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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作者:卫风无月(戏梦中杨丹的文,上部完结)
楔子
更新时间: 08/1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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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黑夜寂寞漫长
沈默的你
是否和我一起歌唱
歌声在空气中四处飘荡
想在天空中轻轻飞翔
飞翔飞翔
年轻的眼睛在张望
翅膀淹没了天堂
来自最初的愿望
诞生在你我的想像
————《飞翔》
一只鸟,倘若是不能飞翔。
那麽,生命还有什麽意义?
很久之前,久到我忘记了是什麽时候,问过父亲这麽一个问题。因为,那天我才知道,父亲是一只无法飞翔的鸟。
父亲当时沈默良久,眼睛裏失去了一贯轻灵飞扬的光彩,最後他告诉我说,他失去了飞翔的翅膀,但是他也拥有了现在的一切。
我觉得十分不能理解。
一只鸟如果不能飞翔,那麽生活和生命对他来说,应该失去了全部意义和价值才是。
父亲当时淡淡的笑了。
他说,不是没有有痛苦憎恨埋怨绝望过……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後悔过。
这样说的时候,我……另一个父亲走了进来。
不要奇怪,是,正在和我说话的是我父亲,但进来的人也是我父亲。奇怪麽?我还有两个父亲,两个弟弟。
一家七口,没一个女子。
我擡擡眉毛,爱理不理招呼一声:"爹……"
进来的男人看起来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天人总是如此,我家犹甚。四个爹爹都没有蓄须的习惯,所以怎麽看也只象我大哥哥而不象我的长辈。
他笑得很坦率,一身全是外面那种明亮的阳光的味道。
"行云,外城来了一批新的天马,说是名驹配种,非常神骏。下午一起去看好不好?你那匹奔涯实在是该退休了,牙都要掉了呢。"
父亲很自然的揽住他的腰,两个人个头差不多,身材修长纤秀,站在一起无论如何,总是看著让人舒服。
"好。"
"给你找匹最快的……"爹爹说:"我知道你就是喜欢追求速度感。"
父亲笑,懒懒伏在爹爹肩上不说话。下人奉午膳上来,我站起身拍拍袍子:"你们吃,我去找静静去。"
父亲招招手,我便走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种种肉麻言语亲热行止不绝,我当然不好意思在一边看著。
早就练成了这种机灵,他们一抱起来,我立刻就走。
其实爹爹他也许知道,也许是不知道。
父亲喜欢的……应该是风吹在脸上的那种感觉。
身体腾空,无拘无束的自由,飞翔的感觉……
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失去了羽族人最重要的翎羽,飞不起来了……永远。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我不是不幸福的,但是,父亲为了幸福,付出的代价也实在太大。
一边有侍从经过,躬身让到路旁,齐声道:"大公子。"
我点点头:"静静呢?"
一个说道:"三公子应该是和二公子一起,刚才看到他们在湖居那边。"
我点点头,他们退行几步,转过了回廓。
又在一起。
我抚下额,小静简直象个没断奶的孩子,整天缠著笙笙不放,对爹爹倒不见他有这麽亲。
不过……我摸摸下巴,小静虽然小,可是应该也明白,爹爹他们是很喜欢二人独处的,估计是……
就要出去读书了,不用父亲教,我也知道我该开始学习,如何做一个独立的成年人。
可是,我抓抓耳朵,为什麽小静那个爱吃爱哭爱迷路又怕黑的小鬼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啊!
第一章
飞鱼看到鸟折了翅膀,并不觉得有什麼可惜。
直至有天,鱼知道了鸟的痛,但是当时一切,已经再找不到了。
那个少年异常美貌,当然无花楼裏无丑人,只是他……特别的漂亮,让人移不开眼。
钧也说不上来,伴当问他要不要找陪酒的,他信手就指指那少年。
伴当去了,看他和那少年说了两句,那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眼是丹凤眼,长眉斜飞,轻轻一扫便转了回去,却摇了摇头。
伴当无法,垂著头回来:"公子,他说是只在这裏挂牌子弹琴,不陪酒。"
钧不以为意,笑一笑说:"那倒一杯酒过去,说我点他的琴。"顺手便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伴当答应了一声又去了,那少年听了话,朝这边笑笑,收下银子,酒放在一边。伴当喜孜孜回来:"公子,他说谢你一曲呢。"
那少年凝神提腕,铮铮的琴声在指下流泄出来。
钧虽然於乐音上不大精,也听得出他弹的是一首春日宴,曲风平和温软,琴声极是悦耳。一曲奏罢,少年颔首为礼,将酒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二楼的这间花厅裏明烛花灯,那少年一张玉颜在灯下染上一层浅浅的桃子红,不知道是红烛映出来的,还是因为酒气催生。钧心裏微微一动,少年已经把头转了过去。
约钧来的是长澜,可钧等了一晚,长澜反倒没有来。夜渐深沉,酒座裏人只剩稀稀两个,反而是一间间的雅房裏传出隐隐的靡靡之音,欢好之韵。钧酒意有了三分,估摸著长澜是来不了,付了酒帐下楼。
侧侧轻风吹脸生寒,钧在楼裏一晚,闻多了酒气脂粉气,冷风一吹,倒觉得十分舒畅。
月光下一个人正走出无花楼的院门,清瘦纤长的背影,斜背一张琴。
钧在月下站了站,正想回去,忽然身後一声惊呼,接著瑶琴坠地,琴身破裂的特有声响在静夜裏格外刺耳。
钧回头便见那少年跌倒在地,穿黑衣蒙著头的两个人,一个接扯著他,另一个捂著他嘴向暗影裏拖。少年手脚挣动著,却叫不出来。
那两个黑衣人盯上这少年已经两天,认定他文弱,又是孤身一人在此。街角有口平井,是条死巷。两人将少年拖到井边,一人将他按著,扯下他腰间装钱的荷包,另一人早耐不住,按住了人胡乱撕扯衣裳,上下乱摸。
正数著碎银的那人乐不可支,忽然身後没了动静,回过头来:"老六……"
眼前一黑,这人从头至尾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倒下的。
钧伸手扶起那少年,柔声问:"没事麼?"
少年一边急急的拉上衣裳,低头道:"多谢你……"一边低头去地下把掉落的荷包捡起来。
月光映得他顶心的头发水滑生亮,钧心裏又是一动。
"你住哪里?"
"西门外,平直裏。"
钧微皱起眉:"这还有五六裏路,你就一个人走回去麼?"
少年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贝齿在月光下晶亮一闪:"公子刚才不是已经把坏人打倒了麼,这条路我天天走,没什麼要紧的。"
钧看看月色:"我送你。"
少年想了想,没有再推辞。
青石路被反复踩磨得光滑,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有些潮湿的水光。
钧没有说话,少年也不做声,靴底起落间有规律的脚步响。
"前面……就是了。"少年回过头来小声说:"多谢公子。"
钧忽然神使鬼差似的,说道:"我叫易钧。"
少年点头说:"我叫杨丹……公子,天黑风冷,回去时还衣多留神脚下。"
他朝巷子裏走去,钧看他的身影在墙的暗影裏隐没,宛如旧梦。
天上的弯月有些莹莹的紫色。
又有妖异之兆。
钧看了看天,沿著来时的路向回走。
凡人在这裏讨生活的不是没有,但总有几下子能防身保命。那杨丹却极是柔弱,在这裏谋生可不易。
钧走得不快不慢,月上中天时,才堪堪走到府门外。
却见府门大开,灯火通明,裏头人声喧哗,易钧心知有变,大步迈上石阶,裏头跌跌撞撞奔出一个人来,正撞在他身上。
钧扶他一把,管家易二抬头看是他,惶急的神色一松,忙说道:"公子,府裏闹贼了!"
易钧简短问道:"少了什麼?"
易二追著回话:"倒是没少什麼——可是却惊著了冰小姐,没见著那贼出去,八成还在府裏,正要搜寻。"
易府裏闹成一片,这裏杨丹赁居的小屋裏却也不太平。
刚才若是易钧能看到杨丹转过头後那个狡黠灿烂的笑容,只怕他对这个少年"柔弱"二字的评定就说不出来了。
"我瞧瞧……你这都偷了些什麼啊?"
屋裏点著盏灯,窗子关得严实,杨丹把一个黑皮质的小袋子倾倒在桌上。
一块似铁非铁,似石非石的牌子,一根女子的手环,一枚水滴型的琥珀坠子,一个纸团,几根漂亮的鹦鹉的翎毛。
"敢情你不光顺手牵羊,还带著跟人咬了一架,不赖不赖,长了好大本事。"屋裏明明只他一人,他的话却不像自言自语:"你这鸡零狗碎儿的,一样好东西也没拿来。"
屋角忽然响起两声鸟鸣,声音细哑,乍一听象乌鸦,仔细听却又比乌鸦显得柔亮。
"他今晚不在府中,你也是够无用的。今天一闹,往後肯定加倍防著,再要得手可不容易了。"
那鸟隐在黑暗中,杨丹把那些东西拾起来,顺手撂在床头,倒了水递过去。
那鸟的影子扑地一落,忽然站起一个小小的黑衣男童来:"公子不知道,那老头儿养的鹦鹉恐怕比我们两个的年纪加起来还大些,难缠得很。"
杨丹笑道:"怎麼这裏还有同族不成?"
那男童站在暗影裏小口喝水:"哪里是同族,不知道是什麼妖山恶地裏养出来的一个异胎,年岁久了成了精,"他顿了一下:"我本来已经探明地方了,让那妖孽横裏插一手,却连屋都没能进去。"
"那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男童嘻嘻一笑:"本来是要回来了,不过路过一家院子,那家小姐正在打骂婢女,小小年纪脾气倒不小,看不过她那麼狂,吓了一吓她,把她身上的东西叼了来。"
杨丹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死性不改。好了,夜快深了,你练会功是正经。"
男童答应了一声,凑前来:"公子,这裏好生无趣,咱几时动身去迷津山?"
杨丹白他一眼不说话,那男童摸摸鼻子,身形倏忽间矮了下去,一声细细的啼鸣,两翅张开来,烛影将它的影子拉长了映在壁上,却原来是一只盗雪鹰。
杨丹盘膝坐在榻上运功,那只小鹰在脚踏上跳上跳下,一时啄啄他鞋子,一时又歪头看他。
烛光莹莹,映得杨丹脸上融融有层晕光,似冰雪融化前的最後一刻时光,明明坚美异常,却又险险欲化。
盗雪看了看,跳上桌去,桌上横放著那张杨丹背回来的瑶琴,雪盗双翅展开,尖喙去叼拨琴弦。
杨丹行功堪堪一圈,听著琴声叮咚,盗雪竟然拨的是一曲佳人赋。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等拨到宁不知倾城与倾国那一句时,调子有两个花腔儿滑弦,盗雪喙短忙不过来,颈上的毛都团竖了起来,还是拨了个零零落落,倾城就已经让人忍俊不禁,倾国根本已经荒腔走板,离调十裏远去。杨丹顺手拿起荷包丢它。雪盗机灵的闪过一边,脚爪都使了上去,居然还把最後一句佳人难再得给弹完了,极是得意的冲杨丹叫了一声,回头顺顺翎毛,又叫了一声。
杨丹忍笑不住:"你个小东西,才学了几天本事,连我都敢调戏。明天把你绑了去卖,瞧你还狂不狂了!"
雪盗跳了几跳,又扑下地,没入黑暗的墙角。
杨丹把荷包捡了起来,晚上那男人倒是气宇不凡,在这鱼龙混杂的一归城裏,倒不多见。
把这裏有名有姓的想了一圈,却好像没有哪个成名人物是姓易。
他懒懒打个呵欠,在无花楼那人的眼睛晶光闪亮,酒意微醺的看过来时,眼裏三分醉意,七分的惊豔。
杨丹不由得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易府裏灯火通明,无人安睡。
易钧皱起眉头,易二所说的冰小姐并不是易府的人,却是易钧师尊的独生女儿,单名一个冰字,正在易家做客,下人称一声冰小姐而不唤其姓,足见是将她当成自己人看待。
柳冰披头散发,眼睛哭得通红:"师兄……"
易钧有些头痛,柔声劝慰:"你不要哭,人没事就好。"
柳冰嘴一扁:"那贼好生可恶,使的不知什麼兵器,把我的耳坠子都削去了一边。"
易钧果然见她一边耳垂上空空如也,琥珀耳坠果然不见。仔细看看,却并未破损流血,放下心事:"不要生气,回来捉住那贼,好好给你教训他。"
柳冰想了想:"师兄,那贼可能是只扁毛畜生成的精,我瞧著它身法虽然不怎麼样,但是却出奇的灵动。"
易钧答应了一声,柳冰虽然功力平平,但时常跟在师尊身旁,眼力却是有的。
这城裏的鸟雀成精的……
倒是不多。
第二章
更新时间: 10/07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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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丹拂开额前碎发,望一望天:"又是紫月……"
雪盗停在他肩上以喙梳毛,细细叫了两声。
"靠你才是靠不住,我自己去还好些。"手在鹰头上轻轻抚过:"真的盗来定魂珠,你就能在太阳底下过活了,不用象现在,总是藏藏躲躲。
雪盗叫了两声,声音低沉似呜咽一般。
"不用怕,那老头儿也就是放毒厉害些,我有至宝护身,不会收拾不了他。你放心,总教你好起来。"
雪盗的小头颅凑过来,在杨丹耳旁挨挨擦擦,甚是亲近。
"好啦,打起精神来,我去给你偷宝贝去,你……"杨丹掩口笑:"去,把你昨天抢人家姑娘的首饰还了去!"
和雪盗分了手,杨丹屏息匿行,悄无声息摸进一座高墙深宅。
雪盗将地形说得明明白白,一丝不错,闯阵过关,杨丹停在一所石屋前,四下裏看了一眼。
那老头子虽然不在,可雪盗昨天就是在这裏遇到强手,才没能拿得东西。
耳侧有羽翅破空之响,杨丹将头一偏,墨绿的翅边从颈侧扫过,翅尖隐隐泛著蓝幽幽的光,竟是有毒的。
原来还有些顾忌,虽然不是同族,毕竟是同类。
可这畜生一身鬼煞气,翅爪都蓄著毒,不用问也知道害了不少生灵,以旁门左道求进练功。
杨丹不动声色,那鹦鹉一击不中,半空一个旋身又扑了上来。
怪不得雪盗不是他对手。
这鹦鹉较寻常鹦鹉大了一倍,喙尖爪利,翅子扑起的劲风都隐隐带著腥臭气息,可见是带著剧毒。
杨丹闪身避过,手腕轻抖,袖中一物落进掌中,轻轻一挥,银光击在那鹦鹉头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硬是被杨丹挥手布界挡了下来,那鹦鹉象块石头般堕在地下,挣动著扑腾。
"本来不想难为你,可你不走正道。"杨丹抬起手来,一块银光闪闪的牌子正在掌心:"这是羽族银凰令,想你也该认识。今天饶你一命,不过你戾气缠身,是不是有旁人来寻仇,可怨不到我。"
抬头看一看月已当空,推开石屋的门,不再理会地下那鹦鹉。
石屋没有窗子,裏头也没有烛火。杨丹摸出颗珠子来,照亮身周三尺之地,寻摸了一阵,找到一个锁扣机巧的盒子。以他之能,打开盒子当然不难,就只怕用力太猛,定魂珠又是个娇贵东西,怕碰怕损。想了想便连盒子一起揣进怀中。
这屋裏藏物不少,杨丹扫了一眼,却也不觉得稀罕,悄没声息又潜了出来。
地下只一滩污血,那鹦鹉想是已经挣扎走了。
杨丹知道这老怪不是好缠的,虽然定魂珠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宝贝,但重伤了那老怪的看门鸟,他回来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一归城已经待了两月有馀,现在东西到手,也不宜多待。摸出一只银哨在口边,运劲一吹。
银哨颤动,却一点声息也不闻。
这只哨专是为了雪盗才做的,哨音人耳听不到,雪盗耳尖,十裏之内都可以听得见。
杨丹吹了两响,停了半晌,又吹了两响。按说雪盗飞行疾速,早该到了,他等了又等,却迟迟不见雪盗回来。
翔 by卫风 第三章
daisuki 发表于 2007-2-8 20:51:00
第三章
更新时间: 10/08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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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丹摸出银哨凑到嘴边,却没有吹响,放下手来,从荷包中取了丸蜡丸,轻轻捏碎,丸中飞出一只细小的黑蝇,在空中盘旋一阵,嘤嘤的向西方飞去。
杨丹追在那只黑蝇之後,穿房过巷,月光下那只蝇忽隐忽现,翻过一堵高墙,倏忽不见。杨丹纵身上了墙头,轻飘飘御风而立,月光下看得分明——雪盗被几根黑色索子紧紧捆住如一粒大粽子般,头垂著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杨丹看了一眼四周,不忙跃下墙头,摸出银哨来又吹了一响,雪盗的头动了一动,却又无力的垂下。
忽然墙影的黑暗中飞出三道银光,正正射向他的胸口。
杨丹身不动手不抬,那三道光飞到胸口,却象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一般,再前进不得分毫。杨丹身周的空气似乎成了一层软膜,微微一张又即缩回,那三道银光射不到目标,颓然的跌落,叮叮作响。
暗影裏有个女子哼一声,娇呖呖道:"师兄,拿住他。"
杨丹左掌轻抬,袖风过处,树上那被牢牢捆住的鸟儿忽然捆缚全开,身体像是被丝线牵引,径向杨丹掌中飞去。
忽然斜刺裏一道掌风切了过来,杨丹的龙凝掌从学成以来从未失手,却见雪盗的身体失了牵系,落在了地下,痉挛了几下不再动弹。
他轻轻咦了一声,眼波不动,心中却惊怒交集,飞身便下了高墙,右手一翻,寒绝剑已经握在了手中。剑尖幻出一片银芒,寒气凛冽直能裂肤透入。
易钧也是惊疑不安。本来料不到那鸟今夜再来,将它制住,师妹所失的小小饰物果然得回,却不见那块被一并盗去的阴山令。那块权杖虽然没有什麼要紧,可是落入他人之手,师尊必定见责。这只扁毛畜生倒是硬挣,师妹都拔了它一半的翅羽去,还是一声不响,黑豆似的眼睛裏全是愤恨不屈。
想著他背後必定有饲主同伴,便捆在此处引人来。
果然来了人——却一出手便是绝妙招数,树旁原布了结界,那人一眼看穿竟不过来,弹指间便断了一丈丝,且身法招数皆上界风范,虽然易钧看不出他身法本相,可绝非妖邪宵小一途。
"这位公子,"易钧道:"烦请归还昨日所取之物,贵属便交还於你。"
杨丹哼一声,语音清冷:"你不交还,我便不能携回他了?今天原是想还你东西,倒不料你们好生横蛮,些许玩物,便至於如此整治只鸟儿麼?"
易钧听他声音便如冰下流泉,滴珠溅玉,不由得一怔:"阴山石令公子取去无用,大家不如化敌为友,免伤和气!"
杨丹性子本就高傲,看到雪盗奄奄一息,便是想起了那块被遗漏的牌子,也绝不会便这样还了他,横剑叱道:"少说废话,咱们手下见真章!"
柳冰在身後喝道:"师兄和他说什麼!这种妖人妖鸟一刀杀了就是!"
易钧无奈,眼前冷光一闪,杨丹的剑早削了过来。
柳冰原是想著三招两式就打倒了这人,要回阴山令,却见那人招数精妙,绵绵不绝,一连七招竟如行云流水般丝丝不绝,毫无一丝破绽,竟逼得易钧一招也还不出手,只是挡了开去。
"师兄,师兄,你出招啊!和这等人客气什麼 !"
杨丹一身黑衣,身形飘忽,在墙下的暗影中只见其剑而不见其人。易钧反手一刀,还了一招,却是心惊不已。
哪里来的这样一个高手,不要说一归城中从未听闻,就是放眼整个灵界,恐怕也寻不出几个来。
杨丹和他缠斗,竟然好整以暇,显是未出全力,柳冰在一边又是跳脚又是咒骂,忽然想起地下的雪盗,心中一动,挥绸带卷过鸟身,掐住鸟翅喝道:"喂,那个小贼,你再不停手,我把这只死鸟给你撕作三半!"
杨丹大怒,易钧已经看出不妙,喝道:"师妹快退。"
杨丹右手一扬,一蓬细针匝地射去,柳冰虽然鲁莽,听得易钧提醒已经全神戒备著後退。那针无声无形,她只是察觉下盘微微一痛,拔身而起,一丛针贴著脚底飞过去,激射入身後的树身,针细树坚,却听得劈啪之声连响,树冠动摇,枝晃叶动,一株大树竟然颓然倒塌,轰然作响。
柳冰惊魂未定,气急怒道:"好妖人,竟然使这麼损的暗招儿!姑娘我这就教你後悔不及!"
她手紧扯住正待两下裏用劲,却觉得腿上刚才作痛的地方微微一麻,酸涩的感觉从腿弯一直蔓到腰间,双臂已经举起却无力再动,手指一松,雪盗脱手落向地下。
杨丹看得分明,剑芒陡涨,逼的易钧後退一步,右手向下一拍,劲风鼓起,竟将雪盗下坠的身体反激起来,杨丹顺手卷过柳冰的绸带包起鸟身,飞身便上了高墙。
易钧又惊又急,正待追去,杨丹冷冷的说了一句:"令妹中了我的飞絮针,虽然不致命,不过针走全身,过不多时气血逆运,她恐怕要半身不遂,大病一场才算。"
易钧知道他所言非虚,柳冰已经腿软难支,瘫作一团。
易钧扶起她施救,心知那少年功力绝高,心计智计都棘手非凡,虽然府中尽有人追了下去,却是奈何不得那人。
那等宝剑,那等身手,那等心计机变……
是何等人物呢?
这样的人物是敌非友,真是……令人极为头痛又遗憾的事情。
他运功替柳冰逼出那两枚细针,几乎看也看不清,竟然比飞絮更轻比牛毫更细,风一吹便没了踪影。
这暗器……又是与鸟为伴。
易钧心头一动。
难道,竟然是他?
传说中那银凰公子?
可那人……纵横三界六道,怎麼会到这小小的一归城来?
翔4
更新时间: 10/31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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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丹忙了半天,手下雪盗轻轻咳了一声,稚嫩的声音有些沙哑:"公子……雪盗又给你添麻烦了。"
杨丹喂它服了粒药:"是我没想周到,不该让你去还东西。想不到那家人这麼横蛮,明明知道你是羽族中人,并不是下等的精怪,下手居然这麼狠。"
雪盗吱的叹了一声:"现在谁还承认雪盗是羽族中人?我们先祖被贬逐已经多年……"
杨丹说:"你放心,等我回去了,一定把雪盗的族名重新写到百凰册上去。"
雪盗惊喜交集,翅子颤动:"多,多谢公子。"
杨丹嘘了一声:"别说话,好好养会儿神。内伤虽然没有,可你失血不少。"
雪盗静了一会儿,小小的头颅转著四下看:"这是哪裏?"
"这是一归城外的化缘谷裏。"
雪盗哦了一声,忽然兴奋的问:"公子刚才是怎麼找到我的?"
杨丹一笑,从荷包裏取出蜡丸来给他看。
雪盗张口结舌:"公子……你,你这是那回留下的鬼蝇吧?"
杨丹点头:"不错啊,你记心真好,就是鬼蝇。"
"这个……公子你……"
杨丹笑著说:"这小鬼吸过你身上的血,它养的鬼蝇也熟悉你我身上的气味,逐味而至,很方便的。"
雪盗看了几眼,缩回头去。
"那小鬼……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杨丹扯扯它的翎毛:"你倒有心可怜他。当初要不是遇到我,你的血早被他吸干了呢。"
雪盗语塞,可是还是辩道:"那个,他真的不坏,已经捉了我好几天,都硬忍著没喝我的血。要不是到後来他身上的恶虫实在催得紧,他也不会……"
杨丹有些出神,想起那张妖媚冰冷的脸孔。
看上去是只有十来岁的孩童,可谁又知道他已经被恶鬼驱使做了多年的吸血厉鬼了呢。
"公子得手了麼?"
杨丹一笑,取出那个盒子来:"幸不辱命!"
雪盗欢呼大叫:"公子你真是天下第一等大好人!"
盒子撬了开,杨丹一笑:"倒是意外之喜。"
雪盗探头看,也是喜出望外:"怎麼有三颗?真好。"
杨丹摸摸它的小脑袋:"你用一颗,再拿一颗去给那个小鬼头儿用,省下一颗留著,将来还可以做做人情。"
雪盗迫不及待:"公子公子,快给我。"
杨丹拈出一颗来,那珠子黑沈沈的象一块烧炭般一点也不起眼。雪盗张口吞了,杨丹掌心灵气蕴蕴,助它行功。
雪盗身上青雾嫋嫋,从鸟身变成人形,是个五六岁的童子模样,站稳了又是跺脚又是握拳,脸上喜不自胜,扑的跪倒就向杨丹磕头:"公子,公子,雪盗这辈子为你死一百次一千次也是心甘情愿!"
杨丹把他抱住,刚才那光滑的鸟身变成了男孩子的身体:"好了,跟我说什麼见外的话。"
雪盗一脸坚决的摇头:"要不是公子,我就成了厉鬼的餐点,幽冥道上的游魂。我们雪盗一支生不见日,死不见阴,魂魄不全,人形不周。公子救我性命,又赐我定魂丹,还允我可以重回羽族,我……我万死也报不了公子的恩惠。"
他眼泪扑簌簌的掉,杨丹擦都来不及,笑说:"好了,要报恩,先不许哭了。你想用咸水泡了我麼?"
雪盗不大好意思,抹了泪站起来:"我……我也不是有意想哭。不过终於有个人的身体了,不象以前那样只能自己偷偷摸摸扮个影儿来过瘾,实在是高兴。"
杨丹有些出神,低声说:"你为了脱离鸟形开心,可是有的人……却因为不能再化身为鸟而痛苦失望呢……"
那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杨丹的父亲。
失了羽族最重要的翎羽,不能再化成鸟形的父亲。
会在起风的日子怅然若失,却什麼也不抱怨,不说出来。
"公子?"
杨丹回过神,说:"你身上的伤还好麼?"
雪盗踢踢腿:"好多了。都是皮外伤,不要紧。那个小丫头凶得很,不过那个男子还是挺讲道理的,没让她怎麼过份。就是捆了半天头晕得很。"
杨丹想到易钧那个初见时的笑容,还有月下他出手相救时的姿态,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不想招人注意,原想在暗影裏解决那几个小贼的。却想不到半途裏闯出个人来……
呵,做英雄真让人感觉很好麼?那下回遇到不平之事,倒还真要管管闲事来试试呢。
雪盗一会儿摸头一会儿摸脚,兴奋异常:"公子,咱去找那小鬼吧,他也一定盼著公子回去的。"
杨丹笑著说:"别老小鬼小鬼的叫人家。他有名字的,叫做庄柔碧。"
还记得很清楚,那豔美的小鬼仰头说:"我不叫吸血鬼,我有名字,我姓庄,名叫庄柔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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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盗戴著一顶阔大的黑斗笠,披著黑罩的棉披风。夕阳快沈入西边的群山之中,杨丹才带著他上路。
"公子,我几时才能不惧太阳啊?"
杨丹本来想摸摸他头,可是一伸出手去只摸到了斗笠:"好好用功,十年之内一定可以把这个大帽子摘了去。"
雪盗有些沮丧,转念一想又绽开笑脸:"不就是十年嘛,也不难过的。"
远远看到平原上野烟汇聚,阳光消失之後的一瞬间,那些烟雾忽然变浓,一座城池凭空出现在雾中,隐隐迭迭,鬼气阴森。
雪盗撇撇嘴:"每次来这裏我都觉得全身发冷。"
杨丹清清嗓子,却没说话。
这裏的确阴寒萧杀。
不过这却也难怪,这裏本来就是一座鬼城。
又走近了些,忽然雪盗咦了一声,几步跑到城下,指著城墙上一张招贴说:"公子你看这个。"
杨丹目力过人,已经看见那贴上写的字,微微吃惊。
那贴是一归城易家贴出来的,寻找一白衣少年和一只雪盗鸟儿,如有寻获者赏钱若干,有报确实消息者,又赏钱若干。
雪盗小声说:"他们好不过份。东西我都已经还了,还找我们作甚。"
杨丹凝神想了一想,也没有什麼头绪,说道:"先进城吧,你不是想去找柔碧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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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宝宝又想参加征文了>_<~~~~~~~
大家先别打,这个,我知道现在有好几个坑啦,但是,但是人家又想挖新坑,正好又看到征文的告示。汗,这个,这个,真是诱惑难挡啊……
旧坑数一数,唔,冷香拖太久不平坑,主演们都要罢演了,偶也很厌倦……不如先放一放。挽剑的前传大家反应不是太想看……寒呢,本来就是个慢慢写的文,有空就写一章,没空就停下来歇歇……最不好推过去的就是天敌。後面的大纲是有的,就是懒得……啊啊,不是懒的,是一直没抽出时间写……
呜,可是,可是……抱著头在墙角画圈圈,偶真的很想挖个新坑,也很想参加征文啦。现在的文写著都没太有激情,一直又很想个重生题材的文。。拜托大家表打偶好麼?偶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写嘛。。
那个,那个,,偶爬走,,去挖新坑鸟。。
翔5
鬼城也是城,城裏来来去去的虽然大半是鬼,可是打眼一望,衣明履鲜,红红绿绿,倒也热闹好看。
杨丹有些好笑,想起头一次来这城,只知道是鬼城,却不太懂得在这鬼城中应该怎麼做怎麼活,买了一件织锦的衣裳,到天明时一看,是一块朽烂发黴恶臭扑鼻的裹屍布。
真是哭笑不得,不能说是上了商家的当。这城裏也不尽是鬼店,总有一间两间的能买到真的能用的东西,只是不容易罢了。
雪盗在热闹的街上左看右看,一个小摊子是卖馄饨的,香气一阵阵扑鼻,引著口水直向下淌。
"公子……"试探著开口。杨丹头也不回:"那个是鬼摊,没的吃一肚子泥沙长虫。"
雪盗吓一跳,连忙追上去。
"说起来也有一年多没见了,不知道柔碧变样了没有。"
杨丹想笑又笑不出来。
鬼怎麼会变样呢,鬼永远都是死时的那样子。
转过大街,眼前突然就暗下来,没有人声喧嚣,没有鬼火幢幢,街的背面一派幽静清寒。
雪盗快步跑到一户宅院门口去敲门:"柔碧!柔碧!我们回来啦!快开门。"
等杨丹走到跟前,门裏也没有动静。雪盗又敲:"柔碧柔碧,喂,小吸血鬼,快开门!"
杨丹说:"恐怕是不在,你进去瞧瞧。"
雪盗答应了一声,轻灵的翻墙入内,过了片刻小脑袋从墙上探出来:"公子,他不在呢。"
杨丹点一下头,雪盗翻出墙来,轻巧的落在地上:"是不是出去逛街去了?"
杨丹脸上的神情却不显得轻松:"若是去逛就好,就怕不是……"
雪盗啊了一声:"难道是那个老吸血鬼又回来了?可咱们不是把它给……"
杨丹低声说:"这世上险恶的事情多了,恶鬼可不是只有一只两只。"
他从荷包裏掏出蜡丸来轻轻捏破,又一只鬼蝇嘤嘤的飞出来,在清冷的月光下若有若无。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扑扇著向东南方飞去。雪盗一言不发紧跟著杨丹。
过了中城的大街,鬼蝇飞进一道花墙,扑的便不见了。杨丹停下步子,抬头看了一眼。
这院子门口挑著大红灯笼,流香溢彩,墙裏笑声琴声不断。雪盗搔搔头:"柔碧真出来玩啊?"
杨丹脸色却不好:"进去再说。"
门裏迎出个涂脂抹粉的美豔女子来,大红纱衣,露著雪白的胸脯。她未语先笑:"哎哎,小哥儿快请裏头坐……"下半句话却因为一眼瞥见了杨丹的面貌,不由自主便咽了回去。
杨丹淡淡的说:"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坐坐,喝口酒听支曲子,这位姐姐给我拣个座儿就好。"
那女子忙又堆出一脸笑,可是与刚才那极熟练极俗媚的笑意相比,这一副脸容就显得有些刻意的讨好了。
风月裏头打了多少年的转,可是这样神仙似的人品却还是头一次见到,秋水为神,美玉为貌……让人心裏爱都爱不过来,哪裏还想得到去装媚扮俏。
"公子请这边坐。"
杨丹摸出锭银子:"酒要一壶,菜要清淡些,不要人过来打扰。"
那女子接了银子,有些恋恋的走了。酒菜转眼间便送了来,雪盗坐在圆凳上浑身的不自在,一双眼左瞧右瞧。
杨丹待人出去了,侧耳听了一听,说道:"酒不要动,菜可以吃。你老老实实坐这儿别到处去,我去去就来。"
雪盗疑惑不解:"柔碧会在这裏吗?"
杨丹脸上没有表情:"最好不在……不过,鬼蝇是不会找错地方的。"
他推开窗子跃出去,一间房一间房的挨著听过去。
男男女女淫声浪语,种种不堪情状声声入耳。杨丹并不动容,分辩出不是,便再换一扇窗去听。
等到了一扇银红的窗子下头,屋裏有人轻轻呜咽了一声:"疼……"
那声音很独特,独特的没有办法用一句话说出来。
好象是一根细丝,被扯得太厉害,可是仍然流丽清华。也象是一只春天的翠鸟,带著一领鳞鳞的碧影,一展翅便飞到了柳荫深处,萦转呖呖,荡人心魄。
屋裏面那声音啜泣起来,让人觉得心弦也一颤一颤的动。
杨丹不再犹豫,推开窗子便跳了进去。
屋里掌著碧纱灯,可是明光却是隐隐的桃红。
真真诡异的地方。
被压在床褥里的少年抬起头来,媚眼如丝,唇瓣嫣红如花,呀了一声,挣了一下似乎想向他这边爬近一些:"丹哥哥……"
这一声话声音不响,杨丹却象是耳边响一个惊雷。
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可怜的鬼也多了!
为什麽对这小鬼另眼相看?就是因为他唤这麽一声。
自家的小弟,总会这麽娇娇的喊哥哥。
这小鬼无师自通的发现喊他哥哥之後他的神色格外温柔,从此便一直喊下来。
杨丹看也不看,隔著红帐子便将压在少年身上的男人掀翻踢飞了出去。小鬼撑著爬起来,一头扎进他怀里:"丹哥哥,我好想你。"
杨丹把他身上半缠半披的红绸子撕掉,为那浓浓的脂香异气皱眉,解下自己的披风把他包住:"不是说了不让你再出来?"
"不是我要来。"他舔舔唇,很不客气的指一指桌上:"我要喝水,快渴死了。"
杨丹腾出手倒了一杯茶给他,那个小鬼就著他的手喝,杨丹也不觉得不对劲……虽然他是骄傲的公子,从出生起就没做过种服侍人的事情。可是这小鬼总让他想起家里那个肉团粉堆一样的弟弟……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有天晚上这里的鸨头儿把我从家里拎了来接客,我试了多少次,都出不了这个院门,又总挨蛇鞭子揍——要不是我精乖,你今天八成是见不著我了。"
杨丹皱皱眉头。虽然对鬼域冥间的事不熟,可是小时候跟著天下事天上事无所不知的爹爹,这些门道他也晓得一二。
"糊涂家夥,你的尸骨是埋在何处的?一定是被这里的人给掐住了。"
柔碧很委屈的靠上来,双臂抱住杨丹的颈子:"我连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又上哪儿去知道自己尸骨何存啊?"
杨丹将他抱起来,一路稳当的回到适才那间房。雪盗满嘴塞著点心吃食,忙迎上来将柔碧接了过去。
"你们好好呆著。"杨丹紧一紧腰间束带,唇角带著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我去找东西去。"
柔碧软若无骨的又贴在了雪盗身上:"雪盗哥——"最後一个字拖著细细的花腔,娇得不得了。
雪盗一张小脸儿登时涨得通红,推他一把:"你比我还老呢,别见谁就叫哥。"
杨丹在昏暗的走廓里静下心来闭上眼睛。
收藏尸骨的地方……
必定是这院中最阴寒死报最重的一处。
他步子轻捷,穿房跃墙。
月光下的後园很荒凉,园中正正的有一口井,寒气丝丝缕缕的从井口冒出来。
杨丹皱皱眉头。
找到是一回事,可是这寒气阴劲儿如此浓重,这井里怕不塞著成百的尸首。
他可不想跳下去一根根的捞啊。
更何况井口还有些秽污的乱七八糟的魇物,恐怕是防著被扣住的鬼溜走,或是旁的妖呀怪啊来搞乱。
可是已经半夜了,再不找,到天亮一切就都白费。
杨丹慢慢走近那口井,腥秽的气息令他寒毛直竖。
真是头疼。
翔6
更新时间: 11/02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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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让媚鬼弄得一身是汗的雪盗急忙问:"怎麽样?咱们能走了麽?"
杨丹有些丧气:"我没拿到。"
雪盗惊讶:"怎麽会?藏得很严麽?我去找!"
"藏得倒不严实,就是……"杨丹把那口井的事一说,雪盗却笑出来:"公子就是为了这个忧心啊?这种小事我做就可以了。"
杨丹抬头看看他。
"公子别觉得我变成人形了,以前的行当就做不来。我们雪盗可是一等一的妙手空空,偷什麽东西不是手到擒来的啊。咱们这就过去,我下井去拿,回来咱三个一起走。"
杨丹看看月亮:"这可得快些了,时候可不等人。要是天亮之前办不成,可就大大不妙。"
柔碧破天荒的严肃起来:"丹哥哥,我不怕的。"
杨丹温柔的摸摸他头发,却很冷硬的说:"衣服穿好。"
"嗳,这样凉快啊。"
"……"
杨丹将柔碧收在袖中,免得招人眼目,另一层意思……就是不想让柔碧亲眼看到自己的尸骨了。
雪盗果然很麻利,化为鸟身上上下下的搬弄。忙中难免出错,叼上来的一大堆骨头,拼出七八个柔碧也是绰绰有余了。
"公子,"记不得是第几次上来,雪盗小声说:"有点不大对。"
杨丹点一下头:"静得厉害。"
没道理。这院子靠扣著这些鬼魂的尸骨操纵牵制它们,现在他们在这井边折腾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察麽?
