我?"小成双手抱头,懒洋洋地问。
"我不会问你昨夜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告诉我,小胡有没有生命危险。"今天穿得一身黑的清荷显得比平时瘦,晚上没睡好,状态也不佳,看来有些阴暗。他转身朝小成走过来,紧盯着他的眼睛等待答案。
因身高处于劣势,小成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让开了道,嘴里说:"他没事,受了点小伤,明天能照常上班。"
"哦。"听了小成的话,邹清荷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想起了自己的电话卡,问:"原来的还不能用?"
小成从裤袋里掏出新的电话卡,说:"旧卡坏了,给你弄了个新的,号码不变。"
清荷换了卡,回到客厅用家里的电话试拔了一下。恩,没问题了。他看了一下表,快九点了,柳大哥还没回来。
小成收回昨晚给清荷的电话卡,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领带夹,上前系在清荷的领带上,说:"我不跟你一起走,但会守在教堂外面,一有状况立即冲进去救你。"
清荷好奇地问:"这领带夹是?"
"普普通通,什么也没装。这是标识物,教堂里有我们的人,只要你出状况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也太……那个了点,搞得跟……。"清荷忍不住搔头,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小成白了他一眼,说:"你呀,没见过大场面!想过没,到场的会是些什么人?"
正说着话,柳下溪提着一个小箱子开门走了进来,问清荷:"现在就走?"
清荷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白衣黑裤,说:"衬衣换成黑色的吧。"
"嗯,好。"柳下溪跨着大步去了卧室。
清荷盯着他的背影,侧着头微眯着眼皱起了眉头,问小成:"柳大哥的左臂是不是受伤了?"
"你看出来了?"小成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腰包系好,拍了拍身上的各个口袋,对清荷说:"我先走了。"
清荷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应该是包了绷带,比右臂要粗。吃饭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太粗心了。"他坐在沙发上,拿起搁在一边为柳下溪准备的黑色领带。听到柳下溪下楼的脚步声,连忙回头。
柳下溪边走边把衬衣下摆扎进裤腰里,见清荷双眼水汪汪地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怎么还坐着?我们走吧。"
邹清荷跳起来,上前给他系好领带,拍了拍他的胸膛,问:"你的左臂?"
"没事,一点小擦伤。"柳下溪用左手抓住清荷的手,用力握了一下,"你瞧,完全没事。"
清荷瞪了他一眼,噘着嘴道:"别再增加伤势,松手!"等柳下溪松了手,他掏出自己的车钥匙说:"我来开车,到了教堂,你只用眼睛看,苦力活让给小成他们。"
"呵呵,"柳下溪笑了起来。"知道了,我有分寸。"
上了车,清荷突然听到"安全,安全,无异常信号"的说话声,惊愕地看着柳下溪,问:"哪来的声音?"
柳下溪笑了,"我从齐宁那边敲来了一些好东西。是窃听搜索器。"他那甘心白白被齐宁利用?怎么说也得弄一些新奇的装备来抵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不锈钢盒子搁在档板上。清荷好奇地问:"就是它?"
柳下溪笑着摇头:"这是反追踪定位仪,只要有人跟踪我们,就能锁定对方,而且还能抗干扰。"他拿过盒子,竖起缩在盒边的天线杆,抽天线杆,里面有笔芯。他揭开盒盖立即弹出小屏幕。清荷一瞧,呀!盒子里还有小键盘。只见柳下溪用天线杆按着键盘,小屏幕弹出了画面,居然是故宫接着是长城……北京各大景点的简介?搞什么……。
柳下溪见清荷的脑袋凑在盒子面前,那双好奇的眼睛死盯着屏幕,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说:"清荷,开车吧。"
"啊,糟糕,时间会来不及。"
车子开上车道,屏幕上的画面立即变了,映在上面的是车子四周的场景。
柳下溪的视线离开定位仪,头往后靠,闭上眼睛轻轻地对清荷说:"找到小胡了。"
"他,受伤了?"
"嗯,老实头遇到了糊涂鬼,自己人没头没脑地干了一架,把正事给弄砸了,齐宁气得头顶冒烟。"
清荷愕然,侧目看着柳下溪,问:"怎么回事?"
柳下溪睁开眼睛坐正身体,说:"发现了詹姆斯?贝里常出入的地点,齐宁派人在附近监视。昨晚我跟小胡收到情报后分头行动,小胡发现了监视者,两人打起来,结果两败俱伤。齐宁知道他把他们叫了回去。"
"奇怪,早上那通打给我的电话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把我叫回来。发现小胡失踪,我找到了他们的打斗现场,搜查时间太长了,齐宁担心我会错过跟他约好的时间。"
"呐,他可以直接打电话跟你讲好,何必绕圈子?难道是怕电话内容被泄露?不,这个可能性不大,他们有办法防止这种事发生。"清荷不满地咬了一下嘴唇,接着又无可奈何地说:"唉,不管怎么样,没办法生他的气。"
柳下溪冷笑道:"他性格就那样,能把简单的事弄得复杂无比。那些跟不上他的下属会出错也是意料中的事。"
"人啊,太聪明了果然不是好事。"清荷调侃道,接着又问:"昨晚的调查有没有进展?"
柳下溪迟疑了一下才简略地说出昨夜的经历。
清荷听完后嘀咕道:"没摸到正主儿的影子,自已人穷折腾。难道那买情报的费用要我们自己出?"
柳下溪想了一下说:"不清楚酒吧老板的来历,先垫着。我们晚上去一趟酒吧。"
"好啊!"邹清荷高兴地点头。
教堂就在前面,跟赶集似的,人多车也多。想想也是,依诺是大公司,在京的员工就有好几千,加上来往的企业与客户,这人数少不了。旁边的停车场有很几个空车位却打出车满的牌子。柳下溪先下了车,拿出证件跟停车场的管理员交涉了一番,对方才让他们把车停进去。
已经过了十点,教堂外站了不少人,大家手里都拿着支白玫瑰,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搞得跟集会似的。有几个熟面孔,清荷带着柳下溪朝他们走去。"邹总,请往这边走。"依诺公司的小鲁半途截住了他们。
看到一脸庄重精神抖擞衣冠整洁的小鲁,令邹清荷怀疑昨晚看到他的颓废只是自己脑子里的臆想。
"我表哥柳下溪。这位是贝里先生的秘书小鲁。"
柳下溪暗中打量小鲁,伸出右手跟对方握了握。得出结论,此人不是昨晚的白衣面具男,身形不一样,而且身上没有伤。
介绍俩人认识后,小鲁低声对清荷说:"现在里面的人多,等一下再进去。你们别急着走,十二点半我们公司在东皇酒楼包了位。"
"好。"
小鲁非常忙碌,没多余空闲跟他们多聊。
陪着柳下溪在人群里转了一个圈,清荷见教堂内陆续有人走出来,一边转着手里的白玫瑰花枝,一边轻声和柳下溪说:"我们进里面去。"
"好。"柳下溪点头。跟着他朝教堂的大门走去,身后有刺人的视线!他立即回头,视线消失了,没有捕捉到。
"怎么了?"清荷扭头问他。
"好像看到熟面孔了。"
走在他前面的清荷突然拿着他的胳膊往里拽,等被拉进了教堂,他才注意是有人过来,他们挡道了。找了空位坐下,只见一身黑色正装的殷圆圆陪同几位西方男子往外走,华日辉居然明目张胆地跟在他们后面。
教堂里人虽然多,却不嘈杂,跟随着主持仪式的那位,不知是神父还是牧师的在做安魂祈祷。坐在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走到开着盖子的灵柩前。有的会低声祈祷几句,在胸前划十字,然后把手里的白玫瑰放进棺内;有的直接把花放进去后离开。柳下溪的视线搜寻了整个教堂,没找到安妮?贝里。身为遗孀为什么没露面?这里的警戒级别相当高,有不少熟面孔,李季也在;来自市局的便衣警上了双位数。
清荷觉得这里面的气氛很压抑,坐不住,希望早点轮到他们。
"啊!这是什么?"一位独立走到灵柩前往下里丢鲜花的中年男子望着里面突然小声惊呼了一声。
随着这声惊呼,有十几个人动了,有几个动作快的已经冲上去。
就连清荷也好奇抬起上身伸长脖子往前看,如果不是柳下溪紧握着他的手,他肯定会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
很抱歉,在榜期间为了保证更新字数,如果我明天无法更完六千多字,只能在这个正文里先插一章与案情无关的番外.
因此打乱了各位亲看文的节奏,请亲们原谅我.
157、番外 姚风的情爱剧场
晴朗的天逐渐趋于阴暗。在街上行走的姚风抬头看天,漂亮的浓积云底部染上了肮脏的灰褐色,它那明显而清晰的边缘轮廓变得模糊起来,已经进入了积雨云阶段。
"很快会下阵雨。"姚风摆摆头,暗自嘀咕道:"伤脑筋,没有伞。"走路的话,这里离他住的宾馆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坐公交车吗?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前面不远处的公交车站人满为患,有些乘客甚至被挤到车道上了。看到这一幕,他没心情跟下班的人潮一起挤公车。今年暑假,他被请来广州博物馆修复一批文物,来了将近一个月,工作也快结束了,再过四五天就可以回北京。
"先找个地方避雨,顺便吃晚饭。"拿定了主意四处张望。啊,前面路口有家肯德基。不能磨蹭了,天上的云越变越黑,马上就会下大雨。
幸运幸运!刚跑到肯德基的门口,大颗大颗的雨毫不留情地砸下来。
推门走进去一看,人真多,六个收银台都排了长龙。
"怎么这么多人?"他叹了一口气。不喜欢排队,厌恶挤在人堆里,朝门口望去,外边下着倾盆大雨。
"算了,等雨等了再说。"肚子也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排队的人虽然多,收银台的店员动作也不慢,不到十分钟就轮到他了。
"借过,借过。靓妹,加两杯可乐,快点!"一个少年从后面钻过来把姚风挤到了一边。
"喂,老老实实排队去!"想插队?门都没有!姚风不客气地拧着少年的胳膊往后一拖。
"痛痛痛,松手!你想干嘛!"少年嚷道。
少年的胳膊弹性极佳,手感很好。姚风松了手,偷偷地打量着他:哟嗬,长得不错,是个小靓仔。可能是高中生吧,年龄大约有十六七岁。他肤色较深,脸上很干净,没有时下青年激情过盛的油垢与青春痘,看起来很光鲜很清爽。可惜头昂得太高,噘着张薄唇,眉尾斜翘吊起眼角看人,看样子就知道他为人嚣张,性格不讨好,是那类傲慢而不服输的人。
"啧!看什么看!"少年揉着被捏痛的胳膊怒视着他。
"小鬼,不跟你一般见识!"姚风耸着眉歪着嘴挤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扭头转身走到收银台前点了餐交了钱,端着满托盘的食物四处找空位。在楼下转了一个圈没找空位,便端着托盘朝二楼走去。前面有人堵住楼梯了,这楼梯太窄,容纳不了两人并行。他抬眼一看,冤家路窄,那少年端着两杯可乐居高临下杵在楼梯上,瞪着双眼挑衅地看着他。
"幼稚!"姚风扁了扁嘴,再次上下打量着少年。短短寸头经过精心处理齐齐朝头顶汇聚,显得新潮而生气勃勃。左手腕戴着世界级的名表芝柏(是假货吧),右手腕却戴着一串劣质的黑曜石。质地优良的花色polo衫与卡其色的休闲短裤搭配着,脚下趿着双深棕色的真皮人字拖,张露着十根漂亮的脚趾。
"阿涛,干嘛呢。"有人在上面叫唤。
"马上来。"少年一边回答一边冲着姚风呲牙瞪眼作出无声的威胁,随后转身走了。
"呵呵,臭小鬼!"姚风摇着头,扁了扁嘴笑起来。幸好身后没有其他的客人等着上楼,搞笑而丢脸的无聊对峙没有引起旁人的侧目。
楼上有不少空位,他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往外望,窗外暴雨声势浩大地下着,看样子一时半刻不会停止。他搁下托盘坐下,拿起纸币擦了擦脸,撕开番茄酱包拿着薯条醮了醮接着往嘴里送。这薯条现炸的,口感好,味道不错,难怪能吸引大量的小孩和年轻人。他不喜欢吃汉堡包,很少进肯德基、麦当劳这类西式速食餐厅。今天胃口好,吃什么都觉得香。他埋头吃得香,突然听到一句很吊的话:"泡佢(追她)?我还不如搞基(同性恋)。"
他望过去一看,哈,又是那高吊眼角的嚣张小鬼,还真敢说!
那嚣张小鬼斜对着姚风坐着。他嘴里叼着吸管,右手举着杯冰可乐,被冰可乐滋润过的薄唇红通通,正斜视着他对面的两个女孩子。
听了他的话,他对面的两位女孩子勾肩搭肩笑在一起。
嚣张小鬼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了不起的笑话,左手臂搭在身旁男同伴的肩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他同伴扬起手掌拍打他的头,笑骂道:"你讲乜嘢啊(你说什么)?冇脑(没脑子)!"
"知啦,佢讲笑(知道啦,他是在开玩笑)。"临时搭台的另一个少年一边咬着汉堡一边替那嚣张小鬼打圆场。
白晳的肤色,凌乱的短发,圆溜溜的乌黑大眼,娇俏的鼻头,红润的嘴唇……线条优美的下巴,微微隆起的喉节,诱人的锁骨露在宽松的T恤外……姚风无自觉地眯起眼睛盯着那个吃汉堡的少年看。
姚风热情的视线被嚣张小鬼察觉,扬起手里的可乐杯朝他砸过来,嘴里嚷道:"老嘢(老东西),看屁!"
看看又不犯法,又不是看你!姚风收回视线,举起右手利索地接住他丢过来的半杯可乐,朝嚣张小鬼耸耸眉骨,揭开可乐的杯盖,仰起头把剩余的可乐一饮而尽,示威地朝他亮了亮空空的杯底。
"吊你!"嚣张小鬼捏着拳头朝桌子捶了一下,猛地站起来。
"阿涛,别闹!"吃汉堡的少年把剩下的汉堡塞进嘴里,腾出两只手抓住了嚣张小鬼的胳膊。
"知啦!冇嘢(没事)。"嚣张小鬼看着他的脸,态度很快软了下来。
姚风没有继续挑衅他,吃完自己盘里的食物。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可以走了。他站起来去了洗手间,上完厕所正在洗手,门被大力地踢开了。
门口,嚣张小鬼五官狰狞地看着他。
洗手间还有其他的人,见那嚣张小鬼一副想闹事的样子,识趣地离开。只有姚风无视他,慢条斯理地拿着纸币认真地轻擦湿手。
嚣张小鬼嘴里爆着广式粗口,走到姚风身边,张开五指朝他的屁股拍去。姚风站着没动,任由他捏自己的屁股,嘴里笑道:"我对儿童没兴趣,想玩?!另外找人吧。黑不溜秋的小炭头,等下面的毛长齐了再找大叔我玩儿吧。"
"阿涛!"大眼睛的汉堡少年追过来了。
姚风扭身就走,顺手摸了一下嚣张小鬼的裤袋,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走了他的钱包。经过汉堡少年身边时,把自己的名片塞进了他那露肩的一字敞开领内。
天空,积雨云已经散开,细雨无趣地缠绵了一阵子便停了。
姚风悠闲地独自走着,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他以为发现钱包丢了的嚣张小鬼会追过来,没想到回到宾馆还不见对方的身影。
他随手把顺来的钱包丢在床头柜上,翻出睡衣进了洗手间。洗完澡,躺在床上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书,视线的余光落在嚣张小鬼的钱包上。超过一般钱包尺寸,鼓鼓的很饱满,装了些什么?打开一看,里面有百元大钞七张,零钱无数,银行储蓄卡两张,还有装张用皮套包住的崭新驾照。
小鬼年满十八了?真看不出来。姓名:易亚涛,一九八三年出生。
小鬼嚣张得不像话,莫非是依仗比钱包同龄人厚实?如果真是这样,可见他精神方面极度贫乏。
哈,发现秘密了,驾照的皮套里夹过了张过塑的双人彩照。不是家人照也不是自个儿的孔雀开屏照。照片上嚣张小鬼双手圈在吃汉堡包少年的脖子上笑得天真烂漫。啧啧,跟他先前的形象有着很大的差距。难怪他对汉堡少年的态度非同一般,很听他的话。可惜汉堡少年跟坐在他右手边的女孩相当亲昵,嚣张少年那一江春水的心要付于东流啰。
对同性好友的单相思吗?
姚风的脸色暗淡下来,他把少年的驾照塞回钱包,竖起枕头靠着床头发呆。胡思乱想道:这世上如果真有掌握人间爱情的神明,这家伙既不公平也不负责任,玩弄着为爱吃尽苦头的可悲人,需要狠狠地拉下凡尘棒揍一顿,也去尝尝求而不得的苦楚。
"算了,不关我的事。明天把钱包送去派出所。"他振作起精神,拿起书翻阅着。
连续看了几个小时的书,眼睛累。他起床为自己倒了杯开水,搁在枕头边的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九点四十,陌生的来电号码,是谁打过来的?
"喂,我是姚风,哪位找?"
"你,你好。我们在——在肯德基见过,我想问问,你——您,有没有看到一个棕色的钱包。"
"钱包在我这里,过来拿吧。"姚风报出宾馆的名字,跟对方约好半小时后在宾馆旁边的名仕咖啡馆见面。不是嚣张小鬼的声音。哈,不会找钱包找到现在吧?欺负小鬼,罪过罪过。
姚风先到了,坐着窗边叫了杯摩卡。没过多久,他看到一辆的士停在咖啡馆门口。汉堡少年推着嚣张小鬼下了车。坐在副驾位上是和汉堡少年较亲昵的女孩子,她没下车,朝汉堡少年招了招手,汉堡少年朝她走过去。
嚣张小鬼望向咖啡馆,看到姚风坐在窗边望着他们,立即向他竖起了中指。
姚风笑了,手里掂着他的钱包往上抛。想到嚣张小鬼也有自己的伤痛……觉得他也不再面目可憎,变得可怜又可爱起来。
嚣张小鬼见姚风抛玩着他的钱包,张着嘴作了一个呕吐的姿势。
姚风左手捏着鼻子,右手扇风,表示嚣张小鬼很臭。
嚣张小鬼伸出食、中二指往上举,表示插他的双眼、双鼻。
姚风左手食、拇二指勾成圆圈,右手食指插入圈内,冲他开了个黄色玩笑。
嚣张小鬼立即把食、中二指倒立,往下做剪刀状,表示要剪掉他的小弟弟。
"阿涛!"汉堡少年跟少女说完话,见他做不礼貌的动作,拽着他的胳膊往大门里拖。
姚风左手撑着半边脸,右手举起咖啡杯,哈哈大笑起来。
走到桌边,汉堡少年推着嚣张小鬼的后脑勺,低声说:"阿涛,道歉!"
"凭什么?"嚣张小鬼易亚涛不满地说。
"是你不对就得道歉!"汉堡少年严肃地说。
"绝对不道歉,钱包我不要了!"
姚风放下咖啡杯,右手按在钱包上,笑吟吟地说:"不道歉没关系,坐下来说吧。"
"不了,我女朋友在车上等我们。"
听到汉堡少年说出"女朋友"三个字,嚣张小鬼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汉堡少年勾下头,对姚风说:"姚生,对不起,请原谅他。"
这小子比嚣张小鬼机灵啊,懂得人情世故呢。姚风也不为难他们,把钱包推过去,说:"没关系,就算你们不来拿,我也打算明天早上把钱包送到派出所去。"
拿了钱包,嚣张小鬼扭头故意用普通话大声对汉堡少年说:"钱包丢了就丢了呗,干嘛对他低声下气。"
"里面有钱有卡,还有你刚考的驾照。"钱包到手了,汉堡少年说话也变得大声了。
不知道想些什么,嚣张小鬼突然无精打采地说:"补办不就得了,反正去北京上大学,驾照也用不上。"
啧,无聊!在汉堡少年面前,张牙舞爪的小鬼跟小绵羊似的。目送他们离开后,姚风立即结了帐,回宾馆之前先去小店买了两瓶冰镇的珠江啤酒。
寂寞啊!他叹了一口气,坐在床上独自举着酒瓶,觉得这样的自己太傻。自从跟彭亦文彻底断了来往,偶尔靠打野食舒解身体的需求。身体舒畅了,心却更加疲惫。心空了洞,怎么也填补不了。其实他的要求不高,不追求轰轰烈烈,要生要死的激爱烈情,只想找一个稍稍有点内涵,可以保持固定来往的伴侣。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
一瓶啤酒下肚,没有心情继续看书,他往床上一倒,扯过被子搭在胸口上。灯也懒得关,太亮了,便用前臂遮住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似睡非睡中听到床头柜上的宾馆内线电话响了。
不想接。他翻身蹬掉脚上的鞋,把双脚缩在床上。
没过多久,传来"咚咚咚"大力捶打房门的声音。
"谁啊?"他不耐烦地起床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凶巴巴的嚣张小鬼,他满头大汗还喘着粗气。
难道有东西忘记塞回小鬼的钱包?姚风回头张望了一下,没发现遗忘物。
嚣张小鬼把他往房内一推,顺手关上了房门,劈头就问:"你真的是Gay?"
"啊?!"姚风满脸堆起了假笑,说:"需要我出示证明?"
嚣张小鬼自顾自地把他推到一边。张开四肢往前一扑,扒在他的床上,接着又翻身仰头看着天花板,问:"怎么证明?"
姚风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摸了他的脸蛋一把,调侃道:"这就是我的证明。"
嚣张小鬼扬手打掉他的手,又翻了一个身,把脸压在被子里,叹了一口道:"传言说有够恶心的。"
姚风把他扯起来,说:"回家去,我要休息了。"
嚣张小鬼大力地挣开他,看到床头柜上的啤酒,眼睛亮了,伸手拿过来抱在怀里。不客气地说:"我要喝。"
姚风把啤酒抢过来,教训他道:"小鬼,失恋了别去随便纠缠陌生大叔,吃了苦头没地儿申冤。"
"喂,你看到我,细佬硬不硬得起来?"
好一个口无遮挡的小鬼!姚风哭笑不得,反问:"为什么跑来找我?"
"谁叫你色眯眯地,看到靓仔流口水。"嚣张小鬼不屑地扁嘴。
色眯眯?姚风指着自己的双眼,哈哈大笑起来,问他:"怎么个色法?"
嚣张小鬼摆了摆手,得意洋洋地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凭我泡了无数条女的经验,一眼就看出你是哪条道上的!"
"泡了无数条女?!还会跑来搔扰我这个大叔?只怕连吻也不会接!"姚风不客气地吐他的槽。
嚣张小鬼不服气地说:"吊!谁不会接吻?!"这话说出来,室内的温度仿佛高了几度。
"试试?"姚风盯着嚣张小鬼乌黑发亮的眼睛,右手揽住他的后脑,俯下身用舌尖轻舔他的嘴唇。
不知道他吃过什么,唇有点甜。
小鬼哆嗦了一下,立即张开嘴伸出舌勾他的舌尖。
姚风舌尖灵活地摆动着,弹开他的舌直接冲入他的口腔,舌尖快速轻扫他的腭,搅拌他的舌,吞噬着他口中甘甜的津液。
嚣张小鬼承受他的激吻,身体无法自控地战栗起来,双手不听使唤,主动地勾住姚风的脖子。吻得越深,他的身体抖动得越厉害。却又不想示弱,努力地回应着。
这两个彼此毫无爱意的陌生人进行长达三分钟的炽烈热吻。
这个吻也牵动了姚风久旱的身体,情动了,下意识地用手撸小鬼的□。哈,小鬼的小弟弟已抬头……很有精神,是男儿本色……。
"嘭!"嚣张小鬼把姚风推倒在床上,转身狼狈朝门口跑去。
"喂!易亚涛,自己去洗手间解决,这样子出不了门。"做得过火了……小鬼还承受不住这种刺激。
易亚涛没听他的话,打开房门跑了出去,居然还把门给关上了。
"笨蛋!"姚风笑骂道,扒着头发在床上滚动着。
易亚涛并没有逃走,就蹲在门边,缩成一团抱着头,没过多久,又转身捶打房门。
姚风叹了一口气,开门让他进来。
易亚涛冲进洗手间只呆了三分钟就出来了。
他身上带有刚释放欲望淡淡的麝香味,弄得姚风心猿意马,真想直接把这没危机感的家伙按在床上恣意妄为。
易亚涛压根儿想不到姚风的心思,当他是透明物。一屁股坐在床上,抓起啤酒瓶,对准床头柜的边缘嗑掉瓶盖,倾斜瓶口直接把啤酒往嘴里灌。
这一次姚风没阻止他。
他一口气灌了半瓶酒,带着哭腔说:"他是喜欢我的。"
"是是是。"姚风转过身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脑袋。
"他对我很好。"
"是。"
"他比我聪明。"
"是。"
"他考上了华南理工,那个发姣的女人立即黏着他不放。"
"所以他们顺理成章地拍拖了?!"
