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OI 河蟹腐地帶

文案：
上了清华又怎么样呢，去了美国又怎么样呢，进了名企又怎么样呢，还不只是个IT民工。学的又不是经济，连凤姐都看不上。

谭峥，有攻的气场却没有攻的出场，一上来就遇到一件倒霉事，于丁一很是同情他。
张述行，看上去总是温文尔雅。可是，他也遇到了倒霉事，于丁一很是同情他。
毕晟，人不如其名，是个单纯呆傻的人。这样的人肯定会遇到倒霉事，于丁一很是同情他。
等等……这三个被同情的人怎么那么快就都翻了身，而且还对自己图谋不轨？

轻松笑文。
结局一对一，且正攻十分明显。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丁一 ┃ 配角：谭峥，张述行，毕晟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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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惨遭裁员 ...


　　有人说，去美国读书和去山东蓝翔技校是一样的——学技术，有食宿，兼修烹饪、驾驶、汽修、机电、缝纫、美发等多种技能。
　　于丁一就是一个技术、烹饪、驾驶、汽修、机电、缝纫、美发样样都还不错的毕业生，硕士读完4年整，正在硅谷一家世界500强公司工作，累死累活写代码，职位名称叫做IT工程师。
　　
　　所有新认识于丁一的人话不出三句都会问到他名字的由来，这时候于丁一总会讲到于妈妈当年的一段悲惨历史。原来，于妈妈本名潘嘉懿，在参加一次重要考试的时候因为笔画太多而没有时间去填上最后一题的得数，导致那道题被扣掉5分，于妈妈以4分之差黯然落榜。痛定思痛，便决定给儿子取一个笔画最少的名字，希望他可以在各项考试中占尽优势。同时，于爸爸的专业是设计，坚持认为"丁一"两个字叠在一起便是"于"，有一种对称和不对称的扭曲美感，所以于丁一这个外人怎么瞧都像是随手乱起的名字便横空出世。顺便说一句，于爸爸的名字叫做于爱山，江湖绰号"一二三"。
　　
　　这一天，于丁一照例在网上看各种搞笑帖子，却没想到隔壁的老印突然从隔板上方探出一颗毛茸茸的黑脑袋："Dean！听说了没有？John被裁员了，你我幸免于难！"
　　听到这话，于丁一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一堆，一喜一悲两种极端情绪在激烈地碰撞，洋洋自得的小恶魔和急人所急的小天使立刻就打成一团，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唯一能提取出来的信息就是自己可以留下，但是最好的朋友谭峥必须离开。
　　
　　在上学的时候，谭峥就是于丁一的同学，后来工作也找到了一起，自然而然地就在距离公司不远的地方合租了一间两室一厅。
　　哎，于丁一心想，明明一直在一起的两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被分开了呢。
　　马克思那句名言说的一点都没错：资本主义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这个形容多么贴切。中国人就写不出这样的句子，因为只有鬼佬们才能看得清"每个毛孔"。
　　
　　眼巴巴地看着电脑上的钟走到了17点，于丁一赶紧BIU的一下注销了自己的账号，飞奔到谭峥的隔间去看看那个老印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美国人对能源的浪费可谓令人发指、丧心病狂，没有人关电脑也没有人关电灯，如果点击shut down而不是log off的话，会被人看作是怪胎。
　　
　　探头探脑地望过去，果然，谭峥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喂……"于丁一蹭着地毯走过去："那个……我听说你进了裁员名单……是真的吗？"
　　"嗯，"谭峥翻着一沓一沓的资料，再一捆一捆全部扔进身后的垃圾桶："今天是最后一天。"
　　"哦……"于丁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有嘿嘿傻笑道："也别太在意了……虽说现在经济状况不好，但是有一些中小公司也仍然在招人！凭你的能力找到新工作肯定没问题，先呆一呆，等大环境好转了再去更好的公司就行了……！"
　　"不了，"谭峥顿了几秒，才又说："我老板也在名单上，正在拉队伍回国创业，我打算跟着。"
　　"……咦？！"听到这话，于丁一吓了一跳："你要回国了？！"
　　"嗯，"谭峥垂着眼睛看桌面，半晌之后才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问："你要不要一起走？咱们一起办公司。"
　　"我再留一阵子……"于丁一本能似的说："明年就可以申请绿卡了……"
　　"你那么想要绿卡干什么？"
　　"嗯？"于丁一想了想，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问题的答案，就只能打着哈哈说："一开始来不就决定拿绿卡嘛……哪能现在放弃啊……马上就能拿到了嘿嘿。"
　　
　　于丁一心里有点同情谭峥。连带着读那鸟书，在这鸟不拉屎的鸟地方受了6年鸟气，不就是为了混个鸟身份吗，结果他没混上，就要回去了。至于这身份到底有什么用，于丁一也不太明白，反正人人都羡慕就是了。比较切实可见的好处就是可以生三个以上的孩子。不过，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孩子，于丁一还是不知道。
　　
　　"哎……"于丁一又试着说些话让谭峥心里好受些："你回了国，就可以看到很多女孩子了。"
　　谭峥抬眼看了看于丁一，没吭声。
　　于丁一挠挠头，又是一阵心酸。在这硅谷，真的很难见到异性。不过，谭峥竟然也没有女朋友，这一点倒多多少少有点奇怪。虽然工资和其他工程师半斤八两，可从长相上来看，确实是最高级别。可是于丁一很快就想起谭峥以前其实有女朋友，比其他的大陆男要好上不少。
　　
　　造成他们分手的原因史称"喝汤事件"。
　　当时于丁一也在场，有幸目睹了这一奇特景象。
　　谭峥和于丁一都是北方人，习惯一边吃饭一边喝汤，而他当时的女朋友习惯吃完饭之后再喝汤。有一次他们三个一起在中国城，当那个女孩儿想要喝汤的时候却发现碗已经见了底儿，于是抱怨了几句，没想到谭峥将小题大做这个成语发挥到了极致，当场就分了手。
　　这个理由是于丁一见过的最匪夷所思的分手原因，没有之一。
　　不过，后来想想，那一阵子谭峥就很奇怪，心思好像飞没了似的，恐怕本来就想着要分手呢。
　　
　　"你……哎……"于丁一又怀着酸葡萄的心理说道："你在这个僧多粥少的地方都已经这么受欢迎，回到国内肯定要被哄抢的……"
　　谭峥皱皱眉："我不在乎那些东西。你收拾完了没有？我已经可以走了。"
　　"嗯？"于丁一呆头呆脑地说，"好。"
　　"以后你要自己开车上下班。"
　　于丁一有些闷闷地说："我知道。"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伤感。以前，都是谭峥在开车，于丁一去时在车里睡得昏天黑地，回来时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喋喋不休。
　　
　　回到家，于丁一就从调料箱子里拎出菜谱，左翻翻，右翻翻，哪个都想吃，馋得要命。
　　"馋死我了……"于丁一合上书，控制自己不去看它，扯过放在灶台上的杯子打了一杯水，笑道，"喝水喝水！把自己撑饱！你先做一个鸡蛋，用完了炉台我再煮点饺子。冰箱里没剩什么东西，对付对付算了。"
　　"……"
　　谭峥盯着于丁一瞧了半天，最后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说："走吧，我带你去中国城。今天听说有一家新开的菜馆，满30送大虾。"
　　"咦？"于丁一瞪圆了眼睛问："现在去中国城？咱们不都是周末才去吗？"
　　谭峥动作稍微顿了顿，然后才说："走吧，我能陪你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听到这话，于丁一愣了一下，然后才怔怔地说："别这么说……圣诞假我一般都会回国，一定都会去找你的……"
　　谭峥把锅里烧了一半的油倒进一个碗里，一边刷锅，一边嘲讽似的问："你觉得一年见一次就够了是不是？"
　　"嗯？"于丁一又呆住了，觉得自己大脑内存好像不大够用。他怎么觉得谭峥这句话怪怪的呢？
　　
　　幸好谭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打开门出去上了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于丁一，于是于丁一赶紧跑过去坐在另一边。
　　到了中国城，发现没有停车位。
　　谭峥在广场里绕了好几圈都没看到有空出来的，小声骂了一句，踩着油门就冲进了旁边一栋建筑物的停车场。
　　"喂……"于丁一看了看周围，说，"这栋楼里都是公司，要有停车许可才可以的……你看，别的车里后视镜上都挂着一个，就咱们没有。"
　　"没事，"谭峥无所谓地说着，在车里翻来翻去，找到一张还算比较硬的纸，回头看了看后面车里后视镜上挂着的许可证，然后东折西折，左撕右撕，就将那纸变成了一个相同的形状，一抬手，挂在了自己车里。
　　于丁一一直都知道谭峥最能忽悠人，可是每次都还是有些紧张。
　　
　　停车场里的老黑指导完上一辆车之后就径直向于丁一他们走了过来。
　　谭峥特别自然地向上指了指。
　　这时是黑天，停车场里灯光又很暗，老黑没看清，就笑了一笑："停在里面就可以。"
　　谭峥道了声谢，挂上档，一踩油门就进去了："有点晚了，不知道这会儿还有没有免费虾？"
　　"……"
　　
　　进了饭店之后，于丁一和谭峥点了一个干锅羊肉，又要了几个其他的菜，吃得非常过瘾。
　　旁边坐了一对好像是在相亲的男女，那女的从一开始就挑杏仁是酸的，然后就一直说自己如何受欢迎，从小学开始讲，讲小学前桌同桌后桌都喜欢她，同桌还一直写长信给她直到高中，在最后一封信里说自己配不上这么优秀的她，后来，听说他找了一个和自己相同名字的人做老婆，末了还评价说虽然感觉很不好，可是又不是她的错。之后又说曾经在加拿大偶遇到一个长得像明星一样的男人，对方一见到她就开始了猛烈的追求，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前世的爱人，可是这一世，她的心境却已经不一样了。之后又说她们院有一个全院都为之疯狂的台湾美籍华人，听课很认真，一直很爱她，她上课无聊的时候发MSN给他，就可以让他心神全乱，一直看电脑等回音，连布置作业都不愿去听。最后讲到相亲历程，说上一次的相亲对象说她太漂亮了怕不适合居家，等等，末了又夹杂着英文来了一句"我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suit我……"
　　在整个过程里，于丁一一直竖着耳朵听，还时不时地想要看一看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惊世的美人。最后，当她终于偏过头来的时候，于丁一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凤姐！"
　　
　　那个长得很像凤姐的人大怒，拿起一杯水就像于丁一泼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谭峥立刻抄起一个空盘子顺着水来的方向一扬，就把那水给荡了回去。
　　凤姐看自己泼出去的水反而把自己给弄湿了不少，正要发作，却冷不丁看见了谭峥的长相，凶神恶煞立刻就变成了嗲声嗲气："你对面那个人乱说，我心里很难过~"
　　谭峥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疯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发新文啦啦啦~努力日更中！好吧我知道我这话没有任何可信度...


2

2、新的部门 ...


　　从饭店出来之后，于丁一有点郁闷地说："哎，清华毕业的又怎么样呢，学的又不是经济，连凤姐都看不上。"
　　"……"
　　"高中的时候，为了上清华，我天天做题，做得眼睛都坏了。这个时候人家在干什么呢？在和女生谈朋友。后来，上了清华以后，为了去美国，我天天做题，做得眼睛都坏了。这个时候人家在干什么呢？在和女生谈朋友。再后来，来了美国以后，为了好工作，我天天做题，做得眼睛都坏了。这个时候人家在干什么呢？在和女生谈朋友。现在，进了500强，还是没有女生和我谈朋友……"
　　"行了，"谭峥打断了于丁一，"又不是你想谈就能谈上。"
　　"我……"于丁一抽了抽鼻子，"我还是想谈……"
　　"忍着！"
　　"……啊？"于丁一被吓了一跳，看谭峥好像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只得作罢。
　　
　　晚上睡觉前，于丁一设置好了闹钟，放在床头柜上，又把手机自带的起床铃也调出来，放在房间门口。为了保险起见，还改成了最大音量。
　　他是这样想的：为了让手机停止蜂鸣，就必须要到门口，这样怎么说也应该会醒了吧。没有谭峥来砸门，还真不习惯。
　　
　　可是于丁一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第二天早上，当闹钟和手机同时叫起来的时候，于丁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之势跳下床，一步窜到门口，飞快地按下"确定"键，又一下蹦回被子里，拍下还在乱叫的另一个怪东西，继续呼呼大睡。
　　睡了没多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来敲门。于丁一不理，继续缩在哪里。没想到门外的家伙非常固执，一直都不离开。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会儿之后，于丁一终于清醒了：今天，还要去上班。
　　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拉开门，不意外地看见谭峥站在门口。
　　"谭峥……"于丁一睡眼惺忪地说，"你怎么起来了……"
　　"你那手机声音大得想不起来都难。"
　　"怎么会，我自己都没有醒……"
　　"谁能跟你比？"
　　"……"
　　"去洗脸刷牙，"谭峥命令道，"早餐我刚刚给你做好了，在餐厅的桌子上。"
　　听到这话，于丁一有点诧异地回头看向谭峥。
　　"看我干什么？"
　　"你今天不用上班，怎么还这么早就起来做饭？"
　　"别磨蹭了，"谭峥转移了话题，"洗洗脸，等会儿开车的时候精神点。"
　　
　　吃完早点，开车去上班。
　　到公司正好9点整。于丁一像往常一样，打开了人人网，开心网，还有"我爱评书网"，开始了新的一天。
　　听评书这个习惯要追溯到上学那会儿。研二一开学，在于丁一去找院长谈选课的事情时，院长却突然善意地抨击了于丁一那惨不忍睹的英语。当时院长说："Dean，你一定要把自己完全沉浸在英语中才行，千万千万不能再听人说汉语了。"被训诫的当天下午，于丁一就开始听评书，并且一直将这行为延续至今。
　　
　　于丁一看完了大家的分享，开始百无聊赖地在人人网和开心网上搜索，看有多少与自己名字结构相同的名字，比如王工一，田口十等等。 就在这时，项目组总监却突然幽灵一般地出现在了于丁一的隔间里。吓得于丁一双爪一抖，慌慌张张地想把耳机摘下来，可落实到动作上，却鬼使神差拔掉了耳机连在电脑上的接口。于是，单田芳那独特的嗓音便飘荡在整个项目组的上空："这、人、便是——白、眉、大侠！"
　　所有大陆来的工程师都大笑出声，其他听不懂的人也受到情绪的感染，咧开嘴呵呵傻笑。
　　虽然这个白人老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于丁一还是知道他不高兴。
　　这群白人最是虚伪。不管多不满意，表面上也过得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于丁一都以为老板挺喜欢自己的呢。不过，现在于丁一终于不再那么天真，他知道老板最喜欢隔壁那个印度阿三。这老印的奉承最是管用。说着一口于丁一一个字也听不懂的英语，还巨爱说，也不知白人老板为啥能把那马屁听得一字不差。
　　"就是通知你一声，"老板终于发话了，"公司要成立一个新的部门，想从我们部里调一些人过去，现在到一楼开会。"
　　"哦……哦！"听到命令之后，于丁一赶紧站起来，从老板身边挤了出去，一溜烟儿地跑了。
　　
　　到了一楼一看，已经来了不少人。于丁一看没有位置，就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人才全部来齐。公司副总详细地介绍了一下这个新部门成立的原因，还有承担的职责和肩负的任务等等，然后就表示那边需要人手。
　　"我先问一下，有谁想去这个部门做总监吗，"副总问，"高级经理以上级别的员工都可以申请。"
　　本来，这事儿跟于丁一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但是，就在他觉得无聊的时候，却冷不丁听见他最讨厌的那个印度阿三在后面喊："Me! Me!"
　　副总站得比较远，似乎没有听见，还在等待有人主动站出来。于丁一讨厌这个老印，非常不想让他出风头，抬眼一看，前面正好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人，感觉应该不认识，但好像是个大陆人，看起来职位不低，于是，于丁一伸出手去，猛地一推，就将那个人发射了出去。
　　那个人显然没有料到有人突然从背后猛推了自己一把，一个踉跄，跌出去好几步。
　　副总一看是他，显得很高兴："啊！是你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那个人诧异地扭过头，望着于丁一的方向。他长得白净斯文，而且看上去很年轻。于丁一见他看向这边，赶紧低下头，一个劲儿地往别人身后藏。毕竟，把别人推出去做他根本不想做的总监，有点不厚道。
　　一直到散了会，回到组里，于丁一才知道那人是刚刚才被公司挖过来的人。之前做的是IT咨询。咨询公司里面升职会比较快，再跳槽过来，就很自然地要比公司里同样级别的人年轻几岁。
　　于丁一也知道了他的中文名字——张述行。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刚到午休时间，于丁一就装作肚子疼，请假溜出了公司。
　　今天二十世纪福克斯电影公司有一个参观活动，于丁一早早地就报了名。在他看来，吃喝玩乐永远都比工作要来得重要。
　　在高速公路上堵了半天，于丁一渐渐觉得焦躁。
　　以往出门的时候基本都是谭峥在开车，于丁一都已经有点不习惯这刹车和油门不停地换着踩，一点一点往前挪的别扭滋味了。
　　可是，更悲剧的还在后头。
　　又开了一会儿，于丁一发现，车坏了。实在没有办法的于丁一只好打电话叫了拖车公司，将他的车拖去修理。
　　然后，他就拨通了谭峥的电话："谭峥……"
　　"嗯？"
　　"我的车坏在半路了……"
　　"……"
　　"我预约了福克斯的参观活动，你能不能送我去……打车实在太贵啦！"
　　"可以，"谭峥说，"把你现在的地点还有福克斯的地址告诉我。"
　　"哈哈，谭峥你真是太好啦！"
　　"行了，老老实实在那等着。"
　　于丁一松了一口气。加州的公共交通是个悲剧，出门基本只有开车和预约出租车这两个选择。
　　
　　结果，到了福克斯一楼，人家不让他进，说参观队伍已经进去了，迟到的人都不能往里放。
　　于丁一气得直跳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谭峥看出来不太对劲，于是也走过来，问："怎么了？"
　　于丁一回答说："他们说我迟到啦，不让进。"
　　"哦，"谭峥答应了一声，对那两个黑人说："他今天中午肚子特疼，刚从医院急诊室回来，不肯休息，非要来看福克斯，你们和带团的领队说明一下这个情况，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说着，就推了于丁一一把："不用着急，这两位先生会帮你问问看。"
　　其中一个老黑看了看于丁一，走到前台去让接待拨了一个什么电话，没过多一会儿就回来，拿出张卡刷了一下，让于丁一通过了入口，说："上去吧，有人在二楼电梯间等你。"
　　听到这话，于丁一赶紧跑上楼，没想到却在大部队里看见了意外的人。
　　
　　


3

3、快速相亲 ...


　　于丁一并没想到会遇见李凌霄和关政。
　　李凌霄学的是金融，目前正在一家顶级的投资银行工作。于丁一从来没见过对自己那么狠的人。他在同专业的人连CFA一级都还没考的情况下就过了CFA二级。之后出车祸腿骨裂，却为了找实习，每天都拄着拐出去面试。有一次电话面试时对方因为信号不好而挂断，在电话打不进去的情况下，李凌霄竟然直接奔去对方单位，最后对方还真的录用了他。可怜的是，因为次贷危机，各大银行纷纷裁员，要李凌霄过去帮忙的老板告诉突然离职，李凌霄的实习就这样飞了。当时已经是5月份，各大公司暑期实习项目的招聘早已结束。为了有地方能够接收自己，李凌霄利用各个社交网站找到了几百个投行中层领导人的联系方式，有邮件的就给他们发邮件，介绍自己，问他们需不需要实习生，没有邮件的就打电话，早上6点起床，开始给美国东部的公司打，下午一直到晚上6点给美国西部的公司打，一天打12个小时，花了500多美元电话费，最后终于进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投行。实习期间他也还是那样，老板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凑过去，一直追问自己不太明白的各个问题，下班前向老板要一些过去的研究报告，晚上熬夜看，第二天中午再问，最后成功转正。那时候，除了实习和上课之外，李凌霄还打着两份工，给国内小公司做项目，运营自己的公司等等。中间因劳累住过两次院，第二次检查时全身上下几乎没一个器官是完全健康的，喝小米粥喝了一个月。
　　李凌霄曾经说过，他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我担心和害怕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配不上我曾经受过的苦难。"他还说过，在这个社会里，要想不像蝼蚁一样地生活，就必须把每天都当成是最后的决战，要始终记住，自己不杀过去，就一定会被杀死。
　　于丁一对这个人的感觉可以简单地概括成八个字：非常敬佩，不能理解。
　　至于关政呢，于丁一一直觉得他有点像居委会大妈，气场强大，爱管闲事。当时他看李凌霄拄着拐去面试时，就主动提出要开车送他。后来李凌霄病了的时候，也是关政一直在照顾，并且一直延续了下去，最后还干脆搬到人家家里。听说，为了让李凌霄不再那么累，一进他家，关政就强行关闭了李凌霄的公司。
　　
　　于丁一的眼睛在这两个人身上滴溜溜地乱转。
　　这李凌霄，在投行干了几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精英的气息，一时间让于丁一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民工气息的人有些自惭形秽。
　　"啊哈哈……"于丁一笑道，"怎么你们都不用上班吗？"
　　"我早上6点到下午3点上班"，李凌霄说，"需要和纽约时间保持一致。纳斯达克开盘的时候人必须在公司，收盘之后事情不太多。"
　　"哦……"于丁一又问关政，"那你也不用上班吗？"
　　"我在大学教课，上下班时间没那么严格。"
　　"哦……"于丁一一看，果然只有自己一个人是装病来这里玩儿，心里羞愧，赶紧转移了话题。
　　
　　一个一个部门转过去，最后福克斯又举行了一个收集意见的小会谈，出来的时候已经快5点。
　　于丁一在告别了李凌霄和关政之后，拨通了谭峥的电话。
　　谭峥没多一会儿就出现在了门口，于丁一赶紧跳上车，安全带都还来不及系上，就神神秘秘地说："刚才我看见李凌霄和关政啦，这两个人关系竟然还是那么好啊，都这么多么年了，工作单位又隔得那么远，真不容易。"
　　"废话，"谭峥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于丁一，"那两个是一对儿。"
　　"……啊？"于丁一惊讶地长大了嘴，"一对儿？什么叫'一对儿'？"
　　其实他心里差不多明白，可是两个男人，还都是自己的朋友，是"一对儿"这个事实让他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自己琢磨去，"谭峥一边说着，一边启动了车子，"晚上去哪？"
　　"哦……"于丁一从震惊中稍微恢复了一点，"晚上我去参加快速相亲。"
　　"……快速相亲？那是什么玩意儿？"
　　"嗯，"于丁一说，"其实我觉得，在这种场合不可能找到女朋友……可是几个朋友硬拽我去，那就看看好啦。"
　　"哪几个朋友？怎么这么贱？"
　　"……"沉默了一下，于丁一决定转移话题，"那你呢？晚上去哪里？"
　　"跟你一起去参加那个弱智活动。"
　　"……啊？"于丁一有点茫然，这谭峥都要回国了，还相个什么亲？
　　"不是应该有免费晚饭？那就去看看好了。"
　　"……"
　　
　　酒吧门口没有停车位。
　　谭峥开着车拐进旁边的窄路上，转了一会儿，总算找到了一个位置停下。
　　"喂……"于丁一看了看街边的牌子，"这里写着晚上6点以后不准停车，真是，怎么大家都乱停！"
　　说着下车四处瞅了瞅，然后又飞快地把脑袋伸进车子："谭峥快跑！所有车上都贴着罚单！天哪，自从政府没钱了以后，警察们就疯狂地贴罚单！"
　　"停这没事，"谭峥说着，又在上次拿出了硬纸板的格子里翻了一翻，找出一个装罚单的信封，递给于丁一，"去把这个夹在雨刷和挡风玻璃之间。"
　　"……"
　　"你办公桌斜对角的那个台湾人刚吃了罚单，我管他要的。现在贴在车上，等会儿警察就会以为已经贴过了。"
　　"……"
　　
　　进了酒吧，于丁一和谭峥被领着坐在座位上，然后主持人解释说，现在所有到场的男性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坐在同一排，女性则坐在他们对面。开始之后，面对着坐的两个人就可以交谈，三分钟之后，女性不动，男性依次向窗户的方向挪一个座位，队尾的人换到队头，交谈时间仍为三分钟，以此类推。
　　
　　可是，悲剧的是，连可爱姑娘的边儿都还没够到，主持人就宣布结束了。
　　于丁一觉得自己很可怜。他一共只和四个人说了话，其中两个是印度人，说着于丁一听不懂的英语，还有两个是俄罗斯人，说着于丁一听不懂的英语，几个可爱的国产姑娘都离得好远。
　　
　　不过，结束也好，结束就意味着可以吃东西了。
　　于丁一"嗖"地一下冲过去，举着小盘子，有点兴奋地站在队伍里面等。
　　这时，前面几个印度人突然转过头来，指着旁边一盘黑乎乎的东西，问："这个是牛肉还是鸡肉？可不可以帮我们尝尝看？你们国家的人味觉最灵了。"
　　于丁一顿时觉得有点飘飘然，被国际友人寄予厚望，这可是平生第一遭。于是，于丁一非常肯定地说道："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但是，于丁一在尝过了那个东西之后，还真没吃出是什么。不过他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不知道，因为刚才那一句话已经将全体华人的面子全都搭上去了。于丁一在心里仔细分析了一下，最后认定，宗教信仰，大于面子，大于嘴馋。如果说是鸡肉，万一是牛肉，这人品可就损得太大了，如果说是牛肉，万一是鸡肉，那也无所谓，顶多是没有吃到而已嘛。想到这一层，于丁一"嚯"地一下抬起头，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是牛肉！"
　　"哦……"那几个印度人觉得很可惜似的叹了一声，完全不疑有诈，移向了下一个菜。
　　于丁一刚才尝了一口，感觉味道不错，于是大夹特夹，把前面那几个印度人的份也都扔在了自己的盘子里。
　　到了最后，于丁一的盘子满得眼看就要掉出来，他才恋恋不舍地走到一个角度里，嗷呜嗷呜地往嘴里塞。
　　
　　塞了没多一会儿，于丁一便感觉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抬眼一看，不是谭峥，谭峥刚才在争抢食物大赛中起跑得有点晚了，现在还在队伍里排队呢，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他。
　　过来的那个人长得不错，有一双小动物一样亮晶晶湿润润的眼睛。
　　不过这人竟然什么吃的都没拿，有些奇怪。
　　
　　"你……"那人问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啊？"于丁一有点摸不着头脑，"做IT的。"
　　"哦，"那人突然很笃定地说道，"你在工作上一定很顺利……"
　　"……哈？"
　　"不然怎么会吃得这么高兴？"
　　"……嗯？"
　　听到这话，于丁一仔细看了看对方，果然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嗯……"愁眉苦脸的人又说道，"你愿意听我说说我的梦想吗？"
　　"……咦？"
　　"我……"对方有点窘迫地说道，"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我的梦想……"
　　
　　

作者有话要说：还要十章左右...背景才会移回国内...


4

4、新的室友 ...


　　"哦……"于丁一愣愣地说，"那……那就谈谈呗……"
　　"真的？"那个人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说，"每次我想跟人说说我的梦想的时候，别人总是表现得很不感兴趣……"
　　
　　其实于丁一也不感兴趣。可是他觉得对面这个家伙是真有点傻，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嗯，"那个人运了口气，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样子，"我本来已经在国内读过研究生了，并且在大家都认为很不错的一个设计院里面工作过好几年。可是，我想成为世界顶级的建筑师，所以才又来了美国。当时我父母全都不同意，是我一意孤行，固执己见，非要来这边。自己攒下的钱不够，还花了家里不少……本以为这边有着最好的创作环境，可以一展长才，衣锦还乡……但是，但是啊……"
　　他眼睛里的光黯了黯："我已经毕业两年了，还是没有找到工作，没有地方肯要我，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我想成为世界顶级的建筑师……"
　　"啊……"于丁一也不知道该安慰他一些什么，只好绞尽脑汁地给出了无数毕业之后找工作，找来找去找不到，然后突然有一天，就得到了一个特别好的offer……之类的例子，还说："找工作就像找女朋友，说不定哪天，她就来啦，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是吗……"对方还是闷闷不乐。
　　"对呀，之前的不应该强求！没有缘份嘛，都不适合你，好的在后面！"
　　"是吗……"
　　于丁一看了看，投其所好地说道："找不到工作，正说明你以后会实现梦想！看看，所有这样的人啊，一开始都经历了很多挫折！肯德基伯伯，开着大破车，走遍全美国，才终于借到了一笔贷款！"
　　"嗯，"那个人说，"这个故事我也知道，托福作文书上的。"
　　"……"
　　"谢谢你，"过了一会儿，他非常真诚地说道，"我觉得好过多了。"
　　"哈哈，那就好……"其实，看他这个样子，于丁一真的忍不住怀疑他辞了一个工作之后这辈子就别想再找到了。
　　
　　在这之后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于丁一也知道了这个人叫毕晟。
　　再后来，于丁一突然想起了那个自己这几天一直想要尝试的点子。于是，他拍了拍毕晟，说，"喂，你说，如果我们两个现在装作正在正常交谈正常沟通的样子，用不同的语气、不同的声调、不同的节奏说"哔——哔哔——哔哔——哔——"，别人会觉得我们两个在使用一种非常神奇的语言吗？"
　　"好啊，"果不其然，那人很快就答应下来，"我们来试试看吧。"
　　于是，于丁一先开始了这场试验："哔哔——哔——哔哔！"
　　旁边的人也一脸严肃地说道："哔哔！哔哔！"
　　"哔哔哔哔哔！"
　　"哔哔哔——哔哔哔！"
　　于丁一还没等接话，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闭嘴！"
　　回头一看，是谭峥。
　　于丁一对着谭峥嘿嘿一笑，又转过去看着毕晟，说："别人是不是都觉得我们两个非常神秘？"
　　"嗯，"毕晟点点头，"好几个人都在看我们，可是…… 我觉得他们用的并不是好奇的眼神……"
　　谭峥本来想说他们用的是看弱智的眼神，可是他并不认识毕晟，所以就没接话。
　　于丁一委委屈屈地对谭峥说："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你都不同意跟我哔哔……"
　　
　　"走了，"谭峥看了看于丁一，"吃完没有？"
　　"完了完了！"于丁一笑道，"你呢？"
　　"差不多了。"
　　说着，谭峥就转头看了看毕晟，伸出手去："你好，我是谭峥。"
　　可能很少有人主动和他交谈，毕晟显得有点茫然地握了握手："嗯……我是毕晟。"
　　
　　晚上，谭峥对于丁一说，他们需要找一个人来在谭峥回国之后接替谭峥的房间，成为于丁一的新室友。
　　"哦！"于丁一说道，"我们也可以去华人超市门口贴一个广告！这样很快就可以租出去啦！"
　　"不行，"谭峥叉着胳膊，俨然一副户主的样子，"找个知根知底的比较好。"
　　"哦……"
　　"你那边要是有合适人选，就约个我在的时间过来，让我看一看。"
　　"哈哈，难不成你要亲自面试？"
　　"差不多。"
　　"为什么啊……"
　　"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让你和我没见过的人一起住。"
　　"哦……"
　　
　　这时，于丁一突然想起，今天晚上刚刚遇到的那个毕晟好像说过他以前的房子上个月到期，现在正在朋友那里借住，还在四处寻找新家。
　　想到这里，于丁一对谭峥说："喂，我看今天晚上认识到那个毕晟挺有意思，要不要问问他想不想来看房？"
　　"他啊，"谭峥回忆了一下，"看着还可以。"
　　于是，毕晟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通过了谭峥的一面，拿到了二面通知。
　　
　　毕晟来的时候，于丁一刚喂完院子里的猫。
　　为了拿猫粮，于丁一的脑袋都快要伸进装猫粮的大口袋，爪子扒拉了半天，才拿出一小碗。 之后谭铮打开房门，院子里的两只猫立刻便凑了过来。
　　其实，这两只都是野猫。其中一只大，一只小。大的那只长得非常漂亮，最能撒娇耍贱，见人就蹭。小的那只又丑又胆小，总是缩在角落里，见人就躲。大猫总是欺负小猫，小猫如果敢争粮，大猫按住就是一顿暴打。
　　发现这一点的于丁一和谭铮只好先让大猫进屋来喂它，把它关在家里，再出去喂小猫。
　　"哎……"撒完粮后，于丁一摸着大猫的头，又感慨道："我其实特别理解我那个白人老板为什么喜欢旁边溜须拍马的老印。你看这猫，多贱啊，真讨人喜欢。"
　　"……"
　　"躲在后面不说话的人，真是太讨厌了。"
　　"……"
　　
　　谭铮站在旁边，看着于丁一，突然说道："你脑袋不好使，尽量记着点儿，以后只有你一个人喂粮，别把它们给饿死了。"
　　"怎么会是一个人，毕晟就要来……来……来了！"
　　谭峥转过头，顺着于丁一的目光望过去，果然，那天晚上的那个家伙正在找门牌号。
　　"这边！"于丁一挥着手说，"这边这边！"
　　毕晟看见于丁一，几步就跑了过来，心情好像比那天要好一点。
　　
　　然后于丁一和谭峥就把他领进了谭峥的屋子。
　　毕晟看了看，觉得很满意。
　　"那个……"犹豫了一下，毕晟还是问道，"这个房子有蟑螂吗？"
　　谭峥笑了一笑，说："你找个没有蟑螂的房子出来给我看看。"
　　"……"
　　于丁一为了让毕晟住下，在旁边解释到："放心！虽然蟑螂的数量比我们多，但是，我们还是牢牢地控制着这栋房子的政权！目前政局十分稳定！就科技水平和军事力量两方面的差距来说，蟑螂还不足以和我们分庭抗礼。"
　　听到这话，谭峥又受不了似的说："闭嘴！"
　　"哦……"
　　幸好，毕晟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个问题。
　　
　　后来，轮到谭峥发问的时候，他先来了几个脑袋急转弯。在确定了毕晟一个弯都不会转的时候，谭峥显得很满意。
　　紧接着，谭峥又询问了一些毕晟的个人情况，男女关系方面的问题尤其多。毕晟老老实实地交代说，过去曾经有过两个女友，还保证说，再交女朋友的话，绝对不会带回家里过夜。
　　于丁一看到连毕晟这样的家伙都有过两任女友，心里非常不能平静。
　　旁边的谭峥点了点头，好像问题的重点并不在于会不会带回来过夜。在心里估摸了一下之后谭峥才又开口说道："我听于丁一说你现在住在朋友那？"
　　"嗯……"
　　"没那个必要，你明天就可以搬过来。"
　　"……咦？"听到这话，于丁一惊讶地问道，"那从现在开始，到你走的那天，你住哪里？"
　　"我？"谭峥看着于丁一，笑了笑，"先跟你在一张床上挤一挤吧。"
　　"……咦？"
　　"怎么？"
　　"没怎么，我无所谓……"
　　"那就这样定了，以后你们两个哔哔一人一屋。"
　　
　　


5

5、两人同住 ...


　　第二天是周日，毕晟在傍晚太阳落山前搬到了于丁一的家。
　　他一到家，就先端端正正地把一个包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于丁一见状，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哦，"毕晟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救生包。"
　　"……咦？" 这是于丁一第一次看到有人真的准备了救生包。
　　"嗯……"毕晟开始介绍到，"里面有食品、水、药品、雨衣、哨子、救生圈、密实袋、手电筒、厚手套、刀具……各种各样的情况我都考虑过了……"
　　"哦……"于丁一在心里琢磨着，自己也应该弄一个差不多的救生包。
　　
　　之后，毕晟又拿出一幅字，并解释说："这是我爸爸写的……"
　　于丁一探头一看，大惊道："原来你就是'梅花香自苦寒来'！"
　　这个故事在毕晟读过的大学很有名，连于丁一都知道。说的是，有一个大陆来的学生，和一个美国人同住一个房间。美国人那一面的书架上全是花花公子，墙上贴着两张巨幅的裸-女海报，在沙滩上，阳光性感。而这个大陆学生这边的书架上则全是专业书，墙上还挂着一副爸爸写的字，上面写着："梅花香自苦寒来"。据说他爸爸还是书法协会的N个副会长分之一。
　　
　　然后，毕晟就和几个帮自己搬家过来的朋友去吃饭，剩下谭峥在于丁一屋里整理自己的东西。于丁一盘着腿，坐在床上的一个小角落里，有点伤感。谭峥在那忙活着，该捆的捆，该装的装，该扔的扔。将准备寄回国的，带着走的，送朋友的，全都分开，至于没用的东西，就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
　　"你看……"于丁一拎起一袋花生说，"这是我那次说想吃花生的时候，你去超市买东西，顺便帮我捎回来的。我忘了吃，长虫了……"
　　"……"
　　"还有这个，"于丁一又说，"这是我上次回国时，你要的针线盒，我贪便宜买了个2块钱的，结果针倒不出来……"
　　"……"
　　"这是我们以前要吃土豆培根卷时买的牙签，发现油太大，煎过一次以后就没有再煎过了……"
　　"……"
　　"这是我每次给你剪头发时用的张小泉剪刀，可好用了。"
　　"……"
　　"谭峥"，于丁一抱着自己的膝盖说，"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其实于丁一并不是矫情。在这种远离家人的地方，最好的朋友离开，真的是挺让人难受的一件事儿。虽然也有一些关系很不错的朋友，但是关系能达到这种级别的，就只有谭峥一个。怎么说呢，二十几岁时交到的朋友，毕竟不是个个都那么真诚。
　　
　　谭峥抬起头看了一眼于丁一，然后站起身，四处看了看，说："不管。我国内朋友多得很，谁还想得起来你？"
　　"喂……"于丁一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抛弃了，委委屈屈地说，"怎么这样啊……"
　　"我收拾得差不多了，别在床上窝着，下来整理屋子。"
　　"哦……"听到这话，于丁一跳下床，扯着一个大塑料袋，在地上爬来爬去，将谭峥看过的旧书报等等废品全都扔进去。
　　爬着爬着，于丁一突然发现谭峥一直坐在桌前盯着自己看。察觉到这个事实的他觉得有点诡异，于是说道："喂，是你在装行李，怎么净指挥我，自己一动不动……"
　　"废话，"谭峥将胳膊立在书桌上，撑着头，好像还挺悠闲，"我的行李已经都准备好了，现在地上全是垃圾。这是你的房间，你不收拾谁收拾？"
　　于丁一觉得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弯儿："不对吧……"
　　"怎么不对？"谭峥说，"堆在这也无所谓，反正乱不了两天，我就回国了。"
　　"……"于丁一知道自己肯定指使不动谭峥，只能跪坐在那里嗷嗷叫。
　　谭峥则继续看着于丁一在地上东爬西爬，虽然时不时地逗逗于丁一，但是好像笑得有点勉强。
　　
　　晚上，于丁一先钻进了被窝，一边趴着上网，一边幸福地扭动着。
　　没多一会儿，谭峥也进了屋，开始换睡衣睡裤。
　　"……"
　　于丁一看得有点傻眼，赶紧在网上搜搜搜，最后觉得天涯应该比较靠谱，于是瞪大了眼睛，仔细读着。
　　"在干什么？"谭峥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于丁一的被窝钻进去。
　　"哦……"于丁一回答道，"查一下是你的尺寸不正常还是我以前见过的都不正常。"
　　谭峥有些忍笑似的问："查出来没有？"
　　"嗯，"于丁一"砰"地一下合上电脑，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到，"你不正常。"
　　"是吗，"谭峥捉过于丁一的手问："要不要摸一下？"
　　这个动作把于丁一吓得赶紧缩回爪子："你变态啊你！"
　　谭峥没说话，伸手关上了台灯。
　　于丁一便当他这个表示是默认的意思。
　　
　　于丁一是那种一沾上枕头就能睡着的人，没过多一会儿，就向谭峥展示了自己幸福的睡相。
　　这一觉其实并不是特别爽，因为于丁一总觉得自己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似的，活动空间几乎为零。到了半夜，还做起梦来，梦里他是被谭峥绑住的行李，即将要被寄送回国。到了邮政，黑人兄弟随手把他往大车上一丢，然后又把别的东西往他身上一丢，于丁一被砸的快要散掉，忍不住躺在车里哇哇大哭，最后终于委委屈屈地变出了两只手，用力推着自己腿上的东西，还准备要给谭峥发短信质问他为什么不把自己随身带着。可是，还没等他把腿上的重物推下去，自己的两只手就又被人放在身侧，恢复了被捆住的状态。
　　
　　就这样，折腾到早上，于丁一竟然自己醒了。
　　他一醒来就发现谭峥正死死地抱着自己，连腿都伸了过来，搭在了自己的腿上！知道事实的于丁一心里愤恨：怪不得做了那样一个怪梦！
　　
　　刚把谭峥推到一边去，对方就醒了，还不知好歹地问："用那么大劲，当自己推车呢？"
　　"你……"于丁一问，"干吗钳着我！"
　　"嗯？"谭峥看着于丁一，好像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似的，"这么冷，贴得近点怎么了？"
　　"很冷吗？"
　　"这还不冷？"
　　"……是吗？"于丁一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儿吧……"
　　"别磨蹭了，"谭峥翻了个身，好像还要继续睡，"今天你醒得早，自己去弄早饭。"
　　"……咦？"于丁一心里有点奇怪。听这意思，谭峥以前早上起来做饭，好像是因为自己起不来，特意要给自己准备吃的似的。
　　
　　在公司混了一上午之后，于丁一在午休时再一次感受到了落单的滋味。
　　以前，他都是和谭铮一起吃饭的。两个人头一天晚上就会把第二天中午要带的饭做好，分成两份，第二天再一起去茶水间转微波炉。由于桌子紧张，公司采取分时间吃饭法，在于丁一被分配的这个饭点，就只有自己和谭峥两个华人。
　　可是现在，谭铮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
　　
　　于丁一捧着饭盒，左右瞧了瞧。茶水间里有两桌，一桌白人，一桌印度人。去和白人坐就算了吧，除了假客气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也没兴趣和外国人说。加州是典型的娱乐城市，加州人谈论的话题大多极其没有文化，且语速还会越来越快，把外国人完全当空气。坐那边的话，除了瞪大眼睛傻看，时不时冒出两句"really"之外还真不知道应该做啥。偶尔冒出长一点的句子吧，一桌人都睁圆了眼睛瞅着你，就连坐在旁边的那一个也会把脖子扭过90度来看，彰显他们正历尽各种艰难困苦地努力想要听懂你在说什么，让人很郁闷。于丁一都能想象得出，去坐那边的话，整个午休时间一定是这样度过的：
　　
　　"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
　　"Really?"
　　"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
　　"Really?"
　　"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鸟语。"
　　"Really?"
　　
　　想想就够了。
　　可是印度人呢，就更算了，大部分人身上的味道就足以让人吃下不饭，而且那里的英语环境更加恶劣。想到这里，于丁一默默地走到角落里，扒开自己的饭盒，同时在心里琢磨着，难道以后的每一个中午都要这样吗？
　　
　　于丁一正坐在角落里咬着筷子伤心着，却突然感觉有一个人推门进来，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径直走过来，站在旁边轻轻地用汉语问了一句："我可以坐这吗。"
　　于丁一诧异地抬起来，有些意外地看见了一双带着笑意的明亮的眼睛。
　　——张述行。
　　
　　


6

6、机场送别 ...


　　"哦……"于丁一捧着自己的饭盒，说，"坐吧……"
　　张述行拉开椅子坐下来，说："我是张述行。"
　　"哦！"于丁一赶紧也说，"我是于丁一。"
　　张述行笑笑，打开自己的餐盒，宫保鸡丁和糖醋里脊就将自己暴露在于丁一面前。
　　"嗯……"于丁一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菜，问，"你每天中午都在外面买东西吃？"
　　"对"，张述行说，"我不喜欢剩菜，早上又没时间现做。"
　　"这样啊……"于丁一扒了几口饭，眼睛却一直没离开人家的餐盒。
　　张述行看见于丁一这样，一边用筷子指了指，一边问道，"要不要夹一点过去？"
　　"不要不要！"于丁一赶紧否认摇了摇头，"谢谢啦！"
　　他心里想的是，才刚认识就管人要吃的，实在太没有尊严。
　　听到这话，张述行又笑了笑："我说真的呢，没跟你客气。"
　　于丁一看着那东西，实在是馋，最后终于抵挡不住诱惑，说："那……那……一口就好……"
　　
　　之后两个人就开始随意聊着，在谈到各自工作的时候，张述行突然装作无意似的问了一句："你那天为什么突然推了我一把？"
　　"……啊？"
　　"那天开会的时候你不是站在我后面？我本来没打算站出去的。"
　　"啊……"编个什么理由好呢，于丁一咬着筷子冥思苦想。他多希望谭峥能在这一刻灵魂附体，可以有谎话脱口而出。可惜不行，他只能自己应付张述行。
　　"嗯……"于丁一想了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手滑了一下……"
　　"……"
　　"……"
　　半晌之后，张述行才又笑了笑："实话实说，没关系的。"
　　"好吧……"于丁一估摸着，对面这个笑面虎应该也没法把自己怎么样，于是噼里啪啦地说道，"因为我听见有一个印度人在后面说他想去，我讨厌他，正好你站在我前面，所以……"
　　"……"
　　"不好意思……"
　　"没事"，张述行说，"现在这样也不错。"
　　"那就好……"
　　"但是……"张述行又笑了笑，收拾好了自己的餐盒，话锋一转，说道，"于丁一是吧？你欠我一个人情。"
　　"……啊？"
　　眼看着张述行站起身，将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筒，施施然地打开门走了出去，于丁一突然感觉自己以后说不定会为当时那个根本没经大脑的动作付出代价。
　　
　　提心掉胆了好几天，张述行并没来找于丁一算帐，反倒是谭峥回国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近了。
　　谭峥离开的那天，于丁一请假没有去上班。
　　早上，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不意外地发现谭峥又死死地搂着自己。
　　"谭峥……"于丁一推了推他，"再想想有没有需要的东西，缺什么赶紧去买。"
　　"能有什么非拿不可的？"
　　"哦……"于丁一说，"饿了吧，起床吃早饭吧。"
　　"不，"谭峥说，"就这样再躺一会儿，外面太冷。"
　　"好……"对于谭峥的这个提议，于丁一也很赞同。加州的冬天早晚还是很冷，让人舍不得钻出被窝。
　　
　　"谭峥，"于丁一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把咱俩的电脑都拿来。"
　　"别总电脑电脑的，"谭峥的眼睛看着于丁一，说，"就这样聊一会儿。"
　　"行……"听到谭峥的话，于丁一又老老实实地回到被子里，还把谭峥那边和自己这边的被角都掖了掖："聊什么？"
　　"随便你。"
　　"那……"于丁一想了一下，之后说，"聊聊赫鲁晓夫时代的中苏关系？"
　　"……"
　　"那到底说什么……"
　　"讲讲你小时候犯傻的故事吧"，谭峥说，"我最爱听这个。"
　　"好……"于丁一回忆着，" 你好像差不多都听过了啊……嗯，小学的时候，有一次，老师让大家给算草本做个封皮，那时不流行什么888发发发嘛，我就在本子上写了很多888发发发，被老师唰地一下撕掉，叫我重新弄一个，晚上我就用我爸买的破案杂志弄了个封皮，本该写着算草本的地方正好是六个大字：神秘的女杀手。老师又唰地一下撕掉，还把我叫到讲台上去骂了一顿……"
　　谭峥终于绽出点笑容："接着说。"
　　"再就是……我妈有一次要给我织一件上面有生肖图案的毛衣，结果她嫌太难，就翻遍全书，发现蜗牛的针法最容易，于是就给我织了一只蜗牛在上面。老师有一次骂我写不完作业的时候，突然指着那图案问：于丁一，这是什么？你干吗把你自己放在毛衣上？"
　　"继续。"
　　谭峥说着，又像于丁一这边挪了一挪，可能是防止有冷气从中间钻进被窝。
　　"还有一次，我坐在第一排，看一本书叫《悄悄自杀》，讲的是二战时美国对苏联进行援助的事情。结果，那个老师突然冲下讲台，将我的书抢走，当着全班的面嚷嚷：上课不听讲，想悄悄自杀！导致全班都以为我想自杀……"
　　说到这里，于丁一就推了推谭峥："IPAD就放在床头柜上，你拿来，我找这本书给你看。"
　　谭峥伸出手，随手一摸，就拿过IPAD，开了机，在网上找到了这本书，随意地看着简介。于丁一也凑过去，靠在谭峥肩颈处，头发蹭着谭峥的脖子，跟着一起看。
　　谭峥慢慢地往下翻，于丁一有点着急，伸手去拿IPAD："给我给我！"
　　听到于丁一这么说，谭峥也没反对，松了手，让于丁一把它拿过去，但却在旁边百无聊赖似的用脸颊一下一下地蹭着于丁一软软的头发。
　　于丁一一开始没在意，发现了之后觉得有点奇怪，于是抬起头，看着谭峥。
　　谭峥也正看着于丁一。两个人离得很近，甚至能感觉得到彼此的气息。
　　很快，于丁一就又转过头去盯着IPAD。他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气氛好像有点暧昧，谭峥的眼睛里竟然有着明显的舍不得。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在被子里窝到中午，才起来吃了些东西，到院子里逗了一会儿小猫，接着谭峥又搂着于丁一钻回床上补眠。于丁一很理解，毕竟等会儿有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肯定睡不好，最好趁现在多休息一下，反正自己是沾到枕头就能开始做梦的人，陪谭峥躺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
　　
　　飞机0点40起飞。
　　按照国际航班提前两小时到机场的管理，于丁一在晚上10点多一点就将谭峥送到了机场。
　　在进候机室之前，谭峥突然把于丁一拽进自己怀里。
　　于丁一以为他也要像美国人一样在临行前拥抱一下，没想到谭峥却收紧了胳膊，半天都不放开。
　　过了好一会儿，谭峥才放开于丁一，做着最后的叮嘱："照顾好自己。"
　　"嗯。"
　　"每天晚上在网上汇报一下当天的情况。"
　　"嗯。"
　　"你这个人"，谭峥叹了一口气，"就像南加州似的，没心没肺地阳光灿烂着。"
　　"啊？"于丁一觉得有点委屈，"怎么这么说……"
　　"你知道我很不放心你吗。"
　　"知道……"
　　"你知道个屁。"
　　"我当然知道啊，"于丁一辩解道，"那你说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谭峥盯着于丁一，问："……你真的想听？"
　　
　　


7

7、分离以后 ...