"不用管,你加快些动作。"
杨丹反手轻轻按住剑柄,却也不怎麽担心。
这小小鬼城中的一所小妓院,堂堂的银凰公子总不会对付不了。
倒是快找到柔碧的尸骨重要。
"都不是麽?"雪盗也有些气喘了,翅子上全是水。
杨丹摇了摇头。
都不是。
"总有一根两根是吧……"雪盗有句话咽了没说,其他的骨殖都较大了,不会是柔碧这种小鬼的尸体会有的。
杨丹揉揉额角,觉得事情没有他想的那麽简单了。
雪盗眨眨黑豆似的小眼儿:"我再下去看看。"
杨丹摇头将雪盗拉上来:"不用了,看来不在这里。"
从袖中将柔碧抖出来,小小的寸大的人儿落地便长,片刻恢复原状:"丹哥哥不用急,我没什麽关系的。"
杨丹摸摸他的头:"你不用怕,天亮之後全城就会埋入地下,我们不走,等天一黑就进来找你,不让别人再欺了你去的。我好好想一想,晚上咱们再见。"
柔碧双目弯弯,红唇如菱,笑得分外得意:"他们欺我?切,不要被我榨干了才好。"
杨丹清清嗓子咳嗽一声,雪盗的脸又变成了一张大红布。
这小鬼真是……不做吸血鬼居然又改了做媚鬼了,说话抬手都在演露风情。
"小心些,采补吸精可是下乘之道,必遭反扑的。"
最後又揉揉他的头,天边已经隐隐看到鱼肚白了:"快回屋里去吧,小心避著人,晚上我们再来找你。"
柔碧答应了一声,扯扯身上的漂亮披风,笑眯了一双眼便跑进了回廊下。
拿出斗笠来给雪盗戴在头上,远远的一声鸡啼,东方大白。
周围忽然上了雾,就象昨晚城池出现时的浓雾一样。第一道阳光直射在旷野上,浓雾倏来倏去,然而城池房舍人群……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烟雾。
雪盗按结实头上的斗笠:"公子,柔碧还在这里……没事麽?"
杨丹说:"这些鬼道的东西我不是太精通,趁著天亮看能找到个懂得的人问一问就好了,反正这些鬼白天是绝对不会有什麽动作的,晚上我们再来吧。"
雪盗答应了一声,背起他小小的包裹跟在杨丹身後:"公子,吃点东西吧?"
杨丹心不在焉应了一声,雪盗在包袱里摸了几把,拿出饼子来。
顺手又掏出一样东西,雪盗咦了一声,迎著光看看,停下了脚步。
杨丹回过头来,雪盗有些结结巴巴的说:"公,公子。"
"怎麽了?那是什麽东西?"
"我……"雪盗舌头打绊:"那个,人家的东西,好象有一样漏还了。"
杨丹接过来看了一眼,原来是那块分不清是什麽质料的牌子。
杨丹眉头一皱,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动手之前,易钧说什麽阴山石令,难道就是这小东西麽?
为了这个他软语也说了,硬手也动了,当时一时气恼,没有仔细问明白。原来这东西是真的没有交还啊。
杨丹脸上有些发烧,他虽然少年任性,一向行事只凭自己心意所向,可是理亏的事却还是从来没有干过,上回以为易钧是无故发难,才那麽不客气,想不到真扣了人家的要紧东西没还,这可真是……
也难怪别人要发榜追找他们两个的下落了。恐怕这块令牌真是十分了不得的重要物事。
雪盗一脸的难为情,直抓耳朵:"我是去还东西去的,可是刚到了那里就争执,东西散了一地,他们又凶,我也不肯说明。想是这个牌子当时漏拿去了吧。"
杨丹淡淡一笑:"没什麽要紧。我去送给他就是了。"
雪盗瞪大了眼:"公子,一归城离这里可不是一两千里的路呢……"
杨丹举手擎出银凰令牌:"他有宝贝我就没有了麽?你从小在外头长大,羽族的事不知道的多呢。等回来慢慢和你细说。你不能和我同去,自己先在附近落个脚,可不要自己擅自进鬼城里去,也不要去找柔碧,我速去速回,天亮前应该是可以回来的。"
雪盗答应了一声,眼前忽然银光连闪,杨丹身形一隐,天际一道银光直划过去遥射东南。雪盗两眼发直,喃喃说:"好厉害……我哪年能有这样的本事啊……"
一归城遥遥在望,杨丹双足踏上实地,他速度已是极快,天也已经正午了。
右手掌心是银凰令,犹在微微发热。杨丹片刻间忽然想起这一块牌子的来历,脸上一红,随即收了起来,左手一晃,那块叫做阴山石令的牌子赫然在掌中。
"既然是重要的东西,那就应该亲手交还他才是,要旁人代为交托,说不定另有麻烦。"
他向来洒脱,前番的误会倒也不放在心上,脚下不停,站在易府门外,抬头看了一眼。这间府邸不要说是一归城,就是放眼整个灵界也是少有,上次来时是黑天,又是翻墙而入,倒没有留意这个。不过杨丹出身贵不可言,这房子再富两广巍峨十倍他也不放在心上,走到门前,有个家人打扮的迎上来:"这位公子有什麽事情。"
杨丹说:"我有一事要见易钧,烦你通报。"
那家人虽然不认得他,可是杨丹通身气派令人不敢逼视,品貌如玉,那家人应了一声,请他进门入厅奉茶,一面进去通报。
易钧恰好今日便没有出门,家人来报,虽然说的不详细,但是对来的品貌是大大的赞了一番。
杨丹站在厅中,墙上张挂著书画,倒很是清雅,听到脚步声响,他回过头来,易钧暗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到处的找他,他倒自己送上了门来。
"银凰公子大驾光临,易某未曾远迎。"
杨丹淡淡说:"你不是大张旗鼓在找我麽,现在也不用来虚文假礼。你那块令牌是我的朋友无意中取走的,那天晚上的确是还交还物品,没想到争执一起,却误下了。若是误了你的什麽要事,我替他赔罪。"袖子一扬,那块令牌缓缓向易钧飞了过去。
易钧伸手抓住令牌。
咳,一块小小的石牌,可是惹来的麻烦却不小,当时便不肯要的,可是师傅赐下又不能不接,现在一失一得,白添麻烦心事,实在划不来的很。
杨丹看他脸色变幻不定,心里有些奇怪,却挂念著雪盗和柔碧,拱手说:"告辞了。"
易钧看他转身离去,心里一空,倒象是少了极重要的东西一样,十分难受,可是抬起了手又放下,想不出有什麽话可以挽留这个人。
一阵凉风拂过,云朵遮住了太阳,庭院里里瞬间一阴,易钧的目光未曾稍离,一直牢牢看著杨丹的背影,忽然间双目间精光一闪,展开身形直跃出厅。
杨丹只觉得得劲风作响,再看易钧拦到了身前,脸色一寒:"易公子还有什麽指教?"
易钧忙摆手说:"杨公子不要误会,我不是留难你。你离开一归城後城了什麽地方?为什麽身上一股鬼气?"
杨丹心里释然,脸色和缓:"呵,原来你是问这个。我昨夜到过雪阴城,想是染上了那里阴气。"
易钧却脸色一变,摇头说:"绝对不是!公子天机清澈,是上界中人,一般的阴气染不上你,定是有什麽宵小存心算计,想谋你什麽。你不妨脱下鞋袜看看脚心,若是我没料错,定然有异。"
杨丹将信将疑,要说有人能算计得了他,他是不信的。可是心中却不知道为什麽,对易钧的话却没有什麽反感排斥。
似乎是第一次相见时,那人毫无机心的笑容,还有那次月下相救……
这人应该不会谎言相欺。
易钧看他坐在花池边上,除下鞋袜,露出一只柔美雪白的玉足来,心中不禁微微一荡,随即蹲下身去,捧起他的脚掌,微微侧了过来。
云朵被风吹去,正午的日头照著,那雪白的足心,赫然有一团青黑之印。
杨丹一惊,身体轻轻一颤,却说不上来是因为这青印,还是因为那人过热的手掌。
翔7
更新时间: 11/02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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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钧勉力定住心神,拿过杨丹的鞋袜替他一一穿好系上,杨丹噫了一声,才省过神儿来,脚向後一缩,耳朵都烧得红了。
易钧没敢抬头,轻声说:"公子也看到了,这是极厉害的鬼索之术,出手的人想必很不简单。"
杨丹想了一想:"恐怕是我在雪阴城里得罪了人吧。"很有可能就是那鬼妓院中的暗中主持。自己折腾半天捞骨无果,白闹笑话不说,竟然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被人暗算了,脸上虽然还有一点笑意,却是一点冰雪似的冷:"多谢你了易公子。"
易钧说:"叫我易钧就行。这鬼索易沾难去,我虽然认得出,可也没把握给你除去。"
杨丹问道:"这东西有什麽危险?"
易钧定下神来:"这鬼索不过是个引介,怕是怕那人後著不明。这种伎俩虽然难防,但是鬼族中人会使的也没有几个。我曾见过一次,那鬼索缠人百年,最後那人魂飞魄散。"
杨丹脸色一沈,易钧忙说:"可也有的鬼索只为了让人心神迷乱,萌生春情,用来勾著情人心魂不使其离志,也很多见。你身上的鬼索只刚刚缠上,不会有什麽危害。"
杨丹听到春情二字,脸上微红,语气却森森生寒:"好样的,他们还真敢做。"
这时心中也再无怀疑,肯定是在那鬼妓院中让人做了手脚。只是他一直很警觉,又有什麽鬼魅这麽神通,能在他不知不觉间就种下了因由?
易钧第一次见他是在满堂灯火中,琴如玉,人如玉。第二次是在月下,恰风中幽草。第三次却动起手来,这人白衣如雪剑如霜,凌厉绝豔。这一次是第四次,豔阳当头,杨丹一张脸在阳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让人几乎不能逼视。
杨丹看他低下头去的半边脸,心中忽然一动,说道:"你认识鬼索,想必对阴冥界的事知道许多吧?"
易钧微笑说:"我师尊掌阴山石令,又名鬼令,对这些事情我虽然不涉及,却也略之一二。"
杨丹有些惊讶:"这块就是鬼令?"
易钧微笑点头。
杨丹双目一亮,这才是无缘对面不相识呢。既然放著个行家在这里,哪里还用得著去别处问询,想了一想说道:"我有个小朋友陷在鬼城里,想救他出来该怎麽办?"然後言简义赅将柔碧的事说了。
易钧越听越奇怪,这麽一个卑贱的随处可见的媚鬼,怎麽就让大名鼎鼎的银凰公子这麽上心了。不过易钧脸上倒是从容:"这事说难也难,说易也容易。杨公子修为不凡,却不得法。"
杨丹盈盈一揖:"还请易公子指教。"
易钧忙说:"杨公子不用客气,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比你年长几岁,称你一声杨兄弟吧。"
杨丹心里好笑,寻思著自己在帝都作反的时候,这灵界的小子恐怕还没生出来呢。
记得很清楚,爹爹是怎麽说的。
下界中人,灵界中人,寿命有限,要找情人是万万不能找那些人的,不然呢,百年匆匆就过,对於凡人来说一百年已经可以三世四世的轮回为人,可是对天人来说,不过是从幼儿长成大人的一瞬间光景。你若爱上凡人,那麽以後怎麽办呢?
爹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带笑意,可是话中之意绝不随意。
飞天爹爹连连点头称是,叹息说,虽然爱情这两个字不分性别……不分年纪,不分相貌不分界域,但是不想自讨苦吃,还是应该擦亮眼别莽撞才好。
易钧的年纪绝不大过他,但杨丹也不想争辩这个,他虽然清傲,却还是很和气的喊一声:"易大哥,还请你说个明白。"
易钧听他清脆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微微怔了一下,才说:"你在鬼城中找鬼骨,找一千年也是白费的。鬼是阴物,夜晚滋长,你找骨的时候正是他们最活泛的时候,障眼法藏阴术层出不穷,不是我说,那井只怕是个幌子。要是那麽容易让你找到,那他的院子还开不开了?院里的鬼妓怕不早跑个精光。恐怕你的鬼索就是那里沾上的,而你说的那个小鬼的骨殖绝不在那里。"
杨丹愣了一下,他绝不蠢笨,马上醒悟过来,脸上未免有些涨红。易钧看他气窘,忙说:"你没有和这些阴物打过交道,不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杨丹咬咬嘴唇:"那应该怎麽样才能够救他呢?"
易钧抬头看看天,说道:"杨兄弟进来喝杯茶,这个一言两语说不清。"
杨丹点头应是。
大风吹得云朵乱飘,树影摇移,易钧忍不住侧头去看。杨丹丰姿如玉,半边脸庞如冰雪般剔透晶莹,半点汗渍不见。
杨丹一笑:"易大哥看我做什麽?"
易钧点头说:"杨兄弟的母亲想必是绝代佳人,兄弟恰如美玉一般,就算是上界中人,恐怕也再没有你这样的人品武功了。"
杨丹摇了摇头:"这倒是易大哥谬赞了,我家中还有二弟三弟,若论人品风貌,我那个二弟才是举世无双。要说武功,我有自知之明,若说游侠二字,可能当得起,要说英武,是万万没有。"
易钧请他落座,婢女捧茶上来,杨丹虽然有银凰令在身,长途赶路也觉得疲倦,喝了一口茶,静静的听他再说。
易钧只觉得风清日朗,茶浅心静,这麽多天来从没哪天象现在这样心神宁定过:"冥界中人也好,鬼族也好,阴魂也罢,说来说去都是一样,怕见日光。你要对付他们,只好白天来。"
杨丹苦笑:"我也想过,可是白天那里不过是一片荒野,什麽也寻不出来。"
易钧想了想雪阴城那地面,虽然他并未过进城里,却也听师尊说过,阴冥六城,雪阴不是最大的一个,却是最险的一个。
"平常看来是和一片荒凉,不过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看,却不是那样了。"
杨丹听著话音,嘴角弯了起来:"听起来易大哥恐怕就是那知道内情的了?"
易钧笑著把那枚阴山石令放在杨丹面前:"杨兄弟身上有宝却不知道要用,这枚令牌虽然杨兄弟看著无用,但是阴冥中人鬼族中人看著却是无上至宝。"
杨丹一双美目澄澈明净,水光浅浅,看得易钧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眼前明明是个少年。虽然那样美丽耀眼,可是他并不是个女子,这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呢?
只是……虽然心中混乱,却清晰的明了一件事,他微笑著,诚挚的说:"我想……你大概需要人帮忙。上次的误会,我心里十分不安。若是你愿意,我和你同去看一看情形,或许帮得上什麽忙。"
杨丹抬头看著他,并没有立即说话。
易钧心里焦急,却明白欲速不达的道理,只是维持著那个微笑,平静的看著他。
杨丹看看外头的天色,终於点了下头:"好,那就……劳烦你了。"
"杨公子你……家乡何处?"
杨丹一笑,放下碗筷,一边立刻递上香茶。他慢悠悠漱了一口,姿态好整以暇,那份温文和蕴的里面含著不容错认的高贵,若非从小的生活,万万养不出这种气派来。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易钧一怔,杨丹笑说:"这话是我爹爹常说的,我的本源,就在行云深处。"
易钧只当他是不肯说,杨丹啜了口茶,放下杯:"易大哥,我们这便动身吧?再迟些……我那个小朋友恐怕还要多吃许多苦头。"
易钧却说:"你不用白担心。今天逢双阳日,鬼城也不开的。就算我们去了,也找不到城。"
杨丹恍惚记得似乎有这个说法,只是没有遇到过,点点头说:"可我还有个同伴,现在在半途中,他孤身一个,伤势未全愈,我总是放心不下。"
易钧问:"是那只小雪盗?"
杨丹一笑:"你倒博学……雪盗一族几百年前就凋零破落……这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个了。"
翔8
更新时间: 12/10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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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鬼城到这儿,半日功夫赶了千里之遥,银凰公子果然了得。"
杨丹一笑,手腕轻转,一道幽幽的银光折闪:"你不用夸我,我是没那个本事的,靠的是这个。我拿过你家的令牌,你也看看我的。"
易钧见他说的坦白,也不避讳,伸手接了过来。那说是牌子,不如说是根雀凰翎羽,银光潋滟,纤毫毕现,并不见什麽稀奇。只是话说回来,越是厉害的法宝越不见得是外面光鲜,就如十年前纵横魔道三界的厉鬼王,武器不过是一根枯骨而已。象阴山石令,外头一提起鬼令来无不悚然,可是扔在地下和一块石头牌子又有什麽大不一样了?
不过,杨丹号称银凰公子,原来是这麽来的。
"易大哥你……有什麽法宝,也可以一日千里的吗?"
易钧笑:"那我可没有。"
杨丹眼珠灵动:"你不要骗我,你要和我一起去,要不是有这样的本事,你这人才不会肯拖累人。"
易钧心中微微一热,他们相识时日短暂,又只说过那麽几次话,可是杨丹话里的意思,却象是极了解他一样……
"办法也有,不过……只算得上是蛇虫小道。你告诉我雪盗的方位,三柱香过後,我们在那里会合。"
杨丹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仔细想了想,把和雪盗分别的方位告诉他。易钧只是一笑,当著他的面关上了木门。
虽然认识时间并不久,杨丹却也知道他不是个会随口乱说的人。银凰令在手心中微微发热,他一声清啸,身形转眼间便消失在庭院之中。旁边有下人在探头探脑,大骇之下跌坐在地,以为白日见鬼。
雪盗窝在三块垒起的巨石缝隙里,正掰著面饼向嘴里送,忽然见到天际一片云霞中闪过银光,惊喜的叫了一声:"公子!"
眼前白影一闪,杨丹气定神闲的站在石头前面,低头笑说:"不老实找个山洞猫著,跟只小地鼠一样的藏在这里做什麽。"
雪盗抹抹嘴边的饼渣,有些难为情的站起来:"我……"
"行了。"杨丹伸手摸摸他头:"太阳快落山了,你再在里头屈一会儿,就好了。"
西边的山头和云彩已经被夕阳染的尽红,杨丹看那朱红的日头慢慢坠入群山之中,天地莽莽,四野无尽,风声呼啸著掠过长草,一片肃杀。
太阳全部落了下去,天幕却显得一下子空了,深蓝如同丝绒,星光一点点的渐次亮起,就象……
就象帝都宫中的灯火。
很久没有回去了。
不知道家中一切是不是安好。
杨丹有些出神,平常人说起家中,大概就是几间草房,几件木器,全家人可能都挤在一张床上……
自己的家,从小到大没有觉得什麽不同,可是後来离开了,眼界广了,才知道……那样的家,甚至不能叫做一个家。
那是一座宫殿。
不过,家中各人之间的亲情暖意,绝不比寻常人家稍减。
爹爹他……怎麽样了呢?
雪盗见他出神,不敢出神,猫著腰钻出石缝。
杨丹摸了一下他的头发:"今天没有什麽事吧?"
"没什麽的。太阳这麽大,鬼魅才不出来呢。"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杨丹有些哭笑不得。好象这小家夥忘记了自己也是不见光的那种……
忽然身後有人朗朗一笑:"杨丹,还是你先到了。"
杨丹转过头来:"易大哥的速度也不慢呐。"
易钧的身影站在身後不远处的岗上,微笑著走了过来。
杨丹眨了一下眼,许是风大,觉得易钧的身形有些太飘忽了。
雪盗愣了一下,他认得出易钧是谁,也知道杨丹去还令牌的事,就是不知道为什麽易钧也跟了来。
杨丹看看天:"今晚鬼城去不了,咱们却得找个住的地方去了。"
小时候也看过一两本子杂书,书里的大侠剑客仙人总有的办法解决这些,要麽就是随处见客栈,要麽就是借宿人家,还有就是破庙。似乎这个破庙是随地都是,一脚都能踢出好几个来。
其实出来闯之後,多数时候还是露宿的多。
雪盗精神一振:"那倒不难。白天有人经过,从这里往东二十里地就有个小镇,肯定是能落脚。"
杨丹摸摸他的小头颅:"你就是眼尖耳利。"
三个人走路都有点脚不沾地似的。杨丹是天生如此,雪盗是神魂不定,想来易钧是因为身法了得。二十里路倒也没费什麽功夫就赶了过去。远处灯火隐隐,果然有个镇子。
镇子虽小,客栈倒还有一家,却只剩了一间空房。易钧问过了,说:"三个人挤著将就一晚,也总比在野地里强。"房舍低矮,陈设简陋,不过好在被褥倒算是干松,没有那种在客栈里常闻到的潮霉之气。雪盗知道杨丹生性爱洁,特地把枕巾拿起来闻了又闻才放下。易钧看他一介公子如玉的模样,吃粗粝的食物却眉头也不皱一下,倒是雪盗很不踏实,自己跑进厨下去给杨丹做了一锅汤,端出来时浓香扑鼻,小脸儿被火烤得红红的:"厨房也没什麽东西,就只好做了鸡汤。"
杨丹微笑:"你也够劳心的。"雪盗盛了一碗汤,杨丹先端给了易钧:"易大哥不远千里特来相助,我真是不胜感激。荒村野店,没什麽吃食,真是对不住。"
易钧一笑,接过汤来喝了一口,却是意外的鲜美。
雪盗又盛了一碗给杨丹,坐在一边看他们两个说话,乖巧之极。易钧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柔声说:"伤都好了麽?"
雪盗看了一眼杨丹,小声说:"不疼了。"忍了半天,还是低声说:"公子,这镇里阴气好重。"
杨丹一笑:"靠鬼城这麽近,只怕难免。"
易钧摇了摇头:"怕没这麽简单,双阳之日,就算是夜里也不该这麽阴森。"
杨丹推开窗子,月牙弯弯,晕华融融。雪盗捧了一壶茶来,这次乖觉的先给易钧倒上,才再斟给杨丹。
杨丹看著那月,忽然说:"易大哥,你去过小秦淮麽?"
易钧微笑:"只听说是天上人间,却是无缘见识。上界遥远,小秦淮的所在又是缥缈无据,等闲人寻不到。"
杨丹点点头,却说:"你若想去,等这里的事完了,我领你去。那里繁花如锦,溪涧清流,亭台楼阁美不胜收,天上人间四个字,绝没有夸张半分。"
易钧来了兴致:"我听说小秦淮是天帝为爱人所筑的别园,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杨丹抬头望月:"说起来……我也只在那里待过三个月,不过小秦淮的来历,我是一清二楚。源起就是有人一日偶感,写了首唱词,唱的就是一个叫金陵秦淮的地方。天帝当时只是一笑,一个月内便建起了这所园子。奇就奇在帝都的人力财力他一分也没有动,而小秦淮的秀美又的确是举世之奇。"
易钧露出神往之色,雪盗抢著说:"我知道我知道,那曲子我会唱。"
"金陵美人横吹笛
迎来燕子衔春泥
燕子筑巢向柳堤
柳荫深处传来浅笑低语
江南春绿润如雨
往来不湿行人衣
秦淮水暖烟波里
绵绵春雨中有多情男女
唱繁华,颂太平,天遂人意
且听丝竹悠扬管弦疾
唱繁华,颂太平,天遂人意
且听丝竹悠扬管弦疾
————"
他还是一把童声,把一支缠绵的歌唱的纯直之极,易钧却仍然击拍相和,叹道:"世上真这样的地方麽?"
杨丹笑了笑。
许久没通音讯,真的有些想家了。
,那一丝萦绕的阴气也慢慢渐淡了。易钧想著许是什麽过路的厉鬼魔物。又想起杨丹说的小秦淮,他说话时脸上有些神思恍惚,是想起了什麽?。他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睁眼时窗上已经微微泛白。
杨丹还是他那身白袍,易钧以前见人到处行走,难免风尘两鬓,野谈杂记的本子上常说某某剑侠剑仙的英雄潇洒,看了只觉得让人发笑。那些武林中人出场两手空空,兵器要用时随手便来,衣衫包裹也不带,却总是衣履光鲜。走到哪里都是神秘莫测,似乎天生只为行侠而行,看起来真是让人闷笑。但是杨丹却不同,他既然随身带著一只那麽灵俐的雪盗鸟,什麽琐事都不必烦愁,倒真有点书上说的公子如玉,游侠风骨。
雪盗捧水进来让他梳洗,杨丹已经整装待发,正站在院外的树下,一身清爽。树枝上立著两只鸟儿,易钧只觉得它们叫声清脆悦耳,杨丹转头看到他出门,微微一笑,那两只鸟儿振翅便飞远了。
"现在就过去,还是等到正午?"
易钧说道:"有令牌在手,倒不必等到正午。"
两个人在旷野中并肩前行,雪盗不近不远的跟在後头,竖起耳朵听他们两个说话。
"这令牌怎麽用?白天又不见有鬼出来。"
"总有用处,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杨丹笑笑:"行了,想不到你这人还挺会卖关子。"
"那倒还不及你。"易钧挑起眉梢:"在一归城那条小巷子里头……"
杨丹急急打断了他:"那个就不说了。我那时是为了另一件事,不得不如此,你就不要总提起来说了。"
易钧爽朗一笑:"我那时态度也很轻慢,你别见怪。"
"行了,我们别瞎客套,就快要到地方了。"
荒野中什麽标记也没有,杨丹站在雪阴城最常显形地方,踩了几脚底下。他还是头一次在白天到这地方来,心中总有些不大舒坦的感觉。柔碧是个鬼他早就知道,但是总在夜中见他,除了身子凉些,和活生生的人也没有区别。可是白天到此处来,看到这样一片荒草野地,心中那种陡然而生的怪异感觉却是挥之不去。
柔碧是个孤魂野鬼,晚上的他再可爱再活色生香,白天的日头底下,他不过是一把枯骨。
定魂珠给他……真能起效麽?
也许他能再世为人……也许,不过是多延些游荡的时日。他和雪盗又不同。雪盗只是阴体,又少魂魄,毕竟……还是活的。而他却是……
已死之人。
杨丹每次见他都会想起家中幼弟,差不多的灵秀,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静静是天之骄子,倍受溺宠。而柔碧却是路边一堆枯骨,任人践踏,连自己是如何死去的……也不知道。
心中复杂的感觉怎麽也排遣不去。
那个人曾经说……除去这个好出身,你有什麽稀奇?
假如他不是父亲和爹爹的孩子,假如他没有那样显赫的出身……假如他……和柔碧一样无依无靠,他会是什麽样子?
恐怕连雪盗这样精灵的小家夥他也帮不了,救不了,恐怕要照顾自己的生活也是一团忙乱,有没有可能练成剑法,象现在这样任性的行走四方?什麽人也不问,和家中也从来不通消息……
易钧看他出神,清清嗓子,咳嗽一声。
杨丹回过神来,想著前一晚那间鬼妓院的方位,大概是在西南方一带,只不过晚上看到的东西,白天也不能当真。他和易钧简单说说,易钧想了一想:"你有没有那个小鬼的物件?"
"有是有的,但是白天却拿不出来。"
易钧眼神一闪,杨丹笑笑:"鬼蝇见光就死,白天拿出来也没有用。"
"那小鬼会炼鬼蝇?"
"我和他第一次是偶然相遇,後来分别时他赠我一匣鬼蝇,倒帮了我的大忙。"
易钧点下头:"那就另想他法。"
雪盗忽然在後头说:"我……柔碧送了我个结子,兴许……有用。"
杨丹接了过来,那一条深红的丝绦所打的丁香结,还缀了几颗珊瑚珠子在底下,丝线已经极旧,看上去微微发著一种熟亮的古铜的光泽.杨丹笑笑:"倒正好有。"
易钧看了一眼,说:"那就好办。"他把那个结子拿过,手掌平平的压住结子,嘴唇轻轻祝颂,手掌一翻,那结子竟然如一只蝴蝶般翩然飞起,朝著长草深绿之处掠去。
三个人紧紧蹑在其後,看那一线深红上下翩飞,在长草丛中隐隐迭迭。飞出约摸三四里地远,远远的翻过一个丘陵,便失去了踪影。
雪盗呀了一声,手在地下一撑,身体轻盈如离弦之箭般擦地飞起,直追下去。
杨丹他们站在丘陵上的时候,看著雪盗的黑衣一角在长草中翻寻,不多时欢呼了一声:"在这里了!"直起身来招了招手,杨丹几步纵过去看。地下长草很深,那结子便落在一棵草茎上挂著,轻轻颤动。
易钧也走了过来,点头说:"那就是这里了。"
雪盗跳了几下,又静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那现在呢?我们……是不是要挖地掘尸?"
声音还是很平静,不过手脚都有点抖索。
杨丹好气又好笑,虚踢他一脚:"行了,害怕就闪一边儿去,不要你动手。"
"那,那不成。"雪盗直直腰,结巴著说:"我……我才不怕,柔碧和我很好的。就……就算怕,我也不能让公子干这麽脏的活计。"
杨丹对他笑了笑,心里很是感慨。雪盗虽然一直不能见光,但是与死尸鬼魂毕竟不能混为一谈。他有两次犯险都是因为这些鬼魅之类,害怕也是难免。
却见他袖子挽一挽,帽子的纱系了系,双手伸出来,指甲尖尖弯曲如钩子般,一下子便抓起两大团泥土。
杨丹轻轻拍了下他的背:"别勉强,我来就好。"
雪盗摇头:"不会不会,等回来救了柔碧,我好跟他说,救他的可是我,让他好好感我的情儿。"
更新时间: 12/15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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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已经挖了七八尺深,四尺长三尺阔,然而还是什麽都没有找到.
杨丹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已经叫雪盗从坑底上来休息了一次.易钧握著那个结子,看著快要落山的太阳,一言不发.
最後还是雪盗忍不住:"易公子,会不会我们弄错了?柔碧他真的在这里吗?"
易钧没说话,杨丹把他拉过来擦汗喂水:"你歇著,我下去。"
雪盗一拦:"不行,下面又湿又脏的,公子别污了衣裳。"
看他一头又扎下坑底去,湿漉漉的泥土不停的向一边抛出来,忽然雪盗细细的抽了口气,杨丹心里一紧,一撩衣摆跳了下去,眼前陡然间一黑,他怕撞著雪盗,向坑壁上撑了一下,轻轻落地:"怎麽了?受伤没有?"
"没。"雪盗直起身来,在坑底下他把纱帽摘了去,一双黑豆似的眼睛因为身上发热也显得有些潮亮,手里拿著个东西,用衣摆擦拭了上头的土,递给杨丹:"摸著个东西。"
杨丹目力极好,用手一摸,再看了两眼,几乎要咬牙。
原来雪盗挖了半天,竟然挖出了一把断折的扇骨。易钧也跳下来,把那个原来应该是系在扇子底下的结子一亮,三个人同时垮下了脸。
"不是?"
"不是。"
杨丹手一松,那条断的扇骨掉在泥里,连点声响也没有。
"那就是找不到了?"
易钧点了下头:"是我想的简单了,鬼城里的人既然能控制他走不了,自然另有一套手段。"
杨丹拍拍手,把雪盗拉过来,替他摘掉帽子:"累了吧?"
雪盗话也说不出来,头一点一点的直往杨丹身上倒。
"把这个吃了。"
雪盗乖乖点头,张开嘴把杨丹拿出的丸药吃了。易钧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快了。"
杨丹抬起头来的时候,四周一下子亮起隐隐青光,一闪一闪的似磷光鬼火一般。然後身周的荒凉忽然变了模样,房舍的影子如烟雾般越来越浓,人影从房屋中走出来,摆摊子的,做买卖的,卖唱插青叶的……
只是一眨眼的东西,他们已经置身在鬼城里。
隔了两天一夜,柔碧他现在怎麽样了呢?
雪盗说:"八成还在那院子里。"
杨丹摸摸他的头:"好了,你这半天什麽也没吃,我带你去吃东西,养足力气我们去找柔碧,好不好?"
雪盗一双眼异常的可爱:"不是说鬼城的东西不能吃麽?鬼都给人吃毛毛虫和沙子变的东西。"
杨丹笑笑:"不会,这一家的东西是可以吃的。"
走到街口的时候就闻到浓浓的肉香,店门很窄,门口儿支著一口大锅,里面炖著烂烂的肉,生意说不上很好,可是也绝对不坏。
食客自己在升腾的香味儿里眯著眼挑肉,老板拿长筷子给夹出来,把肉剁的碎碎的,再浇拌上一勺儿肉汁儿,用薄饼一卷,用片大蕉叶子托著交给客人。有人就站在边上吃,快意漓淋的又解馋又管饱。
雪盗吃的开心,连卷了三个饼才算完。杨丹笑著看他吃,却只要了一碗汤。易钧吃了一个饼就停住。街上很热闹,尽管来来往往的大多是鬼。可也有不少人。
雪盗一边擦嘴巴一边问:"公子,人到鬼城来做什麽呢?"
杨丹微微笑著:"找东西,找人……可做的事情多著呢。"
雪盗搔搔头:"可这里的什麽都象是假的,晚上这麽热闹,白天是一片荒山野岭,太阳一出来什麽也没有……"
"是假的。"杨丹说:"可是假中也有真的。就是太阳底下,又怎麽见得全是真的呢?"
易钧听了这话半天没有言语,三个人沿著大道走,那间院子并不远,很快就走到了近前。大红的纱灯高高挑著,纱灯里透出来的却是碧光,一派妖冶,一股鬼气。
杨丹走上前一步,正要去叩门的时候,易钧忽然说:"等一等。"
杨丹停下手,有些意外的回过头来。那红纱碧影映在他一身白衫上,在一团诡魅的光影里,他还是长眉秀目,玉树临风。
易钧定定神,说:"这院里阴气特别重,不要这麽直接进去。"
雪盗插嘴说:"上次我们也直接进去了。"
杨丹没说话,上次他是直接进去了,可是脚上什麽时候被缠了鬼索,他却没有发现。
易钧笑了笑,那块阴山石令从他的袖间滑出来,白日看起来有若石质,现在在他的掌心中却有些微光点点,象上镶上了细碎的珠宝一样。
那光忽然飞出一点来,象荧火虫般在杨丹身上一绕,雪盗睁大了眼,看到光点隐入杨丹的双眉之间,惊的张大了嘴。
"这个用处不大,可总能防著些。"
杨丹深了口气,并没觉得身上有什麽不一样,笑了笑,回头叩了叩门环。
门里传来妖娆的声音:"哎哟,我们这门没开,就有客人来啦——真是失迎失迎……"
打开门的鸨娘儿看到杨丹的时候陡然间愣了一下,然後那种欢悦的熟练的笑容又堆了上来:"这位小哥儿真俊啊……快请里边儿坐,喝两杯暖酒,听听曲儿……来来,荷玉啊,还不下来招呼。"
杨丹似笑非笑的看著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上来,这院子里男男女女都很多,且相貌都生的很好。
只是再好……也只是鬼。
易钧跟在他身後走进来,脚步极轻。雪盗有些畏畏缩缩的,似乎有点害怕。
他轻轻推开那个异香异气的女子的身体,淡淡的说:"我找个人。"
那个女子愣了下,媚笑著说:"公子原来有熟人啊,也好,我给您倒上酒,您说说是哪个姐妹,我叫她过来。"又抬起头来问易钧:"这位公子是不是也有相熟的姐儿?"
雪盗几乎把头闷到桌底下去,易钧一笑不语,杨丹摸出一粒金瓜子放在桌上,那女子眼中登时闪闪发光,杨丹淡淡的说:"找柔碧来。"
翔11
鸨娘愣了下,脸色微变,笑容又堆了起来:"哟,公子怕是找错了地儿,我们店里的花名儿里,没有这一个。倒有一个碧月,不知道公子是不是记差了?我把碧月叫出来您瞧瞧,可是不是一个。"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扇子打开,上面写满簪花小楷,一个一个都是极香豔的人名。
杨丹不说话,又在桌上放了一粒金瓜子。
鸨娘仍然面有难色。
杨丹斜眼看她,长眉俊雅,目如朗星。那鸨娘神情一怔,眼神慢慢痴迷起来,柔声说:"我……再去看看,兴许有新来的孩子叫这名儿的。"
雪盗偷眼看杨丹,只觉得他眼波如水,动人之极,脸上不由自主就红了,忙把头深深的埋到桌子底下去。
易钧静静的坐在一旁。杨丹的脸庞在灯烛的柔光下,有种珠玉似的温润。
这样一个美丽高贵的少年,是从什麽地方来的呢?他是怎样长大的?他喜好什麽?他有什麽梦想?
过了不多时,鸨娘回来了,脸色有些青白,福了一福礼:"三位公子请移步到雅房坐坐,柔碧这就出来。"
杨丹心里悬念,脸上却是淡淡的,出了厅以後,转回廊,穿庭院,雅房设在院子靠左首的位置。易钧一边走,一边默默的用心记忆方位道路。
雅房屋子更小,陈设精致。雪盗弯著腰瞅著销金鼎,小声问:"公子,这是真东西吧?"
杨丹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外面脚步声细碎却急促的响起来,房门一开,一条红影扑了进来。
杨丹只来及张开双臂,一个柔软香馥的身体已经扑进了怀中,柔碧两手紧抱著他,一迭声的喊:"丹哥哥!"
杨丹把他轻轻拉开,上下打量,并不见什麽伤,脸儿也没有憔悴伤容,总算稍稍放心:"你这两天没事麽?"
"还好。"他紧紧抓住杨丹的衣袖:"哥哥,你把我带走吧,他们正说要把我卖掉,我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一双眼渐渐泛出水雾来,烛光下似秋水潋滟,容光逼人:"哥哥带我走吧,我真的不能再留在这里。"
易钧问道:"他们肯放你?"