"嗯!"
"你呢?考上了哪所大学?"
"……老豆(老爸)花钱送我去北京读一所自费的专校。"
连正经的大学本科都考不上,还嚣张……。
"他跟我说过想考北大或者清华。"
"所以,你让你父亲花钱送你去北京?"
"他改了志愿没跟我说。"
"理由呢?"
"没钱。我说过,一切花销由我出。"
"笨蛋!"姚风拿起枕头敲打他的头。
"算了,我也死心了。到北京找个比他更好的。"易亚涛扁了扁嘴,把半瓶啤酒搁在床头柜上,站起来说:"我走了。"
"好走,不送。"
啧,来去一阵风。姚风用手掌盖住自己的脸,喃喃低语:"任性的家伙,完全不考虑别人方不方便,谁受得了你啊!"
晚上没睡好,眼里有红血丝。早上八点半,姚风起床对着镜子刮胡碴,刮完后仔细端详自己的脸,长得还算马马虎虎,怎么找不到伴侣呢?啊,鼻翼上冒出一颗青春痘。馆长说今天会带老婆煲的老火靓汤,希望不是开空头支票。
他换好衣服,走到床头柜前弯腰拿手机。噫,昨晚看了一半的《孛儿只斤?忽必烈传》不见了?难道是小鬼趁自己不注意拿走了?
他走出宾馆,抬头看天。蓝天白云,又是大晴天。昨天下了一场暴雨,空气清新了不少,路边高山榕越发郁郁葱葱。比起北京,广州的城市绿化做得好,绿色遍布大街小巷,随处可以嗅到花木树草的清香味。
"喂!姓姚的大叔!"
好耳熟的声音!姚风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易亚涛蹲在路边的花坛上朝他比中指。
"啊啊!这小鬼怎么就赖上自己了呢?还以为再也不会跟他见面了"。姚风一边想一边走到他面前,问:"小鬼,什么事?"
"去海边玩吧。"
"海边?"姚风心里嘀咕:失恋的小鬼,邀请一个同性恋大叔出去玩意味着什么?
"去珠海或者海口,我想到海边游泳。"
"喂,想游泳,广州多的是地儿,干嘛跑到海边去?"
"游泳池太小了,没意思。"
"跟我去也没意思,去找你的同学陪你去!"
易亚涛闷闷不乐地说:"他跟女朋友去桂林玩了。"
"噢喔。"姚风的嘴圈成"O"发出无意义的音符。
"叫个吊!一句话'去不去?'!"
"不去!"
"啧!"易亚涛站起来拍拍屁股转身走人。
这小鬼,很有性格嘛!姚风追了过去,跟在他身后说:"我要上班,不能说走就走。"
"捞边行(什么行业)?"
"修补字画。"
易亚涛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扁了扁嘴,道:"请一两天假会死啊!"
姚风笑道:"不会死,但很麻烦。你等我一下,我打电话说一声。"他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本,翻到馆长的手机号拨打过去,"潘老,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不能过来,想往后挪两天。"
易亚涛踢了姚风一脚,比着三根指头。
姚风连忙改口:"三天,后挪三天。不好意思……麻烦您了,好的。"
易亚涛双手叉腰,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得意地笑了。
"臭小鬼!"姚风反手给了他一肘子。
易亚涛揉着被戳痛的肚子往路边一跳,扬手招的士。
姚风抓住他的手腕:"行李呢?"
"吊,"易亚涛呲牙,不在乎地说:"带什么行李?到那边再买!"
"鬼听你的!"姚风拖着他回宾馆,"打电话回去跟你父母说一声!"
"多事!他们不在家。"
"把电话号码给我!"
易亚涛拖着姚风的行李箱就往外跑。
他那跑步速度,姚风不看在眼里,三两下就被抓住了。姚风提着他的poli衫后领,"乖乖地给我打电话!"
"啰嗦!死老头!"易亚涛不宁愿地拿出手机拔号码,"王生,我老豆(父亲)呢?……行开着?(走开了)……冇嘢(没有事)。"他"啪"的一下把手机关了,一边示威地朝姚风耸着眉头,一边说:"找不到人。"
这小鬼跟父母沟通不良……算了,自己也不是坏蛋,小心看着他应该不会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对不起,因码不上规定字数,只好用此章顶上.
在此章下特为化雾第二部下打个广告.
本篇小故事的余下内容将不登载在网络上,原本是第二部下个人志的番外内容.
购买第二部下的亲,将附送一本32或者24P的画册(限量版,只有二的下半部才有),是梅子与默默两位亲的精彩绘画.里面有很萌的画面哦.哈哈,特别是梅子亲的几副彩色四格漫画,还有三少和齐宁的激情演出.当然也有老六和清荷的光腚图.看得俺要喷鼻血了.
第二部下个人志现在正在预售,想收藏的亲,请去我的淘宝店<化雾书店>
另:第二部上的书宝宝,我这边只剩下十一套略有点瑕疵的.
158、传说中的杀手-26
随着那声惊呼,坐在后排占据地理优势的柳下溪扫视了整个教堂,把所有异动者都收在眼底。至于站在灵柩前的人发现了什么,他反而不在意,相信事实到底如何很快就能知道答案。总个教堂,除了那些监视现场的异动者,有两个人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所注意的人是坐在走廊右边第五排,左数第三、第四的一对男女。从后面看过去,左边的女性一直勾着头好象在为死者虔诚祷告,似乎已达到无我的境界在与她所信仰的神交流,她的头发是褐色,脖子较长,在黑色丧服下格外显得白;右边的男性侧身坐着,三十岁上下,脸部轮廓深,眉毛很浓,乌黑的头发盖住了前额,戴着一幅宽边的黑镜,宽下巴,脖子粗壮。他听到惊呼声没有往前看,反而四处打量教堂内的异动者。他的双眼虽然隐藏在墨镜内,不知怎么的,柳下溪还是觉得他的眼神很不一般,非常锐利,扫在人身上有被刀刺的错觉。当他发现柳下溪在观察他时,那股刀刺感立即隐去。这两个人反差极大的分开坐,柳下溪也许不会注意到,但他们坐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很不协调。总觉得这两个人认识……虔诚的信徒与敏锐的观察者坐在一起代表着什么?
冲到灵柩前的几个人问那位发出惊呼的中年男子:"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他揉了揉眼镜,从眼内取出隐形镜片,接着从口袋里摸出眼镜盒,取出里面的眼镜戴上,再重新地望着灵柩内,颤抖着嘴唇说:"左手臂到手尖的长度短了大约0.4英寸;肩宽少了约0.15英寸。"他的话音刚落,坐在前排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那人在说什么?"清荷问柳下溪。他们坐在后面听不清楚。
柳下溪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上写着那位中年男子的话,来电不显示号码。柳下溪立即回了条短信:"此人是干什么的?"
短信回复得很快,写着:"依诺的一位高级工程师,据说他的目测能区别微米之差,号称人形计算机。"
一个戴眼镜的有这么好的视力?!柳下溪颇有些怀疑。
站在那中年男子身边的几位也往里望,其中一个说:"可能是死后肌肉收缩,所以……,"
中年男子反驳道:"昨晚贝里先生被安置在教堂,我也来看过。"
"今天的跟昨晚不一样?"
"嗯。"中年男子点头。
"死亡超过五小时,一般不会再发生明显的肌肉收缩……"有人沉吟后低语。
这些对话先后传到柳下溪的手机上,柳下溪回复道:"如果这位工程师没弄错,死者的身躯可能昨夜在教堂里被人换了。"
"昨夜教堂里一直有人守着。"
"他夫人呢?"
"守了一夜,熬不住回酒店休息去了。"
"曹工,您肯定看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走上前,挽着中年男子的胳膊低声说:"后面还有不少人等着为贝里先生献花,别妨碍了大家。"
"我不会看错!"这位曹工不高兴地说:"梁董,我只是把看到的事实说出来。"
"好了好了,就算你是对的好了,但也请你说话之前看看场合。"曹工被拖走了,告别仪式继续进行着。随后上前的人都忍不住朝灵柩内多望了几眼。
柳下溪关注的那对男女迟迟没上前献花。
"柳大哥,轮到我们了。"被好奇心折磨的邹清荷催促着他站起来。
他们站在灵柩前往里望,白色玫瑰花堆满了半个棺体,死者只有左臂,肩膀与头脸露出来。"手臂短了1厘米……肩膀窄了3.81毫米吗?"柳下溪看不出来,他的目测不及那位曹工啊。
邹清荷也同样看不出问题,有些失望地偷眼瞧着柳下溪,心想:先前是谁跟柳大哥短信聊天?短信的内容是不是跟这个棺材有关?
柳下溪把手里的花放进棺内,转过身一瞧,他关注的那两个人不见了。心里一惊,快步朝教堂大门走去。门外,聚集的人不多,没找到那两人的身影。
见他们出来,小鲁朝他们走过来。柳下溪立即拿出纸笔,快速画了女人的上半身背影与那男子的侧脸,问小鲁:"就在刚才见他们哪那边走的?"
小鲁仔细看了画像,回忆了一下,抱歉地摇着头说:"人来人往,没注意。"
柳下溪转头张望,一位局里的便衣警朝他点了点。柳下溪便朝他走去,对方小声问:"柳处,找谁?"
柳下溪把画像递给他,低声问:"刚才见到这两个人没有?"
便衣警接过画像,边看边问:"他们怎么了?"
"可疑。"
"好,交给我们。"
邹清荷呆在小鲁身边,见那位在灵柩前低声惊呼的中年男子被几个人围着,问小鲁:"那谁啊?"
"技术部的曹工。教堂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出来就被人围住训斥。"
"呵,没什么事,他在灵柩前说了几句话,我坐在后面没听清楚。他跟贝里先生私交很好?""还行。贝里先生对技术人员不错。"
清荷接口问:"反感搞行政、跑业务的?"
"也称不上反感……,怎么说呢?总之是有一定的差别吧。可能是文化差异,平时与国内管理层的人有点不咬弦。啊,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先去东皇酒楼。"
"你呢?"
"我要留下来等告别仪式结束,把尸体送去火葬场,然后收集骨灰。"
清荷感慨道:"真辛苦。"
"没办法啊。"
"曹工会去吗?"
"当然会去。你们盯上他了?"
"盯上?"清荷眨着无辜的眼睛。
"啊?"小鲁自知失言,扮傻地笑了笑。见邹清荷盯着他不放,便低声道:"贝里先生死了,公司的气氛不对,好象出了大事……还有许多陌生人跑来盘查,弄得我神经过敏了。"
清荷了然地笑道:"他是外国人嘛,又是你们公司的高层,突然死在这里,警方要给美国那边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是他的助理,是他身边的人,不盘查你盘查谁去?"
"唉,"小鲁叹气,点着头说:"是啊!希望这事早点过去。"
"贝里先生在公司里跟谁的交情好,跟谁闹过意见?"
"这个……,他个性较冷淡,虽然对技术人员不错,也只是点头打招呼,技术会议上肯定他们的成果,跟管理层协商发奖金的金额和长工资等等,私底下来往并不密切。至于闹意见……,就连我也常被他斥责,讨厌他的人也蛮多的。"
"不方便说人名?"
"抱歉!"
"没关系,我理解你的立场。"
柳下溪和邹清荷上了车前往东皇酒楼,清荷边开车边跟柳下溪说起他和小鲁的对话。
"礼遇技术人员……,也在情理之中,他毕竟是搞技术开发出身的。不习惯办公室小政治的那一套。曹工……会去酒楼吧?"
"恩,我问过小鲁了,他会去。"清荷问他:"你在找的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
"曹工发出惊呼,教堂里绝大多数都朝他望过去,只有这两个人无动于衷。如果他们是我方特殊部门派来的监视者,也应该有所反应。他们其中一个垂着祷告一个四处观察,如果真是为死者祈祷,也应该走到灵柩前把手里的花放进棺内。其中一位发现我在观察他,等我们上前与死者告别,他们却不见了。"
"是很可疑!"清荷想了一下又说:"啊?!昨晚我见过那个人。"
柳下溪问:"谁?"
"拉走曹工的人,小成监视他们,我在他们车上的监视屏上看到,当时他在吃菜。对了,刚才谁跟你发短信?"
"齐宁的部下吧。"柳下溪翻到短信,乘等红绿灯的空闲把手机递给清荷。
看完后,清荷惊讶地问柳下溪:"难道曹工认为棺内躺的尸体不是贝里先生?"
"头是,躯体……难说。"
"残尸?!太缺德了!"
"如果这是事实,死者的体内藏有秘密。"
"警方没做过尸检?"
"做过。时间仓促,只怕会有所忽略。"有人先自己一步弄走了尸体……,想到这里柳下溪心里很不舒服。
东皇酒楼跟它的名字相称,酒楼内装饰得富丽堂皇。依诺公司手笔大,包下两层大厅,清荷到了签到处写上名字,有人领着他们去了指定的席位。
酒席还没开始,熟人们彼此坐在一起闲聊,见邹清荷走进来,有不少人站起来跟他打招呼,清荷抛下柳下溪跟他们谈笑周旋。这时的他显得成熟、自信,待人接物进退自如,谈吐与仪表很像一位年轻的成功人士。第一次见到他这种面孔,柳下溪暗中吃惊不已。
"你好,市刑侦处的柳处。"有人坐在了柳下溪身边,主动先打了声招呼。
柳下溪回头一看,正是在教堂内拉走曹工的男子。
"梁董?"
159、传说中的杀手-27
"我是。初次见面,幸会幸会。"梁董伸出右手跟柳下溪握了握。
"幸会。"柳下溪客气地应声道。心想:小成曾监视过他,可惜不知道监视结果。
"你表弟真是年轻有为啊。"梁董瞄着柳下溪无名指上的戒指笑道。
柳下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暗想:这也是只老狐狸,不知接下来会不会吐露有价值的信息……想跟我打太极,我不会接招!
柳下溪的笑而不答令梁董无法接话,他眼珠一转,悄悄打量四周,见没人看这边,小声对柳下溪说:"曹工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柳下溪耸了耸肩,说:"当时我坐得远,没听清楚前面的人说什么。"
梁董没来得及掩饰的惊讶,被柳下溪收在眼底。他故意装着很好奇的表情问:"曹工就是您拖走的那位吗?当时他说了些什么?"
梁董蠕动着嘴唇,轻声把曹工的话复叙了一篇,居然跟柳下溪收到的短信内容一模一样。此人的记忆力相当好。
"您的看法呢?"柳下溪反问他。
"唉,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梁董不解地搔着头,再次打量酒楼里的人。双臂压在桌上,小声说:"曹工的目测不会出错,贝里的尸体有问题!"
柳下溪问:"你昨夜去过教堂吗?"
"去过。昨晚九点半尸体运到教堂并通知了我们,大家一起去看过。当时曹工并没说什么。"
"昨晚到过教堂的有哪些人?"
"是指我们公司的人吗?"
柳下溪反问:"你觉得除了公司的同事,还有谁会对贝里先生的尸体有兴趣?"
显然不习惯柳下溪咄咄逼人的问话方式,梁董听了这话脸上浮出不愉快的表情,皱起眉头说:"也许吧。"
柳下溪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道:"能给我一份名单吗?"
梁董紧了紧脖子上的领带没出声。
柳下溪盯着他不放,微笑道:"您主动找我说话,就算不协助我,别人也以为您私下对我说了些什么。"
梁董想起身离开,推托道:"我要问问才知道有哪些人去过。"
"您心里应该有数。你们公司平时谁跟死者来往密切,谁跟他闹过意见?聘请那位被辞退的清洁工又是谁?警方需要您协助的人地方很多。"
梁董反过来问他:"昨晚跟你表弟一起来的小青年又是谁?"
"梁董,有些事您不能问,有些话请考虑清楚后回答。"柳下溪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在他的逼视下,梁董额头渗出了细汗,局促不安地看着周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约个时间详谈。"
"现在我们出去谈。"柳下溪率先站起来。
迫于他带来的无形压力,梁董也跟着他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酒楼。
一直偷偷关注他们的邹清荷瞧见他们走了出去,捏了捏下巴,顺手接过别人递来的酒杯,转着酒杯底没喝。以前柳大哥喝了来历不明的酒,结果很惨。从此以后,清荷不在外边随便吃喝,省得不小心中了招。
"邹总,你说依诺公司这次算不算大危机?"递给他酒的是一个接近四十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只是口红涂得太鲜艳,不适合参与死者的告别仪式。
"危机吗?不,算不上。"清荷觉得一间跨国公司一般有着完善的管理与人员配制,一位管理人员或者技术人员去世,不可能造成公司经营危机……除非有人借此生事,故意掀起风波,强行把其公司抹黑造成信任危机,导致公司股票崩盘,客户纷纷离弃,银行停止贷款,员工离心,制造出的产品质量越来越低劣。只不过这女人又是谁?以前应该没见过……。
"他们感受到危机感了。你们不觉得告别仪式的气氛不对吗?"又有一个好事者□他们的谈话。
"哦?"清荷假装吃惊地看着插话者。他是IT界有名精英,才三十几岁靠着经营网络与开发软件致富,挤进了私企百强,公司上市后一跃成为身价上亿的年轻富翁,至今为止,他的个人资产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其公司的发展象是乘坐了火箭,快速得令人跺脚、咂舌。在国内迅速卷入一起IT大潮,科技、网络与软件公司成雨后春笋之势,而IT类的技术人员也成了人才市场的宠儿,风头之盛连老牌的房地产商也眼红不已。不得不说,中国人对财经风向非常敏锐,只要是能赚钱的行业,大家喜欢一窝蜂地拥上去,拼命地蚕食那块美味的大饼。吃完了这块大饼后怎么办?没人去想。
女人移到窗边,一手轻扯厚重的窗帘布,轻声说:"其实尖端科技开发和硬、软件方面,我们已经不需要继续依赖国外。大家迷信,总觉得国外的产品好,其实不少都是在国内生产的。"
"没办法,国外的产品质量比国产品占有优势。"IT精英回答道。
邹清荷把酒杯放在离自己近的桌子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心想:他们可能认识彼此……不过有点奇怪,他们的行业跟自己关联不大。平时也没来往,为什么突然找上自己说话?
"国产品有价格优势。而且科技产品自身的特点是更新快,质量……。"
清荷瞧他们聊得热闹,自己也不想插嘴,转身想走。IT精英却把话题扯到他身上:"邹总,你的看法呢?"
清荷并没认真听他们的谈话,目光四处游走,观察着酒楼里的人,没注意他们聊到哪里了,只好含糊地回答道:"呵呵,你们的领域,我无缘置喙。"
"哈哈,你太谦虚了。"IT精英爽朗地笑了起来。
"依诺……,"女人停顿了一下,轻声说:"这次的事有些诡异。"
清荷对这个很感兴趣,笑着问:"您是指哪方面?"
"小道消息传……他们公司即将开发的新产品数据外泄了。"
这……,没听说过。"是什么样的产品?"
"用在航天方面的电子芯片。没人料到依诺在中国的分公司会接下航天方面的大单,据传是以某个国家以一国之力来委托的。"
女人的说话声压得更低,清荷需要全神贯注才听得清楚。
跟他一样竖起耳朵的IT精英倒吸了一口凉气,轻声说:"为什么不委托他们总公司?"
清荷猜测道:"可能是想绕开美国政府吧。"
"你们说詹姆斯?贝里的死跟此事相不相关?"女人问。
IT精英在思考,无意识地绞着双手,漫不经心地说:"依诺中方的主管好象不知此事。"
女人冷冷一笑,说:"是信不过吧。跨国公司无形之中会存在派系纷争吧。"
清荷追问:"这传闻属实吗?"
"应该吧,不然,他们怎么敢闯进詹姆斯?贝里家里跟警方叫板?"
"跟警方叫板?怎么回事?"清荷和IT精英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不知道?"女人也很惊讶,看着邹清荷说:"跟你一起来的表哥不正是市局刑侦处的吗?"
奇怪,怎么大家都知道柳大哥?他很出名吗?清荷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表哥不会跟我谈公事。"
"原来如此!"女人莞尔一笑,接着为他释疑,"商界,大家都知道赫赫有名的柳董事长是你大表哥,他有堂兄弟在市局刑侦处上班。再说那对堂兄弟长得太相似,象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来历。"
柳下溪和梁董来到清荷的车上。沉默了一会儿,梁董说话了,"贝里私下接了一单大委托,这事不知被谁捅了出来。"
柳下溪拿出微型录音机,一边录音边笔记,问:"什么委托?"
"跟航天有关,详情我不清楚。"
"有哪些人知道?"
"公司里有五六个人知道。"
"请把人名写出来。"
梁董从口袋里拿出笔,接过柳下溪递来的白纸,迟疑了一下,问:"警方会保护我吧?!"
柳下溪直视着他的双眼说:"会!"
梁董立即把人名写上了。
柳下溪继续问:"谁派人去贝里家搬走他的数据?"
"费罗?李。来自美方的管理者,主管境外销售业务。中美混血,今年新上任的。"
柳下溪心一动,随手画出教堂的那对可疑男女。"认识他们吗?"
"戴墨镜的可能是费罗?李的兄弟,女的应该是他的妻子。"
"兄弟?"
"前天,我撞到他们一起吃烤鸭,费罗?李说是他的兄弟夫妇刚从美国过来。"
"费罗?李当时在教堂吗?"
梁董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说:"没有,他去陪贝里的遗孀。"
"被开除的清洁工是谁聘用的?"
"我。他是被殷圆圆冤枉的!"
"清洁工是你的熟人?"柳下溪若有所思地看着梁董,心想:有这一节卡在中间,难怪小成会监视他,他会主动找上自己。
柳下溪的视线令梁董脸色泛青,他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蒋津平"。
"谁?"
"沙城科技的女老板,是她托我聘用那名清洁工……事前我也觉得不妥当,只不过人情难推……。"
"她安插人进你们公司的理由是什么?"
"偷学外资公司的管理方式。"
这也太扯了!柳下溪耸耸肩,问:"她来了吗?"
"在酒楼里。"
160、传说中的杀手-28
"昨晚到过教堂的人有哪些?"
梁董把人名写上。柳下溪拿过来一看,有二十几位,需要大量的人手调查。尸体如果真被换了,齐宁与八局那边都应该在着手调查。如果大家及时交流手上的情报,案子会破得更快一些。
他们回到酒楼,菜开始上桌了,原先空着的桌子坐满了人。大家正听从司仪的话,闭着眼睛为死者默哀。梁董悄悄指着坐在清荷左边的女人对柳下溪说:"她就是蒋津平。"
柳下溪轻声问:"你能安排我和曹工单独谈话吗?"
"好。"
柳下溪坐在清荷右边的空位上,碰了碰他的手臂。清荷睁开眼睛看他,柳下溪朝他做了一个交换位置的手势。两人换了位,刚好默哀时间过了。
柳下溪朝蒋津平微微一笑,低声问:"等一下能跟您私下谈谈吗?"
蒋津平颌首低眉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清荷左手拍了拍柳下溪的右膝盖,在上面划写道:"有话要说。"
柳下溪不动声色地看着同桌的其他人,全是生面孔,没人注意他这边。他巡视了一下酒楼,那些在教堂内因曹工的惊呼而异动的人一个也没出现。他偏头朝清荷凑过来,清荷懂他的意思,附在他耳边把听来的话悄悄说给他听。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态度太亲昵,引起了别人的侧目。柳下溪根本无视别人的视线,听完清荷所说的事,还没来得及整理头绪,突然耳边传来熟的声音:"客人,您要喝白酒吗?"
齐宁来了?!柳下溪掩饰住心惊,回头看了一下对他说话的酒楼服务员。陌生的脸,身高与体型跟齐宁接近……是他吗?
"要。"
服务员倒完酒,转身离开时把一张纸片悄悄塞在他手上。
柳下溪用餐巾纸擦了一下嘴,站起来跟清荷说了声:"我去一下洗手间。"
进了厕所,柳下溪打开服务员递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清荷中毒是假,通知市局封锁酒楼,查找可疑的人。
齐宁这家伙,又玩阴招!酒楼里的客人谁是他的目标?柳下溪把纸条撕碎,丢入抽水桶里,看着它被水流冲下去。
司仪离开后席间很快热闹起来,吃菜,喝酒,聊天,大家都找到可以做的事。他们大多数是依诺公司借机宴请的客户和来往的厂商,没有几位真正为死者伤心的。
"曹工,这位是市公安局的柳处长。"梁董带曹工走过来了。
柳下溪刚站起来,坐在他旁边喝酒的邹清荷突然发出"啊!"的一声尖叫,翻倒椅子跌在地上。
"邹总!你怎么啦?"坐在清荷身边的蒋津平伸手去扶他。
"清荷!"柳下溪立即推开自己身边的椅子,挡开蒋津平的手臂扶住清荷。妈的,齐宁在搞什么?!清荷的身体真的在抽搐!唇边有杏仁味……"氰化钾!"