　　于丁一愣头愣脑地说："听啊，怎么不听。"
　　谭峥盯着于丁一看了半天，然后才说："算了，还没到时候。"
　　"……啊？"
　　"我走了。"
　　"哦……"于丁一捉住谭峥，说，"下了飞机发个短信给我。"
　　"知道了。"
　　"创业初期肯定艰难，不要太勉强自己。"
　　"嗯。"
　　"那……再见了……"
　　谭峥看看于丁一，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在他头发上摸了一把，然后就大步走进了候机室。
　　于丁一在门口探头探脑，直到再也看不见谭峥了，才拖着两条沉重的后腿走出了机场。
　　
　　到了家，发现毕晟还没睡觉。
　　于丁一想，这几天都忙活着谭峥回国的事情，都没好好与这个新室友交流交流。念及此处，于丁一轻轻敲了敲门。
　　毕晟房间的门并没关上。感觉到于丁一站在门口，毕晟赶紧回头来看，然后就变得慌慌张张的。由于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把自己正在写写画画的本子藏起来，所以只好趴在桌面上，用胳膊将那东西盖住。
　　于丁一进去之后，好奇地盯着胳膊下面露出来的一角仔细看，因为不管他怎么瞧，都觉得毕晟不像是在做设计。可是因为他和毕晟还不算太熟，毕晟不想让他知道，他也不好主动去问。
　　
　　"嗯……"僵了一会儿，还是毕晟主动问道，"谭峥上飞机了？"
　　于丁一看了看表，说："这会儿应该已经起飞了。"
　　"哦……"毕晟又问，"你和谭峥关系很好吧？是不是特别难受？"
　　"还好吧"，于丁一想了想之后说，"房间一下子空了不少，确实感觉空落落的。不过，他现在才刚离开，我还没太反应过来呢。而且，就算舍不得也没办法啊。对谭峥当时的情况来说，回国的确是最好的选择。现在经济这么差，找个称心的工作太难了，做自己不喜欢的有什么意义呢，回去创业会有更好的发展。"
　　"嗯，是这样没错。"毕晟还是趴在桌子上，垂下头看着桌面，"谭峥还有回国这条路可以选择。可是我的情况就不一样，我想做世界顶级的建筑师……"
　　
　　又来了……
　　于丁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眼睛东看细看，想叉开话题，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吭哧了半天，最后才突然冒出一句："你竟然还在用纸笔来做记录，挺少见的，嘿嘿。"
　　"嗯…… "毕晟红了脸，回答说，"这个东西我还是喜欢用笔来写……"
　　于丁一愣愣地说："哦……"
　　毕晟盯住桌面，过了好半天，才下定了决心似的对于丁一说："其实告诉你也可以的……我本来就没打算一直瞒着你的……"
　　一边说着，毕晟一边翻开了本子："我呢……经常假想自己是皇帝……"
　　"……噗！"
　　毕晟涨红了脸，继续说："我……我……经常假想……自己是皇帝，有一个国家……"
　　
　　于丁一实在太想笑，可是看毕晟很严肃的样子，只好强忍住，非常辛苦，幸好毕晟也没抬头看他。
　　憋了一会儿，于丁一问毕晟："那你的国家叫什么名字？"
　　" 哦，"毕晟说，"一开始，我的国家国号为'乾'，后来，我觉得阴阳不平衡，遂改国号为'泰'，上面坎卦，下面乾卦。"
　　"泰国……"于丁一小心地提醒道，"地球上已经有一个泰国啦……"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毕晟认认真真地说，"可是那个泰国是泰王国，不一样的……"
　　"哦……"
　　"我的军队呢"，毕晟继续讲解道，"主要采用汉代的制度，中央有调兵权没有统兵权，地方有统兵权没有调兵权。这样，中央既不会有太多负担，又可以保证自己的权力不被削弱……"
　　听到这话，于丁一已经从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惊奇，没想到这个毕晟在他的国家上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
　　毕晟又看着本子，说："至于官位制度，我主要参考了明朝……可是在设不设立宰相的问题上，我非常犹豫。宰相这个位置的利弊都如此明显，真的是很苦恼啊……"
　　听到这里，于丁一在心里笑得直打跌，但还是强忍着不发出奇怪的声音。
　　毕晟翻着手里的东西，又唠唠叨叨了很长时间，最后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个……我知道自己不是皇帝也没有国家，这只是一种放松的方式而已，你不要觉得我很傻似的。"
　　于丁一赶紧摇摇头，心里想的却是这毕晟还真是一个奇人。
　　
　　于是，谭峥回国的第一天晚上，就在这奇特的事件中结束了。
　　从第二天开始，于丁一就多了一项必修课——通过网络像谭峥汇报当天的情况。如果有事情不能上网的话，需要提前请假。
　　
　　这一天，于丁一要和李凌霄、关政，还有其他几个朋友到游轮上面去玩。他走之前给谭峥留了言，告诉他回来的时间，然后就跑出去接了李凌霄和关政，和其他几个朋友在约定的地方汇合，直奔港口。
　　游轮上玩的东西还挺多。于丁一在剧院里看了一场演出，又吃了些东西之后，就跑到中心广场上玩儿攀岩。
　　正当于丁一得意洋洋上窜下跳的时候，船头突然传来了"轰"的一声。与此同时，船身猛地一震，于丁一嗷嗷叫着就从上面跌了下来。那个应该在下面进行安全保障措施的黑人兄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搞得措手不及，没管于丁一，任其自生自灭。幸好于丁一爬得还不算太高，砸在下面的层层叠着的软垫上，虽然眼前直冒金星，但也没什么大事。
　　
　　爬起来之后，于丁一听到周围的人都是慌慌张张地说："船头起火了！"
　　"……咦？"
　　正纳闷着，于丁一就看见游客陆陆续续地上到甲板上来，说是要紧急避难。
　　于丁一努力地向船头看，没看见火，好像有一点烟。
　　
　　由于消防门和灭火装置比较完备，火势很快就被扑灭，但是游轮却失去了一些功能，不得不在终点进行了一些检查和修理，耽误了不少时间，返航比预定的足足晚了7个小时。
　　船上一直很吵，一直到了岸上，于丁一都没注意到手机响过。所以，当他将手机随手拿出来一看，却发现了7个未接来电和7条未读短信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再仔细一看，来源全都是谭峥。
　　
　　就在于丁一一条一条读下去的时候，关政和李凌霄突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于丁一身后。于丁一被吓了一跳："你们两个干吗啊……"
　　李凌霄笑了笑："你告诉过谭峥跟我们一起出来玩儿？"
　　"说过啊……出来之前我在网上给他留了言，好像提了一句。"
　　"他给我打电话了，"关政说，"赶紧回一个，他找你呢。"
　　"找我？"
　　"嗯，"李凌霄说，"说是有东西忘在原先的家里了，着急用，让你给他寄过去。"
　　"好……"于丁一傻愣愣地说，"什么东西这么要紧啊……"
　　"不知道，他没说，你自己问吧。"李凌霄说着，又是一副精英的样子，转过身离开了。
　　
　　在李凌霄走了之后，关政回头看了看于丁一，说："我估计谭峥说有东西忘在原先的家里，是假话。"
　　"……嗯？"
　　"真话就是某人找不到你，快要急疯了。"
　　"……啊？"
　　关政又看了看于丁一，说："你还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啊。"
　　于丁一茫然地看着关政，觉得眼前的人又和居委会大妈的形象重叠在一起了。
　　
　　


8

8、安慰室友 ...


　　下了船之后，于丁一赶紧给谭峥回了电话。
　　谭峥一拿起电话，劈头盖脸地就骂道："干什么去了你！"
　　"啊……"于丁一赶紧回答说，"游轮刚刚才回来，去的路上船头起火了，在终点维修了挺长时间……"
　　"起火了？"谭峥问，"你没事吧？"
　　"有事，"于丁一笑道，"我被炸成太监啦！"
　　"炸成太监了也好。"
　　"怎么说话呢你……"
　　"看来是完好无损，"谭峥问，"到底怎么搞的？为什么会出这种状况？"
　　"我也不清楚……"于丁一茫然地回答说，"我觉得不重要，所以也没去问……不过，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百度可能知道……"
　　"……行了，"谭峥说，"李凌霄和关政他们是不是还在等你？先挂了吧。以后有事不能上网的话，记得给我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个短信。还有，如果有任何意外情况，也必须立刻通知我。"
　　"好……"
　　
　　答应了谭峥之后，于丁一就和李凌霄、关政他们一起去韩国城吃烤肉。
　　在经过一个加油站的时候，于丁一抬眼一看，惊讶地说道："3.99美元一加仑！这个加油站怎么贵得这么离谱！"
　　李凌霄笑了一笑："这里是富人区。"
　　"我知道是富人区，可是富人也不能这么乱花钱吧。"于丁一一边了开车一边嘲笑道，"只有蠢猪才会在这里加油！"
　　"……"
　　
　　到了韩国城，于丁一生龙活虎地走了进去，要了菜单，坐在那里仔仔细细地看，眼睛都要贴在菜单上。
　　其实，这也不能怪于丁一。
　　在国外吃一顿好的不容易，以至于于丁一每次回国时，嚼着飞机上的饭菜——也就是鸡肉饭或牛肉面、牛肉饭或鱼肉面、鱼肉饭或鸡肉饭——都会觉得非常美味，当然，回程时又会觉得及其恶心。
　　白人们的饮食已经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因为吃的不好吃，所以他们对吃这件事不关心。因为对吃这件事不关心，所以也不想怎么才能做得好吃。因为不想怎么才能做得好吃，所以还是不好吃。至于在加州很流行的墨西哥餐呢，于丁一觉得，不管是颜色还是气味，都很像便便。
　　况且，于丁一比其他人更爱吃。在小学，老师规定每个假期都要写日记，于是于丁一每天都在第一行写上今天做了一道什么什么菜，然后把菜谱抄一遍，就当完成了一篇日记，一本日记就是一本菜谱。
　　
　　最后，于丁一决定吃烤牛肉、烤五花肉和海鲜豆腐汤。国内很多韩国菜其实是朝族菜，其他国家都没有，让于丁一分外想念。
　　"我在韩国三星实习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特别讨厌的人，"于丁一咬着筷子说道，"当时他问我，在我们国家是不是吃不上水果……"
　　关政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于丁一恨恨地说："我说，在我们国家，我们不是像你们一样一个一个地买，而是一箱一箱地买！秋天快过去的时候，买来好几箱，放在阳台上，冬天狂吃！"
　　"……春天一看，没吃完，再全扔了？"
　　"那就不说了，"于丁一一边捞着豆腐，一边说，"不是什么好事。不是我自吹，从来没有水果在我手里烂掉过！"
　　"……"
　　
　　整个过程中，于丁一都在讲在韩国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讲得正开心的时候，李凌霄突然打断了他："快点吃吧。我手头有几个中国公司的评估工作，现在是周日晚上，国内正好是星期一，白天上班的时间，我需要赶紧打电话过去问一些问题。"
　　"……咦？"听到这话，于丁一有点惊讶，"这算是加班？"
　　"没什么加不加这一说。"
　　"他啊，"关征抬手叫来了服务员，示意算账，"白天上班，晚上去出席各种社交活动，拓展客户，半夜还要忙着对中国公司的评估，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哦……"于丁一看着李凌霄，再一次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不过，"关政又说，"幸亏我在大学里教课，可以稍微照顾他一些，不然真不知道他会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又要进医院了。"
　　听到这话，李凌霄转过头去看关政。与此同时，关政也低下头看李凌霄。于丁一隔着汤碗，还是能感觉得到两个人之间BIU BIU的电流。看来谭峥没胡说，这两个人真的很有可能是"一对儿。"
　　
　　付了帐之后出来，于丁一开着车上了路。
　　刚开了不到10分钟，安全灯就亮了。
　　"哇哇哇！"于丁一叫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政随便瞄了一眼，说："没油了。"
　　"真没油了！"于丁一喊着："完了完了！"
　　李凌霄用不太大的声音问："你来的时候不是才加过油？"
　　"没加进去！"于丁一说："银行卡插-进去之后没反应！我琢磨着应该能坚持回家，所以就放弃了，没加！"
　　"……"
　　
　　于丁一大喊着"完了完了"，一路横冲直撞。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加油站，于丁一像看见了大救星似的赶紧冲进去："太好啦太好啦！终于找到了一个！"
　　车内一片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关政才艰难地开口道："这就是来的时候，你说只有蠢猪才会进来的那个加油站……3块9毛9那个……"
　　"……"
　　
　　加完了油，讲李凌霄和关政送回了家之后，于丁一才继续开着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一路上，一想起那个3块9毛9，心就疼得一抽一抽的。
　　隔壁的黑人又在敲锣打鼓，唱黑人歌曲。于丁一以前曾经想过用神曲《爱情买卖》来对抗他们，但是谭峥无情地否决了这个提议，给出的理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后来如果他们再在半夜开演唱会，谭峥就去交涉，基本都可以凑效，那伙人每次都再来个两三首之后就会收拾东西进屋。
　　
　　于丁一看时间还早，就没去管。
　　他敲了敲毕晟房间的门，听见毕晟闷闷地说了一声"门没锁"之后，就推开门走进去。
　　
　　毕晟坐在桌前，看着于丁一，满脸的受伤和委屈。
　　"嗯……"于丁一问，"你在写什么？"
　　毕晟用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退位诏书……"
　　"……啥？"
　　"退位诏书……"
　　"到底怎么了……"
　　"嗯……"毕晟说，"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自从知道我假想自己是皇帝以后，就一直嘲笑我……挺长时间了……"
　　"……所以你一怒之下要退位？"
　　"嗯……这个皇帝，朕不做了……"
　　
　　于丁一虽然觉得这件事确实很好笑，可是同时又很不喜欢那个嘲笑毕晟的人。
　　为了让毕晟不再那么难受，于丁一说："别管他！他自己说不定还看种马文呢，假想自己绝世武功，盖世才智，美人环绕，后宫三千。他不老实，没说出来而已，你的事却被他知道了，有什么本质区别？"
　　"是这样吗？"
　　"是啊，"于丁一继续说道，"大家心里都有另外一个世界，这有什么值得嘲笑的？只是假想自己是皇帝而已，又没害人。"
　　"嗯……"毕晟说，"其实到底应不应该被嘲笑，都无所谓了……我已经表明要退位，不可以再反悔的。"
　　"……皇上，"于丁一叹了一口气，因为想让毕晟开心一点，所以还是把这个称呼说出了口，"皇上万不可因这些无稽之谈而伤了龙体，更不可置天下于不顾啊……"
　　
　　听到于丁一这么说，毕晟突然"咻"地一下抬起头，看着于丁一。他的眼睛亮亮的，看得于丁一心里有点发毛。
　　半晌之后，毕晟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觉得我是皇帝这件事很奇怪吗？"
　　其实于丁一确实这么以为，但他同时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就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于丁一，谢谢你，"毕晟的声音好像突然有点变调，"只有你总是在安慰我。跟你说话时的感觉真好。"
　　"那就好，嘿嘿……"
　　"可是我还是会退位，"毕晟说，"但是，不会再觉得那么难受了。不当皇帝多好啊，没有那么重的担子，轻轻松松，笑傲江湖……"
　　于丁一不好劝他一定要当这个皇上，只好不说话。可是他总觉得，毕晟其实还是有些想不开。
　　
　　"嘿……"于丁一看了看桌子，发现除了毕晟的退位诏书之外，还摆着几份其他的东西。于是，于丁一问道："这些是什么？"
　　"嗯……"毕晟回答道，"是我觉得历史上几份写得比较好的退位诏书，我主要在看司马德文的，萧宝融的，和溥仪的。"
　　"咦……？"于丁一惊讶地问，"这东西还抄别人的？"
　　听到这话，毕晟涨红了脸，说："我没抄……是参考……"
　　
　　


9

9、家庭聚会 ...


　　于是毕晟就这样退了位。
　　于丁一觉得有点唏嘘。毕晟只是假想自己是皇帝而已，他那个朋友，嘲笑一遍也就算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来说事儿，实在很恶劣。
　　于丁一是个很满足于现状的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的人，比如说李凌霄，就是发动机型；有的人，比如于丁一自己，就是得过且过型。不管怎么样，只要没伤害别人就好。
　　这也是于丁一一直力挺芙蓉姐姐的原因。如果一个人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梦里，帮她圆了这个梦又怎么样呢。
　　
　　然后就是，谭峥离开的时间一长，于丁一确实觉得有些孤独。
　　毕晟虽然还在找工作，可是他有兼职。这个家伙每天都工作到很晚，一开始于丁一还觉得奇怪，因为美国人并不经常加班。后来才知道，毕晟其实是自己一个人在加班而已。与李凌霄那种努力不同，毕晟对于自己的工作，真的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他经常很晚才回来，到家之后就看专业书，书架都已经满了，却还是在买。即使和于丁一聊天，话也不出三句就会拐到建筑方面的事情上去，就连看电影，看电视，也都在看建筑师们的故事。毕晟做兼职这家公司的老板很喜欢他，无奈单位太穷，无法为毕晟的工作签证提供支持。
　　到家之后，毕晟最喜欢做到事情就是向于丁一展示自己的作品，于丁一也愿意去看。 毕晟可能很少有机会给别人看他的设计，因此很高兴有于丁一这样一个室友，常常会迫不及待似的拉着于丁一看他那些新产生的想法。于丁一虽然不懂，但觉得很喜欢，每到这时，毕晟都会很高兴，脸上红红的，灿烂极了。
　　每个晚上，于丁一其实都很盼着毕晟回来，因为他觉得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因为一向都很宅，于丁一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一个怕孤独的人。
　　
　　万幸的是，虽然谭峥回了国，但是总可以在网上找到他。
　　于丁一一和谭峥聊起天来就会没完没了。虽然天天都聊，可话还是怎么说都说不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见谭峥，就只想一直一直一直说下去。可是于丁一这边的晚上正好是谭峥那边的白天，谭峥要上班，创业初期忙，没法一直在线，每到这时于丁一都说不出地惆怅，随手打开一个又一个的网页，漫步目的地浏览着，其实都是在等谭峥回来。在这期间，如果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还会拿张纸记下来，等谭峥回来之后讲给他听。而且，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于丁一养成了一开电脑必登录扣扣的习惯，每次登录扣扣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谭峥在不在，如果谭峥不在，立刻就会感到非常失落。
　　每天，于丁一都会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关上电脑，因为谭峥不让他太晚睡觉。虽然于丁一完全可以骗谭峥说他马上就要睡了，可是他却不想这样做。他早己习惯了听谭峥的话，心里根本就没有过反抗的念头。一沾上枕头，于丁一脑子里立刻又会蹦出来一大堆要跟谭峥讲的事情，于是就摸着黑在纸上记下，准备第二天在网上会面的时候说，虽然到了第二天，他常常看不懂自己在黑暗中弄出来的那些个鬼画符。
　　
　　在白天呢，于丁一也多少有点落寞。
　　早晨一个人上班，晚上一个人下班。开车的时候就只有听那些音乐，各种语言的都有。其实于丁一对音乐并不太感兴趣，可在车上又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至于中午饭，于丁一渐渐地不为自己准备中午饭了。这里面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做饭给自己一个人吃，实在没意思，稍微一犯懒，就不想进厨房了。第二是因为如果带了饭盒的话，中午就要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子的一个角那里吃。看着外国同事们聚在一起，发出一阵阵莫名其妙的笑声，于丁一觉得很尴尬。其他人进茶水间的时候看见于丁一自己一个人吃饭，也会觉得他是个奇怪的家伙。于是，于丁一开始进出以前他最鄙视的那些餐馆。这些餐馆就像国内的食堂一样，拿一个饭盒装两样菜，或者烤一块披萨出来，就要十几美元。
　　
　　这一天，于丁一又走进一家中式快餐馆。
　　他睁大眼睛仔细瞅着那些菜，鼻子都快要贴在玻璃上，犹豫了很长时间之后才点了烧茄子和糖醋鸡。
　　正端着盘子找位置的时候，于丁一突然听见一个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转过头去一看，发现竟然是张述行，还有另外一个单位的同事。
　　
　　张述行示意了一下于丁一："过来坐吧。"
　　"哦……"于丁一走了过去，嘿嘿一笑，问，"工作还顺利吗？"
　　张述行笑了一笑，说："托你的福。"
　　"……"
　　
　　然后，那两个人就讲起了加班的事情。
　　张述行作为新部门的总监，压力自然比较大，而那个人也说最近研发任务比较重，休息不好，之类之类。
　　于丁一想，自己不能不说话，因为不说话就显得输了似的，灭自己威风。
　　念及此处，于丁一也说："是啊是啊！真是太累啦！我也是常常都要加班！"
　　"那你还算不错"，张述行旁边的那个人说，"我是每天都要加。"
　　"……"
　　为了扳回一城，于丁一又说："虽然不是每天，可是我加班的时候，都要10点钟才能离开公司呢！"
　　那个讨厌的人又说："10点很早了，我都要凌晨才能走呢。"
　　"……"
　　于丁一心有不甘地抬起头来，却正好看见了张述行带着笑意的眼睛。
　　于丁一被他看得有点发慌。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张述行虽然没说话，但是知道自己是在胡扯。
　　
　　过了一会儿，张述行突然说："我这周末家里有一个聚会，你们两个也都过来吧。"
　　于丁一有点犹豫。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一来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做，二来是因为张述行这个家伙总是要提醒自己欠他人情的事儿，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难免底气不足。
　　
　　很快就到了周六，于丁一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小时，做了两个菜：干锅香辣虾，还有土豆炖豆角。
　　在土豆炖豆角这个菜里，他下了很多猪肉酱进去一起炒，所以味道非常香。
　　然后，于丁一就带着这两个菜，驾驶着小汽车，来到了张述行的家。
　　
　　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饭之后，大家聚在一起玩儿德州扑克。
　　游戏开始前，每个人拿出20美元放在桌上，输光的人自动离开，最后一个离开的可以拿回自己的本钱，由赢家收下剩余全部的美金。
　　开始的时候，有人告诉于丁一："张述行每次都能赢到最后，我们从来都没见他输过呢。"
　　"……咦？"
　　"他啊，"另外一个人说，"是'不赢就会死'星球来的人。"
　　"那是什么……"
　　那天和张述行以及于丁一一起吃午饭的同事说道："好象是初中的时候吧，有一天我们一群人和几个小学生混着踢足球，每队都是9个初中生再加上两个小学生。然后我记得在比赛最后几分钟，张述行有一次单独面对一个小学生的防守。他居然来了个急停变线，过掉了那个小学生！"
　　"行了吧你，"张述行正在开筹码箱，听到这话，有点无奈地抬起头说，"这事儿都让你笑话十几年了。"
　　于丁一回头看了看张述行，好像有点明白那个"不赢就会死"星球的人到底是什么了。跟小孩子一对一的时候，竟然过掉了小孩子……
　　"过来分筹码吧，"张述行说，"别再挖我那些快埋进土里的陈年旧事了。"
　　"好……！"于丁一率先答应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跟张述行并不熟，一起参与笑话他的群体活动好像不太好。
　　
　　半场玩儿下来之后，8个参与游戏的人还剩下4个。
　　于丁一手里的筹码最多。
　　本钱一多，于丁一就开始飘飘然。再加上本来就不在乎输赢，于是于丁一开始乱耍。不管手里是什么牌，都扔进去一大堆筹码。
　　有一次，张述行的牌看起来好像不错。他认真地琢磨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决定要和于丁一一拼到底。
　　那局于丁一输了，一下子输了很多进去。
　　
　　到了最后，桌子上只剩下于丁一和张述行两个人。
　　张述行一边等牌，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拨着那些筹码。
　　"再给你们两个五分钟吧，"那天一起吃饭的同事说道，"你们两个筹码都这么多，输光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再赌五分钟，筹码多的那个成最后的赢家，同意吗？"
　　还没等张述行说话，于丁一就大喊道："好啊！"
　　"傻子"，旁边一个女孩儿说，"他的筹码比你多那么多，时间越短对你越不利啊。"
　　"没事！"于丁一说，"你们光看着多没意思，等决出胜负之后大家就可以一起玩儿别的了！看我立刻就灭掉他！"
　　
　　由于于丁一与张述行差得实在太多，想到快点解决战斗，就只有赌大的。可是张述行很谨慎，几乎全都放弃。五分钟过去之后，于丁一明显输了。
　　虽然于丁一觉得没必要，但那个同事还是坚持要数一下筹码。
　　没想到的是，数完后大家发现张述行的筹码竟然只比于丁一多一点点。
　　"你真是太狡猾了，"那个同事对张述行说道，"把自己的筹码排成这样，显得很多似的。要不是于丁一误以为你真的比他多很多，他最后就不会那么激进，赌小点说不定你就跟了，于丁一可能就赢了。"
　　张述行笑了笑，说，"你眼睛可够尖的。。"
　　"切……"那人扯过于丁一，问，"于丁一啊……你说他这人……就这样骗了你的钱……"
　　"我无所谓……"于丁一嘿嘿傻笑道，"当个第二名，能把自己的本钱拿回来，我就很满意啦。排排筹码就能赢，也是一种本事嘛。来来来，我们来玩儿刚才你说的那个，叫什么游戏来着？"
　　
　　说完，于丁一就转过身去招呼张述行也过来。
　　可他转过身去之后，却发现张述行正沉默地看着自己。
　　发现于丁一看向自己之后，张述行笑了一笑，优雅贵气，一瞬间晃花了于丁一的眼。
　　
　　


10

10、午餐时间 ...


　　
　　又玩儿了两个游戏之后，大家都开始打麻将。
　　"打多大的？"
　　"嗯……"于丁一想了想，说，"打10美分的？"
　　"好意思吗你，10美分。"那个同事又在旁边说，"看看这群人，都是Director或者Vice President 级别的，谁跟你打10美分的。"
　　这句话说的于丁一非常挫败，于是他大喊一声："那就打一亿漂十亿的！"
　　"……"
　　"这是小沈阳说的……不是我……"
　　"……"
　　"其实打一亿的，漂不应该只有10亿……"
　　"……"
　　
　　最后定下来的基数是1美元。
　　于丁一率先上场，表示这次一定要将张述行杀个片甲不留。
　　第一把，于丁一就要和个大的。于丁一这人喜欢大和，偏偏本人运气又太差，打麻将时总是被人杀得七零八落，没几个人知道他其实打得不错。而且，于丁一喜欢打他们家乡的打法，规矩非常多，必须有幺九，必须要开门，必须要有碰，中发白不能碰只能杠，不能缺任何一门……等等等等，很不容易凑，有一种被虐待的快感。
　　
　　于丁一只承认一个人的麻将水平比自己高，这个人就是谭峥。
　　谭峥的麻将打得可谓是出神入化，虽然偶尔会输几局，但最后算下来肯定是最大的赢家。
　　于丁一知道，谭峥时不时地就要在网上进行一些赌博活动，他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东北麻神"，用人民币换网上的虚拟货币，和那些陌生人在游戏平台里激战。有时候，在交房租的当天，谭峥就会把自己赢得那些换成现金兑换出来，700美元，就是5000人民币，于丁一无法想象他到底在网上打多大的。
　　
　　这一次，于丁一运气不错。
　　他凑啊凑啊，很快就凑齐了一副清一色，赶紧听了牌。
　　然后，于丁一摸了一张牌，在翻开的一瞬间紧张兮兮地说了一句："一定要是八条！"
　　"……"
　　于丁一竟然还没反应过来，等轮到他摸牌的时候，他又说："八条！"
　　"……"
　　可惜翻开一看，是张幺鸡。
　　于丁一只好又失望地将这幺鸡打出去。
　　
　　就是这一轮，到了张述行摸牌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牌，笑了笑，收起来，靠在最边上，然后突然打出一张八条。
　　一开始，于丁一看他把牌靠在最边上，却从中间抽出一张打出去，还觉得非常奇怪。因为一般来说，把牌放在最边上，就说明这张和其他的根本不沾边。但是，等看清了张述行打出来的是什么，于丁一的疑惑立刻就变成了激动。
　　"呀哈哈……！"于丁一高兴地说，"和了和了！哈哈！清一色！没想到吧！"
　　
　　大家凑过头去一看，都感到非常无语。
　　那个在德州扑克的游戏中提醒过于丁一"时间越短对他越不利"的女孩儿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你还真的和八条啊？"
　　"啊？"
　　"傻瓜，把自己和什么说给别人听，头一回见到。"
　　"啊……"于丁一愣愣地说，"对、对啊……"
　　转头去看张述行，他正一副觉得好笑的样子看着于丁一。
　　于丁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又挺起胸膛说："其实，其实我是故意的！这样说出来，你们一定在怀疑我骗人，所以就会认为我要的牌一定不是八条。看，这不是有人上当了吗？"
　　"是啊，"张述行又笑了笑，把自己的牌推出去洗，"看你那么说的时候，我还真挺好奇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几圈麻将打下来，于丁一因为总想大和，赢了一点点，占去大份的又是张述行。
　　张述行收起那些钱，笑了一下："我这里还有一些不错的酒，你们一人拿一瓶回去吧。"
　　于丁一看张述行用这种方法，将赢到手里的钱又都还了回去，对他的好感蹭蹭蹭地往上涨。他觉得，张述行虽然是"不赢就会死"星球来的人，但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讨厌。
　　
　　告辞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到午夜了。
　　送于丁一出门时，张述行说："你还真挺会做菜的。"
　　"……嗯？"
　　"那两个菜味道都很不错。"
　　"嘿嘿……"于丁一听到这话很高兴，"谢谢啦，你贡献的那两个菜也都很好吃！"
　　"是吗，"张述行说，"其实呢，我打算以后每天早上早点起来做些东西，中午就在公司解决伙食。总在外面吃对身体不好，就算不看卫生条件，饭店里的菜也油大盐大，为了颜色和味道，还会放一些其他的配料进去。长期吃这个，肯定是不行。"
　　于丁一最怕的事情就是早死。听到这话，他也有些害怕地问："那个……真这么严重吗？"
　　"总之是不好。"
　　"哦……"
　　张述行又笑了一笑，说："咱们两个都是12点到12点半这一批的，以后我们中午可以一起在公司里吃。"
　　"嘿嘿……"于丁一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本来他就不喜欢去外面，出去找饭店最大的原因就是没人和他一起吃，觉得太尴尬。现在，既然这个问题不再存在了，自然高高兴兴地回到原先生活的状态。
　　
　　从这次聚会之后，于丁一就和张述行成了朋友，两个人每天中午都会在公司里见面。
　　渐渐地，于丁一发现，两个人其实非常聊得来。张述行懂的东西很多，和他说话时的感觉很好。于丁一以前从不知道学计算机的人里面还有这种温文尔雅的类型，一时之间很是羡慕，甚至有些着迷。
　　
　　有一天晚上，张述行突然打电话来，对于丁一说不用做饭了，他明天早上要炸猪排，如果只准备自己的会很浪费油，所以打算做两个人的，把于丁一的份儿也带上。
　　不用做饭就有吃的，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事儿。听到张述行这么说，于丁一忙不迭地答应了，心里高兴得直冒泡。
　　
　　炸猪排的味道确实不错。
　　然后，出于礼上往来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于丁一在吃过了人家的炸猪排之后，也对张述行说："那个……明天你也不用准备伙食啦！我会给你弄些好吃的东西！"
　　"嗯，"张述行也没推脱，笑着说，"我可不喜欢隔夜的东西啊。"
　　"知道啦知道啦，"于丁一说，"你的讲究还真是不少……"
　　
　　晚上睡觉前，因为实在是害怕起不来，于丁一连带着把毕晟的闹钟都借了过来。
　　可事实证明，于丁一的想法有些多虑了。
　　他甚至整晚都没怎么睡好，梦里也全都在下厨，反反复复地做着他最拿手的红烧小黄鱼。天才刚蒙蒙亮，就醒了一次，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次再醒来的时候，于丁一看了看表，距离闹钟上设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于丁一一反常态地没有再赖床，快速地穿好衣服下了床，洗漱完毕之后就开始剖鱼了。
　　这红烧小黄鱼，于丁一以前做过无数次，可是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小心翼翼过。炸的时候非常小心，生怕沾了锅，会把鱼皮给粘下来，坏了菜相。而在配料的时候，于丁一也小心翼翼瞪大眼睛瞅着，用"滴"这个单位来计算，只恨自己不能像德国人一样，用天平和量杯去称一称，量一量。
　　闭了火之后，于丁一尝了尝，味道很不错。鱼很新鲜，昨天晚上下班后一路堵车去中国城，再一路堵着回来，果然很值得。
　　然后，于丁一就用小铲子一点一点地把鱼弄起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两个饭盒里。
　　
　　张述行也非常喜欢这个菜，一直赞不绝口的。
　　"哈哈"，于丁一夸下海口说，"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经常烧给你吃！"
　　"是吗……"张述行笑道，"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嘿嘿"，于丁一又笑道："我还有很多很多的拿手菜！我可以天天给你做，一个月之内绝对不重样儿！"
　　"明天我来吧，"张述行笑道，"不能让你连续早起两天。这样吧，后天你再准备你的拿手菜。"
　　
　　于是，自从那天开始，就变成了张述行负责一三五，于丁一负责周二周四这么一种奇特的现象。
　　于丁一对这种状况非常满足。一周里面，有三天可以用来睡懒觉，另外两天早起，准备两个人的饭菜。
　　而每到周二周四展示厨艺的日子，于丁一就非常期待张述行对他这些食物的反应。看到张述行喜欢，于丁一就感到特开心。
　　
　　而另一方面，谭峥却发现于丁一的谈话里越来越多地出现一个叫"张述行"的人，感到很郁闷。
　　谭峥记得，这个张述行，于丁一最开始提到他，是关于去他家聚会的事。虽然那天那个家伙就喋喋不休地说张述行玩扑克时怎样怎样，张述行打麻将时怎样怎样，但谭峥当并没在意，因为那时候于丁一的话里并没有这种——类似于喜欢的感情。
　　
　　


11

11、计划回国 ...


　　
　　有一天，于丁一在像谭峥请教麻将技法的时候，谭峥却突然说了一句，"请个探亲假，回来看世博会吧。"
　　"……咦？"于丁一问道，"世博会有什么好看？"
　　"热闹着呢，"谭峥说，"怎么说你也是一个搞技术的，难道不想看看世界各国现在最先进的东西？这种汇集了科学和技术的世界性博览会，多难遇到。现在就在上海举办，就算凑个热闹，也是应该去看看的。"
　　"哦……"于丁一在那犹豫着，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别人都想去看看，"谭峥又在那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地说道，"我刚才问过李凌霄和关政了，他们也打算趁世博期间回来一趟。"
　　"是嘛……"
　　"有什么好犹豫的？"谭峥说，"一趟往返的机票而已，也就是你一周的工资。你之前不是说你特别能做得住么，十几个小时飞机一点感觉都没有。"
　　"哦……"于丁一有点动心。听谭峥这么一说，回国好像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嘛。
　　然后，只看见谭峥又噼里啪啦地打了一行字："以后别人都看到了，就你没有。别人谈话的时候你根本插不上嘴，多丢人。"
　　这句话再次正中目标。
　　于丁一最怕的事情就是别人说话的时候自己插不上嘴。
　　"你自己想想看，"最后，谭峥为这次说服做了一个总结性陈词，"你有探亲假，不用白不用。这次机会难得，可以说是近几年来最好的时间，不管怎么说，世博也算是个大事件。机票又便宜，没两个半钱。聪明人都已经买完机票马上就回来了，怎么就你笨？要是继续在那闲晃，别人可都看完回去了。"
　　"呀……呀……"听到这里，于丁一不再犹豫，答应谭峥道，"好！我就利用探亲假回国吧！"
　　"嗯，"谭峥又继续说，"现在你就打打那些代理的电话，找个便宜的，'加州阳光'挺不错。"
　　"那个……"于丁一说，"不好吧……是不是应该先跟老板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谭峥不耐烦地说，"给他来个先斩后奏。就你那白人老板，出了名的不容易打交道。你先买了机票，他就没话说了。"
　　"这样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谭峥说，"就说你唯一的妹妹要结婚了。"
　　"我没有妹妹……"
　　"他哪知道你有没有妹妹？"
　　"哦……"
　　"没事，就说你最疼爱的妹妹闪电结婚，你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必须回去一趟。"
　　"……"
　　最后，于丁一还是听了谭峥的话，在对方通过扣扣传来的严厉监督下，订下了往返北京的机票。
　　日期就在两周以后。
　　
　　而随着离开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毕晟居然非常反常地表现出了留恋。
　　"于丁一……" 毕晟差不多每天都要问一遍，"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周……"
　　
　　问过一遍之后，第二天，毕晟肯定又要问一遍："于丁一，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周……"
　　
　　对于毕晟的依依不舍，于丁一觉得很有满足感。
　　毕晟好像一天比一天更缠人，时不时就要拿出自己最近做的、以前做的、念书时做的、小时候随手画的、幼儿园时乱涂的……各种图来给于丁一看，然后看见于丁一认认真真瞧的样子还会从旁边给出讲解，经常滔滔不绝，一讲就是好几个小时。于丁一倒也没觉得烦，反而还挺感兴趣。况且，于丁一现在觉得，毕晟是真的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他很有创意、很有想法，此外，做的图里面还有一些特别单纯特别自然的东西。
　　一开始，于丁一对毕晟可能有应付的成分，但是后来，于丁一渐渐看出点门道，就真的非常喜欢，也愿意去了解毕晟展示给他的那个从前对其一无所知的全新领域。
　　在和于丁一在一起的时候，毕晟总是显得很高兴，整个人都显得很精神。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毕晟要在于丁一要离开两个星期才的情况下表现得如此恋恋不舍了。
　　
　　然后，有一天晚上，于丁一看见毕晟居然整整一晚都没有出来缠自己，觉得有些纳闷。以往这个时候，毕晟早就过来敲于丁一的门了。
　　念及此处，于丁一主动过去，推开门一看，毕晟正捧着一本书，认认真真地研究着什么。
　　
　　"嗯……"于丁一探进去一个脑袋，夹在门和门框中间，问，"在看专业书吗？"
　　毕晟抬起头，红着脸说道："不是……"
　　"咦？"于丁一觉得有点纳闷，这毕晟居然有看其他杂书时候，于是忍不住问道，"那在看什么？"
　　"嗯……"毕晟睁着大眼睛，说，"在看历朝历代如何封后的事情……"
　　一开始，于丁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本能似的问了一句："……什么？"
　　于是毕晟又用稍大一点的声音说："在看历朝历代如何封后的事情……"
　　于丁一茫然道："为什么……"
　　"我……"毕晟两只手捏着那本书，好像很紧张，声音有点发颤地说道，"我……我觉得……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你……"
　　于丁一在第一秒钟关心的竟然不是八卦，而是另外一件事情，"你，你不是已经退位了吗……？"
　　"嗯……"毕晟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说，"我又复辟了……"
　　
　　


12

12、毕晟表白 ...


　　
　　于丁一愣愣地问："……又复辟了？"
　　"嗯……"毕晟说，"我还是放不下我的国家……"
　　"哦……哈哈……"于丁一这时才想起来那个皇后的事，于是好奇地问道，"那，那个皇后到底是谁？她知道自己要做皇后了吗？"
　　"还不知道……"毕晟看着于丁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捉住于丁一的爪子问，"于丁一，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
　　"……啥？！"听到毕晟这句话，于丁一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跟不上了。
　　"我……"毕晟握着于丁一的手有点发抖，"你做我的皇后吧……"
　　
　　于丁一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拿不准这个"做我的皇后吧"究竟指的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于丁一才说，"那个……跟现实挂钩吗？"
　　"……？"
　　"我是说……"于丁一费力地解释道，"这件事与在美国境内的中国公民于丁一和毕晟有关吗？还是说，只是皇上与皇后的角色扮演而已……"
　　"当然有关啊，"毕晟说，"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
　　"以后，等法律允许同性结婚的那一天，我们就去领证。"
　　"……"
　　"……好吗？"
　　"我不要……"
　　
　　毕晟看着好像很受打击。
　　他一副受伤的样子问："为什么？"
　　"为什么……"于丁一说，"因为……跟你结婚什么的……我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啊……"
　　
　　毕晟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于丁一。
　　于丁一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觉得不太好受。
　　半晌之后，毕晟才说："虽然你现在不愿意，但是，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我一直觉得，只要足够努力，就可以实现任何目标。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什么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于丁一想说现实并不是这样的，可是却说不出口。毕晟那么努力地要实现自己成为顶级建筑师的梦想，并且一直坚信一定会有成真的那一天，告诉他这种话，实在太差劲了。
　　想了一会儿之后，于丁一才开口说："其实啊……我看你是误会啦……你只是想要一个……那个……皇后而已，恰好我们两个天天在一起，很谈得来，你觉得这种感觉挺好，就想要一直持续下去，于是就把我假想成你的皇后啦……其实不是那种……那种感情……"
　　毕晟看着于丁一，一副受了侮辱的样子。
　　他挺大声地说："于丁一，你现在不能答应我，那没关系。但是，你不能说我对你的感情是想错了！"
　　
　　于丁一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他，因为他确实不相信毕晟那所谓的"感情"。在他看来，面前这个家伙肯定是在犯糊涂。
　　于丁一站在那里，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应该说什么，一直到最后都没吭声。
　　
　　没想到，毕晟竟然用绝食来表示抗议。
　　他说，于丁一一天不道歉，他就一天不吃饭。
　　于丁一在家里整整纠结了12个小时。每次过去毕晟的房间瞧他的时候，都能看见毕晟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孤零零的背影让人瞧起来有点不忍心。
　　
　　最后，于丁一终于决定过去哄毕晟。
　　道个歉，骗骗他，说点自己不该怀疑呀现在已经完全相信啦之类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晟是个死心眼，万一真饿出毛病来，可就坏了。
　　
　　于是，终于想通了的于丁一走近厨房，想拿出一些前几天刚刚在中国城买的糕点送到毕晟屋里去，然后说点好听的，争取先解除眼前的危机。
　　可是，没想到的是，当于丁一拿出那个糕点盒子的时候，却发现盒子轻轻的、空空的，再打开一看，里面只剩下一些糕点渣了。那些各式各样的点心，全都不翼而飞，一个也没剩下。
　　一开始，于丁一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在仔细回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吃光了糕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了半天没有答案，眼睛不小心瞄到还在屋子里躺着的毕晟，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于丁一热了一杯牛奶，走进毕晟的屋子，看着毕晟仍然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装得一副饿得快要死了的样子，觉得非常无语。
　　"喂……毕晟……"于丁一凑过脑袋去，说，"来吃点东西吧。"
　　"不吃……"毕晟闭着眼睛，小声说。
　　于丁一叹了一口气，说："我之前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对你说的话加以否定，是我错了……"
　　毕晟在床上随便一滚，便坐了起来，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于丁一，问："那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不……不知道……"
　　毕晟一听，便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背对着于丁一，说："你不相信我，我就不吃饭。"
　　
　　于丁一盯着这毕晟瞅了半天，最后认定不用杀手锏是治不了他了。
　　想到这，于丁一伸手推了毕晟一把，说："你脸上沾着很多糕点渣。"
　　毕晟又是一滚，坐了起来，用手背胡乱抹着，动作有些慌。
　　"不用抹了，"于丁一叹了一口气，说，"我已经看见了。"
　　"嗯……"毕晟又涨红了脸，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之前确实是打算不吃东西的……但是后来……我……我实在是太饿了……"
　　
　　于丁一看着毕晟，再次深深地感觉到，毕晟这个人让人类的词汇显得异常贫乏。
　　从毕晟宣布绝食开始，总共才过了12个小时，也就两顿饭没吃而已，毕晟就已经坚持不住，可见其平时对吃这件事的执着。
　　
　　由于再没有讨价还价的底气，毕晟也只能接受于丁一那个模棱两可的道歉，可是他却坚持说，自己非常认真，时间会证明这一点。
　　于丁一只好含含糊糊地先答应着，心里琢磨哪天找个合适的时间跟他说明白。
　　今天肯定是不行了，毕晟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千万不能再惹他。
　　
　　他本来可以告诉毕晟说自己不是同性恋，不过现在却有点不那么肯定了，因为于丁一发现自己现在每天看见张述行的时候，都会有点心跳加速。如果以这个为理由拒绝毕晟，同时却对张述行抱着同样的感情，会弄得非常难堪。
　　而且，他现在觉得，这种可能性高达十分之一。就在昨天晚上，于丁一还梦见自己风风光光地娶到了一个甜甜美美的女孩儿，笑容温柔优雅，长得像张述行。
　　
　　


13

13、在京重逢 ...


　　很快，就到了于丁一回国的那一天。
　　他在飞机上睡得昏天黑地，感觉好像只是一下下，就到了北京。
　　
　　走出三号航站楼，于丁一打了个电话给谭峥。
　　凌晨五点半的首都机场空空旷旷，空气里有一些清冷的味道。
　　
　　"喂……"于丁一有点茫然地问道，"你在哪里啊……"
　　"笨死了，"电话里传来了谭峥的声音，"向你右边看。"
　　
　　于丁一一扭头，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正拿着电话看向这边，唇边全是笑意。
　　"谭谭谭谭谭峥！"
　　于丁一扯着箱子就往谭峥那边跑过去："我想死你啦！"
　　谭峥随手拍了拍于丁一的脸，接过了他手里的箱子："走吧，怎么那么久才出来？"
　　"哦！"于丁一说，"入境的时候一群美白人非要挤在中国公民这一队里排着，后来轮到他们的时候，边检也没让他们去外国人那一队重新排，就让他们在这一边检了，那一群人花去不少时间。"
　　"哪国人？"
　　"不知道……"于丁一神秘兮兮地说，"我没有看。盯着别人看的话，就会被他们的魂给缠上的！"
　　"……"
　　"然后取箱子的时候又走错了……在新西伯利亚来的航班那边等了好久，哈哈……"
　　谭峥叹了一口气："你还是那样啊。"
　　"啊？"于丁一有点茫然，"哪样？"
　　"让人放心不下。"
　　"胡扯……"
　　
　　出了航站楼，在看着谭峥的车的时候，于丁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开着和在硅谷时一样的车啊……"
　　谭峥把于丁一的行李扔进车里："开这车时的感觉不一样。"
　　"啥感觉……"
　　"自己体会去吧。"
　　"你那车我也开过啊……体会不出来……"
　　这时谭峥突然转过头来，嘴角挂着一丝邪恶的笑容，说："恋爱的感觉。"
　　于丁一顿时败退三千里。
　　谭峥捉弄了于丁一，心情好像不错。
　　
　　然后谭峥就带着于丁一去买菜。
　　于丁一发现，谭峥也还是那样……
　　在一个小商店买了一堆东西之后，一算账，11块3毛。
　　"10块不行？"谭峥问。
　　"10块可不行，"店主说。
　　"就10块吧。"
　　"不行不行……"
　　谭峥看了看那店主，突然抽出一张10块扔过去："给你10块。"
　　说完，扯住于丁一飞快地跨出了商店的门。
　　"……"
　　于丁一跟在后面，觉得有点无语。
　　
　　到了家，谭峥让于丁一去换睡衣。
　　于丁一在箱子里刨了半天，最后一抬头，眼一瞪，说："忘带睡衣了……"
　　"我就知道，"谭峥正在把东西往冰箱里搁，听到这话，撂下手里的东西，走近卧室拿出一套睡衣，随手一甩，就蒙在于丁一脸上："穿这个。"
　　"哦……"于丁一穿上一看，有点大，笑着说，"这套睡衣我太熟悉啦，你以前经常穿的嘛……哎，这种感觉真好。"
　　
　　自从谭峥走后，于丁一身边就再没有关系近到这种程度的朋友了。于丁一经常觉得，在一个城市里，只要有一个非常亲密的朋友，就不会觉得自己总是孤零零的。但是，如果连一个都没有的话，就真的会感到很没有意义。于丁一早已经厌倦了那种一群人出去一起玩儿，玩儿过了就再也没联系，甚至连其他人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典型"生活了。
　　现在，他看见谭峥穿着自己熟悉的睡衣，在厨房里面忙活着，用自己熟悉的动作做着自己熟悉的早餐，一瞬间觉得有点想哭。
　　于丁一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和谭峥住在一起的感觉了。
　　他本科的时候就在北京上学，有很多朋友都在这座城市里工作。而且，他老家在吉林，和北京同属于北方地区，那边的朋友也大多都在北京发展。但是，一想到回国之后回老家之前住在哪里，于丁一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谭峥的家。
　　
　　10分钟之后，于丁一吃着谭峥做的早餐，幸福得嗷嗷直叫。
　　"谭峥啊……"于丁一说，"谁要是做你老婆，那可真是太幸福啦。"
　　结果谭峥却突然说："其实已经有人选了。"
　　"……啊？"
　　"其实已经有人选了，"谭峥又重复了一遍，"不过那个人不知道，我还没和他说过这事儿。"
　　"为啥不说……"
　　谭峥夹起一个煎蛋，笑了一笑，说："说了会把他吓跑的。"
　　"不至于吧……"于丁一说，"难道你喜欢的是有夫之妇？"
　　"想什么呢。"
　　"哦……"于丁一说，"像你这种人，居然都没有动作……看来啊……你还真是很喜欢她呢。"
　　"恩，"谭峥笑了笑，"很喜欢。"
　　
　　不得不说，听了谭峥的话，于丁一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谭峥这个人，怎么说呢，天生有一种很强大的气场，好像什么都可以搞定似的。
　　就连被裁员这件事，于丁一都觉得这说不定是谭峥自己的意愿。因为，当于丁一回想当时情况的时候，记起谭峥以前好像说过想要辞职创业。
　　上学那会儿，学院总是会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骗钱，而谭峥就从来都没交过，他和学院里那些美国佬唇枪舌战，日出东方，未经一败。
　　于丁一一直以为没人能震得住谭峥。不只是人，鬼都不行。
　　在鬼这方面，谭峥住过的那个凶宅就可以被当做一个很好的例子。当时，谭峥刚去美国的时候，找到了一个价钱很便宜的房子。那个房子连押金都要得很少，华人房东很老实，说住过这个房子的人非死即伤。上一个房客是一对小夫妻，在签了合同的第二天，连搬都没等搬呢，女孩儿就在游泳的时候不幸溺水。在这个年代，居然还有在室内游泳池里游泳淹死的，大家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再上面一个，出校门的时候被自行车撞了，腿上大骨小骨全都骨折，那自行车的速度据说可以上高速。再再上面一个，打篮球打得脚骨裂，后来经过证实，此人就是李凌霄。当时，谭峥在看过房子之后，二话不说就定下了这个房子，一住就是两年，直到毕业，期间没出过任何状况。毕业退房的那一天，房东拉着谭峥，依依不舍，不停地说只有谭峥才能镇得住这凶宅。
　　
　　现在，突然间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竟然可以让谭峥全无办法，于丁一实在是觉得有些违和感。
　　不过，还没违和多长时间，于丁一就想起了自己的感情问题。
　　看谭峥好像并不像谈论"那个人"的事情，因此于丁一转移话题道："谭峥……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嗯？"
　　"就是……就是……"于丁一咬着筷子说，"你有没有那么一些时候，看见一个男的会脸红心跳？这到底叫不叫喜欢他啊……"
　　"谁让你脸红心跳了？"
　　"就是那个张述行呗……"于丁一对着谭峥，一直都没有什么隐瞒，"我感觉我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谭峥抬起头，看着于丁一："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是……"于丁一回忆道，"特别斯文优雅的那种……温柔贵气……哎，总之跟我们这种人是不一样的，咱俩永远都变不成那样……"
　　听到这话，谭峥冷笑了一声："没错，我还真变不成那样。"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丁一觉得有些尴尬。
　　奇怪了，谭峥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于丁一没想到他会特别在意这句话。
　　"当然不是说不好……"于丁一继续趴在那里郁闷着，"就是……张述行很特別……"
　　"这叫什么喜欢？"谭峥打断了于丁一，"因为你以前没见过这种人，所以对他很好奇，想要接近罢了，仅此而已。"
　　"是……是这样吗？"
　　"当然，"谭峥说，"这种情况谁都会遇到，每看见一个以前没见过的类型，都会迷惑一阵子。你不是也很喜欢芙蓉姐姐？相同的道理。"
　　"那个……"于丁一说，"我觉得张述行和芙蓉姐姐不一样……"
　　"一样的，"谭峥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吗……"
　　"恩，"谭峥说，"这不叫喜欢。以后离他远点，自然而然就不会有感觉了。"
　　"哦……"
　　"听到了没？离他远点。"
　　"听到啦听到啦……"
　　
　　然后两个人就没再讨论过彼此的感情问题。
　　于丁一先请教了谭峥打麻将时究竟如何决定是要大和还是小和。
　　谭峥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经验。"
　　"那是什么……"
　　"没什么，"谭峥说，"打得多了，能感觉得出每个人手里都有些什么牌。知道自己要和的是还没被摸到还是在别人那里，自然很容易决定怎么个和法。"
　　"是么……"于丁一觉得谭峥真是聪明。
　　
　　之后于丁一又说起以前有一次被抢劫的事情。
　　当时于丁一还在念本科，有一次从一个城市坐黑车去另一个地方。结果，半路上司机让他们每人再给100块钱，要不就再把他们送回来的地方去。当时于丁一破口大骂，结果司机根本不理他。后来，于丁一运用自己的智慧，讨价还价，硬是将100砍成了10块。
　　这一段经历，于丁一一直得意非常。
　　但是，虽然想逗谭峥笑，于丁一却觉得谭峥好像没有回家之前那么好的心情了。
　　
　　


14

14、参观公司 ...