柔碧转过头看他一眼,态度并不恭敬,抱著杨丹仍不放开,姿态有种动人的娇憨:"哥哥,这是你的朋友麽?"
杨丹点一下头:"这位是易公子,"转头向易钧问:"他们怎麽肯让人把他买走?你看,是真是假?"
易钧想了一想,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诡异之处,但是鬼城里的事情,原大不按世上的常理来:"这种事倒也不是没有过,就有人持著镇魇之物,逼迫鬼魂为仆为奴的。这一间院子,迫他为娼,也多半是为了他样貌美丽。彼此间若没有仇怨利害的关系,把他卖掉求财,也是可能的。'
杨丹问:"若是有人买他,是不是连他的骨殖一起带走?"
易钧说:"那是自然。"
柔碧忙说:"丹哥哥,我不要跟人去。"
杨丹柔声说:"不会。你不用怕,如果他们只要钱,倒好办了。我身边有钱,赎你出来就是。"
易钧轻轻一拉他的衣袖:"这件事并不那麽简单,你先找出来上次用鬼索暗算你的是谁。这间院子看起来普通,庭院里的阴厉之气却异常浓重,恐怕不是一般来历。你先不要急著说走,我们四处查看一下,找出那施鬼索的来。"
柔碧看了易钧一眼,声音凄惶无助:"丹哥哥,你,你中了鬼索吗?"
杨丹安慰他说:"不要紧,你不用怕。"他招手叫雪盗走过来:"你们在这老实待会儿,不要走动,我们去去就来。"
柔碧一双眼定定的望著杨丹和易钧闪身出门,雪盗轻声安慰:"你不用怕,公子不会扔下你不管。那位易公子也是很有本事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柔碧轻轻嗯了一声,眼神迷离,若有所思。
杨丹转了几个弯子,掠过矮墙,易钧默不作声紧跟在後头。
"上次我就是找到了这里。"杨丹停住脚,指了指後园中那口枯井。月光很明亮,照得这园中越发荒凉清冷,阴气森森。
易钧点了一下头,仔细看了一眼周遭:"你并没有找错,这里的确是阴脉集合之处,这井就算里头没镇著鬼骨,也必定另有玄虚。
他摸出阴山石令来擎在手中,踏前一步。
杨丹抬脚欲跟上时,易钧回过头来:"你先别动。"
夜风从背後吹来,冷嗖嗖的。上次杨丹独自来过此处,也觉得毛骨悚然。今天虽然有人相伴,却也不觉得松懈。
隐隐的腥气从井口漫溢,熏得人头晕欲呕。
易钧走到离井口尚有三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手中的鬼令忽然叮的一响,静夜中听来份外凛然。
杨丹轻声问:"怎麽?"
易钧吐了口气,心头一松:"这里有个小小的阵势。"
"厉害麽?"
"不要紧。你的鬼索就是在这里沾上的。"
易钧说著,鬼令脱手掷出,击在左前方七八步远处花树上,又轻轻弹回。
杨丹并不觉得怎麽样,易钧回头说:"你看看脚底,该是已经消了。"
杨丹半转过身,除下鞋子。月光下脚底一如银雪,果然已经没有了那团青黑之气。
"这井中,到底有什麽东西?"
易钧回手收起鬼令,大步走回来:"这个地方很不简单,我们还是早些走了吧。能救你朋友出去不是最要紧的吗?"
杨丹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没坚持下去,点头说:"好。"
如果他只是孤身一人,没有顾忌,一定会想查个究竟再说。
但是他还有雪盗,还有柔碧。他们还要靠著他保护,他不能轻易冒险。
易钧和他离的很近,月光照在杨丹的脸庞上,那种纤毫毕现的,让人惊心动魄般的美丽,易钧呼吸窒了一下,放柔了声音说:"走吧。"
柔碧的身价奇高,开价一斗金。易钧长眉一展,正要反驳,杨丹却点了一下头:"好,你把物凭送来,我们当面兑钱。"
柔碧也不安起来:"丹哥哥,这不行……"
杨丹一笑:"一斗金又算得了什麽?不过是死物。"
柔碧倚著他站著,杨丹白衣如雪,似高山遗雪。他常在不经意中透出一股清冷高贵的风姿,柔碧却妩媚到了极处,一言一笑都让人只想到情色靡靡,风流婉转。
不多时鸨娘取来一个小小瓷坛,目光有些躲躲闪闪的,低声道:"就在这里了。烦请公子先称金来。"
杨丹一笑,雪盗摸出一个小皮袋子,解开袋口系绳,翻转袋子,将袋中物倾在桌上。
杨丹信手拈起一粒宝石:"这是鹤莹珠,价值一斗半金,作一斗算给你,此後他与你们这里再没有任何干系。"
柔碧望著桌上珠光灿然的一堆宝贝,两眼晶亮,喃喃说:"不值这麽多的……"
杨丹说:"我说值,就值。"催促那鸨娘:"你们雪城做生意是向来很规矩的,可别叫我发现你们留了什麽後手儿,砸自己牌子。"
那鸨娘忙说:"不会,不会,决计不会。"一面拿起那珠子验看。旁边站著一个帐房先生模样的瘦子,接过去也看了几眼,露出极之惊讶的神色,急忙把珠子收起,打躬作揖:"柔碧的随身之物就在这里,各位公子请走好,本院粗陋不足款待,各位慢走。"
那副情状简直急不可待,似乎是怕杨丹後再把珠子讨回去一样,竟然急著向外轰人。
雪盗哼一声,拉起柔碧的手:"咱们这就走,可不在这地方再待了。"
杨丹转头说:"走吧。"
易钧与他并肩而行,大步出了厅门。
等他们出了院子,身後阴风细细,再回头看的时候,竟然整间大院子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枯树寒井,衰草断墙。
"贪财成这样。"雪盗撇撇嘴:"这鬼还要钱做什麽用。"
杨丹摇摇头:"不去管他们了,先出城再说。"
柔碧有有些踌躇:"丹哥哥……你们,带我一起走麽?"
杨丹一笑:"自然。"
雪盗挽著他手,亲亲热热的说:"咱们一块儿走,公子专为你去弄了个宝贝来,我用了一个,留一个给你。有了这个啊……"
杨丹看他一眼,雪盗马上回过神来,在鬼城中讲定魂珠,还不是明打明的叫他们来抢来劫?立刻闭紧了嘴,不发一言。
柔碧身上穿了件极俗丽的绸子衣裳,杨丹替他除了下来,只穿著件单衫,那衣裳弃在地上,淡淡的说:"走吧。"
翔12
更新时间: 01/31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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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城中没有停留太久,出城的时候,柔碧回过头来,伫足仰头,看著雪阴城的城门,半天没有动。
雪盗拉了他一把:"走吧,这种地方,才没什麼好留恋的。"
柔碧嗯了一声,两个小家夥挽著手,跟著杨丹和易钧的後头。
"雪盗你听说过这座城的来历吗?"
"没有。"雪盗眨眨眼:"怎麼这城还有很大的来头?"
"也不是。"柔碧脚步渐渐轻快:"两百年前,有个有名的魔头在这裏被情人出卖,受仇家围攻,就此一败涂地……後来,这裏不知道怎麼著,就有了这座城了。"
雪盗搔搔头:"不明白,死个魔头,和成了一座城,这中间有什麼干系吗?"
柔碧笑笑:"应该是没什麼关系。不过,现在城裏来来往往的人和鬼,都不知道当年的事了。"
"那你哪裏听来的啊?"
远远的一声鸡鸣,东方蒙蒙的有一层鱼肚白。
杨丹驻足回望时,地平线上,那座鬼城,象轻烟一样消失在渐起晨雾之中。
柔碧打个哆嗦,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来。
雪盗连忙安慰他:"别怕别怕。你戴上顶笠帽,太阳出来也不用怕。"
杨丹翻过手来,掌心中分明的是一粒定魂珠。
"来,把它吞了吧。"
易钧怔了一下:"这宝贝可不易得,你从哪裏找来的?"
杨丹一笑不答。柔碧接过珠子,定定的瞧了一会儿,低声说:"丹哥哥,你做什麼待我这麼好?"
杨丹没说话,柔碧喃喃低语:"父母对孩子好,不过是图将来老来有靠,要他们孝顺。男人对女人好,是图温情欢愉,或是要生育後代。一个人待另一个人好,总得要点儿回报……丹哥哥,你这样待我,我何以为报?"
雪盗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笨蛋,你哪来这麼多杂七杂八的想头儿。喏,公子一样对我很好,我可没夹缠不清问这问那的。公子什麼都有,要你图什麼报啊?你再不把珠子吞掉,天就要亮了!"
柔碧握住定魂珠,抬起头来。一双明眸在黎明前最後的黑暗中深的看不见底:"丹哥哥,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绝不会背叛你的。"
杨丹点头笑说:"好,你先把这个吃了吧。"
他图他什麼报答呢?
只想著图报答,也不必花那麼大精神力气。
杨丹看著柔碧吃下定魂珠,转头向易钧说:"易大哥,你也辛苦了。"
易钧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你,现在事情已了,有什麼打算?"
杨丹说:"我先带雪盗回羽族一趟,然後……再去上界帝都,办些事情,料理杂务。易大哥,你现在就回一归城吗?"
"这倒不急。现下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地方大睡一觉。鬼城这个地方夜欢而日散,最是耗人精气。"
他不说杨丹不觉得,身上的确乏力之极。鬼城,毕竟不是个适合人去的所在。
"先找个地方歇脚吧。"杨丹回头看一眼:"柔碧刚吃下定魂珠,也得找个地方好好调息休养一段。"
易钧一笑:"若是不嫌弃的话,先回一归城如何?等你这位小朋友渐生阳气,不惧日头,你们再起程比较妥当。"
杨丹还没说话,雪盗先点起头来:"正是正是,回去的事情也不急。"
杨丹看了他一眼,雪盗脸上飞红,摸出纱帽来戴上。
"好,那就叨扰了。"
当日杨丹用银凰令兼程赶路,易钧却也即刻赶至。杨丹心中一直埋个疑惑,不知道他是使了什麼法子,能行的这样迅速。就算是灵界的土遁缩地,也没有这样快法。更何况,易钧的年纪修为,不大可能学会那样古老而艰深的法术。
他一直忍住没有问,等到一归城遥遥在望的时候,终於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易钧只是微笑。到了易府门口时,却不入正门,转过院墙,从侧门进了宅子。
雪盗跟在後头,也是一肚皮的不明白。只有柔碧并不疑惑,嘴角噙著丝浅浅笑意,看著易钧领著他们向裏走。
易府房舍连绵,穿过一处庭园,走过长长的回廓,眼前是一间独立的静室。易钧走上前去,推开了静室的门,笑说:"请看。"
杨丹一怔,那静室内安谧沈寂,石榻上设有薄团,一个人盘膝跌坐在上,双目紧闭,浓眉长睫,正是易钧。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又看一眼榻上的人,心中顿悟:"原来你……"
易钧身形慢慢隐没,那丝温存的笑意却让杨丹觉得深刻难忘。
榻上坐著的那人身形微微一动,睁开眼来。
杨丹吁了口气,还未说话,雪盗已经惊道:"哎,易公子,你竟然,竟然使离魂大法?这多危险。若是有人惊动你的身体,你可怎麼办?"
易钧一笑,调息片刻,缓缓站起身来:"我在自己家中,自然是安全很,你不用担心。"
他的话虽然是对雪盗说的,眼睛却是注视著杨丹。
杨丹嘴唇动了一动,却没有说什麼。柔碧笑嘻嘻的说:"怪不得我老觉得易公子身上的气息不对呢,原来前两日看到的只是你的生魂。离魂大法这种秘术,等闲人才不敢用,易公子真是超人一等,佩服佩服。"
他的话音虽软,却有三分锋芒。易钧象是没有听出来,拂了一拂衣袖:"好了,我对家人说是闭关,现在该是出关了。我让他们备下客房,你们一路劳顿,好生休息,回来我们慢慢再说。"
杨丹随下人引领,进了一间客房。这房间陈设朴素,却洁净清香,他洗脸换了衣裳,斜躺在榻上。雪盗趴在脚边,两眼滴溜溜转:"公子,易公子竟然用离魂大法去助我们,这份人情可大的很了。我们……该好好谢人家才是吧。"
杨丹唔了一声,双目迷离,似睡非睡。
"送他点什麼好呢?"
杨丹睁开眼:"你还记得那天早上柔碧说什麼吗?"
雪盗抓抓耳朵:"嗯,他说要报答公子。"
杨丹点一下头:"他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总有所图。我对柔碧关怀,是因为总是觉得他和我幼弟相像,不忍看他风尘委顿,吃苦受罪,这份不见天日的苦楚,说不定要捱上许久许久,难以超脱。我倒不图他报答,能救得他我心裏就觉得开怀。不过……易钧与我们非亲非故,平白送这麼大人情与我……"
雪盗睁大眼:"公子是说,易公子有所图?"
杨丹没有说话。静了一会儿,低声说:"累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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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明天还要上班,咳,熬不了了。。
那个,开了个新专栏笑春风,裏面有新坑叫《仙剑问情》~~大家可以去踩踩。
好爱仙剑啊,所以一定要穿到仙剑裏去过把瘾,把所有想YY的情节都YY一遍!
翔
更新时间: 02/05 2007
杨丹并非没有见过对他有所图的人。
他从小到大,见得多了。
帝都宫中的人都对他恭敬殷勤,因为他的身份。
出来游历这麽久,遇到过许多饱含欲望的目光,是因为他的相貌。
父亲曾经对他说过,倾城之权,倾世之貌,在这世上最遭人觊觎。一个人,要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而且,也不可以轻信。
初见时易钧那洋溢热情的注视,杨丹并非不明白那由何而来。
他心中并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
可是易钧为了他的事情,不惜使用离魂之法。生魂脱离肉身,一方面危险重重,稍有不好,便有身死魂散之虞。另一方面……就算他是平安归来了,但是元气大伤,是免不了的。
这个人……看上去那样沈稳,可是,做事却怎麽这样的冲动呢?
只是为了他……这样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值得吗?
杨丹躺在榻上,伸手轻轻触摸脸庞。
若论容貌,水笙父子两个才称得上是倾国倾城,天人之姿。
自己的相貌更象父亲。
记得当时在书院读书之时,水笙就已经懂得利用容貌去俘虏对手,将对方轻松玩弄於股掌之上。
呵,连性格也象他的父亲。
似乎除了小弟,没有什麽不能让他利用的东西。
易钧,想从他这里得到什麽呢?
他的身份是隐秘的,他从没有暴露过自己的出身来历,银凰公子,从来都是个独来独往的异侠样的人物,潇洒豪爽,但却与权势无关。银凰令虽然了不起,但是并不值得易钧这样的人物来谋取。他本身那块鬼令,亦是令人谈之色变的物件。
那麽,易钧想要的,就是……
杨丹心中微微一动。
他并不是不解风情,只是……
爹爹曾经说过一句话,曾经沧海,
难为水。
雪盗在地下小声说:"公子,你还没睡著麽?"
杨丹轻轻嗯了一声。
"易公子,是不是喜欢上公子了?"
杨丹没有作声。
"其实,易公子人还不错的……"雪盗说:"不过他的师妹太凶了。"
雪盗毕竟年纪还小,把事情说的很简单。
窗上忽然轻轻一响,雪盗一惊:"谁?"
杨丹却并不动容,只是说:"太淘气了。要进来就进来,趴在窗上做什麽?"
窗子轻轻张开,柔碧曼妙的身影跳了进来。
"丹哥哥,雪盗,我要跟你们一起睡。"
雪盗啐了一口:"吓我一跳。你干嘛突然弄出声音来。"
雪盗不肯自己去睡一间屋子,是在杨丹的床前打的地铺。柔碧挤了来,挨著他躺下,两个人的头枕在一起。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雪盗的脸庞圆圆煞是可爱,柔碧的脸在月光下有种魅惑的光,象是一朵白色的,妖豔的花朵。
杨丹看了他们一眼:"好,要睡好好睡,可别打起架。"
雪盗不满:"我们怎麽会打架?"
杨丹笑笑没说话。耳边听到雪盗和柔碧细细碎碎的说话,然後悉悉簌簌的响,雪盗喘气的声音,柔碧忽然哎哟一声叫出来。刚叫了半声,立即掩住了嘴。
"又淘起来了?"杨丹冷声说:"刚才还说,让你们不要打架。要打的话,出去再打。"
雪盗很是委屈:"他先搔我痒。"
柔碧马上说:"是你的头发先钻进我鼻孔里的。"
"我不是有意的。"
"可是你可以把头发捋到一边去的……"
杨丹摇了摇头。
活象两个小孩子,一点不服管。
单只雪盗一个,他是很服帖听话。单只柔碧一个,也是柔顺可爱。
偏偏他两个只要凑到一起,就没有个消停时候。柔碧的花招儿层出不穷,雪盗又不肯吃亏。
"再闹就外头闹去,都不许在我屋里。"
底下两个小家夥马上噤声。
过了一会儿,杨丹渐有些睡意朦胧,忽然又睁开了眼:"柔碧?你又做什麽?"
"地下很冷……"柔碧可怜兮兮的说:"丹哥哥,我想和你睡。"
"不行,"雪盗也爬了起来,月光下,杨丹看到雪盗揪住柔碧光裸的小腿:"你不许上床去。"
"要你管!你个臭小鸟,睡你的去。我要和丹哥哥睡。"
"你休想。公子才不会让你和他一起睡……"
"放手!"
"不放!"
"放开!"
"不放。"
杨丹无语的转开头,拉高被子把头盖住,对叽叽喳喳不停的声音充耳不闻。
一早刚梳洗过,易钧先过来:"睡的好吗?"
杨丹一笑:"还好。"
他身後,雪盗和柔碧两个人卷在一处,一个抱著枕头,一个卷著被子,横七竖八的睡在床上。
"早点预备好了,叫他们起床吗?"
杨丹回头看看他们两个,目光中有显而易见的宠爱:"算了,叫他们睡吧。"
易钧陪著他向外走,杨丹问:"你身体好些了?"
易钧说:"挺好的。"
杨丹一笑没有再说话。早餐异常丰盛,不象是做给一个人吃的。就算是七八个人来一起吃,也不会觉得份量少。杨丹的胃口并不大,只喝了些稀粥,吃了一小块儿玫瑰饼。易钧不停的劝他多吃些,杨丹笑著摇头。
"等雪盗他们起床,这些也该凉了。你再多吃些,我让厨房给他们另做。"
杨丹放下碗筷:"少食养生,你不是想让我吃出毛病来吧?"
易钧笑了,终於没有再说。
"柔碧的事情,打算什麽时候著手?"
杨丹想了想:"等他调养一天吧。"
"定魂珠有那麽神奇?"
杨丹摇了摇头:"我只是从书上看到过。柔碧的情形和雪盗不同。雪盗是有身体的,只是魂魄不凝。柔碧做了很多年的鬼,虽然曾经吸人精血,养出些功力,但是那些阴损的底子倒不如没有好。可是……他现在的身体,却是凭那些东西撑住的。若是废掉……我怕他单靠著定魂珠,未必能聚魂。况且……就算是聚住了魂,想法子再生长阳气,养出一具血肉之躯来……也是很渺茫的事。"
"那你……究竟怎麽打算?"
杨丹还没说话,易钧的管家来了,匆匆施了一礼:"公子。"
翔14
更新时间: 02/08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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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易钧看他一眼:"什麽事?"
那人躬身说:"有客来了。"
易钧眉头微微一皱,杨丹何等精灵,笑著说:"你去会客吧,不用陪我。"
易钧一笑:"那我就去,你要闷了,我书房里也有不少书,你只管看。"
杨丹听到房内撕撕打打的声音又响起来,摇头说:"我难能闲下来,闷不著。"
易钧点一点头,起身去了。
杨丹推开房门,果不其然。两个小家夥都已经醒来,雪盗赤著身体,内衫卷作一团堆在膝弯处,柔碧手里抓著一件织锦的外袍,极力的伸长手,而雪盗则拼命要去抓那件衣裳。
"抢什麽,一件衣服也要抢。"
雪盗气呼呼爬起来:"那衣裳明明是我的。"
"哎,你穿著就不合身啊,不如我穿。"
杨丹摇摇头:"我数到十五,你们再不穿衣出来,我就让人把早饭撤下去了。饿肚子的话,可别怪我。"
"哎哎,公子!"雪盗立刻松了手,另找衣裳:"我这就好了。您不用数,我穿衣裳……"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都已经从床上跳下地来,雪盗手脚麻利之极,柔碧把衣裳一套,头发往身後一拨,笑眯眯的说:"我穿好了。"
真是两个惫懒家夥。
要是把他们带回帝都,让家里最讲体统的人看到了,不知道眉头会皱成什麽样儿。
杨丹坏坏的一笑,搓著手指,想著这麽做的趣处。
能让那个人变脸,一定很有意思。
就冲这个,怎麽也得把他们带回去。
"公子,咱们早上吃什麽?"
杨丹摸一下他的小脑袋,他的头发浓密柔软,很是舒服:"自己去外面吃吧,可以让你吃到饱饱的走不动路。"
雪盗欢呼一声,举步就往外冲!柔碧跟在後头,一双眼笑的弯弯的。
"哎,你们俩记得别坐在靠窗的那里,晒到日头,可不要来哭,说难受。"
没人应答,两个人几乎同时落座开始据案大嚼。
有东西吃就这麽开心,印象里,他只认识一个。
幼弟就是这麽一个单纯可爱的人。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权势和财富有多麽惊人,他对生活的要求只有那麽简单,天天都笑得象是过祭节一样开心。只要水笙在……
杨丹的笑容慢慢的褪了些,再褪了些。
是的,小弟的悲喜,越来越简单。
只因为一个人而牵动。
自己呢?
那个人……
与那个人的初见,可以追寻到许久许久之前。
那时候,他是个学子,他也一样。
在一片似乎与世隔绝的书院中相遇,一个冷,一个傲。
後来……
後来的一切,都是当时不会料到的。至今再去回想,也觉得……那象是,生了一场大病,无法抵御,无法治疗,让人……爱恨交加,悲喜莫辨的热病。
淮戈,羽族……这些简单的字眼,都让心中有些惊悸,有些疼痛。
可是刺伤自己的,那些痛楚,到底是什麽?
九戒书院……
那个很遥远的,似乎一生再也不会去的地方。
杨丹一直记得很清楚,在哪里的每件事。
起初一切都是是新奇的,离家远走,一路的风物都与帝都不同,普通人的装束打扮,没有高贵的身份衬托,他对这种常人的生活,异常的期待和好奇著。
那时候,水笙,还有静静,他们三个在一起,两个半大孩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爬几步石阶就会喘的小胖子,走那麽远的路,脚一定肿了。可是水笙体弱,静静太小,他是哥哥,他应该要照顾弟弟们,所以,他不能喊累。
那时候的他们,和现在的柔碧和雪盗一样。很幼稚,但是很简单的快乐。
书院粗粝的饭食,其实谁也吃不惯。
偷偷的夹带著肉包子,兄弟三个头碰头的坐在一起,吃的那麽开心。
也挤在一只桶里沐浴……三个人,那麽亲密。
有的时候,杨丹会想,九戒的那段时光,真是太难得的快乐了。
没有身份的牵绊,也没有权势的阴影。
更没有现在这种时时处处放不下的心防和戒备。
人总是会长大,一切不复幼时的纯粹。
就是兄弟之间,也再也回不到当时。
水笙越来越沈稳老练,谈笑间敌手便已经灰飞烟灭。
小弟患得患失,一颗心总在情字上打转。
自己……
也不见得好到什麽地方去。
真的……很怀念那个时候……
一直都记得,他那时候说的话。
那个情景,象是刻在心底的,从来不曾忘记。
"你这招剑法不对啊。"声音里有傲然和不屑,那个少年倚门而立,有些懒懒的。
"怎麽不对?"杨丹皱起眉头:"我是照先生说的练的。"
"大不对了。"他走下台阶,经过身边时说:"先生说的没错,你练的也没错,但你的剑法是不对。"
翔15
更新时间: 02/11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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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别走!"杨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什麽意思!说清楚!"
那个少年脸似冰霜:"你的路子轻灵,这剑法重钝,根本不相配。"
杨丹一愣,那少年挥开他手,上下看他一眼,冷笑了一声:"还以为……原来不过如此。"
"喂,你什麽意思?"
什麽叫不过如此?
杨丹简直快气炸了,从小到大,谁说过他一句重话?
"你小子,叫什麽?"
他头也不回,大步走了。
杨丹几乎不敢相信,这世上有比他还要骄傲的人。
而且这个人刚才,分明的,不屑的,狠狠的奚落的了他!
他拉著旁人问,那人露出很不快的表情:"那个家夥,傲的快上天了。真搞不明白,天纵奇才的人到书院里来做什麽?有志还不趁年少,闯名声立事业去,到这里来耍什麽威风来了。"
杨丹觉得有些迷惑,那人发了半天劳骚,才说:"他叫淮戈,是先生的得意弟子,半年多前来的书院。他也贬斥你是不是?得,习惯就行了,这个人天天不刺人儿几句他就过不去。"
另杨丹迷惑的,并不是那人形容的,一个恃才放旷的淮戈。
而是,那个人的傲气,那种清澈的,不加掩饰的骄傲……
那种神气,和眼神,好生熟悉。
他一直到晚上快睡的时候,一眼望到铜镜,才想起那人似谁。
淮戈象他,也象他的父亲,杨行云。
那样骄傲的不沾片尘……
那样不掩饰的,象宝石般一样飞扬的性格和面孔。
好生熟悉……
明明是初见的人,却一下子觉得,如此熟稔,仿佛,从前世就认识,已经许久许久。
连那个人说的那些奚落的言语,也一下子觉得热烫而贴近。
静静爬近他,讨好的说:"哥哥,我们晚上一起睡哦?"
杨丹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
小弟的身体有淡淡的香气,乳香,糖的味道,沐浴後的清新,还有一点说不上来的花香。
这样甜蜜美好的气息……
杨丹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淮戈是吗?他记得了。
这个和他很相仿,一样骄傲的少年。
知己一人谁是?
已矣。赢得误他生……
早上起来的时候,身边空空的,连那个小小的枕头都不见。
"静静?"
杨丹看著他在另一张床上揉眼:"你怎麽睡著了又跑了?"
"还说!"胖胖的小家夥儿在床上翻个身,懒懒的把头钻进被子里,闷闷的说:"丹哥哥你晚上把我踢下床哦!都害我摔痛屁股了。"
杨丹一笑,过去看他:"我看看,摔著哪儿了。"
静静的小脑袋从被底钻出来,一头黑发柔柔的,乱蓬蓬的顶著他的胸口:"唔,也不疼了。"
"还不去上早课?"
"不用了。"他摇摇头:"笙笙哥说他替我跟夫子说一声,我今天不去上早课了。"
"小懒虫。"杨丹伸手指在他软软的鼻头上刮了一下:"起来梳洗吧,我去弄早餐给你吃。"
"嗯。"静静用力点头,可爱的只想让人把他一口吃掉。
书院里的功课并不难,可是,特别不合杨丹的脾性。除了剑道之外,其他全是慢悠悠要磨性子的功课,背书也就罢了,反正脑袋好使,看一遍就八九不离十,可是居然开一门课叫术数,成天介天干地支运调增减,几乎没把人绕晕过去。
一天里最快活轻松的时候,就是和淮戈那家夥比剑论剑。
还有,撒娇的小弟。
少年的杨丹,远大的志向,就是做天界第一的剑客,做象爹爹和父亲曾经做过那样的令人仰望的事情。
而身边的希冀,就是这样的日子,慢慢过下去也无妨。
书院诚然是沈闷的,但却没有外面许多令他不快的东西。
这里毕竟是一个读书的地方。
"你这一招很好。"
淮戈抹著汗说,他的脸庞比杨丹显得英挺,发色迎著日头看,有些隐隐的红光。
杨丹脸上做出不在乎,心里却极是得意。
这一招是父亲亲传的招数,他已经练了许久。
"对了,你从哪里来?"
杨丹怔了一下,顺口说:"从湾西。"
淮戈嗯一声,没有再问。杨丹问他:"你呢?"
"我从凰州。"
两个人,当时都没有说实话。
然而,很快就都发现了,对方的话中不尽不实。
先是杨丹,发现淮戈午睡梦话的时候,口音绝不是凰州。
然後,淮戈发现,杨丹早已习练过的剑法中,有一路,和他的,完全一样。
而这路剑法,湾西那种地方,怎麽可能有人会。
有可能会的人,只会在帝都。
而这路剑法,湾西那种地方,怎麽可能有人会。
有可能会的人,只会在帝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都那样骄傲的关系,完全没有耐性曲意探问,不约而同选择了开门见山。
可是话没有说到两句,就开始面面相觑。
这算不算是……巧合呢?
原来,一叙二论,双方还是亲戚。
可是淮戈的脸色就明显的不好看了。
如果真以亲戚关系来论,他还要喊杨丹一声——叔叔……
这真是……
杨丹掩著嘴笑,一直笑到淮戈脸色发青发黑,嘴角抽搐,手按到剑柄上去才停。
倒不是怕他动粗。
"好了,那些关系是大人的事,我们还是同窗,没什麽别的。"
杨丹的眼睛闪闪生亮,伸出手来。
淮戈脸色明显是好多了,伸出手和他重重一握。
时光如水般匆匆而去,过往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静静後来说:"丹丹哥,要是我们都不要长大就好了。"
可是,成长是不可抗拒的。
一切在悄然变化中,杨丹终有一天发现,他与淮戈,不知道何时,兄弟之义,朋友之情,慢慢的变了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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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男子与男子,并不是不可以在一起。如果不可以的话,他们两个都不知道是如何来到世上的了。
淮戈是凤凰之後,而他……却更奇异。
他有著不可言传的血统,他的父亲,是罕有的银龙,可是,他却不是一条龙。
与两个弟弟不同。
和淮戈相打相恼的时候,比温言软语的时候多得多。
并不是没有温柔,只是……
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迷惑。
近百年的时光,在世间来说,已经是人事全非。可是对天人来讲,不过是从孩童到少年,那麽一弹指的光阴。
他们真的是在谈情论爱吗?
还是,只是少年的懵懂呢?
如果是爱,这爱由何而来?又能有多长久?
如果不是爱?那麽,这种甜蜜,青涩,有时发酸有时发苦的心绪,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们也曾经在暗中试探著拥抱,青涩的挺拔的身体,身上的佩带与剑轴会硌到自己和对方。淮戈的手握剑的时候灵活无比,可是伸过来解
他的衣带时,却笨拙打著颤。
那一夜没有星月,他们也没有掌灯。
梧桐城的府邸深处,他们相抱著,在假山中第一次拥有彼此。
杨丹把一枚明珠挂在石壁间,淮戈把脱下的斗篷铺在地上。
假山石洞中干燥而温暖,明珠的光晕柔和浅窄,仿佛……这世上只剩下这方寸之地。
这方寸之地中,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淮戈的手轻轻捧起他的脸庞,嘴唇热烫烫的,有些笨拙不安的贴上来。
杨丹其实心里也没底的很,可是仿佛淮戈的唇上带著可以焚烧理智的火焰,不安,惶恐,火热,期待……
颤抖的唇越来越纯熟投入。缓缓的吸吮,舔弄,全心全意的缠绵。小小的空间里弥漫著陌生的气氛。杨丹有些慌乱。
心里隐隐的明白,有些事情要被改变,而这个改变之後,随之而来的会是什麽?
他们将来,会如何?
而将要发生的事,他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承担的准备?
但是……一切都可以留待以後再想。
现在,身体象张开的弦,懵懂的情欲是弓上的箭。
已经不可以回头了。
淮戈的手探进他的衣襟里,练剑的手指上有薄而硬的茧。那粗砺的感觉接解到细嫩的肌肤,杨丹机伶伶打个哆嗦。
淮戈的手指抚到了那敏感的突起上,杨丹背一软,手指却僵硬了。
淮戈带著很显的攻击性。
杨丹有些无措,这种事情,他不是没有见过。
但是,要怎麽做,他却觉得茫然。
父亲们之间的亲昵,那样温和而甜蜜。
他和淮戈,也会……会如此吗?
可是……
杨丹腿一软,淮戈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头埋在他胸前,将那在珠光下显得犹如珍宝的嫣红含入口中。
杨丹细细的抽了一口气,头颈向後仰起,手扶在他的肩上,似是想推开,又欲拒无力。
翔16
更新时间: 02/14 2007
"可以吗?"
杨丹咬住了唇,没有作声。
无声似乎是默许,也似乎是拒绝。
但是淮戈知道,杨丹如要拒绝一件事情,不会有这样温和的姿态。
他的手指顺著幽壑的暗影滑下去,接触到那密闭的地方。
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这里柔软之极,细嫩的仿佛轻轻一捻便会破裂。
淮戈觉得全身发热,却绝不敢造次。
他的指尖顺著那细密的褶皱移动,杨丹的身体绷紧了,呼吸有不自然的频率。
他很紧张,可是却强迫著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这竭力的维持,让淮戈觉得疼惜。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杨丹从来都是锐利而动人的,象一件至美的琉璃器物,美则美矣,却冷硬高贵,不容触碰。
现在却让他接触到,完全不同的。
杨丹向他揭示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面。
象是珍贵的珠蚌,外表如此坚硬刚脆,内里却柔软火热。
是的。
内里柔软而火热,轻轻的蠕动著,随著呼吸的频率收缩,似乎要紧紧的绞在一起,抵御他的侵入。
然後手指还是探了进去。
修剪的整齐的指甲,轻轻的动作……
然後杨丹还是因为不适而颤抖僵硬。
指甲的硬缘让他觉得异样,指上的薄茧划过娇嫩的内部,带来无法诉说的,羞耻的痛楚。
——————————————————————————————
未完。
好久不写H了,写的磕磕巴巴,脸红之极。。。。
爬走,明天继续写……唔,明天一定把小丹丹给摧残掉。。。。前戏实在是太长了啊啊啊啊啊啊~~某後妈都性急的要受八鸟了~~~
第15章补完
淮戈带著很显的攻击性。
杨丹有些无措,这种事情,他不是没有见过。
但是,要怎麽做,他却觉得茫然。
父亲们之间的亲昵,那样温和而甜蜜。
他和淮戈,也会……会如此吗?
可是……
杨丹腿一软,淮戈将他直立著抱了起来,象是在抱举一个幼儿般轻盈而珍惜,头埋在他胸前,将那在珠光下显得犹如珍宝的嫣红含入口中。
杨丹细细的抽了一口气,头颈向後仰起,手扶在他的肩上,似是想推开,又欲拒无力。
他在刹那间想起许多事情。
父辈们的爱情,那样温和的相守,似乎隽永的相爱。
那样的生活,是幸福的吧?
是值得拿一切去交换的,是吧?
虽然对这一切如此陌生,可是……杨丹愿意付出代价,去交换想要的未来。
淮戈似乎渐渐胆大,将他的衣衫从肩头扯脱。雪光莹然的肩膀在珠辉下暴露出来,淮戈眼睛直直的望著他赤裸的上身,杨丹有些不安,伸手要将那颗明珠摘下。
"不……"
淮戈紧紧抱住他,头埋在他光滑的肩上:"杨丹,你真美。"
杨丹深吸了一口气,任他紧紧拥抱。
淮戈没有过情事,他是童身,杨丹亦是。
两个人曾经偷看过秘戏图,而且,平素对这种事情,也懵懂的一知半解著。
互相探索著对方的身体,淮戈的姿态更显得侵略性强些。杨丹平素那样刚烈豔决,可是在这样柔和的珠光底下,却显得如玉琢雪堆,纤细美好,令他爱不释手。
最後的遮挡也褪去了,杨丹闭起眼,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发抖。
淮戈注视著他隐密而美丽的部位,几乎是一种惊叹赞赏的心情。
杨丹,不愧他高贵而美好的出身。
他的父亲是帝都双璧之一,凤凰公子。
杨丹几乎继承了他全部的美貌和刚烈,却多出来一些……
说不上来的,有时候眼瞳中那象泉水一样甘冽的气息和神情。
生涩的爱抚,和温柔的亲吻,逐渐染上浓浓的情色意味。
灼热而柔软的唇,吮吻他能够想象到的每一寸的肌肤。
甚至,连他想象不到的位置。
"啊……"杨丹的脚趾缩了起来,一手陷在褪下的衣裳里,抓不住一样凭藉,一手揪住他一缕头:"那里不……"
"丹……"淮戈著迷沈醉的语气,象是饥饿许久的人在品尝绝世佳肴:"丹,丹……"
"太过份了……"
"不,别躲,我要,全部的你。"
全部?
全部吗?
好大的野心,好大的胃口。
杨丹却笑不出来。
淮戈,那样骄傲的淮戈,在他的面前屈膝,小心翼翼吻上他初萌欲望的青芽。
几乎是象闪电击过的快感,眼前瞬间一空,什麽都看不到。
腿软软的撑不住身体,他向後靠住山洞石壁。
淮戈小心的,试探的吻住,双唇柔软的贴合上来,似乎在膜拜一样。
杨丹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要炸裂开了。
这样的冲击与快感……
似乎是单薄的身体不能够承担的。
似乎是熟悉了一些,淮戈张开口,舌尖溜了出来,在顶端的小孔处轻轻舔舐,辗转著,亲昵著,然後慢慢含入。
杨丹轻喟一声,已经说不出话。
那包裹的感觉象上好的丝,滑,软,热,似乎要把他全身的精髓都吸吮汲取而去。
淮戈的额发很长,有些凌乱,杨丹低下头去,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可是,却能够想像得到。
淮戈用剑的时候,那种专一和投入。
似乎可以把剑溶化的专注,现在用到了他的身上。
似乎,比对剑还要狂热。
杨丹觉得有些羞耻,可又觉得骄傲。
他们是相爱的。
是的。
这种陌生的体会。
或许,就叫做,
销,魂。
外头的花香气被风带进来,一股暗盈的香。
翔16
更新时间: 02/15 2007
"可以吗?"