"什么?!"酒楼里的嘈杂声立即消失,瞬间静得可怕。随即有人叫道:"快打110!快报警!"另有不少人朝这边奔过来。
柳下溪颤抖着左手,掏出警员证举起来,哽咽着说:"我是市公安局刑侦处的柳下溪。有人氰化钾中毒,疑似谋杀,请大家保持安静,各自坐在原位协助警方调查!"他抱起清荷边奔跑边打电话回市局,吩咐马上派刑警赶到酒楼进行调查。
有服务员跟上他,柳下溪大声道:"关上酒楼大门,不准任何人出去!"他接着一字一句地说:"我,绝,不,放,过,杀,人,凶,手!"
他一边奔跑一边呼唤:"清荷,清荷,清荷!"
邹清荷是真的丧失了意识。
奔出酒楼,一辆呼啸而来的救护车停下来,柳下溪在四合院见过的那位军人此刻穿着医生的白袍推着急救推车过来。柳下溪跟着上车,对方说:"齐长官吩咐,请你回酒楼。"
"去他妈的!"柳下溪怒气冲冲地骂道。
"请您理解!不逼真一点瞒不过行家的眼睛。您放心吧,邹清荷不会有事,此药我们实验过多次,不会伤及身体,不需要一个小时他就会醒过来。"他把挂在急救推车上的氧气罩罩在清荷脸上,吩咐同行的人:"马上注射解毒剂!"
柳下溪阴沉着脸回到酒楼。他走进来,感受到他全身所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冰冷寒气,酒楼里立即变得很安静,大家都沉默地坐着,再也没人敢伸筷子挟东西吃。酒楼里的领班、服务员素质好,自动地靠墙站成一排。柳下溪从男服务员中寻找齐宁的身影,没找到。他心里很愤怒——齐宁可以利用他,但不能利用清荷,心里的底线彻底被触犯了。这股怒火暂时无法向齐宁宣泄,他需要发泄口。现在他没心情搜查不存在谋杀的谋杀现场。冷冷地扫视着这些有头有面的食客,寻找齐宁锁定的目标。他要先齐宁一步找出来,抓捕对方。
能承受他此刻视线的没几个人,不少人在他的注视下低下了头,有的甚至全身颤抖忍不住发抖。
本层酒楼大厅一共有十六桌,每座坐了八人,加上酒楼的领班、服务员二十一人,减去清荷和自己,共有一百六十七人。能承受自己目光的人有七位,另有暗中观察打量自己的五人。后五人中,有清荷告诉他的IT精英,蒋津平以及曹工和梁董,剩下的一位是坐在离出入口最近一桌,穿着银灰色西装套服,接近三十岁戴着无框眼镜的瘦个子男人。此人的头骨、发型跟昨晚偷袭自己的面具男一模一样。柳下溪笔直朝此人走去,站在他面前,拿出警员证递到他面前,冷冷地说:"请你站起来。"
此人也没说话,慢慢地站起来,却突然掀起桌布,卷带着桌子上的碗筷杯碟朝柳下溪砸过来。
愤怒中的柳下溪无论是洞察力、精神力、速度还有力量都比平常的他强。对方打算出手之际已被他看破,等对方掀起桌布发出攻击,柳下溪的右直拳出手砸在对方的颈脖上。"啪"的一声,对方摔倒在地。
"把他抓起来!搜他的身!"柳下溪冷冷道。
堵在出入口的两名酒楼女咨客,其中一位上前,掀开旗袍露出修长而洁白的大腿,可惜其中两条大腿内一边挂着小巧的手枪一边挂着一幅小巧的手铐。难怪她走路有点怪异……。她铐住无框眼镜男,当众搜了他西装口袋,找出一把银色的手枪。正打算解开他的西装,柳下溪制止了她。
"有枪!"安静的酒楼沸腾起来。
"请大家安静!"柳下溪大喊了一声,各种声音立即消失。早在柳下溪走到无框眼镜男面前,柳下溪的视线余角发现蒋津平身体紧张前倾,屁股离开了椅面。等无框眼镜男被击倒,她重新坐回去。
柳下溪走到她面前,冷冷地盯着她。微垂着头的她突然把头一抬,抢先说:"我没碰过邹清荷的酒杯。"
"酒杯?!"柳下溪冷冷地重复着她所讲的名词,"毒下是在酒杯上的?!"他接着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清荷曾经坐过的位置,"原本是安排我坐在这里。中途我跟邹清荷换了座位,下毒者的目标是我。"这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市局的刑警来了。"等下请你到市局协助调查。"
蒋津平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伸手拿了清荷喝过的酒杯。
柳下溪捏住她的手腕,取走了她手上的杯子。柳下溪冷漠地说:"看住她!把她带到一边。"有一位男服务员走过来,抓住了蒋津平的胳膊。
柳下溪再次打量酒楼里的人,此时能承受他视线的只有三个人了。第一个是坐在首席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的目光带着欣赏。第二个是坐在靠近左边第三个窗户那一桌的男人,大约四十岁,没修面,脸上有杂乱的胡茬,身上带着一股落拓味。满酒楼的人,只有他独自吃吃喝喝,根本没看柳下溪一眼。第三个是坐在右边第二个窗户那一桌,大约三十多岁,褐色头发,五官轮廓分明,鼻梁粗大,颧骨特别突出。他毫无忌惮地盯着柳下溪看,目光跟刀尖一样锐利。
"柳处!"出入口传来了纷杂的脚步。柳下溪没去望自己的同时,只伸出左手做了一个制止行动的手势。了解他的同事们立即停住脚步,堵在出入口。柳下溪说:"一队,三队的人下去看住窗户,四队派四个人搜寻洗手间。"他吩咐完毕,刑警们立即行动。
柳下溪接着扬声道:"梁董,请您过来一下。"
梁董双腿微微抖动,颤颤兢兢地走到柳下溪身边。
柳下溪俯在他耳边问:"靠近右边第二个窗户那一桌上褐色头发大鼻子的男人是谁?"
梁董小声说:"不认识,客人名单不是我写的。"
"是谁写的?"
"小鲁。"
柳下溪转身走到出入口还在待命的刑警面前,拿出梁董提供的人名,对他们说:"鉴证人员请去搜集现场物证,其余的人把名单上的这些人带回局里协助调查。"
161、传说中的杀手-29
拍照、取证、搜查、询问,刑警们一行动,原本很安静的酒楼出现了各种声音,众人骚动起来,那些自认为与下毒杀人无关的客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刑警表现自己的清白。得知受害人是柳处长的表弟,刑警们脸都绿了,对现场的人盘问更加严厉。有人想上前安慰柳下溪几句,但被他冰冷的气势所压只好却步。
柳下溪没有插手搜查,继续暗中观察。这一次他观察的是众人的手:忽略掉那些说话时喜欢作手势的人,叉掉细皮嫩肉不长茧的肥油手,再排除手形纤长指骨均匀只长了笔茧的手……剩下的观察对象不多了,有四个人的手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四人的手有共同特征,那就是掌肌肉特别厚实,手指关节粗大,掩藏不住手上蕴藏的力量。有着这样一双手,握力肯定惊人。形成这类手形需要长期干苦力活,或者经过刻苦锻炼。落拓汉和大鼻子都拥有这样的一双手,另外两位也是曾经承受过他锐利视线的人,一个是坐在先前引起他注意的老人右边的年青人,可能是老人的子孙辈,五官能寻到老人的影子。最后一位是一名男服务生,可能是齐宁的部下,也在悄悄地打量酒楼内的客人。
谁是齐宁的目标?柳下溪无法做出判断。经过一番思考后他得出结论:酒楼里齐宁锁定的目标有四种可能性。一是,职业杀手"真假"兄弟;二是他国的间谍;三是杀害詹姆斯?贝里的凶手;四是跟詹姆斯?贝里私下来往密切的人。如果是"真假"兄弟或者凶手,他们的手肯定跟一般人不一样。小胡从小成那边得到情报说过"真假"兄弟是华裔,表明他们的外貌可能接近中国人……。如果是他国的间谍或者跟詹姆斯?贝里来往密切的人则难说了,任何可能性都存在。酒楼里还有令人感到意外的现象:中外合资的依诺公司死了外籍主管,宴请的却都是黄皮肤人种……那些白皮肤的外国人去哪里了?难道在楼上?听说楼上的大厅也被依诺公司包了下来,齐宁可能在楼上,这么说他真正的目标在楼上。下面闹腾得厉害,刑警们包围了酒楼,楼上却毫无动静……,楼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悄悄地退到墙边,拿出纸笔快速画出他所关注的五个人,标明他们所在的位置,招来几名刑警,低声吩咐:"盯住他们!"
楼梯口有局里的刑警在,电梯间都酒楼的服务员守着,瞧他们的站姿、动作与表情,看得出是军方的人。他们截住柳下溪,不放他上去。
柳下溪没跟他们多费唇舌,转身下了楼。跑到酒楼的外面,找守在外面的刑警拿了望远镜朝楼上的窗户望去。可惜窗户都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布,什么也看不到。再回头看四周,发现这周边区域都戒严了。
"柳处,您表弟……?"有同事忍不住跑过来问。
"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柳下溪僵硬的肩膀垮下来,单掌捂住脸,沉重地叹着气。他口袋的手机在震动,拿出来一看,是清荷的手机号码,他急忙走到一边,悄声低呼:"清荷,你怎样?"
"柳大哥,我已经没事。"手机里,清荷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虚弱。
"真的没事?"
"嗯,头有点昏沉。你别担心我,王哥说,这症状很快会消失。"
"呯嘭!哗啦!"酒楼的窗户传来了巨响。柳下溪抬头望过去,只见拉上窗帘布的那层有窗户玻璃被什么东西砸碎。
"柳大哥,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手机里传来邹清荷紧张的声音。
此刻柳下溪已经确认了跟他谈话的是清荷本人,梗在心里的怒火消掉了一部分。他一边紧盯着那扇被砸碎的窗户一边回答他道:"有人不小心砸坏了窗户玻璃。等这边的事处理完,我马上回去看你。"
"王哥说我得呆在医院里演几天戏。"
"别管他们!谁爱演戏自己演去,马上请他们送你回家!我等下再打电话给你!"柳下溪收起电话,见处里的刑警都朝这边围过来,便转身朝酒楼的另一边跑去。这时他身后又传来了"呯嘭"声。
有人在大叫:"抓住他!"
他回头一看,自己所关注的大鼻子打破了窗户玻璃从楼上跳下来。楼下早有准备的同事立即散开,分别占据可单防可联手的进攻好位置,守在包围圈外的则是三名枪法精准的刑警,他们举着枪对准着跳下来的大鼻子,一旦前面的同事制不住对方,他们会就开枪射击。大鼻子看起来身手不错,但自己的同事也不是省油的灯。
柳下溪没有停留,继续绕到另一边。这边暂时毫无动静,守在窗下的刑警们被另一边的动静引走,只留下三位。柳下溪警惕地盯着楼上,随后闪在墙角处,朝留守的刑警打了手势,要他们找好屏障物,子弹上膛打起精神盯着窗户。
"呯嘭!"被窗帘布遮着的那一层,朝他这边的玻璃窗被砸碎,血滴与玻璃碎片一起四处飞溅,一对男女紧跟着往跳下来。眼尖的柳下溪认出来了,他们正是教堂里那对可疑的男女。
"开枪!"他立即喝道。今早出门藏在身上的三爪钩握在手上,等待机会出手。
听了他的命令,三颗子弹分别朝男女射过来。这对男女身手出乎意料地灵活,虽然身上有伤,人在半空中,却彼此为借力,灵巧地避过子弹。落地后就地一滚躲过第二轮袭击。男子此时没戴墨镜,阳光下,目色蓝中泛紫。他左手腕在流血,右手握着把意大利的伯莱塔92F9mm手枪,落地后,他把倒在地上的女人推到身后举枪射击。
受伤的女人离自己更近,柳下溪当机立断甩出三爪钩朝男子的右手腕砸去,但速度慢了一拍,对方开枪的速度非常快,子弹出膛三连发。
只听得三声闷哼,不在同一位置的三位刑警分别中弹。
好快,好准的枪法!
与此同时,柳下溪的三爪钩也砸到了男子的手腕,击落了他手里的枪。
这时楼里也有人跟着跳下来,柳下溪视线的余光认出,他就是化妆成服务员的齐宁。
柳下溪一边挥舞三爪钩砸向男人的脑袋,一边纵腿朝女人踢过去。
这女人也不简单,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旋转身子劈腿朝柳下溪踢来。
她不是女人!假胸已经掉到腰上了。
柳下溪出腿在先,还没等她的腿伸直就击中了她腿。
她收腿单脚后跳几步,正遇上从上面跳下来的齐宁。
齐宁一边扬枪射击已经避开柳下溪三爪钩袭击的男子,同时扬腿等着她,脚尖直接踢中了她腹膜后脊柱左边浅窝,震力直接穿透了她的左肾。
身上有多处枪伤的她再受此这一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嘴里喊道:"Flee(逃)!"
躲过了要害,后腰中了齐宁一枪的那男子扭头看了她一眼,负伤立即往马路上逃去。
柳下溪甩出三爪钩朝他的后背打过去,只是对方逃得太快,令他一击落空。柳下溪本想追他,齐宁一脚踩着那假女人,左手朝他摆了摆,右手食、拇二指圈起来放入口中,发出"哟啊,啊哟!"的长啸声。
"呜,汪"两声狗叫与他的长啸互映,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两条黑色军犬飞箭朝男子追过去。
柳下溪回头立即去看中了弹的同事,一个被子弹射穿右手臂,一个右手腕被擦伤,一个右前臂中弹,幸好他们都找了屏障物,否则射击要害性命难保。齐宁早有安排,附近有救护车在待命,他们马上被送去医院。截击大鼻子的刑警们也有很几位受伤,庆幸的是成功地制服了他。
酒楼里继续有伤者被抬着,扶着出来,这次事件,受伤的人比柳下溪想象的多。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通往酒楼的路被戒严,没有普通路人卷进来。
齐宁什么也没跟柳下溪说,立即带走假女人离开了。军方的人马一撤退,留下的乱摊子交给柳下溪他们刑侦处负责。
"妈呀!"跟柳下溪一起上楼的刑警被里面的惨状吓住了,忍不住惊呼起来。
"噤声!"柳下溪冷冷地喝道。
受伤的人被抬走,没受伤的也一一安排离开,只留下染有鲜血的空现场。里面桌翻椅倒,盘碎碗破,简直就像经历了一场八级地震。
"柳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喝令噤声的同事忍不住开口问。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说:"回去问局长吧。"
"啊,会不会是国安那边在执行特殊任务?!"
"也许吧。"他察看现场,暗中推测当时的状况……现场太乱了,溅血的地方很多。中间那排第三根柱子旁,翻倒的桌边有一只插满长针的乳猪。附近的地面,桌椅上也插有一些长针……。围着这张桌子,地下有四五滩血迹。如果以此桌为起点,血迹溅落的轨迹是蜿蜒着滴向两个人跳下去的窗口。
奇怪,丢椅子砸向另一边窗户玻璃的人又是谁?
162、传说中的杀手-30
是那两个人为了逃亡采用了声东击西的手法?
面对齐宁和他的一群部下,他们有闲情雅致玩多余的动作?
从现场来看,溅出来的血迹主要是子弹造成的。柱子,墙壁上有不少弹痕,七八张可移动的圆形桌面上有凌散的弹孔,却找不到任何弹壳。长针、血迹与翻倒的桌椅,破碎的菜盘、杯碟再加上饭菜、酒水和纷杂的脚印,恶战的时间应该不长……。军方没有收拾好现场就离开了,这不符合齐宁的行事风格。除非——他们已经没有余力收拾现场。那些伤者很可能都是齐宁的部下,为了保护无辜的卷入者,他们必需有身为肉盾的自觉。无论此次齐宁的目的有多崇高,如果他明知很危险也敢把普通人卷进来置身险境,令他们受伤或者死亡,他都得抗起责任……辞职或者上军事法庭。攻于心计的齐宁断然不会犯这种错误,怎么也得保护好在现场的无辜者。为将者,如果单靠牺牲部下赢得战果是无法服众的。善于揣摩人心的齐宁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全身而退,他会怎么做?身先士卒,抢在部下受伤之前先去保护在现场的无辜者为此而受伤。只有他先做出表率,他的部下才能甘当肉盾,才会一边对敌一边保护无辜者。齐宁能带出死心塌地服从他的强兵勇将,能年纪轻轻盘踞高位,除了他的个人能力强之外,恐怕也是因为他能牺牲一切,包括肯牺牲自己在内。齐宁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调查詹姆斯?贝里尸体是否异常由国安出面在处理吧。刑侦处的任务只是充当烟幕和幌子还有善后。想到这里,柳下溪没有继续搜查现场。他采集了一些血样后,吩咐跟在身边的刑警们处理好现场,清洗血迹,抹除枪战后的痕迹,并叮嘱他们将所有的垃圾打包带走。
柳下溪回到楼下大厅,这边的刑警们还在盘查众人,似乎有不少人察觉酒楼外发生了几起恶斗。他朝那位落拓汉望过去,只见他垂着眼睑悠闲地剔着牙。
监视这几位可疑人士的同事悄悄告诉他:突然听到上面传来"哗啦"声,一些离窗户近的人都朝外望,被他们监视的人中,只有那个大鼻子男人有动静,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突然拎起椅子砸窗户玻璃。现场人多,刑警不敢开枪,只能喝止他住手,料不到大鼻子根本不理会他们,纵身就跳了下去。他这一闹,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有不少人拥到窗边观看他跟刑警打斗,无形中耽搁了调查案子的进度。
柳下溪从他手里拿回可疑人的速写像,指着落拓汉的问:"他有什么动静?"
"当时他盯着他身边的窗外,没其他的多余动作。"
落拓汉所在的窗户正好就是那两个人跳窗逃跑的那扇窗户下面。
同事继续说:"男服务员突然消失不见了。坐在首席上的一老一少则完全没有动静。"
"知道他们是谁吗?"柳下溪朝首席上的老人望过去,发现他正瞧着自己。他们的目光相遇后,老人朝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同事回答说:"不认识。"
能坐上首席,这老人对依诺公司而言,身份肯定特殊。梁董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柳下溪不动声色地扫视酒楼内,没在人群中发现梁董。心想:梁董不在,应该是配合同事去找名单上的人了。
同事又说:"柳处怀疑的人几个人,依诺公司的人都不认识。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柳下溪眉头一皱没有说话。他折叠好画像放进口袋里,迈开大步朝老人走去,首席只有这一老一少还坐着。
柳下溪走过去拉开老人旁边的空椅坐下,掏出证件递到老人面前,礼貌而直接地说:"您好,打扰您一下,请问您是詹姆斯?贝里的亲友吗?"
柳下溪的证件,老人根本连看也看直接推回给他,平静地说:"年轻人,还不能放我们离开吗?"
"抱歉,请再等等。"柳下溪收起自己的证件。
听了他的话,老人身边的年轻人眉头拢集在一起,不满地说:"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要把我们拖到什么时候?"
柳下溪瞳孔收缩,沉默地直视着年轻人。
年轻人没被他的视线压制住,冷淡地回视他,继续说:"演技太差,眼里只有愤怒没有悲伤,不像是眼看亲人中了致命剧毒的人。"
柳下溪收回视线,嘴角微微上翘,平静地说:"我是刑警不是演员。"
"共时性。"老人突然吐出了三个字。
"什么?"柳下溪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没弄懂老人说这三个字的含义。
年轻人站起来,拿起餐巾纸擦手,冷冷道:"警官,回去问清楚你的长官再行动。不要浪费我们的宝贵时间。"
警官,长官……,他们不是中国人。柳下溪也站起来,目测了一下年轻人的身高只有一米七一,体格健壮,毫无疑问他的衣服下隐藏着发达的肌肉,可以看出他拥有完美的格斗家体魄。此人故意用冷淡的语调说着话来压制中正处于兴奋状态中的情绪,站起来往前走时,下身很稳,双肩却有节奏地轻晃着,这表明他进入攻击状态。大概是嗅到血的腥味,导致争勇好斗的灵魂骚动不安,来。
"春!多嘴!"老人低喝道。
"是,大伯!"年轻人停止了脚步,不甘心地垂下眼睑。
"请告诉我,你们出现在此地的目的是什么?"柳下溪重新坐下来,看着老人问。
老人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收回物件。"
"你们是詹姆斯?贝里的委托人?!"
老人点点了桌子,那个年轻人弯给他沏了杯茶,老人饮了一口后放下茶杯,掏出手帕拭擦了一下嘴角,轻声说:"不是,受人之托回收重要物件。我们无意跟贵国的警方起冲突,希望能给予一定的方便。回收物件后,我们立即出境。"
柳下溪问:"什么物件?"
"恕不能言。"
"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两本来自印度的护照,有着冗长的名字,念起来很麻烦。印度人?看起来不像,是印度华侨吗?或者这证件是假造的?证件本身看不出任何异样。到达北京的入境记录是今早上午九点十一分。他让同事拍录了护照后递还给他们,故意问:"你们什么时候到达北京的?"
"上午八点四十一分。"老人动了一下右手。
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递到柳下溪面前,说:"到达北京之后,我们直接去教堂参加贝里先生的告别仪式,接着被依诺公司的人请来这里。"
"你们来之前跟依诺公司的人打过招呼?"
"是的。"年轻人回答道:"贝里先生突然死亡。委托人知晓后向依诺公司出示了具有法律效力的委托合同,请求收回前期款项或者委托物。依诺公司还没完全给予答复,委托人请我们前来协商。"
"委托合同是詹姆斯?贝里以公司名义签署的?"
"没错。"
柳下溪没有继续询问,让同事放两人离开,吩咐人暗中盯住他们。
这时,搜查接近尾声,警方逐个儿放走没有嫌疑的客人。酒楼里的人越来越少,柳下溪坐在落拓汉对面的那一桌,一声不吭地看着正在喝酒的他。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四点三十五分,此人一会儿吃一会儿喝,满桌子酒菜早被他一扫而空,他还不知足,连邻桌的酒菜也没放过。
"呯"的一声,落拓汉放下酒杯,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唇,接着抬起头与柳下溪对视。
柳下溪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坐下问:"您是?"
落拓汉左手搭在椅背上,右手捋着下巴上的胡碴,哈哈笑道:"老子跟无数的警察打过交道,就数你的耐心最好。"
柳下溪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那是他们低估了您的危险度。"
"哈哈,说得好!"落拓汉右手拍击桌面,桌子上的空盘、空碟、空酒杯包括桌布一起被震飞,随后又平安地落回原处。
柳下溪耸了耸肩,单刀直入地问:"您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噌饭。"
这是个不好反驳的理由,令人哭笑不得。柳下溪微微一笑,道:"我国有句俗语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来这儿噌饭……。"
落拓汉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地说:"墙?老子还很小的时候见到看起来很结实的墙,被人大力挥动铁锤'嘭嘭'几下,墙便倒塌了,从那时起,老子就不相信墙边可以站人。"
柳下溪突然道:"共时性。"
"啥?!"落拓汉茫然地看着他。
柳下溪继续说:"就算是共时性也存在着共通点或者偶然必备的因素。"
"不明白。"
"简单来说,你此时在这里不是前来噌饭,也不是偶然巧合。"
"喝,老子就洗干净耳朵听听你鬼扯蛋。"
柳下溪回头看了一下,酒楼里只剩下刑警和服务员。便扬手叫来两位同事,要他们分别站在落拓汉的两边。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亲双节快乐!
163、传说中的杀手-31
落拓汉双臂一齐搭在椅背上,肩头肌肉高高隆起,斜睨着柳下溪,咧着大嘴哈哈大笑。站在他左右的两位刑警一个露出不满的表情,一个在皱眉。
柳下溪无视落拓汉那副瞧不起自己的嘴脸,礼貌地出示证件,说:"今天下午一点零二分,酒楼里发生了投毒杀人事件……。"
"啧,行了行了,废话不用说!老子有眼睛也长了耳朵,看得到听得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用重复废话。"落拓汉不客气地打断了柳下溪的话。
柳下溪耸耸双肩,嘴角一翘,笑道:"您的话比我多。"
落拓汉一怔,似乎没料到柳下溪会拿话堵他,脸上的笑容隐去,微微一眯眼,浮出饶有兴趣的表情。见柳下溪一直紧盯着他不放,便重新大笑起来,"哈哈,你这个人不肯吃半点亏。"他快速扬起右手对准柳下溪受伤的左臂来了一招掌手。
左臂麻木了。真是快而狠,非常强劲力道!普通人承受这一拍,只怕会伤及筋骨,一条胳膊甚至会因此而报废……此人果然是危险人物!被他这一拍,柳下溪感觉到左臂的那些伤口裂缝在扩大,伤口有血漫出来,幸好穿着黑色的衣服,被血浸湿了,一般人也难以察觉。
受了此一击,柳下溪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落拓汉朝柳下溪打着响指,笑道:"哈哈,不错!"接着比着食、拇二指对准柳下溪,说:"老子看到了。"
柳下溪眉骨轻轻挑动,随口问:"看到了什么?"