　　
　　吃过早饭之后，谭峥要去上班。于丁一在谭峥身后死死拽住谭峥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再见，谭峥，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
　　"我就是那深闺里的怨妇，所有的事情就是等丈夫回家……"
　　"……"
　　谭峥指了指屋里："如果想去我公司看看大家的话，现在就把衣服换回来。"
　　于丁一一听就乐了，一下蹦回屋里，将自己收拾成人类的模样，跟着谭峥一起去上班。
　　
　　谭峥公司的管理团队，于丁一认识一大半，虽说没多熟，但毕竟曾经在一个公司里做过。几个月不见，那些被裁员的时候个个灰头土脸的同事们现在都神采奕奕，脸上全是对未来的希望。于丁一想想自己，除了混还是混，要说希望，那就是希望每天上班都没有活做，可以一直玩儿到下班，然后工资照领。
　　"呦呦呦，这不是于丁一嘛！"
　　大家看见于丁一，都冲过来叙旧。
　　叙旧叙了还没两句，一群人就开始对老东家，当然对于于丁一来说是现东家，破口大骂，于丁一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愤怒非常。同事们聚在一起，如果不说公司的坏话，就少了点什么似的。
　　"我那个老板，"于丁一挥舞着拳头，"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老印！"
　　"老印们真是太讨厌了！"一个前同事接道："有一次一个美国人问我大陆和台湾是不是一个国家，旁边几个印度人抢着回答说'NO!NO!'"，真是让人无语。我只好无视，详细解释了当前情况和历史原因，让外国人明白这件事其实非常复杂。"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坏笑道："前两天我们去印度招人，终于出了一口鸟气！有几个应聘者特没素质，气得我够戗。后来，不管他们回答什么，我都说'请你用英语回答好吗'，其实他们用的就是英语！哇哈哈！"
　　"你真是太坏了……"
　　
　　一群人正在胡扯着，谭峥突然走过来，说："我现在要去市政府。前一阵子刚谈下来一笔政府投入，我还要再去敲定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
　　说完，谭峥看了看于丁一，问："要不要和我一起？"
　　"咦？"于丁一问，"我也去……不好吧……"
　　"谁让你进大楼了？"
　　"那……不进去我干嘛……"
　　"旁边有一家不错的包子店，你先去啃包子，等我谈完去找你。"
　　"哦，好。"于丁一伸出爪，说，"包子钱。"
　　谭峥拿出自己的钱夹，抽出300，说："剩下的你也拿着，这两天先花这个。"
　　"嘿嘿……"于丁一结果钱，傻笑道："走吧走吧……"
　　
　　"哇，"一个女孩儿说，"谭峥你真是够意思，管吃管住不说，还给零花钱！"
　　"我……"于丁一为自己辩护道，"我管陪！"
　　"哈哈，"那个女孩儿又笑道，"你是被谭峥包养了吗？"
　　"……"
　　"你写个牌子：'求包养'，看谭峥愿不愿意养你一辈子？"
　　"我才不要……"
　　"谭峥这样的人上哪儿找去啊？被养是你的福气。"
　　"大姐，饶了我吧……"
　　
　　"养着也不是不行"，一直没说话的谭峥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别站那发呆，走了。"
　　"哦……"
　　然后于丁一就跟在谭峥后面，蹭蹭蹭地走了。
　　"给你我的手机，"谭峥边走边掏出手机递给于丁一，"等我电话。"
　　"哦……"
　　"中午先回公司，下午可能还要去一个地方。"
　　"嗯……"于丁一问，"我也要去吗？"
　　"嗯。"
　　谭峥心里想的是，于丁一这次回来，住不了几天就又要走，在一起的时间过一分钟就少一分钟。
　　
　　于丁一并没吃太长时间的包子，谭峥就过来要将他拿走。
　　"哈哈……"于丁一跳起来，问，"谭峥你终于来取我啦！"
　　谭峥笑了笑，"是啊，我来'娶'你了。就像刚才Kate说的，包养你，养一辈子。"
　　"怎么就连你都拿这种事寻开心……"
　　于丁一说着从凳子上跳下，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
　　"……这是什么？"
　　"嘿嘿……"于丁一说，"烧鸡……"
　　"……"
　　"怎么了么……"
　　"没事……"谭峥说，"身份证带了吗？旁边有个移动营业厅，可以顺便给你办张卡。"
　　"哦，好……政府投入的事儿搞定了吗？"
　　"废话，"谭峥说，"2000万先白给，以后根据情况再陆续提供资金或者其他方面的支持。"
　　"真好……"于丁一羡慕地说，"公司才刚刚创立，就得到了这样的重视，以后肯定不得了……"
　　谭峥脚下一顿，问了一句以前也问过的话："你要不要也来？"
　　"先不要了……"于丁一还是那句话，"马上就可以申请绿卡了……"
　　谭峥和上次的反应一样，看了看于丁一，没再说什么。
　　
　　然后，于丁一就拎着一大包烧鸡进到营业厅，迅速办好了一张卡。
　　在车上，于丁一忍不住先给张述行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这是自己在国内的手机号码。
　　张述行很快就回了短信，说："做给自己一个人吃的菜实在没什么味道。"
　　看到这句话，于丁一心里怦怦直蹦。他觉得张述行这句话是在暗示以及试探些什么，可是却不敢深入地去想，只怕自己是可笑的自作多情。
　　斟酌了半天，于丁一很小心地回了一条："两周以后我就去回去，那时就不是一个人了。"
　　过了不到两秒钟，张述行回了一条："那我等着。"
　　
　　于丁一看见这短信，椅子都坐不住了，呼哧呼哧直喘气，激动得脸上红扑扑的，指尖都有点抖，反反复复地看那几条短信，揣摩张述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谭峥斜眼看了于丁一一眼："在干什么？"
　　于丁一本能地说："没什么……"
　　"嗯。"
　　因为谭峥没再说话，所以于丁一就以为谭峥对这件事并不关心。
　　因此，当谭峥把车靠在路边，突然伸手过来抢走了于丁一手机的时候，于丁一简直吓得呆了。
　　
　　"喂……"于丁一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赶紧去抢，"不要看不要看！还给我还给我！"
　　谭峥一把就将于丁一推到了一边去，打开收件箱，沉默地翻着。
　　于丁一突然感觉车内的气压很低。
　　他茫然地扯着谭峥："怎么了啊……"
　　谭峥没说话，却突然动手将刚才收发的那些短信全部删除，甚至还将张述行的电话号码也给删了！
　　
　　"你……"于丁一看得简直傻眼了，"你在干什么啊！"
　　谭峥将手机扔回来："不是告诉过你了，别理他，只是一时被他迷昏了头，浪费时间。"
　　"我……"于丁一看着手机，小声说，"我觉得我是真喜欢他……"
　　谭峥没再接话，可是于丁一却觉得，谭峥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下午谭峥并没有再去别的地方。
　　他在开了一个关于下季度的运营预算、生产计划、市场战略等方面的会议，留下于丁一一个人在他办公室里吃烧鸡，弄得满室都是烧鸡味儿。
　　谭峥回来之后也没针对烧鸡的事儿说什么，就领着于丁一在公司里面转悠，介绍于丁一给员工们认识，同时也让于丁一了解一下他的公司。其实于丁一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是谭峥却坚持这样。
　　
　　在一个拐角处，于丁一看到一个小洋鬼子在和美女实习生们打情骂俏。这小洋鬼子一看就没上过什么学，也不知道是从地球上的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仗着英语是母语硬是在北京横行无阻，受雇于某个英语培训机构，专门去公司里面做英语方面的长期培训，同时调-戏一个又一个天真的姑娘。
　　"气死啦……"于丁一愤怒地说，"都是出国混，待遇怎么就这么不同！"
　　谭峥站住了，看了看那个小洋鬼子，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What are you doing？"
　　那个小洋鬼子赶紧道歉，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这个场景把于丁一看得心里直痒痒。他突然觉得，回国，其实也可以很威风。
　　
　　下班之后，公司举办了兵乓球比赛。
　　谭峥本来没想参加，可是于丁一记得谭峥会打，而且打得很好，硬是要求谭峥也上去比试比试。
　　结果，谭峥轻轻松松地拿了个冠军。
　　听着公司里的女性员工们尖叫着谭总谭总，于丁一只得抬起头，看着那些从二楼往下看的可爱女孩儿们，90度角仰天明媚忧伤地在心里落泪。
　　于丁一工作的那家世界500强企业设施比这个要拉风得多，自带篮球场。可是悲剧的是，于丁一虽然经常手痒，可是在和那些受过半专业化训练的黑人们一起站在球场上的时候，不论是做对手还是做队友，于丁一都捞不到半个球。他经常觉得自己像一只小猴子，跳来跳去，却怎么也碰不到香蕉。在体育方面，于丁一最大的愿望就是和这些黑人比试一下乒乓球，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可是于丁一自己也明白，这辈子也不会有那种机会。
　　现在，看着谭峥居然有机会向同事们展示自己运动方面的天赋，于丁一感到非常羡慕。
　　
　　颁奖时，于丁一再次听见了铺天盖地的"谭总谭总"，心里愈发地酸楚，忍不住动摇了一下，琢磨着拿了绿卡以后也可以回来，也体验一下这种拉风的感觉。
　　可同时，于丁一又想到了张述行，当真纠结了好一会儿。张述行在美国，那自己到底还回不回来呢……？不过很快于丁一就暗骂自己真是个神经病，不管是回北京还是张述行，都八字还没一撇。
　　
　　正在心里想着，于丁一就看见谭峥向自己走了过来。
　　"下午我们敲定了与一家美国公司的合作计划，"谭峥说，"近期我还要过去一趟。"
　　
　　


15

15、上海一游 ...


　　
　　星期六和星期日，于丁一扯着谭峥去上海看世博。
　　上午7点30，在入口处，两个人就看见一群热情洋溢的人在激情四射地奔跑，跑得浩浩荡荡，跑得尘土飞扬。
　　"呀……"于丁一说，"果然是……生命在于运动！"
　　"……？"
　　"谭峥，"于丁一又继续道，"野猪能活50年，而家猪只能活5年；野狗能活20年，而家狗却只能活8年！"
　　谭峥看了于丁一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王八能活一千年。"
　　"……"
　　"哎，"于丁一说，"下一世，我希望做一只王八，每天在水里游啊游，在岸上爬啊爬，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干，看着别的动物一个一个都蹬腿了，就我还挺着，一定非常开心。"
　　"你可真有出息。"
　　"哈哈，"于丁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嘿嘿傻笑着说，"谭峥，乌龟和蜗牛的笑话你听过吗？这个笑话是这样说的：有一天早上，蜗牛在家门前散步，散着散着，突然有一只乌龟从后面过去，将它碾成重伤。蜗牛很悲剧地被送去了动物医院，全身都插着管子。后来，动物警察来调查当时的情况，希望蜗牛能够详细描述凶手的样子！结果蜗牛哭着说，哎呀呀呀，我不知道，凶手速度太快了，我根本就看不清！"
　　"……"，谭峥看了看于丁一，突然说："我还记得你那时候说过，上小学的时候你妈嫌生肖太难，于是在你的毛衣上织了一只蜗牛，当天你的班主任就问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毛衣上。"
　　"哈哈，"于丁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你还记得啊？"
　　"怎么会不记得，"谭峥说，"走的那一天，我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其实，这一段时间，谭峥经常会回忆起那一天的情景，还有当时那种夹杂着疼和压抑的心境。有时是故意去想，想最后和那个傻瓜住在一起的早晨，有时却是在不经意间突然就冒出了零碎的片段，大多是在晚上闭上眼之后，每到那时都会觉得胸口有点发闷。经过了这一段时间，谭峥觉得那天的对话自己恐怕到老都忘不了。
　　
　　"哦……"
　　于丁一不知道谭峥的想法，看着对方，觉得他舍不得的是国外那种和国内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因为这个，才会连带着记得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有一个理论说的就是这种现象：如果那一天发生了非常重大的变故，那么当事人就会将那一天的每一件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进了门里，于丁一和谭峥才意识到了看世博这件事的恐怖。
　　在沙特馆前，于丁一和谭峥体会着各种各样的挤功。
　　在等候队伍里，有依仗着自己强悍的身体优势，强行挤掉前面的人的实力派，有依仗着瘦小体形、柔软韧性、敏锐观察以及绝佳反应见缝插针的灵巧派，还有眼神犀利审时度势从栏杆外面突然插-进队伍的地利派，还有借助着神一般的走位瞬间消失的无影派，高手层出不穷，于丁一万分佩服。
　　这时，于丁一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大家不要挤！乱挤会出事！"
　　于丁一回过头去，却看见那人一边喊着不要挤，一边却趁大家注意力被他分散的时候拼命往里钻，再一次感慨这里果然卧虎藏龙。
　　
　　谭峥前面的一个女孩子一直想与谭峥聊天，过了一会儿，看谭峥始终不冷不热，不失礼也不热情，对话一直停留话题表面，不禁有些着急。
　　在这种情形下，那个女孩儿想出一个招儿，甩了甩包，说："我的胳膊好酸，拎这个包包觉得好累哦！"
　　"哈哈，"于丁一站在旁边挺有兴趣地听着，听到这话，突然一个嘴贱，四个带着评书味儿的字脱口而出，"马失前蹄！"
　　
　　"你……"那个女孩儿本来想骂于丁一，说了一个字却突然硬生生地转移了谈话的对象，委委屈屈地对谭峥说，"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说……"
　　"……开个玩笑，"谭峥说，"他没恶意。"
　　说着，就看了看前面稍微移动了一下的队伍，对于丁一说："别傻站着，走了。"
　　"哦！"于丁一答应着，摇摇晃晃地给谭峥开路。他知道谭峥讨厌这种非常拥挤的场合，所以主动做了他的麾下大将。
　　于丁一这个人，虽然非常呆，总是需要别人救他，但是他同时也很大方，乐意帮别人，完全不会计较乱七八糟的事。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才使他有了很多真诚的朋友。跟一些看见笨人就欺负的人完全不同，于丁一的朋友们都挺关心他。
　　挤着挤着，于丁一又想起了在海那一边的张述行，心里想着，不知道像他那么干干净净的人，遇到了这种场合还会不会想要进去。
　　
　　虽然说是要来看各国展示的高科技，但实际上，于丁一却完全被大家的情绪所感染，抢着收集各个国家的印章。看着印章一点一点多起来，心里美滋滋的。
　　谭峥问："你不是要看高科技么？"
　　"我才不看呢，"于丁一高兴地说，"我要拿印章！"
　　"……"
　　
　　在一扇玻璃后面，于丁一看着隔着玻璃看着拥挤的人群，扯了扯谭峥，小心翼翼地说："看，这种动物叫做人类，很危险的……"
　　"……"
　　"千万不要开窗啊！"
　　"……"
　　
　　正说着，于丁一就听见几个老头在后面在后面吹嘘各自的印章。
　　一个很老的老头得意洋洋地说："我收集了22个！"
　　旁边一个更老的老头说："我收集了33个！"
　　再然后，一个于丁一初步目测绝对有80岁以上的老头用蔑视的口气说道："我收集了44个！"
　　听到这里，于丁一连忙低头，非常用力地去数。
　　数了半天，发现只有18。
　　"谭峥……"于丁一用哀怨的口气说道，"你扯我的后腿……"
　　谭峥眉毛一挑，没说话。
　　"因为你的战斗力太差，我才会输得这么惨。不然，凭我以前乘坐270路上学放学的挤功，一定可以在所有场馆都留下我的足迹。"
　　
　　于丁一说的是实话。
　　以前，在上中学的时候，于丁一每天都乘坐的一路公交车叫做270。当时，于丁一给这路车取了个名字叫做"小乌龟"，一者言其慢，二者言其以柔弱的四肢托起重大的龟壳。
　　这个270，里面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用两只脚站在地上的，所有人都必须抬起一只脚，才能保证大家都能站得下。一个人下车时要从别人的脚上踩过，可是大家都很理解，因为自己下车时也会是同样的情况。有一次，有一个娇气的家伙被踩的时候竟然大叫起来，并且还接连发出两声叫喊，全车人都非常鄙视她，因为她竟然有两只脚落在地上！
　　另外，这路车还有一项特殊的传统叫做"挂车"。所谓"挂车"，就是指在车门关不上的情况下，售票员还让乘客接着上车，不关车门，让乘客扒住门框，踩住车的边缘，身子整个悬在外面。当然，最外面那个负责保护大家的角色肯定是由售票员来承担。于丁一就经常需要挂车，在家乡零下20几度的冬天里让寒风刺过自己的胸膛，带着冰碴的头发帅气地飞舞着，早已冻僵的手指却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死死地抓着门框，玩儿命一般的上下学。
　　即使上了车，于丁一也常常都是最外圈的那个，因为太挤，中间的人全都不去扶任何东西，启车停车的时候就向别人身上一靠，反正肯定摔不了。可是作为外圈的人，于丁一就比较倒霉，因为外圈的人经常要负担全车人的重量。于丁一经常被挤得像一只大虾米一样，由于还有人在下边坐着，所以他只能将身子弓起来，上身尽量向窗户那边靠，缓解车内压力。有时实在弓得太累，他也会强行站直，残忍地挤压着后面的同学，每到这时都会听见身后传来一片凄惨的叫声。于丁一一直觉得，自己力气很大，一定与这段经历有关。当年在参加全市运动会时，学校鼓励于丁一试一试铅球这个项目。站在运动场上，大胖子们全都嘲笑他这个标准身材，可是于丁一却用一个第5名证明标准身材也可以有大力气。
　　另外，这270的另外一个神奇之处便是所有人都在同一个地方下车。在某一站之前，车内是人间地狱；在某一站后，车内空空如也。于丁一第一次坐这车的时候，听见售票员一路问这有没有下那有没有人下，却不问有没有人在工农广场下，于是，于丁一很主动地汇报说："我在工农广场下。"当时售票员没理他。于是于丁一又重复了一遍，售票员还是没理他。当于丁一说第三遍的时候，后面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轻轻地说了一句："工农广场全都下……"那一天，当于丁一下车之后回头望月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了一个惊悚的现象，那便是那个甲壳虫一样的小车厢竟然和宇宙是相连的，有永远也下不完的人！像山峦一样绵延不绝，像时间一样永不停息，一个又一个的人从那车里走下，放佛大变活人一般！
　　自从挤过了那三年之后，于丁一就特别能挤。在北京的时候，什么香山红叶节啦，清明节的动植物园啦，西单大促销啦，凡是别人连车都不大可能上得去的场合，于丁一总能抢到座位。
　　
　　综上所述，于丁一一直对自己的挤功特别有自信，并且这项技能是他用鲜血换来的。可是，因为谭峥这个家伙缺乏一定要挤进去的决心，导致他也没有收集到太多印章，自然非常落寞。
　　
　　两天的行程结束之时，于丁一看着那些印章，美滋滋地说："哈哈，谭峥你说的很对，世博会真是太有意思啦！"
　　"……"
　　"干嘛……"
　　"没什么，"谭峥笑了笑，"走吧，去机场。我回北京，你回老家。"
　　"好……"
　　
　　走了没两步，谭峥却突然拐进了一家玩具店。
　　"喂……"于丁一纳闷地问，"到这来干什么啊……"
　　谭峥没说话，在拼图那边转了一会儿，然后要了四幅5000块儿的超级拼图。
　　于丁一凑过去看，问："谭峥，难道你要拼这个？"
　　"你也要拼。"
　　"为什么我也要拼……"
　　"少废话，"谭峥说着，就塞给于丁一两个大盒子，"这两个你拿回美国去，记住了，四周之内必须拼完。"
　　"到底为什么……"
　　"嗯……"谭峥说，"我喜欢的人一个月后就要过生日了。她喜欢拼图，还特别喜欢4这个数字，所以我打算送她这个。"
　　"怎么时间这么赶……"
　　"之前准备了别的，刚刚才想到要送这个。"
　　"你这家伙……"于丁一接过拼图，说，"生日礼物还需要别人帮忙。"
　　"是啊，"谭峥说，"时间很赶，你必须替我弄完，这对于我来说可是关系到一生的大事，别的朋友我都不放心。"
　　"好啦好啦……"于丁一说，"我知道你特别喜欢那个女孩子，放一万个心，我一定会帮你完成这个拉风的生日礼物！"
　　"还有，"谭峥突然说，"别找别人帮忙。"
　　"……怎么？"
　　"我会觉得很不舒服。"
　　"知道啦知道啦，"于丁一说，"本来我也没打算找别人……"
　　"平时一天拼300块，周六周日每天拼800块，就差不多了，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发个照片给我，不然我会很急。"
　　"好吧……"
　　
　　于是，于丁一就带着两大盒拼图从上海到了老家，呆了几天之后，又从老家到了美国。
　　于丁一一到美国的家就开始摆拼图，却发现这个工程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浩大，可以说是困难重重，不禁有些着急，将所有的休息时间都用来对付这鬼东西。
　　就连张述行主动提出的邀请，都不得不放弃。
　　那天是周六，张述行上午打了个电话来，说有一个很不错的乐队来表演，问于丁一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于丁一当然想去，可是一看见那一堆拼图，就特别发愁。
　　如果去了，就肯定拼不完800块。
　　谭峥说了，这关系到他一生的幸福，如果因为自己贪恋和张述行在一起的那一点点时间，而将谭峥一生的幸福抛在后面，那就太坏了。谭峥那么信任他，必须要表现得很靠谱才行。今天如果交不上任务的话会让谭峥很焦虑，毕竟他那么喜欢那个女孩子。
　　想到这里，于丁一抓起一爪子的拼图，蔫蔫地说："那个……我不能去……我没时间……嗯……这一个月都没时间……下个月……下个月行吗？"
　　"……嗯？"
　　张述行没想到于丁一会拒绝他，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熊猫这两天会狂更……字数不够编编会打死熊猫的……)
　　
　　


16

16、毕晟偷袭 ...


　　
　　"那个……"于丁一结结巴巴地说，"我真的……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嗯，"张述行笑了笑，说，"没关系的。"
　　"我下个月就又有时间了！"
　　张述行又笑了："真的没关系，忙完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就好。"
　　"张述行……"于丁一听了这话心里热乎乎的，觉得自己对这个人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日子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拼图活动中过去，这天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那天，于丁一拼拼图拼得太累，就想要在沙发上坐一坐，看一会儿电视，看着看着，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梦里似乎完成了一幅，正高兴得发狂，却冷不丁发现少了一块儿，于是一桶冰水泼下来，疯狂地寻找这缺失的一部分，可是个却怎么找都找不到，因为太过害怕，最后想出一个办法，就是用笔在纸上将这一小块画上去，然后用胶带把纸粘在拼图的背面，希望这1//5000 不会那么明显，可以瞒天过海。可是，刚送过去，谭峥就打电话来，说那个女孩儿发现少了一点，气得将所有拼图都丢出窗外，说谭峥没有丝毫诚意。受了打击的谭峥一路杀过来将于丁一吊在横梁上，一鞭子一鞭子地抽，让于丁一赔他的一辈子。后来于丁一忍不住大叫别打啦别打啦我给你当媳妇可以吗，谭峥骂道你算哪门子媳妇，说罢又是一鞭子，抽在于丁一脸上，奇痒无比。
　　那感觉，就像一只大狗在自己脸上喷气似的，温温热热痒痒。
　　于丁一伸出爪子去摸自己的脸，还没等摸到，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于丁一发现有点不对劲，"嚯"地一下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个飞速逃开的背影，逃进距离他最近的洗手间里，"啪嗒"一声锁上了门。
　　于丁一竟然还没反应过来，追到洗手间外面，敲了敲门，问："怎么了？"
　　他当时以为毕晟一定是因为拉肚子，才会飞奔地洗手间里。
　　结果，毕晟的回答吓了他一跳。
　　毕晟说："我……我没亲到……"
　　"……什么？"
　　"我真的没亲到……"
　　"……"
　　"我……"毕晟还在解释着，"我本来是想亲的，但是又觉得不可以趁你睡着的时候做这种龌龊的事情，所以犹豫了一会儿……正犹豫着，你就醒了……我……我真的没亲到……"
　　"……"
　　于丁一这才知道刚才毕晟偷亲他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紧张，呼吸重得跟干了一整天的力气活儿似的。
　　那边毕晟还在用非常后悔似的语气说："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不要搬出去……"
　　"喂……"于丁一说，"做了错事的人是你吧……为什么我要搬出去……"
　　毕晟用无比坚定的口气说："因为我是不会走的！"
　　"……"
　　"你也不要走……"
　　于丁一叹了口气，说："出来吧。"
　　"于丁一，你原谅我了吗？"
　　"嗯，算了。"
　　"好……"
　　刚说了一个字，毕晟就"砰"地一声拉开门，脸红得像个大番茄，低着头，蹭蹭蹭地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
　　
　　于丁一没工夫去管毕晟，刚才的那个噩梦吓出他一身冷汗。
　　于是他回到房间，仔仔细细地数那些拼图："1、2、3、4、5、6、7……"
　　数了一会儿，全混了，又只得重新再来。这回，于丁一每数到100个，就拿笔在纸上记下，然后将这100个弄做一堆，放在一边，再去数剩下的。
　　数着数着，谭峥发来短信，于丁一老老实实地告诉谭峥，自己正在数拼图。末了，还特别担心地问："谭峥，如果到时候真的缺了一块，该怎么办呢？那样的话，我可没脸见你了……"
　　"无所谓，"谭峥说，"不要太担心那个，把剩下的都拼上就行了。"
　　"啊？"听了这话，于丁一觉得有点纳闷，"缺一部分的话真的不要紧吗？"
　　"嗯，没事。"
　　"那……"于丁一问，"那可怎么送人啊……"
　　"再买一幅同样的，把缺的几块挑出来就行了。"
　　"啊哈哈，"于丁一笑道，"对啊对啊！这个方法真是太聪明啦！"
　　"嗯，"最后，谭峥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很重要，一定要努力地拼。"
　　
　　可是，在信誓旦旦地让谭峥放一百二十个心之后的第二天，于丁一就忘记带钥匙了。
　　他打了个电话给毕晟，毕晟说自己正在很远的地方面试，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回。
　　于丁一赶紧说没事没事，回来之后打个电话给我就好，然后就琢磨着去哪消磨这一段时间才好。
　　
　　很快，他就想到了张述行。张述行和于丁一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两家离得自然不是很远。
　　于丁一早就想去找张述行了，可是因为有谭峥布置的任务在身，一直都没有时间。现在，他想着反正也没法进屋，这段时间与其在门口干等着，还不如去找张述行。这样一琢磨，罪恶感顿时变成了零。
　　于是，于丁一摸出手机，拨通了张述行的电话。
　　
　　张述行很快就接了电话："忙完了？"
　　"还没有……"于丁一鼓起勇气，说，"那个……我忘记带钥匙，进不去屋子了……室友还要几个小时之后才能回来。我……那个……我先去你家坐一会儿行吗？"
　　"可以啊，"张述行笑了，"你来过我家一次吧？还有印象吗？"
　　"嗯……再告诉我一遍地址行吗？"
　　"当然，"张述行又报了一遍地址，然后说，"稍微开得慢一点。我现在在外面，马上赶回去。"
　　"……咦？"
　　"我还要20分钟左右才能到家。"
　　"哦……"于丁一说，"那个……我去别的朋友家也可以的……你可以忙你的，不用特意回来的……"
　　"为什么要去别的朋友家？"张述行说，"来我这边就好。"
　　"真的不用特意回来……"
　　"我已经上路了。"
　　"……嗯？"
　　张述行笑了笑："我已经在路上了。"
　　"哦……"于丁一捧着电话，轻轻地说，"等会儿见。"
　　"嗯，等会儿见。"
　　
　　第二次再进张述行的家，于丁一的心境却是大不相同了。
　　上次，他还没对张述行抱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是因为张述行邀请他，他又欠张述行人情，才勉强过来的。可是这一次，他却是忐忐忑忑地给张述行打电话，希望能借这个理由进他的家门。
　　
　　上次于丁一一直都在客厅里晃悠，可是这次，张述行却带着他在房间里到处转了转。
　　在看到卧室里那张很大的双人床，还有上面的两个枕头，以及双人棉被的时候，于丁一觉得眼前黑了一黑。
　　他特别想问张述行到底还有谁睡在这床上，可是心里却明白自己没有立场去问。
　　于丁一愣愣地看着这张床，还有床的周围，想瞧出些蛛丝马迹。
　　
　　于丁一根本压制不住心里不住种种猜想。他想，如果张述行真的有女朋友，那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围着他到处乱转是为了什么呢。一直觉得对方可能也是有一点喜欢自己，但实际上，却很有可能是可笑的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的结果一定是心灰意冷。也许张述行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再或者，他只是把自己当做很好的朋友，甚至是很好的饭友，一点都没有那个方面的意思。如果张述行知道自己对他抱着这种想法，说不定会非常惊讶的。
　　
　　于丁一没法让自己停止推测。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今天晚上就很有可能要经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失眠，于是站在那里犹豫了半天，最后咬了咬牙，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呢。"
　　"……？"
　　张述行没想到于丁一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于丁一这回彻底豁出去了，直截了当地说道，"看这床，好像是有两个人住在这里……"
　　
　　听到这话，张述行又笑了："我爸妈过来住了一阵子，昨天刚走，我还没来得及收拾。这间卧室是他们在住，我在旁边的房间。"
　　说着，就把于丁一带了过去，站在门口示意了一下："这才是我待的地方。"
　　之后还又特意补充了一句："我平常确实是一个人住。"
　　"哦……"
　　于丁一探头探脑地看进去，第一感觉就是这才是张述行睡的床。床单还有被罩的花色都和他的气质特别相符。虽然也是双人床，但上面只有一个枕头。
　　"嘿嘿……"于丁一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手舞足蹈的，但心里实在是太高兴，怎么忍都忍不住笑意，整张脸抽抽成一团。
　　
　　"哎……"过了一会儿，于丁一才又说，"你的这两张床看着可真气派……好像花了不少心思……"
　　"还好，"张述行说，"算是为将来做个准备吧。我觉得，一个人住的话，最重要的就是书桌，两个人的话，最重要的就是床。"
　　听到这话，于丁一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扭捏个什么劲。对方明明只说了一点个人看法而已，可是却让于丁一面红耳赤。
　　
　　直到快把那床看出两个大窟窿，于丁一才又看向张述行："那个……"
　　说了两个字，于丁一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张述行正特别认真地看着他。
　　虽然嘴边还是带着一贯的浅笑，但是那双眼睛温柔得让于丁一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
　　
　　


17

17、情敌相见 ...


　　
　　电话的声音打断了这种气氛。
　　原来是张述行部门的一个项目出了一点问题，需要张述行过去一趟。
　　
　　临走的时候，张述行对于丁一说："冰箱里有一些吃的东西，随便拿，别饿着自己。"
　　"嗯……"于丁一傻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喽。"
　　"跟我还讲什么客气？"
　　于丁一目前正处于亢奋状态，听到这话，又红光满面地说："张述行，你人真好……"
　　
　　张述行走后，于丁一打开冰箱门，却失望地发现冰箱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吃的，有一些还都是奶油之类不能吃的东西。张述行明显记错了。
　　于丁一慢慢走回去，倒在沙发上，想要通过减少体力消耗而让自己不要饿得太快。
　　直挺挺地躺了半天，听着耳边电视里的声音，于丁一很快就睡着了。
　　电视这个东西，本来就催眠，当电视里传出来的是英语的时候，就更加催眠了。
　　
　　张述行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于丁一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的景象。
　　感觉到有人走近，于丁一费力地睁开眼睛："张述行……"
　　张述行弯下腰，问："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你呢？"
　　"我吃过了。不是告诉过你冰箱里有东西，怎么饿到现在？"
　　"明明就没有吃的……"
　　"……"
　　"是不是被你搬到别的地方去了啊……"
　　张述行叹了一口气："冰箱里不是有一些大的塑料盒？东西都在那些盒子里。"
　　"是……是吗？"
　　"你先睡吧，"张述行又说，"我去给你弄点菜。"
　　"不用不用！"于丁一一个打滚就坐起身来，"我自己做就好！"
　　"那就一起来吧，"张述行看了看于丁一，说，"这样速度也会快一些。"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在厨房里面弄吃的东西。
　　于丁一主要是打打下手，张述行主厨。
　　这是于丁一第一次看着张述行这么居家的一面，心里不禁有些窃喜。
　　因为太饿，所以于丁一一直盯着锅里的东西看，眼珠随着被翻来翻去的菜而东转西转。
　　张述行看看于丁一，笑了："这么急？"
　　于丁一强迫自己不许躲，直盯进张述行的眼睛里，呼吸又在一瞬间变得急促，紧张得声音都发颤了："我们做……做……做菜吧……"
　　张述行笑着摇了摇头："你啊……"
　　于丁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样，因为张述行没有再说下去。
　　虽然不知道张述行怎么想，可是于丁一再一次确定，自己真的很喜欢和张述行在一起。
　　
　　吃完饭没过多一会儿，毕晟就来了电话。
　　可是于丁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的车停在哪里了。
　　他记得自己一开始认错了路，将车停在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可是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这个"很远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现在是晚上了，"张述行说，"你来的时候天还没黑，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明天下了班我开车带你在这附近转转，你应该可以想起来。"
　　"嗯……"于丁一有些蔫蔫的。
　　以前总是和谭峥一起出门，都是谭峥在开车。变成自己一个人之后，果然总会发生些不靠谱的事情。
　　
　　到了家门口，于丁一发现毕晟正在院子门口逗猫。
　　毕晟做着各种各样夸张的动作，吸引两只猫的注意力，让它们看自己。
　　
　　"毕晟……！"于丁一把毕晟叫了过来。
　　与此同时，张述行也下了车，大大方方地和毕晟打了个招呼。
　　"毕晟……"于丁一介绍道，"这个是张述行，是我的同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部门老大啦。张述行，这个是毕晟，是我的室友。"
　　
　　"嗯……"毕晟本能似的感受到了敌人的气息，听说这敌人来头还不少，涨红了一张脸，想着绝对不能被对手看低，于是说，"我……我以前在国内工作的时候，是处级干部……"
　　"……噗。"虽然张述行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于丁一却忍不住小声地"噗"了一下。
　　毕晟觉得很窘迫，以前在国内工作时候的级别，确实不能拿来说事儿，况且，处级干部也没多大。
　　想到这里，毕晟又仔细地寻找着措辞："我现在在一家很大的公司工作，是建筑工程师……接手大项目，设计很贵很贵的楼。"
　　"……咦？"
　　知道毕晟没工作，于丁一听到这话觉得有点惊讶。但转念一想，毕晟这样说，肯定有他的想法，虽然肯定是奇怪的想法，张述行还在这里，不好去戳穿他，因此发出一个语气词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于丁一，"毕晟扯过于丁一的胳膊，拽到自己这边来，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了看张述行，说，"于丁一，我们回家。"
　　"嗯……"
　　
　　与张述行道别之后，于丁一就跟着毕晟回了家。
　　"于丁一，"毕晟说，"你刚才为什么'咦'了一声？是觉得我在说谎吗？"
　　"不是说谎吗……"
　　"你怎么能这样看我呢，"毕晟看着好像很伤心，"我刚才找到工作了。"
　　"咦！"
　　于丁一真心为毕晟感到高兴："是什么样的公司？"
　　"很大的一家公司，"毕晟说吗"我会接手大项目，设计很贵很贵的楼。"
　　"呀……"
　　"如果还找不到工作的话，我下个月就得回国了，这是OPT的最后一个月，真没想到，能在最后一个月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工作。"
　　于丁一看毕晟开心，他也很开心，忙不迭地说："我们喝点酒，庆祝一下吧！"
　　
　　毕晟实在是不胜酒力，没两杯就开始胡言乱语："本来，我是很高兴的，好几年没这么高兴过了，可是看见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觉得高兴劲儿好像全没了。"
　　"……"
　　"我正想着我现在有工作了，如果能再想想办法让你接受我，就太幸福了。可是，可是啊……"毕晟垂着眼睛，看着酒杯，"我觉得你就要跟那个男人跑了。"
　　"喂……"
　　"也是，"毕晟抽了下鼻子，"那个男人年轻有为的，长得又那么好看，你会选他也是正常的……"
　　"毕晟，你也有你的优点啊……"
　　于丁一不知道该说什么，正犹豫着，毕晟突然跳起来，隔着桌子扳过于丁一的脑袋，"啾"的一下，就强吻了上去。
　　
　　于丁一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毕晟给亲了。
　　嘴唇上温温热热的，有点酒，还有些酒味儿。奇怪的是，虽然毕晟是个大男人，于丁一还是感觉有点像被一条大狗给亲了一下，居然没有特别生气的感觉。
　　推开了毕晟，于丁一站起来收拾着酒瓶和杯子，说："毕晟，你喝高啦，回去趟一会儿吧。"
　　"嗯……"毕晟还是坐在那里，瞅着于丁一忙来忙去，发了半天呆，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然后毕晟就进了屋，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来。
　　于丁一回屋找了找，找到一些醒酒药，想着给毕晟送过去，于是到他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音，但是门虚掩着，于丁一想毕晟说不定已经不省人事了，所以拿着药，推门走进去。
　　
　　毕晟靠在床头，又在看那个本子。
　　于丁一走到床边，问："在做什么？"
　　"嗯……"毕晟说，"我计划攻打旁边的张姓国家……"
　　"……哈？"
　　"嗯……"毕晟又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张姓国家的皇帝残暴好色，想要抢我的皇后。"
　　"……"
　　"我当然要给予反击。"
　　"你……"于丁一说，"你要不要先醒一下酒……"
　　毕晟有点不高兴似的说："我没醉。"
　　"你肯定醉了……"
　　"我没有醉，我很清楚，一定要打这场仗。"
　　"那……那就打吧……"
　　说完，于丁一又叹了一口气，说，"皇上，先服药好不好？此药有强身健体之功效。"
　　"哦……"毕晟这回不再挣扎，乖乖地吃了醒酒药。
　　于丁一拿着杯子，站起身，替他关上门，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于丁一看着那一堆拼图，很是发愁。
　　那边谭峥已经催命似的在催今天的照片了，于丁一只得咬咬牙，给那个只多了几十块的拼图照了张照片，然后给谭峥发了过去。
　　
　　那边谭峥半天没回话。
　　最后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我觉得你今天拼得不够努力。"
　　
　　


18

18、海上冲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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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更……白天已经更新了"情敌相见"，这是另外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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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丁一有些心虚地说道："那个……我昨天忘记带钥匙了，不能进家门……那个……就没拼完……"
　　谭峥问："那你最后怎么回去的？"
　　"嗯，哈哈！"一想起傍晚时候的事儿，于丁一就又乐了，"我啊，我去了张述行的家！发现他还是单身！而且他还做了晚饭给我吃！哈哈！"
　　谭峥说："我不是告诉过你离他远点。"
　　"呀……"
　　虽然看不见谭峥的样子，于丁一还是知道谭峥很不爽。
　　即使没见过，于丁一却本能地感觉到，谭峥生气的样子一定很吓人。
　　"我……我……"于丁一说，"我控制不住……一看到可以闲下来，就特别想去找他……在北京的时候你说只要不见他，过几天就不会再想他了……可是我觉得不对，这么多天了，除了中午的半个小时，其余时间我全都没跟他说过话，但却想得厉害……就连上班的时候，我也总是拐个弯经过他们部门口，往里瞅瞅，看张述行在不在里面。"
　　
　　谭峥没有回话了。
　　于丁一觉得，谭峥恐怕被气得不轻。他是自己的好朋友，从旁边者的角度给出了意见。可是自己作为当事人，却将这意见完全抛在一边，一个劲儿地反驳，直说谭峥分析的是错的，事实完全不是那样，换了别的心高气傲的人恐怕也会不高兴。
　　想到这里，于丁一小心地转移着话题："谭峥，我们的那只小猫现在已经长大啦。以前大猫不是经常欺负小猫嘛，总是揍它，现在对它可好啦！每次有吃的都让小猫先吃，再也不抢啦。而且啊，它俩现在形影不离，天天挤在一起，总是互相给顺毛。有时候，大猫在家里的床上睡觉，小猫自己待着没意思，还会在门口趴着等呢。"
　　
　　等了一会儿，谭峥还是没回音。
　　于丁一真的是急了，委委屈屈地将爪子放在键盘上，打下一行字："谭峥，你别担心，我今天晚些睡，一定把300块拼完。"
　　
　　又过了一会儿，谭峥才有了动静。
　　"不用，"谭峥说，"别熬夜，去睡你的，但同样的事不能发生第二次。"
　　"那……"于丁一说，"那拼图怎么办？"
　　"如果只出这一次状况的话就还好，"谭峥说，"我刚才把机票改期了。"
　　"……啊？"
　　"我会比原定的早几天过去，先把那个东西弄完。"
　　"哦……哦！"
　　于丁一觉得有点对不起谭峥。本来，谭峥的日期是他算好的，提前几天过来，就说明他必须在这一段时间内把以后的工作全都布置好，一定要忙翻，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忘了带钥匙这种蠢理由。
　　不过，也因为这，于丁一再一次对谭峥喜欢的那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他是真的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谭峥这样费心费力的。目前看来，谭峥的追妻之路简直是困难重重，毕竟那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连谭峥的心思都不知道。谭峥曾经说过，对于是否应该摊牌这件事他很犹豫，怕说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不过，距于丁一猜测，这次，将这生日礼物送出去了之后，就差不多应该表白了，任何一个人看到一件如此花心思的礼物，都应该会明白对心的心意的。于丁一希望谭峥能够早点把老婆带回去，并且，他也深信，凭着谭峥的气势，再不容易搞定的人最终也一定能被搞定。
　　
　　没过几天，于丁一就发现，其实谭峥并不需要早回来。
　　谭峥低估了于丁一对于"拼图"这样东西的学习速度。他越拼越快，越拼越快，一双眼睛像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烤过一样，比老鹰还要利，两只爪子飞速地挠着，不一会儿就可以拼完一大片。
　　
　　在谭峥来的前一天，于丁一竟然就把这两幅拼图都拼完了。
　　刚一拼完，于丁一就赶紧给谭峥留了个言，然后飞扑到床上拿起手机，给张述行打电话。
　　"我我我我我……"于丁一口齿不清地说道，"我现在恢复自由身啦！"
　　张述行在那边笑着说："恭喜。"
　　"可是……"于丁一说，"明天我的一个朋友会过来，我可能又不会有太多时间……"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们今天一起出去逛逛行吗……"
　　"我正想问你呢，"张述行说，"我打算今天去海边冲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冲浪啊……"于丁一在心里想，他不会。
　　于丁一真的一次都没玩儿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他过去是IT民工，现在是IT民工，将来也还会是IT民工。平时的娱乐活动就是在院子里逗猫，去海边抓螃蟹，到山上烤羊肉串，去各种比赛的现场，或者与其他的民工一起玩儿足球篮球各种球。
　　其实，就连这点娱乐活动，对于丁一来说都已经算是大有进步了，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生命里都只有两样东西——足球和麻将。足球和麻将占据着于丁一全部的闲暇时光，天天做的事情就是看足球直播，看足球新闻，看足球评论，踢足球比赛，再外加一个打麻将。当时于丁一并不知道这样是土人的象征，因为在家乡那边，这种情况非常典型。直到后来去了北京，再后来来了美国，于丁一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土人。
　　
　　到底要不要去呢……于丁一有点犹豫。
　　他并不是很想让张述行知道他是个土人。张述行那么一个人，说不定会觉得自己和他并不适合。从这点来考虑的话，其实是不应该主动去暴露致命缺点的。
　　可是于丁一能彻底闲下来的又只有这一天，无论如何都想与张述行在一起。
　　"好……"稍微犹豫了一下，于丁一还是说，"我去……"
　　会这么说，很多程度上也是因为于丁一相信自己的运动细胞，觉得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学个七七八八，这样就能够蒙混过关。
　　
　　挂断电话之后，于丁一就开始上网，快速地浏览那些关于如何冲浪的教程。直到确定自己已经把每一条要点都牢记于心，于丁一才出发前往海滩。
　　
　　在看见张述行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于丁一有点傻眼。
　　平时完全看不出来，张述行竟然一看就是那种经过了长期的锻炼而变得结实匀称的那种身材。
　　谭峥的身材也很好，但那个家伙主要靠天生。虽然也经常运动，但毫无规律可言，忙的时候在家里宅上几个月，也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看着张述行被贴身的冲浪服包裹着的身体，于丁一突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转过身去，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
　　
　　他觉得自己完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与张述行之间的暧昧让他有点要抓狂，上班的时候也总是发呆，不停地揣摩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一切都是自作多情，那可真要去撞墙了，自作多情的人是世界上最傻的大傻瓜。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呢。
　　
　　正在伤心着，于丁一就看见张述行走过来，笑容灿烂地问："准备好了吗？我已经可以下水了。"
　　"好了……好了！"于丁一一边答应着，一边拖着刚刚才租来的冲浪板向水边走去。
　　他先把冲浪板推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趴在上面，按照刚才在网上看过的教程，伸出爪子"啪嗒啪嗒"地划着水。
　　"……"
　　"……"
　　"我推着你走一段吧，"张述行拴好自己的冲浪板，慢慢走进水里，一手把着冲浪板的前端，一把把着于丁一的腿根部，轻轻地向前推。
　　于丁一觉得被摸到的地方立刻就着起火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水太凉的缘故，皮肤下面竟然发出阵阵的轻颤。
　　害怕张述行会发现，于丁一小心地向上看了一眼，对方面色如常。
　　
　　"呀呀呀呀……"走到稍微深一点的地方，于丁一就开始在冲浪板上左右摇晃。
　　他努力地保持着平衡，同时张述行也扶着他，帮他找到浪的感觉。
　　
　　"再往前你就得自己滑了，"张述行说，"到前面那个位置就停下，试着站起来，两腿自然开立，一腿在前一腿在后，膝盖稍稍曲起来一点。"
　　"知道啦知道啦，"于丁一说，"我全都明白！"
　　听他这么说，张述行又有点担心地看了他一眼，问："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没有！"不想被张述行看低地，于丁一不顾张述行的唠叨，连忙扇着爪子，向更深处进发了。
　　
　　想要站起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于丁一跪在上面，左右打着晃，然后两手扶着冲浪板，变跪着为蹲着，两脚在板子上蹭啊蹭啊，调整好平衡腿和控制腿之间的距离，慢慢起身，撒手，哈哈，竟然站起来啦！
　　
　　于丁一不敢回头去看，生怕掉下去，但他知道张述行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向前瞅瞅，一个浪正好推过来。
　　于丁一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尝试就会碰到这么大的一个浪。
　　几乎是一整排全部压过来，他这种逞强的新手根本应付不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丁一看着这浪，也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想要冲上去。
　　
　　结果于丁一失败了。
　　不仅失败，还被浪打得整个板子都翻了过来。于丁一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已经是大头朝下落在海里的状态了，他睁着眼睛，看着翻搅着的海水，身体随着刚才那个浪的后劲儿而上上下下。
　　其实这时候应该尽快回到水面上，可是于丁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的水性其实并不好，从小到大就没游过几次泳。于丁一喜欢球类这种变化很多，更需要反应速度的运动，对于游泳、跑步这类更侧重于重复性的运动兴趣缺缺。这次，因为喜欢张述行，硬跟着张述行来冲浪，实在是太冒险了。
　　
　　在水里好像又过了一会儿，于丁一突然感到有一双有力的胳膊搂着他将他从水里拖了出来，然后那又硬把他搁上了冲浪板。
　　于丁一一碰到东西，就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没命地咳，把海水全都从肺里咳了出来。
　　
　　张述行看着于丁一："你真是……"
　　"嗯……"于丁一耷拉着脑袋。自己明明是个初学者，却不在海边呆着，跑到有点深的地方去，确实是不对。
　　张述行扶着对方的腰，帮他趴上去，又伸手搂过于丁一的冲浪板，让自己也可以轻轻松松浮在水面上。
　　这样，于丁一整个人都在张述行的怀里。
　　"那个……"于丁一问，"你的冲浪板呢？"
　　张述行回头看了看，然后笑笑说："被冲走了。为了把你捞上去，我必须松开脚上的安全绳。"
　　"对不起……"
　　张述行叹了一口气："一开始没找到你，还以为你也被冲走了。"
　　"对不起……"
　　"你吓着我了。"
　　"嗯……"于丁一侧着脑袋，看着张述行。
　　张述行盯着于丁一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凑过去，在他眉间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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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会儿的上午还会再更一章……累死熊猫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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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更得好销魂。。。


19

19、三人会面 ...


　　
　　晚上，于丁一去机场接来了谭峥。
　　谭峥一进家门就像个老大似的往沙发上一靠，指挥于丁一给他拿这拿那。待了一会儿，又走进厨房，在冰箱里翻来翻去，最后拿出几个李子："我觉得美国就这东西最好吃。"
　　"……"
　　
　　"谭峥啊……"于丁一盘着腿坐在地上，抬头望着沙发上的谭峥，"我怎么一点和你分开的感觉都没有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又见面了……"
　　谭峥慢条斯理地将李子咽了下去，才又开口说："要不是我坚持，咱们现在能见上面？"
　　"也不是这样吧……"
　　"就是这样，"谭峥把李子核丢进垃圾盘，站起身来，擅自做主，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于丁一越过谭峥的肩膀，却冷不丁看见毕晟正在他自己房间的门口，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看。
　　于丁一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问："毕晟，怎么了？"
　　"嗯……"毕晟用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于丁一，说，"于丁一，谭峥又回来了是吗？你……你要……要把我赶出去吗？"
　　"……哈？"
　　毕晟还是委委屈屈地看着于丁一："谭峥回来了，我应该尽快搬出去是吗？"
　　"毕晟……"于丁一有点头大，"谭峥这次只是有事情才回来的，要和硅谷的一家公司洽谈合作的事宜，所以暂时住在这，很快就会回去的。"
　　"是……是吗……"
　　"嗯，"于丁一说，"谭峥这段时间会跟我挤在一起。"
　　"那……那就好……"
　　毕晟这回高兴了，走路一跳一跳地就回了房间。
　　"……"
　　
　　谭峥来的这天正在下雨。
　　南加州每年的雨季在11月份或者12月份，大概只持续一周左右，这一周也是最冷的时候。
　　于丁一正在和谭峥说着话，却冷不丁听见了小猫"嗷嗷"的叫声。于丁一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一般情况下，小猫是从来不叫的。它脾气很倔，虽然很饿，但并不会像那大猫一样来敲门要吃的。
　　大猫就从来不管这些东西，每天三顿，准时来敲门，在屋里的时候，闻到灶台上的肉味儿就会自己跳上去拿，有一次还上到了冰箱上，将装食物的袋子弄得乱七八糟。不仅如此，大猫还经常用爪子翻垃圾袋，看到里面的鱼骨头就扯出来吃，有人开冰箱门的时候也会凑过来盯着里面看。不过，这个家伙最聪明的一点就是总是装得非常乖。不管怎么折腾，只要看过有人出来，立刻就跳回到地上，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做可怜状。就算再喜欢在床上趴着，也只占着人脚边的那一小块儿地方。它的总体战略就是：用一小部分的时间来扮乖，用一大部分的时间恃宠而骄。
　　但是，虽然这大猫最拿手的本事就是讨人类喜欢，生存的本事却很强。抓鸟抓松鼠都不在话下，各种小动物手到擒来，一扑一个准儿，并且打遍整片区域无敌手，所有其他的猫都怕他。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持灵活，大猫很控制自己吃饭的量，身材一直优雅匀称。这样的身材，再加上琉璃一样的金黄色的眼睛，和布置得特别可爱的黑白色的奶牛状花纹，就成了于丁一见过的最漂亮的猫。
　　而小猫呢，身材又肥又胖。当然，它刚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会变成这样主要是于丁一和毕晟狂喂的功劳。从长相上来讲，和大猫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但是却有着一身及其柔软的毛。于丁一自从那次硬把小猫逼到墙角摸了一把之后就摸上了瘾，再加上小猫对于丁一放松了戒备，因此于丁一差不多每天都要把这小猫压在地上狂摸一通。
　　
　　现在，小猫竟然在叫，这让于丁一觉得很费解。
　　一定是因为外面雨太大，小猫实在忍不住了，想要进屋，于丁一这样想着，打开了门。
　　没想到却看见了门外令人跌掉下巴的一幕。
　　
　　"啊啊啊啊啊！！！！！"
　　于丁一狂吼着回到了房子内："大猫和小猫在搞基！！！！！"
　　说着又像旋风一样地刮进了客厅："谭峥！毕晟！大猫和小猫在搞基！"
　　"……什么？"谭峥走了出去，左右望了两眼，"在哪里？"
　　"就在那里！"于丁一从门和谭峥的身体之间硬挤了一个脑袋出去，"就在那里！……咦？跑掉啦！"
　　谭峥问："确定没看错？"
　　"绝对没有！"于丁一十分肯定地说，"大猫趴在小猫身上，□来回动着！小猫嗷嗷直叫！"
　　"我可没看见。"
　　"刚才就在这！"
　　"我还是觉得你看错了，估计它们就是闹着玩儿呢，大猫趴在小猫身上揍它之类的。"
　　"我怎么会看错！我也是男人！"
　　
　　看到谭峥怎么也不相信，于丁一急了，拉着谭峥回到屋里，让谭峥背对着自己单膝跪在床上，自己则趴在谭峥身上，两腿一叉，□贴住谭峥的屁股，两手从后面搭在谭峥的肩膀上："喏！大猫就是这个姿势！"
　　"……"
　　"谭峥，你别一条腿立在地下啊，两条腿都放到床上缩起来！"于丁一指挥道，"还有你上身这样直挺挺的算怎么回事，你应该趴下才对!趴下趴下！趴下才是小猫正确的姿势。"
　　
　　"你在我后面我哪看得见。"
　　谭峥说着，突然就起了身，倒把于丁一吓了一小跳。
　　然后谭峥捉住于丁一的手腕，把他甩在床上，让于丁一面朝下跪趴在床上，直接就压了上去，问："是这样？"
　　于丁一回忆了一下，稍微调整了手脚的姿势，两腿分得更开："嗯，差不多是这样吧。另一个大猫是趴在小猫身上的！"
　　"哦……"谭峥笑了笑，从后面搂住于丁一，"是这样？"
　　"对对对！"
　　于丁一说着就要起来："看，是在搞基吧？"
　　"你不是说还前后动吗？是这样？"
　　"喂……"
　　于丁一突然感到气氛有点奇怪。怎么说呢，就是觉得谭峥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性感，好像在蛊惑自己一样，说是勾引也不为过。
　　后来，谭峥的烂爪子竟然还开始乱摸。发现谭峥将两只爪子从后面绕过来，时重时轻地在自己的胸口乱窜，最后竟然还一路顺着小腹摸到了□，还摸得很色-情，于丁一"嗷"地一声扭动起来，手脚并用地从床的另一边爬下去了。
　　
　　谭峥没再动作。
　　他直起腰来，笑着说："这么不禁逗。"
　　"谭峥……"于丁一说，"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于丁一这时才放下心来，因为谭峥刚才那种劲儿已经全没了。
　　谭峥逗完了人，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出去了。
　　可是于丁一的□却被他摸得起了一点点反应，不得不跑到厕所里自行解决了一下下。
　　
　　第二天，于丁一要出去和张述行吃饭。
　　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却意外地看见谭峥也披上了外套，正站在门口等他。
　　"谭峥……"于丁一问，"你要干什么去？"
　　谭峥笑了笑："去看看哪个狐狸精把你迷成这样。"
　　"……"
　　"走吧"，谭峥说着就拧开了门，"我还真想瞧瞧他。"
　　
　　因为谭峥做事一向有分寸，所以于丁一也没多说什么。
　　但是，没想到的是，谭峥和张述行见了面之后，整个气氛都变得很诡异。
　　在相互认识了之后，谭峥就一直保持沉默，张述行也保持沉默，两个人好像在比赛，看谁能散发出更强大的低压气旋。
　　被这两股低压气旋刮得喘不过气来的于丁一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只有掏掏这掏掏那，最后发现裤兜里竟然还有上次从北京走之前从谭峥家里顺走的果丹皮，于是拿出来剥开塑料皮，放进嘴里。
　　
　　张述行一看就笑了："怎么？我请个客，你还要先开开胃？"
　　张述行一开口，于丁一就会犯傻："啊……哈哈……"
　　"这顿于丁一请，"谭峥又私自做了主张，抬头看看店里，喊了一声"服务员"，立刻就招来了一个甜甜美美的小姑娘。
　　"召唤服务员"也是谭峥的绝技之一。
　　谭峥说话就是有一种天生的气场，让人不敢去忤逆。有时于丁一在饭店里，在那干叫服务员也不理他。每到这时，于丁一就会回忆谭峥是怎么喊这三个字的，然后照葫芦画瓢也喊上一嗓子，同样可以让服务员立刻放下手头的活儿赶到这里。
　　
　　上了菜之后，谭峥和张述行终于停止了气场上的较量。
　　可是他们却开始谈论工作。
　　两个人都不咸不淡地说着极其无聊的事情，让于丁一感到很郁闷。因为在平时，不管是谭峥还是张述行，都很少会说到这方面的话题。
　　
　　一顿饭就这样没意思地结束了。
　　最后结账的时候，张述行看服务员全都在厨房里面，站起身，轻拉住于丁一的手，向吧台那边走过去。
　　于丁一高兴得气都喘不匀了，立刻反握住，脸上笑出一朵大太阳花。
　　
　　可是，还没走两步，于丁一就感觉到自己的领子被人一把扯住，紧接着一股力量顺着领子传过来，将自己向后拖出好几步，于是于丁一只得放开张述行的手，"呀呀呀"地叫着，就被谭峥残忍地拖回去了。
　　
　　"第一次见面，哪能让你花钱。"
　　谭峥假惺惺地笑着，推了于丁一一把："去，把账付了。"
　　张述行也假惺惺地笑着："我请没事。"
　　刚说了四个字，谭峥就飞快地打断了他："不用，那样多不好。"
　　说着看了看于丁一："有钱没有？没有我先借你。"
　　
　　于丁一瞅了瞅张述行。
　　张述行不好再表示什么，就没吭声。
　　于丁一只好扒拉出自己的钱包，拖着腿向吧台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纳闷着：这两个人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
　　
　　


20

20、医院急诊 ...