杨丹咬住了唇,没有作声。
无声似乎是默许,也似乎是拒绝。
但是淮戈知道,杨丹如要拒绝一件事情,不会有这样温和的姿态。
他的手指顺著幽壑的暗影滑下去,接触到那密闭的地方。
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这里柔软之极,细嫩的仿佛轻轻一捻便会破裂。
淮戈觉得全身发热,却绝不敢造次。
他的指尖顺著那细密的褶皱移动,杨丹的身体绷紧了,呼吸有不自然的频率。
他很紧张,可是却强迫著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这竭力的维持,让淮戈觉得疼惜。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杨丹从来都是锐利而动人的,象一件至美的琉璃器物,美则美矣,却冷硬高贵,不容触碰。
现在却让他接触到,完全不同的。
杨丹向他揭示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面。
象是珍贵的珠蚌,外表如此坚硬刚脆,内里却柔软火热。
是的。
内里柔软而火热,轻轻的蠕动著,随著呼吸的频率收缩,似乎要紧紧的绞在一起,抵御他的侵入。
然後手指还是探了进去。
修剪的整齐的指甲,轻轻的动作……
然後杨丹还是因为不适而颤抖僵硬。
指甲的硬缘让他觉得异样,指上的薄茧划过娇嫩的内部,带来无法诉说的,羞耻的痛楚。
"你痛麽?"
"这也……不算多痛。"
杨丹这样回答他。
的确不是太痛,只是太异样,仿佛身体毫无防备,毫无遮挡,全部的脆弱都尽握在淮戈的手上,他要伤害他,不费吹灰之力。
这种不设防的,任人鱼肉的感觉,令杨丹觉得难以压抑的羞耻。
然而更羞耻的还在後面。
绵密火热的感觉,一波一波,如浪涌潮汐,身体和意识象是放在文火上慢慢的烘烤著,虽然不那麽热的厉害,然後理智和自制还是慢慢的被烤化了。
淮戈的挑逗和爱抚并不熟练,然後是来自於他,杨丹已经减了一半的防备。
然後,四周都这样的黑,只有珠光融淡,一样瓦解心防。
不是别人。
是淮戈。
他们的心似乎是通的,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甚至,不必眼神,他只要看他站立的姿态,就知道他现在是觉得冷,还是热,会不会觉得疲倦,还有,心情如何。
这仿佛是一日一日的积累起来的感觉,又象是生来俱有的异能。
杨丹的身体向後弯折,如一把张开的弓。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淮戈时的情景,却已经模糊了那时的心情。
想不出来对他怎麽会觉得陌生,只觉得过去的点滴时光都那麽醉人。
淮戈的身体热的很,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分不清是谁比谁更热一些。
"我……"
杨丹努力的睁开眼,但是一片浅浅的昏暗中,并不能看清淮戈的表情。
然後,他感到了完全不同的欲望。
淮戈欲望的象征,紧紧的抵在入口,试图进入。
"不……"
"我不会伤害你。"
"不。"
"接受我。"
"不。"
然而淮戈还是逐渐的挺进。
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这让杨丹觉得沮丧之极。
热,热极了。
面颊滚烫的要烧起来。
全身的血似乎都倒涌奔腾,耳旁是沙沙的杂音,说不出来的痛楚和怆惶。
因为爱,所以发生这一切的吗?
是为了爱而发生。
还是为了发生而爱?
杨丹觉得很迷惑。
而淮戈觉得再也无法控制涌腾的欲望,他紧紧抱著杨丹,一寸一寸坚定的挺入。
似乎过了很久,杨丹费力的吸著气,吸进来的空气似乎也变的稀薄,不能够支持他的意识清醒,也不能让身体获得力量。
"不……不要动。"
淮戈其实也非常不好过。得到渴望已久的爱人,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这样与人亲密。他觉得身体不受控制,似乎有一只蛰伏已久的野兽,已经挣脱樊笼,正垂涎渴望鲜血美味。
那头野兽,渴望的是什麽,淮戈知道。
但是那被渴望的人在说,不要动。
实际上,杨丹的语气与其说是命令,吩咐,可是语气更是求饶。只是他一向骄傲,淮戈知道他不会求饶。他既然这样说,那是真的真的不舒服的。
可是,自己却是真的真的停不下来。
一切都停不下来,和从前再也不一样了。
他的律动象失去控制的野兽一样,杨丹的两腿无法合并,力气凝聚不起来,咬著牙承受。
这难道叫欢爱?
他全神贯注也找不出欢愉的感觉来。
只有痛楚。
身体象是要从那个耻於启齿的部位被撕裂成片片,在淮戈的动作中,杨丹觉得羞辱和委屈。
淮戈已经完全忘记了初衷。
他们在一切开始之前说过,是要给对方一个承诺,一场快乐。
然而他太渴望,太难克制。
他根本想不起来要克制了。
杨丹真的很想把淮戈一脚踢开,假如他可以办到。
所有刚刚萌生的情欲都褪的一干二净,他原来以为,既然是两厢情愿的事,那麽他先退让一次无妨。
可是,这样的事情,真的不可退让。
淮戈如此火热而凶暴,声音里似乎有无尽的蛮力和激情。
他却只觉得巨大的痛苦。
如果不是他天性那样骄傲,或许早已经哭叫出声。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忍耐力。
这初次的交欢,只有一个人得到了快乐。
杨丹只觉得自己是被欺骗被伤害了的。然而他却不肯因为这件事情和淮戈争吵,索讨一个公道。
这种事情里,没有什麽公道不公道。
他见得多,家中的父亲们,天天在一起,为的可不是兄弟之义。
但是,这种事情,难为他们为什麽会乐此不疲。
淮戈全身都是高潮後的余波荡漾,看著杨丹疲倦无力的伏在他已经脏污的衣裳上面,修长的双腿以不自然的姿势打开著,被反复进入的过的粉嫩部位变成了嫣嫣的红肿,一时尚未合拢。
这样的杨丹,与记忆中,任何时候的他都不一样。
淮戈抱住他,吻他。
杨丹没有推拒,他没有力气。
但是他也没迎合。
淮戈并不懂得安慰,但是他仔细的把杨丹的衣裳穿上,然後轻而稳的把他抱回去,让人备水为他洗浴,替他擦身,梳发。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服侍人的事,手脚一点也不妥贴。
他心里包含著一种甜蜜和满足,在做著这些。他认为,这也是一种珍贵的奉献。
可是杨丹却完全不这样想。这些不仔细的温柔,并不能化解他刚才所感到的失落和痛苦。
淮戈轻声说:"下次,你来,好吗?"
他轻轻的点一下头,一直不说话。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一定很痛的吧?"
杨丹点了点头。
"你累了?"淮戈终於察觉,把他从水抱出来,擦干净身体,抱到榻上,拉过锦被,又丢到了一旁,跑到墙边,从柜中拿出簇新的纱被来替他盖上。
"要喝水吗?"
杨丹把头转向床里面,一头青丝潮沓的,暧昧的拖在枕上,水迹淋漓。
他觉得不舒服,不舒服之极。
然而淮戈看著他的美丽头发,却入迷而陶醉起来。
纱被很薄,贴合著身体,勾勒出杨丹修长削薄,却美好无限的身姿。
这样美丽的天之骄子,被他拥有了。
——————————————————————————————
唔,发觉写到H的时候,特别想做逃兵。再这麽发展发展,我就会变成关灯派,或者是放帐子一派的……直接一夜过去,翻云覆雨四字带过,多麽省事省力省口水省鼻血的啊……
翔17
更新时间: 02/24 2007
"二公子?他已经回去了啊。"侍女被杨丹拦住,面带羞红的小声答:"说是来了急信催他回去,正好那会儿您和少主在比剑,二公子说不要打扰,事後再告诉也行的。所以就没有告之您。昨天上午已经走了。"
杨丹有些失落,又有些担心:"说是什麽事了吗?"
侍女摇头:"并没有说。"
"有没有给我留字条什麽的?"
"也没有,二公子走的挺急的。"
杨丹怔在原处有些出神,究竟会是什麽事呢?能让水笙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现在写信去问,恐怕还得个三五天才能够收到回覆。
那个家夥的镇定功夫一向好,就算是天崩地裂於前他也是面不改色。
能让他这样匆忙失措……
杨丹眼睛微微眯起,不能抑制心焦。
难道,是静静?
这小家夥儿,是不是又闯祸了?
为了平息流言蜚语,不得已把他关进神殿的消息,杨丹已经听说了。
难道又惹了什麽是非了麽?
研了磨,写了一封短信,封好命信鹄送走。
恐怕……猜的八九不离十。
除了小弟的事情,旁的也犯不上急急的招水笙回去。
这个孩子啊……真是,小时候明明这麽乖,大了却叫人一点儿不省心。
就算是喜欢,也等有把握有能耐了再说不行麽?
早早的闯祸,还唯恐天下人不知。
虽然天帝手段厉害,也总不能一朝一夕便平复所有流言的。
杨丹撑著头,坐在窗下。
忽然眼前一暗,一个人出现在窗口,挡住了阳光。
"丹丹。"
杨丹懒懒的抬头,淮戈脸上微红,扶著窗探进头来:"怎麽了?"
"没什麽。"
"我听说水笙回去了,出了什麽事情麽?"
杨丹摇摇头:"要是很当紧的事情,应该把我也一起叫回去。既然没有,那就不是什麽大事,不用太担心。"
淮戈翻进窗来,手很自然的就揽上他的腰间。极柔的腰肢,已经褪去了孩童的青涩,带著少年薄韧。那曾经的火热销魂感觉,立刻从背脊窜上来,身体象过电一般一下子热起来。
杨丹本能的觉得有些厌烦,闪身避开:"别这样,大白天。"
淮戈愣了一下,说:"没关系的,不会有人来。"
"我们还有一场剑没比呢。"杨丹转开身:"我要好好休息一下,後天再比。"
淮戈的嘴角有些僵硬:"还比麽?我们明明……"
杨丹回过头来,眼神有些冷。
淮戈笑著说:"好好,比。不过,我肯定是你手下败将,比不比都一样的。"
杨丹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一直在昨天之前,淮戈还都是强硬的,骄傲的,不肯服输。
今天却摆出一副大度来,表示我怕你了让你了你最厉害这种态度。似乎……
杨丹因为羞恼,脸上红起来。
淮戈这算什麽意思?
让他?为什麽?凭什麽?
他杨丹要他让招儿吗?
难道因为被他得到了身体,所以……
这个人,就摆出这样的姿态来。
把他杨丹看成什麽人了?
相恋是一回事,可是他自信剑术绝不逊於淮戈!
这点傲气,从父亲那一辈就有了。
杨行云和凤林就是一对互不服输的表兄弟,到了他和淮戈这一辈,交好归交好,可是这一点争强的心思,却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了。
淮戈注视著他泛起粉以的脸颊,心中情潮汹涌。杨丹在他怀中宛转呻吟,轻喘柔顺的模样,他未曾有一刻或忘。
这时看到他眼神晶亮,脸色如霞,心中一荡,伸手握住他的,轻声说:"我是打不过你的……"
杨丹甩开他手,丢了个白眼:"我不用你让!你也养精蓄锐,後天咱们比武场上见高低。"
淮戈心中一片桃花烂漫:"呵呵,你看你,你厉害就是厉害啊,比了这麽多场了,都没分输赢。还非要再打麽?好……你要怎麽打,都随你……"
手被他握住。
淮戈的手心滚烫热,眼睛里毫不掩饰对杨丹的情欲。
杨丹看著他的神情,後背只微微一软,随即警觉的挺直。
这个家夥……一看就是食髓知味,还想……
杨丹俊脸飞红,恨恨的转开头。
休想!
那样的痛楚……不适,怪异,羞耻……他想都不愿意再想。
这个家夥居然还想再来?
做梦!
两日後的比武,就在大校场的台上。
来观看的人已经不多。所有族人都以为这场比试,两位少年不相上下,远远将其他对手抛下。
而他们自己,却实在没必要非分出个高下来不可。
这场比剑,杨丹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
恨的只想咬牙握拳。
咬牙是想咬掉那家夥一块肉来,握拳是想敲开他那个莫名其妙的脑袋!
那哪里是比剑,分明……
分明是羞辱!
竟然用剑去挑他的衣带……这种招数……这种招数也使得出!
他究竟是看轻了他,认为他不过是个玩物麽?
他竟然连对剑客起码的尊重也不给他了?就只因为他们那……
剑比到一半,杨丹就怒不可遏,出手渐渐失了分寸。
而淮戈也渐渐从戏谑变成郁闷,然後变成恼火。
同是骄傲的少年,他觉得他肯相让,是莫大的爱宠。
可是他却没有设身处地去想一想,倘若两个人的位子调一下个儿,杨丹让招儿,那麽他难道不会自尊心大大受伤麽?
可是……
打起来渐渐失控,後来虽然被人劝止,可是心中都窝了火,藏了气。
有句俗话说的很好,相打无好手,相骂无好口。
淮戈在此後很长的一段岁月中,都为自己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语而抱憾悔恨。
"你以为你真的是天资过人?"冷笑著,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你家那些侍卫哪个敢认真跟你打?脚未踢到就大呼公子厉害,剑风没至就扑地求饶。是,我是花架子,你也不过就是个和我一样的二世祖,你傲什麽?"
"是,我就要行成人礼!你眼热?还是眼红?你算我什麽人啊?在外面站的那麽远,恐怕让人说了你一点儿闲话是不是?"
"啪!"
响亮的一记耳光。
两个人都愣住了。
打人的,和被打的,都愣住了。
终究是……
杨丹一扭头跑了出去。
许多事情,都没有解释。如果真的要说,只能说,年少轻狂。
————————————————————————————
"丹哥哥,"柔碧从面抱住他的腰,撒娇的口气说:"你在想什麽啊?喊你两声都不理人。"
杨丹回手揉揉他的头。柔碧的一头青丝柔亮异常。
"你们吃饱了?"
"嗯。"
"那,歇一下,就开始打坐吧。等你的定魂珠载住你的魂魄的时候,我要替你除去阴毒戾气呢。"
柔碧的手明显是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别怕。有定魂珠,你不会有事儿的。那些邪祟不除,你终究不能大大方方的站在太阳底下。"
"可是……"
杨丹轻轻拍抚:"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柔碧嗯了一声。他声音柔美的就象一块光芒四射的宝石,那样闪亮而透澈:"丹哥哥……我不知道该说什麽,你对我这样好,感谢两个字我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小傻瓜。"杨丹轻声笑:"我不要你感谢。"
太阳快要照到廊下这一块地方。杨丹拍了他一下:"乖,进屋去,太阳要照到你了。"
"好。"柔碧停了一下又说:"丹哥哥,易公子是什麽人呢?他这里有种阴冷但是凝重之气,好象大有来头。"
杨丹说:"你倒也有眼力。"
柔碧得意的跳起身来,笑著说:"那是自然,我虽然没什麽本事,可是见的世面却也不少呢。这里风水又好,宅院又大,气势不凡,肯定是个厉害人家。"他停了一下,身子向後缩了一下,闪躲阳光,又说:"丹哥哥,他这麽卖力的帮你,你们交情很好麽?"
杨丹怔了一下,说道:"那倒也没有。"
柔碧一拍手,俏皮的说:"那就是他看上了丹哥哥风华绝代,对你心生爱慕,所以才这麽卖力的帮忙了。"
杨丹啐了他一口:"一边去,哪来这麽多想头。"
柔碧嘻嘻笑著躲进屋里:"脑袋不由我管呢,它非要去想,我也没办法。不是有个词儿叫不由自主麽?"
不由自主?
杨丹有些出神,片刻间便回复如常,笑笑说:"好了,你们俩乖一点别打架,我去前面看看,顺便找找看有没有对你有助益的东西。"
柔碧答应了一声,杨丹站起身来,却看到有人正穿过前面的花园,急掠而来,衣衫飘动间带著难以排遗的焦躁。
杨丹目力极好,已经看到来的那人,正是易钧那娇蛮的师妹。
他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招呼,一道黑影破空而至,杨丹轻松闪过。
那乌梢鞭没有抽到杨丹,在廊柱上扫过,登时木屑横溅,鞭痕深刻,入木三分。
杨丹微微吃惊,那女子第二鞭又已经抽来,嘴里骂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贱人,敢勾引师兄!我废了你!"
杨丹双眉一竖,反後握住了鞭梢,沈声问:"你再说一次?"
那女子毫不含糊,张嘴便骂:"贱人!无耻!"
翔18
更新时间: 02/28 2007
杨丹脸上毫无怒容,唇边露出个淡淡的微笑。
那女子用力一夺鞭子,"啪"一声响,长鞭从中而断,她用力过猛,一时煞不住势,向後跌了好几步远,才勉强站住,心里大怒,脸上涨的通红:"贱人!我杀了你!"
"喂!你这丑八怪女人哪里跑来的!"柔碧站在窗户里朝外喊:"要动我丹哥哥,你还不够份量呢!乖乖回家去多练个十年八载的,兴许我哥哥能正眼看你一看。"
杨丹站定了,没有说话。
这麽多年的流浪历练,他早不是当初那样棱角分明的天骄似的公子脾气。许多事,许多人,让他懂得忍耐,养出了气度。
这个女子……
呵,是了,还记得她的名字。
杨丹的记性十分好,听易钧说过一次。
她叫柳冰。
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杨公子请勿动怒,冰小姐,请不要莽撞行事!"
一个人匆匆的赶来,是易钧府上的管家易二。
他看到两个人好好站著,先是松了口气,堆起笑来先给杨丹赔不是:"杨公子,冰小姐有些误会。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杨丹微笑著说:"没什麽。"
他虽然不计较,但对柳冰的印象却是极为不堪,转过身去正要进屋,忽然听到极细的尖锐之声破突而来。
杨丹身手极俊,回手轻轻一掠,指间凉凉的挟著一物。回头看时,却是寒光闪闪的,约有四寸长的一根银针。
柳冰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想躲!姑娘今天就剥下你这层妖精皮来!"
杨丹再好涵养也不能听她辱骂下去,他不过是看在易钧面上不想计较,这个女人居然得寸进尺,真不知天高地厚。
易二脸上极为难堪,一边是半个主人,一边是贵客,而且两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好,"杨丹一笑:"只要你有那个本事,不妨过来试试。"
柳冰的鞭子已经从中而断,她将鞭子一扔,反手从腰间拔出双刀,凶狠的扑了过来。
易二只急的乱跳,喊著:"杨公子,冰小姐,有话好说,切勿动手。"
杨丹看她扑到近处,头不动,手不抬,旋身踢出,脚尖正点中柳冰手腕上。
"当当"两响,柳冰双刀脱手,激射出去,钉上了廊柱。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上酸软,双刀便已经脱手,定一定神,竟然没看清杨丹使的什麽招数。
"妖人……"
"小姑娘,你再出口伤人,我也就不给你师兄留什麽面子了。"杨丹沈下脸来,双眉斜飞,美玉一样的脸上罩上一层似有若无的煞气:"你不是我对手,还是识相点儿,别在我跟前乱晃。"
"呸!你有本事伤我看看!姑娘眨一下眼,我就是你养的!死妖精,不男不女,你盗我阴山令,勾引我师兄,还用暗器伤我……"
杨丹发觉跟这女人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她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你的话她听也没听到。想通了这一切,杨丹根本懒得再理她,屋里却有人受不住。雪盗喝了一声:"臭丫头,你再乱吠乱叫,我抽你耳光!"
"死贼鸟!那天抓到你,我就该把你的鸟毛全拔净,放血油炸,拿去喂狗!看你今天还在这里……"
雪盗忽然出手,一样不知道什麽物事从窗口抛了出来,柳冰回手一挡,把那东西抓在手中。
她以为是甚麽暗器,抓住了只觉得滑溜溜的,又凉又湿。低头摊开手,却见那暗器不过是一个啃得不太干净的桃核!
"哈哈!瞧你那傻样儿!"雪盗在窗户里笑弯了腰,边笑边说:"你还别说嘴!上次你抓住我,是你的本事麽?不过是你在窗子上下了符,用夹子暗害我。真刀真枪,你不一定是我对手!你抓著我扔的桃核干嘛?没吃过桃?馋成这样儿?真是怪可怜的。好好,我再给你个桃儿吃,你接住了——"
了字未完,又是一样东西冲著柳冰劈面打过来。她鞭子已失,双刀又被杨丹打落,恼的脸上都成了一片火色了,几乎能滴下血来!抬手就是一枚针射出去。针与那样飞来的东西在空中对上,竟然没听到什麽响声。而雪盗扔的东西,也被银针射落。
杨丹目力极好,已经看清那的确是个大桃子,被柳冰的银针扎中,落到地下。
"啧啧,不吃也别扔啊。"雪盗托著腮,一副无赖相:"浪费东西,要天打雷劈的!"
杨丹淡淡的说:"雪盗,不要做口舌之争。她是个女子,你和她吵什麽嘴。"
"嘿,公子你别管。"雪盗摇摇手说:"人家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她是女子,我就是小人,我和她配,正是半斤对八两,再合适没有了。她这种不知好歹是非不分的,哪配和公子说话动手。"雪盗看看天:"可惜太阳太大了,不然我出来教训她……"
"你们都去死!"
柳冰气的浑身乱颤,两手齐扬,一蓬银针激射出来。
杨丹眼皮都不抬,袍袖信手一挥,劲风鼓起,顿时将银针吹的七零八落,离他还有三五步远,便纷纷跌坠在地。
易钧的声音,终於姗姗迟来:"师妹,杨丹,莫动手!"
杨丹安然站在那里,雪盗却嘴上不饶人:"我们何尝动手了,都是这个女人一个人在喊打喊杀的。"
易钧身法极快,掠了过来,挡在杨丹身前,向柳冰喝道:"师妹,你太过胡闹了,还不回去!"
柳冰双目涨红:"我胡闹!你是非不分才是!这一人一鸟妖气冲天,来历不明,盗阴山令,用飞絮针伤我!你居然向著外人!你,你……你刚才跟我爹,怎麽说来!你居然说,说你……"她手指著易钧,却说不上话来,气噎哽阻的样子,倒是很可怜。
杨丹淡淡的看了易钧一眼:"怎麽阴山君来了麽?"
易钧的师尊掌鬼令,自然是大名鼎鼎的阴山君柳铣无疑了。杨丹也曾听过他的名头,只是想不到一个挺有城府的成名人物,竟然生的女儿这麽草包。
易钧答了句:"是。"问他:"你受伤了麽?"
杨丹摇摇头,还未说话,柳冰忽然哇一声哭了出来:"师兄你……你真是鬼迷心窍,这男人长的妖里妖气,两眼不正……你,你怎麽会为他所迷。你当年答应过等我长大了与我成亲!你,你怎麽能毁诺反口!就为了这个……这个……"她在易钧面前,到底没把贱货两字说出来。
易钧脸色沈了下来,声音却还是柔和的:"师妹,小孩子时候胡说的话,怎麽能当真。再说……你也不要对杨公子有误会……"
"我误会?我误会什麽?刚才爹向你提亲,你明明说……说你爱上这个男人,不要和我成亲!"
这句话哭著说出来,震憾力却是非凡。
易钧顿时脸色大变,杨丹只觉得耳朵一定是出了问题,窗子里雪盗和柔碧齐齐"啊"一声叫出来,只恨此身不能经日晒,不然早从窗子里跳出来了。柳冰自己一句话说出来,觉得又是羞又是气,从小到大从没有受过这等委屈羞辱,掩著脸坐在假山石上呜呜咽咽的大哭起来。
杨丹慢慢转过脸去,打量易钧的脸色。
要是易钧露出尴尬的,哭笑不得的,也觉得荒谬的神色来,杨丹就可以认定,上面那番话,与柳冰辱骂他的其他言语一样,是捕风捉影没有根据的胡说八道。
可是易钧的脸色怪是怪了,却与杨丹想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那张一向沈稳温和的脸慢慢的涨红了。这段时间,仿佛一点一点的流过,非常的慢。杨丹可以很分明的看到他最先红的是眼睛下面的皮肤,接著是鼻翼两侧脸颊,最後连额头下巴也都红了。易钧的耳朵很薄,透著光看象玉石雕的似的。可是现在这玉石里也满满的充上了血色,仿佛是红宝石似的。
"丹……"易钧嘴唇动了一下,轻声说:"我……"
杨丹觉得好象兜头浇了一盆水下来,浑身感觉异常的怪,却还辨不出浇的是冷水热水。
易钧的下半句话听是听到了,可是好象做梦一样,那麽不真实。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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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所有人中,只有易钧是最坦然镇定的一个,神情自若,似乎刚才说的那句话不是至情表白,而是说了句天气真好一般的从容。
杨丹眨了一下眼,没有出声。
被人心存爱慕不是头一次,但是,说的那麽直率的,易钧还是……第一个。
就是淮戈,也不曾这样坦白的说出过心语。
因为,两个人都骄傲非常,又总觉得,这些事情,已经心有灵犀,完全不需要再用言语表白。
但是,知道,和听到,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知道归知道,心里很平静。
可是听到的时候,心弦象是被谁的手指用力勾了一下又蓦然放开,那根平静的弦弹跳著,发出嗡嗡的声响,搅乱心湖,再不复宁定。
庭院里洒满阳光,明亮而温暖,可是却诡异的静寂著。除了风声,水声,树叶声……就只剩下柳冰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咽声。
过了半晌,易钧平和的说:"易二,你带师妹去前面,师傅大概要动身回去了。替我向他老人家告个罪,我就不去送他了——恐怕师傅也不愿意我送他,他适才,已经说出把我逐出师门的话了。"
可怜的管家,这一天遇到的意外打击,比过去十年八年加起来还要多。一向中规中矩的少爷,竟然违抗师命,又宣称喜欢上一个来历不明的美少年,不肯成亲,还……
似乎前面一阵大闹已经耗完了柳冰的力气,管家上前搀扶她,她也没有再反抗,哭哭啼啼的站起来,步履蹒跚的被扶走了。
杨丹清清嗓子:"易兄……"
易钧截断他的话:"我是认真的。"
杨丹闭上嘴,眼光在易钧面上巡梭。
那样温和而炽烈的目光,坚毅的嘴唇,挺直的鼻梁说明了主人的性格不是轻浮莽撞之人……
可是,刚才那句话真是……
就算不是石破天惊,也的确是振聋发聩。杨丹甚至觉得双耳中嘤嘤之声不绝,一时间怎麽也想不出该做何反应。
"丹哥哥!"柔碧忽然招了一下手。他不能出屋子,有话要说,只好招手让杨丹走过去。
杨丹走近窗前,柔碧上半身探出窗子,双臂勾上他的颈项,在他美玉似的脸颊上轻吻了一口,示威似的看著易钧:"你说喜欢,有什麽了不起?喜欢丹哥哥的人多的是,不差你一个。"
易钧微笑著说:"那是自然,杨丹他是天人,品貌绝代。喜欢他的人自然不会少,你我并不出奇。"
柔碧向来黏人惯了,杨丹却不觉得他的行止有什麽不妥当。况且,柔碧被从前那吸血妖魅养成个媚鬼,缠缠抱抱也实属平常。
却不料柔碧接下去说:"可是丹哥哥只有一个,究竟他心里喜欢谁,却是值得争上一争的。易公子,你要和我抢麽?"
易钧神色不变,十分坦然的说:"他心中喜欢著谁,那是他的自由,不是你我可以左右。"
柔碧哧的一笑,容颜如玉,红唇似花:"你真会说话。不过,你的寿数只有区区数十年,就算你苦苦的修持,了不起再多活个几十年,可是丹哥哥是天人,就算你喜欢上他,他也不讨厌你,你能陪他多少?二百年,三百年,对凡人来说已经是几生几世,可是对天人来说,不过是弹指光阴。你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易钧分毫不让:"情之所至,刹那便永恒。如若枯泛无味,再长的生命,又有什麽意义?"
"呵,你倒说的好听。"柔碧得意洋洋:"不过你尽管去找你的刹那永恒吧。等我修成肉身,和丹哥哥长长久久的厮守在一起,到时候,谁还记得你是谁哪。"
雪盗在一边愣愣听著,手扭著衣襟,嘴巴半张著合不拢。
杨丹只觉得莫名其妙。
碧空万里无云,真是个晴好天气。
易钧说是那样说,还是出去恭送他师傅师妹离去,不过据易府的下人说,易钧的师尊大发雷霆,黑著一张脸走的,一个字也没有和易钧说。他师妹依旧是抽抽咽咽,十分伤心。
这些是雪盗辗转打听来的。午饭已经摆了一桌,杨丹毫无胃口。雪盗一反常态,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对满桌佳肴兴致缺缺。柔碧端著姿态,斯斯文文,谈吐优雅。
杨丹目不斜视,拿了调羹去舀一点汤。手还没有缩回来,面前的碗里忽然空降下两块菜肴。
柔碧讨好的说:"丹哥哥,这个火腿味道很好。"
易钧就坦荡多了,很平常的口气说:"尝尝这个,一归城的雪瓜是很有名的。"
雪盗闷不作声,小口小口的扒饭,头也不抬。
杨丹看看柔碧,再看看易钧,只觉得诡异。
一顿很丰盛的午饭,可是估摸著谁也没吃出滋味来。仆人将饭菜撤下,捧上茶来,柔碧老实不客气,紧紧挨著杨丹坐下:"丹哥哥,我们几时走?"
他把我们两个字咬的很重,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瞟易钧。
杨丹还没出声,易钧先说:"柔碧现在首要是得养精聚魄,恐怕一段时日是不能够赶路的。"
杨丹点头说:"是。"
柔碧眼珠一转,小声说:"可是,丹哥哥,这人家里是非太多,我们找个别的地方住吧。你以前不也在城中住过吗?我们和他非亲非故的,住在他家里,总不太好。"
易钧看了一眼这小鬼,还没等他说话,杨丹已经说:"对。易大哥,我在这城里也有落脚的地方,收拾一下,我们这就搬过去。"
易钧看了一眼这小鬼,还没等他说话,杨丹已经说:"对。易大哥,我在这城里也有落脚的地方,收拾一下,我们这就搬过去。这些天对你多有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易钧苦笑著说:"你跟我说这种客套话什麽?不过你住的地方大概也好久没收拾过了。我先让人过去打扫清理一下,你再搬不迟。"
无论易钧心中对杨丹是怎麽样一回事,但是杨丹决定搬离易府,却是不容更改的决定。
本来与易钧,相识的时间也没有多久,这样寄居在他的家中,毕竟不妥。就算没有今天柳冰来示威的事情,长此以往,肯定也有别的不妥。
人始终是得有一块属於自己的地方才是。
立足稳当,腰才挺的直,说话底气也足。
这样住在旁人家中,毕竟要忍让,要顾全,要看旁人的眼色脸色。假如自己不知趣再来恃宠而骄,难免更让人看低。
易钧那个管家易二,看杨丹的眼色,就已经有些掩不住的其他情绪了。
虽然不敢得罪,但是心中认为他们是麻烦人物,暗生厌烦,那却是难免的。
以前飞天爹爹就常说,人必自立才能自爱自尊自强的。
虽然这话当时听著不太明白,但是一个人离家游历之後,才发觉许多以前不注意的道理。
柔媚笑的双眉弯弯,眼如新月:"我们哪有什麽好收拾,就两件行李,不如……这会儿就走。"
杨丹看他一眼,柔碧笑容不改,手臂又想缠上来。
杨丹侧身让开,说:"好,那便走吧。"
雪盗这半天一直呆呆的,似乎受的刺激太大,回不过神来。
杨丹赁下的院落虽然小,却是独门独户,十分清静。一厅一房一个小小的灶间,院子里的花草虽然无人打理,却还兀自长的蓬勃精神,开出指甲般大小的花来,红红紫紫的攒在一起,很是讨喜。
柔碧兴高采烈,抛下包袱,从外到里转了个遍。杨丹微笑著说:"有什麽好看的,就这麽小的一个地方。"
"这里好啊。虽然小,可是这是自己的地方。"柔碧重重的往榻上一坐:"要哭要笑,要打要闹,我怎麽高兴都行!别人的家再好,那是别人的嘛。"
"对。"杨丹揉了一下他的头:"你这话,我爹爹听到,一定很是喜欢。他总说,别人的金窝银窝再好,不如自己的草窝舒服。"
柔碧睁著水汪汪的大眼,连连点头:"丹哥哥,你爹爹说话很对我的脾气。你什麽时候回家,带我一起回去吧。"
杨丹点头说:"好……不过你可不能跟我爹套近乎去,不然啊……"他抿嘴一笑,想起家里不为外人所知的情形,眼睛里有股流转的神秘光亮:"怕是要吃大苦头的。"
柔碧吃吃笑,拉著杨丹的衣襟:"我知道,肯定你母亲会吃醋是不是?你放心啦,我虽然是个媚鬼,但是我可不对自己人使坏的。丹哥哥,你母亲是什麽人?看你相貌那麽英俊漂亮,想必她是个大美人吧?"
杨丹苦苦忍耐,终於强忍不住,扑在榻上,咯咯大笑起来。
娘亲?
哈哈!
哪里来的母亲!
杨丹犹记得自己很小时候,问过侍候他的女官,他的母亲呢?为什麽其他人都有母亲,他没有?问的女官笑也不是,恼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讲明。
等到……小弟出世的时候,杨丹终於是明白了自己的生命之源,不是来自哪一个女子。
他是父亲与爹爹的孩子。
他是血统高贵的银龙之子……咳,虽然他自己并不是条银龙。
爹爹说,那是因为行云父亲的遗传太强势的关系。
两个弟弟,却都是龙族。
"丹哥哥,你笑什麽?"
杨丹笑出了眼泪,伸手去揩:"没什麽……家里有些事情,是挺有意思的。现在就不说了。等什麽时候我带你回去,你就知道。我爹爹对人很好的,你长相漂亮嘴头儿又甜,不难讨他欢喜。我还有两个弟弟,一个特别聪明些,一个有些笨笨的……说起来,我也有很久没见他们了……"他声音顿住,看到柔碧的脸越凑越近,几乎快和他的贴在一起了:"柔碧?"
"这里还有一点……"柔碧的声音柔腻宛转,红唇微红,丁香暗吐,贴了上来,轻轻舔去了杨丹眼角的一点水珠,那样子三分天真,七分妖异。
"你呀……"杨丹摇摇头。
但是也不打算现在就给柔碧上一次课,告诉他他的举止不妥。毕竟柔碧过去那麽长的时间都过著不见天日的生活,没有什麽是非道德的观念。
这些行止规矩,估计也是不懂的。
"有点咸……"柔碧咂咂嘴:"我就没有。"他伸手在眼上使劲儿揉了两下,摊开手来看:"干干的。"
"你只是灵体,靠著符依存的,哪来的眼泪。"杨丹好笑的推他一把,刚才的一点警惕被他可爱的举动给消弥了:"等你有了肉身,就一切好说了。"
"肉身……"柔碧向往的说:"我真想现在就有啊……"
"嗯,有了身体,你要干什麽?"
柔碧双臂缠上来,整个人扑到杨丹身上,几乎将他压倒,两眼晶亮,义正辞严的说:"我要给丹哥哥侍寝!"
杨丹一口气没出顺,呛得咳嗽起来。
这……这小家夥,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转眼看到雪盗站在床头,杨丹把柔碧拉开一点,坐起身说:"来,我们来把房子收拾一下吧。"
雪盗细声细气:"我来就好,公子你外面歇会儿。灶上已经烧好水了,先喝点润润,等收拾完了,我就做晚饭。"
柔碧直起身来,伏在杨丹背上,笑意盈盈的说:"雪盗,你还真贤惠。"
雪盗斜他一眼:"谁象你,整天象没个骨头架子,软皮猴。"
柔碧竖起根手指摇了一摇,笑的无比魅惑:"哎哎哎,我不属猴,我属蛇的。"
杨丹怔了一下,转头问他:"柔碧,你不是说不记得生前的事?"
柔碧闻言,愣愣的想了一想:"我是不记得啊。"
"那你说属蛇。"雪盗接了一句。
"我……我说的吗?"柔碧脸上现出迷惘的神色,抓了抓耳朵,坐到一旁:"我刚才说什麽?"
"你说你不属猴,你属蛇。"
"是啊……我……"他眨眼:"我是这麽说的。"
"那你是记得了?"
"不……"柔碧的头摇得象波浪鼓:"不记得。"
雪盗眼睛圆睁:"喂!你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柔碧十分肯定的说:"不记得!"
杨丹拉住他手:"别费神,或许你正在慢慢想起。刚才虽然是冲口而出的无心之语,却可能是你生前的重要事情。你且记住,或许之後会想起更多来。"
柔碧茫然的点了点头。
杨丹却不觉得乐观。
柔碧的相貌太美,却又少年早夭……
雪盗在鬼城之外挖出的那断折的扇骨,虽然是朽旧的东西,却可以看出是上好的紫纹玉竹所制。能用得起这样东西,在灵界……应该不是一般的家世。
柔碧,究竟是什麽来历呢?为什麽会孤零零一个野鬼,在鬼城中挣扎求生?
雪盗拿著抹布擦拭浮尘,柔碧卷起了袖子,自告奋勇的要帮忙。
杨丹端起雪盗放在面前的茶水,望著嫋嫋白雾出神。
灵界之行……结识了易钧,救下了柔碧。
算是不虚此行了。
翔19
更新时间: 03/03 2007
"来来来,我们以水代酒,庆祝新生活开始。"
雪盗捧著茶杯,望著柔碧笑:"就这麽高兴啊?"
"当然啊。在这里,有丹哥哥,有小鸟儿,就我们三个,没人来算计,没人来约束,多舒服啊!"