落拓汉摊开双掌,缩了缩肩膀,说:"下毒的人。"
柳下溪假装精神一振,双肘靠在桌面上,认真追问:"是谁?"
"你们那一桌为你表弟倒酒的侍者,他左手掌藏有一块帕子用来托酒瓶的瓶底。倒完酒后,他搁下酒瓶时手里的帕子碰触了你表弟的饭碗里的米饭。吃了那米饭过了一分零五秒你表弟倒了下来。"
斜隔三张桌子,居然被他目睹了下毒的场面……了不起的眼力!柳下溪盯着落拓汉的手腕,那上面没戴手表,他怎么知道准确时间的?
站在落拓汉左边的刑警早把他的话记录下来,兴奋地说:"柳处,有了人证,这下凶手跑不掉了。"他把记事本放在落拓汉面前:"请写下你的个人资料,我们需要你指证犯人。"
落拓汉根本不理会刑警,扬手把他的记事本拂到地上,懒洋洋地斜坐着,左手托着面颊斜视着柳下溪,右手则轻磕桌面。
柳下溪伸手阻住被他的行动惹火了的同事,说:"表弟中毒后倒下,他的碗筷都掉在地上,等我把他送上救护车回到现场,发现他的筷子不见了,还以为毒是下在筷子上的。"
落拓汉扁着嘴缩了缩肩膀,怪笑道:"哈哈,你又在说废话。凭你的眼力怎么会不知道谁是下毒者?你抱着中毒的表弟离开时,恶狠狠地瞪了下毒者一眼,恨不得当场撕裂他。"
柳下溪苦笑起来,没想到全被此人看穿了。齐宁自以为是的布局,清荷的牺牲算什么?行家眼里的闹剧吗?不,漏洞出在自己身上,被看穿的不是他们是自己。还是低估了此人!目前被他操控了话语权,得想办法扭回局面……。
落拓汉继续说:"氰化钾中毒没死,你表弟的命很硬!下毒的人把分量控制得很好……。"
站在他右边的刑警打断他的话,严厉地问:"你是什么人?"
落拓汉拿起桌上的汤匙旋转着,满不在乎地问:"必需回答吗?"
刑警加重语气,说:"请拿出你的证件!"
落拓汉头往后一仰,直视着他,张嘴大笑道:"老子没有随身携带身份证件的习惯。"
"说出你家的地址,我们会派人去你家里拿!"
"柳处!你的左臂在流血!"站在落拓汉左边的刑警终于发现柳下溪左臂衣袖变得潮湿,忍不住出声道。
柳下溪严厉地盯了他一眼。可惜迟了,那些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刑警们听了这话立即围上来,七嘴八舌询问他的伤势。
柳下溪摆了摆右手,微笑道:"没事,一点小伤。"
"是他,加重了柳处的伤势!"右边的刑警盯着落拓汉头顶上的发旋说。
刑警们一齐怒视着落拓汉,有的甚至挽起衣袖摆出打架的姿势。
柳下溪摆出一惯的温和笑脸,岔开话题问:"谁身上带了伤药?"
"马上去买。"有机灵的连忙跑了出去。
柳下溪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落拓汉,嘴里说:"大家别围在这里,处理完现场准备收队。"
落拓汉拍着双掌说:"喂,老子现在要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你是毒杀案的目击者,需要协助我们指证犯人!"站在他右边的刑警双手钳住他的双肩。
落拓汉双肩一抖,隆起的肌肉弹开刑警的双手。右边刑警后退二步愕然地看着他,随后盯着自己的十根指头,那上面出现了轻微的红肿,手指麻木了。
"吱呀"一声,落拓汉移动椅子站起来。
"你既然无心闹事,何必突然急着要走?"柳下溪也跟着站起来,微笑道。他目测此人身高一米八四,体重约93kg。身高差不多,体形远比自己来得壮硕。坐着时还不明显,一站起来对比就有了距离较大的厚薄之分。
"想留老子吃晚饭?"落拓汉大笑道。
"抱歉,晚饭只提供普通人分量的盒饭。你现在不能离开,如果强行要走,只要你动手,我们会以袭警与妨碍公务的罪名拘留你。如果有人因你而受伤,那么将会以伤害罪起诉你。"柳下溪撕下左边衣袖,露出完全被血浸红的绷带。他扬了扬左臂,笑道:"瞧,你的一记掌手令我的伤势加重,血流不止。"
落拓汉不把柳下溪的警告放在眼里,满不在乎地叫道:"喔喔喔,你很卑鄙哦。"
柳下溪讥讽地笑道:"故意下重手攻击我受过伤的左臂,这就是你的高尚?!"
"老子要走,凭你们阻挡不住!"
"要试吗?"
"老子才不上当,让你们找借口抓老子。"落拓汉重新坐下,摆出一副你能拿豁出去的老子怎么办的无赖相。
此人只是可疑,并没有抓捕他的合理罪名。只要他不先动手,拿他没办法。
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
柳下溪后退了几步靠近窗户,视线的余光扫到酒楼里来了三个,是八局的人,走在前面的是李主任李季。这就是落拓汉急着要走的理由?难道说他们还在下面就被他看到了?此人的视野非常开阔,比自己强!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几分钟,他一直没掏出来看,对着落拓汉,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这个人太危险了,无法预测他下一步的行动。
"柳处,下面有人找!"窗外有人在下面叫唤。
"我马上下来。"柳下溪没朝窗外望,他朝落拓汉身后的两位刑警使眼色,要他们离开。
两位刑警一离开,李季带来的另外两个人立即绕到落拓汉身后,跟李季形成三角夹击之势。李季走到对方面前说:"Mr. Fu,Please
come with us(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既然八局接手这边的事,刑侦处可以收队了。
柳下溪走到出入口,回头望了一下,落拓汉没吭声没动作,李季他们也没有行动,对他们而言仿佛时间突然终止。
口袋里的手机终于不再震动,柳下溪掏出手机一看,短信十五条,未接电话六通。重要短信只有一条,是齐宁来的,上面写着:"Mr.
Fu,真名不详,人称芾先生,在逃国际通缉犯,曾在非洲陡手击杀一头凶猛的花豹。有资料显示,他跟詹姆斯?贝里、汉斯同在一个军团服役。正面冲突,你不是他的对手,八局会出面,你们收队吧。"其他短信与电话都是亲朋好友询问清荷中毒的事。消息走漏得真快,大哥大嫂的电话得回,只是不知该跟他们怎么说。
跟在他身边的同事催促道:"柳处,你的伤得赶快去医院处理,我载你去。"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柳下溪摇头拒绝。
原先站在落拓汉右边的刑警悄声问他:"柳处,到底怎么回事?我被搅胡涂了。你表弟……。"
柳下溪打断他的话,问:"今天你们回局里上班,局长说了些什么?"
"他没说明原因,只下令要我们刑侦处的停下手里的案子全体二十四小时在局里待命,连吃饭也不准外去。"
"你的手没事吧?"
"那个人的肩膀像铁铸的,弹开我的手时,把我的手指都震麻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柳处,我想留下来看看后面的发展。"
"不行!"柳下溪摇着头拒绝。
"您放心,我心中有数,知道那个人很危险。我不会靠近他,只想知道他会不会乖乖跟那三个人走。"
柳下溪沉吟起来,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心想:李季未必能赢过芾先生,不知他带来的那两个人身手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部下半部分个人志番外更改通知:
各位定购书宝宝的亲,原本计划写的番外是《齐宁也有童年》,只因此番外的字数太多,将在三部的个人志单独出特典。便改成了下溪他们的番外《甜的与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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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传说中的杀手-32
在下面等柳下溪的人是小成,清荷的车被他开到路边,他倚着车门目不转睛地望向酒楼的窗户。
柳下溪朝小成走去,有同事急冲冲地奔过来,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柳处,我们请回局里的那些人全被国安那边带走了。你表弟中毒的事不必交给他们来调查吧?啊,你的左臂谁伤的?"
柳下溪摆了摆手,让他不要追问自己手臂受伤的事,低声吩咐道:"你们先别吭声,等我问问局长。"
同事不满地嘀咕:"我说,国安也太不把我们公安放在眼里了。"
柳下溪微微一笑,轻拍他的肩膀道:"别想太多,大家的目标一致。"
同事关心地问:"你表弟怎么样了?"
"幸好抢救及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我正打算去看他。"
"我载你去吧。"
"不用了,有人过来接我。"柳下溪招来还在这儿的队长们,吩咐他们大家收队,先回局里听候局长调派。
柳下溪上了车,小成拿出药箱给他处理伤口,剪开绷带看着他爆裂的伤口发出"啧啧"声,问他:"你不想要这条手臂了?"
柳下溪皱着眉头道:"没那么严重。"
"是还没到那个地步,幸好Mr. Fu留了手。哈,那家伙下手懂得轻重了。"
"怎么,你认识他?"
"不,只听说他的残暴传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双手的血腥,杀人全凭喜好。你呀,遇到这类狠角色,不要跟他扛上。否则别说一条手臂,就算一条命也是轻易地送掉了。牺牲得没有半点价值。我说你啊,你怎么不躲呢?"
"躲?"柳下溪缩了缩右肩。当时的确有闪躲的余地,对方没有杀意,总觉躲开了就是在示弱,再也无法坐下来跟对方平视。清洗伤口很痛,柳下溪咬紧了牙关,幸好小成动作快,煎熬的时间不长。伤口涂上的药膏有清凉感,减退了火辣辣的刺痛。他吞下小成给的药丸,喝了几口矿泉水后问小成:"芾先生犯了什么罪被通缉?"
"杀人,他是超一流杀人高手。杀人凶器就是他的双手,可以轻易地扭断别人的脖子,他自称格斗家,讨厌动用武器。"给柳下溪包扎好伤口,注射了一针,小成开车离开酒楼。
柳下溪继续问:"他也是杀手?"
"他杀人全凭个人喜好,有的收钱有的不收,是个没有是非观的人。与其说是杀手还不如说他是凶徒,十几年里犯了不少命案,几个国家对他发出通缉令,却抓不到他,蛮令人头痛的。他是第三代华裔,出生于纽约的唐人街。听说嗜武成痴,家人管教不住把他丢进了军队,没想到他杀了长官,逃离了军队,在各国流浪。是个不在杀手榜上的传奇人物。你们抓获的那些凶手,在他这种真正杀人行家眼里,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齐长官的意思是,只要他不在我国境内生事就别理他。可惜……(说到这里,小成停顿了一下),国安那边的人想抓他。"
"他什么时候入境的?"
"唉,"小成摇头叹气,说:"这家伙好象是平空出现,齐长官在酒楼看到也吃了一惊。"
"齐宁的伤怎么样?"
"啊?!被你看出来了?齐长官这次麻烦大了,有几根长针进入体内,需要动手术把针取出来。"
不是看出来,是推理出来的。柳下溪微微一笑,问:"那二个人就是'真假'兄弟?"
"谁知道,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齐宁也没见过?"
"对方也善于伪装,彼此没有用真面目照过面。"
"齐宁不能确认?他们以前交过手,应该能从对方的手法上认出来。"
"齐长官没说,他们直接去了医院。"
"另外一个抓到了没有?"
小成摇摆着脑袋,说:"齐长官有意放走他。再说,追得太紧担心对方会伤害路人。大白天的也不能放任军犬在大街上跑,追了一阵子就没追了。我觉得齐长官的意思是抓了一个另一个肯定跑不掉,会自投罗网。"
柳下溪眉头拧起来,齐宁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放走一个,是放线钩鱼吗?他想钩的到底是谁?"清荷中毒,你预先跟他商量过了?"
小成侧过头看了柳下溪一眼,说:"没有,他完全不知情。"
柳下溪磨牙,僵硬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你别发火,"小成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们收到情报,有人收买酒楼的服务员,想在酒菜里对某人下药,栽赃给依诺公司。"
"难道指使者就是蒋津平?某人是我?"
"宾果!没错,就是她。她跟你有仇?"
"不认识,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奇怪,她为什么要针对你?"
"可能跟昨晚的事有关,偷袭我的白衣面具男应该是她那边的人,担心会追查到她身上吧。只是……,我今天会去酒楼完全是临时真意,她怎么会预先收买服务员?"
"不,昨晚我打着你的名号找依诺的小鲁,得知他们公司今天要借死者的名义宴请客人,要他把你和清荷的名字写进去。"
"原来如此。跳窗的大鼻子又是谁?"
"他?是八局的。齐长官跟国安那边有过协商,原本想从八局调二个人假冒'真假'兄弟袭击你,引出真的他们来。没料到白衣面具男抢了先。袭击你的计划中途取消,八局便把那两个借给了齐长官。你在教堂发现一男一女可疑,等我们查到他们也来到酒楼。立即偷拍了他们传给齐长官,齐长官亲自来这儿假扮服务员确认他们的身份……。"
柳下溪摆了摆手,制止小成继续往下说。他明白了:以逃走的那名男子的枪法,下面拦阻的刑警越多,可能出现的伤亡也越多。大鼻子跳窗,一是为了吸引守在下面的警力,免得增加伤亡,也是为了顺利完成齐宁的钓鱼计划,撕开包围圈故意令警力出现漏洞;二是抹黑自己的形象,假装逃脱后等待黑色的志同道合者跟他联合。
小成见他靠着车椅闭上眼睛假寐,知道他昨晚也没睡,又流了不血,加上邹清荷的事,知道他很疲劳,便不再打扰他。
柳下溪闭目养神才过了几分钟,手机在震动。他叹了一口气,掏出来一看,是局长传来的短讯,上面写着:"小柳,你表弟怎么样了?"
"我现在过去看他。"
"快去吧,记得晚上九点回局里开会。"
九点开会啊……,不知道芾先生跟李季走了没有?"小成,车开快点。"柳下溪重新闭上了眼睛。
回到家,打开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半开的卧室门有灯光射出来。换成是平时,清荷在家的话正忙碌着做晚饭。他冲上了楼朝卧室跑过去。清荷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手臂上吊着针。
上身绑着绷带的胡莞明坐着打瞌睡,听到动静立即站起来,灵敏地跃到门边,手里的匕首出鞘,刀尖对准了柳下溪的脖子。看清是他,急忙收回匕首。见柳下溪往里冲,按住了他的肩膀。
柳下溪侧过头看他。
"嘘!"胡莞明松开他的肩膀,用食指堵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二人下了楼来到客厅。小成刚坐在沙发上,见他们过来,屁股挪了挪,跳到单人沙发上坐下。
"不是说不会伤及身体?为什么清荷病殃殃地躺在床上?"柳下溪烦燥地踱着步子,愤怒地责问他们俩个。
木讷的胡莞明一声不吭地呆坐着,半晌才说:"他刚刚睡着,一直在担心你。"
被柳下溪逼视,小成缩了缩脖子,叹了一口气,小声说:"副作用肯定是会有的。我,我去买晚餐。"说完,他跳起来准备开溜。
柳下溪右臂一伸,抓住他的后颈,冷冰冰地说:"那是什么药?"
小成快速说道:"仿氰化钾的假冒伪劣产品。注射了解毒剂后一小时能清醒,接下来会唇干舌苦头晕目眩四肢无力,需要注射中和药剂,七小时后副作用消失,对身体无害了。"
"狗屁!"柳下溪气愤地骂粗口。
小成挣扎不脱他的右手,背着柳下溪翻白眼,继续说:"注射中和药剂时,不要摇动患者,不要令患者情绪激动。你最好换件衣服掩盖你受伤的左臂,冷静一下情绪,不要让邹清荷担心你。"
柳下溪松了手,脸色缓和下来。没错,这两人不是始作俑者,朝他们发火没用。这一次,他轻手轻脚上了楼,悄悄打开衣柜的门,找出干净衣服进浴室换了。他走到床边坐下,俯下身静静地看着清荷,他的确是睡着了,正发出均匀的呼吸。柳下溪伸出右手轻抚他的脸,脸上浮出温柔的表情,闭了闭眼,一股倦意袭上来。他慢慢倒下,侧身倒在清荷身边。
小成两手提着饭盒进客厅,胡莞明还坐在沙发上发呆。小成瞧了心里不舒服,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说:"你去送饭。"
"睡着了,别吵他们。"
165、传说中的杀手-33
柳下溪被口袋里的手机震醒,睁开眼睛看清荷,睡梦中的他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眉头舒展,不知梦见了些什么,脸上溢出愉悦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细汗,体温正常。柳下溪在清荷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坐起来看了一下表,八点了。吊瓶架不知什么时候撤走了……这一个小时,自己睡得真沉。时间虽然短,但质量不错,疲劳感一扫而空。
他去书房拿了公文包,下了楼,只见客厅里的小成和胡莞明一声不吭地对对坐,气氛格外凝重。"怎么了?"他问。
小成站起来,反问他:"你要去哪里?"
柳下溪回答:"回局里。清荷什么时候能醒来?"
"中和药剂含有安眠成份,他会睡到明天上午。"
柳下溪心想:等清荷明天醒来,带他去五嫂的医院做个全身检查……齐宁,你对清荷下手,这次死定了!
"柳下溪,你别怪齐长官!"擅长察言观色的小成忍不住说:"现在啊,暗底里波涛汹涌,邹清荷好动,你也管不住他,不一小心踩到地雷,可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想对付你的人,难免不会冲他出手,不如一开始就给他制造中彩的假相,这样就不会有人对他不利,更方便我们保护他。"
柳下溪冷笑道:"这么说,我得感激你们?!"
"说话别夹枪带棒!你想一想,当时酒楼里鱼龙混杂,狠角色不少,不先把酒楼围起来,戒严街道隔离行人,难免会出现大面积伤亡,造成大哄动,弄到最后无法控制局面。当然,我们是可以找其他的人替换邹清荷的假中毒,但效果肯定不如他中毒来得好。你们局里的刑警不会像刚才那样齐心卖力,恐怕连你也镇不住酒楼里那些有身份的食客,他们也不会乖乖的配合。对那些商人而言,邹清荷是你大哥的代言人,身份毕竟不一样,加上你因亲人被加害,在情感上获得必要的附加分,才能凭一人之力镇住那些人,才会令他们甘心接受不合理的搜查与盘问。你想一想,如果是别人中毒,以邹清荷的性格肯定会辅助你调查,万一不小心惹到那些狠角色会留下无穷后患,甚至招来我们也保全不了的危险。对齐长官而言,你跟邹清荷都算是他家人,并不会存心推你们进火坑。目前来讲,制造他假死才是最好的保护方法!齐长官不是普通人,他的想法非常广阔,可以说是无边无际,不受任何因素束缚。你们啊!平时跟他走得近,但一颗心局限在狭窄的三维空间,总是误会他!"
柳下溪沉默地听着小成的长篇大论,越听越难受,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小成能说会道,没办法驳倒他。这些道理谁不懂?只是情感上接受不了!
小成跟着他一起出门,充当他的司机。途中,小成主动问他:"你对刘久传(注:此人在《金粉漩涡》里的出场过)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刘久传?"柳下溪皱眉。他一时之间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胡莞明说你们以前打过交道,台风时上了一座岛,遇到了不少状况,最后刘下落不明。"
"刘——久——传?"有了这些提示,柳下溪想起来了,几年前的选美大赛,一些参赛选手与一群老色鬼们的纠葛引发一连串死亡事件。台风夜,赞助商之一的刘久传在岛上神秘失踪,生死不明。"这次的事跟他有什么关联?"
"昨晚袭击你的面具男就是刘久传的儿子刘承运,蒋津平是他舅妈。刘久传失踪后,公司被他的合伙人吞没,家属没得到任何补偿,甚至还背上了债务。"
这什么跟什么啊?!柳下溪耸了耸肩,苦笑道:"刘承运找上我是出于私怨?没理由啊,刘久传失踪又不是我造成的。"
"刘久传失踪时,刘承运在国外,蒋津平夫妇代替他们母子上岛寻找过他。在他曾经呆过的别墅残垣里找到他遗留下来的东西,上面有你和邹清荷的名字。"
柳下溪冷冷一笑,道:"这是借口,用来掩盖他们的真正动机!"
"哈哈"小成笑了起来,脸上的阴霾立即消散了一大半。但他的笑声只维持了几秒,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重新阴沉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柳下溪问。
小成没有回答。
"跟芾先生有关?李主任他们怎么了?"
小成扭头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难怪齐长官说你的直觉过人,还是瞒不过你啊。"
柳下溪的眉头拧在一起,说:"我猜想,如果那人真是你们口中的芾先生,肯定不会乖乖跟李主任他们走。"
"是啊!我们离开时,芾先生没动静,以为他不会有动作。唉,在自己的地盘上,八局的人自视高了一点,轻估了芾先生的身手。二死一重伤,李主任被捉住当成人质带走了。"
"怎么可能?!"这消息太令人震惊,由于太惊讶了,一向冷静的柳下溪也忍不住失声叫唤。自己的话被怀疑,小成很不高兴地说:"骗你干嘛!"
"应该有八局和你们的人在一旁监视……齐宁没布置狙击手?"
小成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狙击手又不是死神,哪能顺利地夺走想要的人命?"话一说出来,他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一些,暗自恼火地伸拳捶打方向盘。"唉!"正好这时遇上了红灯,他停下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齐长官负责指挥,我负责率领一小队人殿后……如果我当时没离开就好了。"
小成是很小心的人。除了毒嘴长舌这一缺点令人难以忍受之外,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全面人才。正因为如此,齐宁一向信任他,加上每次委派给他的任务都完成得漂漂亮亮。功绩累积下来,他在齐宁的小集团中权限不小,近几年来职位窜升得很快,是齐宁得力的臂膀。今次事件,齐宁亲自出马,由他负责殿后。眼看事态发展按照齐宁的计划进行,却料不到横插了芾先生这号人物。像他们这些常在生死线上行走的人,当然一眼能看出谁危险谁无害。察觉芾先生不是一般人,立即着手调查他的来历。得知他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芾先生后,齐宁的指示是:不主动惹他,密切监视,查清他来干什么。唉,他们军方能查到芾先生的来历,混在酒楼里的国安人员也能查到。得知芾先生的身份后,上面的人来了指示:由八局出面抓捕他!八局的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乘柳下溪拖住芾先生的时间里,在酒楼周边埋伏好人手,光狙击手就来了三位,加上李主任带了两位格斗好手直接与芾先生面对面。见八局有这样周详的布置,本来就觉得人手不够的小成只留下一名狙击手与一位情报收集员,接了柳下溪给他处理好伤口离开了。离开时,他甚至有些后悔,觉得留下狙击手太多余,不如让他参与追踪逃走的家伙,去顺藤摸瓜抓住齐长官想要抓捕的家伙。只派了两个人追踪那逃亡者,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但生性谨慎的他,为了预防芾先生这边出现控制不了的状况,临时改变主意,抽调一名狙击手协助八局……。
"具体情况怎样?只要芾先生动手,你们可以开枪……难道子弹对他没效?"
"说对了。"绿灯亮了,小成开着车朝前行驶。"你离开时听到李主任说了那句开场白,随后双方都沉默下来,相互僵持着足足耗了四十分钟。"
柳下溪说:"芾先生的视野非常开阔!"
"嗯,他的洞察力也非常好。"小成阴沉沉地说:"那种情况下,先沉不气的人就输了。李主任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估计也明白了自己的开场白讲得太蠢,失了先机,只有跟着对方拼比耐心。他不如你啊,在自己的地盘上变得傲慢起来,不懂得收放。"
柳下溪皱眉,冷冷地说:"别在身后议论他人!"
这话小成不爱听,恼火地瞪了他一眼,说:"他不应该点破对方的身份。'芾先生'的招牌一亮出来,摩擦避免不了!毕竟这三个字代表着国际通缉犯,一黑一白大家的立场竖在那儿。不知名的陌生人可以跟警方走,'芾先生'却不行!大家是对立的正反面,不能面碰面!"