　　于丁一回到家，刚一进房间，谭峥就"砰"地一声甩上房门，倒把于丁一吓了一跳。
　　"你过来，"谭峥说着就走到桌前的椅子前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干什么……"谭峥的样子让于丁一觉得怪吓人的。
　　"那个张述行，"谭峥直截了当地说，"根本就不适合你。"
　　"为什么？"于丁一反驳道，"那么温柔的人都不适合，还有谁适合？"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自己，绝对不可能把你摆在第一位。"
　　"切……"于丁一说，"你也只见过张述行一次而已，难道你会读心术？"
　　谭峥冷笑一声："一天到晚都在听你讲那个人的事，想不了解都难。今天见了一面，更确认了我对他的印象。"
　　"就算真是那样，也不是不能接受啊，"于丁一说，"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又不需要另一个人做到那种程度。"
　　"就凭你？"谭峥嗤笑了一声，"如果没人以你为先，你说不定要遭多少罪。"
　　于丁一觉得谭峥简直怪到极点："就算我真的不靠谱，也不能把笨当理由，要求别人事事都想着我！"
　　顿了一下，于丁一又说："人不都是这样？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我这个人又没什么好的，我可不觉得有人会像你说的那样，把我看得……嗯……什么什么的……哪可能啊……差不多就行了呗……当然了，我爸妈除外……"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呢？"
　　"……什么？"
　　"我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呢？"谭峥的眼睛深得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你会不会从理性的角度再想想这个问题？"
　　"就算真有……那也没办法啊……"于丁一说，"我……我还是想和张述行在一起……"
　　"算了，"谭峥突然站了起来，一脚将椅子踹进写字台，"你现在被他迷得昏了头，说什么都没用。"
　　"谭峥……"于丁一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谭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就让我自己试一试吧……如果以后我后悔了，能怨的也只有我自己……"
　　"于丁一，"谭峥转过来，看着于丁一，说，"我只是你的朋友，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为止。如果我是你的父母，我宁可让你怨我也一定要把你捆回国。跟那个张述行在一起，你以后一定会受伤的。"
　　于丁一还是喜欢张述行，所以低着头，不吭声。
　　谭峥看着他这样，终于转身离开了。
　　
　　之后于丁一就一直没怎么和谭峥说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于丁一有生以来头一次失眠了。
　　与谭峥吵架，他心里也难受。
　　于丁一不敢翻身，只好努力装睡，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是越定在那里，心里就越烦躁，就越睡不着。
　　最后，终于忍不住的于丁一小声地问了一句："谭峥，你还没睡着吗？"
　　"嗯。"
　　谭峥只回答了这一个字，就再也没说话了。
　　于丁一努力地扳过脑袋去，只能看见谭峥挺直的脊梁骨。
　　
　　虽然不太自然，但是从第二天开始，两个人就又恢复了原先的状态。
　　于丁一和谭峥都不是计较的人，不会去玩儿闹别扭这种把戏。
　　谭峥知道，冷战不会对事情有任何帮助。他想说的，都已经告诉了于丁一。于丁一不听。这件事自己没有立场再去管，如果冷着脸，等于丁一主动来哄，那未免太可笑。没有人会因为朋友和自己闹别扭而和一直喜欢的情人分手。
　　可是于丁一却觉得自己和谭峥之间的关系有些不一样了。
　　他感到对方还是很在意张述行。
　　而且，他觉得对不起谭峥。
　　谭峥认为张述行不是个理想人选，劝他远离张述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可是他却辜负了对方。这种压力让于丁一甚至有点害怕见到谭峥。
　　可是于丁一又很明白，与谭峥见一次面不容易。所以，在白天上班的时候，于丁一想快点回家，可是回了家，心里却又别扭。又想看到他，又怕看到他，于丁一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在这种情况下，于丁一只有尽量淡化张述行的存在，努力将生活恢复到张述行出现之前的样子。
　　
　　像是要验证谭峥说的话似的，之后过了没几天，于丁一就又不靠谱了一回。
　　万圣节之后的第二天，于丁一在家里切南瓜。
　　他一边切着，一边给前一天一起去参加万圣节游街的朋友们打电话，说的是怎么给这些朋友们传照片的事儿。
　　
　　为了参加万圣节的游街，于丁一在北京的时候，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借到了五套福娃的衣服，一回到硅谷就纠集了另外4人，商量着要打扮成福娃的样子去参加万圣节游街。
　　这个计划果然在10月31日被付诸了实践。
　　于丁一扮的是火娃欢欢，毕晟扮的是熊猫晶晶，还有另外三个分别穿着贝贝、迎迎和妮妮的衣服。五个人一字排开，非常拉风，一路上有无数人拦住他们要求合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于丁一他们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于丁一扮福娃根本就不用学，左右一晃，就好像福娃附体一样。
　　要说丢人的事，就是有一次毕晟走路顺拐，于丁一一下被毕晟绊到，摔倒在地。
　　另外四人并不知道于丁一在后面，仍然浩浩荡荡地往前走，留下于丁一一个人趴在地上。由于福娃的衣服圆滚滚的，于丁一怎么也站不起来，在地上翻来翻去，看着同伴越走越远，在嘈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一阵绝望的喊声。
　　最后，于丁一一边叫着"HELP!"一边用手脚不断地拍打地面，最后终于有一个扮成保险套的美国人将于丁一扶了起来。
　　而这一过程也被无数闪光灯记录了下来。
　　
　　于丁一自己的照相机里面自然也有很多照片。
　　"我上传到网络硬盘上吧，"于丁一歪着脖子，夹着手机，一边切昨天聚会时剩下的南瓜，一边说，"到时候告诉你地址，你自己去下。"
　　"#￥%……&（……&*（）"
　　于丁一一边听着那边的回答，一边心不在焉地切着。
　　切着切着，突然一刀砍在爪子上，顿时血流如注。
　　"呀呀呀！"于丁一疼得在屋里直蹦，看那么大的一个口子，肯定要去医院缝针，于是一边举着哗哗淌血的爪子，一边用另一只爪子给张述行打电话。
　　
　　张述行很快就接了电话："怎么了？"
　　"我切南瓜时把手切了一个大口子，不能开车，我想……那个……你住的地方离我这挺近，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送我去一趟急诊室……"
　　张述行顿了一下，然后才说："我还在加班。有其他的朋友可以送你过去吗？没有的话，我打电话叫我认识的人去接你。"
　　"不用不用！"于丁一忙不迭地说，"我找别人就好了！"
　　不敢再麻烦谭峥，于丁一开始给自己离得比较近的朋友们一个一个地打电话。
　　可是，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朋友就是在关键时刻找不到的那些人。
　　于丁一拨了一圈电话，没有一个人接。
　　正打算滴着血进屋去看看有没有人在线，谭峥就回来了。
　　
　　谭峥一看见地上的血就皱起了眉："到底怎么了？"
　　"我一刀砍手上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
　　"不是告诉过你有事立刻通知我吗，"谭峥走进房间拿出于丁一的外套，"去医院。"
　　
　　刚一上车，谭峥就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
　　"没什么，"谭峥说，"合伙人约我今天晚上边喝咖啡边讨论合作事宜，刚才打电话去重新约了一个时间。"
　　"对……对不起……"
　　"回住的地方本来只是想再打印一些资料，没想到会看见你满手是血地在厨房里跳来跳去。"
　　"……"
　　这时于丁一突然想起，在自己还没有车的时候，有一次骑自行车迷了路，也是像刚才那样到处打电话找人来接，当时找到的人就是谭峥。谭峥没有去听他们部门举办的讲座，却来接自己回家。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于丁一却突然觉得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在医院急诊室里，于丁一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着屋里的人。
　　这是于丁一第一次进急诊室，根据以前看的那些美剧，急诊室应该是牛人云集的地方。
　　可是……可是啊……
　　于丁一看了看那些排队排出经验来的打着超级马里奥游戏的小孩子们，还有不顾外面长队在里面聊天的医生们，不由得感慨现实和宣传的不相符。
　　急诊室在医院最里面的角落里，二十分钟就白白浪费在找门和走路这两件事上。
　　于丁一想：如果真急的话，早就死啦！
　　患者们也都不像是正常人。有一个女人，后背上有着十分可怕的皮肤病，但却穿着夸张的露背装。还有一个女人，一直在哄一个假的娃娃，将这假的娃娃放在臂弯里轻轻摇着。还有一个人，胸大得离谱，她一手托着一边，在候诊室里走来走去。
　　"谭峥……"于丁一小声道，"你觉不觉得，这里更像精神科……"
　　"……"
　　"所有看病的，还有陪着来看病的，似乎只有我们两个是正常人……"
　　"……"
　　
　　最后，排了三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了于丁一。
　　他走进去先做了一个初步检查，检测唾液和血压等等。于丁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被砍了一刀要检查这些东西，感到很茫然，并且还觉得测血压的东西在胳膊上一紧，血似乎流得更快了。
　　然后，在另一个候诊室里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于丁一才被叫进去缝针。
　　医生带着于丁一看过了所有的房间，问："你想在哪个房间里缝针？"
　　"哪个都一样……"
　　医生又带着于丁一转了一圈，问："你想在哪个房间里缝针？"
　　于丁一实在太想早点结束，于是随便指了一个："那个吧！"
　　白人医生非常兴奋地说："哦！那个是最大的房间！原来你喜欢大房间！"
　　"喂……"
　　于丁一在心里想：看一次急诊最低也要几千美元，难道就是用来选房间了吗？
　　
　　缝完了针，医生去写药方，药方一写又是一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谭峥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于丁一实在太累，最后终于忍不住在回去的路上睡着了。
　　靠在副驾驶的座位里睡觉，旁边是谭峥在开车，一瞬间，于丁一觉得谭峥好像还没有走，好像还在和自己一起上下班。
　　那个时候，他总是非常依赖谭峥。
　　然后画面就又回到了那个迷路的夜晚，又黑又冷，街上没有人。记忆中唯一的光就是谭峥将车停在路边时打出的两道灯光，又暖又亮。
　　现在呢，于丁一迷迷糊糊地想，谭峥本来是要与合作伙伴一起去喝咖啡的，却再次因为自己而改变了行程。
　　随着车子的一个颠簸，于丁一好像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总是依赖谭峥，是因为谭峥从未拒绝过他。
　　
　　


21

21、告别美国 ...


　　回到家里，于丁一突然神神秘秘地摸出一瓶东西，对谭峥说："看……刚才在医院，有人发防狼喷雾剂的试用装，我也要了一份……"
　　谭峥皱了皱眉："你要这东西干吗？"
　　"好奇啊……"于丁一说着，就拧开了盖子，冲着自己比划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用力按下去。
　　"啊啊……"于丁一眯着眼睛，只留了一条小缝，然后一咬牙，飞速地冲着自己喷了一下，"神农尝百草！"
　　"……"
　　"啊啊啊啊啊！"于丁一紧闭着眼睛，踉踉跄跄地跑到水池旁："辣！辣！"
　　"活该。"
　　"谭峥！谭峥！"
　　于丁一一边挥舞着刚刚被缝了针的爪子，一边用另一只爪子不停地抹眼睛："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谭峥走过去，一手抓着于丁一的头发，一手帮他一起抹着。
　　最后，终于重见光明的时候，于丁一的两只眼睛早已经红得像两个桃子。
　　"呔，"于丁一说，"小子厉害……！"
　　谭峥拿起那防狼喷雾剂，慢慢靠近于丁一的眼睛，立刻就让于丁一落荒而逃。
　　被这么捉弄了一下，于丁一才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有点儿回复正常状态了。
　　
　　但是，紧接着，谭峥的公司就因为一些问题让谭峥赶快回去。
　　谭峥走的时候依然有些闷闷不乐。这二十七年来，谭峥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心酸的感觉，但是更心酸的事是他是一个人在孤独地心酸着。
　　
　　谭峥走了以后，于丁一就经常和张述行在一起。
　　有一次，两个人一起去听了美国相声。于丁一觉得极其无聊。台上的人只是在用夸张的表演来强迫大家发笑，最不能明白的是那些美国人好像还真的觉得很好笑。这些所谓的笑料，有百分之八十，于丁一明白别人为什么笑，但是却不觉得好笑；还有百分之十，于丁一听懂了整个句子，但是却不明白笑点在哪里；最后的百分之十，于丁一根本就没听懂。于丁一自己是绝对不会来凑这些热闹的，但是张述行喜欢出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因此于丁一也喜欢。他喜欢的不是这些活动，他喜欢的是跟着张述行。
　　还有一次，两个人一起去看奥巴马在一所大学里进行的演讲。说是演讲，其实就是拉选票。这个学校，在奥巴马来之前一个月就开始换盆栽，修水池，面子工程做了一大堆，最过分的竟然还在演讲的前一天将学生们违规停放的自行车全部都给拖走了。于丁一最恨的就是别人虐待自行车。上学的时候，于丁一没有小汽车，于是硬是仗着一辆自行车横行南加州。每次一收到面试通知，于丁一就和公司商量，将面试安排在下午三点左右，然后前一天睡足，当天早上8点起床，吃饭喝牛奶，之后就卯足了劲儿开始骑，骑它4-5个小时，赶到公司面试，面试结束后再接着骑，不迷路的话，就可以在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回到家中，蒙头大睡。但是，就是这样宝贝的一辆自行车，最后却被别人偷走了。于丁一再买了一辆，又被偷走了。到毕业的时候，他手里的是第三辆自行车。有的时候，于丁一忍不住会想，那些自行车现在过得还好吗？
　　不过，虽然不满这个学校拖自行车，张述行想听的演讲，那还是要陪着一起去的。其实这演讲，于丁一也没听出什么，都是一些套话，套啊套啊套，讲的还是改革，跟四年前一模一样。可是四年过去了，也没改出个啥，不知这东西还有用没有。于丁一一直觉得，美国的政治就是，选共和党上台，然后发现太差啦，就换成民主党，又发现太差啦，再换回共和党，又发现太差啦，再换回民主党……以此类推。日本的政治呢，就是选自民党上台，发现太差啦，然后还选自民党，又发现太差啦，接着还选自民党……以此类推。
　　从现场来看，奥巴马这一套套话还是相当管用，整个氛围甚至有些吓人。当奥巴马走上演讲台的时候，主持人就带领全场一起非常有节奏地高呼："Obama!Obama!Obama! ……"重音在这个"马"上。后来，奥巴马说，"中国刚刚削减了自己的教育经费，教育现在在中国的财政支出中排第二。那么，世界上哪一个国家永远不会削减自己的教育经费？世界上哪一个国家永远把教育排第一？USA！"这时候，全场又一起特别有默契又特别有节奏地高喊："USA!USA!USA! ……"重音在这个"A"上。整个过程都让于丁一想起某种宗教仪式，所有人都是非理性的，通过情绪传染达成了一种群体无意识。于丁一一直觉得，美国的传播实在太高杆，在潜移默化中让人们去接受一些想法，比如，几乎所有体育比赛中间都会请出退伍老兵让全场一起致敬啦，再比如，在电影里弄出面国旗飘来飘去啦……就可以让人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被影响过，还会经常得意洋洋地抨击别国，也不管别国的人是不是就在旁边。于丁一一直觉得，自由和民主是所有国家发展的方向，但有些国家并不像自己和别人想象中的那样完全没有宣传。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在圣诞节前一个月左右的时候，张述行带着于丁一一起去看圣诞树点灯的活动。
　　大广场上的圣诞树极其地高，高到于丁一连一片叶子都摸不到。四周还布置了彩灯，糖果屋，圣诞老人等等很多漂亮的装饰。
　　在这样的气氛里，于丁一觉得很……难过。
　　
　　"张述行……"于丁一蔫蔫地说，"我的小汽车被偷了……"
　　张述行好像有点意外："……嗯？"
　　"警察说找回来的希望不大……"
　　"为什么？"
　　"因为我的车太好了……警察说，偷这种车的人，要的都是里面的东西，拆了就把空壳扔掉，就算找到车，里面也什么都不会有了……"
　　张述行放缓了声音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于丁一抽了抽鼻子，说，"先等一等……还没有的话，就买新车呗，这几天先租个车开一开。可恶，又要破财了……"
　　张述行看着于丁一，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你不用在这里买车了……"
　　"……嗯？"于丁一有点纳闷地问，"为什么啊？"
　　张述行温柔地笑了笑："我这一阵子想了很多。作为一个外国人，到这个级别，基本也就差不多了，以后恐怕都没有太大的升职空间。"顿了一顿，张述行说，"所以，我打算回国。"
　　"咦咦咦！"
　　"我已经和公司谈过了，公司近期就会把我调到中国区。"
　　"咦咦咦！"
　　"于丁一，"张述行的眼睛看着于丁一，一眨不眨，"跟我回国吧。"
　　"可是……"于丁一又说，"明年我就可以申请绿卡了……"
　　向着绿卡前进，似乎已经变成一种惯性。
　　张述行又笑了，伸出一只手把住于丁一的后脑，凑近了问："要绿卡还是要我？"
　　"……！！！"听了这话，于丁一的大脑立刻就进入到了死机状态。
　　张述行看他这样，手上突然一用力，就吻上了于丁一的嘴唇。
　　于丁一大脑立刻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个熊抱，搂住张述行，有些笨拙地回应着这个吻。
　　一直到有些缺氧，张述行才放开了于丁一，然后在远处的焰火声中，轻轻地说："跟我回国吧。"
　　
　　于是于丁一就开始准备回国。
　　他先在家里举办了两次聚会，然后为了照顾一些外国的朋友，其中大部分是欧洲来的朋友，还弄了个party。
　　于丁一跟着关政和李凌霄的车一起走，还买了一箱啤酒放在车上，让大家在进去闹之前先在车里喝个差不多，免得在酒吧里烧钱。
　　在吧台前，于丁一突然想尝尝龙舌兰。都说这是最烈的酒，于丁一想在离开前体验一下，看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旁边几个外国朋友都劝于丁一说不要再喝了，这酒太烈，喝了恐怕扛不住。
　　于丁一不干，非要喝。
　　15美元来了一杯，悲哀地发现就是二锅头兑了白开水。看着周围的外国朋友们都担心地看着他，于丁一举起小杯子，看了看里面那一点点酒，伤心地说了一句："给你们看看我们国家的人。"之后探过脖子，一饮而尽，吓坏众人。
　　
　　不过，虽然酒精没能把于丁一怎么样，那些水却让于丁一扛不住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于丁一就摸到了一个没有人会发现的小门。
　　他感觉从这个小门走，应该也可以下楼去卫生间，于是就"砰"地一声将其推开。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于丁一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于丁一才发现自己没看错。刚才关政正把李凌霄压在墙上舔着他的颈子，手还搁在人家衣服里，李凌霄衣衫不整，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
　　
　　"嗯……嗯……！于丁一见状，赶紧退了出去，面红耳赤地去上了个厕所。
　　回去之后，脑袋里却仍旧全是刚才看见的东西。
　　他完全不敢相信像李凌霄这样不只是发动机，还是永动机的人，会一脸潮红地被压在墙上，承受着别人的热情。
　　想着想着，于丁一就又想起了张述行，心里美滋滋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想，将来，大概有一天，张述行与自己，也会发展到那一步的吧。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压人的还是被压的。于丁一分析了一下，觉得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正想着什么时候试着把张述行压在墙上试一试，于丁一就看见李凌霄走了过来。
　　李凌霄拿着一杯酒，笑了笑："刚才你都看见了？"
　　于丁一不好睁眼说瞎话，只能点了点头。
　　"关政也想回国。"
　　"……啊？！"
　　"嗯，关政也想回国。"
　　"啊……"于丁一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呢？"
　　"我？"李凌霄好像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我当然跟他一起。"
　　"咦？"这个回答可真出乎于丁一的意料了，"你……你不是就要升职了吗……你在这边那么不容易才攒下的人脉，都不要了……？对于你们这一行来说，拼的不就是资源吗……？"
　　于丁一觉得不敢相信。李凌霄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工作。于丁一总是觉得，让李凌霄放下工作，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听了这话，李凌霄放下杯子，轻笑了一声："工作的话，我在哪里工作都可以成功，但是关政就只有一个，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于丁一愣愣地看着李凌霄。没想到，李凌霄和自己，一直以来什么都不像的两个人，在这件事上竟然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现在在国内！天天吃啊吃啊吃啊，刚一回来就吃得拉肚子！


22

22、新的职位（第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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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连着的第二更，几个小时前更了"告别美国"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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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听说了于丁一要离开美国，毕晟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有一天竟然还喝了一大瓶酒，然后就一直发酒疯，不停地问于丁一："于丁一，你别走好不好？"
　　每到这时，于丁一都会把毕晟扶上他自己房间的床上。但是，隔不了几秒，毕晟又会"砰"地一声将于丁一的房门撞开，大着舌头问："于丁一，你别走好不好？"
　　
　　其实于丁一心里也难受。
　　不管怎么说，"离开朋友们"这件事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回到国内，虽然意味着可以回到一部分朋友身边，比如说谭峥，可是同时也说明要离开另外一部分朋友，比如说毕晟。虽然与毕晟结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于丁一却很重视这个傻傻的家伙。
　　
　　"我是被调到中国区去，"于丁一解释说，"经常会有机会来总部这边呢，还是有很多机会见面的。"
　　"你说谎……"毕晟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有点没生气。
　　于丁一叹了一口气："怎么会是说谎？以后在中国做不好的话，可能还会申请回美国接着干呢。"
　　"嗯……"毕晟说，"我假期探亲的时候，也会去找你的。"
　　"对啦，就是这样。有了新的设计图的话，也可以通过电脑扫描给我啊，然后可以在网上讲给我听，我和谭峥就是这样联系的。"
　　"我知道，"毕晟说，"你每天晚上都像个打字员似的。"
　　"……"
　　"可是还是不够……"毕晟不肯睡觉，又扯着于丁一说："不过，只能姑且先这样……于丁一，等我成了顶尖的建筑师，我就过去跟在你旁边。"
　　"这又是什么逻辑……"
　　"到那时候，一切就都好了……"毕晟嘟囔着，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其他的朋友，对于丁一回国这件事的反应与于丁一听说谭峥要回国时的反应一样。
　　大家都非常羡慕地说："真好……回去的话就可以看见很多女孩子了……"
　　于丁一不好说自己变成GAY了，于是只能嘿嘿傻笑。
　　这些IT工程师呢，平时看不到异性，于是就只有装作基督徒，每周五去教会团契。可是去了才发现，教会单身美眉虽然多，但漂亮或者是可爱的都已经有了香港的台湾的日本的韩国的ABC的美国的男朋友，怎么都轮不到大陆男。于是，这些IT工程师只好拼了老命地出去玩儿，希望结识一些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可是要了电话号之后又很纠结，搞点聚会之类的活动，借机邀请人家来吧，怕人家拒绝，到时候想请的人没过来，不想请的人来一堆，白费时间和金钱，不搞点活动呢，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人都说刚回国的人对两样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美食和美眉，睁眼一看，满大街都是美食，满大街都是美眉。
　　
　　就这样，于丁一白天做着交接的工作，晚上忙着和各个小团体告别。
　　然后终于有一天，公司的调职通知下来了。
　　于丁一被分去管理刚刚建立不久，业务不怎么好的东北区，整个东北区的员工加在一起也没有多少人。而张述行呢，则是最风光的华北区的总经理。
　　于丁一觉得张述行就是奔着这个职位才申请调职的，因为华北区以前的总经理在任期间，利润增长缓慢，差不多该走人了。
　　
　　虽然要和张述行分隔两地，于丁一还是觉得挺HIGH。
　　他以前就是项目组的一个小小的经理，这辈子还没管过几个人。看着手下这片需要开疆拓土的领域，觉得血管里早就睡死过去的热血好像又醒过来一些，就连以前最讨厌的工作，似乎也变得可爱起来。
　　至于工作地点的问题，于丁一觉得那不是问题。
　　沈阳和北京坐飞机的话只需要1个小时，坐动车的话只需要4个小时，新的铁路还在建，听说建好了之后2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在加州的时候，于丁一动不动就要在高速上开好几个点儿，因此于丁一觉得这点距离完全不会对两个人的关系构成任何阻碍。
　　
　　于丁一在告诉谭峥自己即将去沈阳工作的消息时，谭峥很快就问了一句："那个张述行也要回来？"
　　"嗯……"不敢多话的于丁一只得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过我们不在一起……张述行要去北京……"
　　"你们已经混在一起了？"
　　于丁一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但他知道谭峥一直都不待见张述行，所以只好装作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唔……唔……算是……算是吧……"
　　其实在问那句话之前，谭峥心里就已经有谱了。他知道于丁一一门心思要拿绿卡，如果没有足够的诱惑，他是不会回来的。不过这家伙总算还稍微有点出息，没有围着张述行转，并没有像有些家伙一样，非要和情人在一起，给情人打下手之类的，反倒是雄心壮志地表示一定要把东北区的各项指标都做上去，还说东北区刚刚才起步，上升空间很大，自己可以有更大的发挥余地，不像那些已经稳定的地区，需要做的东西就是继承以前的方式方法……末了还打着包票说，一定可以让大家刮目相看。
　　
　　"谭峥……"于丁一又美滋滋地说，"你创业进行得这么顺利，应该也可以教教我的，我们两个负责的事有很多相似之处！"
　　"你不是说要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领导才能？"谭峥说，"都是我教的，还能看出什么领导才能？"
　　听了这话，于丁一有些不服："谁说老师就看不出学生是好是坏了？"
　　"好吧，"谭峥倒是挺爽快地就答应了，"有两个条件。"
　　"啥……"
　　"第一，做学生就拿出个做学生的样子，想点法子让我高兴高兴，说不定还能多教你一点。"
　　"没问题！"
　　"不上心乱对付可不行。"
　　"明白！"
　　"第二……"谭峥说，"在短期内，你来北京的时候见见张述行我倒是不反对，但是为了腾出时间教你，你必须住我在家里。"
　　"嘿嘿……"于丁一说，"太好了……我本来还愁没地方住呢……"
　　"那个姓张的不让你住？"谭峥有点意外，本来还以为要花费更多口舌。
　　"那哪行啊……"于丁一虎头虎脑地说，"虽然互相喜欢，可离那一步还远着呢！还是要看看合不合适再说……"
　　"不用看，不合适。"
　　"你怎么又这样……"
　　谭峥坐在电脑前，看于丁一似乎还残存着一丝理性，觉得事情可能也没他想的那么坏。
　　
　　


23

23、回到北京 ...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于丁一一直抱着两只猫舍不得放开："嘿，MASTER……，仆人甲谭峥早就已经离开了，仆人乙于丁一马上也要走了……只剩下一个皇上……还是个工作起来废寝忘食的皇上，不知道你们以后还能不能过这么好的日子了……"
　　可是两只猫却不领情，完全感觉不到于丁一的哀伤。只要于丁一一松手，他们立刻就竖着尾巴找吃的去了。
　　没有办法的于丁一只好拿出冰箱里的肉，用热水浇了一会儿把肉化开，喂了他们几块之后就扯出个盆把肉扣住。嗅到血腥味儿的猫一直围着盆乱转，伸出爪子不停地拨，终于让于丁一絮絮叨叨地完成了告别。
　　
　　然后，于丁一就进屋去找毕晟。
　　毕晟一看见于丁一就一脸坚定地说："于丁一，我一定会在19个月之内弄出点名堂，然后就过去跟在你身边。有了名气之后，我就可以有更多的自由了，不会再像以前在设计院的时候那样，被牢牢地束缚住……虽然国内的条件还是不够好，可是……可是啊……只要我付出更多的努力，一样也可以成为很好很好的建筑师……"
　　"19个月……这个数字是怎么得出来的……"
　　毕晟红着脸说："是我经过仔细计算之后得出的结果……"
　　"怎么算的……"
　　"于丁一……"毕晟又说，"一定要等我去找你啊……"
　　于丁一叹了口气："毕晟，你不是想成为世界顶级的建筑师吗？其实你应该最清楚，现在国内的创作环境还不成熟，文化方面又得不到西方的认可，如果回去了，就意味着你好不容易才走近的梦想又要远去了。"
　　"虽然是这样……虽然是这样……"毕晟好像真的很苦恼，"只要我足够努力的话，也能成为很好很好的建筑师……"
　　"'很好很好'就已经和'世界顶尖'不同啦……"说到这，于丁一充满了罪恶感，"你冷静一点，再仔细想想这件事吧……等过一段时间你再看看，琢磨琢磨，到底要不要回去……"
　　"唔……"
　　于丁一咬了咬牙，想到了这份上，还不如说开了："那个……我肯定不会做你的皇后的……"
　　"怎么会……"毕晟有点受打击，一直以来，他都还是抱着些期望的。
　　看着他那样，于丁一又不忍心了，于是放软了声音说道："不过……我可以做你的宰相……"
　　"宰相……"
　　"我一定尽忠职守……所以，就不要纠缠于皇后这个头衔了吧……"
　　"我……"毕晟红着脸说，"我还是想要你做我的皇后……"
　　"喂……"于丁一说，"再说下去的话，这个宰相我也不做啦。"
　　"呜……"毕晟发出一阵小动物似的声音，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像非常纠结。
　　最后，于丁一好说歹说，毕晟终于同意先过一阵子再根据具体情况重新审视这个关于回国的决定。
　　
　　然后，在一个寒冷的夜里，于丁一来到了旧金山国际机场。
　　公司并不知道张述行和于丁一的事情，通知他们去报到的时间并不一样。张述行有更多的工作需要交接，因此会晚几天再到。
　　在安检那里，于丁一总也过不了。
　　每次过去那机器都嘎嘎乱叫。
　　于是于丁一只好在身上仔细地掏。
　　他先后共拿出优盘3个，手表1只，钥匙一串，手机1个，最后，当于丁一左右手各掏出一把硬币的时候，机场人员彻底崩溃，也懒得再看，挥挥手，让于丁一赶紧过去，眼不见为净。
　　
　　一到北京，于丁一就抖得像在筛糠一样。
　　谭峥一看见于丁一，就变出一件羽绒服披在他身上。
　　"真冷啊……"于丁一说，"新闻都说，今年是极寒……更可怕的事情是，连专家都出来辟谣了……"
　　"……"
　　"冰河在西伯利亚学习了那么多年，怎么还没有得风湿呢？"
　　"……嗯？"
　　"就是'圣斗士星矢'里面的冰河呀……"于丁一说道，"怎么你没有明白吗？别人都说，你最神奇的特质就是总能知道我在说什么……"
　　"那倒也不是，"谭峥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于丁一出了机场，"这回我就有点没跟上。"
　　"……"
　　
　　一回到谭峥家里，于丁一就急急忙忙地打开自己的行李，拎出一兜李子："谭峥，哪，你说你最喜欢吃这个，我特意给你带的！"
　　没想到，那个袋子破了一个窟窿，于丁一刚一把袋子掏出来，李子就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满地乱滚。
　　于丁一一边在地上爬来爬去地捡李子，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想要带回来就不能申报！于是我冒着被罚款的危险，告诉海关我这里一点吃的都没有！"
　　谭峥坐在沙发上，弯腰捡起一个滚到自己脚边的李子看了看："其实那边的南瓜也不错。"
　　"喂……南瓜什么的，怎么可能带得回来……"
　　
　　然后，于丁一就想起了那个"要讨谭峥高兴，谭峥才会教些好东西"的约定，飞快地跑去拿出了扫帚和抹布，开始收拾谭峥的家。
　　他把所有地方都擦得光-溜-溜的，又非常狗腿地拽着谭峥一起去买菜。
　　谭峥主要负责到处乱指。他每指到一处，于丁一就推着车过去，把东西拿下来放在车里。
　　"哈哈，"于丁一说，"看我晚上亲自下厨，大显身手！"
　　"算了吧，"谭峥说，"你做饭的本事我还能不清楚？"
　　"嘿……"于丁一说，"你做饭的本事我也很清楚！"
　　谭峥笑了笑："是啊，互相都太熟悉了。有些人因为熟悉，感情会产生变化，还有些人呢，就顺着惯性一直过下去。"
　　于丁一听不出谭峥话里的意思，还在那边自顾自地说着："不过，虽然完全能想象得出来那些菜是个什么味儿，我还是爱吃，嘿嘿。"
　　谭峥又笑了一下："是吗。"
　　"我们两个人又在一起了！真好！真好真好真好！"
　　"也对，"谭峥说，"至少人是回来了。"
　　
　　吃完晚饭，于丁一弄出公司的一些资料，准备明天在去往沈阳的火车上看。当他表明需要打印时，谭峥才放下报纸，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打印机坏了。"
　　"呀……"于丁一说，"那可得赶紧去修……每个机械里面都住着一个灵魂，如果忽略了他们的话，这个灵魂就会生气的！"
　　"……"
　　"怎么了吗？"
　　"机械的事以后再说，"谭峥终于放下了他的报纸，"我带你出去打印，先去把那些资料弄妥了。"
　　"哦……"
　　
　　在打印店里，于丁一却遇到了不讲理的老板。
　　前面十几张都有问题，印得根本看不清。
　　当于丁一将纸还给老板，说要重打的时候，老板也没有反对。
　　可是，最后当老板算钱的时候，却偷偷摸摸地将那些纸的钱也算了进去。
　　"不对吧……"于丁一给了钱之后觉得很不对劲，一边数一边说，"哪有那么多啊……"
　　"你之前不还印了很多？"老板不耐烦地说，"那些总共算你10块已经很便宜了。"
　　"怎么能这样啊！"于丁一说，"那些明明就是你打印机的问题啊！"
　　没想到那老板还越说越来劲："我打印机有什么问题？我打印机有什么问题？"说着，就伸手来扯于丁一的资料，"那你就别印！我把钱还你！别印了行吧！"
　　于丁一死死拽住自己的资料，心里有些委屈，想：很多老板就喜欢这样，一有什么事儿，就喜欢用"我把钱给你，你也把东西给我"来威胁顾客。
　　正打算妥协，就听见旁边谭峥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给他吧，把钱拿回来。"
　　"哦……"于丁一一直都习惯于听谭峥的，所以这回也没反对，刚想撒手，却意外地看见老板也把手撤了回去。
　　"资料放那，把钱拿着。"谭峥又命令道，"优盘呢？现在就坐这重打一份。"
　　"……"
　　老板这回彻底气急败坏了，他扔出10块钱还给于丁一："给你给你给你！你少给我10块钱！"
　　于丁一一看就乐了，赶紧揣好资料和钱，美滋滋地出了打印店，心想谭峥真是聪明，居然同意将原先的买卖作废，重印一遍。这样一来，自己没有任何损失，老板反而会赔得更多。
　　
　　虽然很快就要出发去沈阳，但是这回，于丁一却一点都没有要分别的感觉了。
　　他像以前和谭峥在一起的每一天一样，坐在那里上网。
　　看着看着，无意间发现了一篇叫做"建国以后称帝的人"的文章，立刻就想起了毕晟，于是赶紧点进去看，发现这些人最终的结果就是被县派出所或者乡派出所抓走。比如，八九十年代有一个叫丁兴来的人，地处大别山，创道德金门教，然后称帝，封了"正宫娘娘"、"西宫娘娘"、"宰相"等21个人，赐"仙印"41枚。由于交通闭塞，直到称帝后十年才被发现并被乡政府处理。成员被遣散后，人民政府念丁兴来无知，没有追究其责任。还有一个叫曾应龙的人，登基于70年代末80年代初，起因是反对计划生育政策。在农村立国，称皇帝，调动数百人的大军，杀入县城，攻陷县医院，俘全部医生及女护士，将所有计划生育用品搜出并销毁。后人民解丨放军迅速发动反击并围困了县医院，皇帝率军顽强抵抗后兵败被俘。本应判该皇帝死刑，念其无知，判处无期。还有一个叫李成福的，地处豫西。90年自建安民党、万李起义军，自称唐朝后裔，想要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方式复辟唐朝帝制，定都西安。后被乡派出所3名干警抓走。后来，村民立李成福儿子李欲明为帝，李成福的妻子为太后垂帘听政，兵拥八人，立丞相，修皇宫，皇宫因资金问题被改为一个瓦房。因人口普查被发现，又被公安干警抓走。
　　看到这里，于丁一想起了自己"宰相"的身份，忍不住抖了一抖。
　　他在心里想象了无数被沈阳市沈河区警察捉走的镜头，还有被捉走时公司下属们异样的眼神。
　　不过，一想到毕晟当时的样子，于丁一就决定这个"宰相"一定要继续当下去。
　　
　　看了一眼评论，大家都在嘲笑这些人。
　　于丁一作为"宰相"，自然要说点话。于是，于丁一将鼠标放在评论框里，认认真真地写了洋洋洒洒的一大段。
　　正要发出去，就看见谭峥了走来。
　　谭峥扫了一眼屏幕，笑了笑："竟然在发表评论？"
　　"嗯……"于丁一应了一声，爪子却不停，继续敲着，"在网上发表评论的，十个人里面肯定有两个是五毛，两个是美分，两个地域攻击，一个吹牛B，一个鄙视吹牛B，一个成天没事干到处找沙发，还有一个就是像我这样，明知另外九个都是傻B，还是要发贴的。"
　　听到于丁一这么说，谭峥笑了，把手放在于丁一的爪子上，控制着鼠标网上一拉，随便看了一眼："好像还真差不多。"
　　"嘿嘿，"于丁一又傻兮兮地笑道，"谭峥，你的手真暖和！"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神马的...
熊猫前两天去沈阳签证去啦，现在已经回家啦~


24

24、落户沈阳 ...


　　
　　第二天中午出发去沈阳之前，于丁一和谭峥做了不少菜。
　　于丁一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后就坐在一边和谭峥聊天。聊着聊着，于丁一突然发现谭峥将土豆炒青椒里面的土豆和青椒一块一块都拨到一边去，觉得很纳闷，又观察了一会儿，于丁一终于明白了：这个家伙在里面找肉吃！
　　发现了这一点的于丁一觉得很无语："谭峥啊……，我看了你半天，才明白过来你在找什么……"
　　谭峥放下筷子："反正这剩菜都是我的，我爱怎么就怎么。"
　　"在外面不要这样就好……"
　　"废话，"谭峥说着，站起来将碗筷盘子都拿进厨房。
　　"那个……"于丁一又问，"明天我到了新公司之后，开会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谭峥说，"三部曲。第一，吹你自己有多厉害。第二，捧一捧所有的员工。第三，说公司很快就会进入一个一飞冲天的新时期，说个天花乱坠。"
　　"哦……"
　　"还有，"谭峥一边洗盘子一边说，"像你这种性格的人比较适合领导这种新建的团队。没什么架子，能让大家做得挺开心。但是我建议你找一个信得过的并且很威严的人做你的副手，只凭你恐怕镇不住手下那群人。公司氛围一融洽了就容易没规矩，必须找个人让员工们明白，虽然公司对你们很好，但是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一点都不能含糊。你就是那个扮好人的，那个副手就是那个扮坏人的。"
　　"哦……"于丁一又傻笑道，"嘿嘿……谭峥你真是个优秀的编外人员！"
　　"记住了就行了，"谭峥从厨房走出来擦了擦手，"穿衣服，等会儿要赶不上火车了。"
　　
　　一到沈阳，于丁一就马不停蹄地赶去公司上任。
　　一看见未来自己要大展拳脚的地方，于丁一HIGH得不得了。
　　办公室非常明亮，也非常宽敞，比自己在硅谷时候的那个小隔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拿出一整套的变形金刚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着窗外的北风和大雪，好像沐浴在春天里一样，决心一定要把自己的东北区做出点名堂来。
　　
　　新的工作让于丁一非常忙碌，差不多两到三个礼拜才有机会见张述行一次。
　　通常的情况下，都是于丁一到北京去，因为北京还有很多于丁一的好朋友。况且，东北的冬天太冷，让张述行到沈阳来，于丁一舍不得。
　　
　　于丁一知道张述行对公司的这个安排其实是不满意的。
　　他不止一次地让于丁一申请调到北京去。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能在北京工作"，4月的一天，张述行在车里又对于丁一说，"这样分隔两地多不方便，这都好几个月了吧，我们总共才见过几次？"
　　"还是不要了，嘿嘿……"于丁一又说，"刚调完工作，又申请调，显得我很矫情似的。"
　　张述行看着前面，没说话。
　　"我觉得这个工作很好，"于丁一说，"我可从来都没这么开心过！"
　　张述行叹了一口气："你觉得这么竞争，有意思吗。"
　　"还……还好吧……"于丁一舌头有点打结，"我倒是没想过什么竞争之类的东西……不管是你做的好一点，还是我做的好一点，我都高兴，哈哈。"
　　"你啊……"
　　张述行说过这两个字之后，又没有再继续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话题又绕回了工作。
　　于丁一说："第一个季度已经过去啦，东北区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
　　张述行笑了笑，问："是吗？"
　　"嗯哪，"于丁一说，"我们的业务比去年最后一个季度提高了30%多呢！而且啊，我们的研发中心开发的新软件也比计划中的要快很多！"
　　说着，于丁一又美滋滋地说，"Peter刚刚表扬了我，说我第一个季度做得很好！"
　　"嗯，"张述行又笑了笑，"Peter不轻易夸人的。"
　　"哈哈，"于丁一又问，"那你呢？华北那边怎么样？"
　　"还是那样，"张述行轻描淡写地说，"华北已经是一个非常稳定的市场，上升空间真不算太大。公司发展好像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不知道如何才能进一步扩张自己的业务。反而是一些本土公司，仗着一些政府资源，抢到不少大单子。"
　　"那……"于丁一问，"那可怎么办呀……"
　　"怎么了？"张述行说，"为我担心？"
　　"有一点……"于丁一老老实实地说，"职位越高，工资越多，压力也就越大……"
　　末了，又充满信心地说："不过，是你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
　　张述行正好停了车，转过头看了看于丁一，突然轻轻一扳他的脑袋，探过身子去吻住他的嘴唇。
　　于丁一也有些笨地回应着。
　　他也觉得，每次都赶集似的匆匆见一面，有点对不起张述行。
　　
　　于是日子还是像从前一样，于丁一在沈阳，张述行在北京，两个人两到三个礼拜才能见一次面。
　　中国区的老总Peter后来又夸过于丁一几次，让于丁一得意非常。
　　每次和张述行见面，无一例外的话题就是工作。于丁一觉得很奇怪，他以前从没这样过，但是现在，一说起工作他就激动，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于丁一发现，喜欢什么东西的话，就真的会有与别人分享的愿望。偶尔，张述行会笑着说我大概比你的副总还要了解东三省的情况。
　　张述行话并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于丁一在讲。张述行有时候会问于丁一一些问题，于丁一也会老老实实地回答，然后张述行就会说东三省的潜力还真是蛮大的呢。这时候于丁一也会开玩笑说："嘿嘿，张述行你是不是也想要？可惜这片疆域在我手里！"每到这时，张述行就会笑着摇摇头。其实，于丁一也不过是在嘴上说说。他自己也清楚，虽然东北区上升潜力大，但在总公司里的地位跟华北区还是完全比不了的，如果有人愿意用华北的总经理来换东北的总经理，这人肯定是疯了。
　　在面临艰难抉择的时候，于丁一也会去找张述行商量。张述行总是耐心地听他说，然后给出最合适的建议。于丁一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情人，真实天大的福气。
　　
　　至于调到北京的事，张述行还是有点惦记。
　　有一次在送于丁一去火车站的时候，张述行有点无奈地说："到底什么时候到北京来？虽然经常能见到，可平时也还是会想啊。"
　　于丁一看他这样，真是觉得心疼。
　　于是，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然后说："唔……现在公司的领导团队才刚刚建起来，大家都很依赖我，这时候离开很不好呢……"
　　犹豫了一下之后，于丁一又继续道："先等一等吧……等我这边过了发展期，稳定下来了，我就和Peter谈谈看，看能不能到你那边去。"
　　"等稳定之后啊……"张述行笑了一下，"那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25

25、停水事件 ...