杨丹端著杯,微笑著说:"开心的日子,以後多的是,不用尽在今天一天。来,喝一杯吧。"
雪盗皱著眉头,小声说:"莫明其妙……嗯,那就喝。"
三个杯叮的碰一声响,柔碧先喝了一大口,杨丹也喝了一口,雪盗两只眼骨碌碌转,看看杨丹,又看看柔碧。桌上放著几样菜肴,点著一只明烛。温和的光映在脸上,杨丹人若美玉,而柔碧则娇豔如花。
"不知道你们两个想什麽。"雪盗仰起小脑袋:"嘿,反正我觉得我比好多人有福气。这麽漂亮的两个美人,我左看看,右看看,人家说什麽来著?秀色可餐?是不是?"
柔碧笑著,一把抢过他的筷子:"对,秀色可餐。那你两只眼睛都饱餐过了,这饭就不用吃了吧?"
雪盗不依,扑到柔碧身上去抢筷子。
两个人又如往常一样打作一团。杨丹微笑著,挟了一箸菜慢慢品尝。
其实吃什麽样的菜,穿什麽质地的衣裳,又或是住什麽样的房子,他都不怎麽在意。
在富贵中出生,绮罗中成长,物质上的东西,他从来不来也不重视。
但是这种不掩饰,不矫情的温情,却一直是那样的真挚可贵。
就象父亲们爱他,还有,兄弟间的手足之情。
辉月爹爹虽然冷傲,水笙那家夥虽然心眼儿特别多。
但是家人就是家人,家人永远爱护关切著你。
出来之後,遇到许多事情,许多人。漂亮的笑容,甜蜜的言语背後,却是无尽的阴谋,算计,赤裸裸的欲望。
看著两个小家夥儿笑笑闹闹,真的特别想念帝都。想念爹爹们,静静,甚至水笙那个冷冰冰的家夥。
不做游子,不懂想家。
这话已经忘了是听谁说过,但,的确是很有道理。
"丹哥哥……你是天人哦?"
柔碧两腮通红,不知道是笑的还是累的,慢慢的凑过头来:"是吧?"
"你在明知故问啊?"
"天人……不是都有成人礼的吗?"柔碧媚眼弯弯:"丹哥哥,你人品这麽出众,为你成礼的人,一定是个厉害人物吧?"
杨丹似笑非笑斜他一眼:"小鬼头儿,吃你的饭吧,哪来这麽多话。"
"你不好意思说啊……"柔碧嘻嘻笑:"好好,我很识相的,我不问啦。来来,尝尝这个牛肉,烧的真香。小鸟儿,看不出你手艺这麽好。"
雪盗舀了一勺汤:"不是我的手艺好,是公子教我的做法。"
柔碧又转头瞅杨丹:"丹哥哥,你这麽厉害啊?"
杨丹喝了一口茶:"厉害倒算不上……不过当年我小弟是个很贪吃的家夥,我会做的也不多,会的几样都是他爱吃的。还有……葱抓饼,梨肉汤……"杨丹想到静静那胖胖的小手抓著雪白的梨肉,汁水淋漓的情景,忍不住莞尔。
可惜这麽可爱的小家夥,却被水笙一手独占去了。
想来真让人有些不甘心。
明明是全家人的宝贝,却让那家夥自己给……
爹爹们是心知肚明的,却只能揣著明白装糊涂。
杨丹却觉得……实在是……
唉,还是只觉得不甘心。
"丹哥哥,这个是我在别处学会做的。"柔碧把嫩嫩红红的肉丝挟给杨丹:"你尝尝好吃吗?"
杨丹笑著咬进菜肴,只觉得嫩滑生脆,口感极好……
只是……
杨丹微微疑惑:"这菜……灵界可没人这麽做。"
"是吗?我也想不起来了……不记得在哪里学的了……"柔碧咬著筷子,皱著眉头,苦思冥想,然後干脆放弃:"好吃就行,管他呢。"
雪盗只顾闷吃,出了一头的汗,小脸儿红扑扑的。
杨丹笑一笑,起身去推开了窗子。
灵界可以看到很美的月光,衬著一天繁星……
一归城算得大城,城里灯火点点。
不过这一边零落稀少,并不热闹。
"公子,明天我去买些牛骨头来熬汤吧……今天没来及……"雪盗忽然指著西南方向:"那边在做什麽啊?红光那麽亮。"
柔碧咬著一块肉过来,踮脚看看,很肯定的说:"那是著火。"
"呵,这麽亮……想必火烧的很大啊……"
"嗯,不知道哪个大户人家倒霉了啊,看样子,火是没得救了。"
雪盗不经意的说:"易公子家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
柔碧摇摇手:"放心啦,那人那麽精,又会法术,烧著谁也烧不著他家。"
杨丹摸了一下他的头:"虽然话是这麽说,不过,明天我去看看吧。"
"干嘛?"柔碧立刻危机感十足的缠上来。
杨丹笑著扭一下他挺翘的小鼻子:"行啦,怎麽说,他帮过你,你不用跟刺蝟似的吧?"
柔碧悻悻的嚼肉,好似嚼的是易钧的肉一般。
杨丹醒来的时候,屋里一股淡淡的酒气盘旋不去。
他生性喜洁,昨天这里杯盘狼藉,雪盗好生收拾洗刷之後才上床。床只有一张,挤不下三个人。柔碧和雪盗老样子,睡地板。褥子拧的皱乱,被子横著扯开,两个人抵足而睡,睡相七倒八歪,看起来简直像是刚刚互殴过的战场。
杨丹轻手轻脚起来。雪盗原本虽然也和他处的融洽,但时时处处还恭谨小心,早上总是比他起的早。但自从柔碧一来,两个小家夥儿白天闹不够,晚上说不停,睡的少了,自然早上起不来身。
杨丹梳洗过後,想了想,换了一件白衫,拿一条布带束起头发。
他洗手淘米,煮好了白粥。门外有叫卖声,他打开门,叫过小贩来,买了一些炸糕和肉馅烧饼放在桌上。
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现在做起这些家务琐事来却是纯熟之极。柔碧不知道什麽时候醒来,趴在窗上,看著杨丹把粥端上来,早点摆好,动作优雅流畅,进退间就像是……在华堂漫步,而不是在厨灶间为开门七件事辛苦。他一双眼明澈如秋水般,眨也不眨。杨丹放下手中的竹筷,向他微微一笑:"醒了?"
柔碧轻声说:"丹哥哥,你真好看。"
杨丹笑笑,洗过了手,说:"你叫雪盗起来,先把早点吃了。我去趟易府,午饭前就回来。"
柔碧马上说:"丹哥哥,我和你一同去。"
杨丹说:"不必了。昨天那里似乎火势很大的样子,我去看看,也算是尽一份朋友的心。你们好好看家,尤其是你,不许出门。把我给你准备的药汤喝了,好好养著,哪儿也不许去。"
柔碧的红唇嘟了起来,好象刚探头的杜鹃花苞,妖嫩清新。杨丹指指头顶,示意他太阳要升起来了。柔碧不甘不愿的缩回了头去。
杨丹笑了笑,掸掸衣袖,转身出门。
从平直里到易府,要走上一段路。杨丹走的并不快,因为这一趟不过是礼节性的探问一声,不是什麽正式拜候。再说……
和易钧的来往,似乎他也从来没有客套过。
居高临下的总是他,而易钧似乎总在因他而动。
先动心的,先低头。
这是父亲说的。
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想起这句话。
其实,如果对他无意,就不应该走今天这趟。
让人心存希冀,却又不能让他得到,比彻底的拒绝还要伤人。
杨丹心里虽然种种念头一一浮过,但是最後,他还是走到了易府那条街口。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易府的门房很是显眼,从街口看,是一目了然的。
然而今天杨丹却没有看到那青灰的瓦脊。
原来应该是易府的门房的地方,现在是一片空白的天。
视线再向下移,是还有青烟嫋嫋的一片废墟。断墙显然是被火烤过,墙面全被熏黑,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偌大的一座易府,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叫人再也认不出来了。
这?
怎麽会变成这样?
杨丹紧走了两步。
不是看错。
不止易府,这一条街上,只除了街角一座石头的井房,已经都被烧光。易府屋舍连绵,还能看出花园回廊什麽的,而一边那些寻常人家,则是一点房屋的大概框架都看不到了。
怎麽会?
易钧难道出了什麽事麽?不然怎麽会放任自己家中起火?还烧成这般模样?
"哎呀,昨天夜里你有没有听到?这边又有人打斗,又有人放火,真是了不得。易家的人不知道都逃出来没有呢……"
身旁经过的两人低声说话。杨丹正欲开口询问易府的详情,却有一个人快了他一步:"喂,你们可知道,易家主人如何了?"
这人声音宏亮,那两人吓了一跳,忙说:"我们不住这左近,只是听说的……这位公子,我们也不清楚情形啊。"
杨丹的视线移到说话的那人身上。那人有一双浓眉,相貌却是寻常。他一抬眼看到杨丹,先是微微一怔,立刻抛下那两人走上前来:"喂,请问你一声,你可知道……"
"我并不知道。"杨丹截住他的问题:"我是昨天看到这方向似乎是走了水,所以今早特地过来看情形,只比你早到一步,也并不知道内情。"
"两位都有心了。"
杨丹迅速回头,易钧穿了件灰布的衣裳,隔著一断烧坍的房基,向他们苦笑著招呼:"我没有烧死,还请放心。"
杨丹在他自己不知觉的时候,心中悄然放松。
易钧没事。
这是当然的,以易钧的本事,就算控制不了火势,也断不会被一把火给烧出什麽是非好歹来。
身边那人却没这麽好耐性:"易二,你这是唱的哪出啊?怎麽起的火?你家人呢?"
易钧绕过断墙走出来:"家中仆佣在火起的时候都已经疏散走了……这把火虽然祸及四邻,不过好在并没有烧死一个人,也算万幸。"
他走到近前,杨丹柔声问:"你有没有受伤?"
一边那人却气愤愤的说:"是不是你仇家所为?跟我讲,我给你报仇出气去!"
易钧的笑意很无奈。也亏著他风度涵养都好,换一般人,家里被烧个精光,怎麽也没办法这麽心平气和的站在这里和人说话。
"算了……"他摇摇头:"也是我咎由自取,只是连累了这麽些街坊四邻,倒叫我心中不安。"他顿了一顿,说:"二位同来探望,足见真情,易钧感激不尽。这位是杨丹杨公子,我的知己。这是於长澜,我们从小玩到大,情同兄弟。"
杨丹和於长澜打过了招呼,心中一动,低声问:"是你师妹放的火麽?"
易钧声音也很低:"不说这个了。我这里……总之是待不了客,两位请上茶楼坐坐,我还要安排这里的事情。"
易二远远走来,他远没有易钧这麽气定神闲,头发散乱,衣衫上全是黑灰。脸上也花了一块。杨丹一低头,便看到他只有一只脚穿著鞋子,另一只脚上只歪套著袜子。
"公子,库房里字画之类是全毁了,好在银锭什麽的只是压扁烧熔了一些,还可以使。我挖了几块,先赔给街坊家中一些。剩下的只好慢慢清。"
他形容憔悴,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样子。
易钧点头说:"辛苦你了,歇一会儿,喝点水再说。那些死物埋在库房底下,晚一时挖也不会跑了。"
易二应了一声,又慢慢的走开了。
於长澜哇啦哇啦的大发一阵感慨,然後就捋起袖子去帮忙。易钧推辞得一句半句,他已经跟著易二钻进了废墟里去。
"真是……让你见笑了。"易钧摊摊手,眉宇间满是疲惫:"坐也没有地方坐,水也没一口。你先……回去吧,我这里大小平安,不用挂念。"
杨丹说:"你把我当什麽人了呢?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麽?你这里现在这个情景,还把当客待?"
易钧又是苦笑,陷入沈默。
杨丹说:"我通知雪盗和柔碧也来帮忙。虽然他们人小力微,但是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吧?至於你自己……一夜没睡,现在最当紧的是先休息,喝水吃饭。不要没理出个头绪来,先把自己拖垮了。"
易钧没点头,也没摇头。
空气中弥漫著各种难闻的气味,但是杨丹身周却充溢著清新平和的气息,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我……"
"你听不听我劝?"
易钧心中一动,看著杨丹明澈的双目,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丹那句话说的声音并不高。
你听不听我劝?
这样的面容,这样目光,这样的语气。
谁可以,说一个不字?
——————————————————————————————
这个星期在治牙,很痛很痛,受了好大的罪……
今天本来想多写点字的,可是因为家中有事,下乡了一天,累的我腰都直不起来了,这一段几乎是闭著眼打的字……
大家见谅啦……
"好。"
杨丹露出微笑,那样微微的自得,和灿烂的飞扬,让人的心都快忘记跳动。街角的茶楼已经挂出茶牌来,杨丹顺手一指:"上去坐一会儿,什麽事慢慢再说。"
茶楼上午并没有人,二楼上空荡荡的,烹茶的水气从小风炉上慢慢升起来,伴随著轻轻的咕噜噜冒水泡的声音,让人心宁神定。
杨丹翻一翻茶牌,要了一壶清茶,两样点心。易钧的目光一直注视著标杆外面,隔著一条街的火场。火头在快天亮时已经全部扑灭了,但是易府已经付之一炬,完全被烧了个干净。
从高一些的地方看过去,那一片焦黑更让人触目惊心。
"是你师妹吗?"
易钧苦笑著,点了一下头。
"你师傅知道不知道?"
易钧吁口气,夥计把热水送了来,杨丹一手执壶,一手扶杯,手势美妙如一朵半开的兰花,缓缓将水注入杯中。
杯里的茶叶象天女散花般乱旋团舞,有的沈下去,有的浮上来。
易钧低声说:"我相信师傅是不知道的。"
"你没有阻拦她?"杨丹微微诧异:"她不是你的对手。"
"可是……我心中负疚,并不能去拦她。"
杨丹失笑:"这算什麽?你拒婚,所以赔房子给她,烧了出气?"
易钧说:"倘或她能出了这口气,我并不可惜房舍财物。"
杨丹没有说话,递了一杯茶给他。易钧接过杯,低头轻嗅茶香,缓缓说:"多谢你特地过来这一趟。"
杨丹嗯一声,抬头说:"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易钧眼帘低垂,水气氤氲扑在他的面上,有种沮丧的潮意。
"你师妹报复完了吗?"杨丹问:"烧了房子,她的气出了没有?"
易钧声音很低:"我不知道。"
"那,如果她不仅要烧屋,还要杀人,你也站著不动让她杀吗?"
易钧除了苦笑,还是苦笑:"那样我自然不会。"
杨丹轻轻摇头,看著他的目光是不赞同的:"那你就能跟她动手了吗?要还手的话,不会心中有愧?"
易钧浅浅啜了一口茶。
"她人呢?放完火走了?"
"我不知道。不过师傅应该暗中派人保护著她的。"
"那你以後呢?有什麽打算?"
茶香的热气似乎缓解了疲劳,易钧眼睛比刚才亮了一些,沈声说:"我想先离开一归城。"
易府的废墟里,不知道什麽时候溜进几个小孩子,在瓦砾焦土中东翻西翻,茫然不知这里发生过什麽。
"你呢?柔碧他们现在怎麽样?"
"在家里呢。"杨丹握著杯,心思却不在茶上:"我也要回去了。"
"回去?"
杨丹回过头来,正视著他说:"回帝都。"
易钧有些茫然的点了一下头:"是麽……"
"以後或许很难再相见了。"杨丹说:"我离家太久,对父亲未曾尽教,也不曾为上界出过一份力。这次回去,大概会留在帝都很久,灵界……可能不会再有机会来了。"
这句话里面,包含著没有说的另一层意思。
两个人都明白。
杨丹是天人,还有著漫长的生命。
而易钧却如庸庸碌碌的人界,灵界中人一样,不过只有匆匆几十年的光阴。
这是很残酷的,没有办法逾越改变的现实。
沈默了一会儿,易钧说:"什麽时候动身?"
"等柔碧的状况再稳一些,就走。"
易钧点点头,举杯说:"那麽我以茶代酒,就当作是替你饯行了。"
杨丹微笑著也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两个人都没提,那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似乎,都忘记了。
也或许,那件事其实不值一提。
"你一路珍重。"
"你也是。若是你师傅不能谅解,你去别处暂住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总之,暂避锋芒吧,我相信你师傅他有今天的声望地位,一定也是明理的人。你师妹孩子心性,这件事应该会很快搁置脑後的。"
易钧应了一声。
"多多保重。"
"你也一样。"
两人在茶楼下分手,杨丹心中有一点不太舒坦的感觉。
易钧这里所发生的事情,都与他……脱不了关系。
虽然两个人都不说,但是……不代表那些事没发生,没联系。
如果没有遇到他,易钧便不会再接著遇到这一连串的事情……
但是,又怎麽样呢?
易钧的性命太短暂了。
几十年对天人来说,只是弹指光阴,却已经是平凡人的一生一世。
杨丹吁了口气,加快步子,离开了这条令他心乱的长街。
翔20
更新时间: 03/15 2007
杨丹一路上停下来两次。一次是给柔碧买了两件衣裳。一归城虽然是座大城,但是绸缎铺子居多,成衣店并不多见。找了两条街,才买到一件。样子别致,想必穿上去也合身。他付过了钱,正等著找零。有个卖零嘴的小贩经过,路边一个小孩子拿出铜板来买瓜子。杨丹侧过头看他捧著的木托板上,倒放著许多小吃。找零的钱装在身上也是叮当作响。他拿出来,买了一包玫瑰味儿的炒瓜子,一包桂花螺糖,一包松子糖,还有一小包炸菜须。小贩都用油纸包成小包,然後又用一张大的油纸把几个小包都攒在一起,递给杨丹,收了十文钱。
想著雪盗和柔碧在家中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拌嘴打闹,杨丹嘴角带著一丝浅笑,加快了脚步向回走。
一个人四海为家的感觉固然潇洒随意,但是,现在多了牵挂,却也觉得很好。
这会儿天将近午,杨丹拐过了街角,想著两个小家夥儿肯定等的急了,不觉得的脚下又快了些。
平直里的那些矮屋子已经在望,忽然巷子里冲出两个人来,慌慌张张的喊:"杀,杀人啦!有,有女贼!"
杨丹怔了一下,心中隐隐的觉得不妥,拉住其中一个:"哪里?杀了什麽人?"
"里,里头……一地血!吓死人!"那人挣脱杨丹的手,大步跑开。
杨丹心中一沈,顾不上旁人侧目,施展身法便掠进了巷子。
巷子最里头,那小院子的门敞著,离的老远,杨丹已经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味。
他直扑进院门。
院子里已经一片狼藉,花折草落,凌乱的洒了一院子,似乎有人在这里狠狠的恶战过。墙上还有几道深痕。
杨丹只望了一眼,只看出那是鞭痕。
他的步子反而慢了下来。
屋门洞开,门板被打穿了一个窟窿,歪斜的倒在一旁。
深红的血,从门里流出来,黏稠暗红,令人觉得胸口窒闷难当。
杨丹轻声唤:"雪盗?"
屋里轻轻一声呻吟,杨丹飞身扑了进去。
屋里的地板已经被血浸满,一个全成了红色的人趴在地板上,生死不知。
杨丹将他轻轻抱起来,一手在他背心输入灵气。
看身形他已经知道是柔碧。
胸口破了一个洞,血还在缓缓的从那里流出来。
杨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好令自己不在这一地的血腥中迷失。
"柔碧?柔碧?"
他不停的呼唤,过了半晌,柔碧才又呻吟了一声,眼睛紧紧闭著,没有醒来。
"雪盗?"
杨丹唤了几声,没有就答,撮唇作哨,声音远远的送了出去。
他们羽族自有一套联络的方法,这样的声音人耳听不到,但是羽族人却善於在风中捕捉这样的声音。
只要雪盗还在这一归城中,杨丹的声音他就不会听不到。
这一声传出,隔了片刻,杨丹又再呼啸了一声。
连接三次,没有应答。
不应该!
心中的疑惑比惊惧更甚。
雪盗不在屋中,有可能是见势不妙逃开,也有可能……是被闯入者掳走。
但是无论如何,这些血色都尚新鲜,那人无论是谁也绝走不远。
雪盗听不到他的呼唤?还是听到了却无法应答?
敌人应该是来的非常迅速,不然的话,雪盗应该来得及用这种特殊的传音方法向他示警求救才对!
可是他什麽也没有听到。
那就是说,雪盗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已经遇袭?
手中柔碧的身体轻轻发颤,染满了鲜红的长睫抖了几下,睁开了眼。
"柔碧!"
"……"他嘴唇动了一下,却什麽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杨丹提了一口真气,从他微张的唇间渡了进去。
"咳咳……"柔碧重重的呛了起来,一手拉住杨丹的衣襟:"丹哥……雪盗被那女人掳走了……我,我拦不住……"
杨丹反而越来越镇定:"谁?"
"易,姓易的……师妹!"
"她打伤你?"
"是……"
他胸口的血已经不再外流,杨丹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深黄的药丸来,闻起来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很是难闻。
"快吞下去。"
柔碧困难的张嘴吞咽,可是他血流殆尽,精疲力竭,药丸卡在喉头,咯咯的响了几声,却吐出血沫儿来。
杨丹俯下头去,轻轻捏开他的牙关,向里头缓缓吹了一口气,运上三分灵力。
那药丸终於被咽下去了。
杨丹抬起头来,苍白的唇上染上了柔碧的血色,有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诡异冷豔。
雪盗生死不明,下落不知。
柔碧重伤濒死,奄奄一息。
可是,
他从来未曾如此冷静过。
"哥哥……"柔碧眼中露出无限的依恋,接著脸孔就因为剧痛而痉挛起来。
杨丹源源不断输送灵力给他,轻声安慰:"别说话。"
"雪……救他……"
"我会去救他。你闭上眼,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就可以再看到雪盗了。"
杨丹伸手轻轻抹去柔碧面的血污。
柔碧现在的根基大多是以前在鬼城中吸人精血为食而扎下的,这些血流出来,他的功力也就毁於一旦,不要说在白日存活,就算此地是阴风阴穴,他也很难撑得下去。
撑不下去,只有一个结果。
魂飞。
魄散。
那颗伤药是他从前出门时,飞天爹爹塞了给他。
当时爹爹那叹息著微笑的神情他至今依然记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药,我希望是用不到。"
可是现在,却真的用到了。
翔20
更新时间: 03/18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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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丹一路上停下来两次。一次是给柔碧买了两件衣裳。一归城虽然是座大城,但是绸缎铺子居多,成衣店并不多见。找了两条街,才买到一件。样子别致,想必穿上去也合身。他付过了钱,正等著找零。有个卖零嘴的小贩经过,路边一个小孩子拿出铜板来买瓜子。杨丹侧过头看他捧著的木托板上,倒放著许多小吃。找零的钱装在身上也是叮当作响。他拿出来,买了一包玫瑰味儿的炒瓜子,一包桂花螺糖,一包松子糖,还有一小包炸菜须。小贩都用油纸包成小包,然後又用一张大的油纸把几个小包都攒在一起,递给杨丹,收了十文钱。
想著雪盗和柔碧在家中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拌嘴打闹,杨丹嘴角带著一丝浅笑,加快了脚步向回走。
一个人四海为家的感觉固然潇洒随意,但是,现在多了牵挂,却也觉得很好。
这会儿天将近午,杨丹拐过了街角,想著两个小家夥儿肯定等的急了,不觉得的脚下又快了些。
平直裏的那些矮屋子已经在望,忽然巷子裏冲出两个人来,慌慌张张的喊:"杀,杀人啦!有,有女贼!"
杨丹怔了一下,心中隐隐的觉得不妥,拉住其中一个:"哪裏?杀了什麼人?"
"裏,裏头……一地血!吓死人!"那人挣脱杨丹的手,大步跑开。
杨丹心中一沈,顾不上旁人侧目,施展身法便掠进了巷子。
巷子最裏头,那小院子的门敞著,离的老远,杨丹已经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味。
他直扑进院门。
院子裏已经一片狼藉,花折草落,淩乱的洒了一院子,似乎有人在这裏狠狠的恶战过。墙上还有几道深痕。
杨丹只望了一眼,只看出那是鞭痕。
他的步子反而慢了下来。
屋门洞开,门板被打穿了一个窟窿,歪斜的倒在一旁。
深红的血,从门裏流出来,黏稠暗红,令人觉得胸口窒闷难当。
杨丹轻声唤:"雪盗?"
屋裏轻轻一声呻吟,杨丹飞身扑了进去。
屋裏的地板已经被血浸满,一个全成了红色的人趴在地板上,生死不知。
杨丹将他轻轻抱起来,一手在他背心输入灵气。
看身形他已经知道是柔碧。
胸口破了一个洞,血还在缓缓的从那裏流出来。
杨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好令自己不在这一地的血腥中迷失。
"柔碧?柔碧?"
他不停的呼唤,过了半晌,柔碧才又呻吟了一声,眼睛紧紧闭著,没有醒来。
"雪盗?"
杨丹唤了几声,没有就答,撮唇作哨,声音远远的送了出去。
他们羽族自有一套联络的方法,这样的声音人耳听不到,但是羽族人却善於在风中捕捉这样的声音。
只要雪盗还在这一归城中,杨丹的声音他就不会听不到。
这一声传出,隔了片刻,杨丹又再呼啸了一声。
连接三次,没有应答。
不应该!
心中的疑惑比惊惧更甚。
雪盗不在屋中,有可能是见势不妙逃开,也有可能……是被闯入者掳走。
但是无论如何,这些血色都尚新鲜,那人无论是谁也绝走不远。
雪盗听不到他的呼唤?还是听到了却无法应答?
敌人应该是来的非常迅速,不然的话,雪盗应该来得及用这种特殊的传音方法向他示警求救才对!
可是他什麼也没有听到。
那就是说,雪盗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已经遇袭?
手中柔碧的身体轻轻发颤,染满了鲜红的长睫抖了几下,睁开了眼。
"柔碧!"
"……"他嘴唇动了一下,却什麼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杨丹提了一口真气,从他微张的唇间渡了进去。
"咳咳……"柔碧重重的呛了起来,一手拉住杨丹的衣襟:"丹哥……雪盗被那女人掳走了……我,我拦不住……"
杨丹反而越来越镇定:"谁?"
"易,姓易的……师妹!"
"她打伤你?"
"是……"
他胸口的血已经不再外流,杨丹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深黄的药丸来,闻起来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很是难闻。
"快吞下去。"
柔碧困难的张嘴吞咽,可是他血流殆尽,精疲力竭,药丸卡在喉头,咯咯的响了几声,却吐出血沫儿来。
杨丹俯下头去,轻轻捏开他的牙关,向裏头缓缓吹了一口气,运上三分灵力。
那药丸终於被咽下去了。
杨丹抬起头来,苍白的唇上染上了柔碧的血色,有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诡异冷豔。
雪盗生死不明,下落不知。
柔碧重伤濒死,奄奄一息。
可是,
他从来未曾如此冷静过。
"哥哥……"柔碧眼中露出无限的依恋,接著脸孔就因为剧痛而痉挛起来。
杨丹源源不断输送灵力给他,轻声安慰:"别说话。"
"雪……救他……"
"我会去救他。你闭上眼,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就可以再看到雪盗了。"
杨丹伸手轻轻抹去柔碧面的血污。
柔碧现在的根基大多是以前在鬼城中吸人精血为食而扎下的,这些血流出来,他的功力也就毁於一旦,不要说在白日存活,就算此地是阴风阴穴,他也很难撑得下去。
撑不下去,只有一个结果。
魂飞。
魄散。
那颗伤药是他从前出门时,飞天爹爹塞了给他。
当时爹爹那叹息著微笑的神情他至今依然记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药,我希望是用不到。"
可是现在,却真的用到了。
爹爹那惆怅的神情记忆犹新:"我曾经这样……毫无防备的,失去过至爱之人……"
父亲从背後扶住他肩:"好了,不要再想。我没有事,你把那些都忘了吧。"
那声音是不能掩饰的疼惜和温柔。
是的。
冥冥中似有天意,总会让你在毫无防备之时,失去至为重要的亲人,爱人,朋友……
柔碧的呼吸渐渐平稳,血流也止住了。
杨丹目光一闪,伸手入怀,取出装在黑木小盒中的定魂珠。
现在……
不是好时机。
可是,他没有时间,慢慢等待柔碧康复。
先将他的魂魄收起……虽然这样会损伤他的根基,可是,现在的柔碧也谈不上有什麼根基了。
"柔碧……能听清我说的话吗?"
柔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著睁开,眼睛裏有种幽暗的紫色。
杨丹的心微微一沈。
柔碧身上的阴寒之气正在扩散。
"我要把你的魂魄收进定魂珠裏,会很难受……而且,你以前的根基都不会留住。不这样做的话,你恐怕会魂飞魄散……"
柔碧睫毛眨了一下,示意听到了。
"但是在定魂珠裏,你不会有危险。我们救了雪盗之後,我立刻找高明的道士魔师,替你……"
"我……知道……"柔碧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嘶嘶的气流声说明他的肺部一定也受了重创:"丹哥……你,你想怎麼做……就做吧。"
杨丹觉得鼻头发酸。
他把柔碧从鬼城中带出来,是想要他过得好。
而不是受这样的伤,吃这样的苦。
"你放心。"
他咬著唇说完这句话,翻转手掌,定魂珠却没有被甩落。而是泛著幽幽的微红的光芒浮在了空中。
柔碧呻吟了一声,整个被那微红的光团整个包了起来。
红光越来越盛,柔碧的身体却变的象半透明一样。
杨丹看准时机,五指倏曲。
定魂珠在空中顿了一下,冉冉的落在他的掌中。
屋裏空落落的,只有那一地的血,提醒著人,这裏发生过什麼样的事情。
杨丹站起身来,无比小心的将定魂珠收进木盒,再贴身收好。
身上的衣衫沾了重重的血污,杨丹轻轻抖了一下袖子。
衣裳一刹那恢复原貌,雪白,飘逸。
虽然他并不擅长这些咒法之类的东西,但是并不代表他一点儿也不会。
阳光还是一样照在这个小院子裏,但是杨丹却已经不觉得暖和。
他翻过手掌,银凰令的流光一闪而出,在周身盘旋围绕。
杨丹忽然仰起头来,双唇微张,清啸声拔云而起,响彻了一归城。
远远近近的无数雀鸟,纷纷被惊起而乱飞,好一会儿才辨出这天外之音的来处。
没有灵性的便依然故我,有些灵性的就早早知觉,向那声来处飞去。
鸟儿飞行极速,杨丹那声清啸之声刚落,便有一只翠鸟扑著翅子,落在院墙上。
陆陆续续,许多的鸟儿都向这裏飞来。城中许多人发现了这异状,纷纷驻足仰头,惊呼不已。
"如果说是刚才过去的一个时辰,从平直裏出去的……"一只有些年头的墨鸦低声说:"有,一个穿桃红衣衫的女子,神情慌张,向东南直出城门而去。但是,她并没带著什麼人同行。"
"鸟呢?"杨丹敏锐的问:"有没有看到一只雪盗鸟?"
"雪盗?"墨鸦一惊抬头:"不,不曾见。雪盗不过是传说中的……"它自动的住了口:"我们有好几个都看到了那女子了,绝不会错。至於雪盗鸟……却不曾留意……"
杨丹来不及沈吟,时辰不等人。
"好,有劳你们。"
"公子客气,能得见银凰贵人,是我们一生之中至大的荣耀。"墨鸦谦卑的说:"我已经吩咐了同族,向那个方向一路追查去了。公子一路上只需召唤一声即可。"
"柳家……是在那方向?"
"正是,"墨鸦想了想:"一归城北,灵界的两界山下,就是柳家的山庄。"
杨丹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他轻挥云袖,满院的各种鸟儿,一时间便全都敛翅静声。
等他走出了小院,这些鸟儿们才纷纷的散了,大多却都是追著东南方向去而去。
杨丹的身形若隐若现,灵动之极的御风而行。怀中有柔碧的魂魄,心裏挂念的是雪盗的生死安危。
从云中穿过的感觉象一片潮湿的轻纱轻拂过身体。杨丹注目向下方看的时候,一只云雀赶上来,吱吱有声。
"还有五裏路吗?"
云雀叫了一声,展翅直冲下云霄。
杨丹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身形静止,就停悬在半空中。
云环雾绕,衣带飘摇。
远远近近不敢凑上来的鸟儿们,著迷的注视著这一处。
美如画中人。
可是,却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丹青妙手,能绘出这样美丽的图画。
杨丹自己却毫无闲逸的心情,身形如一点速星,倏然下坠。
长长的带著墨绿柔光的青丝,被风拉的直向後去,整个人象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带著不可挫折的锐气与骄傲。
山岭,山庄,绿树掩映的房舍院落一下子扑到了眼前来。
一只鹦鹉站在松枝上,仰首说:"公子,那柳小姐刚才进庄去了。"
杨丹点了一下头,轻声问:"只她自己麼?"
鹦鹉仰慕非常,声音柔细:"是,她还拿了一只包袱,孤身一人,很是慌张。公子,另有一事。"
杨丹眉梢微扬:"什麼事?"
"阴山君柳铣,从昨日回府之後便闭门不出,柳小姐哭了一天,他一面也不见。後来到天黑,柳小姐偷拿了他的宝贝符纸走了,他也不理会。不知道……"鹦鹉想了想说:"他有些陈年暗疾,兴许身上抱恙。"
杨丹微微点了一下头,袍袖轻展,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徐徐的向内敞开。一只在廊下的画眉看到那象婴儿手臂般的铁门闩整齐的断开,可是惊人的地方却在於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似乎一切都是在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中发生的。你能看到,可是你什麼也做不了的那种巨大的压迫感和恐慌感。
画眉回头向院子裏张望了一眼。
这院子从昨天夜间起就一团死气沈沈,主子大发脾气,奴仆们吓的都躲开了。
杨丹足未抬,身未动,身形忽然隐没。
再显现出来的时候,却是在大门影壁之前。
一众鸟儿一声不吭,这座山庄,静的似没有人烟。
忽然间,远远的一声惨叫,遥遥的传来。
那声音杨丹决不会听错,正是柳冰的声音。
他足尖一点,轻盈的站上了那块高大的影壁墙,後面的房舍本矮,他的目力又好。後面的院落尽皆一目了然。
後园中一间青瓦静舍中,慌张的奔出一个人来,慌不择路,绊了一跤,爬了起来飞快的向前又跑,惨叫声正是她发出来的。
杨丹一眼便看到她满手殷红全是鲜血,心中说不出的恼怒,却按捺不动。
柳冰到了自己家中,怎麼会怕成这样子?
她手上血又是谁的?
难道是雪盗……
一想到雪盗,杨丹再也不能平心静心,身形平掠出去,向下扑落。他白衫展开来象一朵轻盈的云彩,正落在狂奔的柳冰身前,挡了她的去路。
柳冰披头散发,一脸又是灰又是血,狼狈之极。忽然眼前一花,再抬头却看到了杨丹,骇的连惨叫也停字,手指著他说不出话来,眼睛圆睁,似乎白日见鬼了一般!
杨丹一手稳稳的放在她咽喉上,女子脆弱的颈项只要轻轻用力就会被拧断,他沈声问:"雪盗呢?"
杨丹是头一次这般憎恶一个人。这个女子泼辣蛮横,被宠的全然不晓一点事理。
她去烧易钧的房子,那易钧自己乐意。
但是她下那样的重生,重创柔碧,同乎将他杀了。还有,雪盗现在生死不知。
"雪……"杨丹只问出一个字,柳冰却象是疯了一样,完全不顾要害已经被他掌握,恶狠狠的扑上来,尖锐的指甲抓向他的眼睛:"你这疯子!凶手!我杀了你!"
杨丹手上微微用力,她的动作半途便被废止了,可是满嘴裏污言秽语骂个不绝,口口声声,说杨丹是恶魔,疯子!
真不知道谁疯了。
"雪盗在哪儿?"
"你这杀千刀的恶贼你不得好死!我杀了你!我咬死你!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杨丹麼指再微微向下按一点,柳冰的声音便噎住了,再张嘴,只发出呼呼的气流声。
杨丹一双眼扫过她周身上下。
没有。
杨丹迈步向那间青瓦房子处移动。柳冰绝不合作,只是要害被制住,被他软软的拖著走。
带血的脚印从那间房子一直延伸出来,青石砌的小径上被柳冰踩出一行歪斜的血印迹来。
屋裏……是谁的血?
杨丹的心跳蓦然加快。
雪盗?
你可别有事!
他两步上了台阶。
屋门并没有关严,杨丹一眼便看到一个人坐在屋子正中的榻上,身上的衣服和身下坐的蒲盘都已经被血浸的透湿。
若论起来,和他那间被砸毁的屋子,倒是一样。
"他……"杨丹其实已经明白过来,这人是谁。
他不明白的,只是为什麼会在此时此刻。
谁杀了柳铣?
回过头来,柳冰一双眼裏满是怨毒,象是恨不能将他撕的粉碎。
杨丹叹了口气。
"雪盗在哪裏?"
"你这魔头!狗杂种!"
完全没有办法交流,这个女子一点理智也没有了。
杨丹伸了一下手,一只野生的乌翅鸟掠了来,轻盈的落在他的腕上。指爪有分寸的收敛著,绝不会令杨丹不快。
"去一归城,捎信给一个叫易钧的人。"
杨丹张开的手掌心裏有一枚银色的纤长羽毛,把要说的话对它说了,再让那鸟儿衔走。
乌翅是灵界飞的最快的一种鸟。杨丹只是不确定,易钧什麼时候会赶得过来。
他的手指松开来,他的灵觉虽然不像父亲那样深远,却也已经发觉,雪盗并不在这座山庄裏。
爹爹常说,书到用时方恨少。
的确如此。杨丹当初是一心要学剑的,一些法术是好奇好玩才修习了一点,这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
若是水笙在这裏,根本不用理会这半疯的女子,他的心眼之术从小起练,已经格外的高深,要找一只鸟,那是易如反掌。
翔21
更新时间: 03/19 2007
若是没有其他转机,只好等到天黑,再用鬼蝇试试看……
杨丹站在庭院正中,柳冰委顿在一丛花底下,面色苍白,眼神痴呆。最初的疯狂的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如果不是心中一股牢固的仇恨和惊惧支撑,她大概早昏过去。
杨丹不想再听她污言秽语,仍然封住了她的喉咙。
柔碧在怀中安安静静,一声不响。
或许是没有力气出声。
杨丹心中又是怜,又是痛。
可是抬起头来,想起雪盗,又变成焦急。
太阳午後斜射的光线有些刺眼,杨丹移了一步,站在树荫底下。
忽然,他远远听到了衣袂破空的飒飒声。
谁?