"情况到底怎么样?"柳下溪再次询问。
"以条例的来说,芾先生没开口承认他的身份,八局的人也不能开枪射击他。李主任的队友先沉不住气,忍受不了那种气氛,站在芾先生身后左侧的那位先动手想制住他。芾先生左臂一伸,五指勾住那人的颈子,坐着就扬手把他朝窗户丢去。那人冲破了窗户玻璃掉在楼下。芾先生一动手,李主任与右边的那边也同时动手攻击他。芾先生右掌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桌面上的碗碟飞起来,分别攻击他们二人。我方的狙击手挑了一个好位置,射程对准了芾先生,见酒楼内的二人处于弱势立即开枪,没料到被芾先生早已识破。他……速度快的惊人,抓住右边袭击他的八局成员拦下了子弹,那位……当场死亡。我方的狙击手误杀了八局成员,不敢开第二枪……芾先生立即制住李主任,以他为盾牌跳窗下楼,挥舞着他令八局的狙击手们不敢动手。被他丢下楼的那位还有你们局里的一位刑警上前跟他打斗,三两下一死一伤,而他抓着李主任扬长而去……临走时放下了一句话:'把真假兄弟交出来,人质双手奉上'。"
166、传说中的杀手-34
听到这里,柳下溪霍地站起来,"嘭"的一声,头撞到车顶了。察觉自己失态,他重新坐下来,右手捏着下巴沉默着。自愿留下的刑警……柳下溪痛苦地闭上眼睛,自责地想:不应该答应他留下来的……。
过了一会儿,问小成:"八局和齐宁有什么应对之策?"他暗想:难道局长说开会就是指芾先生造成的伤亡事件?
小成叹了一口气,说:"齐长官在动手术,联络不上。八局那边还没消息传来。"
九点正,柳下溪进了会议室。室内的气氛相当压抑,烟瘾不大的局长嘴里叼着烟,脸色阴沉,他面前的烟灰缸里装了不少烟蒂。参加会议的只有刑侦处各队的正副队长,除了朱玲和小陆出差不在局里,就连停了职的张泊原也到了。
见到柳下溪,不少人站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他表弟怎么样了。
"小柳,过来。"柳下溪还没来得及回答,局长拍了拍身边的空椅子,要他坐过来。
等柳下溪坐下,局长问:"你表弟怎样?"
"还没醒。"柳下溪低声回答。
局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拍打他的肩膀。接着朝骚动低语的各位刑警队长挥了挥手,等他们安静下来才说:"今晚的会议,大家肯定心里没底。本来呢,这次的大行动是把你们刑侦处排除在外头的。理由呢,不方便在这里说。你们刑侦处一向只负责刑事重案,你们也忙,各自手上都有案件要跟进、侦查,涉及其他方面的案子……我是不建议动用你们。但现在情况复杂,你们柳处长也被牵连进来,他被人偷袭左臂受了伤,他表弟被人下毒在生死边缘挣扎。另有三位刑警中了枪伤,一位刑警重伤躺在医院里,还有五位轻伤挂彩。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不怕牺牲不怕挂彩,只怕被蒙在鼓里糊里糊涂地白白牺牲。我想,在坐的各位包括柳处长都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难免会嘀咕,会不安,会愤怒,会有情绪。"说到这里,局长停下来喝了口茶,暗中观察一下各位队长的表情。满意地发现大家情绪高涨,露出同仇敌忾的积极表情。自从他接替退休的张局当了局长,他大胆放权,任由柳下溪改革刑侦处的人事和制度,换进不少新鲜血液,调整了刑警们的工作态度,使刑侦处以柳下溪为中心,快速有效地运转着,成为市局的招牌部门。
"张泊原队长,你先跟大家汇报一下整件事的开头,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好。"早有准备的张泊原站起来,打开自己的公事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材料,分成十几份,给参加会议的每人发一份。"我们二队接到报案……"他认真讲叙詹姆斯?贝里的案子,发现死因不明后立即打电话给柳下溪,柳下溪赶到现场,发现了疑点,在死者家里搜出武器……依诺公司的人出现阻挠搜查,案件被上头下令终止调查。
等他说完,局长见众人议论纷纷,连忙摆着手说:"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终止调查有是原因的。死者老婆口中那位曾拜访他丈夫的客人汉斯跳楼自杀,国安那边的人查出汉斯是多重间谍,此人与死者詹姆斯?贝里曾经是战友。汉斯的自杀也只是表面假相,他是被来自美国的职业杀手'真假'兄弟干掉的。国安那边把两起案件联系在一起着手调查,所以……"
有队长质疑,举起右手请求发言。
"说吧。"局长点头。
"外国间谍死在我国境内,国安那边接手案子,这个我们没话好说。但为什么不需要张队长等人协助调查反而要停他们的职?"他的疑问,立即得到不少认同的声音。
局长微微一笑,道:"这是策略,国安需要张队长等人私下协助。"
不知情的队长们都盯上了张泊原,张泊原站起来点头,苦笑道:"是的,国安的人找过我。很惭愧,凶手不上当,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举手发言的队长看着柳下溪问:"柳处,您怎么会卷入进去的?"
"我私自调查詹姆斯?贝里的死因。查到詹姆斯?贝里生前常出入甲里六胡同11号,昨晚潜入进去,随后被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偷袭……"柳下溪说了昨晚与今天的经历。众人这才明白来龙去脉。
"局长,我要求提审刘承运和蒋津平。"
局长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小柳,这件事先放到一边,我们当前要做的是围捕国际通缉犯芾先生。你在酒楼跟他对峙过,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柳下溪的脸色暗沉起来,巡视着在场的各位队长,叹了一口气,道:"围捕他的人越多,我们的伤亡也会越大。那个人有着超越常态的动态视力,个人力量、速度、敏捷度都是特A级,不用借助武器空手就能杀人。单打独斗,我认识的人中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围捕他时,我建议大家全部配带防暴武器。"
局长眼睛一亮,笑道:"小柳,你说得没错,是该用催泪弹、爆震弹和闪光弹对付这类悍匪!"柳下溪没说话,他不相信局长没想到这一点。
局长继续说:"小柳,围捕芾先生由你来带队。"
柳下溪闭上眼睛没吭声。
他无声的拒绝令局长和各位队长都很吃惊,惊讶地盯着他看。
柳下溪盯开了眼睛,偏头看着自己的左臂,说:"我个人认为,现在围捕芾先生的行动太急躁了。"
局长摇头,不满地说:"既然知道他在北京,就不可能放任他在大街上行走,危险群众的人身安全!对付这种罪大恶极的犯罪份子刻不容缓!"
柳下溪却说:"局长,就此事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小柳!"
"局长,请相信我!没找到此人的弱点之前,我们贸然行动,其结果只是复制李主任他们!"这次轮到局长闭眼睛了。他思考了良久,睁开眼睛叹气,站起来说:"你来给大家分配工作,我在办公室等你。"
"是!"柳下溪站起来送他离开会议室。转身回来关上会议室的门,对在坐的队长们说:"散会后大家交还佩枪,领取防暴武器和防弹服。侦查期间不要单独行动,最好是三人以上同行,提高警惕,我们的对手是杀人惯犯,不是普通凶徒。"
他拿出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翻出几张画像,说:"一队的刑警负责监视、调查依诺公司的费罗?李。"
他把齐宁追捕的那对男女画像递给一队的正副两位队长,说:"调查费罗?李跟这二个人的关系。"并指着男子的画像说:"寻找这名逃犯,调查一下他是不是被费罗?李藏了起来。请注意,这名逃犯很可能是职业杀手'真假'兄弟之一。他拔枪快,枪法很准,追捕他的过程中,大家要保护好自己。"
接着柳下溪的目光落在张泊源脸上,说:"二队的张队长从现在开始复职。二队负责调查甲里六胡同11号和死在密室里的约翰牧师。"他把自己绘的牧师画像给了张泊原。
张泊原问:"牧师的尸体在尸检室吗?是那位法医尸检的?"
柳下溪摇头。
张泊原明白,国安肯定插手了。
柳下溪继续分派任务:"三队调查蒋津平和刘承运,调查重点放在蒋津平身上。调查跟她来往密切的人,以及最近有什么异常越矩行为;四队调查依诺公司詹姆斯?贝里的助理小鲁并监视他;五队负责跟踪、监视来自印度的那一老一少。六队全员留下,负责联络与支援各队。"
张泊原问:"柳处,杀害詹姆斯?贝里的凶手,您是不是有眉目了?"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我想,有人会帮我们揪出凶手。"
"什么?!"张泊原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依诺公司包下酒楼宴客,芾先生、真假兄弟还有来自印度的两位以及蒋津平等人会出现在酒楼,他们之间的共通点就是詹姆斯?贝里的死亡以及他的遗物。这些人各自怀揣着一部分秘密出现在同一场合,其中肯定有人认为詹姆斯?贝里的遗物就在凶手手上。"
"明白!"自从憋屈被停职,张泊原的脸上首次露出了笑容。
散会后,柳下溪到了局长办公室。局长在抽烟,室内弥漫着烟臭味。柳下溪拿起办公桌上的空调遥控按下了开关。坐在局长对面的椅子上,问:"魏叔,上面给你施加压力了?"
"唉,"局长苦笑了一下,说:"追捕国际通缉犯本来就是我们局里的事,不先知会情报给我们,八局强行出头,等闹出惨剧才把事情推过来。你的顾虑我明白,处里的刑警身手不如八局的人,他们都死伤惨重,刑警们更不用说。可是,我们不能不行动!"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我们当然会行动,只是暂缓一下。"
局长横了他一眼,说:"暂缓?缓到什么时候?等他逃出北京离开中国后?"
柳下溪继续微笑,道:"等他逼出杀死詹姆斯?贝里的真凶之后。"
167、传说中的杀手-35
局长思考了一会儿,问他:"什么意思?"
柳下溪反问他:"八局那边跟您怎么说的?"
"唉……"局长重重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红字开头的文件夹递给柳下溪,说:"你先看看吧。"
柳下溪伸手去拿,局长却又把文件夹按住,说:"你先把话说清楚!"
柳下溪把手缩回来,右手按住太阳穴,无可奈何地说:"叔!你也清楚,这一连串事件首尾咬得很紧,意外状况不断发生,死伤的人数在不停地增加。"接着他右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继续说:"我这里装载着的信息支离破碎,无法整合在一起。"
局长没被他可怜样迷惑住,催促道:"知道知道!快说!你有军方透露的情报,知道的事比我还多!别瞒我了,你心里肯定有数!"
柳下溪为难地抓头,说:"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有些调查还在进行中,整件事连不成线。有几个环节需要搜证……"
"别跟我卖关子,我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局长拿文件夹敲他的头。
被局长逼急的柳下溪只好打开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一叠材料放在局长的办公桌上,说:"我想:这一连串事件的根源除了跟'利'字挂钩外,还有其他的因素存在。"他从材料中翻出照片和肖像画共四张摆在局长面前,指着死在假山地下室的约翰牧师说:"死得最早的是他。"再指了指詹姆斯?贝里,然后是跳楼被摔死的汉斯,接着是他手绘的芾先生。"这四个人曾在同一军区服役,彼此认识的可能性极高。芾先生杀了自己的长官四处逃亡;汉斯成为CIA探员却又叛逃也在逃亡;约翰牧师先后和詹姆斯?贝里来到中国,一个是传教士一个是中外合资企业的高层。"他把约翰牧师和詹姆斯?贝里往前一推,接着说:"詹姆斯?贝里生前常出入甲里六胡同11号四合院,约翰牧师就死在这家四合院的假山地下密室,疑似开枪自杀,使用目的不明的地下室被弄得一团糟,疑似被人蓄意破坏。"
局长还是第一次听说约翰牧师的事,脸色凝重起来,问:"重点呢?"
"关联性。这两人的死亡,其关联性显而易见。"柳下溪抽出汉斯的照片(小成给他的)压在约翰牧师的上面。"根据安妮?贝里的口供,他曾在詹姆斯?贝里生前拜访过,可以证实这两人以前认识。不过……"柳下溪停顿了一下,盯着局长看。
"不过什么?接着往下说!"
"不过……我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路,判断汉斯的死跟詹姆斯?贝里一案没有太大的关联。汉斯身份特殊,想他死的人应该不少。"柳下溪对局长隐瞒了齐宁假冒汉斯和詹姆斯?贝里见面,汉斯其实早已死亡的事实,但隐瞒了这个,有许多状况说不清,只能含糊带过。
局长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随后追问:"理由呢?你根据什么得出这个结论?"
"今天酒楼里发生的事,想必您也清楚。"柳下溪拿出被齐宁追捕的那两个人画像,说:"职业杀手'真假'兄弟,一个用枪一个用针杀人。我们在酒楼现场找到的多枚钢针与八局在汉斯跳楼的楼顶找到的是同一型号。从约翰牧师和詹姆斯?贝里死亡状态来判断,他们的死与'真假'兄弟无关。因此,汉斯的被杀可以独立出来。"
局长双臂圈在胸前,直视着柳下溪道:"好,这个理由我接受。你继续往下讲。"
柳下溪把芾先生的画像抽到最上面,指着他说:"他挟持李主任当人质,临走时丢下一句话'把真假兄弟交出来,人质双手奉上'。在酒楼跟他对峙时,我个人觉得他无意和我们警方作对,如果他有心动手早就动手了,想逃的话我们也拦不住他。当时他给我的感觉是,他有事情要办,不得不忍受我们警方的盘查。这样一来就有了新的疑问,他要办什么事?潜入北京的目的是什么?跟他留下的那句话有什么关系?依此我的猜测有三个:一是,约翰牧师或者詹姆斯?贝里找他来的;二是,他追踪汉斯而来;三是,'真假'兄弟是他的猎物。如果'真假'兄弟是他想要的猎物,他为什么不在他们从教堂来酒楼的途中动手?为什么不在国安围捕他们,他们跳楼逃跑的中途劫人?当时,他就坐在窗边,目睹了'真假'兄弟一个逃走一个被擒获,却无动于衷,显然他并不重视'真假'兄弟的死活。按此推测,我的猜测三不成立。如果他追踪汉斯而来,汉斯已经死了,他的目的消失,没必要出现在酒楼,没必要忍耐我们警方的盘查。也不会挟持人质丢出那句以'真假'兄弟交换人质的话。而且他亲眼见到'真假'兄弟逃走了一个,并不在我们警方手中。这样一来,推测二也不成立。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他是被约翰牧师或者詹姆斯?贝里找来的!"
局长沉吟了一下,说:"不,也有可能是听说詹姆斯?贝里死亡……不,时间太紧凑了……他这种人出入各国肯定得偷渡,不可能来得如此快。约翰牧师的死连我也是刚听说,外面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你的推测有一定的道理……你认为牧师和贝里……谁把他找来的?"
"掌握的情况太少了,没办法确定。跟詹姆斯?贝里相比,身为传教士的约翰牧师更有机会接触芾先生……昨晚我去找牧师,有西方男子守在假山的洞口偷袭我,他手里有枪,子弹上涂有麻药,而且是个哑巴。加上假山下的地下室安装了一些特殊配置……得知约翰牧师的存在后,我有了新想法:牧师才是关键人物,汉斯的出现反而很模糊。"他翻出来自印度一老一少的画像递给局长,拿出微型录音机回放了跟他们的谈话。
局长伸出右手重重地拍打着桌子,"他们想找的是黑色石头里的东西!"
"应该是。"柳下溪点头。心想:原来局长已经知道黑色石头的事,看来齐宁分享了情报。这样也好,不必瞒着局长可以直接说明。"詹姆斯?贝里以公司名义私下接了此订单,居中牵线的人应该是约翰牧师。他甚至还提供场地和设备给詹姆斯?贝里进行研究设计。但此事被泄露,因涉及大额巨款惹来了窥视者。牧师觉察到危险,心生警惕……"
局长接口道:"所以他把芾先生找来了?!"
"找芾先生很可能需要汉斯的情报……"
局长无意识地插嘴:"所以汉斯跑来了?!"
"约翰牧师与詹姆斯?贝里之间的合作可能出现了分歧……"这一次局长没插嘴,柳下溪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再信任牧师的詹姆斯?贝里把自己研究的东西带出来,用黑色石头做伪装把东西藏在里面,找汉斯牵线寻找买主……"
"这么说是詹姆斯?贝里干掉了牧师?"
"从现场来看,牧师自杀的可能性非常高。守在假山洞口的哑巴男子明显不知道他已经死亡。"
局长问:"谁杀了詹姆斯?贝里?"
柳下溪在空白纸上写了四个名字,递给局长,说:"这个四人有嫌疑,请给我权限调查他们。"
"费罗?李、安妮?贝里、殷圆圆、小鲁。刘承运和蒋津平怎么没在名单上?"
"他们如果是凶手,詹姆斯?贝里肯定会防备。刘承运是在他死后到过现场,从他嘴里应该能套出有用的证词。"
局长提问:"费罗?李是谁?怀疑他的理由是什么?"
"依诺公司美方高层,有人目击他跟'真假'兄弟接触过。詹姆斯?贝里死后,他对其遗孀殷勤备至。"
"呵呵,"局长笑了起来,指着余下的三人,说:"他们的嫌疑是?"
"安妮?贝里,死者的妻子……他们的家给人的感觉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局长拿起文件夹敲他的头,笑道:"小柳啊,有的家庭夫妻俩相敬如宾。当然,丈夫死了,离死亡现场最近的妻子被怀疑也是正常的。"
"殷圆圆和小鲁是詹姆斯?贝里的两位助理,订单的事被泄露可能跟他们有关。这四人中,小鲁的嫌疑最重。依诺公司因手脚不干净被炒掉的清洁工是蒋津平安排的人由梁董弄进公司。小鲁——梁董——蒋津平——刘承运,他们可以用一条线串联起来。而且今天酒楼的席位由小鲁一手安排。也就是说他跟来自印度的一老一少,'真假'兄弟,芾先生等人有过接触。我和表弟从教堂出来,曾经拿着'真假'兄弟的画像问过他,他的回答是'人来人往,没注意'。"
局长点头,说:"行,就把调查重点放在他身上!小柳,抓捕芾先生的事也不能丢下不管。抓杀人真凶和追捕国际通缉犯,你们得两手齐抓,一起进行!"
问题又兜回来了!柳下溪叹气,说:"查不出凶手杀害詹姆斯?贝里的手法,我们抓不住真凶。追捕芾先生,没有周详的计划也只是在做徒劳无益的事。"
168、传说中的杀手-36
听到柳下溪提及"周详的计划"时,局长的眼睛亮得吓人,压低声音问:"你有什么计划?"
柳下溪微微一笑,说:"我们不需要把动静搞大,由我去替换李主任当人质。"他心想:这么短的时间哪想得出周详的计划?
局长脸一沉,不高兴地说:"别嬉皮笑脸敷衍我!"
柳下溪摆着双手道:"叔,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心里有底!"
局长横了他一眼,说:"把你的底牌掀开,让我瞧瞧。"
"只要不逼急了芾先生,他不会胡乱伤人。"
"你又不是他!怎么能肯定?!"
"一个人制造不了神话。如果他只会胡乱杀人活不到现在,就算他个人力量再强也敌不过一国之力。芾先生这类人恃才傲物自视过高,他的盲点就在太相信个人能力,不会去配合他人也没有协调性,更不会把他国的规章制度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为什么一直耗在东皇酒楼?那是他用眼用耳收集、分析情报。他为什么单单抓住李主任当人质?除了方便逃走,还因为他来自外地,对北京的环境以及所发生的事不够了解,需要向导。他见李主任一来,我们警方就撤退,认为李主任级别最高,知道的事多。但他抓错人了,李主任绝对不会协助他……"
局长的耐性被柳下溪磨光了,打断他的话,追问道:"你的计划呢?"
"还在酝酿中。"
"不把你的计划说出来,不会由着你乱来!八局牺牲了两位探员,又有局里的刑警重伤,加上李主任被挟持,他手上沾的不仅仅是人命,各方面的人都不会放过他!我们迟迟不行动,意味着什么?对犯罪者心生胆怯采取消极妥协的态度?被对方吓破了胆?还是故意轻视人命、人质?你让上面的人怎么想?不拿出一份说得通的计划,你要我怎么跟上面交待?小柳啊!你是也是明白人……唉……"局长叹了一声,烦燥地抽着烟。心想:小柳你怎么突然变得糊涂了?不明白我身为局长也是有难处的?市局刑警迟迟不展开追捕行动,分分钟钟会被人指责、质疑……就算你的顾虑正确,不想扩大牺牲,但大家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看法,统一不了的!我们身为执法者,面对危险也是要硬着头皮顶上!
柳下溪盯着局长手边的红字头文件夹问:"八局那边有什么布署?芾先生的一举一动应该瞒不过他们。他现在躲在哪儿?"
局长把文件夹甩给柳下溪,说:"芾先生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八局已分不出人手对付他,此事全权交给我们局里负责。"
"消失?!"柳下溪一怔。这出乎他的意料。心想:现场有八局的三名狙击手,加上军方的狙击手和情报收集者,有五个人盯着挟持了人质的芾先生,怎么消失的?记得那附近也安装了电子监视系统……想到这里,他打开局长给他的文件夹。里面装着新签发的通缉令与芾先生在他国的犯罪档案……杀人手法有:双手扭断脖子;一掌击碎颈骨;一拳爆裂心脏;一脚踢裂脾脏……四肢被活生生的扯断,血肉模糊的五官……这些触目惊心的伤亡照,虽然是复印件却还是能感受到上面传递出来的哀鸣、血腥与残虐。
柳下溪头靠着椅子往后一仰,右手揉了揉双眼,接着轻拍额头。过了片刻重新拿着档案往下看,伤亡者的身份……死者全都是些非富则贵或者有特殊经历的人,伤者多数是保镖、警察或者军人。看来这位芾先生不会轻易对普通人下手,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放下文件夹问局长:"叔,怎么没有今天的资料?我记得那附近装了监视系统,是电子文档吗?"
"没有,监视系统被毁了。"局长叹了一口气。
"目击者怎么说?"柳下溪的眉头拧成一股绳。
"只告知了结果,没有讲叙过程。"局长站起来,给柳下溪倒了杯水。
柳下溪站起来帮他整理办公桌,倾空了烟灰缸,问:"叔,您收到逮捕令后做了些什么安排?"
"通知全市巡警、员警寻找他的下落,发现他的踪迹后不要私自行动,立即向我汇报。"局长扫了柳下溪一眼,突然把头上的帽子丢在桌子上,叹着气说:"追捕芾先生,我会从各分局抽调人手过来,你们专心负责詹姆斯?贝里被杀一案吧!"
"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不行动,只是觉得时机不对,掌握的情况太少,贸然行动不明智。"柳下溪抬起手腕看表,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四十四分。"叔,给我一点时间。有几个人我要先见见。"
"小柳……"局长欲言又止。他心里烦燥忍不住去摸烟盒,一捏,烟盒空了。直视着柳下溪问:"需要多长时间?"
"二十四小时。"
局长点了点头,说:"我会做好二手准备。"
"我想跟八局的领导见一面……"
局长不欣赏八局的局长,给他建议:"想要情报不如找七局。"
柳下溪想了一下,说:"还是由您出面好了,找他们要齐全部案件的资料还有依诺公司的。约翰牧师的不必找他们拿,这案子军方在调查。"接着又问:"重伤的刑警在哪家医院?"
局长把医院地址给了他。
柳下溪离开局长办公室回到刑侦处六队的办公室,全队人都在待命。柳下溪把芾先生的逮捕令和犯罪档案递给队长,朝其他的刑警招招手,大家立即围在他身边。他拿出纸笔画了甲里六胡同11号四合院的格局草图,说:"单打独斗,大家都不是芾先生的对手,不能跟他近距离接触。我们只有智取,在这里设陷阱逮捕他。"
"陷阱怎么设?"有勤奋好学者立即兴致勃勃地问。
"笨!当然是挖沙坑,罩网子,放捕鼠器呗。"有自作聪明者立即献策。
"哪有时间做哪些原始的陷阱?等他进了四合院,大家一起放催泪弹等防暴武器,等他倒了再把他电晕。"有理智者给出另外的建议。
"用生化武器!"有异想天开者提出新想法。
"你能弄到那玩意儿吗?"有人起哄。
"对着他的脸撒石灰,泼镪水,就算他有三头六臂,我就不信弄不倒他!"有缺德者提出下三滥的招数。
这些家伙……!柳下溪制止他们肆无忌惮的发言,指着画面上的假山说:"假山下有地下室,约翰牧师死在里面。这里只有一个也入口,等芾先生进了地下室后,大家把洞门从外面堵上,把整个假山和洞门铺上电网,接着从通风口放迷烟进去……"
"柳处,毒招!"
柳下溪严肃地说:"别忘了你们面对的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国际罪犯,今天已经在东皇酒楼造成了二死一重伤的惨剧!"
六队的刑警们沉默下来,一个个轮流翻看芾先生的犯罪档案,大家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手上有人质……"
"人质我来营救。"柳下溪轻拍了两位队长的肩膀,"分配任务下去。派一部分人准备设置陷阱的器材,一部分去看地形。"
柳下溪回到车上,给他临时当司机的小成不知道去哪里了。他给齐宁发了封短信,写着:有空见一面。齐宁一直没回复。
大约过了一刻钟,小成跑了回来,脸上挂着讨人嫌的奸笑,"听说追捕芾先生的任务落在你头上了,有信心抓住他吗?"
柳下溪很干脆地说:"没有!"接着又问:"他在哪儿?"
"不知道。如果知道,根本轮不到你出手。"他从大挎包里掏出一根小指粗细,一米长的黑色金属棍,"送给你,把柄上有电源开关。"
柳下溪把在等小成的空闲间绘的一张图纸递给他:"帮我做出来。"
"鱼网?!"