　　除了工作和往返北京，于丁一周一到周五的晚上有时要和毕晟聊天。
　　与在美国时每天都会看见谭峥不同，毕晟并不经常在线。
　　毕晟在工作上投入了太大的热情，经常起早贪黑，按照毕晟自己的话来说，如果上线，那就是因为想跟于丁一说说话。
　　
　　有一天，毕晟在一个平时并不会出现的时间上了线。
　　他问："于丁一，你在吗？"
　　于丁一觉得奇怪，发过去一个"嘿嘿"。
　　"于丁一，"毕晟打字的速度并不是特别快，"我闯祸了……"
　　"……啊？"于丁一连忙问，"闯了什么祸？"
　　"嗯……"毕晟说，"我们刚刚完成了一个项目，昨天庆功宴上，我喝了不少酒，脑子不清不楚的……"
　　"然后呢？"
　　"那个……那个……"毕晟真的很后悔，"我对我们最大的老板说……说……"
　　"说什么？"
　　"说……说……"
　　"到底说了什么……"
　　"那个……"毕晟咬了咬牙，回答了于丁一："我说，'朕很欣赏你'……"
　　"……"
　　于丁一知道，毕晟那酒量是不喝正好，一喝就倒，而且喝醉的时候就一定会启动"皇帝"模式。其实毕晟在心里肯定真的觉得这个BOSS很有实力，可是到了嘴上却变成了"朕很欣赏你"。
　　"我该怎么办呢……"毕晟苦着一张脸，"怎么就那么正好，他……他也是个中国人呢？"
　　"你先别急啊……"于丁一赶紧安慰道，"这个人当时什么反应？"
　　"我是过去和他碰杯的……"毕晟说，"后来……就碰杯了……"
　　"那……"于丁一问，"除了碰杯呢？他还有其他什么表示吗？"
　　"嗯……嗯……"毕晟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隐瞒下去，"没有了……"
　　其实，在自己表示了一定会重重地赏这个意思之后，那个人喝尽了杯里的酒，声音并不太大地说了一句:"那就谢谢皇上了……"
　　当然，毕晟是什么都不记得的。这话是在场的另一个中国人在事后开毕晟玩笑的时候说出来的。他还说，大家当时全都惊呆了，因为老板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是笑着的，在场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见老板笑的样子，非常成熟有魅力，还说毕晟没福气，估计这辈子再也无缘见到。
　　"没有了啊……"于丁一皱着眉头仔细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个老板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于是又安慰道，"这应该说明他不会往心里去吧……而且啊，虽然你有些失礼，可是其实是在夸奖他啊……"
　　"希望……希望如此吧……"毕晟好像还是很在意。
　　也是，对老板说了那样奇怪的话，谁能不在意呢。
　　但于丁一又帮不了毕晟什么，只能帮着祈祷那个老板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在这件事之后的第二天，于丁一就又去了北京。
　　一般情况下，于丁一都会从车站乘地铁去谭峥的家。
　　但是这次外面在下着不小的雨，谭峥说他今天没什么事情，于是开车去接了站。
　　在回家的路上，于丁一看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在路边抱着她爷爷的腿大哭，似乎打不到车的样子。于丁一赶紧让谭峥把车靠在路边，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果然，这个小女孩儿的爷爷说，他要送她去学英语，眼看就要迟到了，却打不到车。
　　于丁一赶紧让这爷孙上了谭峥的车，一边感慨现在的孩子还真是辛苦，下着雨还要去上课外班，一边拍着胸脯说自己的朋友可以将两个人送过去。
　　"啊……"小女孩儿的爷爷看了看谭峥，又看了看于丁一，说："你们放心吗？不害怕我们两个人？"
　　"……"于丁一也看了看谭峥，又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后座上的老爷爷和小姑娘，有些艰难地问，"我们两个二十七岁的男人，为什么要害怕……？"
　　"……"
　　
　　做了一件好事，于丁一一直到了谭峥的家，还是觉得非常兴奋。
　　"哈哈，"在电梯里，于丁一就又犯了神经病，问谭峥说："谭峥，你说，如果20个人拼命在这电梯里跳，电梯会不会坏？"
　　"……不知道。"
　　然后，进了门之后，于丁一又问，"谭峥，你说，你家里挤得下1000个人吗？"
　　"……不知道。"
　　"谭峥，"听到这个答案，于丁一有些失望地说："你也有这么多不知道的事情呀……"
　　"我要是知道那才见鬼了。"
　　"哦……"
　　"行了，"谭峥说，"刚下火车，洗个澡去。"
　　
　　于是于丁一就进到浴室里面去洗自己。
　　可是悲剧的是，于丁一刚把洗发水倒上并揉出很多泡泡，谭峥家就停水了。
　　"谭峥……"于丁一在浴室里面嗷嗷地叫，"没有水了……"
　　谭峥拉开门进去随便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家里存了一些自来水，暖壶里也有热的，用盆将就洗吧。"
　　"嗯，"于丁一闭着眼睛说，"好。"
　　
　　出去拿水的时候，谭峥看见于丁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响。
　　拿起来一看，来源是张述行。
　　根本连想都没想，谭峥就按下了"接听"键。
　　张述行听见谭峥的声音时有点发愣，但很快就礼貌地问了一句好，然后又用温和的声音说："于丁一在吗。"
　　谭峥回答说："于丁一在洗澡。"
　　"这样……"
　　谭峥还没等接话，就听见于丁一在里面嗷嗷叫道："谭峥！谭峥！"
　　"等于丁一出来我让他给你打回去，"谭峥笑了笑，说，"他在浴室里让我赶紧进去呢。"
　　
　　进去一看，果然是洗发水进了眼睛。
　　"别把全是洗发水的狗爪子放盆里，"谭峥说，"你跪在浴缸里，我从上面浇水，你先冲冲两只手，然后再洗洗眼睛。"
　　"嗯……"
　　
　　在重见光明的那一刻，于丁一发现谭峥竟然只穿了一条裤子。想想也是，帮着自己洗澡的话，不脱了衣服肯定是要湿掉的。
　　还没等于丁一反应过来，谭峥就往手上倒了一些沐浴乳，直接抹在了于丁一的上身，从肩膀到胸膛画着一个一个的圈儿。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丁一觉得谭峥这次也摸得很色-情，那只手好像总是会从乳-尖上扫过。
　　"呀呀呀！"于丁一赶紧扯开谭峥的手，"这个我自己来就好！现在不需要从上面浇水了，我自己用盆洗就好！那个……剩下的水放这，再帮我另外拿一盆温水成不？"
　　"行，"谭峥点点头，又想起刚才张述行的电话，抬眼看了看于丁一，突然说，"捏住鼻子。"
　　"……啊？"
　　"捏住鼻子。"
　　"哦……"虽然不知道谭峥要干什么，不过长期以来，于丁一都很听谭峥的话，所以这次也没有例外。
　　刚完成了这个指令，于丁一就看见谭峥抬起手，然后小半盆水当头就泼了过来。
　　"呀呀呀！"于丁一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水，问，"谭峥你这是干什么！"
　　谭峥直起腰，把盆扔在一边，说："看你来气。"
　　"啊……啊？"
　　谭峥没再说话，拉开门施施然地就出去了。
　　
　　第二天，与张述行见面的时候，张述行冷不丁问了一句："来北京的时候你就一直住在谭峥家是吗？"
　　"对……对啊……"
　　"嗯，"沉默了一会儿，张述行又突然问道，"谭峥告诉你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了吗？"
　　"咦？"于丁一说，"没有……他可能是忘啦……"
　　"当时你在洗澡，"张述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你洗澡，他也要进去，这唱的是哪一出？"
　　"嘿嘿……"于丁一听出张述行在吃醋，有点高兴地解释道："昨天停水啦，谭峥帮我拿一盆水进来洗……"
　　"这样，"张述行点了点头，"不过，我在考虑，你也可以从他那出来了，他……"
　　看着张述行欲言又止的样子，于丁一追问道："他什么？"
　　张述行看了看于丁一，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哦……"想了想，于丁一转移了话题，说，"我们最近可能能拿下一个特别大的客户呢……！"
　　"……嗯？"
　　"如果能拿下来，估计就是今年中国区最大的一笔生意了，"于丁一美滋滋地说，"不过客户对日期看得挺重的……'跳跳糖'软件的汉化版不是你们那边在做吗？7月底能做得出来不？我前几天问过啦，给我的答案是'差不多'……"
　　"嗯，"张述行点点头说，"差不多。"
　　"那到底是什么……"
　　张述行在心里算了算日期，点头说："可以。"
　　"哈哈！"于丁一乐得不行，"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答复人家啦！"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心想事成！吼吼！


26

26、订单旁落 ...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拉锯战，"豆沙包"集团终于确定了"跳跳糖"软件的订购。
　　在这个全球业务持续下滑的困难时期，这笔订单就像一针强心剂，让Peter一天都不愿意多等，急急地去向位于美国的总部邀功。
　　
　　一周之后，于丁一接到通知，总部会派人过来代表公司参加签字仪式。
　　于丁一没想到上司会这样重视，高兴得在办公室里面跳来跳去，他本来还以为签字完成之前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Dean，"Peter说，"公司的意思是签字仪式和之后的新闻发布会都往大了做，尽量扩大影响力，用事实讲话是最好的公关手段。"
　　"明白……！"
　　"公司在全球范围内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只有在华业务没有减少，高层现在很重视中国市场，希望能抵消在其他一些国家损失的利润。"
　　"哈哈……"
　　"这次的签字仪式和新闻发布会是一个不错的宣传机会，'跳跳糖'中文版会是未来一段时间内主要的产品之一，正好可以借着这次事件壮大声势，提高知名度以及产品的感知质量。基于这个考虑，总部决定派一位公司的高层来出席。"
　　"这真是太好啦，"于丁一很兴奋，想，以前回国的人都说中国市场比较容易出成绩，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然后这件事情就一直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确定日期，租借场地，邀请记者，准备合同，前期该做的一些工作已经全部都做完了，就连公关稿，也早早地从一直以来都有合作关系的一家国际4A公司那里拿到了手。
　　
　　"谭峥……"有一天晚上，于丁一给谭峥打电话的时候，美滋滋地说，"今天我才知道，原来Chad要过来签字！"
　　"……哦？"
　　"哈哈，"于丁一笑道，"听说机票都已经定好了，Peter说的没错，总部还真是很重视这次机会呢。"
　　"恭喜，"谭峥开着玩笑说，"以前在Chad眼皮底下干活都没见过他几次，这回倒是有机会让他认识认识你了。"
　　"可不是嘛，"于丁一说，"我要让他看看，我是多么潇洒睿智！"
　　"太强人所难了，"谭峥看着电视里狗血的情感节目，"根本没有的东西，让人怎么看？"
　　"切……"于丁一打了一个哈欠，"不说了不说了，我要睡觉了。这些天都忙得像骡子一样，累死了，要早点爬上床才行。"
　　"睡吧，"谭峥说，"最好梦见Chad，不然他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认识，丢人。"
　　"喂……"于丁一也有点不确定地说，"虽然我现在确实想不起来Chad长什么样，但是真见到了肯定还是知道的……嗯……大概是这样吧……"
　　谭峥笑了笑："那就这样，赶紧睡吧。"
　　
　　之后于丁一又开开心心地过了一阵子，直到有一天一个晴天大霹雳打了下来。
　　这天早上，于丁一从华北区的研究中心得到消息，由于一些之前没有预料到的因素，本来预定7月份完成的"跳跳糖"中文版不得不延期发行。打电话过去确认的时候，那边说无论如何加班加点，都不可能完成。
　　一开始，于丁一并没觉得这是个特别大不了的事儿，还特意跑到"豆沙包"那边去和那老总解释了一下情况。
　　没想到，"豆沙包"的老总当场脸就黑了下来。
　　"知道我们为什么选择你们的产品吗，"老总毫不客气地用钢笔帽敲着桌子，"就是因为你们7月底之前可以拿得出来东西。"
　　"不会差很久的……"于丁一极力挽回道，"我们一定会尽快发行这款软件……延期是一个不得不做的决定，这也是为了保证用户的利益，我们想要将一个最成熟的产品送到用户手中……不然的话，用起来有缺陷，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别胡扯了，""豆沙包"的老总说，"既然完成不了，我们就打算用别家的软件了。"
　　这个老总非常坚定，不管于丁一如果舌灿莲花，他就是不为所动。
　　最后，在于丁一再一次表示价钱方面可以进一步割利这个意思之后，那老总竟然开始不耐烦起来，"价钱不是什么大问题，比这再高我们也给得起！"
　　"那……"
　　"不要了，""豆沙包"的老总挥挥手，"再说也没用，不要了。"
　　
　　这件事在公司引起了轩然大波，以至于于丁一觉得每个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于丁一自己也知道，这回篓子捅大了，甚至把美国总公司那边都溜了一遍，这件事肯定不会轻轻松松就过去的。
　　
　　在中午午休时间，于丁一也吃不下饭，本想打电话给张述行，但又觉得不太好，好像是在责备张述行一样，思前想后了半天，还是按下了谭峥的号码。
　　谭峥听完了整件事情之后，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现在坐最早的一趟车去北京，找Peter谈一下这件事。"
　　"谈……"于丁一无精打采地说道，"谈什么啊……"
　　"告诉他责任不在你这边，"谭峥说，"姓张的不是向你保证过7月底之前能做得出来？他那边的问题更大。虽然你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书面文件，但是告诉Peter这件事肯定比在沈阳窝着要好。"
　　"那怎么行啊……"于丁一说，"哪能把张述行推出去负责呢。"
　　"我看人从来就没错过，"谭峥好像真的急了，"如果你现在不立刻赶过去找Peter，等会儿姓张的就要坐在Peter的办公室里了！"
　　"不可能！"于丁一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谭峥，你总是说张述行这样那样，我从来都没跟你生过气。"
　　顿了一下，于丁一又说，"但我真的不爱听。"
　　"你还真是情深意重，"谭峥的话里带着嘲讽，"那就做好一个人负责这件事的准备吧，有你后悔的一天。"
　　
　　和谭峥的电话不欢而散，于丁一心里更不好受了。
　　勉勉强强挨了几天，北京那边就叫于丁一过去一趟。
　　在去之前，于丁一就从人力资源部的朋友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由于金融危机持续，公司今年在全球范围内的利润持续下滑，为了精简结构，降低运营成本，公司决定取消业务量最低的东北区，从今以后，东北区和华北区合并为北方区，由北京直接管辖各个省，张述行变成了北方区的总经理，于丁一将调往北京，职位未定。
　　可是于丁一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要回到张述行身边而感到高兴。
　　自己的区没有了，他很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对手指...编编通知熊猫，周五这个文就要入V，扭动~到时会连更三章~希望大家冲进去继续看这个翻身记，小呆受，正牌攻，炮灰攻，皇上，皇上的BOSS，李精英，每个人都还有没有讲完的故事~还有很多好笑的小段子暂时没有机会出场~
这个文不会很长，V会很便宜，大家都知道，熊猫是长篇无能星人。如果抛弃熊猫的话，熊猫就...哭给大家看！


27

27、调职北京 ...



于丁一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出发去北京的。

有些同事们还笑话他说："哈哈，被贬谪到京城去啦！"

于丁一知道这些人其实是在安慰自己，用这种看似有点另类的方式让他心情变好一些。

所有人都被拆开，有的去新的北方区，有的去各省，谁心里其实都不好受。

"以后，我还会经常回沈阳的……"于丁一说，"只是不能再在一起工作了……"

这个团队是于丁一最喜欢的一个团队。可能因为这个团队还处在建设初期，同事们之间的气氛很融洽，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于丁一觉得自己就是大家的家长，为大家提供各种便利，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下属，虽然别人都说他胡扯。在这里，所有人都在互相帮助，共同参与决策和规划，公司里所有的事情都非常公开。

谭峥曾经说，一个公司在早期时往往是这样，但是以后大多都会经历一个官僚期，随着记者们的吹捧，很多领导会把成功归因于自己，开始独断独行，严格控制，希望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拉帮结党，排除异己。

再然后呢，公司就会变成市场导向，在竞争中学会关心外部环境以及各个对手，以结果为导向，注重回报。在这个时期，公司内部的竞争氛围会很强，人和人之间的交往会显得比较表面、比较浮躁。

也许正因为于丁一一直在大公司做事，所以才分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家人一样的感觉。

与于丁一一共去北京的还有几个人。

其中一个叫南北的，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家伙。每天魂游天外，双目无神，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个人永远不紧不慢，于丁一想象不出究竟什么事情才能让他觉得着急。在别人看来已经是火烧眉毛的情况，他也依然不慌不忙。南北曾经对于丁一说过，其实他心里很明白这个境地非常不妙，可就是着急不起来。当时于丁一问他平时不说话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南北说，什么都没有想，就是发呆。

这回这南北就又出了状况。

上车以后，验票的时候，南北找遍全身，也没发现车票在哪里。

于丁一他们赶紧急急地解释说："这是我们的同事，刚才进站的时候还有票呢，这会儿就丢了。"

有的人还拿过所有人的车票，说："喏，我们是一起买的票，看，就中间缺了一个号，就是丢了那张，我们是真的买了票的。"

乘务员看了一眼南北，南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大家，一言不发。

"喂……！"于丁一说，"南北，你倒是也说句话呀，只有我们这群不相干的人在这解释，显得很奇怪！"

"……说什么？"

"还问说什么……"于丁一说，"就说你跟我们是一起的，买过车票啦！"

南北还是不做声。

"没有车票可是要下车的！"乘务员好心地提示道。

"哦……"南北说，"下车也没有什么……"

"……"

乘务员并没有请南北下车，但是在铁岭站，南北却主动下车了。

当时这一群人看见一个小姑娘拎着很大的箱子，非常费力地下车，于是让坐在过道边上的南北去帮一下。

可是所有人都忘了南北是什么样的人。

南北帮着小姑娘把行李拿下车之后，又拖着箱子向出站口走去，因为这个出站口，还有几级台阶，南北想要好人做到底。

"喂！"大家在车上喊着，"铁岭停靠两分钟！快回来！快回来！"

南北抬头看了看大家，说："不要紧。"

"很要紧！"

"我很快就回来，"南北说着，就拽着箱子往往远处走去。

一直到火车再次启动的时候，南北也没回来。

就这样，于丁一他们丢掉了一个人。

"你们知道吗，"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说，"南北走路是匀速运动……"

"不只是走路……"旁边一个人接话道，"他骑自行车，也是匀速运动。一圈……一圈……一圈……"

"……"

再见到张述行的时候，于丁一感觉有点别扭。

其实，于丁一一直是卯着劲儿，想向张述行证明自己的实力，想向张述行证明自己完全有与其比肩的实力。

可惜最后却失败了。

连自己的疆土都弄丢掉，实在太过狼狈。

当时张述行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地让自己回北京，自己都没答应，画着宏伟的蓝图，信誓旦旦地表明一定要让东北区雄起雄起。可是最后呢，却被撵到北京来了。当时真是完全没料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还有一点让于丁一觉得别扭的地方就是，这个丢掉的单子，其实是两个人的错误，但现在很明显，只有自己一个人受了责罚。

Peter在于丁一到了北京后找他去办公室谈了谈那次的失误。

Peter认为事情的经过非常清楚，于丁一也不想说什么来反驳他。

最后，Peter有些抱歉地说了一句："总得有人负责。"

于丁一明白，那个人就是他。

但是在谈话的过程中，于丁一却觉得有些别扭。

在整个过程中，Peter好像都没有太多询问的意思，似乎已经将整件事情了然于胸。

在Peter对这件事的认知当中，张述行好像并没有扮演什么重要的角色。

虽然于丁一也知道，Peter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认为是于丁一的错，毕竟关于日期的约会并没有任何书面文件。

但是，这样袒护张述行，也让他觉得闷闷的。

在Peter办公室里坐着的时候，于丁一总也不自觉地想起谭峥那天说过的话："你现在不立刻去找Perer的话，等会儿姓张的就要坐在Peter的办公室里了！"

在谭峥说这句话之前，于丁一并不知道，出了事情之后，是可以主动去找上司谈谈的。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正在使劲写另外的两更今天交学费，贱行出了问题，一直交不上去折腾一整天，累趴。大家不要打，熊猫正在写写写。






28

28、野外烧烤 ...



过了几天，于丁一在清华时的同学，现在同在华北区的同事，约于丁一出去吃一顿饭。

"Peter挺喜欢张述行的，"同学说，"张述行嘛，以前在总公司职位不低，虽然不是什么核心部门吧，毕竟有级别。被调到华北，明显是要接这个总经理的。Peter可能会去亚太区，反正他是在澳大利亚出生的。"

"嗯……"张述行以后会做总经理，于丁一也猜到了。

"你真能张述行一起共事吗？"

"咦？"于丁一纳闷了，"怎么不能？"

"倒也没什么，"那个同学说，"张述行不像是会动手脚的人，把你弄到身边来就是典型的例子喽。要是换了小气一点的人啊，哈哈，我这么说你可别生气，恨不得把你调得远远的。"

"啊……？"于丁一说，"为什么啊？"

"你看看你自己啊，业务额蹭蹭地往上涨，多大的威胁啊！"

"开玩笑……"于丁一说，"东北拿什么和华北比啊？"

末了又肯定地回答了自己刚才的提问："根本比不了！"

"那也不好看。"那个同学说，"虽然吧，你做得再好，也当不成总经理，但容易让人嘀咕啊。哦，总经理其实在华北没有那谁谁谁在东北的做的好，升职是因为吃老本……多不好，升得高，遭人恨哪。"

"少胡说八道了……"

"你急什么……我就那么一说……哈哈……"

这几天，于丁一已经从对着张述行感觉别扭升级到躲着张述行了。

于丁一其实一直都特别相信谭峥的话，除了在张述行这件事上。

谭峥比他聪明很多，于丁一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经常让谭峥给他拿主意。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总能得到最好的回报。

于丁一也不傻，在看见Peter明显向着张述行说话的时候，就依稀感觉谭峥说的话或许是对的，这让他觉得难受。可同时于丁一又感到没法去苛责什么，两个人确定关系毕竟还不到半年，牺牲自己这件事，委实太困难了一些。

他忍不住会想，自己做得到，为什么张述行就做不到呢。

然后，他就又会替张述行开脱。张述行与自己不一样，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这点从他给自己的职业规划上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以前，谭峥说过，张述行最看重的永远都是他自己。当时于丁一自己也说了，他不觉得这有什么。

所以，今天这种情况，其实是早该料到的，现在觉得不能接受，还真是有点矫情。

可是于丁一还是会觉得闷。

于丁一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感谢谭峥。要是没有谭峥那句话，于丁一也许想不到张述行去找Peter谈过。但另一方面，不知道这些的话，大概就不会觉得这么烦了。

想想和谭峥已经好一阵子没联系过了，于丁一想还是应该去向他道个歉。

买了一大兜羊肉串之后，于丁一打电话约谭峥出去烧烤。

然后提前一晚上将肉腌了一腌，装上小炉子，竹签子，炭火，木头，汽油，打火机，孜然，辣椒，破报纸，冰块，饮料等等东西去谭峥家接他。

到城外找到一处允许烤肉的地点之后，于丁一就开始用竹签串肉。

谭峥架上小炉子，放了一些炭火，洒上点汽油，点燃一块木头扔了进去。

这天天很阴，风有点大，不太容易点燃，谭峥站在那里弄了半天，才终于把火点着。

于丁一看着谭峥被火光映着的侧脸，突然间觉得心里暖暖的。

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还真是幸运，他想。

"谭峥……"于丁一一边穿着鸡翅膀，一边说，"那天在你家，我对你乱发脾气，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这是刮了什么风？"谭峥说，"怎么突然变懂事了？"

"……"

犹豫了一下，于丁一还是觉得对谭峥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说，"我觉得你说的可能是对的……"

听了这话，谭峥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于丁一也就没吭声。

"昨天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以后都会留在北京，到底怎么了？"

"嗯……"于丁一说，"公司决定，将华北区和东北区合并为北方区，张述行是总经理，我……我是副的……"

"还副的呢！"谭峥顺手拿起一根竹签指着于丁一的鼻子，"你有没有脑袋啊？"

"……啊？"

谭峥还拿着那根竹签："明显是那姓张的跟Peter吹的风！华东和华南怎么不合并为南方区？为什么刚刚发生这种事立刻就要调整结构？动动你的猪脑子！"

于丁一一手拿着一个鸡心，瞪大眼睛看着谭峥，不说话。

谭峥接过一个鸡心一签子扎过去："你直接去问张述行吧，都到这种地步了。"

"啊？嗯……"

但是于丁一却迟迟问不出口。

于丁一这个人，就是喜欢做鸵鸟，能拖一天是一天，喜欢晚一点知道真相，享受着因为未知而仅存的一点点欢愉。宁可这样温和地长痛着，也不愿意去承受那剧烈的短痛。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因为有了很长时间去做心理准备，于丁一在听到最坏的消息时往往没有那种天昏地暗的感觉。

但总这样也确实不是个办法。

终于有一天，于丁一趁着午休去找张述行。

张述行看见于丁一的时候好像很高兴："很长时间没一起吃过午饭了，今天我带你去尝尝旁边的四川菜吧？"

"那个……"于丁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决定诈一诈他，"我已经知道了……是你去和Peter建议合并东北区和华北区的是吗……？"

张述行停下了正在收拾材料的手，有些诧异地望向于丁一："你听谁说的？"

"那不能告诉你……"

张述行沉默了一下，说："是。"

他这么坦白，倒让于丁一有些意外。

不过，随时有可能被拆穿的谎言，确实少说为妙，把假话藏在真话里才最有用。

"我就是想让你待在我旁边，"张述行说，"有那么十恶不赦吗？"

张述行这么一说，于丁一真没办法说什么了。

说出这种话来，就像一个闯了祸的孩子，出发点是好的，方向却完全错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呢？

"那……"于丁一说，"你怎么不去沈阳呢……"

张述行好像愣了一下："在北京，当然比在东北要好。"

"是吗……"于丁一有点失望。

哪个好，哪个不好，哪能轻易地就替别人做了主呢。

然后他也明白了，"想要待在同一个地方"大概是真话，但是那个中国区的总经理，也还是要当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太困了……写得乱七八糟……明早发第三章……



29

29、毕晟近况 ...



于丁一总觉得，自己的东北区就像是被牺牲掉了一样，他感到对不起曾经的那些同事们。

张述行希望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如果两个人的观点有相冲突的地方，就想办法把事情硬给扭到他希望的方向上去。

他为两个人的未来安排了一切，在哪里安家，自己在什么职位，于丁一在什么职位，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于丁一把东北区做得有声有色，张述行却觉得没那个必要。

要是于丁一不能什么都听他的，以后这样的事情肯定还会出现。

于丁一有些不明白，张述行看起来那么温文尔雅的人，为什么骨子里会这么固执呢。自己规划好了什么，别人就一点都不能去动。

于丁一知道很多男人都有很强的控制欲，可是他以前并没发现，张述行竟然也是这样。

于丁一也不太清楚以后到底怎么跟张述行相处。

张述行曾经说过，想待在一起也有错吗？

于丁一觉得，类似的事情以后肯定也还会有。仔细想一想，张述行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一切都要按照他的想法来。说要回国就得回国，说要旅行就得旅行，只是以前并没有过如此激烈的冲突，所以于丁一没在意而已。

毕晟仍然经常会在网上和于丁一聊天。

"嗯……"毕晟说，"工作方面什么都好……就是……就是老板有点不近人情……"

"咦？"

"老板要求很严……"毕晟说，"我们的工作量都很大……尤其是我这个新来的，每天都不停地被使唤……"

"哦……"

"但是啊……"毕晟又说，"跟着老板真能学到不少东西……他很厉害的……"

于丁一有点难理解毕晟对BOSS的这种又是害怕又是崇拜的感觉。

"能学到东西就好……"

"我……"毕晟好像有点纠结，"我也这么想……"

毕晟很怵这个老板。

但是老板的实力人尽皆知，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名气大了之后便自己创立公司，不但从欣赏他的客户那拿到不少项目，参加招标会的中标率也很高，公司越做越大，这才把毕晟招了进去。

毕晟很希望老板认可他。每天，他都会比前一天更努力地画图，可每一次，老板看见成稿的时候都能挑出一大堆毛病。

毕晟觉得难过。

可很快又会充满希望地继续画画画，想着说不定这次，就可以画出让那个人欣赏的作品。

毕晟一直以为老板对他是不满意的。

但坐在他对面的Jennifer说，老板其实很喜欢他。

"是吗？"当时毕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努力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那……那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夸奖过我？"

"因为他从不夸人。"

"……"

"不过，"Jennifer话锋一转，"时间长了，还是能看出来他到底满不满意的。"

"是吗……"毕晟觉得很茫然。

Jennifer指了指毕晟的电脑："你手头这个项目，就是公司今年打算拿去参赛的。你只是个新人，就可以进项目组，还不说明问题吗？他肯定也想亲自教你些东西。"

"这……这样。"毕晟觉得很感动，决定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

不久之后的一天，毕晟一上线就对于丁一说："于丁一，我今天和老板去打网球了……"

"咦？"于丁一觉得有点纳闷，"你会打网球？"

"嗯……"毕晟有点扭捏，"会一点……"

根据于丁一对毕晟的了解，他十有是不会。

"老板……老板竟然也会开玩笑……"

"嗯？"于丁一也觉得奇怪了，"是什么玩笑？"

"是……是羞辱我的玩笑。"

"那是什么……"

"他总是让我捡球，即使球在他那边场地上，他也要我跑过去捡。他说，我没有把球打进场地里，就是我的责任……"

"……"

"然后呢，"毕晟傻傻地说，"他有的时候会说，'皇上，捡球去。'"

"这个家伙！"于丁一作为宰相，感到不能忍，"凭什么使唤皇上！"

"朕……"毕晟想了想，艰难地说，"朕是他的……下级……"

"……"

过了一会儿，毕晟又开始表达对BOSS的崇拜之情："他真的很厉害啊……皮相好，有天赋，有名气，运动方面也很拿得出手……"

"……"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作图上了，他……他怎么还有那么多时间用在其他事情上呢？"

"那个……"于丁一说，"工作上出色就已经很了不起啦……"

"他打得好像很轻松……"毕晟说，"我打一盘就会觉得很累，但老板不是，谁想挑战他都可以上场，不过我们就算用上了车轮战，也没有用……"

于丁一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副不苟言笑虎背熊腰的怪兽模样。

"公司里有白人女孩子说，老板腰劲儿一定很强，还笑得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嗯……"

然后，毕晟又说："他打那么久，都没出多少汗呢。"

当时，毕晟将自己的手巾拿出来递了上去，可是却被嘲笑了乱糟糟的头发。

老板还伸出手拨了拨，看看不满意，又全部都刨乱了。

毕晟也只能默默承受这些不公平待遇。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吃饭要靠BOSS，得罪了BOSS，就没有饭吃。

毕晟看着手巾有点难为情，想了半天，才说："你……那个……你好像不太爱出汗……"

"嗯？"

"看你都没有多少汗……"

"那也不一定，"老板说，"剧烈运动的时候，就会。"

"这样啊……"毕晟觉得有点难理解，"打网球还不算剧烈运动吗？"

老板笑了一笑："还有比这更剧烈的。"

"是……是什么呢？"

"以后会带你体验一下。"

"谢……谢谢……"毕晟觉得有点感动，老板平时虽然吓人，但是对待员工，其实还是不错的。

老板看了看毕晟，又说："出不出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这么晚才贴出来……

流汗的小创意又禾韵奸-情提供！禾韵说，自己是毕晟的干娘！

最后，朋友蒙莎的新文！总统受！儿子




30

30、决定分手 ...

后来，于丁一又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别别扭扭地与张述行出了几次门。

把责任推在自己身上，和把自己弄来北京，仔细想来，都不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事，于丁一竭力想忘记张述行对他做的这两件事。他想要相信"随着时间，一切都可以被忘记"这个搞不清楚是对还是不对的道理。

可是，虽然没有再与张述行提起过这件事，于丁一心里却还是没法完全看得开。

有一次，张述行欲言又止，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之后，才对于丁一说："既然来了，就专心工作吧。"

"……嗯？"

"我是说……"张述行琢磨了一下用词，"自从两区合并，你就一直不在状态，心不在焉的。"

"不好意思……"

于丁一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自己刚刚才步入正轨的区被情人使计拿走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充满干劲呢？

于丁一自己也明白，从以前的东北区调过来的副手成天糊里糊涂，会被人说闲话，让张述行很难办。

几个月以后公司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公司新成立了西南区，办公室设在兰州。

总公司的意思是直接调一个有经验的管理人员过去建立这个团队。

在Peter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其他几个区的负责人都有些犹豫，因为这明显是一个难做的差事，比去年东北区刚成立的时候还要棘手，距离总部又最遥远。

"我去吧，"张述行半开玩笑似的说，"能去做这个最艰苦的活儿，也是一种荣耀呢。"

于丁一刚开始听到这话时有点吃惊。

仔细一想，明白了。

张述行已经在北方区做了快一年，如果能够再熟悉一下其他的地方，回北京之后，一定会对那个总经理的目标有所助益。

对于今后在西南区的前景，张述行很自信。

于丁一又觉得难过了。

张述行在下这个决定的时候，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虽说时间匆忙，来不及商量，但是眼神交会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张述行想要去兰州，自己又不会不答应。就算不答应，也还是会尊重他本人的意见。不尊重的话，就只有分手。

三种选择而已。

他不像张述行，没办法抓住机会，想个办法把张述行留在北京。

散了会之后，于丁一走到张述行身边。

他想，张述行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两个人可以同在一起，果然只是一句假话。

因为现在，张述行自己就要离开了。

"那个……"于丁一说，"以后怎么办呢……兰州不像沈阳，和北京隔得那么远，要怎么见面？"

听到这话，张述行好像有点惊讶。

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傻瓜……你当然是和我一起去啊。"

"……嗯？"

张述行的眼神很温柔："怎么会让你在北京呢。我不在的时候，你被别人拐走了怎么办？"

"那……"于丁一有点茫然地说道，"难道我要一辈子都做你的副手吗？"

"当然不是，"张述行说，"暂时这样而已。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

过了一会儿又说："怎么那么不愿意？难道看我会腻？"

"我……"于丁一直接说出了心里正在想的事，"要不，我换一家公司吧，在兰州找一份新的工作也行。"

"为什么？"张述行说，"都是去兰州，为什么不帮帮我？兰州只是个过渡而已，很快我们就会回北京。你先在那边找工作的话，刚找到没几天，就又要回北京，再接着找，何苦呢。"

"我……"于丁一说，"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哪里好？"张述行又说，"一家人不能在同一个公司，是因为怕别人难办，尤其是那些领导其中一个人却被另一个领导的。我们两个的关系又没有人知道，互相照顾一下，反而比拆开要好。"

"我……"于丁一想的根本不是工作上的事，挺坚定地又说了一遍，"我还是想换工作……"

"不要这样，"张述行摸了摸于丁一的嘴唇，"原来的那个副手不行，我想让你帮我。"

"哦……"于丁一想，原来张述行这么相信自己。

耳朵里听见张述行又说："别去其他地方。"

"我……"于丁一说，"我再想想吧……"

"好，去兰州再想。"

于丁一没答话。

但是，通过这件事，于丁一再一次发现，张述行未来的计划里，不是两个人，是只有他一个人，再附带一个人。

第二天，于丁一没有答应与张述行出去，而是约了谭峥去吃自助烧烤。

他觉得自己需要仔细想一想。

围着张述行转的日子，当激情渐渐退却之后，真的还可以持续吗？

也许谭峥说的是对的，他和张述行，真的不适合。

两个人先去了一趟派出所，因为谭峥回国之后新买了房子，想要把户口迁走。

到派出所一看，一片废墟。

"这一片要建商场……"于丁一说，"派出所首当其冲，被拆迁啦……"

"……"于丁一把车窗摇开，探出去一个脑袋："搬到哪里去了呢？"

"打电话问问吧，"谭峥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拨了个"110"。

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你好，110。要报案吗？"

"不报案，"谭峥说，"就问一下，XXXX派出所搬到哪去了？"

"……"

"搬到哪去了？"

"你有什么事？"

"我办户口。"

"……"

"地址是什么？"

"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给你一个电话，你直接问他们吧。"

谭峥笑了笑："麻烦你了。"

"哈哈……"之后，于丁一说，"我也打过110！"

"哦？"谭峥问，"为什么？"

"因为啊，"于丁一说，"我第一个电话卡是联通的。我记得客服电话是1001，可是打过去不对。于是我想，可能是1011，结果还是不对。我想，难不成是1101？打过去之后，是警察……嘿嘿……"

"……"

办完户口，正好差不多是中午。

进了屋内之后，两个人却被告知由于客人比较多，午饭时间限时一个半小时。

"怎么会这么短？"于丁一觉得不可思议。

谭峥也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这家自助的价钱不低，这种规定，实在是不太合理。

更不可思议的是，服务员一直跟到了座位，在一张很大的便签纸上写上了个"11:45"，将便签纸粘到桌子上，之后才离开。

于丁一探头探脑地说："怎么这样啊……"

谭峥看了一眼那便签纸，一抬手就给揭了下来。

"喂……"

谭峥拿过那便签纸看了看，"啪"地一下贴在了自己盘子底下。

两个人吃了一阵子，终于看见检查时间的服务员一路看了过来。

到于丁一和谭峥这张桌子的时候，服务员有些纳闷地问道："写着时间的那张纸呢？"

谭峥说："什么纸？"

"在入座的时候，应该在这放了一张写着时间的纸。"

"没有，"谭峥说，"忙晕了头，把这桌给忘了吧？"

然后服务员就到处看。

看过了地上之后，又把所有的盘子都举起来，还是没能在桌子上找到。

于丁一抬起头，看着被举起的盘子底下那个大大的"11:45"，觉得有点想笑。

最后，无果的服务员叹了一口气，说："怎么会这样呢。"

"到底是什么？再写一张不就好了？"

"好吧，"服务员拿出笔，"两位大约是什么进店的？"

谭峥说："12点45。"

就这样，原来贴着"11:45"的地方，现在贴着"12:45"。

差不多八分饱的时候，于丁一拿了一碗红豆。

他舀了一勺豆子放在自己的小盘子上，低头一个一个地数着："分手……不分手……分手……不分手……分手……不分手……"

"……"

"分手……不分手。"

刚数完盘子里的最后一个，就看见又有一大勺豆子被倒进了盘子。

"把这碗都数完，"谭峥说，"一勺就那么几颗，根本不准。"

"哦……"想想这话也对，于是于丁一又再次卖力地数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谭峥一直皱着眉，盯着于丁一碗里那些豆子看。

过了一会儿，谭峥终于抬起眼，看了看正努力低头数豆的于丁一，从自己碗里夹起一颗豆，扔进于丁一的碗里。

"分手……不分手……分手……不分手……分手……不分手……"

最后，于丁一看着盘里剩的那一颗豆，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想把那豆子给劈成两个。

"分手。"谭峥说着，夹起那唯一的一颗豆，举到于丁一眼前晃了晃，然后有些不屑地把那它扔回到于丁一的盘子里。

于丁一瞪着那颗豆子，点了点头："分手。"

后来于丁一就一直没太说话。

谭峥知道他还在想着那分手不分手的事，也就没去管他。

一回家，于丁一就低头走到谭峥面前："谭峥……"

"嗯？"

"我到底应不应该分手呢。"

"豆子告诉你，应该。"

"哪能听豆子的呢……"

谭峥叹了一口气，把于丁一拉进自己怀里："那你自己想。"

"我觉得……真的不太合适。"

"我早就告诉过你。"

"可是我喜欢他……"

"自己决定吧，没人可以给你答案。"

"谭峥……"于丁一把脑袋埋进谭峥怀里，"我闹心……"

"嗯。"

"特闹心……"

"挺着。"

"怎么挺？"

"干挺。"

"我……"于丁一闷闷地说，"要不……就分手吧，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谭峥又收紧了胳膊："你还有我呢。"

"呜……"

谭峥又叹了一口气："我早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得分手。"

"呜……"

"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31

31、猫的失踪 ...

与张述行谈分开这件事，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张述行并没有问为什么。

他说："我不知道你这么不愿意。"

于丁一用爪子挠着杯子，说："可能是我太过在意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就是心里堵得慌。"

张述行点了点头。

于丁一喜欢自由的生活，张述行一早就明白。

不过他一直以为于丁一会为了这段感情忍痛放弃。

结果被放弃的是他。

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我觉得……"于丁一又说，"我不想束缚你的明天，也不想被你束缚了明天，所以我们两个，大概是不合适的。"

于丁一其实并不怨张述行。

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人，各有各的无奈。

这真是应了那句话：相爱简单，相处很难。

到底是为什么喜欢张述行，于丁一自己也说不清，但是有一点很明白，那就是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别扭的感觉就越强烈。

以前于丁一听说过很多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却没有选择在一起的故事，于丁一一直觉得矫情。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是真的。不是所有的相遇都能换来同行，不是所有的相恋都能换来相伴。

都说每一对恋人前世都有一段缘，于丁一希望自己前世留下来的缘还是少点好，只这一次，他就觉得自己被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了。

他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在整个过程中，张述行都很沉默。

于丁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虽然……"最后，张述行说，"我的方式可能没法被接受，但我真的打算要照顾你来着。"

"嗯……"

张述行大概以为，将两个人的一切都安排好，对方就可以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了。

"希望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生活，"张述行说，"我不能照顾你，就只有祈求上帝眷顾你吧。"

"你……你也要顺顺利利……"

"谢谢。"

张述行又笑了笑，笑容就像初见时一样斯文优雅。

但是现在于丁一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其实过得很累。

然后张述行就扔下两张百元的纸币，拿起衣服转身离开。

留下于丁一一个人坐在温暖的阳光里。

虽然没有看见张述行离开时的表情，于丁一却知道，张述行心里同样不好受。

张述行推开门，外面的白光有些刺眼。

他本能地眯起了眼睛。

该回公司了，他想，于丁一需要的那种自由，他给不了。

而他，也不要不能掌控的未来。

随心所欲，走一步看一步这种事，对他来说太难了。

从这天开始，于丁一就过上了米虫的生活。

——谭峥家的米虫。

由于和谭峥太熟，于丁一来北京这一段时间甚至都没出去找房子。

于丁一喜欢谭峥家，因为谭峥家有一个阳面的厕所。

与张述行分手之前的几个月，于丁一每天起床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坐在马桶上，沐浴在阳光中看早报，这一刻他觉得很幸福。

有一次，于丁一陪谭峥在小区物业询问供暖事宜的时候看见一个来看房的潜在业主，于是非常热情地向其推荐了谭峥家的这一栋。

当时他说："房子很好，厕所朝阳。"

被在场的所有人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了几眼。

这回，处于失恋状态中的于丁一就更加不愿意找房了。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需要找工作，没时间出去看房子。

于丁一确实需要一份工作。原来的公司已经不能再去，否则看见张述行，不知道会有多尴尬。

可是谭峥没发现于丁一有任何开始找工作的迹象。

每天，谭峥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就能看到于丁一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晚上回来后，还能看到于丁一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起来，"有一天，终于忍受不了的谭峥过去推了一把于丁一的脑袋，"真当自己是植物人？"

说着，站起身来，抬起长腿用力一踹，于丁一就"砰"地一声摔在了地板上。

"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谭峥说着，将于丁一的被褥卷成了一个铺盖卷，抱着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被褥的于丁一开始沉迷于动画片，吃过早饭就开始看动画片，一直看到晚上睡觉。

与谭峥的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

"谭峥谭峥，"于丁一指着屏幕对谭峥高兴地说，"喜洋洋又出现了！喜洋洋没死！"

谭峥看着这样的于丁一，觉得真是难以理解："喜洋洋要是死了那才见鬼了！"

过了不到五分钟，于丁一又说："……啊呀，这件事……是不是灰太狼在使坏？"

"……"

"你过来，"三天以后，谭峥走进书房，将于丁一的笔记本电脑扣上，回到客厅站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精神点儿？"

"我……"于丁一硬撑着说，"我没有不精神呀……"

"这算哪门子精神？"谭峥说，"分了就分了，分了就做回你自己。"

顿了一顿，又说："寻找真正了解你的人。"

"真正了解我的人……"于丁一说，"哪有那么容易找……最了解我的人，就是谭峥你了……"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嗯？"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过不了多久就有可能用到，希望你到时候还能想得起。"

"用在哪里……"

"那个你先不用管，"谭峥又说，"以后你的生活，与那个姓张的没任何关系了，再想他也没有意义。"

"我……我知道啊……"

"知道了就好。"

"那……"于丁一说，"我看动画片去了。"

"……"

米虫生活持续的时间确实不短。

前前后后大约过了一个月，于丁一才开始关注各个公司招聘的信息。

并且开始联系之前一直没有主动去联系的朋友们。

毕晟一直没再出现在网上，于丁一觉得他最近在做那个准备参加比赛的项目，可能很忙，也没在意，就只是在一天晚上临睡觉前给毕晟留了个言："也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可是这句话却让毕晟很慌乱。

他正在躲着于丁一，原因只有一个：猫丢了一只。

算起来，大猫已经好几天没出现在小院子里了。

其实，在这只猫消失不见之前的几天，是有征兆的。

过去，大猫一整天都会在院子里，即使不在院子里也一定是在附近，只要毕晟回来，它就会从房顶上，汽车下，杂草里，墙角处……等等许多地方跑出来，一路跟在毕晟腿边跟进屋里，嗷嗷叫着，等待吃的东西。

可是前一阵子，这只猫却总是一整天都不见影子，两天才出现一次，灰头土脸，饿得不行。

然后，似乎还有些躲人。

以前，这猫最喜欢在人身上蹭来蹭去，可前一阵子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东西之后马上就离开。如果不开门的话，这猫就会一直扒住门，示意毕晟，它想出去。就连以前最喜欢的床，就不愿意趴了。以前毕晟要往下赶它，这回，主动将它抱到床上，它都会马上就跳下去。

那时毕晟就感觉到，这只猫，过不了几天，就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他想尽了一切方去挽留这只猫，可是却都没有用。

一开始，毕晟以为它是被人打了，于是加倍地对它好，将它放在腿上，一下一下地帮它顺毛。

后来，又觉得猫是去了别人家的院子里，于是大鱼大肉地喂，将一切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与看不见的敌人斗争。为了让猫吃得高兴，还把邻居放在猫碗里的猫粮也偷来倒在自己这边的小盘子里，想着猫的离开是不是猫粮不合口味的缘故。

不只是毕晟，小猫也意识到大猫就要离开，每次大猫出现的时候都会立刻从它常待的杂草堆里窜出来扑上去。

可是一人一猫做出的所有努力全都没有用。

最后，大猫还是不见了。

毕晟觉得特别难过，同时也不知道怎么向于丁一交待。

于丁一将猫托付给他，他却给养丢了。

难过了一整天，毕晟决定，出去找猫。

下了决定之后，毕晟敲了敲老板办公室的门："我……我今晚不能加班了。"

"什么？"

看着老板的样子，毕晟觉得有点吓人，但一想到猫，便觉得还是不能退缩："我……我要去找猫……"

"猫？"

"我……"毕晟很难过地说，"我的猫丢了……"

"丢了？"

"嗯……"毕晟虽然害怕，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我……我要去找猫……"

老板看着毕晟，又深又黑的眸子给毕晟看得心里直发毛。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好几秒钟之后，老板才重新低头翻看手里那些文件："去吧。"

老板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让毕晟非常惊讶："谢谢……谢谢老板……"

"回来。"

"……？"

"稍微等我一下。"

"……嗯？"

"我也去。"

"……？"

没有闲暇去管老板为什么也要跟着去，毕晟赶紧回家翻出以前照的照片，制作了一沓寻猫启事，拿出去到处张贴。

贴完后，毕晟就一边走，一边找，向四周张望着，越来越失望地喊着"大喵喵"。

两只猫，于丁一管大的叫"贱贱"，管小的叫"笨笨"，毕晟则叫它们"大喵喵"和"小喵喵"。

毕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找到大猫的角落，将小巷子里的杂草推都扒乱了看，看见底盘比较高的汽车也会弯下腰去，看看大猫在不在下面，如果发现了栏杆缝隙比较大的院子，毕晟还是会过去，将脸贴在栏杆上，向里面瞧，这时主人家里的大狗总会跳出来对着毕晟狂吠。

找了好几个小时，什么都没找着。

天却已经完全黑了。

"我……"毕晟说，"我知道，大猫大概已经死了。我听人说，猫在死前都会离开主人家，死在外面，因为它们不想让主人看见自己死时的样子。"

看见老板没接话，毕晟又说："之前的几个月，大猫的食量就很少，猫粮全都被小猫吃去了。它还瘦了不少，毛也没有以前光滑了，当时我还想让它多吃一点，现在想来，也许是老了。"

贺铭迁看着远处毕晟的房子，点了点头，说："也许是吧。"

"我……"毕晟说，"我宁可大猫是忘了本，在别人家里吃鱼呢……"

贺铭迁说不出违心的话，在毕晟的头发上摸了一把："大猫没灾没病，寿终正寝，别难过了。"

"也对……"毕晟说，"它是野猫，却被我们养着，寿命已经别其他的野猫长出不少了……"

"嗯。"

"可是……"毕晟又难过地说，"以后，就只有小猫可以陪我了。"

"我也可以陪你。"

"你……"毕晟说，"但是你不是猫……"

"你可以把我当成猫。"

毕晟有些茫然地看着贺铭迁："怎么当……"

"想象一下么，"贺铭迁说，"你不是经常生活在自己的想象里？"

"嗯……"毕晟听着这话不像是讽刺，于是站定了，转过身子，看着贺铭迁。

对方穿着黑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西裤，眉眼精致，腿长而直，腰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腰部的线条。

还真的有点像大喵喵。

"嗯……"毕晟点点头，"那我就当你是大猫变的。"

"……"

毕晟这时候已经完全忘了，对方是自己的老板。

"走吧……"毕晟又说，"现在，先跟我回家，我给你弄鱼吃。"

贺铭迁没有说话。

但是他最讨厌的食物就是鱼。


32

32、夜晚同宿 ...

晚上，毕晟非常用心地做了大喵喵最爱吃的清蒸鳜鱼，小心地放在贺铭迁的手边。

贺铭迁厌恶地把它拨得远远的。

"你……"毕晟拿出一块鱼，挑了刺，放进贺铭迁碗里，"你吃啊……"

"我不吃鱼。"

"不吃鱼……"毕晟看起来好像受了多大的打击似的，"不吃鱼的话，就不像大喵喵了……"

"……"

"你答应过我，可以把你当成大喵喵的……"

"……"

"大喵喵最爱吃鱼了……"

"够了。"

贺铭迁打断了毕晟，夹起那块鱼看了看，扔进嘴里，一口没嚼，直接就咽了进去。

毕晟总算觉得满意，赶紧低下头，又专心致志地挑鱼刺去了。

一个晚上，贺铭迁吃的鱼比这辈子吃过的还多。

最后，收拾碗筷的时候，毕晟小心翼翼地拿过贺铭迁刚才用过的碗，向碗里看了看，突然说："以后，这个碗……就是猫碗了……"

"……什么？"

说完，拿出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三个字："大喵喵"，贴在碗上面。

抬头看见老板黑着的一张脸，毕晟吓得赶紧捧着猫碗跑进厨房，把水龙头的声音拧到最大，装出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你过来，"吃完晚饭之后，贺铭迁把毕晟叫了过去，"差不多该开始工作了。"

"咦……"

"怎么？"贺铭迁挑了挑眉毛，"难不成你觉得今天可以不加班？"

"我没觉得……"本来，毕晟就打算找完猫之后继续做白天没做完的活儿的。

"那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贺铭迁问。

"我……我没有磨蹭。"

毕晟说着，就打开自己的电脑，从优盘里将没完成的图纸拷贝出来，在老板眼皮底下开始了工作。

"……这里有问题。"

听见老板发话，毕晟吓得耳朵一动："哪里……哪里有问题？"

贺铭迁没再说下去，站在毕晟后面，微弯下腰，直接伸过手去，操控着鼠标。

老板的手指修长，可以将毕晟的手整个盖住。

"看见没有，这条线歪了。"

"咦……"

"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对……对不起。"

老板垂下眼睛，看了看毕晟发红的脖子，很难得地没有说什么，将另一只手也搭上了写字台。

毕晟看了看左边，是老板的胳膊，再看看右边，也是老板的胳膊。

"这里也需要调整……"老板就在很近的地方，毕晟甚至能感觉得到老板呼出的热气，一边耳朵痒痒的，有点别扭。

但是，毕晟还是努力去画。他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脑袋离电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马上就要钻进去了似的。

贺铭迁看他这样，伸手一扯，就把毕晟拽了回来："那么近也不怕伤眼睛。当电脑是你媳妇儿？"

"我……我没有媳妇儿……"

"靠到我这边来。"

"好……"

毕晟一直都很崇拜老板，能被老板亲自指导，他很高兴。老板总是很忙，很多工作都需要他亲自看着，这种单独霸占老板几个小时的机会可不多。想到这里，毕晟更是全神贯注，竖起耳朵听着，浑身充满了工作的劲儿，几个小时过去了也浑然不觉。

夜里静得很。

毕晟能够听见的就只有"哒哒"的鼠标点击声，还有老板时不时发出的磁性低沉的嗓音。

最后，在终于完成了今天那份工作的时候，老板像是奖励又像安抚似的亲了亲毕晟的额角。毕晟正盯着电脑看，回忆今天老板告诉他的东西，好像已经完全钻进了图纸里，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再然后，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两个人就上了床……

毕晟半夜迷迷糊糊地看见大喵喵好像又回来了，还像往常一样，趴在床上。

"大喵喵……"毕晟嘟囔着，伸出手去乱摸。

唔，总觉得手感好像不太一样，猫毛便没有了，滑溜溜的，不过腰部的弧线还是那么漂亮。

毕晟摸了半天，感到大喵喵动了一下，于是赶紧收回手，这是毕晟的习惯，他害怕大喵喵会挠他。

紧接着，毕晟就觉得大喵喵凑到了自己的脸颊旁，有点痒。

"别舔……"毕晟迷迷糊糊地说，"怎么那么爱舔人……"

可是大喵喵却像完全没有听见一样，在颈窝处嗅着，还一路到了脸上，在眼角、鼻梁等地方流连不去。最后甚至还蹭到了嘴唇上，轻一下重一下地啄着。

"大喵喵……"

听见毕晟梦里的胡言乱语，贺铭迁觉得有点好笑。

他又抱得紧了一些，用舌头耐心地引导着对方张开牙关。

过了好一会儿，毕晟可能是觉得舒服，终于放松了一些，贺铭迁没有丝毫犹豫，长驱直入，卷住毕晟的舌头，摩擦着对方口腔内的黏膜，果然，味道和想象中的一样好。

毕晟睡得像死猪一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打算留给于丁一的初吻已经没有了。

他以前虽然交过两个女朋友，但是那两场恋爱持续的时间都非常短。在谈恋爱的期间，毕晟什么都没敢做。

这个毕晟，在这方面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于丁一答应做他皇后的那天，花钱雇一顶小轿子，自己威风凛凛地走在前面，去接于丁一回家。等于丁一被他拉着下了车之后，在鞭炮声中，在非常浪漫的氛围里，把于丁一搂过来，吻住。

毕晟很喜欢鞭炮。

在北京奥运会官方公布点火仪式之前，毕晟就已经有了自己心目当中理想的点火仪式：1000万响的小鞭从高高的主火炬上垂下，最后一棒的火炬手点燃垂下的那根线。鞭炮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鲜艳的火光映红了整片天。在一片热闹与喜庆的氛围中，主火炬被点燃了。

所以，最后，当毕晟发现那是一个静悄悄的回忆过程时，觉得失望极了。

他最喜欢热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不热闹。

再后来，毕晟的梦里就没有大喵喵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出现了老板。

一直惧怕的老板，成了他的摄政王，野心勃勃，独握大权，把持朝政，施威镇众，飞扬跋扈，恣意妄为。

然后皇帝消失，毕晟又成了毕晟，大喵喵回来了。可是回来之后的猫性格古怪，自尊心强，高傲自负，目中无人，我行我素。

就这样，自己一会儿是皇帝，一会儿是主人，乱七八糟的，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疼得很。

偏过头，看见连睡觉都紧抿着嘴角的老板，更觉得自己永无翻身之日。

毕晟没想到的是，自从这天过后，老板就开始变本加厉地使唤他。

除了工作之外，还要做许多许多的事。

"去买咖啡。"

"去买午饭。""去洗车。"

各种花样层出不穷。

毕晟觉得委屈，他的工作里面，明明就不包含这些。

公司里还有一些人说，毕晟是老板的跟班，每天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可是毕晟明明就是不愿意的。

他做这些，明明就是被迫的。

终于有一天，毕晟不干了。

"毕晟，"贺铭迁站在书架前，背对着毕晟，"下了班你去买点排骨，明早炖了带来。"

"我……"毕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自己去。"

"哦？"贺铭迁没想到毕晟会来这么一句，转过身来看着毕晟。

毕晟转过身去，抓住门把手："我……我为什么总是要做这种事……我是你的员工，员工没有义务买菜烧饭。"

"员工是没有。"贺铭迁把书放回书架上，转过身走过来。

毕晟感觉到老板走近了，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死死捏着门把手，低着头，瞪着眼。

"可你又不只是员工而已。"贺铭迁从后面，马上就要贴上毕晟的背，贴着毕晟的耳朵低笑道："是吧……主人？"

"！！！"

毕晟被吓得够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咽了咽空气，艰难地说："我……我下了班之后去买。"

"哼。"

老板听见这话，移开身子，压迫感顿时消失。

毕晟赶紧窜出办公室，心里恨自己太没用。

他数着钱包里的钱，想，自己明明就是有理的那一方，怎么就不敢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呢？


33

33、夜不归宿 ...