他警觉的回过头。
那人来得极快,一道人影轻飘飘扑进围墙,直向这边掠来。
杨丹本来握紧的手微微一松。
是易钧。
怎麽会来的这麽快?
柳冰也已经发觉了易钧到来,撑著想站起身,可是爬不起来,手撑著向前挪了一寸地,一双眼蓦然发亮,张了口却没有喊出声来。
杨丹轻轻弹指,解开了她喉间的禁制。
易钧看到他们这副情状,大惊之下站稳身形,连声问:"这是怎麽了?师妹?杨丹?出了什麽事情?"
柳冰哇一声哭出来:"师兄,这杂种杀了我爹啊!你快替我爹报仇!"
易钧震惊之极,转过头来,面上写满疑问。
杨丹淡淡的说:"柳姑娘闯入我家,刺伤柔碧,掳走雪盗。我来此地想问个分明,一来就看到这个……"他下巴向那间精舍抬了下:"那里头应该是柳铣前辈,已经气绝身亡了!"
柳冰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从地下跃起,十指如爪向杨丹扑过来。易钧一把拉住她:"师妹,师,师尊他……"
柳冰悲愤难当:"他满嘴胡言!我刚到家便看到爹爹他……,这人就跟鬼一样站在我身後!明明就是他!他是凶手啊!师兄你为什麽不信我的话?你杀他,杀了他啊!"
易钧脸色一瞬间变的苍白,拉住柳冰的手指一下子松脱开来,拔脚就向那精舍方向狂奔。
杨丹看著他似乎已经控制不了自己,心下戚然。
虽然与这个柳铣并不相识,但是这个人这样暴死家中,也算飞来横祸。易钧对他师傅那麽敬爱,这个打击,是很难承受的吧?
他的目光幽幽的移过来,望著柳冰。
柳冰激伶伶打个哆嗦。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女子,现在却感到一种无依无靠的绝望。
父亲死了,师兄他又……
这个恶贼,他到底要将她毁到什麽地步才会罢休?
她从来没有这麽恨,这麽怕过一个人。
杨丹却只是淡淡的说:"我再问你一次,雪盗在哪里?"
柳冰气向上涌,冲口说:"死啦!我杀了它,我还杀了那个妖孽,我还要杀你!你这……"
杨丹脸上没有表情,然而身上一瞬间杀机盈满,强烈的恐惧,令柳冰不自觉的向後退。
远远的,精舍中传来易钧的喊叫,象是悲哭,又象是怒号!
杨丹身上的杀意顿时一敛,转头远远的望过去。
易钧……
柳冰也蓦然醒悟,跌跌撞撞的向精舍跑去,哭著喊:"师兄……师兄……"
杨丹跟在她身後,不远也不近。
易钧横抱著柳铣的尸身,慢慢的走出精舍的门。柳冰一下子停下脚步,哭声顿止。
三个人静静的站著,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易钧……"
"我替师尊换件衣裳。"
柳冰声音变的很小,仍然坚持著说:"师兄,你,你要替我爹报仇。我爹是他杀的!"
易钧摇了摇头,脸上一片木然,低声说:"不是。师傅的遗体已经僵冷了,恐怕是昨天夜里就……就已经遇害。杨丹今天早上还和我见过面,来问我失火的事情,不会是他。"
杨丹上前一步,轻声问:"你是怎麽来的?接到我给你的信了?"
易钧茫然说:"我看到鸟儿都往东南飞,知道你一定是有什麽紧要的事,所以……一路急赶著跟来,怕你有什麽意外……"
杨丹看了一眼柳冰:"她闯入我家中,重伤柔碧,掳走雪盗,我追来问她柔碧下落。刚到山庄,就听到惊变。"
柳冰蓦然尖声说:"你撒谎!你,你肯定……"
易钧轻声喝止她:"师妹,别胡说。"
柳冰眼睛圆睁,嘴张的大大的:"师……师兄!你还是不是我师兄?爹被他害了,你还帮著他说话?他到底给你吃了什麽迷药!你,你居然……"
易钧眼圈已经红了:"师妹,师傅的事,我同你一样难过。可是杨兄的确不可能做这件事情。你且歇一歇……"
杨丹心中牵挂著雪盗的下落,这时实在无法再忍,直接的说:"易兄,雪盗下落不明,柔碧生死难料,令师妹胆大妄为,实在是难辞其咎。"
易钧低声说:"是,我……我也无话可说。"他转过头来:"师妹,是不是你带走了雪盗?若是的话,你快向杨公子说明白,再赔个不是,认个错。你是个小女孩子,他不会对你怎麽样的。"
柳冰气得脸上又红又青,一手指著易钧,浑身直抖,忽然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易钧大惊,抢上去,却赶不及扶住她。
杨丹眉宇间全是无奈,袍袖轻展,将柳冰身体轻轻托住,平放在地。
"你!"易钧马上发现声音太过尖锐,顿了一下说:"你别伤她。"
杨丹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若是雪盗与柔碧都安然无恙,我会饶她一命。"
易钧手中还托著柳铣的尸身,急道:"师妹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你多多包涵她一些。雪盗的下落,我一定让她说出来。"
"不必了。"杨丹冷然说,站起身来:"易兄,你师门遭变,我也十分同情。但是雪盗於我,也象是亲人手足一样。柔碧现在已经没有形体,靠定魂珠存身,也是生死难料。令师妹并不是三岁的孩子,她可以因为一时情急便杀人放火?这道理放在哪儿也是讲不通的。"
杨丹抬起头来,看著渐渐西沈的太阳:
"日落之後,我另想办法寻找雪盗……倘若……"杨丹把那半句话咽下去没有说,只是说:"杀人抵命,我要求并不过份。"
太阳在人的注视下,终於全没沈没不见。
杨丹静静的坐在廊下,看著西边的茫茫山野。从早上与易钧分手到现在,他一口水也没喝过。
在阳光彻底消失的瞬间,他站了起来。
鬼蝇从指隙间嘤嘤的逸出来,在空中盘旋著。
杨丹的目光锁住这只小小的黑蝇,眨也不眨。
可是黑蝇徒劳的兜著圈子,圈著院墙只是打转,找不到一个方向。
杨丹的心慢慢沈了下去。
鬼蝇最後化成一缕淡薄的烟雾,消失不见。
没有雪盗的踪影。
易钧他们守在偏厅里,柳家的仆人们从各个隐蔽的角落里出来,战战兢兢的张罗著服侍。柳冰也一直待在厅里,没有出来。
杨丹心中疑惑重重。
可是,现在柔碧已经被定魂珠收起,无法再向他询问当时的详细情景。而且,也没有办法让他与柳冰对质。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阴气,吸血得来的道行也都散了。离开定魂珠,只会很快的死去。
一个下人走过来,施了一礼:"杨公子麽?易少爷请您进厅里去用晚饭。"
杨丹看了他一眼。那人一脸的惶恐,声音里也不能掩饰惧怕。
"你们庄主被害的时候,你们都去了哪里?"
那下人恐慌更甚:"小,小的们……都被小姐赶开了,说看到我们心烦,谁要是让她不痛快,就要挖我们眼睛……庄主也说,不要人服侍,让我们都回後面的院子里去……因此,前面的事情,都不清楚。"
"没有人听到什麽异动麽?"
"没有……一直都很静。"
杨丹点了一下头。
那人躬著身在前面带路,一直进了偏厅之侧的厢房。
易钧坐在圆桌旁边,脸上有些惘然。看到杨丹的时候,他站了起来:"你来了。"
杨丹点头,不语。
"坐吧。"
桌上摆著几样菜肴,一边的下人盛好饭,端上汤。
"柳冰呢?"杨丹毫不客气的问。
易钧脸上有些为难之色:"师妹……她忧思过度,刚才晕厥过去……还没有醒来。"
杨丹并没有坐下,易钧脸上露出求恳之色:"先坐下吧,无论如何,饭总得吃。"
杨丹站了半晌,终於慢慢坐下。
易钧替他挟了些菜放在白饭上,轻声说:"多少吃一点吧。"
杨丹拿起筷子,半晌没动,又慢慢放下。
易钧的脸上带著苦笑,比哭还叫人觉得难过:"我知道……雪盗不见,你心中牵挂。等师妹醒来,我一定替你问个清楚明白……什麽事,要发生也早发生过了,你现在担忧也赶不上当时的情景……"
杨丹淡淡的说:"令师妹的确进过我的家,打伤了柔碧,然後雪盗也是同时失踪的。柔碧现在没有办法讲出当时的详细情形……"
易钧道:"我当然相信你的话。"
杨丹看他一眼:"是麽?你相信我没有杀你师尊?"
易钧低下头:"怎麽可能呢……算时间,当时你和我在一起说话……"
"可你却不相信我说的话。你的师妹做了这样过份的事情,你却一直想拦阻我向她追究?"杨丹目光清亮:"易钧,我当你的朋友,也不愿意对你苦苦相逼,但是这件事是不同的,牵系到雪盗的性命,还有柔碧的安危。令师妹的行迹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不要以为我可以原谅这件事。"
易钧低声说:"我知道……师妹她自幼任性,下手常没分寸。可是,要说故意杀人,她不会的……"
"你可以保证?"杨丹只觉得一股气直涌上来:"你能保证什麽?你要是可以保证,也不会被烧掉了易家。"
易钧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难受:"杨丹……你知道,我心中对你是怎麽样的。"
杨丹转开脸:"这是两码事。"
"我自幼没了父亲,是师尊教养我长大,替我整顿家业,教我一身本领……他现在……,我,我真是的六神无主。"
杨丹说:"那麽你现在最要做的是什麽事?"
易钧咽了一口口水,困难的说:"一,自然是师傅的後事,还有,寻找凶手为他报仇……"
杨丹冷冷的说:"那麽二呢?"
易钧闭了一下眼,说:"师尊只有师妹这麽一个女儿……我,自然要保护照料她。"
杨丹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然後走了出去。
易钧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事情不妙,站起来便向外急奔。
来送菜的仆人看到他施展身法,转眼间就没了影儿,一时间又以为是出了什麽异事,手一滑,托盘跌在地下,打了个粉碎。
易钧直直的扑向後园。
那是柳冰住的小楼。
翔22
更新时间: 03/24 2007
他的慌乱在正面迎上杨丹的平静时,显得格外仓惶而可笑。
杨丹站在廊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她……"
"她睡的很熟。"杨丹说:"是吃了药吧?"
易钧不安的点了一下头:"点了一块梦沈香……"
"难怪怎麽也叫不醒。"杨丹看他一眼:"不用怕,我没有把她怎麽样。"
易钧那在样了然而清亮的目光下狠狠的狼狈不堪。
"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小弟曾经被来路不明的恶徒绑走过一次。那时候还不懂得害怕,只是觉得气愤。然而人渐渐长大之後,就懂得害怕了。"
易钧困难的说:"害怕……什麽?"
"怕失去。"杨丹直言不讳的说:"小的时候不懂得,有些人走了就当成是走了,不明白他们其实永远不会再回来……而後来,失去的越来越多,也就慢慢懂得什麽叫失去。"
易钧垂著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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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米麽到鱼,虾米两三行。。
2007-3-24 22:0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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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宝宝~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 碧落凝金 2007-3-25 14:3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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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翔22
更新时间: 03/26 2007
他的慌乱在正面迎上杨丹的平静时,显得格外仓惶而可笑。
杨丹站在廊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她……"
"她睡的很熟。"杨丹说:"是吃了药吧?"
易钧不安的点了一下头:"点了一块梦沈香……"
"难怪怎麽也叫不醒。"杨丹看他一眼:"不用怕,我没有把她怎麽样。"
易钧那在样了然而清亮的目光下狠狠的狼狈不堪。
"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小弟曾经被来路不明的恶徒绑走过一次。那时候还不懂得害怕,只是觉得气愤。然而人渐渐长大之後,就懂得害怕了。"
易钧困难的说:"害怕……什麽?"
"怕失去。"杨丹直言不讳的说:"小的时候不懂得,有些人走了就当成是走了,不明白他们其实永远不会再回来……而後来,失去的越来越多,也就慢慢懂得什麽叫失去。"
易钧垂著头,没有说话。
"我一个人离开家,出外游荡。虽然凭著一股子倔强支撑,但是,时时会觉得孤寂。只是,又不肯向自己示弱,所以一直一直没有回去,连一封信也没有捎回去过。後来,我遇到雪盗。他过的很不好,被妖怪欺负,被同族欺负,被人欺负……我把他留在身边,虽然是为了让他能过安稳日子,也是……为了自己,能不那麽孤单。"
易钧握紧了拳,没有出声。
"他象我的仆人,亲人,朋友,徒弟……什麽都象,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卑下,可是我一直和他相依为命,这是真的。"
"若是他有意外,我……"杨丹转过头来看他,安静的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麽做。"
"他……"易钧哑然。他能说什麽?他能安慰什麽?他能保证什麽?
他其实什麽也做不了。
"我很想家。"杨丹转头去,看著身後,苍山莽莽,暮色四合。
"找到雪盗之後,我真要回家去了。"
易钧沈默了一会儿:"晚饭你没吃什麽,我让人送茶点来。"
"不用了。"杨丹靠在柱上,垂下眼帘:"我不饿。"
一句话轻轻的封了去步,易钧再也想不出什麽其他的话。
天迅速的黑下来,彼此间象是隔了重重的黑色的纱幕,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柔碧……怎麽样?"
"没怎麽样。好是不好,但幸亏也没怎麽坏。"
"对不住。"
杨丹诧异:"你有什麽对不住我?你归你,她归她,这不是一码事。"
"你现在得不到雪盗的消息,多少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就算你没拦阻,你师妹会痛快告诉我吗?"杨丹苦笑:"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女子。若是雪盗……"
易钧停了一下说:"师妹虽然任性……但是,伤人害命的事,她从来也没有做过……我想,这其中,或许有什麽误会。"
杨丹没有说话,静了一会儿,轻声说:"梦沈香的效力有多久?"
易钧想了想说:"总是两个时辰跑不掉。"
杨丹点一下头:"她睡的时候也差不多了。"拂了一下衣摆,淡淡的说:"那叫醒她吧。"
易钧抢上前一步,拦在了门前。
杨丹挑起眉梢,易钧一阵不安,这种沈静,比咆哮和愤怒更让他心中没底,低声说:"我,我叫吧。"
杨丹一言不发,站在一旁。
易钧深吸了口气,慢慢推开了门。
屋里罗帐低垂,鼎中燃著香,淡淡的青烟嫋嫋升腾四散。
易钧走近了几步,隔著帐子,低声唤:"师妹,师妹。"
帐子里静静的没有声音。易钧回头看了看杨丹,伸手掀起了帐子。
杨丹忽然闻到一点不同的气息。
说不上来……
没办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味道,只是……有种略略的咸酸。
被子动了一下,柳冰坐了起来。
她的目光有些迷惑,看了看易钧,又看著杨丹。
"师妹。"
易钧又喊了一声之後,她才象是回过神来,冷冷的说:"你们进来干什麽?这是我的闺房。"
"师妹,你别这样……"易钧真的是左右为难著。
一面是刚刚丧父的师妹,一面是怎麽也不想得罪的杨丹。
"我已经说过了不知道。"她不耐烦的踢了一下被子,衣裳倒还算整齐,翻身下床:"我是挟著他一起出了门,但是刚出巷子他就跑掉了,我也没有想去追他,谁知道他现在跑到哪里去了!干嘛总盯著我要人?"
易钧道:"当真?"
"我骗你做什麽?我拿那只死鸟做什麽用?烤了吃麽?我也受了伤的,哪有那个精神和他为难。"柳冰捋起袖子:"你看,那个鬼把我的手臂都差点折断了。"
杨丹冷冷的说:"可你连他的命也差点要了。"
柳冰看了他一眼,竟然破天荒没有辱骂上火,偏过头去,嘟著嘴不发一声。
易钧看他一眼,继续追问:"真的?你没伤雪盗?"
柳冰横一眼:"伤了头发也算伤?我只不过抓了他头发把他揪出门来,可是他一见了太阳就象被火烧似的,挣的特别厉害,我一时没抓住,就被他挣走了。他一转眼就不见人了,我哪里去找他去?"
她一边说,一边抱怨雪盗抓伤了她的面颊。拨开头发来看,脸颊上果然有细细的几道爪痕。
杨丹迷惑之极,眼前忽然间象升起了团团浓雾,什麽也看不清楚。
柔碧说的前半段,与她所讲的後半段,在这里接上了。
但是,中间断开了一节。
接续不上。
这一节就是雪盗。
杨丹与他多年相伴,雪盗无论身在何处,他也能第一时候把他找到。
可是,这一次却全然不同。
雪盗象是完全的消失了,连一片羽毛的踪迹也没有留下。
雪盗象是完全的消失了,连一片羽毛的踪迹也没有留下。
柳冰看看两人,忽然提高声音说了一句:"我的话是说完了,我可没抓你那只死鸟,你去街边打听打听,就知道我一定是空手回来的。可是我爹爹的事情呢?你怎麽会在我家庄里?究竟我爹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杨丹看了她一眼:"我与令尊无怨无仇,没道理害她性命,就算是我要出气,也该找你。"
柳冰瞪眼瞧他:"是啊,我也没道理害你家那只鸟儿,你又为什麽一口栽给我?就因为我去了你家?那你不也闯进我家里来了?难说你没干什麽……"
易钧喝了一声:"师妹!"
柳冰狠狠剜了杨丹一眼,忿然转过头。
"可柔碧,的确是你伤的吧?"
柳冰两眼往上翻,极为无礼:"相打无好手啊,一时失手也是有的。"
杨丹先是恼怒之极,可是看柳冰转眼间又红了眼圈儿,显然是想起了父亲惨死,心里不知不觉的起了一丝怜悯。这个女孩子靠著父亲,脾气养的这样傲气尖锐,将来却又靠谁。心里不知道是气是恼,脸上只是微微一笑。
这等泼赖的女子,搁在从前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易钧脸上红了白,白了红,却也不好再当著杨丹的面喝斥柳冰——话说回来,就算他喝斥,也要柳冰肯听啊。
"行了,看在师兄面上,我信你没有害我爹爹。"柳冰声音里总有股子别扭劲,叫人怎麽听也不舒服。
杨丹苦笑。怎麽他追查雪盗下落,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反倒过来要领这个泼辣女人的人情儿?好象她信他没杀人是给了天大恩惠了。
"不过我不喜欢你这人,你也别留在我家里。"她头一昂,很干脆的说:"这是我家,我不想留你做客,你马上走。"
易钧再忍不住,说:"师妹,你先去西园,灵堂已经布置好了,你去灵前守著。"
柳冰愣了一下:"可是他……"
"去。"
他沈下脸来,倒也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柳冰不甘的跺了一下脚,说:"爹才刚……你就跟外人来一起欺负我了!"
话虽然这样说,到底还是听了易钧的话,摔门走了。
易钧和杨丹你看我看你,相对苦笑。
"杨丹,你……"
"我也的确不能在此多留。"杨丹眉头愁锁,易钧站在他身旁,只觉得他半边脸庞秀美无伦,这间屋子里寂静馨香,与外面截然是两个天地,听到杨丹的话,竟然一时间没明白他说了什麽。
杨丹说:"雪盗下落不明……太叫人忧心。柔碧的情形也很不好,我不能在此羁留。"
易钧沈默了一下,说:"有句话,我想问你……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
杨丹抬起头:"你问吧。"
"你也知道,我师妹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一点也不细谨。我觉得,师尊被杀的事情太过於蹊跷,而师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比我早到,有没有见到些什麽异样?"
杨丹想了想,微微一笑:"我其实没有早到,不过,我想有人会比我知道得多。"
易钧不解,望著他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杨丹走开去,轻轻推开了窗子,撮唇为哨,清丽的吟啸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啸声刚落,易钧便听到了哗啦啦的鸟儿振翅的声音。一个黑点象是从月亮上冒出来的,飞的极快,由远而近,穿窗而入,落在了杨丹的手上。
杨丹口中发出细细的声音,象鸟鸣,又不大似。
接著就换成了他可以听懂的一般的话语:"你们都看到什麽了?"
那鸟儿吱吱喳喳,声音宛转清脆,向杨丹说个没完。
易钧一句也听不明白,看著杨丹站在敞开的窗前,月光洒了他一身银辉,那情景难描难画,美不可言。
杨丹抬起头来:"它们什麽也没有看到。没有人进庄,没有人出去。易钧,这庄里有没有暗道?"
易钧想了一会儿,终究摇了摇头。
杨丹失笑:"真古怪,一天之内遇到两桩蹊跷的事情。"
他喉间又发出那宛转的吟声,鸟儿轻轻振翅,一扑便闪出了窗子,没入夜色之中。
"它们很是机敏,说是没有看到,不会有假。"
杨丹沈吟了一下又说:"这庄里今天一天,只来了我们三个人,没有人出去过,也没有发出过异声。一来,可以假设是这庄里人所为。也有可能是外来的人,那就分两种情况。一是,这庄里有暗道可以进出。二是,那个凶手,他有法子不被人眼和鸟儿的耳目察觉。"
易钧望著他,杨丹悠悠说:"也就是说,第一种情况是那凶手对庄里情况,比你还要熟悉。二是,那人是外来的,但是非常不好惹,你师尊衣发不乱,一剑毙命,那人的功力一定很高。"他想了想,补充一句:"比你我还高。要知道你师尊我虽然没和他动过手,但是想来我要和他对上,想赢也不简单。"
易钧一直沈默,最後说:"那个人,也或许是师尊极熟识的人。"
杨丹没有说话。他并不擅长宽慰开解。他从小所接触的人,都在费尽心力的讨好他,让他快活。
他从来没有做过安慰人的事情。
当然,对家里那个宝贝弟弟的宠溺,那是另一回事。
翔23
更新时间: 04/05 2007
翔23
"那个人,或许是师尊熟识的人。"
易钧这样说,杨丹并没有追问原因。
对於这个地方,对於这件事情,他只是个局外人。这件事情里的全部原因他并不了解,种种错综的关系,一个又一个可能的或不可能的人,他也并不认识。
他现在只想得到雪盗的消息,希望他安然无恙。
"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易钧沈默了半晌之後说:"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是呵,这一天,是极漫长的一天。
"我让人给你收拾了间客房,你……"
"我这就告辞了。"
易钧一句话被打断,然而杨丹的话似乎他没有听懂,怔在那里。
月光照在杨丹的身上,仿佛给他整个人抹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就算是丹青妙手也画不出的风致:"我要告辞了,我想先赶回一归城去,再仔细寻找。雪盗他是自己走了也好,遇了意外也好,我总要得到一个确定的消息。不然,我心中的不安不会停止。"
"可是夜已经深了……"
"但是雪盗现在也许十分危险,可能他很无助,正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盼望著我找到他。"杨丹不等易钧再说挽留的话,微微颔首说:"你请多多保重,後会有期。"
易钧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只是站在窗前月光里的杨丹,象一阵随风而逝的轻烟,转眼间在眼前消没了踪影。
那一刹那的情形,仿佛那是一束月光所幻化的美少年,入夜而来,又悄声逝去。
易钧慢慢的向前走了两步,月光洒在身上,手上,衣上。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杨丹时的情形,那如玉少年,在烛光宛转中弄琴调曲。
那一瞬间的柔情脉脉,仿佛便注定了他的心慢慢的被那看不见的缕缕情丝捕获,牢牢系在这少年的身上。
可是,也是从一开始,似乎也注定了今天的必然分离。
从他知道杨丹是上界中人,就知道了一定会有分离的一日,不是今日,也会是来日。
杨丹有漫长的生命,相对於他们芸芸凡尘中的人,几乎是无垠的长生。他的一生只有几十载,而且,经历生老病死,离合悲欢。
对於天人来说,他们太卑微,太渺小,太短暂。
月光似流动的银砂,在手心中平平的铺满。
可是易钧握起手来,手心之中却是空的,什麽也没有。
没有月光,没有银砂,没有那幻影一样的前尘过往。
不知道在杨丹的记忆中,他会留存多久?一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杨丹会有将他遗忘的一天,不是今日,也是来日。
被遗忘……
总有一天会被遗忘。
易钧抬起头来,圆月依旧悬空。
前些日子,听杨丹说过一句话,记得模模糊糊。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江畔的人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朝代,而那一轮明月,却仍然皓洁如故。
明月会记得有人抬头仰望过它吗?
那见月的人,与见人的月,永远不可能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人心中永远记得月,而月却可以轻易的抛却了人。
夜鸟们时时的窜出一只来,伴著杨丹前行。
他走的并不快。
对於柳冰的话,他信一半。
另一半,却是全然的不信。
柳冰与雪盗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结怨,雪盗啄了她的耳环,抓乱她的头发,还顺便偷走了阴山令。柳冰是厌恶而憎恨他的,这点毫无疑问。
等到雪盗去还东西的那一次,她又施辣手逼雪盗的话,险些拔光雪盗的翅羽。对羽族人来说,翅羽的重要,仅此於翎羽,雪盗对她也是恨的牙痒痒的。
如果柳冰可以重创柔碧,没有道理,会轻易的让雪盗脱身。
但是,城中的同类,也的确没有一个看到柳冰掳走雪盗,或是将他杀害。
连柔碧看到的,也只是雪盗被抓出门。可是其他的消息,却都证实了柳冰从一归城一直到山庄都是孤身一人。
雪盗似乎水气般蒸发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雪盗那样伶俐懂事的,可是这一次却为什麽会这样?
是他另有想法,还是……他身不由已?
他将这山庄的前後勘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异状。
杨丹说不上来心中什麽感觉。这里一草一木都显得非常协调正常,很少人行,而且并没有任何一个同族看到过哪怕一点点可疑的事,一个可疑的人。
一切显得太过於正常。
在山庄庄主离奇而安静的被谋杀时,山庄周围的一切,平静的让人不安。
是的。
在这一切正常面前,杨丹觉得不安。
发生过凶案的地方,无论如何总该有些不一样。
一只夜枭立在枝头上,并不敢靠近杨丹,低声说:"公子,我们在外面的,大家已经全都问过了,什麽也没有看到过。"
杨丹嗯了一声,说:"辛苦你们了。"
"哪里的话,听公子差遣是我们的荣幸……不过……"它踌躇了一下。
杨丹敏感的抬头:"有什麽话只管说。"
"庄里面也有我的们的同族的。後园有一对鹤,前面有画眉和鹦哥儿,它们一直被养在庄里,公子若问这庄里的事,它们本该能知道的更详细。"
杨丹微一思忖:"可是我并没有在庄中……"
"是啊……所以我刚才才在想著该不该说,"夜枭犹豫著:"从今天早上,它们就一声也没出过,似乎是都睡著了。"
杨丹疑惑的挑高眉梢,夜枭忙说:"它们没有性命之忧,我能感觉到它们的气息。我们时常互通消息的。只是,只是它们一直不出声……我想,"夜枭低声说:"它们或许是受了惊吓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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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班加得我啊,,,简直要疯了!
午饭也没吃,晚饭也没吃,喝了一点酸奶……感觉好累……
今天有潆潆细雨,清明时节雨纷纷,果然是这样。
好累,爬走……
夜枭低声说:"它们或许是受了惊吓也说不定。"
"受惊?"
"是。"夜枭说:"虽然说人们的事不关我们相干,但是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
杨丹吁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那麽我就不多耽误公子的时候了。公子若还有吩咐,只管唤我前来。"夜枭慢慢退开,随即展翅掠走。
看来,解铃仍须系铃人。
这个症结,多半还是在柳庄之内。
他主意拿的快,身形在暗夜中仿佛一片浮叶般轻飘,掠过院墙,又落回庄内。
庄里点著许多灯火,然而那一派凄凉气氛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去的。
杨丹似有所觉。
阴山令主,一代豪雄,却如此横死。
以前听爹爹说过笑话。当官的人死了老爹老娘老婆都无所谓,全是喜丧,车马盈门,吊客不绝。但是当官的自己万万不能死,一死就是树倒猢狲散,再也没盼头儿了。
这里冷冷清清,刚死过人的宅子里总有种压抑,也许是人心的的惶恐……
但是,的确没有鸟虫鸣叫之声。
一团沈沈的死寂,让人心生不详的预兆。
杨丹的身形与夜色仿佛合为一体,没有一点声息。
那间设了灵堂的厅外面有大树的浓荫,即使有人走到树下来,只怕也发现不了他。
厅堂的窗子敞著,烧纸的味道,伴著细微的纸灰从窗子里飞出来。
一并透出来的,还有人在低声说话。
"师兄,你有什麽打算?"
"我爹虽然收回阴山令,但是也只是对你一时生气,你写贴子的时候,为什麽不写你的身份了?你已经不认自己是他徒弟了吗?"
"不是。"
易钧的声音有些哑,可见这一天,对谁都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风吹动树叶,有一片直飘起来,落在杨丹肩上。
他一动不动的侧耳倾听。
这庄子的确不太对劲。
可是究竟古怪在什麽地方,他又说不上来。
柳冰的声音传出来:"师兄……我知道你讨厌我……"
易钧口气疲倦:"没有的事。"
"那你把那些报信的贴子改过来吧。"
"都已经写好,不用改了。想必旁人也不会都注意这个。"
柳冰忽然提高声音:"你就是想与我撇清关系是不是?"
易钧的声音也高了一度:"师妹。"
柳冰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又说:"那人走了?"
杨丹心里微微一动,柳冰又问了一次,易钧隔了半晌才说:"走了。"
柳冰呀了一声:"怎麽真走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
易钧岔开她那明显的假意的话,直白的问:"师妹,雪盗究竟是不是被你杀了?"
杨丹心中一紧,连呼吸都停了,只听到柳冰说:"没有。"
易钧追问:"那他怎麽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踪影?"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柳冰发起火来:"你是我师兄吧?就总偏帮著外人!他不就是生的好,还有什麽?你是男子他也是男子,你还想什麽邪事不成!"
易钧怒喝:"师妹!"
屋里的声音又停了,寂静如针一样扎刺人的耳鼓,这种不自在的沈寂,令人觉得喘不上气。
"爹尸骨未寒,你就要欺负我吗……"柳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软了,带著哭腔:"师兄,你究竟还是不是我师兄?咱小时候,你带我去抓鱼,逛集市,因为我和别的孩子打架……後来,有什麽事你都帮著让著我……师兄,你以前说过,等我们大了,你就娶我的。"
又是长久的沈默,然後杨丹听到易钧说:"好……"
柳冰反而愣了,声音呐呐的:"啊?"
"等师叔他们来了,我就禀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成亲。我会好好照顾你。师妹,师傅若是在天有灵,看到我们相依为命,好好过活,想来,他也会安心。"
柳冰的舌头打起绊来:"师兄……这……你,你心里不是喜欢那个杨丹的吗?"
易钧的声音很低,但是杨丹耳力特别的好,一个字也没听漏:
"我和他,是不可能有什麽了。师妹,我会好好对你的。"
他的声音象烧过的灰,没有一点力气和热度。
杨丹的手扶著树干,觉得心中微微发酸。
易钧的心意,他并非不明白,不理解。
可是,就象易钧说的。
他们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他们身份有别,寿数相差的天高地远。
杨丹的那颗心,也早就放在了一个他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他也没有什麽,可以给易钧的了。
"师妹,你先睡一会儿吧。"
"我,我不困。"柳冰反过来说:"我下午睡了,师兄,你歇歇去吧。明天若是来客人……还得你来招呼。"
"我不困。再说,这第一夜,是一定要守的。"
然後厅里又沈默下来。
杨丹可以斜斜的从窗口看到一点厅内的情形。白幔已经挂了起来,下午才赶著采买的棺椁陈在厅中,两个人守在灵前,低头头垂著肩,一副颓唐景象。
"对了,师兄,"柳冰忽然问:"阴山令呢?在你那里麽?"
易钧茫然的抬头:"没有啊,师傅带回之後,我没有见过。"
柳冰喃喃的说:"可是爹身边没有啊……是不是丢了?"她声音忽然高起来:"难道是被人偷了!肯定是那个杨丹对不对?"
易钧皱起眉来:"师妹,不要瞎说了。杨丹他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又知道了?你替他担保?"柳冰站起身来:"你就护著他!你就一直护著他!你心里到底就装著他是不是?那你还娶我干什麽?你和他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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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空气又来鸟。。。。。。。 '
其实不想嫁易钧
作者: 59.42.230.* 2007-4-16 23:0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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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等啊等~~~
作者: 221.232.129.* 2007-4-16 23:3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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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哪个女人很诡异的样子
作者: 221.227.75.* 2007-4-16 23:4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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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24更新啦~~哪位大大帮忙一下(拜谢)
作者: 218.175.170.* 2007-4-17 16:4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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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翔24
更新时间: 04/17 2007
柳冰大步走到了门口,喊道:"来人,来人!"
喊了两声,并不见有仆人过来,她声音尖厉起来:"人呢?都死到哪裏去了!来人!"
"师妹,因为师傅的死因还没有查清楚,所以大半的人已经看管起来了,内院没剩什麼人。你要有事,明天一早再喊人吧。"
"看管什麼!我自家的奴才我信得过!倒是你!那个杨丹妖妖娆娆来历不明,要说我爹的死他者嫌疑最重的一个!你倒好,把他给放了,把我家的人看起来!你,你……"柳冰气得浑身发抖:"你和他是不是一夥儿的?你记恨我爹说要赶你出门,所以你和那个妖精……"
"啪"的一声响,在夜裏传出很远。
柳冰捂著脸愣住,易钧则是抬著手愣住。
两个人都是一脸震惊。
柳冰半天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大哭起来:"你,你打我……你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你现在就和我动手!我爹还没入土呢!你,你,你滚,滚蛋!快滚出去!"
易钧一脸的无奈,手慢慢放下来,低声说:"师妹,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是我不对。不过,你也不要再胡猜乱想的了。师傅在世的时候不也说过你吗?你不小了,骄纵的性子也该改一改。师傅在时可以护庇你,包容你。可不是每个人都象师傅一样的。"
"是!我知道!连你都翻脸不认人,我还能指望别的人?"柳冰的声音拖著哭腔,一边哭一边数落:"我爹真是瞎了眼,为什麼收了你这白眼狼徒弟!你现在就可以打我了?你将来还有什麼不敢干。"
"师妹,是我错了。你不要哭,我以後再也不会这样。"易钧低声说。
柳冰呜呜咽咽的哭,一句话也不应。
"你回房去吧。你的婢女还都在,吃些东西,好好睡一觉,明天吊唁的人来了,你还得支持,那时候想睡也没有得睡了。"
柳冰一语不发,捂著脸便哭著跑走了。
易钧站在门廊下的灯影裏,脸庞异常憔悴。
杨丹在树影裏默默的看著。
失去了亲人的柳冰,还有易钧。
易钧对他师傅的感觉,有师徒间的尊敬,还有象父子一样的孺慕之情。
柳冰还可以哭,但易钧却不能。
杨丹挂念著雪盗,本来也想听一下便去寻找线索,但是看到易钧孤零零的身影站在灯影下的样子,不知道为什麼,身形象是定在了原处,一动,也不动。
易钧……他心中很难过吧?
比自己失去雪盗还要难过的多。
他不想再耽搁。柳铣是已经死了,没什麼悬念。
可是雪盗却还是下落不明的。
杨丹最後看了他一眼,身形悄无声息的移开,象一片落叶般轻盈,从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掠走了。
他跟在柳冰身後,连一点声音形迹都没有露出来。
柳冰抽抽噎噎的只顾向前跑,在月圆洞门处还险些绊一跤,扶著墙又哽咽了几声,掏出帕子来把脸擦了擦,擤鼻涕清嗓子,然後步子慢了下来,拖著脚向前走。
杨丹并不是完全相信了她下午所说的话。
但是,也找不到她的破绽。这样盯著,当然是个笨办法,但是,别的线索又一点都没有。
柳冰进了自己的小楼,婢女迎上来,小心翼翼的说:"小姐回来了?要不要洗把脸?饭菜还热著的。"
柳冰声音里有些懒洋洋的意味,说:"不吃了。打水来我洗脸。"
杨丹站在暗处,只觉得有些奇怪。
什麽地方,不对头。
但是,到底是何处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
柳冰……她一定有所隐瞒吧?
雪盗的事情,还有,她父亲的死。
易钧宅子的大火。
一天之中发生了这麽许多事情,好象是互相联系,可是仔细看的话又没有什麽有关系地方。
里面传来水声,淅淅沥沥的水珠落进铜盆的声音,柳冰想是正在洗脸。
"小姐,多少吃一点吧。"
柳冰的声音传出来:"好吧,端过来。"
婢女答应著,便出去到後面小厨房去传饭。有两个小丫头捧著托盘进去,杨丹心中焦燥,但除了这样等待,一时想不出什麽好办法。
虽然以前曾经听说过,灵界有种制穴方法可以叫人吐露真言,可是他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见过是如何下手。
况且,那方法有效没效也不一定。
如果是用迷人心智的药物来逼问,一时间却也找不到好用的药。
他心事纷乱繁杂,过了一会儿,小丫头又收拾了碗碟出来。柳冰没吃多少,菜只动了两样,饭根本就没碰过。
一碟笋倒是吃去了许多,少了有一半去。
杨丹目力很好,虽然回廊下光不够亮,他也把这些细节看的很清楚。
"小姐早些歇息吧?"