"需要使用些什么材料,你比我更懂,不需要我特别注明。"
小成不屑地撇了撇嘴,说:"芾先生又不是条死鱼,网得住他才怪。"
"这个不用你管。对了,你们监视小鲁的人有什么新发现?"
"小鲁?齐长官也在怀疑他,一边怀疑还一边利用他呢。可惜啊,这个人循规蹈矩没有半点异常。"
"他的过去呢?"
"上海人,普通工薪家庭的独生子。清华的高材生,自动放弃国外交流教学的机会,研大一年放弃学业进了依诺公司,五年后成了詹姆斯?贝里的助理。工作表现可圈可点,无论是中方还是美方管理层,对他的评价都很好。殷圆圆是他学妹,同期进入依诺公司。她工作二年后被公司送去美国加利福利亚深造三年,回国后任詹姆斯?贝里的助理。监视期间,她也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
柳下溪换了个话题问:"教堂里的尸体是不是被人换过?"
"是被换了。"
"尸身是谁的?"
"不明。我们在寻找遗失的尸体,但现在还没得到这方面的情报。"
169、传说中的杀手-37
柳下溪问:"尸体在哪里?"
"八局手上。尸体出了问题,依诺那边也不能要求火化。这事还瞒着死者的老婆哩。"小成见柳下溪不说话了,问他:"现在去哪儿?"
"找小鲁……,"柳下溪想了想,又说:"先去昨晚小胡带我去的酒吧。出售情报的酒吧老板是你们的人?"
小成摇头,道:"不是,那家酒吧是独立的中介情报站。我们找他买情报也要给钱或者彼此交换情报。对了,昨晚的费用我们替你付了。"
"你能不能从国安那边把相关的资料弄到手?"
小成扭过头,朝他翻白眼,嘲讽地说:"柳处长,您老是坐着说话不腰痛,居然敢小瞧国安。虽说八局追捕芾先生失败,你也别因此而看低他们。"
柳下溪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想:我没有看低他们的意思,只是讨厌现在浑浊不清的局面,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死扣着情报不放。需要刑侦处协助,公开已掌握的情报不是能提高工作效率么?他没有继续往下想,转变话题问:"齐宁的手术怎样了?"
小成笑了,高兴地说:"当然没问题!"
"能联络上他吗?"发给齐宁的短信一直没回复,不知道他的情况怎样,那家伙到底伤得多重?瞧他跳下楼对付"真假"兄弟的样子,应该没有伤到要害……不过,也许就是那一跳令射入体内的长针挪动了位置……他受伤瞒着三哥和小黑皮吧,也好,别把他们卷进来。希望今晚能见上一面,有不少疑问需要他解答。
"不行!他需要静养!"小成一口拒绝。
看来,齐宁暂时没办法行动了,伤势估计不是很乐观。柳下溪挑了眉,继续问他:"约翰牧师那边的调查有什么进展?"
"死因是开枪自杀。可惜地下室的数据被破坏了,只能根据收集到的零碎片断得出结论:地下室就是詹姆斯?贝里的研究室,被砸坏的电脑是最新机种,有庞大的计算能力。那个哑巴笔供:四合院的主人是虔诚的信徒,在牧师的安排下移民去了加拿大,房子免费借给牧师使用。牧师和詹姆斯?贝里频繁来往是一年前的事了。牧师改建地下室后,詹姆斯?贝里一个星期总是有三四天深夜过来,清晨离开。最近不知怎么了,詹姆斯?贝里将近半个月没过去。地下室改建好后他没进去过,不知道詹姆斯?贝里在里面做什么。他还供出:十几年前牧师救了他,从此他自愿追随牧师身边,负责打点牧师的生活起居。牧师把自己关在地下室有二天了,怎么敲门牧师都不出声,他很担心一直守在洞门口等牧师出来。"
柳下溪问:"牧师平时就住在四合院?跟哪些人来往密切?"
"哑巴不肯供出名单,推说不知道。只说牧师是居无定所的人,有时寄住在别家教堂,有时住在信徒家里,有时也住旅馆。牧师呆在北京的时间不多,常常四处走动传教。"
聊着聊着,他们来到了酒吧门口。
柳下溪下了车,推开酒吧的门往里一瞧,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客人,只有酒店老板站在吧台后擦拭酒杯。见他进来,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连句"欢迎光临"的客套话也没说。
柳下溪走过去坐在高脚吧椅上,没吭声,等酒吧老板把酒水餐牌推过来,扫了一眼说:"照旧。"
小成停好车,走到吧台前对酒吧老板说:"买断一小时。"
正在给柳下溪调酒的酒吧老板,瞄了一眼墙上的壁钟,点了点头,从吧台下拿出张"暂停营业"的牌子递给小成。
小成把这牌子挂在了门口,坐在柳下溪旁边,说:"随便来一杯。"
柳下溪拿出纸笔写道:"除了我,有人找你打听约翰牧师吗?"
酒吧老板没看,把调给柳下溪的酒推到他面前说:"直接开口问吧。"
柳下溪重复了一次问题。
酒吧老板说:"没有。"
柳下溪问:"你跟牧师直接打过交道吗?"
酒吧老板左手食、中二指抵住镜托,没吭声。
柳下溪直视着他,等待他回答。
"抱歉,委托人的资料不出售。"
柳下溪微微一笑,仰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你已经出售了一次。情报交换,约翰牧师已经死了。"
酒吧老板没表情的脸出现了些微波动,很快恢复平静。
柳下溪继续问:"牧师委托你调查谁?"
酒吧老板没有立即回答。
柳下溪当着他的面快速绘出詹姆斯?贝里两位助理小鲁和殷圆圆的头像,推到酒吧老板面前,问:"是谁?"
酒吧老板嘴角抽搐了一下,指着殷圆圆说:"一年前是她。"接着又指着小鲁,"半个月前是他。"
柳下溪问:"调查的范围是?"
酒吧老板回答:"女的是男女交往关系,男的是来往密切的人。"
柳下溪继续问:"调查结果是?"
"这对男女曾经交往过,女的和上司有不伦关系,男的得知后与女的反目成仇。"
"哟嗬,"小成吹起来了口哨,插嘴道:"出乎意料的爱恨情仇啊。"
柳下溪送给小成一对白眼,轻声问:"你们不知道?"
小成举起右手,作发誓状:"真的,没骗你,我是头一次听到。我们收集的情报是这两个人自成担任了贝里的助理之后,相互在竞争,关系很差。他们的住处离得也远,读大学时彼此都有在交往的对象,而且两人的专业也不同,不隶属同一系院。殷圆圆跟贝里有一腿的传闻倒是有,听说贝里从美国把老婆带来之后传闻消失了。像这种大公司,老板和美貌的女秘书之间总会传出一些无中生有的绯闻。我见殷圆圆一点也不她老板死亡伤心,以为那传闻是假的。至于小鲁,他有未婚妻了,两人同居中。"
柳下溪没理小成了,问酒吧老板:"他们交往的时间段是?"
"女的出国深造之前才开始,回国后维持了几个月旋即反目。"
"男的跟谁关系密切?"
"最近跟一个名叫刘承运的男青年走得很近。"
柳下溪的嘴角翘起来,问:"刘承运是不是找你打听过我?是你昨晚把我的去向卖给了他?"
酒吧老板毫无愧色地说:"打开门做生意不会赶走上门的客人。"
"约翰牧师除了委托你调查这对男女之外,还有其他的委托吗?"
"找一个人。"
柳下溪想了想,从公文包里翻出汉斯的相片推到他面前,问:"是他吗?"
"是。"
柳下溪伸手给了小成一肘子,低声问他:"是不是酒吧老板要你们帮忙寻找汉斯的下落?"
小成咧着嘴点了点头。
柳下溪耸了耸肩,心想:齐宁得知约翰牧师在寻找多重间谍汉斯,好奇他的目的,立即派人调查牧师,发现他和詹姆斯?贝里搞秘密研究。可惜此时汉斯已经死了,齐宁假扮汉斯在各国露面,无意中招惹了"真假"兄弟,好不容易逃回国却跟牧师联系不上,只好直接去找詹姆斯?贝里。机警的牧师发现周边有人窥视,立即叫詹姆斯?贝里不要过来。疑心很重的詹姆斯?贝里却怀疑牧师另有用心,两人因此闹翻。詹姆斯?贝里毁了地下室的数据,把自己的半成品藏了起来……这里有一个疑点:身为传教士的牧师显然不是精神层面脆弱的人,怎么会开枪自杀?想到这里,柳下溪把芾先生的肖像递到酒吧老板面前,问:"知道这个人吗?"
"今天傍晚在东皇酒楼杀了人的国际通知犯芾先生?"
柳下溪问:"有人委托你寻找过他吗?"
酒吧老板摇头。
小成对柳下溪耳语道:"最新情报,当年詹姆斯?贝里的腿就是被芾先生弄断的。"
"什么?!"
"约翰牧师当时也在场,立即出手施救,他的腿才没报销。"
柳下溪捏着自己的下巴沉吟起来,过了一会儿低声问小成:"依诺公司的小鲁全名叫什么?"
"鲁子捷。"
"时间到了,二位请回吧。"酒吧老板看着壁钟说。
柳下溪付了酒帐,刚准备离开,酒吧老板突然对他说:"免费赠送,打听柳处长消息的上了二位数。请以后继续光顾。"
"啊?!"柳下溪惊愕地张大了嘴。
"扑哧"小成拍着柳下溪的右臂大笑起来,说:"很红啊。"
上了车,柳下溪问小成,"他的情报从哪里搜集来的?"
小成笑道:"管他呢,别打人家饭碗的主意。现在去找小鲁?"
柳下溪看了一下表,说:"先去见安妮?贝里。"
"那女人出生于贫困家庭,缀学早文化程度低。有段时间曾出卖过身体,平时接触的人也没什么可疑。詹姆斯?贝里把她娶回家,以前是当孩子的保姆,到中国后只把她当摆设,夫妻关系冷淡。可能是以前吃足了苦头,她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
170、传说中的杀手-38
柳下溪等小成说完,反问:"你觉得没必要见她?"他抚着肚子,很饿!没吃晚饭,中午也只挟了几筷子菜,加上刚才空腹喝了杯酒,身体在造反,肠、胃、肚纠结在一起很不舒服。
"的确没必要,现在她安安份份地呆在宾馆房间里,等待别人把一切都安排好。怎么说呢?就像被陆地抛离的孤岛,格外地可怜。反正我是无法理解那种女人的,窃听她跟别人的对话,总是牛头不对马嘴,累死人了。就算你跟她见面,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而且这个时间过去,行为太唐突了。如果她的表现是演技,奥斯卡的小金人非她莫属。当然啦,我觉得那不是演技,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车开到分岔路口刚好遇上红灯,小成把车停下了来,一边打呵欠一边伸懒腰一边碎碎念。
柳下溪心想:小成也累了吧……比较奇怪的是他越累话越多。没心情听他叨念,"小成,找个24小时营业的超市停一停,我想买点吃的塞塞肚子。"
"好啊,我也饿了。"小成启动车子扭转方向盘,朝右拐弯。
柳下溪说:"更正一下,我想见的不是安妮?贝里。"
"噫?"小成停止打呵欠,扭头看着他问:"谁?"
"芾先生。"
"啊?!你觉得芾先生今晚会去找安妮?贝里?"
"未必是今晚……我只是觉得他会跟安妮?贝里见上一面,毕竟她是死者的遗孀,也是离案发现场最近,最早发现尸体的目击者。至于他会什么时候找上她,这要看……我想通过安妮?贝里传递一些信息给他。"
小成追问:"这要看什么?"
柳下溪皱眉,担忧地说:"要看李主任什么时候妥协。"
小成摇头,说:"他会妥协吗?我看不会。"他叹了一口气,又说:"他们也不容易,脑袋也只是暂时挂在脖子上的。比较起来,你们当公安的生命更有保障。"
柳下溪沉默下来,如果是普通人被胁持,自己铁定是以解救人质为最优先。想着李主任受过特殊训练,相信他能自保,也认为芾先生不是以杀人为乐的家伙……但,总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偏差,心里有点堵,不舒服。
没过多久,车子开到一家还在开门做生意的超市门口,小成下车去买食物。柳下溪拿出他送的黑色金属棒……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冷而硬,重量很轻。他有些遗憾地想:要是能折叠或者短上三分之二就好了。这种长度不方便带在身上,也太轻了些,不趁手。
虽然很饿,但吃惯了清荷做的饭菜,再吃这些速食,总觉得难以下咽。一边强迫着自己吞咽食物一边灌矿泉水,为自己被养叼的胃口叹息。
吃完东西,小成拍了拍手,拿出搁在车上的药箱说:"换药!"
小成带来的药很有效,伤口没有发炎的迹象。换完药,柳下溪扣好衬衣,对小成说:"去东皇酒楼。"
"干嘛,你又改变主意了?"
"小成,跟我讲讲芾先生是怎么消失的?"
"怎么突然……难道你想单独追捕他?"小成惊讶地看着他。
"迟早要面对。"
"笨蛋!现在时机不对,你的左臂使不上力,也没休息好……"
柳下溪微微一笑,说:"就算我处于最佳状态,对上他也没胜算。越把弱势表现出来,反而能令他失去戒心,方便接近。"
"啧,故意让人看扁,你把自尊心摆在哪儿?"
"自尊心吗?"自己的确是一个自尊心很高的人……但是自尊心与他人的性命不能拿在一起作比较。
"芾先生怎么消失的,我也不清楚。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情报收集者汇报的相当含糊,感觉他也没闹明白怎么一回事。只说芾先生一边快速移动一边挥动着李主任护住要害,狙击手们不敢开枪,怕误伤了李主任。而且他从酒楼跳下来时顺手摸了一些刀叉筷子,甩出来毁掉了电子监视系统。"小成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不知道你们的头跟你怎么说,八局那边也可能把真实情形隐藏了。其实牺牲的那两位……"
柳下溪有不好的预感,追问道:"怎么?"
"致命伤都是被子弹射穿了要害……"
"芾先生没枪……也就是说除了在酒楼内被你们的狙击手误杀一位之外,楼下混战时另一位被八局狙击手误杀了?!"
"有点复杂……听说狙击手以为击中了芾先生,没想到倒下的是八局的和你们处里的刑警。混战时,你们的刑警也曾对着芾先生开了一枪,但子弹在八局的探员身上,而你们刑警身上则中了狙击手射出的子弹。我们那位躲在附近的情报收集员,有着出色的动态视力,但他也没有看清当时的情形。"
柳下溪捏住下巴苦笑道:"听起来让人觉得芾先生能预测大家的行动,抢先一步做出反应。"小成击掌,赞道:"还是你的词汇丰富,目击者只叫嚷着说他是'怪物'。"
"'怪物'?当然不是!那是从无数的生命战中累积起来的经验与直觉。"
小成扭曲着嘴巴,独个儿不自嘀咕些什么。眼睛盯着前方认真地开车,眼看离东皇酒楼不远了,他才问柳下溪:"遇上这样的对手,你打算怎么做?"
"没有对策,随机应变吧。"
从后面跑来一辆吉普车超速越过他们。
"嘎,吱呀!"刺耳的刹车声,两辆车同时停了下来。
有人从吉普车上走下来,柳下溪认识,对方是齐宁的部下周正,是齐宁派他来协助自己的吗?
周正走过来,上了他们的车,前面的吉普开走了。
小成看到他,高兴地问:"什么时候到北京的?"
"刚到,查到你们的位置直接过来。传话:柳处长,齐长官想马上跟您见面。还有一句'出门前请检查手机是否有电'。"
手机?柳下溪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啊,黑屏,没电了,难怪手机一直没动静。
小成不满地嘀咕:"齐长官怎么不直接跟我联络?"
周正说:"你没发现吗?车上有干扰素,无法传递通讯信号。"
啊啊,没错,车上装了从齐宁那边A过来的东西……柳下溪心想:那么,齐宁不会知道小成跟自己说了些什么。
"知道!可以用手机……"小成摇着头说:"没必要让你跑一趟。齐长官在哪儿?"
周正说:"我带你们过去,但柳处长的车太显眼了。小成,前面路口左拐,持续左拐到第四个路口下车,那边有车等我们。"
一个半小时后,柳下溪他们来到郊区的某栋单门独院的民居。门缓缓从里面打开,浓浓的雪茄味飘出来。不知怎么了,柳下溪身上的汗毛全部起立。他往里一望,大堂里芾先生叼着支雪茄面朝门坐着,他对面的竹躺椅上背对门倚着一个人,身边还挂着药水的吊瓶。悬挂在屋梁上的吊扇徐徐送着轻风,看起来安详而宁静。
柳下溪斜扫了一眼小成,发觉他也被这一幕震住了,不自觉地去摸藏在腰上的枪,被周正按住了手腕。
周正率先走进大堂,站在竹躺椅旁边。
竹躺椅里的人抬起头朝门外望过来,正是装扮成酒楼服务员的齐宁。他那张脸被揍得认不出本来面目,笑起来格外丑陋,裂着□涸血块糊住的嘴(啊,又有血流出来了)说:"你来了。"
柳下溪拖着呈石化状的小成走进去。扫了一眼室内,没看到李主任,开门的人应该也是齐宁的部下,也被修理得很惨,愤怒地盯着芾先生,随时准备扑上去……柳下溪走竹躺椅旁,冷冷地逼问齐宁:"怎么回事?"
齐宁无视芾先生的存在,笑着打"哈哈",说:"只是运气有点不好,被芾先生抓住当了人质。"
柳下溪问:"李季呢?"
齐宁说:"我跟他交换了。估计在哪家医院躺着吧。"
小成回过神,击着掌道:"难怪一直联络不上您。"
"马后炮!"齐宁扭着肿胀的双眼,横了小成一眼。
周正关上大门,从内室搬来三把椅子,阻隔在齐宁和芾先生之间。
柳下溪背对着芾先生坐下,认真打量齐宁,只见他双臂与上身绑满了白色绷带,不少地方被血浸红看起来很惨,不由得苦笑道:"太狼狈了。"
小成上心给齐宁检查伤势,对跟在他旁边的周正说:"去车上把我的药箱拿来。"
周正没有动。
芾先生拍打着桌子道:"喂喂,你们居然敢无视老子!"
小成回头吼道:"别吵!杀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老子需要那玩意儿吗?"芾先生手指一动,手指挟着的雪茄弹向小成的眼睛。
全神戒备着他的小成上身往后一仰,脚踢着椅子朝芾先生飞去。
反应迅速的周正手脚并用,脚把椅子踢开,双掌击飞了雪茄。他觉得现在不应该跟芾先生闹翻,只有等齐长官脱离危险再进行反击。
柳下溪站起来,冷漠地面对着芾先生,不急不慢地说:"我来做人质,放他们走!"
芾先生瞪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没把柳下溪逼退,他恶狠狠地笑了,捏着十指说:"很好,都是一群硬骨头!老子还是那句话:交出'真假'兄弟!"
柳下溪身后的齐宁由小成扶着坐起来,笑道:"芾先生,没必要在我们面前讲假话,你根本不关心'真假'兄弟的死活。大家把话摊开来说,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们有资格跟老子谈条件吗?"
齐宁反唇相讥:"'资格'又是什么鬼东西?"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芾先生,您误会了。'真假'兄弟不是杀害约翰牧师和詹姆斯?贝里的凶手,追捕他们是跟汉斯被杀的案子有关。"
171、传说中的杀手-39
芾先生脸上的表情没变,但眼里的杀气已经隐去,饶有趣味地盯着柳下溪,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齐宁笑了,老六果然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瞧他不兜圈子直接说出来效果似乎更好,芾先生吃他这一套,难怪他指名要老六过来……
"我是负责调查案子的刑警之一。"柳下溪移动椅子面对芾先生坐了下来,说:"芾先生,你的出现搅乱了我们的调查。"
"废话!是你们先惹老子!"
柳下溪耸耸肩,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自己手绘的约翰牧师死亡图,递给芾先生,问:"您怎么看?我们判断牧师的死因是开枪自杀。"
芾先生没接,扫了一眼栩栩如生的画稿,说:"老约翰不会自杀,他信奉的神不容许!"
柳下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拿出詹姆斯?贝里的死亡照,说:"他的死因成迷,凶手很老练,现场没留下任何踪迹,杀人手法也扑朔迷离。我们警方目前没找到指控凶手的有力证据,甚至无法锁定嫌疑人。根据死者妻子安妮?贝里的证词,汉斯曾在他生前拜访过,第二天却发现了汉斯的尸体。在调查过程中,查出杀死汉斯的凶手是职业杀手'真假'兄弟。"
"草包!"芾先生不客气地用这两个字评价柳下溪。
"芾先生,您的来意是?"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柳下溪不在意。静静地看着芾先生从怀里掏出雪茄盒取出一支叼在嘴上,用火柴把雪茄点燃。他用手背凑过人,指关节上沾了不少血迹。
"废话!被你猜中了,老子没必要说!"
"请您说出来,猜来猜去只是浪费时间,对你我都无益处。大家把话说开,别藏着掖着兜圈子。"柳下溪固执地等待芾先生回答。
趁着芾先生跟柳下溪说话,小成和周正分别替齐宁和另一位同袍处理伤势,同时也竖起耳朵倾听说话内容。
齐宁觉得柳老六后一句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由得咧了咧嘴。
正轻手轻脚给他处理伤口的小成误以为自己弄痛了他,越发小心翼翼。
芾先生拿走柳下溪手里的画像和照片,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搁在旁边的木桌上。他全身突然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杀气,牙齿咬紧雪茄,用毫无情感起伏的音调说:"老子欠了他们的人情,答应替他们办件事。一个星期前,他们分别跟老子联络上,老约翰要老子给他当一年保镖;詹姆斯要老子在他死后给他收尸报仇。老子途中有点事耽搁今天上午才到,找不到老约翰,直接去了詹姆斯的公司才知道他死了,有人带老子去了东皇酒楼……"说到这里,他扫了齐宁一眼。齐宁扬了扬眉,无视他那锋利的视线。
芾先生继续说:"老子饿了,正吃得爽快,看到你们在玩中毒的游戏,老子有点摸不着头脑,觉得这事跟詹姆斯的死有关。看到你们抓捕'真假'兄弟,以为是他们干掉了詹姆斯。"
齐宁问:"你为什么没有当场出面?"
"当时你们的人多,老子没必要跟你们硬碰硬。"
柳下溪问:"你认识'真假'兄弟?"
芾先生吐着烟雾,冷漠地说:"他们曾打过老子的主意,老子也想顺手干掉他们。悬赏榜上,老子比他们值钱。"
柳下溪耸耸肩,暗想:这种靠杀戮出名的方式有什么好骄傲的?
芾先生的话匣子打开出乎意料的话多:"那些想打老子主意的,老子都记在心里。要活捉他们兄弟也不容易,你们能把他们逼到那个份上,老子当时也不想跟你们硬碰。后来才想到可能是他们杀了詹姆斯。老子觉得这次阴沟里翻船,白白错过机会。一个逃了一个被抓,找齐他们也麻烦,想着抓住你们的高层交换人质。后来又一想,觉得不对,听说这边的高层窝在办公室不出动,在外面行动的都是些小角色,没啥看头。喂,老子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你们自己搞的中毒有什么含义?"
齐宁说:"跟詹姆斯的案子无关,是这位刑警和别人的私人恩怨。我们发现有人想毒杀刑警,为了保护他出此下策,又不想放过买凶下毒的人,只好委屈他表弟。"
委屈?!柳下溪心里那股被压熄的火焰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他强令自己冷静,告诫自己现在不能闹私人情绪……
齐宁问:"芾先生,老约翰和詹姆斯跟你讲过请你来的原因吗?"
"没有!老子猜到他们的死跟来自印度来的人讲的事有关。老子不指望你们这些草包能捉到凶手。可以放你们走!得把老子要的东西拿出来!"
柳下溪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问:"您要什么?"
"你们警方的档案!"
"芾先生,你让我们的警方把脸搁在哪儿?"齐宁哈哈大笑起来。
担心他的伤口会震开,小成连忙按住他的双肩。
芾先生凌厉地注视他:"你是军人!用不着在老子面前冒充警察。"
齐宁笑道:"芾先生这话说大了,我国警察有不少是军人转职。"
周正见他们谈判朝不妙的方向滑行,连忙插话道:"芾先生,您要的档案我已经准备好了,请先放了两位受伤的人质。"
芾先生咬着雪茄朝柳下溪点了点,说:"留下档案,留下他!"