谭峥对于丁一管得越来越严。

这一天，于丁一出去参加原东北区同事们的聚会，回去得有点晚。

这是团队解散以后的第一次聚会，有一个很奇怪的缘由——南北，还俗了。

南北这个人，一直对佛教心驰神往。在沈阳工作的时候，就经常在休息日的时候一个人跑到附近的寺庙帮忙打扫院子，研读佛经。

然后有一天，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南北突然看破红尘，选择出家。

但是，出家还不到两天，就被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拖出去，又还俗了。

那个朋友，于丁一也见过，长得浓眉大眼，有点郭靖郭大侠那个感觉，印象中是个爆脾气，还是个饭桶。

所谓吃货，不只是因为这个人能吃很多，还因为不管将多难吃的食物摆在他面前，他都要吃个精光。他总是不饱，永远也吃不够，出门总是要一路走一路买，身上永远有烧鸡的香味。据说有一次他做出了一道惊世骇俗的恶心的菜，可是这人仍然将几个人的份全部咽下，告诉别人，他知道那个很难吃，这一辈子没见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可还是忍不住要吃。

就是这么一个人，让南北回来了。

南北说，离开的时候，寺庙的老方丈非常生气，气了半天，最后只说出来一句话："这才两天，你玩儿我呢？"

于丁一知道，南北心里其实特别过意不去。

一群人疯疯闹闹，又是喝酒又是唱歌，回到谭峥家，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

谭峥打开床头灯，看见是于丁一，直接骂道："什么破习惯，早上回家！"

"吵醒你啦……？"

"不是这个问题。"

"嘿嘿……"

"知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

"我……"于丁一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

"就算说过了，也不能闲晃到这个时候！"

"我下次不啦……"

"再敢有下次，就别想进门。"

"我错啦……"

"自己玩儿得倒是开心，想想等你的人！"

"我真的错啦……"

谭峥眯起眼睛看了看于丁一："为了表明你已经真正意识到了错误，明天一早，去把人人网和开心网的状态给我改了。"

"……改成什么？"

"就写，'我眼里全无父母妻儿，我错了。'"

"……"

"怎么？"

"不好吧……"于丁一有点纠结。"哪里不好？"

"这个'父母'倒是没有问题，可是'妻儿'从何说起啊……会被人误会的……"

"没人跟你咬文嚼字！"谭峥好像真的发怒了。

于是，迫于无奈的于丁一只好在天亮之后爬起来，将人人网和开心网的状态全都改成了"我眼里全无父母妻儿，我错了。"

事实和谭峥说的完全不相符。

咬文嚼字的人实在太多了。

关政莫名其妙地下面回复了一条："你终于发现了。"

于丁一在心里喊：你一定误会啦！其实起因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而李凌霄就是那个抠字眼儿的。他单刀直入地问："是这个'妻'让你写的吧？这个'妻'是谁？"

"嘿嘿……"于丁一不好意思地答道，"谭峥……"

李凌霄回复说："我已经猜到了。"

"切……"于丁一不屑地撇撇嘴。

不过话说回来，于丁一也觉得，最近这段时间来，准确地来说，是和张述行掰了以后，他确实有点心灰意冷。要不是有谭峥在旁边，指不定得消沉到什么时候，怪不得失恋的人都需要人陪着呢。有些人选择回老家，有些人怕父母担心，就去最要好的朋友那里，还有人在酒吧里寻找陌生人倾诉。自己一个人疗伤，确实有点勉强。看见谭峥，于丁一还可以自我安慰道，分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回到从前的生活状态嘛，就像张述行这个人从没出现过一样，赶紧忘了忘了忘了。

有时候，于丁一也会伤心地想，一辈子和谭峥住在一起，也很不错，再也不去谈那劳什子恋爱了。与张述行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并没有比从前更快乐，只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看不见摸不着会觉得很痛苦。有点像烟瘾，不能抽的话，就抓心挠肝的，但是抽过了，也不见得比那些不吸烟的人更舒服，就这样来来回回，突然有一天想抽也抽不上，就会有漫长的一段无法忍受的时间，等这段日子过了，烟瘾也就没了。这一回的恋爱，给于丁一弄得有点怕了，暂时不敢再去尝试，觉得感情这东西，可不能轻易去碰，否则到了最后，肯定要受伤的。其实，于丁一也有点感觉到，与张述行的这一段，有点太草率了，什么都还没看清，就稀里糊涂地扎了进去，谭峥几次三番地让他缓一缓，先了解一下对方比较好，可是他总是不听，完完全全地投入，到最后发现果然不合适，苦果也只能自己来尝。

于丁一想，如果有一个像谭峥这样的朋友，一辈子住在一起，肯定很开心。谭峥目前瞧不出想要结婚生子的迹象，之前说有喜欢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看着不太靠谱，因为从来都没有出去约会或者打过电话嘛。于丁一琢磨着，如果牵手无望的谭峥也没什么劲头继续折腾的话，说不定真可以一直住一起。可是啊，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说不定哪天，谭峥就会把自己撵出去的，那也无可厚非，所以呢，还是不要去跟谭峥谈起这么奇怪的提议，先赖在他这里，走一步看一步，将就着过吧。

前一天晚上，与南北等同事聚会的时候，有人提起了张述行。

听说，他现在更得Peter的器重了。

在于丁一离职的第二天，Peter提出了一个运营计划，张述行比较反对，可是Peter一意孤行，最后果然无法执行下去。

在张述行去找Peter，想要说出自己关于如何挽回损失这方面的建议时，Peter觉得自己失了体面，恼羞成怒，将张述行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

这一骂过后，张述行就病了。

Peter虽然当时暴躁了一点，可毕竟不是小肚量的人，这回，明白了张述行一直为他着想，没有惦记着扳倒他，而是想着一荣俱荣，是站在他这边的人，今后可以成为他有力的支持，自然不会再亏待了张述行。他借着去兰州看看的机会，先后两次去医院看望张述行这个部下。外界普遍认为，Peter以后升了职，肯定会带着张述行。

"不过啊……"一个小姑娘说，"我听人说，张述行不是因为被Peter骂了才生病的……"

"……嗯？"于丁一还是没法做到一点都不在意，问，"那是因为什么？"

"我一个西南区的好姐妹说，张述行在那以前，就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众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就是看起来挺不开心的……"

"那是为什么？"

"嗯……"小姑娘继续八卦道，"我那个好姐妹断定是受了情伤……"

"哇……"

一个刚毕业的学生非常感慨地说道："我心里终于平衡了，再帅的帅哥，也会被人甩。"

旁人又说："你可真恶毒……"

"我看哪……"那个无所不知的八卦小姑娘又说道，"Peter之后的老总，肯定是这个张述行了，本来唯一有可能争一争的那个华南区的呢，前几天让Peter挺不高兴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家喜欢听小道消息的劲头又全都上来了。

"就是他家里好像出了点事，但是美国总部来人，公司开会要求全体出席，他还是去了。期间Peter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机震起来了，声音蛮大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断了。结果没过两分钟，又来了电话，他又按断。第三次来电话的时候，Peter说，你要是有急事就先出去接了吧，我现在讲的不算很重要。声音挺温和的，脸上还带着笑呢。这个老总啊，可能是急得大脑短路，道了个歉，赔了个笑，还真出去接了。他一站起来，Peter的脸立刻就黑了。真傻，老总讲的话，怎么可能不重要，就算放个屁，也是重要的。当着老板，老板的上级，以及老板的下级的面藐视老板，是多大的罪过啊！"

"啊……"于丁一想了想，觉得怕怕的，"换了我的话……估计也会出去接的……"

"肯定的。"老同事们看了于丁一一眼，神色非常复杂。

"所以说，在公司里处处都要小心哪。"那个小姑娘说。

"我们这个团队，真是可遇而不可求。"那个刚毕业的学生说，"来吧，干杯！"

于丁一一口酒咽下，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怀念以前的工作氛围，也都很喜欢他这个原上司，但是，恐怕连小八卦都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他，东北这一块，也许不会被取消。

可是，于丁一只能瞒着他们。

与张述行之间的这一段纠葛，是不能告人的。

"怎么突然闷闷不乐的，"刚毕业的学生问于丁一，"新公司怎么样？"

"怎么样……"于丁一说，"感觉人际关系有点复杂……"

"哎……那你岂不是够戗……"

于丁一苦着一张脸说："当时找工作的时候，没想到这一层……就想着，之前一直在外企，换个国企待待……体验一下新生活……"

"切，"小八卦不屑地说道，"新生活怎么样？爽不爽？"

"不……不太爽……"

于丁一觉得有点苦恼。

他现在感到，在中国工作，和在美国工作，差别还是挺大的。

在中国呢，一个团队，要么就让你非常爽，要么就让你非常不爽，几乎没有中间状态。同事们之间的关系要么就非常亲密，要么就非常一般。要么就经常出去一起吃饭，要么就从来都不一起吃饭。工作不只是工作，可能会与人谈天说地，也可能会与人勾心斗角。氛围这个东西，很大程度上是建立者或者领导者奠定的。而在美国，全都是中间状态，不会觉得很爽，也不会觉得很不爽，大家公事公办，非常正规，竞争意识比较强，合作意识也比较强，一切以赚钱为主，工作就是工作，没有多少其他东西，连午休时间，公司都非常安静。

而于丁一呢，就很可怜，找了半天，找了一个不爽的工作。


34

34、七月七日 ...

那个被多人嘲笑的人人网和开心网状态持续了整整两天，谭峥还是不同意给换下来。

于丁一给谭峥又是敬烟，又是倒酒，全都不管用。

最后，于丁一终于发了怒。

这个谭峥，敬酒不吃吃罚酒！

于丁一洗过澡之后，把最近长得有点长的头发给梳成了中分，变成标准汉奸走狗样，走近卧室，一看见谭峥，就大叫一声："共匪！又在吃什么！"

谭峥正在用勺子挖冰激凌，抬头一看，差点被噎到。

"死共匪！"于丁一又喝到，"快批准我将人人网和开心网的状态改回来！"

"不行。"谭峥说着，又挖了一勺冰激凌放进嘴里。

"你……"于丁一被气得够戗，"我跟着汪先生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

"……"

"那你找汪先生去。"

"汪先生怎会见你！"

"……"

"……"

"行了，"谭峥说，"去改回来吧。"

"嘿嘿……"于丁一这回高兴了，"谢谢太君！谢谢太君！"

"……"

高高兴兴地回去，将那个"我眼里全无父母妻儿"的状态抹掉了。

下午，于丁一又被谭峥扯起来收拾屋子。

他拿出一块小抹布，跪在地上擦地板。

谭峥家的脏活、累活、重活，全都是于丁一在做。

东擦西擦之后，于丁一突然心血来潮，想把床底下也擦一擦，于是站起身来，打开床两边的大抽屉，将里面的东西都拿到一边去，然后抵住双人床，拼命一推，就将床推到一边。

看看原来有床的地方，是个什么图画，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咦，这不是我拼出来的拼图吗！

两份拼图，叠在一起，一块不缺。

再下面就是地板了，没有谭峥自己负责的那两幅。

用手一抹，一点灰都没有。

翻过来一看拼图后面，发现除了自己交给谭峥时为了防止拼图散掉而粘上的宽胶带，好像又被粘上了一层，拼图们变得更牢固了。

这可真奇了……

于丁一把床又拽回原地，还是觉得很诡异。

由于有抽屉，床比较矮，离地板很近，要不是今天搬开了床，他还发现不了。

想了一想，于丁一好像明白了，觉得谭峥有点可怜。

那个女孩子，谭峥的心上人，肯定是拒绝了他，连礼物都没有收，伤心的谭峥只好将拼图带回来，放在床底下，因为怕丢人，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告诉。可是呢，谭峥一定仍然喜欢那个女孩子，这才会又粘了一层胶带，并且经常擦拭。

这样一想，连于丁一都觉得有点郁闷。

谭峥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他真想去找谭峥，问问那个人到底是谁，谭峥说过自己也认识的。于丁一想去和那个人唠唠，让她明白，被谭峥喜欢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她不要再让谭峥伤心了。

可是于丁一也明白，谭峥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几天之后，就是七夕。

被称作是中国的情人节。

于丁一没有情人，谭峥也没有情人，于是两个人在家里呼呼大睡。

于丁一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一进客厅就看见茶几上乱七八糟地扔着一堆包装纸，谭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同时还向嘴里丢着巧克力。

"咦……"于丁一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笑道，"有人送巧克力给你？"

谭峥抬眼看了看于丁一："给你的。"

"咦？"于丁一觉得挺奇怪，"谁会送给我？"

谭峥没说话，又掰了一块巧克力，看电视去了。

于丁一走近了，看着茶几，发现是挺特别的红色花朵图案作包装的巧克力。左右看了一看，只有巧克力，没有任何卡片之类的东西。

于丁一拿起邮寄时用的盒子看了看，没写寄件人名址。

再看看邮戳，两个字：兰州。

于丁一明白谭峥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说这巧克力的事儿了。

他低下头，看了看，一盒巧克力被谭峥吃的只剩一个小角。

"哎……"于丁一把仅剩的那一小块放进嘴里，"你也不怕甜死。"

谭峥不要脸地说："不算甜，还可以。"

于丁一看了看巧克力盒子，有点受不得扔，但是知道谭峥反对他留着，只好装作要去扔垃圾的样子，在厨房偷偷地把巧克力盒子藏进衣服里，带进了屋子。

之前，对张述行好像明明已经没感觉了似的，但是来了这么一回之后，于丁一知道，恐怕没那么容易忘记。

不过，没什么可后悔的。

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

下午，谭峥非要出门。

于丁一心里其实是很反对的。

七夕，又是周六，离开家不是活等着被挤死吗？

可是谭峥很坚持，于丁一也没办法。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哎……人家都成双入对的……我们两个大男人，跟着凑什么热闹……"

"你懂什么，"谭峥说，"别管是什么节，总之是个节，单身的人都在和朋友一起过。"

"哦……"

上了街，果然很挤。

情人们主要是图个热闹，也没有人按照传统的习俗去晒书晒衣、乞巧验巧吃巧果、播种摆个假房子、买木偶拜织女之类，反而是玫瑰花等有很多人在买。

于丁一在人群里往前走了几步，就感觉衣服被人拽住了。

回头一看，是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女孩。

"先生，"小女孩拿着玫瑰花晃了晃，"给旁边这位先生买束花吧。"

"喂……"

"先生，给旁边这位先生买束花吧。"

"那个……"于丁一扭头去看谭峥，"你要花吗？"

"嗯？"谭峥低头看了看，"也行。"

"……"

于丁一一直依赖谭峥，本来以为自己不用说话，谭峥自然会拒绝，没想到他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下不好意思不买了，于丁一只得拿出钱，买了几朵，塞到谭峥手里，恨恨地说："拿着！"

"谢了。"谭峥笑了笑，接过花大摇大摆地往前走，那花在他手里一晃一晃的。

"喂……"过了一会儿，于丁一说，"你拿着这么个东西，大家应该看你才对啊……为什么都在看我？"

"那还不简单，"谭峥说，"别人以为我要去见女朋友，你是个灯泡。"

"怎么会这样！"于丁一说，"给我！我来拿！"

"凭什么？"谭峥说，"这是我的花。"

"是我买的！"

"是你送给我的。"

"……"

之后两个人在外面吃了顿烤鸭之后就回了家。

"来吧，"谭峥说，"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我们两个互相亲一下？"

"变态……"

"这有什么？互相亲一下，你我共勉，一起努力。"

"女孩子们才做那样的事吧……"

话还没说完，谭峥突然上前一步，将于丁一压在后面的柜子上，一手抬起于丁一的下巴，直直地就吻了上去，但是碰到之后立刻就离开了。

于丁一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亲了。

"看你那傻样，"谭峥说，"当一秒钟的情人而已。你是个双，我也是，我们两个怎么就不能过个七夕了？"

"咦？"这回轮到于丁一惊讶了，他可不知道谭峥也喜欢男人，"你……你……"

"我空虚，寂寞，饥渴。"

说完，又把于丁一压在柜子上，在他嘴唇上舔了一下。

"别闹了……"

这下，比女孩子们还要过分了。女孩子们只是互相亲一下脸颊，谭峥这下子，直接就……直接就……

不过，于丁一倒不觉得有什么。

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明白谭峥反常的原因。

今天是情人节，不知道谭峥的心上人正在与谁一起过。谭峥心里肯定不好受，他想发一下疯，就陪着他发疯，也算是好哥们了。

另一边谭峥也有点惊讶。

于丁一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虽然那个呆子肯定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起来……好像比自己想象中更能接受自己……




35

35、IT论坛 ...

这一天，谭峥的公司作为发起人，搞了一个什么IT方面的论坛，请到了一个学术界的大牛，这才把这个论坛办了起来。

本来，这个教授是不愿意和这样的业界公司掺和在一起搞什么论坛的，可是谭峥通过多方打探，发现这个教授最喜欢的话题就是当官，一边骂政府，一边想当官。经常向别人说起，当年他们村一共有俩个人通过高考考了出来，后来一个走了仕途，一个做了学术，结果现在，另一个人已经成了常委，自己还在学校窝着，言下之意就是自我认定其实比另一个要强，如果不是一着走错，现在也应该是个常委。现在呢，这老头当不了常委，只好借着在学术上的影响力，弄了个院长当着，同时常年霸占着各个协会名誉会长的位置。

谭峥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就想起了前一阵子总书记以及其他一些干部曾经去这个教授的学院考察，作为院长的教授自然是全程陪同。于是，谭峥借用自己在媒体里的人脉，找到了一张拍得非常不错的，没有发表过总书记和教授紧挨着谈话的照片，要过来放大了无数倍，裱起来框上框，扎了一朵大红花，在老头生日那天送了去，老头在满座宾客面前有了面子，一高兴，就答应了谭峥出席论坛的请求。

谭峥让于丁一也跟着去参加那个论坛，于丁一在美国养成的爱吃白食的习惯还没有完全改过来，于是就跟着谭峥去了。

路上照例又是谭峥开车。

于丁一回国，唯一不习惯的就是这个交通，不少司机非常没有素质，对人的驾驶技术和应变能力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要么，就像赶着投胎一样找着空子钻来钻去，要么就打着电话慢慢悠悠就差把车往路中间一横，要么就不打转向灯突然变变换车道，要么就不爱排队转弯，等于丁一要拐的时候总能发现旁边的车嗖嗖嗖地插到前面去了。

"喂……"路上，于丁一对谭峥说，"你不要走外圈啊……这样多浪费油钱……"

"你跑1500米呢？"谭峥说，"还分里圈外圈。"

"……"

上午的会议结束，中午开饭的时候，于丁一发现鸡肉串的味道很不错，于是在自己的小盘子里放了六串，回到座位上，吃了一口米饭，刚准备享受美味的鸡肉串，却发现盘子里只剩下两串了。抬眼看看谭峥的盘子，果然，他拿走了四串。

看见于丁一看向自己，谭峥很无所谓地说："想吃自己再去拿。"

"你怎么总是这样对我……"

"怎么对你？"谭峥看着于丁一，笑了笑，"不然你找个比我对你好的人出来让我看看？"

"咦……"

这可让于丁一无话可说了。

刚才那话，也不过是句玩笑，谭峥却这么认真。于丁一当然也知道谭峥对自己好，不然也不会在人家家里赖着。于丁一也明白，提供长期的住处也不会觉得烦的，大概就只有谭峥一个人了。不过，谭峥以前从没特意提起过这一点，今天这么说，其实有点反常。

论坛上的一个志愿者是北京一所高校的校花，非常漂亮，纯真中带着点妖娆的感觉。

一天下来，就连于丁一都看出来了，这女孩子对谭峥有一点点意思，希望谭峥去追求的这个感觉。

算上这个，对谭峥表现出好感的人，只是于丁一知道的，就有三个了。

还有一个呢，是英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英语说得比于丁一好多了，眼看就要到30岁，长得其实蛮漂亮，非常有气质。想要正经谈恋爱并结婚，却遇不到合适的对象，看得出来有点焦急，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于丁一也觉得有些难理解，有才又有貌的女孩子，怎么还要为这种事发愁呢。不过再一想，也就了然了，现在的靠谱青年真的不多，谭峥公司里那些个一月拿1600的实习生愣头青，个个都有甜甜美美的女朋友。

再说另一个呢，是一个非常时尚的研究生，恨前男友总是在人生的关键时期掉链子，于是想要寻找像谭峥这样一步一步都走得清楚明白从不犯糊涂的人相陪。其实于丁一觉得，她前男友那个在"人生关键时期"掉的链子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稀里糊涂地学了现在的专业。这个男人，本来的专业是广告，后来保研的时候，广告的名额已经没有了，让他在其他的专业里挑一个，于是他就选择了"汉语言文学"。他想，"汉语言文学"就是中文嘛，花前月下，挺好。可是到了报到的那一天，他才发现，他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字学"，多了一个字，千差万别，只怪当初没看清。于是，就只能跟着一个有名的导师潜心钻研甲骨文，后来因为不好找工作，又只好读了这个导师的博士，打算一辈子都和甲骨文打交道。就因为这，女朋友和他掰了。不过，听说他也没太着急上火，后来也没找过女朋友，天天与一个看不起文科专业的理科学生对骂，忙得很。

"谭峥啊……"回到了家之后，于丁一说，"去寻找新的人生把……"

"……什么？"

"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儿啊，我知道很难忘记……可是呢，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如果实在没有希望的话，也应该为自己的以后想想啊……哪有什么人，是非他不行的呢。"

说到这，于丁一想起了张述行，有点伤感。

听到这话，谭峥笑了笑："我还真就是非他不行。"

于丁一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你现在认准的这个人呢，也许并不合适，真正属于你的在后头呢。"

"要真不合适我也不会等这么长时间，"谭峥说，"关键是，很合适。"

"那……"于丁一说，"说不定，今天那个校花，也很合适呢。"

"我说，"谭峥皱皱眉，说，"你眼睛瞎了？"

"咦……"于丁一说，"怎么这么说我……"

"还有，"谭峥又说，"别总'那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的，我喜欢的是个男的。"

"咦……"于丁一又有点惊讶了，"七夕的时候，你说，你是个双，原来是真的……"

"你说对了。"

"那……"于丁一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有女朋友呢。"

谭峥盯着于丁一，说："我就是因为认识你，才变成双的。"

"……嗯？"

"不明白？"

"……那是什么意思？"

谭峥点点头："也对。是时候让你明白明白了。"

说完，扯住于丁一的领带一把就将他拽到身边来，另一手扳住于丁一的脑袋，一言不发地就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嘿咻~


36

36、谭峥告白 ...

于丁一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谭峥给吻了。

"你……"于丁一被卡在柜子和谭峥之间，非常诧异地问，"你在干什么？"

"喂，"谭峥抬起于丁一的下巴，问，"装什么傻？还不明白？"

于丁一没装傻。

于丁一是真傻。

他看着谭峥，说："明白……明白什么……"

"还能明白什么，"谭峥说，"明白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

"……咦？"

"少叔啊姨啊的，"谭峥把着于丁一的脖子，把于丁一揽过来，俯过身去贴上他的额头，放软了声音说，"跟我在一起吧。"

"嗯……？"听了这话，于丁一小心翼翼地问，"谭峥，你是变着法子地在赶我走吗？"

"……为什么这么说？"

于丁一抽了抽鼻子："就是觉得……你是变着法子地在赶我走啊……"

"你不相信我刚才说的？"

"不……不怎么相信……"

谭峥叹了一口气："连李凌霄和关政都知道，就只有你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嗯？"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李凌霄和关政？"

"不要……"

"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我也不指望你这么快就能给我答复。"

于丁一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去看谭峥，对方目光深沉温柔，以前竟从未见过，或者说，从未发现过。

"谭峥……"于丁一没有过这种经历，于是学着电视剧里主角的口气，"我还没有准备好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

"……"

"怎么了吗，"于丁一委屈地说，"这句话不可以这么用吗？我明明刚刚才分手啊。"

"狗屁，"谭峥说，"这都多长时间了？还'刚刚'呢？如果真是刚刚才分手，我也不会突然跟你说这些。"

"呜……"

"我刚才已经说了，"谭峥又叹了一口气，"你可以慢慢去想，不必急着回答。"

"我……我现在就可以回答……我觉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慢慢来，"谭峥说，"不用现在就给出答案。"

"那个……已经有答案了……"

"也不需要刻意去琢磨，我不会逼你。"

"我说……我已经想好了……"

"不要有压力，放心，这不是谈生意，没有回复期限。"

"……"

于丁一耷拉着脑袋，不敢去看谭峥。

"那个……"于丁一问，"我可不可以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很久。"

"……？"

"在美国的时候就喜欢了。"

"那……为什么一直没有说……"

"那个时候说了也没用。"

"……嗯？"

"告诉你也会被拒绝，说不定你还会躲着我。而且……"顿了一顿，谭峥又说，"我是一定会回国创业的，按照你那种鸵鸟的性格，肯定会怕得留在美国，着急忙慌地找个女朋友，让我死心。不说的话，大概还会继续原先的生活，没心没肺地宅着。"

"我……"

"虽然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时机，"谭峥皱皱眉，"不过以后也不会有更好的，只好凑合一下了。"

"……"

"不过，"谭峥话锋一转，"关于那个姓张的，我还真是没想到。"

"他……"终于明白了谭峥一直不待见张述行的原因，于丁一觉得有点别扭，说，"我们……不要提张述行吧……"

"最开始听说那个姓张的的事情，好像是在我回国没多长时间的时候。"谭峥完全不管于丁一的意愿，继续说道，"知道你喜欢的是个男人，还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受。"

"我们……不要提张述行吧……"

"也是，"这回谭峥终于点了点头："是不应该提，他跟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为什么是'我们'……"

"你这个傻子……"谭峥说着，伸出手，掐了掐于丁一的脸，动作温柔宠溺，"为什么就惦记上你了呢……"

"我……我……"于丁一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慌乱，他将谭峥的爪子扒拉下来，没头没脑地说，"那个……我……我出去了……我刚刚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就是……就是……"于丁一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吭哧了半天最后才说了一句，"我突然想喝雪碧……"

"……"

"……"

"我……"于丁一推开谭峥，一边喊着"我喝雪碧去了！"一边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于丁一觉得自己没用。

在谭峥说了那样的话之后，竟然逃走了。

把谭峥一个人留在家里，实在太坏了。

不知道谭峥现在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很失落，还是会觉得很失望。

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于丁一真的不知道改怎么面对谭峥的感情，脑子里全部的想法就是逃走逃走逃走。

虽然谭峥说，没有要求他现在就给出回应，但是于丁一还是很有压力。

谭峥对他那么好，以前，他以为是友情，也一直认为，自己可以以同样的友情去回报谭峥。可是一下子，这些都变了，谭峥对他好，是因为有其他的东西夹杂在里面，这下，于丁一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还，不知道谭峥想要的东西他能不能给。一直以来，于丁一都是把谭峥当成最好的朋友的，这冷不丁一下子，让他有点慌，手足无措的，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同样的感情么，自然是没有的，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于丁一希望自己将来可以也喜欢谭峥，这样一定是最幸福的结果。但是，会不会喜欢，这种东西真的是说不准，于丁一对此也并不十分看好。不喜欢的话，自然不能硬在一起。爱情和友情毕竟不能是一样的吧，没有激情，只有亲近和决心的话，爱情大概是难以维系的。

逃跑的时候没带钱，于丁一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公司不能去，谭峥会找过去。

宾馆去不了，没带身份证。

最后，于丁一终于想起自己手头还有一堆火车票等待倒卖，于是进了一间黑网吧。

很快就要到十一，于丁一怕自己买不到票，于是用各种途径想方设法地买，拼尽全力地买，最后的结果就是手里压了一大堆车票。

进了网吧之后，虽然想赶紧卖票，可心里总是乱乱的。在于丁一的记忆当中，从未对任何一件事思考超过10分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到了最后期限，胡乱选择一条路，听天由命。

这是于丁一第一次为"到底应该怎么做"这件事而纠结。

左右乱扭了一会儿，于丁一打开了一个测名网站，输进去自己的名字，也懒得看总体以及其他各方面的运势，直接向下拉到"婚姻"那一栏。

那上面写着："婚姻：男娶贤淑之妻，婚后持家有方，妻子个性较强；女嫁极有才干之夫，婚后感情和睦，甚得夫缘。"

哇……

于丁一越看越觉得，不管把自己定义成夫还是妻，另一个都与谭峥极为相符。

谭峥呢，房间干净，又会烹饪，说是"贤淑"也不为过，个性么，自然是较强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强……"极有才干"也半点不错，公司现在风生水起，至于"感情和睦，甚得夫缘"，嗯……

……难道真的要从了谭峥？

想一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又是一阵纠结。

最后，于丁一终于想起了那一堆票。

本来，于丁一就打算找一处黑网吧，重新注册一个扣扣号，让打算卖票的人报上自己可以承受的最高票价，然后再按从高到低的次序进一步联系，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竞标失败的人恼羞成怒，揭发检举。

但是，纠结了一会儿之后，于丁一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同时也觉得那样实在太损，于是还是按照联系自己的先后，将票原价卖了。

剩下没有等到回信的人在扣扣上大哭着我可以加200卖给我好不好，让于丁一本就很阴郁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正在那惆怅着，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果然在网吧。"

"……咦？"

转过头去，果然是谭峥。

"谭峥……"于丁一诧异地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硬找，"谭峥说，"这一片的网吧我都跑遍了。"

"对不起……"

于丁一知道，谭峥是怕自己再也不回他那里。

"不是告诉过你别在外面闲晃吗，"谭峥看上去跟以前没有半点不同，"还想把那个状态再挂回去？"

那个"我眼里全无父母妻儿"的状态，于丁一觉得是他近一个月来最大的耻辱。

"回去吧，"谭峥说，"别想什么搬不搬的，就住我那里。"

"嗯……"

"说开了就行了，"谭峥又说道，"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不会再提了，与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唔……"

"别在这坐着，先回去，先好好想想，真决定要走我也不拦你。"

于丁一这边呢，还真的信了，跟在谭峥后面，一晃一晃地出了黑网吧。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终于把学分转过来啦！明天更新的时候附赠短篇"熊猫大战美国佬"！（大概是明天）



37

37、中秋登山 ...

那天过后，谭峥果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于丁一一开始还出去找一间可以长期租的房子，但是由于他的倒霉体质和极品电波，每次去看的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破烂房子。

看房实在是个体力活儿，于丁一的新工作又刚刚步入正轨，只有周六周日才有些时间，就这样，坚持了一个月后，于丁一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一周七天，五天上班，还有两天全北京地乱跑，真是太累了，最气人的是，看了一大圈还没有个结果。

这一天，于丁一又是一大早起来就去看房子，谭峥也跟着。

一进门，谭峥就皱了皱眉："窗户外面竟然比里面高，下雨水会往里灌，看看这里面的墙，一片潮。"

"呀……真的……"

谭峥又过去拧了拧窗户把手："太松，漏风。"

不到十分钟，谭峥就给这房子挑出来一大堆的毛病。

"走吧，"谭峥对于丁一说，"不用再看了。"

"哦……好……"于丁一很少会去反驳谭峥说的话，虽然他觉得，这个房子已经是放开看房以来最好的一套了，可是既然谭峥说烂，就只好放弃。

"喂，"出来之后，谭峥对于丁一说，"别找什么房子了，就住在我那里吧。"

于丁一有点纠结："那……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于丁一挠挠头，"不搬出去，你那个……怎么能断了念想呢？"

"断不了，"谭峥说，"你搬到天边也没用。"

"试试……试试看吗……"

"你在美国那么长时间，我也没有动摇过。"

"……"

"再说了，"谭峥忽然又说道，"难不成你以为，你从我这搬了出去，我就会天天自个儿一个人在家老实呆着？"

"……咦？"这可超出于丁一的想象了，"那还能怎么样？"

"那我可就说实话了，"谭峥说，"我每天下了班之后会直接去你那里。"

"……"

"你怎么这样啊……"过了一会儿，于丁一委委屈屈地说。他也想不出其他的词，就一直反反复复地唠叨，"你怎么这样啊……"

"一个人住，有意思吗？"

"没意思……"

"既然没意思，为什么不和我合住？"

"因为……要让你断了念想……"

"这么做不是没用么？"

"……"于丁一觉得自己已经被谭峥给绕糊涂了，大脑有点短路。

"你这不是傻么，"谭峥说，"又没有用，又没意思。"

"是……是这样吗？"

谭峥叹了一口气，看着于丁一，说："答应我，好好想一想行么，别急着否定我。"

"我没有……"

"都说要搬出去了，还不是否定吗？"

"不是……"

"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谭峥继续说，"继续住在一起，从另一个角度看看我，仔细琢磨一下，不行么？如果试过了，还是不能接受的话，到时候再离开也不迟，那时候……我也不会再劝你。"

"谭峥……你……你……"于丁一果然又信了。

"乖，"谭峥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温和，"听话。"

就这样，在辛辛苦苦找了一个月房源后，于丁一放弃了他的出逃计划。

之后的日子，在于丁一看来，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虽然努力地想，但是想不出。

要是答应了谭峥，之后发现不行又分手，那不扯淡呢吗，那时候谭峥不劈了他才怪。

所以，必须很确定才行。

可是，关键问题就是，于丁一实在确定不了。

中秋节的前几天，李凌霄和关政约谭峥于丁一，还有其他的一些朋友去爬山。

那座山顶可以看到一个瀑布，据说很美，但是于丁一之前从来没去过。

有时候于丁一想一想，祖国大好河山，自己去过的地方其实很少。

高中的时候，为了上清华，他天天做题，做得眼睛都坏了，这个时候人家都出去旅游了。后来，上了清华以后，为了去美国，他天天做题，做得眼睛都坏了，这个时候人家还是都出去旅游了。再后来，去了美国以后，为了好工作，他天天做题，做得眼睛都坏了，这个时候人家依然都出去旅游了。再再后来，工作了以后，假期难得，每次回国都只能看朋友和看家人，好不容易才回国一趟，再用大量的时候出去玩，父母会伤心，于丁一自己也舍不得。再再再后来，随张述行回了国，假期的全部活动就是去北京看张述行。再再再再后来，与张述行分了手，没有劲头出去溜达，成天窝在谭峥家里不想动。再再再再后来，忙着投简历，找新的工作。要说闲下来的时间，就只有最近这一段。于丁一下定决心，今后，要多多出去玩！

一行人先乘坐大巴到了半山腰上，要在这里的宾馆住一晚，明天再徒步上山。

不过，虽然是半山腰，也不是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漂流就是这半坡最大的特色。

一只小船上可以坐两个人，顺水而下，到了终点再抄近路走回去，还回救生衣和橡皮艇，这一趟漂流就算是结束。

于丁一第一次玩这个，感觉很新鲜，划着小浆，故意往石头上撞。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橡皮艇被挂在石头尖尖上，石头尖尖两边一边一个人，不论于丁一如何拿小浆去撑，橡皮艇都挂在那，纹丝不动。

在这个期间，谭峥一直好整以暇地坐在另一边，事不关已似的看热闹。

旁边朋友们的小艇一艘一艘地经过，每个人看见于丁一的时候都要"哈哈哈"地大笑几声，但却都非常没有良心，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于丁一。

终于，于丁一看见李凌霄和关政的船经过，他挥舞着小浆："李凌霄！关政！来帮帮忙呀！"

"呵呵。"李凌霄和关政不明所以地笑了一笑，远去了……

"……"

"这帮损友，"于丁一骂了一句，又继续再地上撑，"动了动了！"于丁一高兴地说，"走了走了！终于摆脱这块破石头了！"

"……你再仔细看看，"谭峥说，"船在原地转圈而已。"

"……"于丁一一看，果然，船只是挂在石头尖尖上在转圈。

"来，谭峥。"最后，于丁一终于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我说'预备'——'开始'！我们就一起向这个方向蹭！你呢，先站起来，然后再猛地向后面一坐，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后靠！我呢，也先站起来，然后坐下的时候拼命往前蹭！这样，我们两个一起使力，方向一致，肯定可以出去的！"

"……"

"来，预备——开始！"

话音刚落，于丁一就一屁股坐下去，同时往前使着力。

"挪了一点！船挪了一点！"于丁一高兴地说，"谭峥你怎么都不往后沉……"

"……"

"再来！预备——开始！预备——开始！预备——开始！"

于丁一又连蹭了三下之后，船好像还真的动了一点。

"行了，"最后，谭峥实在看不下去，走到于丁一这边，船身猛地倾斜过去。

"哇哇哇！"于丁一急忙扯住谭峥，"要翻了要翻了！"

"翻不了，"谭峥说着，把于丁一那把浆也拿过去，向船头翘起来的方向用力一撑，小艇就摆脱了那块石头。

"咦，你力气真大……"于丁一说，"可是，这样虽然省事，可是有翻船的危险的……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应该坐在椅子上一起蹭……"

"……"

"你想继续蹭也无所谓，"谭峥盯着于丁一的□，"不过我想提醒你——你的裤子已经蹭开线了。"

"……咦？！"于丁一连忙抬起腿，低下头用力看，果然，大腿根部破了一个洞。

"呜……怎么办……"

"回去时天应该快要黑了，别人大概看不见。"谭峥说，"到宾馆补一补。"

"我……我不太会补……"

"本来我也没指望你会。"

"嘿嘿……"

"笨手笨脚。"

"嘿嘿……"

之后又有一次，于丁一不幸将橡皮艇划到了一处水很浅的地方，根本漂不了，彻底搁浅了。

于是两个人只好下来，穿着上船前发的拖鞋，拖着船往前走。

看着谭峥价格不菲的裤子上全是一片一片的水，于丁一傻傻地笑，"哈哈，谭峥，我很久没玩儿得这么高兴了。"

"嗯。"

"谭峥，"于丁一说，"跟你在一起，真开心啊。"

"……嗯。"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是现在啊，真的忍不住会想，我们能一直这样吗？"

"说什么傻话呢，"谭峥转过头，笑了一笑，"当然。"

"嗯……"

于丁一有点困惑地抬起头，阳光灿烂，在水面上反射出粼粼的光。

那一瞬间，于丁一觉得，就连谭峥，看起来都亮闪闪的。

晚上，谭峥给于丁一补了裤子，又和大家一起打了一会儿德州扑克，睡得挺早。

第二天一早，大家便出发上山。

于丁一一路上到处看，觉得什么都新鲜，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到了山顶的时候，别人下山都下了一半了。

山顶的景色果然秀美，对面山上有一条瀑布直垂而下，发出巨大的声响，水花四溅，周围漾起一圈彩虹。

"真是漂亮啊……"于丁一说着，坐在崖边的大石头上，回头看着对面山上那瀑布，还有落水处的小彩虹。

看了一会儿，于丁一从兜里掏出几颗牛肉干："谭峥，吃吗？"

谭峥摇了摇头。

"看来你昨天晚上吃太多啦……"

想一想，便觉得不忿。

昨天，打德州扑克的时候，大家用于丁一带的一颗一颗独立包装的牛肉干当筹码。

打了一会儿之后，对数字很敏感的李凌霄突然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筹码少了呢？"

于丁一一看，果然，再向最大的赢家谭峥那边看过去，觉得很无语——谭峥右手边仍然是完好的筹码，左手边却只剩下了筹码的包装纸。

"谭峥……谭峥……"于丁一说，"谭峥把筹码给吃了！"

看着自己手边少得可怜的牛肉干，于丁一觉得，自己带来的这牛肉干，大概是欠虐的。要不然，为什么这样一个吃筹码的人，还总是能赢呢？

"哈哈，"于丁一又坐在悬崖边笑道，"这个牦牛肉干，真的非常不错！"

"是吗……"

"少装……"于丁一说，"昨晚吃了那么多，还能不知道？"

"我忘了。"

"哼……"

于丁一不理谭峥，又扭过头去看瀑布，却冷不丁感到谭峥微温的手指摸上了自己的脸。

于丁一诧异地转回头来看谭峥。

没想到刚一转回来，谭峥的嘴唇就压了上来。

于丁一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可是悬崖，老老实实地坐着，肯定不会有事，但要是跟谭峥在这打起来，可就说不准了。

谭峥自己倒是站得挺靠里的。

这个家伙……于丁一想，肯定是拿准了自己不敢乱动，才肆无忌惮。

不过，幸好，舌头没有伸进来。

唔……这是什么？！

不过，是什么都不重要。

于丁一继续像个乖宝宝似的坐在那里，等着谭峥亲完。

他最怕死了。

如果因为谭峥亲一下，就"嗷"地一声掉下去死掉了，那可太不值当了。

而且……唔……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感觉嘛……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春节快乐~！春节快乐~！大家都像大兔子一样可爱！春节的时候，熊猫却还在苦命地每天在校园里奔波……处理各种各样的奇怪的事情……泪目，"功夫熊猫"的小短篇要延后送上了……因为这两天太忙，可是又好想讲……可恶……



38

38、集体出游 ...

无独有偶，海的另一边呢，毕晟也在爬山。

那里自然是不过什么中秋节的，可是由于天气不错，公司便组织了一次集体出游。

毕晟上山上得很慢，因为他在包里装了一大堆吃的东西。毕晟觉得呢，好不容易出门一次，自然要考虑周到，让这趟旅行可以达到最完美的效果，不留下任何遗憾。于是，他就把所有路上有可能想吃的东西全都揣进了包里。

毕晟期待这趟出行的心情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他平时把几乎全部的时间和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设计上，从没想过些别的，这次出去休假，对毕晟来说，还真的是一件大事。

出发的前一天，毕晟还特地去了趟沃尔玛，买了好些花生、薯片、雪碧、威化、饼干等等的零食。他很少吃零食，可是这回，毕晟想，出去游山玩水，自然要备着一些吃的，没有吃的的旅行怎么能叫旅行呢。

可正因为平时不吃零食，一进了超市顿时眼花起来，看什么都想买，在超市里溜达了五个小时，还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决定先都买回家，晚上再慢慢挑选。结果，挑了一整晚，一样都没剔出去。把花生装进包里，薯片放在外面，过了一会儿，纠结得不得了，于是又把薯片放进包里，花生放在外面，再过一会儿，还是纠结得不得了，于是又把花生放在包里，薯片放在外面，如此往复，到最后也拿不定主意，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起来，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看看那堆吃的，毕晟咬咬牙，一股脑地全都揣了起来。他想，他是皇帝，皇帝怎么能委屈自己呢。反正自己的包很大，顶多就是累一点点吗，总好过到时到时想吃花生或者薯片了，却发现没有带。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毕晟在上山的时候觉得很累，累得都有点跟不上大家的脚步了。

他努力地赶着赶着，赶着，有一次因为赶得太急，脚底下一个拌蒜，扑倒在台阶上。

包里吃的东西砸在后背上，毕晟觉得真重。

"怎么了？"

毕晟抬起头，看见是老板："完了……"

"怎么了？"

毕晟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愿意抬："呜……完了……"

"到底怎么了？"贺铭迁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变得紧张起来，"伤到哪里了？"

"我听到声音了……"毕晟呜呜地说道，"花生撒了……"

"……"

"本来是要分给大家吃的……这回……没有了……"

"……"

"以前朋友给我推荐过这个牌子的花生，说非常特别，很好吃……我本来想拿来让同事们尝尝的……可是……脏了……没有人会吃了……"

贺铭迁叹了一口气："我吃还不行吗。起来，别趴在地上。"

"……咦？"毕晟努力地抬起头，看着贺铭迁："你……你会吃吗？你平时吃东西那么挑……"

BOSS是自己的大喵喵，毕晟自然知道这个人平时多注意保护那金贵的肚子。

有一次，毕晟弄芹菜给老板吃，老板随手扒开一颗芹菜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有一粒土之后立刻就冷下一张脸问他："到底能不能洗干净？"

当时毕晟被吓得连忙用手抱住头——他还以为老板要用那根芹菜抽他。

"当然。"贺铭迁又重复了一遍，"快起来。"

"嗯。"毕晟听话地往起爬。爬起来的时候，大包因为大重，在后背上来回乱窜，最后终于垂在左手边。毕晟用力地用胳膊肘顶了一顶，想让它回到背上去，大包又垂到了右边。

站起来之后，毕晟抬眼一看，其他人都已经走开很远了。

"我们……我们快追……"

老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背着那包继续一扭一扭地走了几步之后，毕晟突然感到那包被老板扯住了。

他诧异地回头去看。

"撒手。"

"……嗯？"

"这个我来拿。"

"……咦？"

贺铭迁手上稍微一用力，就把那个带子长长的背包给扯了下来："不是全公司的人都可以吃吗，让你自己一个人背着也不公平。"

毕晟觉得有点感动。

以前，在老板手下干活，他是从来都没体会过什么叫做"公平"的。

老板是个工作狂，从来都不按时下班。让毕晟感到奇怪的事情就是，老板总是让毕晟也留下来一起加班。如果没有着急要赶的项目，其他的员工就都可以回家。可是，老板却总是会找出各种各样的正经或者打杂的活来交给毕晟做，虽然毕晟喜欢工作，也不讨厌加班，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公平，因为更多的时候，其实没有什么活儿，无非就是给老板冲咖啡，洗碟子，买外卖，可这明明就不是毕晟应该做的工作。而且，跟老板单独两个人待在公司里，时不时被老板召唤过去做着做那，让毕晟有点毛毛的，他知道自己还是很怕老板。

以前，于丁一说，不能理解他对老板的这种又怕又崇拜的心情，可是毕晟对老板还真就是又怕又崇拜。

看着老板轻轻松松地一手拎着自己那个大包，毕晟就又感到羡慕极了。他觉得，自己在同龄的男人里面，力气怎么也算是个中等，可是老板的体力，明显还要高出好多个等级。那天打网球，公司的人车轮战老板，老板都没显出丝毫狼狈，连汗都没多少，当时有女同事用怪怪的腔调说老板的腰劲儿一定很大，腰劲儿大不大毕晟可看不出来，但是他现在看出来了，老板手上的劲儿确实是很大的。

想起那些女同事讨论老板时奇怪的语气，毕晟又觉得有点不爽了。他崇拜老板，不想听到别人那样讲。

"走快一点。"

贺铭迁手上提着一个包，竟然还比毕晟走得快。

不过这也能理解。

那个人个子高，腿很长，用一样的频率走路，毕晟是无法跟上的。

"以前，我有个朋友说，美国的景色与美国人一样，傻大傻大的。"想起于丁一，毕晟有点伤感。

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啊。

不过，毕晟想，于丁一说的还真是很对。就比如说这山上的石头吧，国内的呢，都是很秀奇的，千姿百态，这个像猴子，那个像公鸡，那个像仙女。而美国的呢，都是大块大块地立在山上，方方正正的，像是用格尺比量着切出来的一样，十分地有规格。

"……朋友？"看出毕晟的不对劲，贺铭迁问，"什么样的朋友？"

"就是……"毕晟扭捏到，"就是以前的室友而已……"

"室友？"贺铭迁停下步子，回头看了看毕晟："一个室友你脸红什么？"

"……哎？"毕晟连忙用手把脸捂住，"我哪有脸红……没有的……你一定看错了。"

"哼。"

这一声"哼"又让毕晟害怕起来了。不敢对老板撒谎，毕晟只好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喜欢的人……可是呀，他不喜欢我的……"

贺铭迁没说话，可是毕晟觉得，对方的眼神冷得都要结冰了。

"他……他是我国家的宰相……"

"宰相……？"BOSS斜着眼睛看了毕晟一样，"那我是什么？"

"你……你是……"毕晟想起同住那天晚上做的梦，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是摄政王……"

"这样……"贺铭迁看上去还算满意，"'摄政'是么？那我这摄的第一件政就是免了那个宰相。"

"……什么？"毕晟张着嘴，惊讶极了，可是贺铭迁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了。

毕晟觉得有点受挫折。

他一直都觉得历史上那些治理不好国家，让臣子之间勾心斗角的国君都是非常昏庸无能的，也一直认为自己的国家非常和谐，所有的臣子都齐心协力，整个朝堂处处都有欢声笑语。

可是，这才招来了两个，就已经闹出内讧来了。

摄政王要罢免了宰相。

这可怎么办呢？

毕晟觉得头疼。

"除了这一个，"BOSS那边又发问了，"还喜欢过多少？"

"还……还交过两个女朋友……都是朋友给介绍的……可是，我不太喜欢她们的……当时就是觉得……就是觉得……国家只有我一个人，太寂寞了……应该有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过都还没来得及说国家的事，就……就分手了……"

"为什么？"

"也没有为什么……就是……几次约会之后……她们就不理我了……于是……我也不理她们了……"

贺铭迁好像觉得很好笑似的，嘴角勾了一勾。

毕晟惊讶地睁大了眼。

听同事们说，那次拿着酒杯稀里糊涂地对老板说"朕很欣赏你"的时候，老板笑了，非常有魅力，毕晟一直都以为，自己以后大概是看不到了。没想到这会儿，老板竟然又笑了，果然有点炫目的感觉。可是这次呢，只有自己一个人看见，这样一来，就和同事们战成了平局，不知下次，是谁有机会能再看一眼呢？想着想着，毕晟又觉得自己有毛病，这有什么好比的。不过，真的很漂亮啊……

"老板，"毕晟小跑几步，和贺铭迁并排走着，"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很多了……可是你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呢……"

"哦？"贺铭迁挑了挑眉，"你想知道？"

"想……想知道……"

"你在我手底下做事，我有权利知道你的一些状况。那你呢？凭什么来问我的事？嗯？说说看，你是我什么人？"

听到这话，毕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对……对不起……"

"问。"

"……嗯？"

"我让你问。"

"……问什么？"

"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任何事情都可以。"

"哦……哦……"想来想去，毕晟觉得只有问一下老板的感情史才能够让自己与其平起平坐。

"那……"毕晟用了将近一分钟，才鼓足了勇气问道，"老板你以前，交往过多少人呢？"

"……哦？"老板挑了挑眉，"我倒是没想到你会问这个。"

"对……对不起……"

"没事，"贺铭迁说，"你最想知道这个，我很高兴。"

"我……"

"正经的一个也没有。"

"……咦？"

"就是从来没有过。"

听了这话，毕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完美的人，怎么会一个都没有呢？

"没有能入眼的。"

"啊……？啊……"

老板这么一解释，毕晟就明白了。看来，太过优秀的人，也是会很麻烦的。这么社会呢，就像一座金字塔，越往上，人就越少了，老板就是金字塔尖尖的人，很难遇到合适的伴侣的。

"我……我看……"毕晟也不知道该安慰老板些什么，就只有口不择言地乱说道，"很多企业家，都会娶明星呀模特呀之类的做老婆……"

毕晟还没等说完，就被老板打断了："胡说八道。"

"也是……"毕晟又说，"这些企业家呢……大多很丑的……少数几个还可以的呢，也都没结婚的……"

"行了，"贺铭迁说，"用不着替我操心了，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毕晟说，"我……我们情况不一样，我有喜欢的人的……"

"可是那人对你没兴趣，还不是得再找个新的人来喜欢？"

"呜……"

又走了一会儿，毕晟已经是气喘吁吁。

"老板……"毕晟说道，"你还真是……都不流汗的呢……"

"我不是说过了？剧烈运动的时候也会。"

"那到底什么是剧烈运动呢？"

"告诉过你以后会带你体验一下。"

"那……"毕晟仰着脖子问，"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嗯……"贺铭迁一幅思考的样子，然后突然回过头来，看看毕晟，说，"应该快了。"

到了山顶，天都黑了，毕晟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办法，只好先住进宾馆。

他竟然与老板在一个房间。

毕晟一直以为，老板肯定要和副总住在一起。

贺铭迁一进宾馆就先去洗了个澡。

然后只在□围了一条浴巾便走出来。

毕晟看得有点傻。

匀称的身材，结实的肌肉，好像很有力量。头发上还有水珠划过脖子，又落在胸膛上，毕晟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喉咙发出"咕"的一声。

"毕晟，"老板左右看了一看，说，"拨一下我的号，找不到手机了。"

"哦，好……好！"

毕晟急忙答应着，拿出手机，找到老板的号码，按下"通话"键。

刚按下没有五秒钟，毕晟就感觉自己屁股下面传来一阵震动。

意识到将老板的手机坐在了屁股底下，毕晟吓得脸都白了。

于是，毕晟趁老板不注意，赶紧从屁股下面掏出手机，弯下腰，装作刚刚从床底下拿出来的样子："啊……在这里！"

"……"

"哈哈，"毕晟掩饰地说，"那……那我帮你按断喽！"

刚要按，毕晟的手就停在了空中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来电"那一栏写着"万岁/主人"。

毕晟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这个。

以前，老板也让他替自己拨过号，所有人的名字都是全名，就连名字暴长的希腊人，老板也是写全名，直到写不下了为止。

毕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这么称呼自己。

抬起头，老板正含着笑看着自己。

一天之内看见两次老板的笑，让毕晟有点吃不消，于是他慌慌张张地躲进了浴室，准备洗澡。

魂不守舍地洗完之后，毕晟发现没有多余的浴巾了。

爬了一天山，外裤太脏，毕晟想起他包里有一条睡裤，打定主意就这样穿着内裤出去再换。

一出去，就看见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老板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我……我的睡裤在包里……"

贺铭迁没说话，他看着毕晟的四角内裤若有所思，因为贺铭迁坐着，所以视角比较低，那个小熊的四角内裤里面的东西若隐若现。

"我……"看着老板盯着自己的小熊内裤，毕晟很尴尬地说，"我买这个……不是因为这两个卡通的小熊……是因为呢……这两个卡通的小熊……是在罗马呢……你看，这里有斗兽场……教堂……等等……我很喜欢这些古建筑……"

说着，毕晟就转过身去，指着屁股后面的布料一处一处地介绍说："看……这是斗兽场……这是四大殿……"

介绍完内裤上面的景点，毕晟转过身来，看见老板竟然连茶杯都放下了，正一动不动地睁着自己。

"你……你……！"突然发现了另一件事之后的毕晟惊讶极了，"你怎么……你怎么……！"

老板围在□的浴巾，很明显地被什么东西顶起来了一块。

"呀呀……"

毕晟赶紧手脚并用地跳进了被子，还睡裤都不去拿了："我们……我们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看景色呢！大自然……大自然是最好的建筑师！"


39

39、山顶留宿 ...