那婢女说话始终有点战战兢兢的味道。
柳冰说:"好,把床铺了,你出去。我不想人待在院子里,我心烦会睡不著。你,还有其他人,都到後进杂院厢房去睡。"
那个婢女小声说:"可是,都走了的话,谁来服侍小姐呢?晚上要茶要水,要添被加香……"
"不必!"柳冰声音提起来:"你再给我顶嘴试试!"
真是坏透了的脾气。
杨丹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女子。
而易钧还要与她成亲……
这样的日子,要过几十年?
怎麽捱下去?
那婢女不敢再多说,收拾了便退了出来。
杨丹心中叹气,只怕是找不到什麽珠丝马迹,眼看柳冰的影子映在窗上,已经除去了外衫,吹熄了烛火,里面悉簌轻响,已经上床卧下了。
可是,雪盗呢?
一直一直的没有踪影。
杨丹心中的焦虚浮浮沈沈,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
若是,若是雪盗有什麽三长两短……
倘若柳冰是骗他的,雪盗其实早已经被她所害……
那他非……
杨丹闭了一下眼。
那他也不会顾忌什麽,就是女人他也照杀。
忽然间,乌云遮住了明月,院落里一团漆黑。
杨丹敏锐的抬起眼来,只见一道银灰的影子,飘飘然掠过院墙,贴著回廊游移。
杨丹屏住了气息,只见那影子在窗上轻轻撩开一条缝,无声的溜了进去。
是鬼?是妖?还是游魂异士?
杨丹心中一紧,可是身体却没有动。
一瞬间犹豫起来。
他,要去看个端详麽?
然而却只是这麽片刻的犹疑,屋中却传来一声尖细的嘶鸣,仿佛是遇见了极痛极惊的事情。
而且这也绝不是人会发出的声音。
杨丹的动作要比他的心思早一步反应过来,身形一晃,门扇虽然紧闭,但门闩却在衣袖一拂之下断裂,门板被劲力鼓动,当即向内敞开。
屋里黑洞洞的,似乎弥漫著一股说不来的气味,有些甜涩,有些腥膻……仿佛是血味混了其他什麽异味,目力也大受影响,只能朦胧看到床前站了一人,身形模糊不清。
"柳姑娘?"
杨丹全神戒备,提声问了一句。
床前站的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杨丹一瞬间只看到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诡异非常的眼睛,瞳孔仿佛绽开的烟花,从针尖那样大的狭小空间爆出一团绿芒,刹那间涨开涨满了眼帘,刺得眼目生疼,肌肤上寒意凛凛,一股浸渗侵骨的阴气象一堵墙般压了过来。
杨丹身形一晃,意识仿佛被那绿光所摄,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那人影慢慢移近,双目绿光敛去,杨丹咬了一下舌尖,借由痛楚而保持神智清醒,可是却无论如何看不清那人面目。
"别怕……"有些嘶压的声音:"我不会害你……"
意识逐渐模糊,可以感觉到那人的手慢慢摸上他的面颊,颈项,然後将他整个环抱起来。
眼前终於全是黑暗,杨丹陷入昏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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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似乎可以听到水声,一滴,又一滴。
他模模糊糊的想……是什麽地方?
水声依旧。
意识还在混沌之中,一瞬间杨丹想起幼年时光。在隐龙的那片美丽溪谷,满山坡都盛开著粉白的杜鹃和木彤,高大的杉树上挂著霜条,松柏郁郁。石罅中泉水滴答,一声,又一声……
今世何世?今夕何夕?
可是下一刻杨丹便彻底清醒。他记起自己看到了一束绿光,记起一个陌生诡异的声音,记起早晨的大火,柔碧的重伤,雪盗的失踪,柳冰的诡异。
杨丹眼开眼,入目一片有些茫然的紫色。
眨了两下眼睛,看清楚了身周是一片紫色的幕帷。水声从帘外传来,一声一声连续不断,又极为清晰。
杨丹慢慢坐起身来,看到自己是躺在一张宽大的床榻上,衣衫整齐,也没有什麽外伤,只是手脚酸软,一点气力也没有。勉强站起身来,已经气喘吁吁。
既然没有外伤,那要麽是异术,要麽是药物所致。
著了人家的道儿了。
杨丹心里却并没有恼怒。目前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比生气要有益得多。
光源从紫色的帘幕後透进来,杨丹挪了几步,,掀开那层紫帘。外面极为空旷,四壁空空,墙上镶有铜托,上面有一盏油灯。
灯油燃烧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这不是普通的桐油或是菜油,而是极上等的脂油。
除了这些,这间屋子里没有门,没有窗,甚至连个通气的气孔一时也觅不著。
是什麽人潜进了柳冰的房内?这里又是什麽地方?
杨丹扶著墙壁,想起那刺眼的绿光,还有……似乎有个人声说话:
"我不会害你……"
那人与他相识吗?
为什麽不杀他,却将他囚禁起来?
雪盗现在怎麽样?易钧呢?他发觉柳冰处有异常了吗?
"我不会害你……"
那人与他相识吗?
为什麼不杀他,却将他囚禁起来?
雪盗现在怎麼样?易钧呢?他发觉柳冰处有异常了吗?
"有人在吗?"
这裏空落寂静,密闭的空间,声音传不出去,被四壁激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
"有没有人在外面?"
只有水声,一滴,接一滴,在寂静中荡中一点余音。
杨丹慢慢走到墙边。
地下摆著一个玉盆,盆中立著一只小小的玉雕鱼儿,水珠从鱼口中吐出,滴落在盆中。
盆的一边有精致的玉碗,上面有银丝盘缂,流光宛转,看得出价值不菲。
杨丹用碗舀了一点水喝。
银丝没有变色,水应该是可以喝的。
查看身上的东西。
玉佩在,香袋在,装银钱的荷包也在。
但是他随身佩剑,飞絮针,一些药物,还有其他零碎的可以防身,可以攻击的那些物件都不见了。
杨丹伸手去探怀中。
空的。
那枚贴身携带的,寄存柔碧魂魄的定魂珠,也已经不见了。
他到这个地步,也只好苦笑。
那人好精细。
可是,定魂珠事关重要,不知道那算计了他的人,会如何对待处置?
柔碧,可无恙否?
杨丹摸了一摸腕间。
银凰令却还在的。
这令牌与他骨血相连,深埋在臂上,他不召唤,令牌不会出来。
这和爹爹的双盈剑是一般的神物。
只是现在的自己,却连催动令牌的力气也没有了。
是什麼人呢?他意欲何为?
翔25
更新时间: 04/22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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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依旧空旷寂静,杨丹却突然转过身来,注视著靠左边的那片紫色帐帷。
那後面有人。
帘幕布动了一下,很是轻微,柔软的布荡起波纹,然後蓦然一个光点闪动,帘後亮了起来,一条修长的人影映在幕布上,布在动荡,那人影便也摇晃不止。有个略略沙哑的声音在幕布的後面轻声笑:"银凰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杨丹轻轻咳嗽:"过奖。"
"杨公子好涵养。"那人说:"我原本以为你一定对我怒言相向。"
"有用处麼?"
杨丹淡淡的说,心中却一下子警惕起来。知道他是银凰公子的人不在少数,可是知道银凰公子姓氏名子的却不多。有心人倘若得知,一定是可以将他与上界和羽族的事情联系起来,推想一下便不难猜出他身份。
"你不用留神我的声间,或是其他。"那声音继续说:"这些都可以作假的。我不想与杨公子为敌,所以不想被你发现身份,从而後患无穷了。我只是现在要做一件事情,不想被杨公子妨碍,也不想因为失手或是情势所迫而伤害到你,所以才不得不失礼,请你在这裏暂住数日。杨公子不用担心,只管放心在这裏休养几天,等我的事情一了,便立即放你自由。"
杨丹的阅历已经足够他来分辨现在的情形。那声音自然可能是假的,映在幕布上的身影大概也是假的,况且,对方如此小心谨慎,言语中半点方言之类的口吻也没有,根本无从去猜测对方的身份。
幼时爹爹便告诉过他们很多事情,比如如果被人劫了去,应该注意什麼,争取什麼,避让什麼,怎麼做才是最聪明,令自己不受伤害的。
其中就提到过,倘若劫持的人小心保持神秘,不透露任何线索,则说明对方极为谨慎,且有顾虑。
有顾忌的,总比亡命之徒来得要安全些。
杨丹停了一下说:"我的定魂珠,可否还我?"
那人沈默不语,杨丹又说了一次:"那裏面已经装了寄魂,你取去也无用的。"
"杨公子自身境况难料,还记挂朋友?"不等杨丹回答便又说:"他没有事,我与那小鬼也没仇没怨,不会把他怎麼样。等来日杨公子走的时候,我原物奉还,保证不伤分毫。"
"那……"杨丹忽然出其不意的问:"你为什麼要杀柳铣?"
"不是,"那人说:"我倒想动手,可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不等杨丹再问什麼,帘幕重重的晃了一下,黯淡了下来,那人的声音似乎在远离,有些隐隐约约的说:"杨公子请稍安毋躁,我事情很快就可以办成,吃食饮水会定时送来……"
最後一句已经渺不可闻,杨丹撑起力气,一把掀开了那片帘幕。
紫帘帷的後面,赫然是一堵冰冷坚实的墙壁。
那亮光,人影,似乎有些回音的声响,看起来都不可能在这裏出现存在过。
杨丹重重一拳捶在了墙上。
从没有……
没有如此狼狈过!
这人究竟是谁?或者,他是……人吗?
墙自然不会被一拳捶塌,而且手上无力,这一拳险些差点折了自己的腕骨,痛不可当。
杨丹握著手腕,腿一软,坐倒在墙边。
从来没这麼无力过,连咬牙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好象废人一样。
杨丹抬手摸了一下头发,幸好发上绾的那只簪却还在。
发簪还是离家时从父亲那裏拿来,非金非玉,却是一段木簪。现在人间天上都找不出来的一种木头,通体漆黑,乌沈沈的也没有一点光泽。
说金贵也不见得,但是其坚逾石,其硬胜金。
天底下可能只有这麼一根,所以若说不金贵,也不是真。
不过当时拿了出来,是为了装东西用。
杨丹慢慢旋开簪头,从裏面滚出一粒药丸来。
想困住他……
没有那麼容易的。
药丸入口即化,这是平舟爹爹所赠的药物,效用不凡。
药丸滑下喉咙,便觉得象一条暖线般,所经之处都舒服了不少。
犹记得那温和浅笑的人说:"这个……救急保命,都用得上。不过,终归不会是万灵丹,世上尽有那解不了的毒,治不了的伤,人心最难测。总之,一切小心。"
杨丹当时笑著答:"是,谢谢平爹爹。"
当时不当成什麼重要的事。
现在想起那几句嘱咐,才恍然自己的确是年少轻狂。
这世上,避不了的祸,降不住的事情,比少年以为的,要多得多。
雪盗失踪,柔碧失落。
在这个不知道是什麼所在的地方,杨丹觉得自己份外软弱。
父亲,弟弟……还有淮戈,他们都在做些什麼?
有没有挂念他?
手指扣在自己的腕上,慢慢施力。
银光一缕缕的透出来,慢慢汇结成那块精致的令牌。
当时淮戈笑说:"银凰令已经几百年没有主人啦,因为我父亲他只掌一块令,就是凤令。凰令一直白放着,没人动得了。本来说我成年时要给我,不过……若是你能拿,那就更好了。"
当时杨丹懒洋洋的说:"我恐怕是不成,我又不是凤凰。"
"也没有说一定要凤凰啊,只要是羽族都可以的。"他顿了一下说:"再说,都已经进来了,不去试一试就走,多可惜啊。"
他们手挽手的在羽族的圣地里,沿着长长的甬道一直向前走。
淮戈一样样指给他看,那是回鸣泉,那是锦绣塔。
圣地的最里头,是一株参天大树。
"这就是九叶梧桐?"
"没错。就是这一株。"
银凰令就安然的嵌在那树的树身里面,银芒流动,晶莹剔透。
原本杨丹是进不了圣地的。他的确是羽族不错,但是他身上羽族的血统,已经变得稀薄。他的父亲已经不是纯血,到了他这里,从小时候化形过,就再也没有办法恢复羽族的原型。
如若不是……
如若不是他和淮戈已经有肌肤之亲,这圣地的禁门他是进不来的。
"你看。"
杨丹凑上前去,那银芒清凉和煦,并不让人觉得耀目刺眼。
"要怎么取下来呢?"
"它不承认的主人,是没有办法把它取下来的。"淮戈解释说:"我们族里也有其它的人来试过,我记得四长老当年好象都曾经想要做银凰令主,但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直接用手去拿?"
"不是。"淮戈笑着揽紧他的腰,在他唇角轻轻偷个吻:"滴一滴血上去,成便成,不成便不成,这个是没办法的。银凰令与那块火凤令一样,是开天辟地之时便有的宝物,很有灵性的。它不认的话,你割了头洒一腔血都没有用。"
杨丹微笑着说:"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那我试试。"
咬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渗出来,在雪白的指尖上仿佛一粒贵重的宝石。
"滴上去?"
"对。"
杨丹缓缓的抬手,将指尖对准了令牌。
血珠落了下去。
银芒静静的敛去,然后,树身上便空了。
"咦?"
两个人一起发呆,令牌呢?
怎么会不见了?
淮戈也只听说过滴血来确认,可是认不到如何,认到又如何,却没有人跟他讲过。
两个人围着树一通好找,什么也没有找到。
"难道是令牌生气了,所以躲了起来?"
杨丹亦是莫名其妙。
"算啦,不找了。回去问问父亲,他一定知道的。反正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一直到……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令牌竟然会藏在自己的血脉里。
杨丹靠墙坐着,慢慢聚集气力。
过了半晌,他伸手按在墙上,缓缓用力的推了下去。
那坚固无比的石墙即使是拿大斧大锤来砸,只怕一时半刻也难损分毫。
但是杨丹的手却直按陷了进去,仿佛手下那并不是墙,而是柔软的豆腐和面团一样。
他缩回手来,墙上留了深深的一个掌印,仿佛是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
墙后是实心的岩壁。
但是适才那人是从何而来的?难道他徒有意识而无形体?不然,怎么可能穿越附凿过来?
就算那人没有实在的身体,但是自己却是实实在在的。那人既然能把自己关在这里,那么必定有一条路径可以通向外面。
只是,那条路,到底在墙后的什么地方?
杨丹盘膝而坐,闭起眼睛缓缓运气调息。银凰令上的灵力缓缓行遍全身,精力一点一滴的聚集起来,汇入丹田。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在墙边缓缓的走过,绕着石室转了一圈,在一处墙角停下,指尖在墙砖处轻轻弹了两下,然后五指张开,一掌击了上去。
石墙碎裂如面粉般,簌簌的滑落。
墙上露出一个洞口,后面是一片空虚的暗黑,冷风从洞口吹进来。
杨丹掌中的银凰令释放出一圈光晕,照亮了这条黑暗未知的甬道。
墙后是什么地方?
而外面,现在又怎么样了?
翔26
更新时间: 05/13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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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丹在这条狭窄的甬道中向前走。他不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也不知道前路会通往什麽地方。
然後,隐约之间,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杨丹加快了脚步,但是仍然不失谨慎。这条甬道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但是,往往危险就隐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杨丹已经听到其中的一句:"好,你还想不想要他的命?"
他心中一凛,脚步更轻,一点声音也没有。
气息都收敛了起来,这说话的声音,似乎便是那曾经在囚禁他的屋子里说话的人。
另一个人回答的声音却很低,听不到在说什麽。
声音是从左侧的头顶上方传来的,似乎隔得并不远,但是声音被墙阻隔滤断之後,听起来有些变形的沈闷,十分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伸过手去贴在墙上,然後,那只手上微微的发出白光。
白光柔和而炽烈,手下按的墙壁也被光照亮,越来越亮。
到最後那些墙砖被光映的纤毫毕现,耀眼如宝石一般。
然後,白光忽然被墙壁吸了进去,那坚硬的墙面仿佛一瞬间被光穿透了,仿佛人的视觉出了错误,那墙壁变成了全透明的,象是水晶堆砌而成。慢慢的这明澈扩散开去,一点一点,一圈一圈,仿佛水的涟漪,头顶上也变得如同白昼,然後,那种通透刹那全部呈现眼前。
墙的那一边的情景,还有头顶的的墙後面的情景,全部清晰的透了过来。
头顶的上方,很遥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间房间,很宽敞。
那房间里有三个人,易钧,柳冰,还有……
杨丹的眼睛认真注视著那第三个人。
那个人紫衣垂地,长发如瀑,脸上带著倾国倾城的妖冶笑容。
那个人他很熟悉,他曾经为他心焦,为他奔忙,为他牵挂不已。
然而现在那些情绪都在一瞬间消失。
杨丹在心里轻轻喊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
柔碧。
是柔碧。
那个柔弱的妩媚的少年,现在却挺直了背脊,看起来有种别样的英俊。那种秀美中带著不可测的底蕴,妖冶中含著未知的危险。
这个少年,这个曾经被欺压胁迫,侮辱践踏的少年豔鬼,现在竟然会是这样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杨丹怔在原地,全身似乎都僵住了,无法移动。
"对阴山令主的徒弟和女儿来说,我的要求一点也不为难。"柔碧的声音和从前不同了,听起来,有种金石相撞的质感:"反正这庄子里还是有许多的仆役的,你完全可以找替身,找几个都行。"
易钧似乎是受了伤,他扶著柳冰才能站稳:"你……当真没有伤害他?"
柔碧一笑:"你若是答应,那麽自然我不会做什麽。虽然他的身体更诱人,但是,毕竟是上界的贵公子,来头太大,我可不想结下难惹的对头。"
易钧沈默著,柳冰叫道:"师兄!你不可答应他!谁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此人居心叵测,你若是答应了,他日这个魔头就无人可制了!"
易钧却说:"好,我答应你。只是,你如何能保证,你确实会放了他?"
柔碧一笑,那种俊美的邪魅令人觉得眼前发晕:"你没选择,你既然要答应我,那就应该相信我。"
易钧咬著下唇,低声对柳冰说:"师妹,你替我护法。"
柳冰脸上露出失望,挫败,愤恨,悲伤……种种复杂的神情,但是过了片刻,她终於镇静下来,冷冷说:"好。"
柔碧说:"好,你想得通那是最好。不过,你这个师妹可有些碍事,我可不想到了关键时候被她捣鬼。"
他手一扬,数道黑色丝线如箭般射出,眨眼间缠上了柳冰的四肢。
"行,这样她能替你护法,但是不能干扰你行功了。"
易钧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那就开始吧。"
杨丹本能的想阻拦,但是他的手刚刚触及那墙壁,还来不及吐劲发功,上方已经异变陡起。
易钧盘膝坐在了地下,双目闭拢,黑发披垂。
然而,在他的身形中,却突然脱出一道影子来,仿佛是微风拂过,从他的身上掀起了一层黑纱。
那影子慢慢聚拢定形。
杨丹怔住了。
那影子,俨然也是易钧!
这,这是灵界传说中的离魂之术麽?
柳冰注视著地下易钧那一动不动的躯体,眼中慢慢的渗出泪来。
而站著的易钧的精魄一步一步向柔碧走了过去。
杨丹立刻回神,他不懂灵界这诡异的法术,但是,既然是被胁迫著,柳冰又是那样的神情!
那麽柔碧要求的必定是十分险要的事情!攸关易钧的生死!
杨丹没再犹豫,手按在壁上,掌心吐力。
那墙壁象被无形的刀刃削割著,一片片透明的碎片落地无声,仿佛一场琉璃的梦境,情景又诡异又美妙。
而上方,易钧已经走到了柔碧的身前。
柔碧的笑容中充满了得意和喜悦,手臂抬了起来,银色的光线从指尖释出,瞬间穿透了易钧的灵体。
翔26
更新时间: 05/2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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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丹在这条狭窄的甬道中向前走。他不知道这裏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前路会通往什麼地方。
然後,隐约之间,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杨丹加快了脚步,但是仍然不失谨慎。这条甬道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但是,往往危险就隐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杨丹已经听到其中的一句:"好,你还想不想要他的命?"
他心中一凛,脚步更轻,一点声音也没有。
气息都收敛了起来,这说话的声音,似乎便是那曾经在囚禁他的屋子裏说话的人。
另一个人回答的声音却很低,听不到在说什麼。
声音是从左侧的头顶上方传来的,似乎隔得并不远,但是声音被墙阻隔滤断之後,听起来有些变形的沈闷,十分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伸过手去贴在墙上,然後,那只手上微微的发出白光。
白光柔和而炽烈,手下按的墙壁也被光照亮,越来越亮。
到最後那些墙砖被光映的纤毫毕现,耀眼如宝石一般。
然後,白光忽然被墙壁吸了进去,那坚硬的墙面仿佛一瞬间被光穿透了,仿佛人的视觉出了错误,那墙壁变成了全透明的,象是水晶堆砌而成。慢慢的这明澈扩散开去,一点一点,一圈一圈,仿佛水的涟漪,头顶上也变得如同白昼,然後,那种通透刹那全部呈现眼前。
墙的那一边的情景,还有头顶的的墙後面的情景,全部清晰的透了过来。
头顶的上方,很遥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间房间,很宽敞。
那房间裏有三个人,易钧,柳冰,还有……
杨丹的眼睛认真注视著那第三个人。
那个人紫衣垂地,长发如瀑,脸上带著倾国倾城的妖冶笑容。
那个人他很熟悉,他曾经为他心焦,为他奔忙,为他牵挂不已。
然而现在那些情绪都在一瞬间消失。
杨丹在心裏轻轻喊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
柔碧。
是柔碧。
那个柔弱的妩媚的少年,现在却挺直了背脊,看起来有种别样的英俊。那种秀美中带著不可测的底蕴,妖冶中含著未知的危险。
这个少年,这个曾经被欺压胁迫,侮辱践踏的少年豔鬼,现在竟然会是这样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杨丹怔在原地,全身似乎都僵住了,无法移动。
"对阴山令主的徒弟和女儿来说,我的要求一点也不为难。"柔碧的声音和从前不同了,听起来,有种金石相撞的质感:"反正这庄子裏还是有许多的仆役的,你完全可以找替身,找几个都行。"
易钧似乎是受了伤,他扶著柳冰才能站稳:"你……当真没有伤害他?"
柔碧一笑:"你若是答应,那麼自然我不会做什麼。虽然他的身体更诱人,但是,毕竟是上界的贵公子,来头太大,我可不想结下难惹的对头。"
易钧沈默著,柳冰叫道:"师兄!你不可答应他!谁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此人居心叵测,你若是答应了,他日这个魔头就无人可制了!"
易钧却说:"好,我答应你。只是,你如何能保证,你确实会放了他?"
柔碧一笑,那种俊美的邪魅令人觉得眼前发晕:"你没选择,你既然要答应我,那就应该相信我。"
易钧咬著下唇,低声对柳冰说:"师妹,你替我护法。"
柳冰脸上露出失望,挫败,愤恨,悲伤……种种复杂的神情,但是过了片刻,她终於镇静下来,冷冷说:"好。"
柔碧说:"好,你想得通那是最好。不过,你这个师妹可有些碍事,我可不想到了关键时候被她捣鬼。"
他手一扬,数道黑色丝线如箭般射出,眨眼间缠上了柳冰的四肢。
"行,这样她能替你护法,但是不能干扰你行功了。"
易钧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那就开始吧。"
杨丹本能的想阻拦,但是他的手刚刚触及那墙壁,还来不及吐劲发功,上方已经异变陡起。
易钧盘膝坐在了地下,双目闭拢,黑发披垂。
然而,在他的身形中,却突然脱出一道影子来,仿佛是微风拂过,从他的身上掀起了一层黑纱。
那影子慢慢聚拢定形。
杨丹怔住了。
那影子,俨然也是易钧!
这,这是灵界传说中的离魂之术麼?
柳冰注视著地下易钧那一动不动的躯体,眼中慢慢的渗出泪来。
而站著的易钧的精魄一步一步向柔碧走了过去。
杨丹立刻回神,他不懂灵界这诡异的法术,但是,既然是被胁迫著,柳冰又是那样的神情!
那麼柔碧要求的必定是十分险要的事情!攸关易钧的生死!
杨丹没再犹豫,手按在壁上,掌心吐力。
那墙壁象被无形的刀刃削割著,一片片透明的碎片落地无声,仿佛一场琉璃的梦境,情景又诡异又美妙。
而上方,易钧已经走到了柔碧的身前。
柔碧的笑容中充满了得意和喜悦,手臂抬了起来,银色的光线从指尖释出,瞬间穿透了易钧的灵体。
杨丹心中突的一跳,掌心力道催的更急更猛。
墙壁如粉屑一样簌簌的落下,然而,离柔碧和易钧却还是那样遥远。
在这样情急的瞬间,杨丹却想起父亲有次半开玩笑的说:人生,其实就是不断的受伤,不断遭受背叛的过程。
但是飞天爹爹却说不是,不是那样的。
他说人生就如他听过的一首歌。
人生就是和一些事,一些人,相遇的过程。
缘份何等奇妙,酸酸甜甜的经历,构成了人生。
这个时候想这些完全是没有益处的。杨丹摇了摇头,手上不断吐力。
突然掌下一空,手掌按在了虚处。
杨丹怔了一下,上身前探,从那空洞处穿了过去。
现在已经处在了那三个人的正下方。
杨丹掌中扣著银凰令的灵力,却迟迟不敢发力。
现在……易钧正处於险地,能不能干扰呢?
若是万一弄巧成拙了呢?
若是……若是……
就在这麼一迟疑的瞬间,柔碧已经噙著笑意,手指慢慢垂下,收拢。
易钧的魂体已经淡薄的如一道轻烟,再怎麼不懂这裏面事情的人,也看得出他的情形大大不妙。
"承认承让。"柔碧的身上萦绕著一层淡薄的青光,笑容可掬的退一步,又再退了一步:"易公子,真是多谢你。"
易钧那缥缈的脸容上有一点无奈:"好,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其实……"
忽然柳冰出声说:"师兄,我有事想问你。"
易钧转过头来。
"师兄,你今天肯拿阴山令,拿自己一身灵力去换那个杨丹的下落。或是换成我呢?今天我落在旁人手裏,你是不是也肯为我如此?"
易钧没有说话,柔碧看看易钧又看看柳冰,噙著笑居然看起了热闹。
杨丹身形上移,已经靠近了他们的脚底。
只隔著一层地砖了。
上面的寂静有种碜人的感觉。
静默的让人心悸。
"师兄,你办不到吗?"
易钧慢慢转开头。
杨丹看著柳冰怀中易钧的身体,心头那种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
这个人……
哪怕先骗她一骗啊。
这处的境况如经诡异,柔碧这样的……高深莫测,而柳冰情绪不移,嘴角抿的死紧。
这时候惹恼易怒的女人,有什麼好处?
柳冰笑容惨淡:"你连骗我一下也不屑吗?"
易钧沈默以对。
"师兄,你一点儿也不爱我,为什麼要和我成亲?"
成亲?
杨丹刚才没有注意,现在看柳冰,她的衣裳和发髻,果然都是已婚妇人的打扮,不再是姑娘家的辫子头。
"师兄,你为了他可以什麼都不要,连性命,连我父亲的令牌……"柳冰眯起了眼:"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杨丹心道不妙,已经来不及再想什麼其他,蹂身向上,一掌便击向了地砖。
然而柳冰的手动作却是更快。
红影闪动,杨丹惊的叫也没叫出声来。
柳冰袖中早就暗藏利刃,她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楚。
红光闪过之後,易钧的头颅便与身体分离,骨碌碌的滚落在地。
血浆如瀑,盖满了人的眼帘。
翔27
更新时间: 05/31 2007
血漫到了杨丹的脚下,他看著那一地的深红,仿佛一个带著咸腥气息的噩梦。
然後他抬起头来。
易钧的身形已经淡薄缥缈的如一个纱堆成的皮影人儿,几乎难以看清面目和眉目了。但是他的神情却异常的平静,似乎那正在面前被杀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只是在他看到杨丹忽然间出现的时间,神情微微震动,露出了一点惨伤的笑意。
杨丹看到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但是却说不出话。
这间狭小的斗室一时间静的骇人,只有血腥无声的蔓延。
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
易钧的目光贪婪的注视著杨丹,他的面容,他的身形,他的手他的足。
时光一分一刻,他的生命已经断绝,魂魄也即将不存。
看一眼,少一眼。
那麽,便多看得一眼是一眼。
多看一些,多记得一些。
对於他自己被砍下的头颅,他却看一眼也顾不上。
杨丹在那凄凉而缠绵的目光里,徒生惆怅。
心房一寸寸的紧缩,痛楚一点点的分明。
他目光转了一个向。
柔碧僵硬的站在原处,那些活色生香,那些娇声呖语,都在这静墨的黑暗和满地的血红中不见下落。柔碧的眉亦不再象过去那弯细如柳,那眉梢带著冷厉,削直的延向鬓边。那春花一样冶豔的笑容不见踪影,他的脸色煞白,身形也不再飘忽。地下有一道明显的影子,整个人再是那轻灵飘忽的模样。
他就那麽站著,看著,一句话也说不出。直到杨丹先开口。
"雪盗在哪里?"
柔碧愣愣的说:"什麽?"
"雪盗,你把他如何了?"
雪盗慢慢的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我知道我说什麽你也不会信了,可是……我的确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杨丹没有再问,伸出手来:"拿来吧。"
柔碧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人:"拿……什麽?"
杨丹淡淡的说:"定魂珠。你已经不再需要那个。"
柔碧脸上的神情似笑又似哭,眼睛里水雾朦朦,抬了一下手,似乎想握住杨丹伸出来的那只手。但是手抬起来又颓然的放下。什麽话也没有再说,另一只手掌翻过来,掌心里一枚宝珠莹光灿然。
杨丹的麽指食指扣在一起,余下三指微展扬起,在一片幽微血光中那只手犹如红珊瑚雕就的兰花般俊雅,定魂珠如被线引,幽幽然从柔碧掌中升起,在空中浮动著,顿了一下,缓缓的飞到了易钧魂魄的胸口位置,忽然间光芒大异,耀眼至极,一刹那的强光之後,珠子没入了易钧的魂魄之中,不见踪影。
柔碧看著这一幕,忽然说:"丹哥哥……"
杨丹无言的看著他。
那眼光深沈如海,浓墨如夜。
柔碧心中一痛,几乎哭出声来。
最惧怕发生的事情,就这样不可抵挡的到来。
杨丹记得父亲曾说,人生中充满了背叛和伤害,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很疼爱这个孤苦的少年,总觉得他象弟弟,不知不觉投了太多的关切和宠爱在他的身上。
他为他奔波,为他涉险,为他做了那麽许多。
他并不求回报。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与柔碧,会象今天这样面对面站著。
然而这之间,隔著天堑深渊。
永远不可填平,永远不能跨越。
柔碧捂住嘴,哽咽著说:"我,我是骗了你,可是我绝不想伤害你的……"
"雪盗在哪里?"
柔碧绝望的哭出声来:"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丹哥哥,我不会害雪盗,是真的,你相信我吧……"
然而回应他的,是杨丹冰冷的目光。
"你,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没有什麽好说的,就是说……"柔碧抹一把泪,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笑容惨淡,苍白的象一张纸:"丹哥哥,你出身贵胄,一生下来就拥有一切,你不需要去算计,去夺取生存的机会。我,我很羡慕你,我也很喜欢你……"
他的笑容凄凉:"若我有选择,我也不会……"
他的身影渐淡,在黑暗中慢慢隐没。
杨丹看著他消失的那地方,缓缓转过头来。
易钧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抹游魂,长袍之下,双脚已经隐不可见,似乎是飘浮在那一片血泊之上。
他自己的血,在石室的地下漫流,腥红黏涩,令人只觉得诡异。
他的身体已经身首分离,尸体蜷在地下,一动不动。
而柳冰却不见了。
她趁著刚才无人留意她的关头,无声的溜掉了。
杨丹低声说:"你怎麽样?"
易钧的声音飘忽,几乎与他同时说:"你没事吧?"
杨丹愣了一下,忍住叹息,轻声说:"我没事。"
易钧松了一口气:"那……那就好。"
还有什麽好呢?
杨丹悲哀的看著易钧。
易钧现在与鬼无异,而他自己……
众叛亲离,无路可走的两个人。
不久之前,他们还结伴同行,意气风发。挥洒意气,纵横论剑。
然而一转眼,落得如此凄凉。
杨丹静了一会儿,说:"我去把柳冰找出来。"
易钧抬起头,却说:"不……"
看到杨丹目光中的疑惑,易钧低下头:"是我对不住她。虽然她现在……可是,师傅尸骨未寒,我,我现在就去与师妹为敌……"
杨丹嘴角弯起,讥讽的笑:"你现在还觉得她是你师妹吗?"
易钧低落的说:"我,我心中有愧。我两日前和师妹已经成亲,可是我心中却没有一点一毫的位置给她……"
他停了一下,艰难的说:"我喜欢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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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终于有了点更新了哈,这是我今天上网遇到最高兴的事情了!
作者: jhjvera 2007-6-2 13:5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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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翻页。。。。
作者: 白雨溪 2007-6-2 16:5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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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大人的帖子都沉下来了 顶一下啊
作者: 苏木弓 2007-6-3 16:3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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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没更新........
作者: 219.150.79.* 2007-6-3 17:56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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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回复:
卫大这两天到哪儿去啦~哎
作者: 218.205.237.* 2007-6-3 18:23 回复此发言
这条留言是通过手机发表的,我也要用手机发表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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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 回复:
虽然凡尘和仙剑也很好看,但大大也要多更新更新翔啊!加油!>_<
作者: 211.136.115.* 2007-6-3 19:12 回复此发言
这条留言是通过手机发表的,我也要用手机发表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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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这肉身凡胎不要也罢,本就是个累赘
作者: zyi419 2007-6-3 19:3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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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喜欢啊~~
作者: 211.87.200.* 2007-6-3 22:3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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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每次来吧里只要看到翔的帖子浮在上面都以为更新了
而结果往往。。。
555555
作者: 218.66.14.* 2007-6-3 23:16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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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易钧是个迂人
作者: zyi419 2007-6-4 09:35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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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翔中的丹丹好像和戏梦、逃之夭夭中的性格不太像了,少了一份活泼风趣,多了几分沉重内敛。成长的烦恼……
还是喜欢那个坐不住的丹丹,那个和笙笙争当哥哥的丹丹,那个和静静合伙气笙笙的丹丹。
作者: 58.83.64.* 2007-6-4 13:3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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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谁能把鲜网的搬过来啊!在鲜网的马甲怎么上也上不去,也重新注册不上,郁闷~~~
作者: 122.4.138.* 2007-6-4 16:13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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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很显然
那个女人不是原来的柳冰......
作者: 219.225.38.* 2007-6-5 00:05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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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大人更新啊 真不知道他们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啊 希望他们可以走好 心疼
作者: 苏木弓 2007-6-5 18:5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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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心疼的是柔碧 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希望是NP的结果
作者: 苏木弓 2007-6-5 19:0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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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新文啊
作者: 218.66.14.* 2007-6-5 22: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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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怎么还不更阿,等到白头阿
作者: 222.26.203.* 2007-6-6 00:03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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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加油555555555555555555555
作者: 碧落凝金 2007-6-6 01:4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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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淮戈怎么办?总觉得淮戈也太可怜了,实在是,说不清啊,也不是说易均不好,只是淮戈也并没有错啊!!其实是希望3P的,呵呵!!
作者: 222.67.29.* 2007-6-6 22:5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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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555555555555555,四月天锁文了,还有哪里可以看大最新的呢?!
等啊等啊等啊等………………
作者: 血色小板 2007-6-7 01:1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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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顶上来
为什么不更新呢。。。。。。
哭啊。。。。。。。。。。。。。。。
作者: 昂流星 2007-6-7 16:05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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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更新啊更新啊 卫宝宝表忘记翔啊!!!!!!!
---------苏木弓
作者: 218.64.198.* 2007-6-7 17:2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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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顶~~~~~~~~~~~~~~~~~~~~```
作者: 碧落凝金 2007-6-8 01:0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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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等待~~~~~T__T
作者: 218.89.200.* 2007-6-8 17:2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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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昏啊,又好久没有更新了的说!
作者: jhjvera 2007-6-8 21:03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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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翔28
更新时间: 06/08 2007
杨丹沈默著,站在那里许久。
易钧听到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令他不愿去深思的东西。
然而,象杨丹这样意气风发惊才绝豔的少年,叹息原本也与他无缘。
叹息是无奈的,无计可施的,无力抗拒的。
易钧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之後,却换得了杨丹的叹息。
这或许是好事。
或是杨丹勃然大怒,或是翻脸无情,他……
他又该如何自处?
"柔碧拿我的安危来威胁你?"
易钧点点头。
"你如何相信了他?"
易钧轻声说:"他拿了你随身的佩剑来,我不得不信。"
杨丹看著他。
易钧的目光虚幻缥缈,然而那眼光里面满是温情和忧伤。
"没有办法了。"杨丹低头,易钧的身体,已经彻底的没有办法挽救。
若还是完好无损,或许还有方法。
但是,身首分离,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续的,必无生机。
"不用管这个了。"易钧说:"此地并不太平……你快些离去吧。"
杨丹静静的望著他:"那麽你呢?"