齐宁强硬地道:"不行!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不怕死的家伙!走吧,档案老子也不要了。不靠你们,老子照样能替他们报仇!"芾先生右手挟住雪茄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可惜,彼此的立场对立……两条人命算在他头上,最终要逮捕他归案……柳下溪坐着没动,等周正和小成把齐宁他们扶上车后才站起来,走到门口,回头望了望,只见芾先生双脚架在他刚坐过的椅子,叼着雪茄头往后仰,视线盯着转动的吊扇。
"妈的,老子的衬衣都湿了。这怪物太有压迫感了!"车开了十几分钟,一直盯着后面看的小成率先打破车内的沉默。
"别学他讲话!听起刺耳!"跟齐宁一起受伤的那位烦小成学对方自称"老子"。
"小成,拿刀子过来。"齐宁揉了揉自己肿胀的眼帘,笑道:"没必要畏惧他!他啊,顶多让你受伤或者死亡。受伤算什么?难道你没受过伤?给点药,治疗一下,时间一到伤口自然会愈合,你还是你。怕痛?知道痛是好事,说明你还活着。死了更不用怕,难道还怕鬼啊。"
"齐长官,道理我当然明白!面对他时,小腿不受控制地颤抖。"
坐在副驾位上的柳下溪凉凉地道:"芾先生不阴险,不算可怕的人。他标榜着个人至上主义,坚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惹犯我,死伤回报。欠了人情千里奔波来还债,算是凶徒里的君子。"
齐宁假装听不懂柳下溪话中带刺,调侃道:"老六,你蛮欣赏他的嘛。"
"错!我不欣赏他轻贱人命的行为。等理清了案件,了结目前的事,我会逮捕他!"
"哈哈,到时算我一份。我也是'人惹犯我,死伤回报'的个性。先前为了顾全大局,让他放走李季,吃了他的拳头,这个报仇不会打几声'哈哈'就让它过去。"齐宁接过小成拿来的手术刀,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快速挥出两刀划破眼帘,任由脓血封住双眼。
"齐长官!"他的三名部下惊呼起来,周正立即刹车。
"大惊小怪!开你的车!"齐宁闭着眼睛推开小成的手,朝周正吼道。
等脓血流尽,擦掉血迹上了药,贴上纱布,双眼的视力恢复了。齐宁闭上眼睛,往后倒在椅背上,说:"安静点,别吵我,我睡一下。"
看着对自己决绝无比的齐宁,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对他的满腔怒火慢慢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暗想:和平年代,为什么这家伙能做到这种地步?他短暂的一生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没有继续深想,模模糊糊也打起盹来。
车驶进小区的车库,柳下溪揉了揉双眼,回头一看,后座的三人都在睡。
"到了。"
齐宁朝柳下溪挥手,道:"什么也别问,早上七点过来,我会把知道的全告诉你。"
柳下溪回到家,胡莞明还坐在客厅看电视,见他进来,说:"厨房里有汤,要不要喝?"
"清荷煲的?"
胡莞明搔了搔自己的发角,不好意思地说:"算是也不是。"
柳下溪进了厨房,灶台上贴着张纸,上面是清荷的笔迹,写着煲烫的材料与步骤。炉子上搁着煲汤的沙锅,闻不到香味,揭开盖子一看,汤凉了。
柳下溪开了小火,回到卧室,清荷还有睡。他先给手机充电,拿了衣服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对着清荷的额头印上轻吻。回厨房端了碗汤,噫?汤味不错!"小胡,剩下的汤送给齐宁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请注意:
订购<化雾II>下半部的亲,如果要更换寄书地址,请跟俺联系.
172、传说中的杀手-40
清晨,朦胧的晨光穿透浅蓝色的窗纱镀亮了室内。
床头柜上的闹钟在响,被吵醒的邹清荷睁开眼睛扭头朝闹钟望去,眼睛先看到的是柳大哥熟睡中的脸。他睡得很沉,响声很大的闹钟都没把他吵醒。梦中不知被什么困扰了,他眉头紧皱,眼角拖着数条皱纹,嘴唇也抿得很紧促使脸部肌肉僵硬地紧绷着。案子的事令他很烦吧,加上自己中毒……清荷想抚摸他的脸颊,希望能用手指烫平他眉间的皱褶。有了想法立即行动……动了动,才发现两只手都被握着,柳大哥的左手臂还压在自己的肚子上。
喧嚣的闹钟停下来。邹清荷支起肩膀伸长脖子去看闹钟上的时间,才早晨六点过一刻。柳大哥不去晨练的话,离上班时间还早,让他多睡一会儿,八点再叫他起床。
睡不着,又不想翻身惊动柳大哥。真安静,突然觉得耳边的呼吸吹得鬓角处痒痒的,鼻端嗅到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怪味儿。药味?腥味?汗臭味?哪里来的?缩缩鼻子细嗅:柳大哥身上还残留淋浴露的清香,他的头发上散发着洗发水的芬香。这怪味儿难道是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啊,记忆重现,昨天在东皇酒楼吃饭喝酒,席中身体突然很难受不听使唤接着失去了意识……曾经醒过几次,跟柳大哥讲过电话,当时他那边好像有事发生了……有一次醒来请小胡帮忙买菜给柳大哥煲点汤……每次醒来的时间不长,四肢轻微抽搐,说话也不流利,全身使不上力,打针、吃药、睡觉,意识浑浑噩噩……走马观花的记忆片断回放完毕得出结论:曾出过几次汗一直没洗澡,这臭味是自己身上的。"咚咚,咚咚"有人在大力敲门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柳处长,您醒了吗?"门外传来了胡莞明的声音。
啊!既然柳大哥把闹钟定在这个时辰,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得把他叫醒!
"柳大哥,醒醒!"
清荷的声音比机械的闹钟声有效,柳下溪很快醒过来。当他睁开眼睛对上清荷的一双大眼,脸上的阴霾马上消失,僵硬的肌肉松懈下来,眼里溢出温柔的笑意。接着连忙问:"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肚子有点饿了。"清荷笑道。等柳大哥松开双手,他的两条手臂呈麻木状态,动一动有针刺般的感觉,不过他没说出来。
柳下溪温柔地摸着他的头,随后翻身坐起来,掀开被子粗略地检查了他的身体,没发现异样。"想吃什么?我去买。"
"什么都可以。"邹清荷咂嘴,接着又说:"柳大哥,时间……"
"等我,很快。"柳下溪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嘴。
邹清荷等他拿了衣服去洗卫间,自己也下了床,光着脚踩在床边的地毡上。扭扭脖子,摆摆腰肢,再活动一下四肢,睡眠充足状态不错。血液循环不足四肢稍稍有点麻木,身体没其他毛病,昨天的难受仿佛跟梦境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提起睡衣的衣领嗅了嗅,果然有股淡淡的异味儿。洗澡!他迈着两条力气还没完全恢复的腿,跨大步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干净衣服,打开房门看到胡莞明站在走廊里,便笑着打招呼:"早。"
"早,"胡莞明腼腆地回答,抬头又问:"柳处长起来吗?"
"起来了。你有事找他?"
"不是,齐长官要我叫他起床,他们有事要谈。"
"这样啊!"清荷抓了抓下巴,垂下眼睑想了想,"小胡,能不能帮我们买早餐?"
"早餐我已经买好了,放在厨房里。"
"谢谢。我去洗澡,很快下来。"
柳下溪一边打开洗卫间的门,一边说:"清荷,早上吃饺子吧,想吃什么馅?"噫?清荷不在床上,拖鞋还在床边,衣柜没关,房门开着。他急忙走出房门,下了楼往餐厅瞧去,胡莞明在餐桌上摆早餐。
"他去洗澡了。"胡莞明看到他后说。
柳下溪转身回到楼上,见客房的门开着,进去一看,洗卫间有动静。他返回卧室拿了清荷的拖鞋放在洗卫间的门口。
他进了书房,拿了公文包下楼,坐在餐厅等清荷一起吃早餐。
没过多久,清荷洗完澡过来,坐在柳下溪的右边,瞅着他的脸问:"手臂上的伤怎样了?"
"不妨事。"柳下溪挽起衣袖,把缠在上面的厚绷带展示给他看。
"唉,"清荷叹气,眉头打结,不安地说:"到底是谁想害柳大哥?"
"清荷,你还记得刘久传吗?"
"记得!选美大赛时在岛上失踪的刘老板……难道是他?!"清荷惊讶地张大了嘴。
"偷袭我,伤了我左臂的人就是他儿子刘承运。在酒楼里主动跟你搭话的女人是刘承运的阿姨蒋津平……"柳下溪对清荷转叙了小成得到的情报。
邹清荷听后摇头,非常肯定地说:"不可能!刘老板离开大家时什么也没带!不可能有遗留物!我觉得这表示当年失踪被认为已经死亡的刘久传还活着!"
跟他们一起吃早餐的胡莞明疑惑地问:"那件案子幸亏有你们,刘久传为什么把矛头指向柳处长?"
清荷朝柳下溪翻着白眼,微笑道:"当时柳大哥或明或暗维护美女的行为触怒了刘老板。他身为大公司的老板,过了几年高高在上的日子,人格多少有些扭曲,听不进别人的言语,憎恨我们也不算意外。我们逃过船沉的灾难,上了岛又面临着狂风暴雨,杀人凶手也在我们中间,大家身心交瘁。刘老板不信任我跟柳大哥,怀疑的目光中隐藏着憎恨,才会独自离开。我想,当时注意到他心态变化的没几个人,光凭他留下的名字,他家人不会把憎恨对准柳大哥或者我。只有他亲自回到家人身边,捏造一套利于他自己的假话,故意扭曲事实,他的家人都被他蒙骗了。"
柳下溪觉得清荷说得有理,提出新疑问:"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露面?"
清荷轻拍柳下溪的右肩,笑道:"柳大哥不了解商界的事。孤岛谋杀还有选美大赛的丑闻闹得很大,不少赞助厂商都受了牵连。有关部门暗中介入调查,发现刘老板包养女人,胡乱花销还去澳门豪赌挪用了大量的公款。加上他们公司刚起步涉入房地产,建在岛上的别墅被台风摧毁,直接经济损伤很大。刘老板如果活着回来,吃不完得兜着走,说不定会被人告上法庭,他失踪反而对他个人对公司有利。毕竟他的经营不是个人私企,不可能任由他挥霍。事实证明,他们公司被他连累得一蹶不振,缩水成中型企业。"
"刘久传……他隐身在蒋津平和刘承运身后?!身上带有赌性,当过富豪的他不甘心过平淡的日子,等待机会咸鱼翻身……"柳下溪沉吟起来。
"柳处长,七点快到了。"胡莞明提醒他。
柳下溪到了齐宁的临时住处,门一推就开。
客厅的三人座沙发对面支了病床,齐宁就躺在床上。他还在吊药水,右手搁在前额上,闭着眼睛假寐。挨着床着的茶几上放着空了的粥碗和水杯。
柳下溪关好门,走过去坐在三人沙发的中间,轻声说:"我来了。"
齐宁放下右手睁开眼睛,说:"芾先生的出现是个意外,他的行动只是个人性质。老六,我们暂时不要把精力放在他身上,目前最重要的是追回詹姆斯?贝里被盗走的研究资料。你回去说服你们局长暂时搁浅追捕他的行动。"
柳下溪摇着头说:"局长不会听我的,他有他的难处和立场。"
齐宁叹了一口气,说:"我把李主任换回来后,跟八局谈好暂时不要动他,没想到八局把事情推给了你们局长。"
柳下溪沉默了片刻,说:"帮我找一个人。"
"谁?"
"刘久传。"
"他当年没死在海上?"
"刚才清荷跟我聊过,认为他没死。我想,可能是他在背后操纵蒋津平和刘承运,在詹姆斯?贝里的案子中插了一脚。"
齐宁的左手按了一下镶在病床旁的呼叫铃,小成马上从卧室里走出来。齐宁吩咐道:"尽快找到刘久传!"
"是!"小成接到命令后立即背起他的大挎包出门了。
齐宁望着客厅的吊顶,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缓缓地说:"我跟你们从滑雪场分开后去了国外执行任务,完成任务后我独自绕道去了一趟法国,打算给你三哥带几瓶好酒回来。傍晚时,租来的车子在途中抛锚,我搭乘过路的车来到一个小镇,吃完晚饭在小镇上散步,看到有趣的手工制品,想买回来给小黑皮和你们。走到镇尾的商铺,正买东西,突然附近某幢房子里传来惨叫声,我和店主等人赶过去。迟了,发出惨叫的人已经死在室内,死者就是汉斯。"
173、传说中的杀手-41
柳下溪问齐宁:"杀他的凶手是'真假'兄弟?"
齐宁轻轻呼出一口气,说:"从杀人手法上判断是他们没错。命中心脏的子弹本该令汉斯当场死亡,但他在中弹之前主要穴道被长针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弹进入心脏……等'真假'兄弟离开后他大声发出惨叫,封住穴道的长针被震动移位当即死亡。'真假'兄弟的可怕不是把人杀死,而是令死者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承受死亡即将来临的绝望。"
"看来他们这种所谓的杀人专家,杀人时都有自己的习惯……"柳下溪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双手,没办法想法感觉不到痛楚的死亡滋味……他摇了摇头,重新盯着齐宁,问:"你故意假扮汉斯的理由是什么?"
"好奇,想会会他们。"
柳下溪皱眉,不相信齐宁的他,怀疑地盯着他,冷笑道:"别骗人,你出现在那里绝对不是巧遇!"
"你啊,越来越多疑了!"齐宁睁开眼睛转头望他,嘴角轻轻扯动强行挤出笑容。
柳下溪的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瞪着齐宁说:"最近'偶然'频繁出现,不得不抱持怀疑态度。以你的个性买几瓶酒不会绕道去法国,来回的路费就够你受了。比起几瓶红酒,对三哥而言你早点回来更令他高兴。"
"你这个现实主义哪能领略浪漫情趣的奥妙?!"齐宁大笑起来。可惜乐极生悲,笑得太大声扯动身上的伤口,痛得他整张脸扭成一团。
浪漫情趣?现在哪有空闲聊这个话题?柳下溪恼火地道:"别浪费时间,说实话吧。"
齐宁收住了笑,眨了眨眼,低声说:"老六,专搞情报这一行的也不容易。真真假假的情报都有时效性,分析其真伪最耗人力脑力,一旦过了最具有价值的时间段,前期的付出都是白费。汉斯在情报界名气不小,是指他卖出来的情报可信度极高。他擅长藏匿行踪,想找到他很难。我有事找他,查到他藏身在法国后立即动身,没想到有人赶在我前面杀了他。我在汉斯的尸体上搜出那张转交到你手上的数据卡,可惜卡被血浸过里面的数据残缺不全。我想知道汉斯临死前是否对'真假'兄弟透露了我想要的情报,所以才假扮汉斯引他们上钩。正如我所料,这对兄弟很快咬上来。彼此追逐了一段时间,国内突然传来寻找汉斯下落的讯息。我们两方面着手,我继续跟'真假'兄弟周旋,我的部下调查约翰牧师。调查发现约翰牧师很神秘,不是单纯的传教士。我收到调查报告后起程回国,'真假'兄弟也追踪而来。约翰牧师应该发现我们的人在调查他,躲在四合院里不露面。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的人只在周围监视,没有潜进四合院里,没想到他死在地下室。"
柳下溪见齐宁停下不说了,问他:"那块黑色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齐宁微微一笑,道:"詹姆斯?贝里提供给我的样品。那晚我假扮汉斯前去拜访他,等他老婆睡了后,他带我去书房把黑石头交给我,希望我为他找买主。条件是不能交给军方,只能民用。他说牧师骗了他,不想继续由他摆布。但他对这项研究本身极有兴趣,想凭自己的力量继续研究下去。"
"牧师骗了他?"
"牧师跟他合作之初故意模糊概念,说好了这项研究不为军事服务。他太天真了,科技跟国防息息相通,怎么可能独立发展?詹姆斯?贝里非常固执,是一个不合格的学者型军人,服役期间对军队制度,长官的强硬作风相当反感,连带着憎恨一切与军事相关的事务。老六,你别用怀疑的目光瞧我,我说的是实话。他这个人,我还是蛮尊敬的。那天晚上,我们聊得很愉快,就像多年没见面的老友。他本人也没有察觉危险,我料不到有人会杀他,只派了人在附近监视,没有发出保护指令。我回到以汉斯名义登记的宾馆,设置陷阱等待'真假'兄弟上门。老六,给我递杯水过来,我要吃药。"
说到关键部分话题又被岔开了。柳下溪苦笑了一下,给齐宁倒了杯水,扶他坐起来吃药。
"那对兄弟没来,我白等了一晚。"齐宁靠在高高竖起的枕头上,闭着眼睛说:"早晨我得知了詹姆斯?贝里的死讯非常吃惊。想到汉斯的身份不能用了,必需马上把手上的资料交给国安……"
"假汉斯的尸体是谁的?"
"假相,没有尸体。我跟国安上层沟通后,自导自演了一出跳楼自杀的无声默剧。赶到现场的大部分是国安的人,分局刑警只是配合他们行动。汉斯没有亲人,他的尸体无人认领。我手上有他的血液样本和头发等一些证明其身份的物件。令人意外的是美方没有派人前来调查,由此判断他们早就知道汉斯死了。我在分局见你插手这案子,才决定把你扯进来。后面的发展你也猜到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柳下溪深思了一阵子,道:"大致的情况我了解了。在东皇酒楼跟你们交手的是'真假'兄弟吗?"
"我不能确认。"
柳下溪一惊,连忙问:"怎么?你们不是抓住一个么?"
齐宁脸上浮出苦笑,涩涩地说:"自杀了。抓到的那个自杀了。他嘴里有针,上车后才发现他已经吞针自杀。我跟他们多次交过手,这两个人的确是一路偷袭我的家伙。但是,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对。"
"什么意思?"
"杀死汉斯的手法干净利索。子弹正中心脏的中心,插入穴道内的长针刚好没入皮肤,现场没有浪费一根针。比较起来,这两个人手法粗糙……玩枪的速度快,命中率也高,但精准度有偏差;用针的准头不算好,一次性甩出的针多,力道弱,射入人体还留有三分之一在外面。我怀疑这两个人是他们的徒弟……传说版本有几种,其一,'真假'兄弟曾经落网;其二,一死一伤淡出江湖。"
"你故意放走一个是想引出真正的'真假'兄弟?"
齐宁笑道:"嗯。当然,引出来的人越多越好。"
柳下溪苦笑道:"想不到你们被西贝货弄得损兵折将。"
齐宁抚着下巴,笑道:"给人看的。表现得太优秀吓得那些牛鬼蛇神潜下水躲进洞可不是好事。老六,有时示弱也是一种高智慧体现。人啊,表现得太强太好会遭来不必要的嫉恨。再说芾先生就在楼下,我要分一半心思看住他。"
"你怎么落在芾先生手上的?"
"八局想逮捕芾先生,我劝阻过他们,可惜没人听。我算了一下芾先生撤退的路线,分别派人堵在路口。我则守在机率最高的路口等他,当然,那时我就在车上动手术,让部下取出体内的针。手术刚刚动完,就得知二死一伤,李季落在芾先生手上。那时芾先生也来到车前,我跟帮我动手术的部下拦截他,动了手,说服他放了李季挟持我。在途中故意激怒他,被他揍晕。我部下带他去了郊区,等我清醒过来,周正已经找到了我们。周正跟芾先生谈条件,芾先生突然提到你,周正就把你找来了。杀害詹姆斯?贝里的凶手,你有眉目了吗?"
"我想,凶手应该是他身边的人,凶手就是这四人当中。"柳下溪把交给局长的名单重写了一份递给齐宁,问他:"约翰牧师的死,你的看法怎样?"
"自杀。芾先生认为他是虔诚的信徒,他的信仰不容许他自杀。我的看法相反,那个人私欲太重,打着宗教的幌子行便利之事,早就背离了信仰。"
"从现场看,的确找不到他杀的证据……"自杀吗?感觉不对……现场是不是有看漏的地方?柳下溪此刻后悔那晚没细看现场,察觉自己被齐宁忽悠了,情绪波动大,心没静下来。
"有关他的档案已经放在你们局长的办公桌上了。老六,你该回去上班了。还有,最近出入小心点,别被'真假'兄弟盯上。邹清荷不要让他出门,公司那边让你大哥去管。我个人觉得,针比子弹麻烦。"
柳下溪结束了跟齐宁的谈话,看表,上班已经到了。
楼下车库,小成坐在他车上打瞌睡,见他上车,说:"刘久传找到了。"
真快!柳下溪高兴地问:"在哪儿?"
小成打着呵欠道:"运气好,我们的运气好啊。他目前在沙洲,想偷渡去澳门,正四处活动着呢。可惜他忘记了自己在那边闹失踪的事影响大,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知道他面孔的人多。那老家伙啊,真不是东西!儿子被抓后连夜跑路。哈哈,跑来跑去又跑到他的鬼门关,被海警巡逻警抓了个正着。巡逻警对上面孔一瞧,哟,您老不是前几年失踪的刘某某?!你说搞不搞笑。"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
化雾II下半部的书宝宝已经出来了.
书,大部分已经寄出.各位订书还没收到书的亲请开着手机.
174、传说中的杀手-42
听了小成的话,柳下溪微微一笑,问:"刘久传什么时候能到北京?"他心想:刘久传失踪期间可能在沙洲住过一段时间,对那边熟悉,往那边逃跑也在情理之中。
"今晚或者明早。"小成瞄了他一眼,边开车边问:"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柳下溪目光直视前方,回答道:"唆使者。"
"他?"小成很不以为然,"就凭他?!"
柳下溪笑道:"没错。像他这种有大起大落经历的人,有些话,某些人听得进去。"
"说得没错!有些人原本就贪婪,只要有人在旁边稍加扇动很容易干蠢事。你今天的心情不错,这一连串事件心里有底了?"
"嗯,是有了点底气。了解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剩下的是求证。"
"哦?!说说。"
"抱歉,暂时还得保密。"
"哈哈,"小成大笑道:"希望你早点结束案子,我们也方便脱身。"
"齐宁的伤需要多长时间调养?"
小成的脸阴沉下来,轻声说:"完全复原需要三个月左右。"
柳下溪到了局里,回办公室前先绕道去了刑侦各队的队办。有位刑警叫住他,说:"柳处,局长在你办公室等你。"
柳下溪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隔得老远就听到局长爽朗的笑声。
"局长今天的心情很不错……"他嘴角翘起,脚步加速。
局长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见他走过来,乐呵呵地道:"小柳,你要的档案都来了。"
柳下溪探头往办公室里一瞧,吓了一跳,室内的空间被资料、物证占完了。
局长愉快地拍打他的肩膀,低声对他说:"案子,上头放权,指名由你全权负责,而且没有限时破案。这一次,你可以放开手脚大展身手。逮捕芾先生的命令也可以延后暂缓,全看你的意思。全市的刑警都是你的后援,由你调派。相关的文件在你办公桌上。"
柳下溪回头瞧着局长布满血丝的双眼,点着头道:"是!"
局长松懈下来,毫无形像张口打呵欠,伸了伸懒腰,说:"我回家换换衣服,有事打电话给我。"
送走局长,柳下溪再次回到办公室,看着满屋的东西,心想:消化掉这些档案得花多长时间?他察看了一下,从詹姆斯?贝里家里搜来的物证占地面积最大;堆得最高的是依诺公司相关人员档案;有关约翰牧师的份量最少;芾先生和"真假"兄弟的档案也不少……找不到来自印度一老一少的档案,汉斯的也没有。他先拿起约翰牧师的档案,瞧着脸上浮出苦笑,简洁明了过于公式化……物证只有那把手枪和子弹壳,指纹报告、现场搜查报告和尸检报告的总结论是自杀。"自杀吗?"他坐在办公椅上右手五指敲击桌面,想了想,打内线电话叫来两名刑警把芾先生的"真假"兄弟的档案搬出去,空了块地出来,摆放地下室的现场照片。军方提供的现场照很详细,各个角度都有……跟报告描述一致,找不到任何破绽……自杀,不合情理……凶手伪造了自杀现场后怎样离开地下室?另有暗道吗?暗道……他拿出放大镜仔细察看,照片上地下室太凌乱,得再去一起现场。相关的资料上没提到哑巴和他的口供……尸体已经火化?齐宁是什么意思?他希望警方以约翰牧师自杀来结案?军方……插手到什么程度?目前只能肯定,齐宁对牧师的死隐瞒了一部分真实情况……那家伙不拿出证据逼问他,绝不会主动吐出实情……正思考着,那两位搬档案的两名刑警走进来,其中一个问:"柳处,还有哪些要搬走?"