毕晟缩在被子里面，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感觉屋内好像很安静，正鼓足了勇气想要回过头去看一眼，却冷不丁听见一个声音在耳朵后面响起："在罗马，嗯？"

"……！"

老板几下就把毕晟裹着的被子扯开，手直接就探进了毕晟的小熊内裤："越过这些建筑……再往里走是什么？"

"呜……！"毕晟发出一声可怜的哀嚎，他完全不能相信平时不苟言笑的老板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放开我！"

"说起来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老板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那天你喝了点酒之后说我什么？'骄奢淫逸不理朝政'是吧？'骄'和'奢'也就算了，'逸'我也可以先不去理会，毕竟总是让你做这做那。可是这'淫'，该从何说起呢？我淫谁了？是你吗，皇上？"

毕晟这才明白老板是在气这个，心里明白自己肯定又在酒后启动了皇帝模式，将老板代入进去成为自己的摄政王，表达了对摄政王什么都不管这件事的不满。古往今来，不上朝的臣子，书上都是用"骄奢淫逸"这个词来形容的。

"呜……"毕晟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贺铭迁看见毕晟这样，心里一软，手上一松，毕晟"蹭"地一下就跳起来，蹬蹬蹬地向门口跑去。

可是，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老板扳住肩膀一把转回来压在墙上。

"没穿裤子想去哪里？"老板好像有点动了气。

"我……我……"

"我没想把你怎么，"老板的声音自然得完全不像一个半裸着的人，"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任何事情都很认真。工作、生活，都是。"

毕晟睁大眼睛看着老板，完全抓不住这段话的重点。

"性这方面，也是。"

毕不知道老板究竟想说什么，但是觉得道歉总没错："是我错了……呜……是我错了……"

老板看着毕晟，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毕晟也不晓得到底应该说明白还是不明白，但是，他在美国这么长时间养成的习惯就是，即使没听懂，也要装作听懂的样子，不然就太尴尬了。

贺铭迁看着毕晟点头的样子，知道对方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也懒得再解释，一把扯下毕晟的裤子，用粗糙的手掌去摩擦他的下-身。

"干什么……你干什么……"

"别怕，"贺铭迁哄到，"我什么都不会做。"

毕晟靠在墙上乱扭着："那……那就放开我……"

"你看看自己，不是也有感觉了吗。"

毕晟当然知道自己的弟弟硬起来了，他羞耻地体会着由于对方的刺激而引发的奇怪感觉，一边挣扎着，一边又情不自禁地微微发着抖，毕晟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贺铭迁那浴巾早已不翼而飞，现在，他把毕晟的下-身和自己的叠在一起，用两只手包裹着，时轻时重地撸动着。接着，他又搂过毕晟，抓着他的臀，轻轻动着腰，用自己的那根去摩擦毕晟的，毕晟经受不住这个刺激，没有几下，就两腿一抖，泄了出去，差不多同时，贺铭迁也射在了毕晟腿上。

毕晟低下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液体，委屈得哭了。

"好了，"贺铭迁把毕晟抱在怀里，一下下地亲着他的耳朵，"结束了，看，我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这怎么能叫什么都没做呢？

"我帮你把睡裤拿来穿上好不好？"

毕晟摇摇头，推开贺铭迁，走到自己的那张床前，将外裤穿好，躺进被子里，关上床头灯，屋里顿时黑黑的一片。

他决定以后不管别人怎么劝，都再也不喝酒了。

一喝酒就说胡话，然后……老板生气了，重重地惩罚了他，让他知道，什么淫不淫，这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更不能说自己的老板，乱说就会得到教训。

可是，一直到洗澡之前，明明都还好好的。

上山的时候，甚至还有说有笑的。

想起刚才那不受控制的反应，毕晟在被子里又偷偷地哭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喜欢于丁一了。

从山上回家以后，毕晟更加害怕老板了。

每天看见老板，脚就一扭，绕道过去。

在洗手间里，如果看见老板进来，就躲回到马桶上，直到那个人洗完手离开。

晚上加班，去老板的办公室，也是拿了东西急匆匆地就走开。

然后，有一天早上，毕晟起床之后，去上班之前，邻居告诉毕晟，院子后面的几棵树被人砍倒了。

毕晟早上一直在睡觉，完全没有听见声音。如果他听见了，说什么也要阻止那些人。因为，这几棵树下面，是小喵喵常待的地方。

现在，树没有了，小喵喵也不见了。

一直喂养着的两只野猫，终于连一只也没有了。

可是家里明明还剩着那么多猫粮。

毕晟喜欢猫，他还想养。

于是他在院子的大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有水和食物供应，欢迎野猫入住。"

之后在下面又用英文写了一行："Wehavefoodandwatersupplyhere."

怕野猫们中英文都不懂，毕晟还在那张纸的下半部分歪歪扭扭地画了好多种食物，红色的是生牛肉，黄色的是猫粮，黑色的是熟牛肉……

可是，等了两天，都没有任何猫过来。

到了第三天，毕晟突然听见了小喵喵叫的声音，很尖很短促，不同于大喵喵慵懒的长音，非常容易辨认。

毕晟赶紧"砰"地一下把门拉开，果然看见小喵喵灰头土脸地站在门外。一看见毕晟，就撒娇似的躺倒在地，露出肚皮上白花花的毛，在地上滚来滚去。

"小喵喵！"

毕晟惊喜地奔出去，一把抱住小喵喵，进了屋就开始举着小喵喵一圈一圈地转，转到最后连毕晟都晕了，这才把小喵喵放在床上。小喵喵一个站立不稳，"砰"地一声摔倒在地，眼神直愣愣的，一阵一阵地甩着脑袋，显然已经被毕晟转得傻了。

毕晟继续逗着猫，逗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门外好像还站着个人。

发现了这一点的毕晟赶紧抬头望过去，却意外地看见了老板。

"你……"毕晟惊讶得说不出话，"你怎么在这里……"

老板答非所问："这只猫在第3街。"

"……嗯？"

"环境变了，它有些不安才出去的，但是却没有跑远，好好待它，它适应了之后还是愿意留在这里的。"

"谢谢……"毕晟说，"谢谢你帮我找到它……"

贺铭迁摇摇头："我可以进去再看看它吗？"

"可以……"毕晟说，"当然可以。"

然后贺铭迁就走进了屋，一下一下地摸着小喵喵柔软的毛。

"那天的事你不要在意。"过了好一会儿，老板突然这样说道，"我知道玩笑开过了。"

毕晟低着头，不说话。

"我不会再做那种的事。"

"哦……哦。"

"你不相信？"

"我……我相信的。"

毕晟没理由不相信，老板一向说话算话，而且自制力很强。

"既然相信的话，"老板摸着猫毛的手突然扳住了毕晟的下巴，"就别再躲我。"

"我……我……"

"表现出点诚意给我看。"

毕晟逃避似的垂下眼睛，看着别的地方，心想老板怎么这么强人所难呢？

难道，就因为他是老板吗？

贺铭迁看着毕晟畏畏缩缩的样子，知道自己那天终究还是太急了。

欲-火一上来，也就没有那么瞻前顾后。

但是他确实想要毕晟很久了。

应该说，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当时贺铭迁看着这个傻里傻气的人进屋的时候还皱了一下眉头，拿起第一轮面试时人力资源经理填的评价表，看见上面只有一句话：老大，我把他放到第二轮，给你看看傻子。

贺铭迁想，既然人力资源经理这么"看重"这个人，不像模像样地问几个问题，还真是对不起那个经理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贺铭迁却惊讶地在毕晟说的每一句冒着傻气的话里发现了他的单纯和狂热，执着和梦想。

那个时候，贺铭迁就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


40

40、拒绝相亲 ...

又被谭峥亲了之后，于丁倒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就是感慨了下，原来应该是这样亲，完全不同于毕晟之前"啾"那下，张述行呢，总是非常温柔，也不像谭峥这么霸道。

从上下下来当天，于丁谭峥行人直接在附近饭店里用餐。

个同样从美留学回来姑娘看着于丁，突然说："于丁，看傻呆呆，定要有个能干人在旁边照顾才行。正好呢，有个好姐妹，很出色，现在想要稳定下来，把介绍给好不好？"

"呀呀……"于丁笑道，"能干妻子最靠谱了，努力上进人最可爱了。为了衡量是否能干，们呢，可以综合下际上目前比较通用学术评估系统，就是呢，在Science上发表篇论文，积17分；在Nature上发表篇论文，积12分，在其他SCI期刊上发表篇论文，积9分，在EI期刊上发表篇论文，积7分……及格分数也不需要太高，600分就好了……能达到600分吗？"

"爱因斯坦也不能……"那个热心牵红线姑娘说，"个女孩子，要发表这么多论文干什么？既然这个不喜欢，那还认识个特别温柔女孩子，不算很聪明，读书不太好，没有上过大学，不过家庭富裕，现在也有不错办公室工作。因为有个双胞胎弟弟，所以从小就特别会照顾别人，人很善良很纯洁，虽然有点笨笨，但这也是优点嘛，不会想办法占便宜呀。古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咦……"听到这里，于丁打岔道，"那……那都已经是留美博士毕业了……得多缺德啊……"

"去！"那个想要牵红线女孩子这时已经看出来，于丁直在插嘴，其实就是不想找女朋友意思，因为怕主动提起这件事自己在朋友面前尴尬，所以才直在那里胡说八道。

但是，可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了，将眉毛蹙起来看了于丁好会儿，才说："于丁，说，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不在这方面放点心思呢，这给介绍个各方面都不错好姑娘，竟然还直东拉西扯。"

"没有什么呀，"于丁说，"不急，这三十还不到呢。人都说，男人三十枝花嘛。"

"看是傻子头上戴朵花……"

群人闹闹哄哄，吃完饭散伙回到家里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了。

于丁出了浴室，把自己抹抹干净，掏出白天买书，趴在床上开始看，等谭峥洗完澡出来起关灯睡觉。

"在看什么？"没等多会儿，谭峥就进了房间，边随意地擦着头发，边看着于丁问。

"哦……"于丁捏起那本书给谭峥看封面，"是微软那个中区总裁唐骏写《神功可以复制》。"

"那不是《成功可以复制》？"

"咦？是吗？"于丁赶紧把书翻过来，伤心地说，"呜呜……原来是看错了……还在想，怎么看了这么多，还没有开始讲练功事情呢？"

"……"

"本来不喜欢这个唐骏，就是以为他练了神功，才会买来看。中区总裁，算哪门子高管……听说唐骏呢，是在个叫做西太平洋野鸡大学拿到毕业证……"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谭峥呀……"于丁突然神秘兮兮地说，"很多野鸡大学呢，前面都带个东南西北……比如这个西太平洋……再比如说，南京大学……北京大学……"

"知道是清华，"谭峥终于擦干了头发，靠在床头，翻着那本书："用得着把南京大学也骂进去么……"

"嘿嘿……"

过了几分钟，于丁突然像狗样地嗅了好几下："谭峥……觉得好像有煤气味儿……"

"点支烟放在炉灶上，"谭峥说，"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应。"

"哦。"听到这话，于丁跳下床，点了支烟走近厨房，"多温暖火光呀，小朋友们可以围着火堆唱歌跳舞……欢快歌声回荡在山谷里……火光映红了每个人脸，大家全都喜气洋洋。他们唱着跳着，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最后飞到了天上，从此，再没有人打扰他们了……这真是个悲伤故事。"

"……"

于丁拿着烟晃来晃去："没有反应……"

"把窗户打开吧，万真有呢。"

"可是……冷……"

"要死还是要冷？"

"那……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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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于丁又跳进了屋里，看着烟掐了可惜，于是就抽了几口。

他和谭峥都是不吸烟，但也并不是不会，家里也不是没有。

"出去，"谭峥皱了下眉，"马上睡觉了，别在屋里喷云吐雾。"

"好……"于丁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出了房间，慢慢将房门掩上，却在门即将关上瞬间突然从门缝嘟进去张嘴，"呼"地下把口烟全吐在屋里。

"……"

"嘿嘿，"于丁在外面掐灭了烟，又爬上床，"谭峥，很烦人吧？"

"知道烦人还偏要做。"

"……也只跟这样而已。"

"问，"谭峥侧躺着，撑起头，突然转移了话题，"白天别人要给牵红线，为什么没同意？"

"……嗯？"

"之前不是直想要个女朋友么？这回怎么这么不感兴趣？"

"…………"于丁扭捏道，"们睡觉吧！"

"是因为那个姓张？"

于丁转过身子去："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可以认为跟有关系吗。"

听到这话，于丁明显僵在了床边上。

"为什么？"

"因为……因为……"于丁又拿起《神功可以复制》，装作在看书样子，说，"因为会生气。"

"……知道就好。"

"答应过，会好好想想，在那之前，不会去招惹别人，谭峥放心。"

于丁想，谭峥是重要人，即使最后还是没有变成恋人，谭峥也依然是重要人，所以，绝对不可以做那样事。谭峥是首先要考虑，这个人不合适，才能去关注别人，否则，谭峥就显得像是那些根本不认识家伙们候补样，那样不对。而且，谭峥会伤心，于丁不想让他伤心。

谭峥没再说话，他搂过于丁腰，把拖到自己怀里，在于丁后颈上吻着。

于丁扑腾了两下之后就没什么动作了，他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过了好会儿，觉得还是不对劲儿，又重新开始扑腾。

"好了好了，"谭峥说，"窗户开着，多冷。被窝里好不容易有点热气，又被给弄没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这话多少有点作用，于丁还真不太挣扎了。

谭峥又在肩膀上亲了几下，之后才伸手关了床头灯："睡吧，搂紧点，真冷。"

于丁乖乖地"嗯"了声。

"再顺便说句，刚才把书拿倒了。"

"咦……"

被搂了好会儿，于丁突然觉得不对了："谭峥，闻到煤气气味，哪能用烟去试呀，真着火了怎么办……开始就知道没有对不对！"

谭峥不说话，搂着于丁，装睡。

"那……那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气味！"


41

41、重回公司 ...

"对……对呀……"于丁一说，"可不能用明火去试……谭峥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不是煤气的味道对不对？是你搞的鬼？不是煤气的话，是什么呢？"

"没什么，"谭峥手上又搂紧了些，"下午看到街上在卖各种味道的罐子，就弄来一个玩玩儿。"

"咦？"于丁一说，"弄来这种东西干什么呢？"

"因为你最近在躲我。"

"我没有……"

"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贴着边儿睡，不是在躲我是什么？"

"我没有……"

"你很怕冷。以前在加州的时候就是，外面一下雨，一降温，就喜欢往人身边凑。"

"咦……"于丁一抬起头，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不说了，睡吧。"

"谭峥……"于丁一又说，"你真黑心……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还特意要让我知道……点烟什么的，就是为了让我反应过来，再去问你对不对……你在装可怜，给我施加无形的压力……"

呜……于丁一想，他还真的很有压力。

虽然谭峥说让他慢慢想，不会逼迫他，可是却喜欢用这些方法时不时地提醒一下。

这让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快一点才可以。

"谭峥……"于丁一掀开被子坐起来，"我去把窗户关上。"

谭峥没有说话，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

于丁一蹑手蹑脚地下了地，把窗户小心地关好，然后又爬回床上，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贴过去，轻轻抱住谭峥的腰。

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到有一只手伸过来，把自己紧紧搂住了。

第二天，谭峥明显心情不错。

中午午休的时候，还在即时聊天工具上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傻子，我好像比以前更喜欢你了。"

于丁一一开始没看见。他正在回复框上乱点，试验每一个按钮都是做什么用的。

点着点着，也不知怎么的就发出一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发出去之后，于丁一才看见，上面谭峥那一句话是"傻子，我好像比以前更喜欢你了。"

于丁一一下子就慌起来。

这个讨厌的聊天工具，为什么要给出这么奇怪的快捷回复呢。

谁会经常在聊天的时候用到这样的话？！

"谭峥，谭峥。"于丁一赶紧又在聊天工具上敲，"我不是故意的！那是Q-Q的快捷回复！我不小心点错啦！不小心点错啦！"

在椅子上扭了半天，谭峥都没回复。

于丁一看谭峥没回复，有点坐立不安。虽然明知谭峥不可能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而生气，他还是想确定谭峥明白，他是在很认真地对待谭峥的感情。

等了一会儿，于丁一忍不住发了一个抖动过去。

过了一忽儿，又发了一个抖动过去。

随后就看见屏幕上出现了三个奇怪的字：乖，有事。

于丁一觉得这个"乖"字很诡异，但还真的乖乖地坐在那里等，谭峥没有生气，他终于安下心。

于丁一最怕谭峥不高兴了。

另一边呢，谭峥的秘书正在谭峥那里商量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却冷不丁看见谭峥的电脑蹦出来一个聊天窗口。

一眼看过去，看到好几行。

谭峥说喜欢，那个人说知道了，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说，点错了。

秘书心里觉得好笑，偷偷看一眼谭峥，想八卦却不敢。

谭峥抬眼看了看秘书："看见了？"

"嗯……"

"嗯。"

"是谭总的恋人吧？"

"恋人？"谭峥看着电脑思考了几秒钟，"差不多就是那样吧。"

下午，于丁一也挺高兴，直到听说了一件另他感到很纠结的事情。

他的老东家，由于全球业务持续下滑，计划出售亚洲公司。而他的现东家，则非常感兴趣，收购进行得非常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签署协议。

于丁一待的这家公司，是个国企，近些年上升势头很快，便开始想要进军国际市场了。对于这些在其他国家知名度非常低的中国企业来说呢，尽快变成一家"GLOBAL"公司的方法就是蛇吞象，收购一家名头很响的外国企业，利用这家外国企业已有的渠道以及客户等资源，发展原有的业务，顺便还能在各大报纸上露一露脸，造些声势。

于丁一连带着也听说，如果这次收购可以成功，自己会作为管理层中的一员，再被派回原公司去。

领导的意思很简单，于丁一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肯定比较了解情况，派过去进行过渡时期的衔接和整合，再合适不过。

于丁一一下子就翻了身，从几个月前黯然离职的可怜虫区域副总，摇身一变，成了总部派下去的管理层中间的一员。

对于这一突然的事件，于丁一有些措手不及。

以前的上级这回全成了下级，将来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于丁一全然不知。

晚上回家，于丁一先跟谭峥说了这件事情。

"哦？"谭峥翻着报纸，"那很好，让姓张的永远待在兰州吧。"

"谭峥……"于丁一拿走谭峥正在看的报纸，"别胡说了……"

"那你让我说什么？"谭峥脸上一点笑都没有，"应该敲着锣，打着鼓，把姓张的迎回来，再敞开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请他进去？"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谭峥话里全都带着刺，"你现在可不是当年的于丁一了，姓张的这回用不着再纠结了，两个人赶紧重归于好，我也可以滚得远一点，省着碍了你们的眼。"

听到谭峥这么说，于丁一有点手足无措。

其实张述行并不是那样的人。

在一起的时候，张述行从来没指望着于丁一帮他，他将一切都计划好，在那个计划里，于丁一甚至不需要努力，轻轻松松陪在他身边就可以。

"谭峥……"于丁一试探地叫了一声。

"我没话好说。"谭峥抬腿将茶几踹开，起身就进了卧室，留下于丁一一个人睁大了眼睛站在客厅里。

于丁一跪坐在地板上，把脑袋靠在沙发扶手上想，谭峥竟然这么不高兴。

也是，回去了，就肯定又要跟产生瓜葛，虽然于丁一相信不会再有感情上的纠缠，但工作上的联系，肯定还是有的。

作为一个IT民工，于丁一本想模拟一下苹果CEO乔布斯重回苹果时候的威风八面，但是，那些也并不是必不可少。

如果谭峥会因为这些而感到很不舒服，那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于丁一本来并不认为可能发生的工作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去或不去并没什么区别，可是现在谭峥感到很不爽，那于丁一也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于丁一趴在沙发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谭峥这个"朋友"，竟然已经可以对他的生活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了。

想到这里，于丁一从地板上爬起来，走过去敲了敲卧室的门，然后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谭峥……谭峥……我……我想好了……我不会去的……如果到时候真的派我去，我就拒绝掉……"

"嗯？"

于丁一结结巴巴地说："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就不去……"


42

42、眼镜风波 ...

谭峥靠着床头坐在那里看报。听到于丁一这么说，抬起头看了看，问："真的不去了？"

"嗯……"于丁一说，"回去原来的公司，或是继续现在这个职位，都是可以的……"

"回去吧。"

"……嗯？"于丁一这回可惊讶了，"什么回去？"

"想去就去，那边重技术、重创新，确实对你的发展要更好一些。"

"哎？"于丁一傻愣愣地问，"你不是不喜欢？"

"还好。"谭峥说，"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没在琢磨一些极其不靠谱的事。"

"怎么会……"于丁一说，"已经发生过事情，怎么都不可能当没存在过似的。我和张述行，也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知道就好。"谭峥点了点头，"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干涉，自己确定了就好。"

"谭峥……"

于丁一有点明白了谭峥和张述行的区别。

谭峥从来就不曾要求自己去迎合他。谭峥回国创业的时候，如果他想，可能有一百种方法把自己给弄回去。但是谭峥没有那样做。他只是问了一句"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我们一起办公司。"当时自己感情上还是一片空白，最大的指望就是绿卡，于是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谭峥。后来，回国看世博会的时候，谭峥又问了一次，回去怎么样，当时自己还是说不要。那也是谭峥问的最后一次。自己不想回去，谭峥并没有强迫他。后来呢，就迷上了张述行。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谭峥，应该是非常生气的。谭峥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受伤，但也只是告诉自己，张述行不是合适的人，让他仔细考虑考虑，没有用过任何手段，或是制造误会，或是通过其他方法。

但是张述行不是这样的人。张述行是一个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便不会放弃的人。那些超出他预期的发展，就像一根刺一样，不拔了就不舒服。他会计划好一切，然后将一切变数都处理掉，那些因为太过随性随意或者是懒惰散漫而产生的坏结果，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在张述行身上。

也许有人会觉得，与张述行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轻松。或者，一个足够聪明的人，大概可以改变张述行。而于丁一呢，显然不属于任何一种。他想要自由的生活，并且，他也有傲气。虽然小事上面总是办得乱七八糟，但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名校名企一路上来，于丁一不觉得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人生轨迹。另一方面呢，于丁一也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张述行，进行不了聪明人之间的游戏。那么，既不听话，又不如人，只会给张述行的计划扯后腿的人，是不适合他的。那个人太要强，没法不在意。

于是于丁一下了决定，如果单位真的收购成功，又被指派到老东家，就要大大方方地回去。

决定下了没几天，两家公司便达成了共识。

很快，就要进入过渡期和交割期。

"谭峥……"于丁一拖着枕头坐在沙发上，"我真的要回去吗？"

谭峥看着电视里的偶像剧，说："自己决定。"

"那……那我真的回去了……"

"嗯。"谭峥看着电视，突然说，"这男主角长得可真寒碜。"

"你……"于丁一说，"谭峥，你不要总觉得自己很帅似的……你已经28了，如果从小就在美国长大，你现在也不会是这个身材的！"

"哈哈，"谭峥面无表情地换着台，"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假设。"

"……"

看了一会儿电话，于丁一和谭峥决定出门吃点东西。

谭峥开了一会儿车，于丁一就指着麦当劳的标志，非要吃那个。

点了一大堆东西，到角落里吃完之后，于丁一就把餐巾纸全都撕成一条一条的，学着动画片里忍者的样子，将一条餐巾纸粘在嘴唇上，鼓足了气从下面吹那纸条，让纸条持续地飘起来，让它显得像一张符纸，两只爪子摆个结印的姿势，自以为很帅气，吹烂一张之后便再用新的一张，乐此不疲。

当所有餐巾纸都被堆成一团之后，于丁一终于决定撤离了。

嘿咻嘿咻地爬上车，被谭峥带着逛了一大圈之后，于丁一才反应过来，过去一段时间内一直模模糊糊的感觉是什么——他的眼镜不见了。

"谭峥谭峥，"于丁一急忙扯住谭峥，"我的眼镜好像忘在麦当劳里面了！"

"……"

"真的真的！"于丁一急急地说，"我做忍者的时候不好戴眼镜，就摘下来放在餐盘上，玩着玩着就忘了，应该是被埋在那一大堆吹烂的餐巾纸里面被倒掉了！怎么办怎么办？！"

"回去看看吧。"谭峥到了路口，一个U字形转弯，顺着刚才那条路就开了回去。

回到麦当劳，于丁一打开垃圾箱，两只眼睛由缝隙向内不断地扫视，什么都没发现。

"拿出去。"谭峥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柜子，把那黑色塑料袋整个提出来，回头看了看服务生，说，"麻烦你，眼镜被当做垃圾扔进去了，拿两副手套来行么。"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看看垃圾箱，又看看面前的两个人，茫然地点了点头，进到厨房去了。

过了没多一会儿，小姑娘便走出来，拿着两副手套。

谭峥道了声谢，递给于丁一一副："还愣着干什么，开始找吧。"

"哦……"于丁一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一片，实话实说道，"我……我看不清……"

谭峥看了一眼于丁一："撑着袋子。"

"哦……"

然后谭峥就戴上了那套橡胶手套，开始在垃圾袋子里面翻。

由于不确定在那之后又被倒进去了多少东西，到底要翻多深，也完全没有头绪。

虽然那袋子里面没什么太脏的东西，大多都是空盒子，但毕竟都是垃圾。

于丁一站在一旁傻愣愣地撑着袋子，看着谭峥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衬衣西裤熨得笔挺，侧脸俊朗，挽着袖子，微弓着腰在那里翻着垃圾，觉得有些恍惚。

周围的人全都在看着谭峥，窃窃私语。

于丁一想，平静而又温馨的生活，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的吧。

谭峥确实不太擅于翻垃圾这个活动。

一直到围观的人换了一批，还是没找出来。

这时一个大妈走过来，问："怎么了？"

于丁一赶紧说："那个……我们把眼镜当做垃圾扔掉了。"

"嗯。"

大妈只向下瞟了一眼，便突然伸出两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向下一探，于丁一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看见大妈两指之间夹着的眼镜。

"……"

"袋子不用收了。"大妈说，"放那吧。"

"谢……谢谢。"

回去的路上，于丁一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示写什么，便主动申请开车。

谭峥也没拒绝，就只是在于丁一开了一会儿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超速超得很欢乐。"

于丁一感觉把速度降下来，扭捏道："哈哈……竟然发生这样的事……让你捡了一回垃圾。"

"没什么。"谭峥笑了一下，说："以后几十年，还不知道要做多少次这样的事情。"

听到这话，于丁一攥紧了方向盘，好几秒钟之后才偷偷看了一眼谭峥。

谭峥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撑着头，好像完全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


43

43、毕晟上朝 ...

"谭峥……"于丁一说，"我困了……"

"我也有点困。"

"我们不要去书店了，回家睡觉吧。"

"好。"

"嗯。"于丁一说，"谭峥，你靠着睡会儿吧。"

"得了，"谭峥说，"我得看着你，等会儿你开着开着睡着了，那不要出人命了么。"

"不会的……"

"快开。"

"哦……"

于是，难得的周末，于丁一和谭峥就出去吃了个麦当劳，然后便回家睡大觉。

两个人抱在一起，正式正午时分，被子里暖洋洋的，有阳光的味道。

半梦半醒间，于丁一觉得，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很好。

下午，于丁一是被电话的声音吵醒的。

接过来一看，竟然是毕晟。

毕晟用明显兴奋过度的声音对于丁一说，他设计的楼，已经在建造中了。是一栋很气派的楼，公司今年准备拿这个去参加比赛的。

于丁一听了自然也很为他高兴，毕竟，毕晟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世界顶级的建筑师。

毕晟对这样东西非常痴迷，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地上摆积木，后来长大了一些，上了学，不可以再摆积木，毕晟便将家里的麻将拿出来，按照自己的设计，一层一层地搭成很高的楼，然后就拼命护住，不让父母推倒，当最后还是迫不得已还是要将麻将收起来的时候，还是小学生的毕晟总是眼眶红红的，一张一张，把麻将牌小心地放进盒子里，第二天，再拿出来搭新的楼。一直到现在，不管做什么，毕晟也总是会想到建造，就连做好了菜盛出来，都要为如何将它们摆在盘子里而发半天的呆。

贺铭迁曾经问过毕晟，为什么想当建筑师，当时毕晟说，他希望给这个世界增添一些人文的、美丽的东西。

听到这个答案，老板只说了一句：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梦想。

毕晟并没有想到，老板会真的看重他。

他很感激老板，一个新人，参与这么大的项目，是非常少见的。毕晟在这个项目中做的工作很多，毕竟，他每天都被单独留下来加班。正因为如此，在最后设计人员的名单上，毕晟得到了一个非常靠前的位置。当时，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毕晟非常惊讶，他从没想过，可以有一个这样好的开始。如果这个设计真的可以获得大奖的话，毕晟就会在一夜之间小有名气。

"于丁一……"毕晟捧着电话说，"我正在和同事们一起吃饭……"

"哦……"于丁一睡眼惺忪地说，"不要喝酒……"

"我……"毕晟涨红了脸，说，"我绝对不会再喝酒了……"

"咦……"

"呜……"

"怎么了……"

"我……我不能说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毕晟接话，于丁一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你是毕晟之前的室友？"

"哎……？没错……"

"我是他现在的老板。"

"哎……"于丁一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我叫于丁一……"

对方却好像并不关心于丁一叫什么，也不打算介绍自己。他说："谢谢你之前对毕晟的照顾。"

"也……也没有……"于丁一回答说，"室友嘛，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他现在有新的室友了吗？"

"没有，他一个人住那套房子。"

"哦……"于丁一想，之前毕晟说会给他留着房间，于丁一再去美国的时候可以住，原来是真的。

"不过你不用担心，"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他现在有我。"

"……咦？"

"有点吵，挂了吧。"

于丁一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只能听见嘟嘟的声音了。

"怎么了？"

听见旁边谭峥的问话，于丁一按下"挂断"键，一脸茫然地说："毕晟的老板跟我通话……说，谢谢我之前对毕晟的照顾，还说不用担心毕晟，毕晟现在有他……"

"嗯。"谭峥翻着财经杂志，说，"以后如果去美国，别住在咱们原先的房子里。"

"为什么？"

"总之不要和毕晟睡在一起。"

"这是哪跟哪……"

"刚才那个人是在向你宣布所有权。"

"哎……？"

晃悠到半夜，于丁一收到了一个群组的邀请。

进去一看，竟然是毕晟建立的国家，群的名字叫做"泰"。

毕晟甚至还将自己在群里的名字改成了"皇上"。

还没等看明白，毕晟就用看都看不清的金黄色12号字说道："这个群呢，就是朝堂……以后就是君臣上朝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又说："想要单独议事呢，还是要去我的宫殿。"

于丁一一脸茫然地问："宫殿？"

很长时间过去，金黄色的字才又出现了："就是单独联系……"

"哦……"

明白了，原来就是在扣扣上直接敲。

等了一阵子，于丁一问："还会有其他臣子上朝吗？"

"有……有的。"毕晟说，"还有一个。"

"是谁？"

"很快就能看到他了。"

于丁一睁大了眼睛瞅，果然又有一个家伙进来。

头像是一只系统默认的企鹅，点上去一瞧，等级最低，一个星星。而于丁一，这时候已经有三个太阳两个月亮了。

扣扣等级制度刚推出的时候有漏洞，可以同时挂6个，累计时间，于丁一作为一个IT民工，自然要充分利用这个漏洞。

"那个……"毕晟又说，"大家的名字都已经被改成了官衔……"

于丁一一看，果然，自己的名字已经被毕晟改成了"宰相"。

哈哈，于丁一想，那个人要听自己的。

可是，再看一眼，于丁一乐不起来了，那个人是摄政王。

于丁一很生气，这样一看，三个人里面，另外两个人的话，自己都要听。

过了一会儿，那个"摄政王"突然说话了："不是摄政么，至少应该是个管理员吧。"

"哦……"毕晟一想，也是，于是将贺铭迁的权限设置成了管理员。

于丁一刚想说自己也要当管理员，就看见了系统消息的小喇叭在电脑右下角一闪一闪。

点开一看：您已被移出该群。

于丁一看着这系统消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那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摄政王，把他从毕晟的皇宫群里给踢出来了！


44

44、协议达成 ...

于丁一感到愤怒的小火苗已经燃起。

这个奇怪的家伙到底是谁！

刚想去找毕晟单独议事，就看见电脑右下角又来了一条系统消息。

打开一看，是加为好友的请求，上面只有一句话：快点，毕晟的事。

于丁一立刻就点了"同意"，想看看对方到底想搞什么鬼。

单击了"同意"之后，很快就有一条消息过来：把你头像的照片发给我。

于丁一一时有点懵，半天也反应不过来。

再一看对方的昵称：沙丁鱼。

竟然是和自己一样的昵称！

"你……"于丁一觉得自己可能斗不过他，于是很警惕地说道，"你想干嘛……"

对方答非所问地说道："毕晟说他喜欢你，但是你不接受。"

"……哎？"

"我帮你应付那个皇宫群，让他对你死心。"

"你……你要败坏我的名声吗？"

"怎么可能。"

"那……要怎么做……"

"装作很忙不说话就行了。"

"咦……"

"毕晟是个死心眼儿，最好现在让他放弃。难道你想一直这么吊着他？"

"当然不想……"

"那就把图片发来。"

"哦……"

于丁一其实也没太犹豫，就把沙丁鱼的图片发给了对方："你……你要小心……不要败坏我的名声啊……"

对方敷衍似的说："知道了。"

停了几秒钟，那人又说："最近不要上线，毕晟给你打电话发短信，就说现在工作忙。"

"这样……这样不好吧。"

"只有这一阵子而已，不然他会一直追着你。"

于丁一觉得这样做的话毕晟会伤心。

自己已经拒绝了他，为了不让他太难过，才答应了做毕晟的宰相，现在毕晟刚兴致勃勃地建了群，就彻底消失，感觉很不厚道，毕晟一定会非常不开心。

可是网络那一边的人说的也对。毕晟每天一下班就在网上找于丁一，于丁一一直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虽然有时故意装作不在线，想要稍微疏远一点儿，可是毕晟那边好像一丁点儿都没有意识到似的。

最后于丁一终于想起了一句叫做"长痛不如短痛"的很有名的话，决定听那个人的话。

那个人做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看起来非常可信的样子。

如果配合一下，就能让毕晟不再胡思乱想，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吧……"于丁一又第二遍叮嘱道，"不要败坏我的名声啊……"

对方回的还是那三个字："知道了。"

"哎……"看那人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于丁一赶紧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你是毕晟的老板吗？"

"和你没关系。"

这意思就是肯定了。

"你……"于丁一又问，"你很喜欢毕晟是吗？"

这回对方干脆不理他了。

于丁一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人讨厌了。

毕晟不知道群里的另外两个人其实都是贺铭迁，绞尽脑汁地想了很多话题，打算拿出来到朝堂之上讨论，比如赋税啦，比如使节啦。

可是于丁一却总也不上朝，对这个毕晟非常看重的活动完全不在意似的。

毕晟觉得有点受伤。

不过，幸好，之前并没抱任何希望的老板倒是认真地参与了每一次谈话。虽然话不多，但毕晟还是很高兴，有人可以与他一起商量这个国家的事情了。

于丁一偶尔会上一下线，但却什么都不说。

发短信或者打电话问在做什么，回答就全都是在工作。

毕晟知道，自己的晚上，在于丁一那边正是白天，自然是要工作的，近一段时间比较忙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幸好老板一直都在。

这让国家的建设突飞猛进，以前很多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得到了解决。

毕晟一直也不知道老板究竟如何看待这个国家。老板自然知道，这个国家是假的，可是却仍然陪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最开始，知道毕晟幻想是君主的时候，老板还经常会戏弄似的叫一两声"皇上"，后来突然有一天，就问毕晟，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官职。得到了"摄政王"的答案之后，似乎还算满意，紧接着，就在需要的时候开始扮演这一角色了。

对于于丁一的想法，毕晟还是依稀有点明白的。于丁一觉得，幻想自己是皇帝这件事并没什么大不了，宰相当就当了，也还挺有意思。毕晟觉得老板不是这么想的。可是毕晟怕老板，不敢当面去问他到底在掂量些什么。

然后有一天，毕晟在下班之前，又按照惯例去老板的房间问问还有没有其他工作。

老板正在打电话，见到毕晟，与电话那边说了最后几句话，便收了线。

"老板……"毕晟说，"还有没有其他工作了？"

老板若有所思地看着毕晟，问："毕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近期肯定要在公司做事，"毕晟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几年之后呢，我学到了我能够在这里学到的所有东西之后，我就要回去的……我……我要回去找我以前的室友……"

"你找他干什么？"

"我……我要和他在一起……"

"他不是没兴趣么。"

"我……"毕晟睁大了眼睛，显然有点受打击，"可是……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什么？"

"因为……"毕晟说，"因为于丁一可以理解我。"

贺铭迁嗤笑一声："我不是更理解你么。"

听到这话毕晟有点傻眼。

眼前还有一个比于丁一更理解他的人，毕晟以前没想过。

"你那个前室友，"贺铭迁说，"比起理解你，非常善良，不忍心敷衍你才是更正经的。你说过，他是个搞IT的对吧？那些建筑的事情，能比我更明白？"

毕晟傻傻地看着老板。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的。

老板呢，不但是他的摄政王，还是他的大喵喵。

自己的才能是老板发现的，自己是老板招进这家公司来的。

这样一看，刚才说的，喜欢于丁一的理由，还真的不太成立。

45

45、新的变故 ...

那边毕晟被于丁一不理他的行为给伤了心，这边于丁一也没过舒坦。

再回去原来的公司，第一天上班甚至不用早点起来，就轻车熟路地到了公司。

走进很熟悉的大楼，迎面而来的是那种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外企里面骄傲的气息。

原先的同事们似乎也不认为会有很大的不同，虽然有点排斥被收购的这个事实，但是只要工资照领，钱由谁来发并不是个太大的问题。要说不安，肯定还是有的，可是在收购之初于丁一的公司就已经说过，不会大幅改变企业原有的文化和策略，这也稍稍令人放宽了心。

办公室比以前的要大一些，比最开始在东北的那一间破屋子更是宽敞了不知道多少。在沈阳建办公室的时候，因为没什么钱，就只在一间挺破的大厦里面租了小小的一层，上班下班连打卡都没有，和同事们打过招呼，就可以开始新的一天。中午呢，通常就是外卖，或者大家一起出去吃东西。于丁一总是自掏腰包，有一次吃鱼头，一伙人吃得倒是很高兴，最后帐算下来，一千多，现在想来也都是美好的回忆。

于丁一并不是特别在意设施之类的东西。从前在硅谷总部那段日子，公司有几个大的食堂，篮球场网球场沙滩排球场也一应俱全，公司院子里放着公司给大家骑的自行车，虽然总是被人偷走，城里随处可见这些本应在公司大门内的自行车，居然还都挂着锁。各个办公楼都有台球桌瑜伽室按摩室一类的休闲设施，还有专门的一间屋子来堆吃的东西。放食物的架子都被刷成了不同的颜色，绿色的是健康食品，公司建议你吃，黄色的一般般，红色的最多，是垃圾食品，公司强烈不建议你吃，但是标着红色的架子却总是最先需要补充货物的那一个。钱一多了，就开始乱花，过去的领导们捐赠了一堆化石、战斗机之类的奇怪玩意儿，摆放在公司各个显眼的地方。一开始，于丁一觉得有意思，但时间长了，慢慢地就没了感觉。谭峥说，喜欢在办公室呆着，不愿意回家，是一种非常变态的想法。于丁一也渐渐感到，在院子里建很多奇怪的雕塑和模型，其实并没多大价值。当关心表现得太过，也许就成了一种作秀。

花了一段挺长的时间，管理层终于各就各位。

但于丁一却渐渐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上。

首先呢，于丁一有两个上司。一个是跟于丁一一起从那间国企过来的人，现在是顶头上司，一个是从外面新聘来的副手。那个外面来的人比较年轻，并且还总是认为，自己很快就会被扶正，被聘请来的原因就是要接手这间已经被收购的老牌外企，虽然只是亚洲分公司。于是对职位尚在自己之上的那个老头子各种瞧不起，也不怎么听他的，两个人之间各种不对付。这两个人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喜欢使唤于丁一，于丁一没什么心眼，谁让他去，自然也都去了。可是，渐渐地，于丁一发现，这两个人竟然有了自己的派系，每次他给A工作呢，都会有人报告给B。而给B工作，又会有人报告给A。两边不是人。这A的人觉得于丁一是B那边的，B的人觉得于丁一是A那边的，说坏话的时候总是拉不下于丁一。在沈阳丢掉大单子的事。还没有几天，两个上司就全都知道了。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告了密，说他能力根本不行。于丁一下去出个只有三天的差，回来还会有人造谣说于丁一在下面喝酒跳舞，可是于丁一作为一个IT民工，根本就不会跳舞。总公司宣传部的美眉找于丁一回去，委婉地提起了这件事，在她用温柔的语调让于丁一注意风气和影响的时候，于丁一委屈得简直都想大哭了。

第二件事呢，就是于丁一以前在北京时一个很有些姿色的部下，似乎和这个从外面聘来的副总B有些什么。当时于丁一死活没有提拔她，明明还有那么多非常努力的小姑娘和小伙子们，没有理由对他们视而不见的。于是，在出现了一个升职机会的时候的时候，于丁一将它给了一个每天不管多早来，总能看到她在工作，每天不管多晚走，也总能看到她的工作的一个认真刻苦的女孩子。不过现在，那个从前被忽略的下属，似乎对于丁一怀恨在心，让于丁一感到非常不舒服。于丁一自己也觉得，最后留下来的大概会是这个外面聘来的副总B，可是他的这个情人，实在让于丁一觉得有些前途未卜的。

两点就已经更烦了，竟然还有第三点，就是副总B刚来就做了点违法的事情。当时有一些文件，还让于丁一也签了字，也没按照正规的流程走。上司让签字，自然是要签的，当时于丁一也并没想那么多。后来，于丁一把那些文件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有些不对，这个发现实在让他如坐针毡。虽然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于丁一还是有些怕。他觉得这个副总B，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公司里一些原来东北区的朋友听到这些事情之后，都劝于丁一赶紧去跟副总B谈一谈，表明自己的一片忠心。

谈，谈什么呢？

于丁一觉得自己做不出这种事。

就算他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将那些话说出口。

于是只能得过且过的，混过一天算一天。

他甚至有些茫然，自己怎么总是会遇到些无法预料的因素呢？

不过谭峥还是发现了于丁一的不对劲。

有一天出门的时候，谭峥突然问："公司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于丁一呆了一下，心想果然什么都瞒不住谭峥。

谭峥一边开着车一边又继续说："少在那闷着，你少一根头发我都看得出来。"

这个谭峥呢，平时虽然不会提，可是偶尔露出一句关心的话，总能让于丁一心里变得软一下。

听到这一句，于丁一鼻子一酸，一个没忍住，叽里哇啦，把这段时间以来的受到的委屈哗哗哗哗全部都倒了出去。


46

46、倾诉抑郁 ...

于丁一觉得很失落。

他毕了业之后就一直留在硅谷做IT民工，人称"龟公"，在圣何塞那巴掌大的地方工作，虽然家在旧金山附近，那也是家与公司两点一线。偶尔锻炼锻炼，竟然也是在公司，公司什么都有，平时不大出门。几点上班也没有人管，在公司呆够9个小时便可以。偶尔有清华校友们聚会的机会，竟然都安排在于丁一的公司，因为可以混进食堂免费吃喝，于丁一经常要一个人带进去十几个。平时工作就只是工作，没工作一个小时偷懒十分钟，早上还要用半小时上人人网和开心网，还有听评书。于丁一对别人也一直是这么说的，不像苹果公司的龟公们，个个神神秘秘，问起在做什么，回答是清一色的"什么都没做"。

回到了北京之后，于丁一觉得自己过的是一种不大一样的生活。原本简单的日子渐渐变得复杂。和美国西部的广袤荒凉不一样，北京才是灯红酒绿。晚上经常都要被拽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让于丁一大开了眼界，刚回去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已经落后了10年。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这个城市里也有很多人显得浮躁。平时工作的时候也能感觉得出来，有些同事就是喜欢在工作以外的地方下功夫，这一点在于丁一后来待的国企尤为明显。这让于丁一觉得像一个大笨蛋，二百五，缺心眼儿，垂头丧气得都有些自卑了。

"别想太多，"谭峥说，"签字的事情其实不要紧，只要你确实没跟他一起捞过钱，你们那个副总也推不到你身上。"

"我知道推不到我身上……"于丁一耷拉着脑袋，"可是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还有那个女的，也不知到底说了我多少坏话……现在看起来，最后留下的，肯定是这个副总了，可是那个小三讨厌我……"

想了想，于丁一又扁着嘴说："还有，两个老总手下的人，都喜欢说我的不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说的不是……"

谭峥看了于丁一一眼，将长腿交叠着架在茶几上："亲信和党羽么，自然觉得自己应该将你这个旁系的人取而代之。"

"我……我知道的……"

谭峥看了看于丁一，突然伸出手，扳着于丁一的脑袋，强行摁在自己肩膀上，一下一下地给顺着毛："现在不还什么事都没有么，别想太多，那些人的话也并没对你产生实质上的影响。"

于丁一回手搂住谭峥的腰，在谭峥颈窝处蹭来蹭去："那……那以后有事了怎么办……"

"最多就是不做了么，"谭峥的声音低低的："你可以来我的公司帮忙。"

谭峥的公司现在经营得有声有色，打着硅谷海归团队的旗号，很受政府重视。

"不要去……"于丁一说，"我不想听你的指挥……"

"……那留在家里当家庭主夫也行。"

"当谁的家庭主夫……你的家庭主夫么……"

"对。"

"我不用你养……"

谭峥笑了一声，没说话。

"如果失业了，我就去捡破烂儿……"

"……"

"谭峥……"于丁一扒着谭峥蹭了一会儿，才又说，"真的没办法对付他们吗？虽然现在没有这个征兆，可是……可是，如果现在的老总和副总真的听信了谣言，我……我就只能再次从同一家公司离开吗？"

"有一些办法，"谭峥叹了一口气，"可是你做不来，我也不想让你做。"

"你……"于丁一结结巴巴地说，"你先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比如呢，"谭峥说，"你也拉一些人，组成一个自己的小团体，没有的话就再招几个同学进公司。现在你们老总和副总正斗着，你这突然出来的一小群，便不会是他们想要搞垮的目标，而是必须要拉拢的对象。费劲心思打压你们没什么意义，毕竟不比一个人，白白地耗了精力，可是不管的话，万一你们站在对方那一边，又会变得很麻烦，所以只有尽力争取一下。这样一来，不就暂时安全了么。"

"哦……"于丁一从谭峥怀里爬出来，表情非常茫然。

谭峥又笑了："别想这些事，没那个必要，我也不会让你去搞那些伎俩。"

"可是……"于丁一看起来还是有些纠结。

"没有可是，"谭峥说，"别因为这些破事有压力，……你还有我呢。"

"呜……"于丁一又搂住了谭峥，不甘心地用牙齿撕咬谭峥衬衣的领子。

可是，幸好，还有谭峥呢。

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再怎么困难，再怎么不安，也还有一个人站在身边。

永远都不可能走投无路，也永远都不可能彷徨无助。

把心里事都跟谭峥说出来之后，果然好了不少。

于丁一又想出去吃东西了。

这回，谭峥的车从一条小路开过去的时候，被另一辆迎面而来的车堵死在里面了。

谭峥将车停下，将档位换成了P。

于丁一知道这是谭峥的习惯，停车的时候总是会换挡，因为可以省下不少油。

谭峥坐在车里等了几秒，对方竟然按起了喇叭。

谭峥将车窗玻璃慢慢摇下去，稍稍探出去了一点："别按了，你倒回去。"

对方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是喜欢对一切说NO的年纪，立刻打开车门下来，站在谭峥的车钱："你怎么不倒！"

谭峥看了看那车上又下来的四个差不多年纪的学生，又说："回去倒车。"

"凭什么！"那几个混混看起来一副要打人的模样，"凭什么我们后走！我今天还真不信了！"

"谭峥……谭峥……"于丁一在旁边扯着谭峥，说，"我们倒车吧，倒车吧……"

谭峥却完全不听，接着对那几个人说："看看你们身后的路到底有多短吧，我要倒出很远才能出去，应该谁先走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

出乎于丁一预料的是，那几个小伙子跟谭峥又来回战了几个回合之后，还真的回到车上，倒了出去。

谭峥关上窗，换了个档，踩着油门就冲了出去。

"谭峥……"于丁一说，"以后可不要这样了……让让就好……看那几个学生，怪吓人的……万一真的动手，咱们可打不过……"

"没什么可让的，"谭峥说，"没有咱们倒回去的道理。"

于丁一看了看谭峥，转回头想了想谭峥上午对自己说的，还有刚才对那些人说的话，头一次感到旁边这个人身上竟然有好几种特征却丝毫不显得违和。

谭峥不喜欢与人争辩，但却不做"没有道理"的事情。

明明就是一个非常世俗的人，可经常把事情看得很通透。

谭峥一直气场强大，总能让别人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事，说不定就跟这种气质有关系，显得难以击败似的。


47
　　
47、酒后真言 ...

　　总是很忙的于丁一让毕晟挺伤心。

　　他觉得，自己喜欢于丁一，于丁一怎么可以这样就不见了呢。

　　他也想过了，是不是因为建了皇宫群，所以于丁一才会不理他的，可是于丁一明明就说过，愿意做他的宰相，毕晟有时会想，难道于丁一说会做他的宰相，是在敷衍他吗，但是很快，毕晟就会告诉自己不是，别人对自己是真是假，毕晟还是分辨得出的。

　　毕晟告诉自己，于丁一肯定是真的很忙很忙，但是，即使这样想，也还是很难过。

　　一开始，毕晟还很有兴趣地每天上朝，可是只有两个人上的朝有什么意思呢，于是日子长了，也就兴趣缺缺，连摄政王都给冷落了。

　　这一天，毕晟巴巴去跑到银行去办信用卡。

　　上学的时候，毕晟没有SSN码，没有资格办信用卡。现在，毕晟觉得，自己也需要开始累积信用了，于是趁着午休的时候，一个人跑到了银行。

　　美国人办事的效率很慢很慢，一张卡办了好久好久。

　　在经过了无数的解释和说明之后，银行的工作人员才拿出一个册子，让毕晟挑选一张卡片。

　　毕晟看呀看呀，选择了自己认定很好看的那一张。

　　上面那个英文单词有点长，毕晟不认识，可是应该没关系吧。

　　过了几天，卡片终于寄到公司，毕晟将自己的卡片拿出来给同事们看，告诉大家，自己也是要开始累积信用的人了。

　　可是所有的人在看见毕晟的卡片之后，脸上都会现出复杂的神情。

　　毕晟一开始还不明白，渐渐地，才发现这张卡片有点不对劲。

　　发现这一点的毕晟赶紧将卡片捂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翻译软件，小心地将那个不认识的英文单词输了进去。

　　显示出来的解释让毕晟完全呆在了椅子上：美国前列腺炎康复协会。

　　他办了一张美国前列腺炎康复协会的卡。

　　知道同事们误会了他，毕晟赶紧跑出去，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我……我没有得前列腺炎的……你们是误会我了……我不认识这个单词的，只是觉得这个图案好看，才挑选它作为卡面的……"

　　大家看着手足无措的毕晟，都觉得非常好笑似的。

　　"行了，"一直在一边沉默着的老板突然说，"我们都知道你没那个病，用不着慌慌张张的。"

　　"嗯……"毕晟睁着大眼睛看着贺铭迁，"谢谢……谢谢老板……谢谢老板相信我……"

　　贺铭迁离开了一直靠着的那张桌子："我当然相信你。"

　　"咦？"

　　贺铭迁诡异地笑了一下，突然用中文说道："那个病……会伴随着射-精方面的问题，我没看见你有任何障碍。"

　　听见这句话，毕晟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呆立在那里，看着老板，想起那天晚上的荒唐事，表情变幻个不停。

　　"老板……你……"虽然很怕，毕晟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你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个了，行吗？"

　　贺铭迁慢慢抬起眼："……哦？"

　　"我……我想要忘记它。"

　　"是么。"贺铭迁两手仍然放在西裤的口袋里，姿态潇洒，"那是你的事。"

　　"……嗯？"

　　"我不想忘。"说着，贺铭迁就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晚上，毕晟又被留下加班。

　　去交图纸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老板这个工作狂竟然没在工作，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

　　"老板……"毕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图纸我已经出来了……"

　　"放那吧。"

　　"哦……"

　　正当毕晟蹑手蹑脚地往外退的时候，贺铭迁突然又开口说话了："法国那边有一个不错的公司请我过去。"

　　"……嗯？"

　　"是个再进一步的好机会。"

　　"那……那我们的公司呢？"

　　"Tony可以管着，这个团队已经很成熟了，你们其实并没那么需要我。"

　　"怎么不需要……"毕晟说，"需要的……"

　　"不过，"贺铭迁转过身看着毕晟，"如果你说，希望我留下，我就不会走。"

　　"……什么？"

　　"毕晟，"贺铭迁是那种很低的声线，"你应该忘的是你那个前室友，不是你我之前发生的事情。"

　　"……？"

　　"毕晟，"贺铭迁眼睛里全是毕晟看不懂的东西，"别再惦记于丁一了，和我在一起不行吗。"

　　毕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我说的是一辈子。"

　　毕晟还是张着嘴，开开合合，最终却一个音也发不出。

　　老板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贺铭迁看着毕晟，半晌之后，才不带任何感□彩似的说了一句："图纸放那，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于是毕晟退出来，回到自己的小隔间，轻轻地关了电脑，又轻轻地出了门。

　　这是毕晟工作以来下班最早的一天。

　　可是他却并不觉得高兴。

　　第二天，贺铭迁就通知了所有的员工，他很快就会去法国。

　　大家看着好像都挺伤感，但是美国人将人情看得很淡，实际却未必真有那么舍不得。

　　晚上在一个club举行了告别的party，毕晟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喝酒。

　　他虽然经常被灌倒，但都不是自己愿意的。

　　这回，毕晟却真的想让酒精麻痹一下自己的神经，那样可能就不会有这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了。

　　毕晟什么都不知道，点了传说中的"失身酒"：Long Island Ice Tea。

　　他想，只是一杯，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点了之后毕晟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

　　美国人不轻易借钱给别人，毕晟想了又想，还是将鞋子脱下来，鞋垫掀开，取出一直藏在里面的100美元，递了出去。

　　以前，曾经有一个中国留学生，被黑人抢劫，却因为没有钱而被打了一枪。看到这个新闻的毕晟非常害怕，于是便将100美元藏在鞋子里，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酒保看毕晟这样，手一抖，倒出去的酒多了不少。

　　酒一下肚，毕晟立刻就开始迷糊了。

　　趴在吧台上双目无神，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怎么的，就滚下来两滴眼泪。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被老板抓着胳膊拖起来，放进车里送回了家。

　　一进家门，看着小喵喵在贺铭迁小腿上蹭来蹭去的样子，毕晟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扑过去，抱住贺铭迁："不要去法国……不要去法国……"

　　贺铭迁低下头，看着毕晟，没说话。

　　"宰相……宰相已经离开朕了……如果……如果你也这样的话，朕受不了……"

　　毕晟说的是实话。

　　一直以来，能够理解他的人就只有过两个：于丁一和老板。

　　细想一下，其实老板比于丁一更能懂他。

　　对于毕晟这样一直被人当做笑话看的人来说，懂他的人就像是……毕晟说不好，总之，很珍贵，在他心里分量很重。

　　为了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毕晟愿意付出很多东西。

　　比如，那个"放弃做顶尖的建筑师，回国去找于丁一"的决定。

　　毕晟是个死心眼，一直以来都追着于丁一不愿意放弃，却忽略了另外一个人。

　　现在，当老板也说要离开的时候，毕晟才发觉，自己竟然比当初于丁一走时更加的难过。

　　如果摄政王也不在身边，这个国家就垮了，毕晟觉得自己也一定会垮的。

　　
48

48、陛下大婚 ...

　　毕晟死命搂住贺铭迁的腰："不要走……不要走……"

　　贺铭迁回手搂住毕晟，暧昧的气息喷在他耳边旁边："你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你一开口，我便留下，你得是我的什么人？"

　　毕晟喝多了酒，什么也不知道，就只是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贺铭迁身上。

　　贺铭迁笑了一下，低下头，在毕晟的颈子上轻轻咬着。

　　毕晟脑子不听使唤，只觉得身子里面像有火在烧一样，将贺铭迁推开一点儿，撕开对方的衬衣，又扑上去，在老板的脖子，锁骨和胸膛上留下一个个吻痕。

　　贺铭迁看毕晟这样，也就随着他去。

　　又啃又咬地撕扯了一会儿之后，毕晟使劲儿推着贺铭迁，把他推到在床上，然后自己也爬上床去，解开皮带，掏出自己的弟弟，就伸出手去，将老板的两条腿分开。

　　贺铭迁两条长腿随意地摆着，一直到毕晟找不到可以进去的地方，发现了不对劲，开始来解自己的裤子了，贺铭迁才抽回自己的腿，看着一脸茫然跪坐在那里的毕晟，过去抱住他的腰，让毕晟坐在床边。

　　毕晟正扑腾着要站起来，就感觉自己的弟弟被温热的唇舌给包裹住了。

　　"呜~！"毕晟从来没受过这种刺激，忍不住发生一阵小动物般的声音。

　　贺铭迁跪在地板上，一手扶着毕晟的臀，一手轻握着毕晟的下-身，在侧面从下向上地刷过去。

　　"呜~呜……"

　　毕晟闭上眼睛，脸上全红了，忍不住轻轻扭起了腰。

　　贺铭迁看了看毕晟，又继续着刚才的动作，没多一会儿，还将整根都含了进去。

　　有时还退出来，轻轻吸吮着下面的两个小球。

　　就在这样的吞吐中，毕晟终于忍不住射了出来。

　　"来，跪在床上。"贺铭迁的声音是少见的温柔，"不疼，我不进去。"

　　毕晟被身后的人摆布着趴在床上，听到这话扭头向后瞅了瞅，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茫然。

　　"真正的第一次留给你清醒的时候。"贺铭迁笑了笑，让毕晟两腿并紧，将□推进两条大腿之间，一下一下地摩擦着。

　　即使是这样，毕晟还是觉得有些战栗。

　　之后贺铭迁又扶着自己的柱身，放在毕晟双臀之间，捏着对方的腰，在缝隙处来回推动着，却始终没有去碰触那个真正可以用来接纳他的地方。

　　毕晟撅着屁-股，任由身后的人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毕晟才感觉到有液体落在自己的臀瓣上，向后一摸，滑滑的，放到眼前一看，白色透明的东西。

　　贺铭迁看了看毕晟，帮他脱了所有的衣服，又脱了自己的，搂住毕晟躺在床上，帮他盖好了被："行了，睡吧。"

　　毕晟却还是睁着大眼睛，盯着贺铭迁看。

　　"我不走了。"

　　"……"

　　"真的不走了。"

　　直到这时，毕晟好像才放下心来，立刻觉得很倦，趟在贺铭迁的怀里就睡着了。

　　第二天，先醒过来的人是毕晟。

　　他一看见老板，就惊讶地大叫了一声。

　　将贺铭迁也吵醒了。

　　毕晟看着全身赤-裸的自己，当然还有老板，声音发颤地问："这这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铭迁本来声线就很低，早上刚起来有点沉沉的感觉："就是你看见的这么一回事。"

　　毕晟张大了嘴巴，看着老板脖颈上还有胸膛上的那些吻痕，心想糟糕了，这难道真是自己做的吗？

　　毕晟有的时候也会做春梦，梦里他在真正开始推进之前，好像就是这样啃咬身下人的。

　　毕晟是真有些慌了，伸手一摸自己的弟弟，低头看了看弟弟，射过的感觉。

　　后面呢，也不疼，所以那自己肯定不是下面的那一个。

　　毕晟简直要哭了。他喝醉了酒，竟然上了老板。

　　"老板……老板……"毕晟咬着牙，心想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自然不能做不负责任的事，于是"嚯"地一下抬起头来，很坚定地说，"你不要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哦？"贺铭迁说，"你要怎么负责？"

　　"我……"毕晟说，"我会一直对你好，迎娶你做我的皇后。"

　　"是么？"贺铭迁看着毕晟，让毕晟心里有点慌。

　　但是承诺已经出了口，当然不能收回，况且毕晟也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那么——"贺铭迁对毕晟说，"为了表示一点诚意，你现在就去给你那个前室友发短信，告诉他，你暂时留在美国，不回去了。"

　　"嗯……嗯……好。"

　　毕晟要当一个好情人。他昨晚刚刚才推倒了老板，这点要求，自然是要答应，不然会让老板很伤心。毕晟知道伤心的感觉，他要负责，要对老板好，永远不让他伤心。

　　于是毕晟拿起自己的手机，告诉于丁一，自己有了要珍惜的人，不会再对他说想要在一起这样的话了。

　　发完这条短信后，毕晟就下了床，想要将老板抱去洗澡。

　　抱了一下没抱动。

　　毕晟有点受挫，老板实在是太高了。

　　这样可怎么行呢。

　　贺铭迁推开毕晟，站起身来，自己走进了浴室。

　　毕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人此刻一定是非常不舒服的。

　　想起老板还没有吃早饭，毕晟赶紧用纸擦了擦自己，穿上衣裤，去厨房做了他最拿手的皮蛋瘦肉粥，又把冰箱里所有的小咸菜都拿出来，每样都装了一小碟，足足有七八种。

　　做好了早餐之后的毕晟又颠颠地跑到楼下药房去买了一些药膏上来。

　　虽然昨晚的事情是个意外，但是他一定会对老板好。

　　让毕晟感到奇怪的是，虽然是意外，但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喜欢的感觉，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

　　想到以后的事，也没有觉得很过得勉强。

　　可是老板却没有用他买的药膏，只是将药膏收进了抽屉里。

　　毕晟怕老板是不好意思，劝老板最好用上，这回，老板干脆不理他了。

　　毕晟怕还是有事情，于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很小心地观察着，看到老板坐着的姿势就像往常一样，才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的技术，是非常不错的。

　　吃过饭后两个人一起去上班，公司的人知道老板不会走，好像又都很高兴，包括那个一开始要接手公司的Tony。

　　Tony人很好，毕晟相信，他是真心感到高兴的。

　　在一起之后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下了班，毕晟也还是一如既往地被老板留下加班。

　　唯一区别于以往的是，离开公司之后，老板跟着毕晟，回了毕晟的家。

　　睡前毕晟给老板找好了毛巾和牙具，让老板先洗澡。

　　可是没有像到的是，老板竟然全身赤-裸着就走了出来。

　　看到老板擦着未干的头发走出来的时候，毕晟惊讶得简直都呆掉了。

　　对方有着健壮的身材和古铜色的皮肤，毕晟听见自己的喉咙又发出"咕"的一声。

　　贺铭迁大喇喇地走到毕晟的床前，看着正坐在床上看书的毕晟，突然非常诡异地笑了一下："皇上，要侍寝么？"

　　
49

49、你情我愿 ...

　　毕晟脑袋里"轰"的一下。

　　他想，老板，老板怎么可以这么淫-荡呢？

　　可是，既然已经都做过了，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虽然毕晟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直都没有过性方面的经验，这一点也经常被身边的朋友们嘲笑。

　　顺便说一句，毕晟还是有很多朋友的，可是这些朋友并不懂他。

　　有些朋友告诉毕晟，赶紧找一个看得过眼的，尝尝个中滋味，毕晟不愿意，就又被嘲笑了。

　　大家都说，这样的事情是很爽很爽的，爽得都要翻了，是自己撸管子绝对比不了的感觉。

　　毕晟也相信，可以要他找一个不能明白自己的人去做这种事，那他宁可自己撸管子。

　　就连在春梦里，毕晟的对象也都是他的皇后。

　　那么，现在真的可以体会一下别人所说的"很舒服很舒服"的感觉了吗？

　　想到这里，毕晟有些期待，还有些紧张。

　　一直期待着的对象，确有其人了。

　　他终于有皇后了。

　　国家有了皇后娘娘了。

　　虽然这个皇后娘娘，有些不矜持。

　　可是，既然都已经在一起了，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毕晟的脸又红了。

　　看出毕晟明显的动摇，贺铭迁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抬起毕晟的下巴，俯下身就吻了上去。

　　先是蜻蜓点水般地碰了碰毕晟的嘴唇，吸吮轻咬着。

　　毕晟僵坐在那里，任凭对方摆布着。

　　然后老板的舌头就伸了进来，先是嘴唇，之后是内外牙龈。

　　当卷住毕晟左躲右闪的舌头的时候，贺铭迁感到毕晟轻轻地抖了一下。

　　毕晟也感到，老板虽然还是很温柔，但是动作也大了起来。自己的舌头被卷着，随着老板的动作上下左右来回翻动，自己有些唾液冒了出来，也被老板全都吻走了。

　　最后贺铭迁将舌头伸入毕晟的喉咙深处重舔重压，让毕晟简直有点支撑不住了。这其实不是一个非常舒服的吻法，霸道，占有欲强，让毕晟有一点喘不过来气。

　　一个吻结束之后，贺铭迁就开始动手解毕晟睡衣的扣子。

　　毕晟这时候已经变得有点想做了。

　　昨天晚上的感觉记不得，这次才是真正难以忘记的呢。

　　当老板伸手握住弟弟的时候，毕晟还是羞得将老板的手拍掉了。

　　他一直向后退到床头处，两手捂住自己的下-身，盯着贺铭迁，不知如何是好。

　　贺铭迁笑了一下，用手分开毕晟的膝盖，探下头去，轻舔毕晟捂住下-身的手指。

　　毕晟惊得一抖，差点就要撒开手了。

　　贺铭迁细细地吻着，一根一根手指含住了舔，舌头还从毕晟的指缝间钻进去，时不时地碰触毕晟没能完全挡住的东西。

　　"呜……呜……"毕晟胡乱挡着，一脸的倒霉相。

　　贺铭迁捏住毕晟的两只手，稍微一用力，就看见了毕晟一直想藏着的那根宝贝。

　　贺铭迁笑了一下，一口含住，立刻就让毕晟僵在了床头。

　　"不要……不要……"毕晟两手扯着老板的头发，想要将他拉开，换来的确是更用力的一次吸吮。

　　过了一会儿，毕晟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推还是在拉了，好像是一直在推，但是对方真要离开的时候又会拽住了不让他走，最舒服的时候还会攥紧了手，乱揪老板的头发。

　　最后，毕晟终于感觉要射出来了的时候，才慌慌张张地想要避开，却没有来得及，不少都进了老板的喉咙。

　　觉得有些抱歉的毕晟连忙去擦，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贺铭迁抱着腰拖下来躺在床上，两腿被分开挂在对方手肘上，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了这样的姿势了。

　　贺铭迁不知从哪弄来一管润滑剂，低头看着，用修长的手指将药膏推了进去。

　　"你……你干什么？！"毕晟被吓得不行。

　　"怎么了？"贺铭迁一边随意地问着，一边又插-入了一根手指。

　　"还说怎么了……"毕晟一边试图合上腿，一边说，"我……我才应该是上面的那一个，这个药膏，是给你用的，不是吗？"

　　"哦？"贺铭迁觉得有些好笑似的看着毕晟，"这是谁规定的？"

　　"谁规定……"毕晟说，"昨天晚上，不就是这样的吗？"

　　"那今天不是应该换过来了？"

　　"不对……不对……"毕晟说，"不是这样的……没有一人一天这样的道理……"

　　"毕晟，"贺铭迁盯着毕晟的眼睛，突然开口说，"不是你说，会对我好？"

　　这话一出口，毕晟顿时败退三千里。

　　一直到多年以后，只要贺铭迁抛出这句话，毕晟就什么都答应他。

　　日子久了，连毕晟都想不起来，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许了这样一个承诺。

　　看见毕晟认输，贺铭迁的手指又开始了动作。

　　前后左右时轻时重地按着，让毕晟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满足的哼哼声。

　　贺铭迁看扩张得差不多了，就压上毕晟的身体，轻轻扶着下-身，一点一点地进入对方。

　　"嗯……嗯……"毕晟本能地排斥着，同时又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相连的地方传来的阵阵奇异的感觉。

　　贺铭迁动作不大却霸道，一开始并没有完全进入，只是用一小段缓缓抽动着，等毕晟放松了一些之后才连根没入。

　　"呜……呜……"

　　贺铭迁吻着毕晟的脸颊和嘴唇，下身加大了力度和速度。

　　毕晟被顶得头都撞到了床板，被老板拉下来一点，抱在怀里，继续顶动着。

　　"毕晟，"贺铭迁亲着毕晟的鼻梁，"知道我爱你么。"

　　"呜……呜……"

　　贺铭迁笑了笑，放慢了速度，将自己送向更深处，一下一下极有节奏："皇上，皇上被臣伺候得舒服么？"

　　毕晟感觉得到老板的长度，甚至知道对方到了自己身体里的哪一个位置，他的身体轻轻颤抖着，直到对方一个突然的挺身，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叫，然后这声音很快就因为接下来快速而持续的抽-插而变得七零八落。

　　最后，老板顶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快，毕晟叫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明明已经觉得很累，可是下-身传来的快-感却依然鲜明。

　　毕晟第一次知道，性-爱是个这个可怕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而老板就是那个提线的人，他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是随着老板的动作而在欲海里沉沉浮浮。

　　看毕晟快要射出来了，贺铭迁又放慢了速度，在毕晟呜呜叫着的时候让他侧了个身，抬起毕晟的一条腿，从侧面又压了进去。

　　这回毕晟清晰地听见了肉体碰撞时所发出的情-色的声音。

　　他虽然觉得身后的人是老板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但很快就只能感受到体内那每一次都会碰到最深处敏-感点的粗大性-器了。

　　当体内的东西又加快了速度的时候，毕晟知道，老板也快要射了。

　　与此同时，一直在自己弟弟上前后滑-动的手也加大了力量。

　　老板最后那几下又深又猛，毕晟侧躺在那里，抬着一条腿，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弄穿了一样。

　　贺铭迁把毕晟拦进怀里，声音有些沙哑："你终于是我的了。"

　　"……"

　　毕晟看着老板的额角，没接话，却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老板……你出了一点汗。"

　　"……嗯？"

　　贺铭迁觉得有些好笑。

　　"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你在运动的时候，好像都不怎么出汗的呢……"毕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变得结巴起来，"当时……你告诉我……剧烈的时候就会……"

　　"嗯，"贺铭迁伸手擦去毕晟额角的汗珠，"那个时候我就答应过，以后会带你体验一下。"

　　"哦……"

　　"我没有食言。"

　　"……哎？"毕晟是真的有点茫然，他不记得老板什么时候带他做过更剧烈的运动。

　　贺铭迁勾了勾嘴角："刚才那个运动……就是了。"

　　"……咦？"

　　"你想的没错，就是刚才我们做的。"

　　终于明白了老板指的是什么，毕晟脸红得像一只被煮熟的虾："不对……不对……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是很久以前。"

　　"难道……难道……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就……"

　　想到这个可能性，毕晟有点难以置信，可是同时又感到很高兴，他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的。

　　"毕晟，"贺铭迁眼睛里都是毕晟从没见过的东西："还没明白么，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在等你。"


50
　　
50、交通事故 ...

　　知道连毕晟都有了知心爱人，于丁一心里非常不能平静。

　　虽然他为毕晟感到高兴，可是同时也再一次为自己独身的现状而感到羞愧。

　　毕晟说的几句话给了于丁一很大的触动。

　　毕晟说，他的老板理解他，两个人在心灵上是相通的。不是原话，但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让于丁一再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情况了。

　　他在扣扣上敲了敲初中时候的同桌，一个很能说很能说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的职业是公关，于丁一觉得真是适合她，因为这个老同桌，实在是太能说了。

　　她和现在的老公是高中同学，两人一直是朋友，可是，在做了五年的朋友后，却渐渐开始了恋爱的关系，很快又结了婚，这几年一直非常幸福。

　　沙丁鱼："嗨。"

　　小狐狸："嗨。"

　　沙丁鱼："问你一个问题……"

　　小狐狸："好。"

　　沙丁鱼："你和你老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从友情变成爱情的呢？"

　　小狐狸："……"

　　沙丁鱼："告诉我么……"

　　小狐狸："一开始大概不是爱情吧，应该说是好感。"

　　沙丁鱼："哦……"

　　小狐狸："因为我后来发现，我们两个的想法非常相像。怎么说呢，在心灵上非常契合。"

　　沙丁鱼："哦……"

　　小狐狸："有什么事情呢，就想第一个告诉他，有的时候，不想对其他任何人提起的事也会告诉他。"

　　沙丁鱼："哦……"

　　小狐狸："渐渐地就离不开他了。不想分开，希望两个人能够一辈子都在一起。"

　　沙丁鱼："哦……"

　　小狐狸："我说，难道你设置了一个自动回复就叫'哦……'？"

　　沙丁鱼："不是不是！我在认真思考！那按照你这么说，一见钟情就不是爱情了？"

　　小狐狸："一见钟情……也是爱情吧，我也不是没有一见钟情过，偶尔确实会有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的。其实不只是人啊，对其他的东西也会这样的。打个比方说，有的时候，你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却会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非常熟悉。你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沙丁鱼："嗯，有的。比如，每一次我去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厕所，都会觉得很熟悉。"

　　小狐狸："那是因为厕所本来就都差不多吧……"

　　沙丁鱼："哦……"

　　小狐狸："我觉得呢，一见钟情可能是因为你之前已经在头脑中给自己勾勒了一个理想的对象，然后，当相似的人出现时，便会立刻爱上。可是呢，感情这东西很复杂的，这个好像模板一样的人并不一定是适合你的，因为你之前没有过经验。慢慢慢慢地，就会找到你的Mr.Right了。"

　　沙丁鱼："哦……"

　　小狐狸："在我看来，就是一定要契合。就像各种各样的传说里面，不管是身上的肋骨，还是一人一边翅膀，说的都是这个道理。想想看，如果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完全懂你，在他面前，你不需要任何伪装，他能看透最本来的你，在伤心的时候，他可以说出最能安慰你的话，在焦虑的时候，他能给出最合适的建议……时间长了，还怎么舍得离开？"

　　沙丁鱼："哦……"

　　小狐狸："我说，你真的没有设置一个自动回复就叫'哦……'？"

　　沙丁鱼："我、我下了……谢谢……"

　　小狐狸："别走呀！你还没说，你到底遇到什么感情问题了呢？！"

　　沙丁鱼："拜拜！"

　　小狐狸："@#￥%……&*"

　　关上聊天窗口之后，于丁一回头看了看谭峥。

　　那个人在弄他们公司的事情。

　　他们公司好像要推出新的产品，谭峥正在忙那个。

　　谭峥的公司野心不小，很多领域都想涉足，经常会偷偷地搞一些东西，失败了之后再偷偷地毁掉证据，没有人知道，在外人看起来，所有业务都很成功似的。

　　于丁一看谭峥在忙，也就没去打扰，只是走过去，拿起谭峥桌上的空杯子，加了一杯温水，又轻轻放在他的手边。

　　谭峥抬起头看了看于丁一，说："你越来越贤惠了。"

　　"乱说什么……"

　　"我说真的，"谭峥笑着，"以前，你是不会注意到我的这些琐事的。"

　　"……"

　　谭峥在灯光下笑得温柔："终于肯停下来，仔细看看我了么？"

　　这一句话，立刻就让于丁一落荒而逃。

　　于丁一这个人，思维一混乱，就会伴随着情绪紊乱。

　　在谭峥进浴室洗澡的时候，于丁一找了根木头棍子。

　　浴室里水声一停，于丁一立刻就窜到门后面，等谭峥一拉开门，就像打棒球一样，"砰"地一声，打在谭峥的肚子上。

　　谭峥很莫名地看了看于丁一："你在干什么……"

　　"嘻嘻……"于丁一傻笑道，"棒打落水狗……"

　　"……"

　　在谭峥要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于丁一也要进去。

　　他突然把屁股向谭峥那边一拱，装作很挤的样子说："哎呀呀……谭峥你好胖，居然要占去这么大的地方才出得来……谭峥是胖子……谭峥是胖子……"

　　"于丁一，你到底又发什么神经……"

　　"谭峥……"于丁一拎着棍子，小声地说，"我心里有点乱……"

　　"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有点乱……"

　　谭峥叹了口气，把于丁一扯进自己的怀里，摸着他的头发，说："没事，一切有我呢。"

　　"就是因为有你，才这么乱的……"

　　"睡吧，"谭峥轻笑了一声，"明天陪我去那个老教授那。"

　　谭峥说的这个老教授，就是那个官迷教授了。当时谭峥用一张放大了装裱的与总书记的照片将他骗去了那个IT论坛，之后两边的关系就一直不错。这老教授还一直想让谭峥去读自己的在职博士，谭峥也没同意。

　　老教授呢，非常迷信，总觉得自己身边阴盛阳衰。说来也奇怪，在计算机这种男多女少的专业里，老教授的博士生竟然全是女的，所有想拜入他门下的男学生无一例外，全都考不上，能考上的，就都是女的，这已经成了那间著名大学的一个大笑话，每一年的考试结束后，大家都会互相问：高教授今年招到男学生没？不仅如此，这老教授还非常爱喝酒，总是请自己的学生们吃饭，就是因为馋酒，幸好不少女学生都很能喝，甚至还有海量。因为爱请客，来的又都是女的，于是就又成了一个笑话——聚餐迟到的学生们根本不需要记住房间号，到那只有一问："里面有一个老头和十几个美女的是哪一间？"服务员都可以立即指出，对那副场景无一不是印象深刻。

　　谭峥很能喝，又送过照片当大礼，所以老教授很喜欢他，总是想要说服谭峥来读自己的博士。

　　其实老教授今年刚刚招到了一个博士，一开始很高兴，可是很快就无比惆怅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个男的，还不如女的呢。每次聚会都滴酒不沾，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回去，理由千篇一律：老婆不让。这使教授很受打击，于是又开始打谭峥的主意。所以谭峥每次见这个教授都要带着于丁一而不是自己公司里面的人，因为不想被人知道，有一个莫名其妙老头一直想让他们的谭总读自己的在职博士。

　　那个教授的学校距离谭峥的房子有点远，而且今天，这一路上交通莫名地差。

　　车非常多，于丁一也不知道它们都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在一个路口，谭峥跟在一辆大货车后面。

　　他本想开得快一点，直接冲过去，不在大货车的旁边开，哪知，那辆大货车突然开始转向。

　　货车司机太不小心，这种车体积大，盲区也比一般车多出很多，司机不容易看到后面的车，可是他要转弯，居然连一个信号都不给，几个车灯全是灭的，给谭峥来了个措手不及。

　　被这种正在转弯的大型卡车撞上一定会死的很惨，所以谭峥只能将方向盘打向另一边，那边虽然也都是车，可是总比被大货车撞上强。

　　可是谭峥的车却不是直直地冲出去，而是走了一个奇怪的半圆弧线。

　　他将方向盘向右打到底，用自己这边的车头去撞了另外一辆车。

　　这电光火石一般的混乱中于丁一感觉有人将自己紧搂在怀里，在巨大的撞击感过后，一切都陷 入了死寂。

　　于丁一大概昏了半个小时。

　　一醒来就赶紧出去找谭峥。

　　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一会儿之后，于丁一看见了关政和李凌霄。

　　"谭峥呢？谭峥呢？"于丁一揪住了关政地一连串地问。

　　关政扬了扬下巴，向远处的一间房示意了一下。

　　于丁一赶紧又一瘸一拐地向那边跑过去。

　　却冷不丁听见了关政的声音："谭峥情况不太好。"

　　"……？"

　　"你叫他的名字吧，说不定他会醒过来。"

　　在推开病房门的时候，于丁一觉得自己手抖得厉害。

　　谭峥果然在病床上。

　　于丁一一下就哭了，其实他并没想哭的。

　　于丁一坐在谭峥的病床前，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想起关政的话，开口小声地叫了一声："谭峥。"

　　躺在那里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于丁一又不死心地叫了几声，最后甚至还站起来在谭峥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却失望地发现，童话果然还是童话。

　　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的于丁一只好按照关政所说的，一遍遍叫着谭峥的名字。

　　关政和李凌霄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于丁一失魂落魄的样子。

　　"如果谭峥死了……"于丁一突然红着眼圈来了一句，"那我也不活了……"

　　"……"

　　"谭峥……"终于看不下去李凌霄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别装了。"

　　"……咦？"

　　李凌霄这句话还没说完，谭峥就睁开了眼睛。

　　眼睛很亮，一点也不像电视里悠悠醒转的样子。

　　"谭峥……"于丁一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你……"

　　"其实也就醒了两三分钟而已。"

　　"我就说不会有事，"于丁一又开始事后诸葛亮，"我们的车是追尾，而且，安全气囊也已经弹出，怎么可能那么严重？"

　　"是吗，"谭峥慢悠悠地说，"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瞧不出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

　　这时关政和李凌霄已经出了病房，于丁一瞅了瞅谭峥，眼睛还是红红的："谭峥，你……你那个时候，用自己那一边的车头去撞，是……是为了我吗？你……你以后不要这样……"

　　"嗯——"谭峥拖了个长音，"倒不全是为了你。"

　　"那……那还有什么……"

　　"这个啊，"谭峥说，"那辆车便宜。"

　　"……"

　　"你可能没看清，径直撞过去的话，前面是一辆保时捷。"

　　"……"


51

51、真情流露 ...

　　谭峥的腿骨折，在医院里住了一阵子。

　　期间一直是于丁一跑前跑后地照顾着，白天上班，晚上一下班就直奔医院。

　　谭峥仗着自己是病人，什么都不做，每天就躺在床上看电视。

　　于丁一竟然还觉得挺乐呵。

　　有时候，谭峥也会将于丁一撵回家。

　　可是于丁一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竟然会觉得有些茫然无措，总是会担心还在医院里的谭峥，脑袋里蹦出许多不好的想象，比如谭峥跌倒在浴室门口，奄奄一息之类的情景。没半个小时就要发一条短信过去，确认对方没有任何问题。

　　其实，于丁一也知道，对谭峥那种人来说，估计不会有什么意料之外又难以控制的事情发生。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可以说话，半夜躺在被子里，也觉得屋子特别冷，梦里全是乱七八糟跟谭峥相关的一件事，总是很早就会醒来，白天上天也不能专心，抱着手机不停地往医院打电话。

　　到了最后，不管谭峥怎么撵，于丁一都不走了。

　　有的时候，想想被李凌霄骗了，以为谭峥真的伤得很严重的那个时候，有点不敢相信那个是自己。真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谭峥还是好好的。这些天来，关政不只一次地笑话他，总是说一些让于丁一觉得面红耳赤的话，比如："如果谭峥死了，那你也不活了，嗯？"一到这种时候，于丁一那话唠的本事就全都没法发挥了，因为他当时真的是那么想的，不管去哪，都要一直陪着那个人。

　　以前，于丁一一直觉得，即使不再像现在这样亲密，也没关系的。他们可以是最好的朋友，和其他哥们一样地相处着。

　　但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尤其是这次车祸之后，于丁一心里已经非常明白，他想要一直继续这种生活，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不想分开。

　　一天看不见，心里就空落落的。

　　如果不再像现在这样，而是每天都各自回各自的家，偶尔才出来见上那么一面，于丁一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憋死的。

　　他已经知道什么叫想一个人了。

　　以前，张述行在北京，自己在沈阳，那个时候也想，可是见了面之后却并不是轻松自由的，有的时候，于丁一甚至会觉得爱得有些累。

　　小狐狸说的对，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开心，这样才能一直走下去。

　　他觉得自己那时候真的是很喜欢张述行的，但是最终却没有选择和他在一起，因为他不想过那种被别人划定了轨迹的生活。

　　可是谭峥不一样。

　　谭峥从来都让于丁一自己去决定，然后做所有自己能做到的，尽量让于丁一不吃亏，不受委屈。

　　有一天，于丁一在去医院的路上，听见一个中年谢顶的大叔在甜腻腻地讲着电话。

　　对着电话说："想我了没有~？"

　　对方不知回答了什么，中年谢顶的大叔又赖赖唧唧地说："我呀~我马上就回家~"

　　于丁一刚拍掉两层鸡皮疙瘩，就又听到一句："爸爸给你买了好吃的东西~"

　　于丁一立刻就觉得很羡慕。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到30的男人都会这样。

　　进了医院，在另外一张床上坐了一会儿，于丁一突然说："谭峥，我也想要个小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谭峥才慢慢把眼睛从瘦身广告上移开，看着于丁一，一言不发。

　　"谭峥你怎么不说话……"于丁一决定有点委屈。

　　谭峥皮笑肉不笑："那你觉得我该说些什么？"

　　"那我就说啦……"于丁一两只眼睛发着光，"你去走后门，说好话，送红包，从福利院领一个小孩子出来，我们两个来养。"

　　"……"谭峥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很奇怪。

　　"不要告诉别人是两个男人要养，说你单身就好啦。"

　　"……"

　　看见谭峥没有反应，于丁一觉得很失望："你……你不是很能走后门的吗？你堂弟进中石油，表弟进省电力，堂哥进中移动，表哥进工商行，堂妹进农科院，表妹进新京报，堂姐进新浪网，表姐进中人寿，不都是你去走的后门吗？"

　　"……"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于丁一坐在那里，用脚蹭着地，"那……那就算了……我们也可以不养……"

　　"你过来，"过了好长时间，谭峥才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没有不喜欢。不过，你真的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了……"于丁一走过去，低头看着谭峥，说，"谭峥，我们在一起吧。"

　　谭峥竟然还是没说话。

　　于丁一急了，从兜里掏掏掏，拿出一沓票据，"啪"地一声拍在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谭峥……我告诉你，车祸那天，你开的是我的车！我……我已经自己花钱修好了，很贵的！你……你要么立刻赔我钱，要么和我在一起！"

　　谭峥正要伸手去接，于丁一又"嗖"地一下又把票据都藏到身后，有些害怕地问，"你……你这么抠门的人，不会真的想赔钱吧？"

　　直到这时谭峥才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着于丁一，小声说了一句："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我不会后悔的……"于丁一低头看着谭峥。

　　今天阳光很灿烂，屋子里面亮堂堂的。

　　"那好吧，"谭峥笑着问，"……你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又过了几天，谭峥出院之后，于丁一把谭峥带回了老家。

　　进家门之前，于丁一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形的准备，他在网上查看了很多人分享的经验，用小本子将在向父母摊牌时可以说的话可以做的事都一一记录下来。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些全都没有用上。

　　于妈妈听于丁一说完之后，立刻刷刷落下两行泪："丁一，你初中的时候，妈妈就觉得你是个同性恋。"

　　"妈……"于丁一艰难地解释道，"我那时候真不是……"

　　"刚发现的时候，我和你爸爸也不能接受。但是后来，我们慢慢也就想通了。"

　　"妈……我那时候真不是……"

　　"忍了这么多年，很辛苦吧？"

　　"妈……我初中时喜欢同桌那个贝贝的，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你记得吗？"

　　"怎么会是贝贝，贝贝是个女孩子。"于妈妈自顾自地说，"妈妈一早就看出来，竟然没有与你好好谈过，让你过得这么辛苦。"

　　"妈……"

52

52、谭峥生日 ...

　　很快，就到了谭峥的生日。

　　于丁一前一天就去订好了蛋糕。

　　蛋糕师傅用来写字的奶油是于丁一最喜欢的口味。

　　于是，在蛋糕师傅分两行写好了"谭峥生日快乐"几个字之后，于丁一又说："还有一个'峥'字的！他叫谭峥峥！"

　　蛋糕师傅看了一眼于丁一，一脸茫然地在蛋糕上又加了一个"峥"字。

　　第二天，当于丁一非常心虚地打开蛋糕盒子的时候，谭峥果然怒了。

　　他指着那几个字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于丁一见状，连忙装可怜道："这个用来写字奶油，我很喜欢吃，于是就多加了一个字。加一个字很好的，可以多得到一些奶油……"

　　"……"

　　"……谭峥，"为了岔开话题，于丁一掏出一根大蜡烛插上点燃，又起身关掉了客厅的灯，"快点许愿，快点许愿吧！"

　　谭峥没有像于丁一想的那样闭上眼睛。

　　在微弱的蜡烛火光中，他脸上的表情竟然很温柔。

　　"你过来。"

　　"哦……"

　　谭峥拉着于丁一，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搂着，一手压下于丁一的头颈。

　　于丁一扭了几扭。

　　"怎么？"谭峥又离远了一点，"不愿意？"

　　"没有……"于丁一说，"我就是想半推半就一下……"

　　"……"

　　"没想到你真的停下来了……"

　　"……"

　　谭峥笑了一下，又把于丁一的头压下来。

　　于丁一刚想说我这姿势不太舒服，就被谭峥给吻住了。

　　先是在唇边细细地舔，轻轻呼出来的热气让于丁一轻轻颤了一下。

　　然后谭峥就把舌头推了进去，卷住于丁一的，力道不大也不小地吸吮。

　　没多一会儿，于丁一的感觉就全出来了。

　　谭峥的舌头，搂着他的那只手，还有放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就像是三团小火苗似的。

　　很怕在谭峥腿上起反应的于丁一"嗖"地一下从谭峥身上弹起来，拿着塑料刀在蛋糕上面乱砍："我们吃蛋糕，吃蛋糕啊！"

　　谭峥一把被推开，显然是有些措手不及："于丁一，你……"

　　"好吃！"

　　"……"

　　一块蛋糕吃完，于丁一还是觉得发情，于是连桌子都不收，急急忙忙地跑回卧室，抖开被子，钻进被窝，偷偷地撸管子。

　　几下之后觉得不舒服，又三条腿趴在床上，身上蒙着被子，继续干活。

　　谭峥一进屋就看到了蒙着被子的于丁一。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问："干什么呢？像头骡子似的。"

　　"骡子……"于丁一想了一想，很哀伤地说，"骡子很可怜的……马是马妈妈生的，驴是驴妈妈生的，而骡子……骡子却不是骡妈妈生的……"

　　"……"

　　"嘻嘻嘻嘻……"于丁一缩起来，又把被子裹紧了些，"愚蠢的人类啊……老夫今天下山是要灭天啊……"

　　"……"

　　"……"

　　"一头骡子灭什么天，"谭峥说着就来扯于丁一的被子，"捂什么，也不嫌热。"

　　怕被发现的于丁一自然不能让谭峥把他的被子扯走，于是拼命缩着，死死护住："我就要捂！就要捂！"

　　谭峥扯了一会儿没扯开，盯着于丁一看了一会儿，突然掏出手机，迅速拨了一个号："喂？爸？我是谭峥。于丁一精神病又犯了，您看怎么办好？"

　　"啊啊啊！"于丁一气得劈手夺过手机："谭峥！你竟然打电话给我爸！就算我爸很喜欢你，你也不能这样！"

　　谭峥趁着于丁一一下没护住，唰地一下就掀了他的棉被。

　　"呜……"于丁一可怜兮兮地蜷在那里，低头一看手机，根本就没有什么当前通话。

　　谭峥看看于丁一，笑了一声。

　　然后就突然背过身去，开始解他自己的衬衣。

　　于丁一趴在床上，看着正脱着衣服的谭峥，一瞬间觉得很紧张。

　　于丁一这个人，一紧张也会做不正常的事。

　　现在，他看着谭峥西服裤子下包裹着的屁股，突然伸出两指，向中间一戳："菊花点穴手！"

　　这菊花点穴手还很有用。

　　谭峥立刻就被钉在了原地，刚才还解着扣子的手指僵住了一样。

　　不过，只过了三秒钟，谭峥就慢慢转过头，阴森森地看了于丁一一眼。

　　"怎么……怎么了么……"

　　谭峥两下脱完了衬衣，又解开皮带和裤子最上边的纽扣。

　　然后就把于丁一一把掀翻，动作粗暴，紧接着根本没等于丁一有任何动作，身子就压了上来。

　　"谭峥……谭峥……"

　　"没什么好怕的，"谭峥说，"给我。"

　　"那个……"于丁一又客气道，"还是不要吧……"

　　"……"

　　谭峥没理于丁一的假客气，先在于丁一前面的部位上下撸动了几下，在于丁一舒服得开始哼哼的时候，将手指探向后面将要容纳他的地方。

　　被摸到的时候，于丁一心脏开始狂跳，看着谭峥脖子上的筋和胸膛上的肌肉，也不知怎么的，脸就红得像一只煮熟的大虾。

　　谭峥笑了一下，打开床头柜，拿出一管润滑剂。

　　倒出一些在手上，却迟迟都不动作。

　　于是于丁一在哪里乱扭着："快一点……快一点……"

　　他真的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

　　"马上就好，"谭峥轻哄着于丁一，"先捂热，这东西有些凉。"

　　"哦……哦……"

　　又左右扭了几扭，终于有东西挤进了那个刚才一直难受的地方。

　　是谭峥在帮他做着扩张。

　　这个于丁一还是明白的。

　　又过了一会儿，谭峥终于要来真的了。

　　他把自己的东西从裤子里拿出来，反搂着于丁一的腿，一点一点推进去。

　　"唔……唔……"于丁一觉得这个过程有点漫长。

　　他感觉不出谭峥具体到了哪里，就只知道又疼又舒服——谭峥的动作很小心。

　　在开始动作前，谭峥问了一句："疼么？"

　　于丁一摇了摇头，用膝盖蹭了蹭谭峥的腰。

　　谭峥凑过去亲了亲于丁一："觉得疼了，就说。"

　　"嗯……"

　　于是谭峥又吻住于丁一的嘴唇，□开始缓缓第动作。

　　"谭峥……"于丁一喘着气说，"就目前来说，我没关系的……你可以更重一点。"

　　"嗯。"谭峥又加重了那个吻，同时稍微开始加大了力量和速度。

　　因为于丁一是第一次，自始至终谭峥都很小心。

　　于丁一感觉得出，谭峥其实一直在压抑着，最后虽然释放了，但其实始终都小心翼翼的。

　　他觉得自己真没用。

　　"谭峥……"在被抱着洗澡的时候，于丁一说，"下次，下次一定会让你痛痛快快……"

　　谭峥摇了摇头，用热毛巾擦着于丁一的后面："没事。累吗？"

　　于丁一摇了摇头。

　　谭峥笑了一声。

　　于丁一想，谭峥一定看出来了，他现在很困，正努力地保持着清醒。

　　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于丁一好像又回到了车祸之后的医院里。

　　当时看见谭峥躺在病房里，一瞬间就全慌了。

　　后来也试着设想过，如果谭峥不在身边了，那该怎么办。奇怪的是，每一次设想的时候，竟然还是会觉得慌。

　　可能就是在那间病房里，才第一次发现了，爱情，也许并不是被雷劈中的那种感觉。

　　爱情——是两个人在经历了很多年的风雨彩虹之后，对彼此更加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的新文！是一个强强的故事，讲一个拳击手小受哒！

53

53、完结 ...

　　过了一阵子，谭峥果然领回来了一个小孩子。

　　是个男孩子，因为年轻的单身男人不可以领养异性。

　　于丁一自然是高兴得很，虽然很快他就发现谭峥的教育方法很有问题。

　　比如说吧，那天，幼儿园带领全体小朋友去隔壁的礼堂看演出，要求每个小朋友都带着自己的板凳，演出结束后再把板凳拿回去。可是端端呢，看完了演出之后，就忘记了自己的板凳，空着手回了幼儿园。幼儿园的阿姨大骂了端端一通，说他把板凳弄丢了，让端端再赔一个来。

　　晚上，端端跟着谭峥回了家。

　　一看见于丁一，端端就眼圈一红，抽抽搭搭地说："爹，我把幼儿园的板凳弄丢了……阿姨说我是猪脑子，要我立刻赔一个回去。"

　　"赔个屁，"谭峥一边脱着大衣一边说，"不用管她。"

　　"可是……我答应了阿姨，明天就会拿板凳过去。"

　　"不理她，"谭峥蹲□子，"爸爸带你去踢球好不好？"

　　"不好……"端端急了，"阿姨教过我，说话不算话的不是好孩子！"

　　"行了行了，"于丁一见状赶紧过来扯谭峥，"孩子不想说话不算话，应该支持啊！"

　　"支持什么？"谭峥看着于丁一，"什么叫猪脑子？怎么说话呢？"

　　"这话是说得不好……"于丁一歪着头看了看端端，"但是，孩子要讲诚信，总归没错。"

　　谭峥看了于丁一半天，最后才说了一句："随你吧。"

　　于丁一知道，谭峥肯定还是不乐意。

　　谭峥呢，估计从会叫妈妈的那一天，就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第二天早上，谭峥在家里找了一圈，然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一个超级小又超级轻的塑料板凳："行了，就赔这个吧。"

　　然后就扯着一条凳子腿，晃晃悠悠地下楼开车去了。

　　于丁一一看，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决定也去幼儿园看一看。

　　谭峥象征性地把板凳在阿姨面前晃了一下："端端说丢了幼儿园的东西，要赔。"

　　"哎呀……"阿姨赶紧说，"不用不用……"

　　"那个那个……"于丁一也凑过来问，"这孩子在幼儿园里面听话不？"

　　"哦，端端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站在旁边的谭峥完全不能理解于丁一的这一举动。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能不清楚、不了解？为什么要听一个外人的评价？

　　这么一折腾，于丁一到底是迟到了。

　　在路上也耗去了不少的时间，因为他IT猥琐男的特质发作，一直跟在一辆大车后面开，因为这样做可以减小风阻，省油。

　　到了公司门口，于丁一傻眼了。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年轻人正抱着拥吻。

　　于丁一看了看表，真来不及了——早上有一个重要的会。

　　于是，他大喊着"借过啦借过啦"，强行分开两个人，从中间钻过，上班去了。

　　"……那是谁？"女孩子仰着头问。

　　"那是我们公司的于总……"

　　"为什么他这么粗鲁……"

　　"嗯……大概是因为有会要开吧……"

　　"那为什么硬要分开我们两个……"女孩子觉得有点受伤，"为什么不从后面过去？难道你和门框，比和我还要贴得更紧密吗？"

　　"不是……"男孩子解释道，"公司的人都觉得，我们这个于总呢，患有一种病，叫做囧综合症。"

　　"……？"

　　"就是说呢，我们这个于总，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虽然自己没有注意到，但是在潜意识里，总会选择用最囧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这样也能当老总啊……"

　　"据说他专业方面很厉害……我没见过，但是同事说看过他写的程序，虽然有点乱，不按照通常的步骤来，但是一看就会觉得，这个人非常聪明。"

　　"哦……"

　　而这边，于丁一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扣上了"囧综合症"的大帽子，在公司混了一天之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回到家，一进屋，就发现端端又在看动画片。

　　"爸爸，"端端一边入迷地看着电视上的英雄，一边问，"如果地球不转了，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那有什么怎么办，死呗。"

　　端端听过之后，立刻就不说话了。

　　"谭峥……"于丁一愈发觉得不能把孩子的教育问题交给谭峥，"你就不能有点想象力吗？从不幻想的人生是苍白的！"

　　"那你说怎么办？"

　　于丁一看着端端，感到这是一个学习政治的好时机——政治这门课，中考和高考可都是要考的。

　　于是，于丁一语重心长地教育道："端端，我来告诉你。即使地球不转了，我们也要围绕着以胡总书记为中心的党中央转。"

　　"……"谭峥从沙发上站起身，进屋了。

　　端端仍然在那里，茫然不解。

　　晚上9点50，孩子终于上床睡了。

　　于丁一走到书房，很自然地坐在谭峥腿上，低头看着摆在桌子上的本子："谭峥啊……你能不能不要总替端端写作业……"

　　"幼儿园教的东西，有什么好学的。"谭峥说，"这些字端端早就认识。"

　　"那也不好吧……别说，你左手乱写出来的字还挺像的……喂……你在干什么……不要乱摸……"

　　谭峥一边吻着于丁一的后颈，一边把手伸进他的睡衣："好几天没做了……前几天端端都要跟你睡一起。"

　　"我不要和你做……嗷呜……"

　　谭峥一手掐着于丁一胸前的突-起，一手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一下一下地蹭。

　　"咦……"于丁一扭捏道，"你怎么……都这么硬了……"

　　谭峥不再说话，开始解于丁一的裤带。

　　于丁一其实也不是真的不愿意，也就顺着谭峥的动作，被褪下了裤子。

　　被把着腰坐下去，被由下自上贯穿的时候，于丁一两腿还是不可控制地微微发着抖。

　　进出几十下之后，谭峥两手托着于丁一的两条腿站起来，保持着相连的姿势，进了主卧，让于丁一趴在床上，开始了从后面的抽-插。

　　最后，于丁一被顶得缩成一团，谭峥又将他翻过来，分开两条腿，从正面压了上去。

　　好多天没做，谭峥好像真攒了不少。

　　于丁一两腿夹着对方的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谭峥一连做了三次，才终于肯饶了于丁一。

　　而这时候，于丁一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快要被掰折了。

　　累坏了的于丁一很快就在谭峥怀里睡着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美国，回到了与谭峥最初相识时那个韩国人的教堂。

　　当时，于丁一看着旁边这个帅气的男人很是羡慕，于是没话找话似的说："我呢……我是来这里蹭饭的。"

　　那个男人看了看于丁一，没说话。

　　"你也是来蹭饭的？"

　　"不是。"

　　"咦？"于丁一惊讶了，"如果是基督徒的话，为什么不去中国人的教堂？"

　　直到这时对方才转过头来看了看于丁一："我来参加抽奖。"

　　"……哎？"

　　——这便是两个人最初的相遇。

　　在那个韩国人的教堂里，谭峥没有抽中他最开始想要的那张往返机票。

　　但是他却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挥泪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完结了~又完结一篇~熊猫尊是好勤奋啊！自己都被自己的努力给感动啦！

　　新坑呢，也开啦~点~

　　是一个拳击手小受的故事。下面是新文的开头~觉得还可看的小朋友们可以去那边哟~

　　我是一只开头：

　　袁荆谨慎地看着前方的人。

　　对手有着灵巧的步伐，但是力量稍显不足。

　　袁荆正在心里估摸着，那人就等不及似的一记直拳直击过来，可是还没等碰到，就被袁荆一脚正踹踢在胸口。黑市的拳击没有职业赛那样严格的要求，更像是UFC无限制格斗。

　　一击得手之后，袁荆趁着对方稳住位置的时间一步上前，打算用近身搏击结束战斗。他先是一个左勾拳，然后右手连续的重拳，很快就把对方打翻在地。之后袁荆又弯下身子，对着对方的头颈又是一阵猛打，那人只能护住自己，样子分外狼狈。

　　袁荆正想继续这场攻击，就被又矮又胖的裁判给分开了——裁判认为这些动作是多余的伤害。

　　于是袁荆后退几步，专心看着。地上的人几次想爬起，却无一例外，全被都以失败告终。

　　那个矮胖的泰国人走了过来，宣布比赛结果——袁荆获胜，获胜方式是KO。

　　场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或兴奋或愤怒的吼声。有的人赢了钱，有的人输了一大笔，不过这些都与袁荆无关。

　　袁荆是芭提雅公认的黑市拳王，连职业拳手都不能击败他。换了名字来挑战的职业拳手也不少，不过都被他一一击败。其实袁荆的身材并不像其他很多拳师那样高大魁梧，可是他技术均衡，动作灵巧，分外小心，这些都让那些轻视他的人再也说不出任何嘲讽的话语。

　　这一年多来，袁荆一直生活在泰国芭提雅的黑市，从事着这种游离于正统格斗道德以外的竞技职业。在这里，胜和负的意义更加重大，简洁和实用是拳台上的守则。这里是法律的盲区，重伤时有发生，死亡也并不那么遥远。黑市没有那么多为了商业化而故意延长的比赛和更加花哨的招数，赌金和刺激，这两样不被外面所接受的东西，才是众人趋之若鹜的原因。于是观众席上有着疯狂的气氛，整个场地都充满了金钱和血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