柳下溪拍了拍约翰牧师案件的档案,说:"先把这些密封起来送去档案室。"
"密封?"刑警惊讶地看着他,脸上写着:案子还没完结,怎么会把部分档案密封?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暂时密封,需要时再拿出来。"约翰牧师之死,国安那边缄口不言,做出不闻不问彻底无视的态度,军方的结论又是自杀……内情当然不简单,只要被害人家属不申诉,这案子就会被尘封……这份能放进档案室里的档案,只是官方样板,整理出来给人看的,并不代表这就是真相……想到这里,柳下溪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詹姆斯?贝里案的物证上……先剔除对案件没帮助的杂物吧。他拿起物证清单一一细看,让另一位待命的刑警先搬走案发当晚死者跟汉斯接触时留下的物证和卧室里的床上用品。
"噫?"翻到物证清单的尾页,柳下溪的瞳孔突然收缩,"两只用完了的痔疮栓盒子?!那对夫妇是谁得了痔疮?"他把詹姆斯?贝里的几份尸检报告拿过来,细细对比,没有哪份提到死者有痔疮……不,是根本没去检查直肠!尸体的解剖集中在内脏器官而不是肠道。如果是由乔老法医来解剖的话,应该不会忽略这些细处……不对,咽喉和食管有硬物擦伤的痕迹过于明显吸引住大家的眼球,没人想到去检查死者的□与肠道。尸体既然被国安接收后解剖过,本身不可能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盗走半截尸体的理由是什么?想不通……这一连串事件在这里断点,无法整合案件……
柳下溪推开办公椅站起来,走到物证前翻出编号尾数为117的物证袋,标签纸上有小字注明,两只盒子都是从死者家的浴室里找到,上面发现的主要指纹属于死者,其他指纹残样不全无法收集。标签纸结尾写着:怀疑死者患有内痔,请尸检时详细检查。解剖尸体的法医忽略了这份物证?或者是部门交接时含糊不清……柳下溪打开物证袋倒出里面的东,两只国产痔疮栓的空盒,一新一旧。旧的那只被捏扁了,受了潮,颜色泛黄。新的那只很新,药品出厂日期是上个月。
这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接听,对方直接说:"我是负责解剖詹姆斯?贝里尸体的法医曾明。"
"曾法医,您好。正好我有事想请教你,詹姆斯?贝里是不是患有痔疮?"
"是的。对不起,我们当时漏掉了死者的肠粘膜检验。"曾法医突然沉默下来,接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说:"对不起……那个……好像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柳下溪心一动,问:"是你移花接木偷走了詹姆斯?贝里的半截尸体?!"
"嘭!"电话的另一头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过了半晌,曾法医才开口说话:"对不起,没弄明白死因,我想再检验一次尸体。得知尸体停放在教堂很快要被火化……所以……所以……请人偷出来……"
柳下溪好奇地问:"当时教堂里有人守着,怎么偷?"
"过程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偷了出来!"曾法医的说话语气变得很顽固。
柳下溪嘴角翘起来,问:"死因是?"
"肠粘膜检验发现含有牛黄、冰片、炉甘石还有三七等药物成份以及液态氮致冷产生的微小冰晶。詹姆斯?贝里的真正死因是痔疮栓内包有少量致冷物液态氮,由□塞入肠道,肠道内热融解了外包裹物,死者的体温立即降低最终死亡,死后肛肠曾被清理过。最新尸检报告三十分钟后送到你办公室。"法医快速说完,立即把电话给挂了。
柳下溪放下电话,抚着额头独自笑了起来。
帮他搬东西的一位刑警进来,瞧他这样,笑着问:"柳处,什么事偷着乐?"
柳下溪从依诺公司的相关人员人事档案中抽出鲁子捷的那份,把两只痔疮栓的药盒一并递给这位刑警,说:"调查一下,此人是否在药店购买过痔疮栓。"
刑警接过来后叫苦,嚷道:"柳处,'十个男人九个痔',药店里的人哪记得谁买?"
柳下溪丢给他一张詹姆斯?贝里的相片,说:"快去!去他公司附近的药店问问。"
刑警说:"这类隐私病,死者买药应该不会假手于人吧?"
柳下溪道:"能干的助理当然会主动为上司排忧解难。如果是死者自己购买,选择的应该是进口药物。他身边的两位助手,身为女性的殷圆圆负责外务,精明强干加上个性好强,不会花时间处理上司的私隐。负责内务身为同性的鲁子捷更容易察觉上司患有痔疮,体贴地给他送上药物。"
刑警笑道:"保险起见,柳处,您还是把殷圆圆的照片一起给我吧。"
柳下溪打电话给胡英华,要也把安妮?贝里带到局里来,就詹姆斯?贝里案有事要询问她。下午二点多,胡英华把安妮?贝里带来了,跟她们同行的还有殷圆圆。
柳下溪把殷圆圆单独请进会谈室,直截了当地问:"你和詹姆斯?贝里有性关系吗?"
175、传说中的杀手-43
"无耻!"殷圆圆涨红了漂亮的面孔霍地站起来,怒视着柳下溪。
作笔录的胡英华连忙打圆场,说:"殷小姐,请坐下。别动气,只有说出实情才有助于案子的侦破。"
柳下溪朝胡英华摆了摆手,仰头冷冷逼视着殷圆圆,等待她回答。
刺人的视线,无声的静默所形成的强大压迫感令会议室的空气密度变了,没办法正常呼吸,殷圆圆右手护住了自己的咽喉,缓缓坐下,垂下眼睑忿懑地说:"没有!那些流言蜚语都是中伤。我跟贝里先生没有那种关系!太可笑了!我有我的自尊,自己的喜好,凭什么委屈自己陪男人上床?我是凭自己的能力来工作来换取薪水,用得着看人眼色以色事人么?"
柳下溪收回视线,温和地对她说:"对不起,詹姆斯?贝里的死涉及他的隐私,谋杀者就在他身边。"
殷圆圆惊讶地瞪着他,过了半晌才问:"你的意思是什么?"
"这是一起处心积虑的谋杀,凶手很了解死者。殷圆圆,詹姆斯?贝里平时跟哪些人走得较近?"
"这要问他的夫人。贝里先生不擅长接人待物,在公司里,他的人际关系并不算好。我不想继续被流言缠身,下班后除非紧急公事,一般不会跟他联络,跟他私下接触不多。"
"你跟鲁子捷曾经是男女朋友?"
殷圆圆冷冷地看着柳下溪,说:"是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陈年往事没什么好说的,连提的价值都没有。可以肯定,无论是我或者他都不蠢到因此而杀人。"
柳下溪冷淡地说:"你不等于他,替他肯定不了。"他翻阅国安那边调查来的档案,上面特别注明她的感情路走得相当不顺,和鲁子捷分手后换了几任男友,交往时间都很短。
殷圆圆嘴唇抖动了几下,说:"好吧,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贝里先生的死跟我无关。"
"你知道詹姆斯?贝里以公司的名义私自签下大笔金额的研究合同吗?"
殷圆圆立即回答道:"我怀疑过他私下在接单,但没去确定,不了解细节。"
"鲁子捷知道这事吗?"
殷圆圆冷淡地说:"他知道多少我不清楚。私事方面贝里先生倚重鲁子捷,毕竟同性之间不会惹来不必要的流言。"
柳下溪再次询问:"你和他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殷圆圆扭过脸去,轻吐出"个性不合"四个字。
"安妮?贝里是怎样的人?"
"全职家庭主妇。"
"你以前见过她吗?"
"贝里先生带她来北京时,曾带她去过公司跟我们一起吃过饭。"
柳下溪的手指轻敲着档案夹,突然问:"你为什么劝安妮?贝里尽早火化她丈夫的尸体?"
这个提问显然出乎殷圆圆的意料之外,她怔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回答道:"贝里先生死了,她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火化的事,我是随口提提,并没有深意。"
柳下溪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却问:"有关你和詹姆斯?贝里的传言是在你和鲁子捷分手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殷圆圆是聪慧的女子,被柳下溪的提问惊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起来,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他放出的流言?"
柳下溪没有慈悲地放过她,继续说:"我以前经手过一个案子,就因为妻子太能干,做丈夫的精神压力大,忍受不了伙同他人谄害她造成冤案,她被冤判了死刑,幸好执法机关在二审时推翻了原判才没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殷圆圆垂下头瞳孔收缩,抿紧了嘴,双手搁在膝盖上,十指绞在一起,旋即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柳下溪,说:"他的确是心胸狭窄的男人。所学的专业跟从事的工作无关,总是在抱怨,我听厌了他的废话才和他分手。和他分手没过几天,公司里传出难听的流言,他摇身一变成了人人同情的受害者。他自尊心非常高,我万成没想过是他传的流言。最近一年,他跟梁董那批人走得很近。那批人只懂得扯人后腿,常常无事生非,暗中做些损人利已的事。贝里先生曾经想把梁董他们挤出董事局,只是他后来忙着自己的私事对公司的事渐渐心淡,任由他们胡搞。"
"鲁子捷最近有什么时候地方反常?"
"这……我没去注意。"
"他跟哪些人来往密切?"
殷圆圆想了想才回答:"他擅长交际,处理人事方面很有一套,很会做表面功夫。了解不深的人对他赞不绝口……"
"他有经济上的困难吗?"
"听说他最近想买房结婚。"
柳下溪话题一转,问:"你听说过液态氮吗?"
殷圆圆一怔,脸上浮出迷惑不解地表情,反问:"液态氮?低温液体?"
柳下溪站起来,对她伸出右手说:"谢谢你协助我们的调查。"
等她走了后,觉得没问出重点的胡英华不解地问柳下溪:"柳处,就这样放她走了?"
柳下溪笑道:"我在对有嫌疑的人使用排除法,现在可以肯定她跟詹姆斯?贝里被杀无关。"
胡英华收拾笔录放进档案夹里,问:"你怀疑死者的另一位助理鲁子捷?"
"他是嫌疑之一。"柳下溪一边在纸上写写划划,一边对她说:"接下来传讯死者的妻子安妮?贝里。你来当翻译,我来录音。"
没过多久,安妮?贝里被带了进来。
柳下溪眼睛打量着身穿丧服看起来很端庄的她,手上把写满提问的纸推到胡英华面前,说:"照纸上的提问顺序。"
"好。"胡英华点头,当她仔细看了看柳下溪纸上写着的提问不由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等安妮?贝里坐下后用英文问:"夫人,您丈夫是否患有痔疮?"
"Yes!"安妮?贝里歪着头狂眨着眼睛,突然咧嘴笑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英文。胡英华听着听着,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扭动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翻译给柳下溪听,"她说,她丈夫有便秘的毛病,蹲厕所的时间很长,又好面子不肯去医院治疗。她劝过他少饮酒,少食肉食,多运动,但她丈夫不听。"
胡英华瞄着纸上写的第二个问题"你们夫妇性生活怎样?"她直接问不出口,换了词句问:"你们夫妇关系如何?"
安妮?贝里嘟着嘴似乎不理解她的提问。
胡英华只好直白地问:"你们夫妇性生活怎样?"
安妮?贝里苦着脸摇头,叽里呱啦回答了一大段。
胡英华听后捂住嘴,憋住笑,小声翻译给柳下溪听,"她说,很不好,丈夫对她很冷淡。一切都是痔疮造成的,他们结婚之初还算好,来北京之后,有一次上床,他的痔疮破了流了不少血,她笑说他□破了……从此她丈夫不再正眼看她,不再跟她同床。"
第三个问题:"你什么时候使用哥罗芳助眠的?"
等安妮?贝里回答了后胡英华翻译道:"她说晚上睡不着,精神很差觉得自己神经有些衰弱,有人给她提供了哥罗芳。"
柳下溪从档案夹里拿出鲁子捷的照片,对胡英华说:"问她在家里见过此人没有。"
"Ye!"安妮?贝里指着鲁子捷的照片大叫起来。她说话的速度很快,柳下溪只能等胡英华翻译给他听。
"就是他带来的哥罗芳。他常到他们家来,是他丈夫的助手。"
第四个问题:"案发当晚,詹姆斯?贝里是否离开过家?"
安妮?贝里目光游离不定,拼命摇头摆手。说她睡着了不知道。
"她在说谎!问他当晚除了汉斯还有谁到他们家拜访过?"
胡英华问了,安妮?贝里摇头推说不知道。
柳下溪皱起眉头,说:"问她跟费罗?李是不是上过床。"
安妮?贝里眨着眼睛,牙齿咬着嘴唇不说话。
"请她一定要回答!"
"Yes!"安妮?贝流着泪扁着嘴,耸肩摊开双手,接着合掌说了一些话。
"她承认她说谎,哥罗芳是她丈夫给她的。她跟费罗?李上过几次床。她丈夫常常深夜出门,早上才回家。她只是太寂寞了,孤身在中国的费罗?李对她示好后,两个人一个月会在外面幽会几次。她丈夫发现她晚上出过门,偷偷对她使用哥罗芳。使用哥罗芳上了瘾,反而睡眠变差,她私下找丈夫的助手鲁子捷要过。案发当晚,她跟费罗?李有约会,汉斯前来拜访,她回卧室假装熟睡,等客人离开后,她丈夫也出了门,她立即去找费罗?李。第二天清晨偷偷回到家,发现书房的门开着丈夫倒在地上,她非常慌张,回到卧室不小心打翻了梳妆台上的香水瓶,换上睡衣倒在床上,心里害怕想跑去找费罗?李商量,在路上遇到身穿制服的巡警……"
"他们在哪里约会?"柳下溪翻看费罗?李的档案,此人的住处离死者家不远,只隔了三条胡同。
176、传说中的杀手-44
安妮?贝里没有回答,单掌捂住眼睛低声抽泣起来。
费罗?李近两个月在住处附近租了一套单身公寓,是用来和安妮?贝里幽会的?柳下溪轻轻敲击档案夹,沉吟了一下,对胡英华作了一个"请她出去"的手势。暗想:安妮?贝里亲口承认和费罗?李有染,在这一点上国安送过来的调查报告是正确的,有了这些详细的档案可以节省一部分警力……这时会谈室的门打开了,柳下溪扭头望过去,来人是刑侦一队的刑警。
"柳处,我们队长有急事找您。"
柳下溪走到门外,接过对讲机。一队队长从对讲机里听到柳下溪的声音,急忙说:"柳处,八局的人拿着逮捕令来依诺公司打算带走费罗?李。"
"八局出动……,费罗?李的调查先暂停。"国安把物证和调查档案送了过来,却没把昨天从酒楼带走的人移交过来,想必从那些人口中获得能逮捕费罗?李的有力证据。柳下溪停顿了一下,问:"查到那名逃犯的下落了吗?"
一队队长回答道:"没有,逃犯没跟他接触。"
"你们全队继续搜查逃犯。"结束了跟一队队长的谈话,听到跑步声,柳下溪扭头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只见胡英华快步朝这边跑来。她到了他面前,压制住喘息,小声说:"安妮?贝里被八局的人请了过去。"
柳下溪无意识地点了点头,面对着墙壁,心想:八局突然展开正式行动,不知手里握有哪些决定性的证据……今早还以为他们遇到瓶颈,在束手无策的状况中才把案子交出来……费罗?李和安妮?贝里都是外籍人士,如果不是铁证如山,八局不会贸然行动,以免造成外交纠纷。奇怪,如果他们早有铁证,没理由把案子交出来……曾法医请人帮忙顺利盗走詹姆斯?贝里的尸体,背后一定有人暗中相助……盗尸事件,国安与军方好像保持了沉默……从齐宁的反应来看军方应该事先不知情;当时在教堂的李主任他们也不像知情者。难道还有隶属官方的第三股力量掺了进来?如果——如果有第三股力量存在的话……一切谜团都可以解开,线头就在那个人手中!但……能从此人嘴里套出话来吗?想到这里柳下溪轻叹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胡英华站在柳下溪身后,一直等他回应,久久不见动静忍不住开口道:"柳处,接下来……"
"我们走。"柳下溪挥手止住她往下说,转身朝外走去。
"去哪儿?找鲁子捷?"
柳下溪摇头,停下脚步,回头对她说:"你留下,写份申请报告跟国安那边交涉。"
"办理传讯费罗?李的手续?"
"没错,还有蒋津平和刘承运。"
柳下溪到了车库,小成不在,他独自开车来到甲里六胡同11号。这里由二队的刑警守着,听说他来了,还在附近调查的张泊原赶了过来,把调查来的东西递给柳下溪,问:"柳处,听说案子交由我们处里侦破,是真的吗?"
"嗯,没错。"柳下溪点头。他接过张泊原的调查资料粗略地翻阅了一下,绝大部分是关于屋主的传言,约翰牧师只占了半页,是几位证人证实曾见过牧师出入此屋。
张泊原觉得柳下溪对这份调查不满意,解释道:"死者跟附近的居民没打过交道,这里信教的人极少,调查不到什么,也没人目击到其他陌生人出没,根本摸不到凶手的影子。我们拿出詹姆斯?贝里的照片,也没人说见过他。我派了人去市里的教堂调查,还没有新发现。仔细搜查了屋内,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死亡现场的地下室被仔细清理过,里面已经空了。"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不跟这附近的居民打交道,反而证明约翰牧师来这里不是传扬他的教义,另有目的。"
张泊原抓头,他觉得这案子越往细里调查,越觉得是毫无落脚点的空白。
柳下溪把调查材料递回给他,以假山为中心点在院子里转悠……昨晚的打斗痕迹被精心处理过……铺地、泥土、植物、树木等全无异样……缠斗过的这棵树,被换掉了!居然看不出是新移植的……动静应该不小,附近的居民不可能没察觉,大家集体沉默了吗?地下室正如张队长所说的,被仔细清理过东西都搬空了,血迹清洗干净,墙面经过修补……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想掩饰什么?柳下溪快步走出地下室来到院子里,甩出随身携带的三爪钩跳上西厢房的屋顶,站在高处打量周边环境。只有这西厢房隔着围墙是邻居家……搭梯子爬上来的张泊原见柳下溪盯着后面的房子,说:"这房子租出去了,我们还没找到租客。屋主说,三个月前这套房子租给了一对年轻夫妇,交了一年租。我们调查过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男的在大公司上班,最近被外派去了南京;女的是导游,跟团去了云南,都不在。"
柳下溪耸了耸肩,道:"撤队!"
"什么?"张泊原惊讶地问:"为什么不继续调查?"
柳下溪拍打他的肩膀,说:"你们二队去支援五队。"
"跟踪、监视来自印度的那一老一少?"
"留下几个人混在当地居民中,二十四小时严密监视这里。发现那一老一少身影立即通知我,不要理会其他的人出没。"
"柳处,我不明白……"
"现在不明白不要紧,真相很快会水落石出。"
"您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没底。"
柳下溪摇着头说:"被涉及被卷入的人太多……水是水,沉入水底的泥沙被人搅起来,看不清水里有些什么。"
"您是说……牧师与詹姆斯?贝里是两起独立的案子,被人别有用心地搅和在一起?"
柳下溪没回答张队长,他驱车离开甲里六胡同前往出售情报的那家酒吧。酒吧的门半掩着,外面挂着"今日休息"的牌子。他推门进去,酒吧老板站在吧台内漫不经心地擦着玻璃杯,本该躲起来养伤的齐宁跟没长骨头的虫子般伏在吧台上,他左边站着周正,右边坐着小成。
小成回头见到他,拍着掌乐呵呵地道:"哈,柳处长,欢迎光临。谢谢你为我赢了钱。"
周正走过来,关上酒吧的门,苦着脸道:"柳下溪,你迟来半小时我就不会输给齐长官和小成。"
"嘭!"
毫无预警,柳下溪旋转左腿侧扫周正的腹部,没有防备的周正受了这一击跌坐地上。柳下溪抽走他身上的手枪,右手举起了枪,枪口对准了酒吧老板的头。
"老六,别发火,喝本杯酒压压心火。"齐宁随手一拂,一杯酒朝柳下溪飞过来。
柳下溪右手不动,左手成掌刀,劈落了酒杯,酒水四溅,冷笑道:"你们耍人也该有个限度!"
"老六,把枪放下,你不应该来这里!"齐宁嘴里这么说,人却躲得远远的。
小成也很机灵,连忙跟着他行动。
"你是谁?"柳下溪冷冷地盯着酒吧老板。
酒吧老板装模作样地推了推他的金边眼睛,直视着柳下溪,启动两片薄唇,道:"齐远。"
姓齐?
齐宁笑道:"宁静致远的远。"
柳下溪收起枪甩回给周正,心想:难道还有叫齐静、齐致的人?
"没办法,老爷子喜欢这四个字。"
齐远冷淡地说:"齐宁,你的话太多了。"
齐宁满不在乎地道:"没关系,柳老六不是外人。继续瞒他,也太不地道了。"
柳下溪坐在齐宁旁边,不客气地明知故问:"他也是你们军方的人?"
齐宁玩着吧台上的空酒杯,低声说:"国安有十几个局,我们军方执行特别任务、搞情报、反间谍当然也是由很几个部门组成的。"
小成坐在吧椅上,背靠着吧台,笑道:"柳处长,我在齐长官身边当了十几年兵,也是刚才知道这位小哥是我们军方的人,齐长官还得叫他一声'哥'。"
柳下溪没理会齐宁和小成唱双簧,坐到齐远对面,直视着他说:"约翰牧师是被你所杀!你派人租下了11号隔壁的房子,打通地道进入地下室,制服了约翰牧师举起他的手制造他开枪自杀的假相。然后顺着地下通道离开杀人现场并重新堵死地道。"
齐远不急不忙地说:"证据呢?柳处长,请拿出证据来。"
柳下溪耸了耸肩,继续说:"约翰牧师早知你的身份,一直暗中跟你有来往……或者他单纯地以为你是消息灵通的情报贩子。你从牧师嘴里套来情报得知汉斯藏身的地点通知在国外执行任务的齐宁,没料到被'真假'兄弟抢了先……"
"老六,你错了。"齐宁打断柳下溪的话。"远哥受命监视约翰牧师……"
"齐宁,住嘴!"齐远扬手,一把锉冰刀朝齐宁的咽喉飞过去。
小成反手抓住锉冰刀的刀柄,笑道:"齐长官他哥,您老别轻易动刀子,我们长官是重伤病员,受不得惊吓。"
177、传说中的杀手-45
"贫嘴!"齐远收回锉冰刀,摘下金边眼镜,伸手揉太阳穴,嘴里说:"你是柳老爷子的孙子,想必也懂得一些军规,什么话不能说心里有数。"
这话,柳下溪反感。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公文纸,甩在吧台上,强硬地说:"我被授权负责调查约翰牧师的案子,有权请知情者协助调查。"
齐宁见两人说话变僵,连忙收起笑脸,严肃地道:"老六,你想偏了。"
"那你们就别藏着掖着,更别唬弄人,把事实说出来!"
齐宁摆了摆手,周正和小成走出酒吧并带关了门。齐宁偏头看着柳下溪,说:"你职责所在要追查真相无可厚非,这里面涉及许多机密,不能对外泄露,要有泄露后承担相应责任和后果的觉悟。"
柳下溪冷冷道:"我明白。"在他面前,隔了吧台站着的齐远漠然地将几种酒和着配料、冰块放入雪克壶内,用劲来回摇动。
齐宁说:"牧师不是远哥所杀,他是调查员,只负责监视和收集情报。"
柳下溪横了齐宁一眼,冷笑道:"别装成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你不也是被蒙在鼓里?身负重伤还带着好奇心赶来旁观的么?虽说你们都是军方的人,部门之间彼此也不清楚对方的任务。"
齐宁扁了扁嘴,笑道:"哈哈,被你看穿了,给他们擦屁股我也不乐意。"
齐远横了齐宁一眼,说:"如果不是你假扮汉斯擅自去见詹姆斯?贝里,拿走了他的研究成果,也不会牵涉进来。"
齐宁摇着右手道:"那时,我并不知道远哥你们在插手,不知者不怪罪。老六,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认为是远哥杀了约翰牧师?"
只能肯定这一团乱麻的线头就在齐远手上,至于谁是杀人者,拿不出证据……齐宁出现在这里,有帮自己的意思,要套齐远的话不如由他敲边鼓。柳下溪分别扫了齐氏兄弟一眼,又想:这两个人的容貌没有相似之处,齐宁又是独生子……问:"你们是堂兄弟?"
"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齐宁并不想多说齐远的事,食指扣响吧台,道:"远哥,调好的酒给我。"
"受伤了别喝酒!"齐远嘴角微微翘起,把调好的鸡尾酒推到柳下溪面前,对齐宁说:"你回来了不跟你家里的公狮子说一声?不怕他事后知道了发飙?"
"远哥,这边的公事没处理完,我哪能去见他?你呀,别死扣着情报不放,合我们三人之力,早点解决。"
说得好!柳下溪暗中给齐宁送出赞赏的眼神。
齐远扫了柳下溪一眼,说:"柳处长的视野狭窄,看不惯我等的所作所为,愿意跟你我合作?"
柳下溪轻拂眼帘上的额发,把公文纸装回公文包里,翻出一叠白纸搁在吧台上,温和地笑道:"我个人的确不想跟你们合作,你们的手段,作法我是看不惯。不过,目前是你们急需警方配合行动,想借警方替你们掩饰真相,以约翰牧师自杀来结案,堵住外面的嘈杂音。我坐在这里不代表个人,是以警察的身份询问事实。"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2/06/18 at 下午8:44: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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