易钧笑容惨淡单薄:"我?我可以去鬼城。那里可以容得下我安身。"
杨丹说:"和我一同走吧。"
不知道什麽地方刮来一股阴寒的风,白衫被吹的卷动,衬著冰玉似的容颜,如一朵在暗夜中盛开的诡异花朵。
易钧没有说话,只听杨丹又说了一遍:"和我一同走吧。"
易钧脸上的神情极是复杂,似是欢喜,又象是伤怀,但即使是欢喜,也透出一股悲凉和无奈。
杨丹……
杨丹的心,是那样的珍贵。
他多麽渴求,但是,又分明知道自己得不到。
他最後还是说:"好,我同你一起走。"
杨丹嘴唇动了一下,却没说什麽。
停了一停又说:"先把这里收拾了吧。"
易钧苦笑:"有什麽好收拾……这里是山庄下面的密室,等上去之後把拉环一抽,整个儿都会埋没起来。何等干净利落,无须花力气收拾。"
杨丹点一下头:"那麽,我们走吧。"
道路幽深黑暗,易钧领著他一直向前走。
他的身影一隐入暗中,看不到形体,听不见声音。
杨丹渐渐有些错觉,仿佛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在行走。
沙沙的声响如此分明,如此寂寞。
终於到了向上行的台阶。杨丹回头去望,来路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到。
易钧轻声说:"走吧。"
若是他不出声,杨丹真的辩不出他的方位。
易钧现在没有人的身体,但也不是一个鬼。
他……
杨丹拾阶而上。
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还有,这份情。
易钧对他,付出的不是一点点。
但是,自己能给他什麽样的回应?
不是没人向他表露过好感,但是,没有人象易钧这样,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舍出了生命不要的……
杨丹迷惘的在黑暗中前进。
他该如何对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只有一点,今天的工作真是。。。。
客户太BT了。。。。。。。。我觉得我象一头拉磨的驴子。
杨丹迷惘的在黑暗中前进。
他该如何对待?
山庄里一片空旷,仆人不知去向,或许是被柳冰驱散了。
一弯冷月西斜,月光淡漠而稀薄。
"这里的人呢?"
易钧苦笑:"柳冰这些日子越发脾气古怪,把人都遣散了。"
杨丹不再去追究。
柳冰的去向虽然成谜,但是杨丹现在只想知道,柔碧的来历。还有,雪盗的下落。
这个谜团横亘在前方的道路上,每当杨丹觉得自己接近了一些的时候,却发现身周的情形越发扑朔迷离。
易钧跟在他的身後,声音与身影一样飘忽:"你……要去哪里?"
"寻找雪盗,追索柔碧。还有,"杨丹回过头来,带著一种淡淡的,温柔的目光:"你……"
易钧已经没有了心跳呼吸,他没有身体,不会再有常人的反应。
只是,仍然有片刻的怔忡失神。
他?
杨丹说,他。
"你不想报仇,也似乎并不怎麽想求生。"杨丹低声问:"你想要怎麽样呢?"
易钧愣著。
是啊,他想怎麽样呢?
他自己也这样问自己。
可是,他说不出来。
杨丹等了一会儿,看他始终不发一言。易钧的影子在月光下越发虚幻,仿佛来一阵大风,便会将他吹散一样。
"你比生魂弱,比鬼魂散。"杨丹叹口气:"若没有定魂丹,你七日後就会消散在荒野之中,化成风烟,一丝不留痕迹。现在也不过是能保得你魂魄不散不失,可是,也没有旁的指望。"杨丹记得听说过的这些事情。
就算是想找具无魂的身体附上面,易钧也没有那个条件了。
易钧点头。
他比杨丹还清楚,这是实情。
"你想去哪里?想做些什麽事情?"
仍然等不到回答。
杨丹在易钧有些发痴的目光中看到许多东西。
他说不出口的,他不能说,不敢说的。
在眼睛里面,却一览无余。
不知道是谁的叹息声。
静夜里的叹息,份外幽柔无奈。
月牙快要在天边隐没,东方隐隐的有了一抹鱼肚白。
易钧见不得日头,被光照到,恐怕立刻就要烟消云散。可是现在红日将升,他却仍然低头站著,似乎神思不属,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末日将至。
杨丹抬起手来,声调柔和:"躲进我袖中来吧。"
易钧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茫然,似乎是没有听懂杨丹说了什麽。
"到我袖中来吧。"
易钧终於听明白了杨丹话中之意,那灰暗的脸上,一瞬间竟然显得神彩飞扬。虽然身体已经死去,虽然现在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无可依靠。虽然,虽然……
虽然一切都……可是,换得杨丹这一句话,易钧却觉得,值了。
就算再吃十倍的苦,百倍的苦。
能换这句话,一切都不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有一位亲人去世了。
去奔丧的路上,只觉得很漠然。
可是到了停灵的地方,却一下子觉得悲从中来。
我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和这位长辈一起出远门,天很热,太阳很毒。当时埋怨他为什麽不抱著背著我走,小孩子体力弱,觉得特别吃苦。
两只眼睛都肿起来了,下午还是要去上班。
人生多麽无常,常常会在毫无防备的时候遭遇悲伤。
希望大家都能珍惜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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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再不更新 我就有杀人的冲动了
作者: 218.25.48.* 2007-6-16 15:0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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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to 楼上的: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作者: 221.225.245.* 2007-6-16 18:2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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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宝宝的一位亲人去世了吧 估计心情好不了 还是等等吧 既然跳进这坑了就没打算爬出去 。
作者: 苏木弓 2007-6-16 19:36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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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我哪有干掉别人的勇气 尤其是宝宝
我只是等的快疯了
作者: 218.25.48.* 2007-6-16 22:0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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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等~~~ ~~~ ~~
作者: 碧落凝金 2007-6-17 07:4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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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明明知道这是个坑,我还是义无返顾的跳下来``殉吭了``望天状````
作者: 路西苯 2007-6-18 14:4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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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我觉得 我好象也要在坑里摔了
作者: 苏木弓 2007-6-18 22:1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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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快快更新呀!~~~~~~
作者: 220.175.154.* 2007-6-19 10: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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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等死人了
作者: 苏木弓 2007-6-20 13:2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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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哪个好心人那点土把我埋了吧!!!!!!!!
作者: 222.191.207.* 2007-6-20 19:1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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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还不更新????????
作者: 天平星 2007-6-21 17:13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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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为什么不更新了涅?????????哪个好心人埋366楼的时候顺便把我也埋了好吧
作者: 苏木弓 2007-6-22 17:55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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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回楼上的,我把你们埋了,但每年要交土地管理费
作者: 121.227.202.* 2007-6-22 19:0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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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在坑里也可以看星空的嘛,何必埋了,那就只能闻泥土的味道啦
作者: lingling0007 2007-6-22 21:5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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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算了偶还是看星星好了 不用闻泥土味道也不用交管理费的说
作者: 苏木弓 2007-6-24 10:1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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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我等的心都凉了
作者: 218.25.48.* 2007-6-24 22:4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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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我的心凉了热,热了凉啊
大夏天的还真好用.....
作者: 60.177.235.* 2007-6-25 01:5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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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全自动的阿
作者: 221.225.243.* 2007-6-25 06:2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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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摸摸宝宝,一切都过去了。
更新加油~!
作者: 白雨溪 2007-6-25 12:3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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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9494,一切都会过去,活着的人最重要!
作者: lingling0007 2007-6-26 11:3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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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
作者: 218.76.0.* 2007-6-28 00:1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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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翔29
更新时间: 06/28 2007
细细的微雨被风吹指在脸上。
微微的凉,但却并不寒冷。
身侧的寒意,是因为易钧走了过来。
飘泊的时光似乎是漫长的,但是在天人近乎永恒的生命之中,又是极短暂的。
易钧轻声说:"三公子来了,刚才在东轩遇到他,他说要和你一起吃中饭。"
杨丹微笑著转过头来:"他不会喜欢听到你这麽喊的。在宫中人人都是称呼他的名字。你……唉,这要怎麽说,要说你比他年长呢,其实你没有他活的长久,要说你比他年幼呢……不过天人的成长又真的是很缓慢,他百多十年,也不过就和人间十来岁的孩子一样心智……"杨丹说著说著便笑出声来:"本来天人启智就晚,他又被百般护著抱著,懂事更晚。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去书院念书,他那几年哪里念出个什麽出息来了,混吃混喝混了几年,我们去做功课他在睡觉,我们去念书时他在吃东西,我们练剑习艺,他就趴在太阳低下流口水做白日梦,真是,"杨丹两只眼笑的弯弯的如新月一般妩媚:"你就没见过他那个小模样儿,可不是现在这麽纤瘦纤瘦的,肥肥圆圆,真是可爱。"
"可以想得出来,现在三公子也是唇红齿白,很招人喜欢。"
杨丹一笑:"不止,你没见过所以再怎麽想,也想象不出他那个样了来。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满室馨香,他裹在花瓣里如美玉明珠,那时候啊……"
"又在提旧帐啊。"门口人影一闪,水静笑吟吟的扯著门上的珠帘:"再提我也看不到。我说你们当时谁也没想著找画师来,把那会儿的情形画一画,好让我也看看,究竟是不是紫气环绕,云霞蕴聚,我就是那祥瑞啊。"
"你就是个祸害。"杨丹笑著在他鼻尖上拧了一下。水静这些日子在神殿闭门不出,虽然对人说是禁闭,可是谁不知道这事的内情呢。不过就是所有人都在揣著明白装糊涂而已。
试问你让狐狸看守著鸡关禁闭,估计世上禁闭关的这麽有创意的,也只有他一个了吧。
好吃好喝好玩的一样不缺,还有绝世美人贴身相伴,温存体贴。
杨丹转念想起这"美人"也不光有柔情似水,那柔情的笑容之下,心肠刚硬如铁,对人面冷如霜,实在是叫人又爱又惧,吃不消他。
也只有这个笨蛋,才会什麽顾忌也没有,半点不懂得畏惧害怕。
这或许……就是一物降一物吧?这两个人,互补了对方所没有的东西。水静没有的精明圆熟,世故城府,水笙都有。而水笙所缺少的纯粹的天真,那种柔软明丽的心境,水静则可以弥补给他。
或者说,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两个人在一起之後,仿佛合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圆形,再无缺憾。
小笨蛋的情路虽然因为他自己太笨,走得跌跌撞撞,但是终於还是让他达成了目标。
而自己呢?
杨丹有些迷惘起来。
易钧站在身旁,温和沈稳。甚至你没有觉察到的时候,他依然这样默默的守在你的身畔。
几位父亲都已经见过了他,并没有说什麽。
但是,这就足够了麽?
好象没有什麽可挑剔的,但是……总觉得是少了些什麽。
"啊,我差点忘了。"水静从袖中摸出一个指环来:"这个好了,送给你。"
"这是什麽?"杨丹纳闷的把指环拿起来,银光流练,上面也没有什麽花哨:"你做什麽送约指给我?叫水笙知道了,有你好瞧的。"
"哎呀你想哪里去了。"水静白他一眼,又冲易钧抬一抬下巴:"这就是那个剑的剑鞘做的啊。本来我想炼成一个臂环的,不过中途中了点小岔子,我……呃,力有不及,不过,我想臂环那东西很累赘,你也不会想戴,所以後来炼成了个指环,我想这也方便的多。"
杨丹拿著指环端详了半晌。水静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不住的看他,猜测这会儿的杨丹在想些什麽。
难道是嫌指环上没有花纹,他不满意麽?
"不好看?"
"不是。"杨丹在他颊边摸了一下:"你这些天肯定赶得辛苦了,瞧瞧,脸都凹了。"
"嗳,这个我腮上本来也没肉。"水静自己捏捏:"真怀疑小时候怎麽能长那麽胖的。"
"不奇怪,一堆人卯起来喂,自己又贪吃,不胖才怪。"杨丹说:"你在神殿这些天,都吃不饱饭吗?"
水静说:"也不……"忽然脸上涨的通红,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匆匆忙忙改了口说:"我今天在你这里吃饭啊,行云爹爹还不回来吗?"
"没点样子,都老大了怎麽还能和小时候一样喊?"杨丹摸摸他的头:"我叫人给你做喜欢吃的菜。不过我也很久没到爹这儿来,不知道现在换厨子没有。"他拍一下手,外面立刻走进两个侍从。
"吩咐厨房今天做静静爱吃的菜,记得不要辣。给父亲做一碗流米羹,他这几天忙的也厉害。"
侍丛答应著去了。
一旁易钧看著两兄弟亲亲热热的拉著手说话,微笑著一言不发。
在这里,在杨丹的世界里,他是一个外来者。
阳光下水静柔嫩的面颊如珍珠般闪烁著柔和明丽的光泽,眼神清亮透澈,比易钧见过的最纯净的泉水,最美丽的水晶还要动人。
这样的美丽,还有与从不同的天赋,成为众神的宠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世上,的确是有天之骄子这回事的。
眼前的杨丹,水静,还有只闻其名未曾谋面的二公子,祭神水笙,他们都是这样的人。
"哥,你这里的东西都旧了啊,怎麽不换新的?"水静琢磨玩了杨丹,开始琢磨杨丹起居室里的东西。
"这桌巾都泛黄啦。"水静扯了一下又松手:"看来你不在的时候,你这里的下人都在偷懒的啊。"
杨丹一笑,悠然自得的在虽然精美却已经陈旧的锦垫上坐下来:"你这次回来,还没有去你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吧?"
水静摇摇头:"没有啊,我现在住神殿里呢,你知道的。"
"你那里的东西,也都没有换过,从你离家出走那天起,什麽样还是什麽样,纹丝没变。"杨丹淡淡的说:"说起来爹爹们也好,下人们也好,他们的用心绝对比你知道的,想到的,要多多了。这些东西换掉容易,难道宫中什麽地方不是年年更新?连长年无人居住的客殿都是,这里为什麽不换,你想不到?这些东西已经过了许久,还维持著完好,你这小笨蛋啊……"
水静站在桌子旁边,慢慢低下头,眼眶红红的。
"行了,别在我这里哭。"杨丹站起来,向他伸开手。
水静慢慢把手放在他手掌中。
杨丹替他抹抹要溢出的泪:"别想这些了,你不是来吃午饭的吗?"
是喜欢丹丹和淮戈在一起~
虽然淮戈犯了错误,但丹丹是喜欢淮戈的,淮戈也是深爱丹丹的~!情人吵吵闹闹很正常,静静和笙笙不也是这样嘛~!
丹丹和淮戈~+最始和最终和爱情~=大心~
鼓掌ing~!!!
至于易钧,我对他实在没感觉,反复无常的~
先是说为了丹丹,拒绝了师妹的婚事,
接着向丹丹热情告白,
然后突然又放弃了丹丹,接受了师妹的婚事,
并要向丹丹告别,想着一些不可能在一起之类的,真搞不明白当初他拒绝师妹和告白是为了什么~
最后娶了师妹又辜负人家,牺牲自己去救丹丹~我说就是你不喜欢人家,只是为了责任要照顾人家,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做不到就不要答应呀~
师妹杀了他,我觉得至少有大半是他究由自取,这样来来回回是折腾,泥人也火了~丹丹选谁都比选他好呀~!!!出局!!!
作者: 59.108.200.* 2007-6-28 01:56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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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以前看,还以为是为碧柔做的指环呢。没想是易:(
作者: 218.19.40.* 2007-6-28 09:0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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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丹丹和淮戈~+最始和最终和爱情~=大心~
鼓掌ing~!!!
- -这个亲尊是可爱。。。
一个他爱的人,一个爱他的人,有矛盾,才是有发展嘛~~
呵呵
作者: 白雨溪 2007-6-28 10:2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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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个人比较喜欢易钧,丹丹和淮戈性子太掘,不是很和
作者: 柝封 2007-6-28 10:4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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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喜欢柔碧,
还有雪盗到底怎么样了
作者: 124.17.17.* 2007-6-28 11:35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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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我也是比较喜欢易钧啦!要不也来个NP版的!^-^
作者: 220.175.154.* 2007-6-28 11:4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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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 回复383: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终于更新的说。。。
我比较喜欢淮戈
毕竟易钧自己也说"在这里,在杨丹的世界里,他是一个外来者",而淮戈就不会,他们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不会有那种隔阂感。。。
作者: 218.66.14.* 2007-6-28 12:25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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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我等的都绝望了 终于看到更新了
我知道作者的辛苦
所以只想说加油
作者: 218.25.48.* 2007-6-28 13:46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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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我喜欢易钧,感觉他的温柔可以包容丹丹所有的任性,而淮戈的性格太倔了,跟丹丹很相似,试问两个"正极"怎么能吸在一起呢.....
作者: 58.61.211.* 2007-6-28 18:1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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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宝宝这么多文里头,对易均是最没感觉的……
作者: 124.21.60.* 2007-6-29 01:1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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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更新万岁~~~~~~~~~~~~~~~~~~~~~~~
作者: 碧落凝金 2007-6-29 01:1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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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更新万万岁。。。。。。。。。。。。。
作者: 59.65.81.* 2007-6-29 16:3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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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哈哈 太好了 好是喜欢静静啊
作者: 苏木弓 2007-6-29 18:26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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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我型我秀里有个女的实力派的叫杨丹……郁闷
作者: 121.227.201.* 2007-6-29 21:13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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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喜欢柔碧柔碧柔碧~~~!!!
感觉易均太太太优柔寡断,太滥好人一个。再怎么心疼可怜她那师妹也不是那种可怜方法,事事都巴不得什么都顺她的意,说话声都不敢太大,大了还怕要吓到她,典型的溺爱,肉身被杀多数是自找的。
对于淮戈,如果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待情人(丹丹)的话,那他根本不配当情人,连对方的心情立场都不考虑的人,除非那人和易均一个性子什么都能忍,谁和他做情人都不会长久。
作者: angelsmu 2007-7-1 16:3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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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挖~~抱着绝望的希望来看看有没更新~~竟然惊喜的发现这文更新了~~~撒花~~同意楼上的说法~~易均太优柔寡断到懦弱~~这样的师妹都要庇护~~感觉这人没原则.
作者: 路西苯 2007-7-2 11:0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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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弱弱地问一句那是不是可以认为易均挺善良的……
作者: 121.227.200.* 2007-7-2 11:2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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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我觉得``不是善良```是懦弱```
作者: ivymiaozi 2007-7-2 17:2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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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等待中~~~~~~~~~~~~~~~
作者: 222.26.203.* 2007-7-3 20:3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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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 回复:翔 by 卫风 这是丹丹的文哦
翔30
更新时间: 07/03 2007
"来,尝尝这个。"
水静张开了嘴巴,憨态可掬:"啊——"
行云把一块牛肉放进他嘴巴里,笑著骂:"小样儿,看懒的你。"
水静头歪过去,靠在他肩膀上一直蹭:"爹爹,以前都喂的……"
"快起来。"行云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多大了还撒娇。"
"再过一百年一千年我也要这麽著。"水静指指桌子中间的汤:"那个好喝吗,以前没见过。"
"嗯,这个是新厨子的拿手绝活儿,你尝尝。"
一边侍从不等水静动手,拿长柄的玉勺舀了半碗汤,放在他面前:"静公子请用。"
水静一笑:"多谢你啦。"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唔,好鲜,这是什麽熬的?"
行云笑而不答:"喜欢就多喝点,看看小脸瘦的,这些年在外头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可怜的静静,瞧瞧你哥哥也是出去游历,可是哪有你这麽惨兮兮的啊。"
水静不依的把头又顶进行云怀里乱蹭。
杨丹微笑著给易钧挟菜,看著小弟撒娇,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好象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一家人守在一起,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水静吃东西让人看著就觉得喜欢,吃相很好看,但是吃的特别香,一碗汤被他喝了大半,摸著肚子瘫坐在椅子里:"真好吃,爹你这里的厨子真不赖。"
"饱了?"
"都撑了。"水静慢慢吞吞的扶著椅子起来:"哎呀我现在不能弯腰低头了,我怕汤会溢出来呢。"
杨丹做个嫌恶的表情:"真是饿死鬼投胎来的,不知道以为你饿了多少年没吃饱过了,快一边儿溜达去吧,别在这儿恶心我了。"
水静做个呕吐的表情,手抱住杨丹的脖子:"不行,要吐我也吐你身上。"
行云笑著看著他们兄弟俩折腾:"静静,你今晚还回去吗?"
"今晚不回去,晚上我要和丹丹哥睡。"
行云一笑:"好,你们俩挤吧,可不要争床打架,许久不见了,你们好好说会儿话,我去你飞天爹爹那里睡。"
水静点头:"嗯。"
行云走後不久,易钧也跟著出去了。水静歪著头看他的背影,有些疑惑的问:"哥,你和他……好吗?"
他这话问的糊涂,但杨丹答的也妙:"也没什麽不好的。"
水静索性直接问:"你们亲热过吗?"
杨丹停了一下,缓缓摇头。
"为什麽?"
"也不为什麽。"
水静皱起眉头:"这话是怎麽说的?他不喜欢你吗?喜欢你难道不想和你……呃……你又是怎麽想的?"
杨丹一笑,懒懒的向後仰在软榻上:"小家夥,你管的倒宽。"
水静说:"不是啦……呃,我,我把你们的情形和笙笙哥说过,他说,有点不大妥。但是我问他哪里不妥,他又不说。"
杨丹有些出神。
是的,是有些不大妥。
但是……问题在什麽地方呢?
"你今晚不回去可以吗?"杨丹取笑他:"我怕天一擦黑,大祭神就跑来捉人犯呢。"
水静皱了一下鼻子:"我和笙笙哥说过了今天留在宫里住。"
"你说了要留在我宫里?"
"没说。"水静有些心虚,接著又声气壮起来:"可是这有什麽关系啊,我们好久没见了,在一起好好说说话呗。"
杨丹微笑著摸摸他的头,不再纠缠这个令水静浑身不自在的问题:"你那些小朋友呢?去看过他们了吗?"
"早上就去过了,他们过的还不错啊,气色都挺好的。多亏平舟爹爹照应他们。"
"这是应该的。"杨丹慵懒的伸展腰身,午後的阳光勾勒出非常修长纤瘦的腰身,长腿……水静支著头在一边打量他:"哥,你个子好象又长高了点。"
"有麽?"杨丹低头看看:"我没留意。"
"是高了。"水静有些泄气:"为什麽只有我不长呢。"
"放宽心啊。"杨丹安慰他:"年纪到了就会长的。"
"可是哥你在我这大的时候已经比我高了啊。"
杨丹好笑:"这种事怎麽能心急呢?再说静静你现在也没有什麽不好,小巧玲珑的,大家都很喜欢你。"
"我还是想高一些嘛,看起来更……更高贵威严一点。"
"你想变成笙笙那样?"杨丹诧异。
"不是变成那样……"水静脸上有点红,咽了口口水:"是接近,接近就可以了……"
杨丹心里了然,笑著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他就是喜欢你这副笨笨的矮矮的样子,象颗小豆芽,有什麽不好的。"
"哥!"水静的小拳头抬了起来,作势要打:"你还欠我人情呢!说话小心点!"
侍从送进茶点来,杨丹不用别人动手,他挥手遣退下人,自己提壶斟茶。
水静在一边老实看著他,忽然说:"哥,你有心事。"
杨丹怔了一下,水壶轻轻放下,半杯茶被水静捞了去。杨丹缓缓说:"你说什麽?"
"你在想什麽人?"水静小小喝了一口茶:"还是在想什麽往事?很费难麽?还是很伤心?你的脸色……有点难过的样子。"他偏头想想:"唔,笙笙哥说这种神情应该叫惆怅。"
杨丹摇摇头,淡淡的说:"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谁啊?"
"你不认识的。是羽族很久之前的一支,名为雪盗。这一支被逐出羽族之後,人口凋落,只剩下了一个小家夥,我就喊他雪盗。他聪明,乖巧,十分贴心听话……"
水静有些不好的预感,从杨丹刚才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出来:"那……现在他人呢?"
杨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雪盗……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哥,别难过。"水静老气横秋的说:"有缘的话,一定会再见到的。"
杨丹点点头,接过小弟端到面前的小碟,拿了一块栗米酥。
"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既然哥你这麽说,那他想必一定是个玲珑八面,很可爱的小家夥了。既然聪明,就一定懂得趋吉避凶。或许是因为什麽缘故暂时不能和你相见,不过,总会好起来的,哥你不要担心。"
杨丹一笑:"你说的是。"
"就这件事吗?"水静歪头看他:"看你……心事重重的,不止这件吧?"
翔31
更新时间: 07/05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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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说了半晌话,静静有午睡的习惯,就随便窝在杨丹窗户底下的榻上睡了。杨丹靠著他坐著,翻看父亲给的一本册子。
正确的说是,一本清单。
那是父亲正告他,应该由他自己掌握照管的财产,大批的奴仆,几乎可以说是天文数字的田产,堆山填海似的库房。
杨丹彼时十分讶异:"爹,这是……"
"这些东西我照看太久了,也该你辛苦了。"行云揉揉儿子的头:"你跑了这麼久,也该学习著做事。笙笙这一点就比你强多了。辉月的摊子他不就接的很稳麼?"
倒也是。
水笙算得上是子承父业,不过他能做得了大祭神,绝不是只靠他天帝之子这个身份而已。
"你可得好好干,别被他比下去。"行云说:"那我在辉月那自大狂跟前也抬不起头来了。"
"不会的爹。"杨丹微笑著说:"我什麼事情比输过他呢?"
行云眨眨眼:"你念书不如他。"
"他剑法不如我。"
"他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我刀枪斧戟样样皆精。"
行云笑著说:"行了,一提到他你那好胜的劲头儿就上来了。"
杨丹拿笔在田庄後面做标记。
这些东西是陌生的,但是难不倒他。
静静翻了个身,手抱了上来:"哥……唔,亲……"
杨丹一笑,手裏笔轻轻点了下去,在水静的腮上画一个圆圈:"小笨猪。"
"唔唔,还要……"
杨丹几乎笑翻,扳过他的脸来,在另一边腮上也画一个圈圈,一边一个,大小相等,不偏不斜,正好对称。
水静似乎心满意足了,咂了两下嘴:"糯米糕……热的……"
杨丹笑的拿不住笔:"馋猫。"
水静一直睡到掌灯时分才起,伸个大大的懒腰,看著坐在书桌旁的杨丹的身影,还有些迷糊:"丹丹哥?你怎麼来神殿了?"
杨丹头也没抬:"笨蛋,你看看清楚。"
"哦……"水静搔头:"我怎麼出来了。"
杨丹无语,看他一眼继续翻他的册子。
"我去洗把脸……"水静低头找著鞋子,趿著鞋下榻,提高声音喊了一声:"备水……我要洗脸。"
外面有侍从答应著,水静便拖著脚步踏拉踏拉的走了出去。
杨丹等他出去立刻变了副模样,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果然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水静气急败坏的声音:"哥!我要杀了你!!!!"
杨丹把笔一放,趴在桌上闷笑起来。
这个小静静啊……真是不折不扣的开心果!
晚饭的时候只有他们兄弟两个。水静看看桌上的空位子,不解的问:"易钧呢?"
"他刚才来说,想去街上走走,就不回来吃了。"
水静点点头,手裏的面饼掰了一小块儿:"哥,我觉得好奇怪。"
"什麼?"
"你和易钧……象师兄弟,象朋友,象是仆从与主人……可是唯独不象恋人。"
杨丹怔了一下,水静低声问:"你们是在相爱吗?"
杨丹不确定的看著小弟:"为什麼这麼问?"
"哥,你们不象爱人。"水静摇摇头,把面饼放下:"一点柔情蜜意也没有。"
杨丹失笑:"你说什麼哪,非得象你们两个似的,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才好吗?"
"话不是这麼说。"水静摇摇调羹:"反正是不对劲。你对他若即若离,他也显得不冷不热,一句调情的话也没说过。"
杨丹用筷子戳起一个丸子塞进他喋喋不休的嘴巴裏:"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这可是辉月爹爹的家训。"
水静的腮肉肉的鼓了起来,被鲜美的肉圆塞住了嘴,剩下的话只好随著不甘心和肉圆一起吃了下去。
杨丹去泡了一会儿热的香汤出来,披著丝袍,拿一块布巾慢慢擦拭发梢。水静正翘著脚趴在床沿吃花生酥,渣子掉了一地都是。
"你在神殿裏也这麼著?"
"啊?"水静拍拍床沿:"啊,反正,反正有人会收拾的嘛。"
"一头猪。"杨丹坐在他身旁:"水笙哪裏都好,就是眼神儿不济,怎麼好端端的一个人,会看上一头猪呢?"
水静怒瞪他,两腮圆鼓:"要你管!"
"是是是,我不管。"杨丹笑笑:"吃这麼多东西,不会撑的睡不著吧?"
"不会啊,睡什麼睡。"水静衣服根本没换,还是一身出门的打扮:"哥,我们去逛街吧。我好久没逛帝都的大街了。听说东文大街整夜都不宵禁,比白天还要热闹的,咱们一块儿去吧?"
杨丹愣了:"这会儿?天早黑了,我都……"
"哎呀,洗澡嘛,什麼时候不能洗,我们逛回来你再洗也一样啊。"水静伸手去拉扯杨丹身上的丝袍:"换吧换吧,换衣裳好出去玩。"
杨丹和他拉扯了一下,结果丝袍根本没什麼束缚能力,被扯下大半,露出圆润的肩膀和雪白的颈背。水静眯起眼,停下手来吹了一声口哨:"哥……你也很极品嘛……"
杨丹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臭小子,从哪儿学的下流招数!"
"嘻,"水静抿著嘴笑:"爹就常这麼……嘿,不说啦,快走吧。"
帝都的夜街并不黑暗,砌成街道的云石会发出淡淡的莹光,在月光下看起来,只是比白天朦胧了一些,象罩著一层纱。
"哥,你要不要吃糖人?"
"糖……人?"
"嗯。"水静指指街边的摊子:"很香的,比我们常吃的糖多一点火的味道,焦酥的口感别的糖可没有。"
杨丹转过头当听不见,决定不让自己和一头只会流口水的小猪变成同样格调。
"给我做个大的,嗯,做的好看些,背个葫芦。"重点是最後一句:"葫芦要大的,实心儿的。"
杨丹只觉得脑子裏嗡一声。
这头猪,想把自己塞成糖猪吗?
"小心糖把你的小牙儿给粘掉!"
"不要紧,辉月爹爹那儿有万古玉,掉多少再补多少好了。"
糖人儿终於做好,沈甸甸的,水静笑眯眯的接过来,掏出荷包来付钱。
"我吃的第一个糖人儿是笙笙哥给我买的呢……"水静挽著杨丹的手向前走:"哥你吃过吗?"
"当然。"
"是谁买给你的?"
杨丹笑了笑,没有说话。
翔32
更新时间: 07/09 2007
水静买了一堆东西,吃的穿的玩的用的样样都有,末了儿付完钱,就留下个地址,让送到哪里去。杨丹自然是知道,那满园香饼铺,是水静那一堆挂名的老婆开的。家里人先是觉得他胡闹,後来知道了内情,也觉得那一堆小妖怪挺可怜的,没做过坏事,却个个都有伤心事。在这里无依无靠的,所以常常照拂他们些。
"不早了,回去吧。"
"嗯,"水静把糖人吃完,扔掉签子,杨丹掏出帕子给他擦手。指尖指肚掌心都是糖渣,黏乎乎的很不好擦。
"找水洗洗吧。"杨丹左右看看,他们站在一所大客栈的侧门口,这里估计寻常客人不会走,地下还有一片没捡起来的菜叶,看来厨子可能刚采买完。
"进去找点水。"
兄弟俩从客栈的侧门溜进去,反手把门象刚才一样虚掩上,有点作贼似的快乐。
小时候常常一起躲懒不念书,那时候的心情和现在真是很象的。
进门以後,一侧是马厩,一侧是低矮的象是夥房的屋子。中间正好有一口井。
水静欢呼一声,跑过去拉绳子提水。
杨丹不解的问:"你见口井也至於这麽亲热麽?"
"这不是……好久不见了嘛。"水静一手拎著绳子一手揉一下鼻子:"我以前常干,不过自从回来就没干过了。"
杨丹笑著在一边的石凳子上坐下,水静抬眼看他:"哥,你也不一样了啊。"
"什麽?"
"以前这种地方你可坐不下去,又粗陋又不够干净。"
杨丹想想,微笑著说:"看来出去不是没有好处的。"
"是啊。"水静点头:"我还学会了做饭,虽然做的不太好吃。我会洗衣服,锯木头,打水,修房梁,买卖东西也会讲价钱……前天我还做了顿咸粥给笙笙哥吃呢。"
杨丹问:"他吃了?怎麽说?"
水静的脸皱起来:"他说很难吃,让我和厨子再好好学学。"
杨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水静提了半桶水放在井沿,就著桶把手上的糖渍洗掉。
杨丹看到这口井,却想到了在雪阴城鬼妓院的那口井……
他摇摇头,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抛开。他已经写了传书送到羽族,请族长和长老恢复雪盗一族的身份,然後请遍布天下的族人注意打探雪盗的下落。
至於柔碧……虽然他一直欺骗,来历不明,行迷成谜。但是,杨丹对他却恨不起来。这一点始终无能为力。
已经不再关心,但是,也不憎恨。
水静洗完了手,走过来扯了杨丹的帕子擦手上的水,一面在杨丹身边坐下:"哥,你有心事。"
杨丹没有做声。
"对了,我一直没问你,淮戈哥哥你到底和他说什麽了?他走的那麽匆忙,甚至没来和爹爹辞行……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了吗?"
杨丹低下头,曲起腿,头靠在两膝上:"我也……不知道。当时,总是年纪太小了,究竟我和他是不是有爱过,我自己都说不好。但是,易钧对我……连性命都付出来了,我又怎麽能够置他的一片心意於不顾。"
水静咬著唇,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有时候啊我也常常会苦恼。虽然和我我老婆他们大家都知道是在过家家,老公老婆的喊著,不过是抱成团儿取暖,互相有个伴儿,有个照应和依靠。可是时间久了难免会有假戏真作的危险。笙笙哥一直到现在也不待见他们,他们也不待见笙笙哥。我的大老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最久,好象,彼此都有点入戏……"水静低声说:"我也不敢和笙笙哥把这些都明白的讲,不然,他虽然脸上没什麽,但是……但是他太厉害,说不定什麽时候就把大老婆他给伤了。我对笙笙哥当然是没有二心的,可是,我老婆他们……我觉得我对他们也有责任啊。我把他们救下来,大家一直在一起生活,那麽亲近。要我一下子说他们和我全没关系,我也说不出口的。"
杨丹摸摸他的头:"没关系的,你这烦恼算不上什麽大烦恼,就是笙笙知道也没什麽。"
"哥,我是不是花心?"
"你?"杨丹一笑:"你只是重感情,怎麽会说花心呢。"
水静松口气:"不是就好。不过哥,你是因为自己喜欢易钧才把淮戈哥哥赶走的,还是觉得对他有责任,才把他留在身边呢?"
杨丹一怔。
这个问题,模模糊糊在他自己心中也曾经想到过。
但是,却不敢去深想。
那答案,自己真能接受得了吗?
"唉,大家都长大,都有烦恼。"水静皱头眉嗟声叹气:"不如小时候好啊,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整天都快快活活……"
"但人总要长大的,要变成成年人,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
"是啊。"水静把有些散的发髻拢了一把:"哥,我们回去吧,也不早了。"
看来他的心情是真的不太好……杨丹记得小时候出去玩,水静从来没有主动的提起回去的时候。
"好。"
杨丹站起来,掸掸衣裳,水静拉住他手,两人往外走。
走到客栈围墙下,正想伸手推门的时候,忽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水静一怔,反应比想法的多,拉著杨丹就站到了门後。
被一家小客栈的夥计堵著帝都两位天骄公子躲在他们小院儿里,还是不请自入的,那可不大好看。
进来的人脚步轻盈,兄弟俩都闻到一股女子的脂粉味儿。
似乎是两个人,那女子进来了,外面那人没有进,声音压的低低的,几乎细不可闻:"你自己多当心。"
那个女子说:"我知道,师兄你自己也要当心。"
水静没什麽感觉,杨丹却在瞬间眯起了眼。
这个女子的声音……杨丹记忆极好,听过两次的声音就不会忘记。
柳冰!
翔33
更新时间: 07/18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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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静懵懂著,看了一眼杨丹。
他对易钧的往事一知半解,杨丹讲的只字片语并不足以让他明白易钧都经历了什麽。
这个女子,易钧的师妹……
他们夜里这样低声下气的,隐秘的见面,水静一瞬间想到的只有两个字。
偷情。
易钧明明是喜欢哥哥的,却在半夜里偷偷的来和什麽师妹见面!
他想怎麽著啊?难道哥哥这样的天之骄子他还嫌不足?他……他一个落魄无依的家夥,还想要脚踩两条船?
水静身形一动,杨丹已经掩住了他的嘴,两个人慢慢的退到了围墙的暗影里。
"……你多小心。"
易钧并没有进门,那个女子走进门里来,怔怔的往外望了一会儿,才掩上门往里走。她显是心事重重,不要说杨丹与水静的灵力功夫远远在她之上,就算是水准相当,恐怕她也留意不到。
看她进了客房中一间,杨丹手一松,水静低声嚷:"我去揍他!这个家夥……简直要气死我了!"
杨丹站在原处不动,水静回过头来看他,漂亮的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哥?你竟然不生气?"
杨丹慢慢走过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水静怔了一下。
杨丹的相貌本来就与云爹爹十分相似,只是,一个已经成熟内敛,一个却还是年少青涩。
但是这样在月下粗粗一望,却让人觉得真是……
不愧是有血缘之亲的父子。
一直神彩飞扬的丹哥哥露出那样若有所思的眼神,一瞬间水静真觉得……是云爹爹站在他面前。
"哥……"水静咬著唇,小脸上因为怒气而泛红:"我要教训他,你,你是不是还会舍不得?"
"不是的。"杨丹拉住他的手:"你不要胡思乱想,天很晚了,你不回神殿麽?"
"不了,我和你一起回宫去。"
街上的人比刚才少了许多,稀稀落落的灯火显得有些寥落。
"哥,你到底怎麽想的啊。"
"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杨丹低下头看著自己的手指。修长的手指看起来漂亮纤细,就是女子也没有这样精致的美丽。但是,这双手却可以挥动起锋锐的长剑,令人胆寒。
易钧……
他以为他了解他,知道他。
他以为……
但是现在想一想,他了解他什麽?知道他多少?
他的师傅,他的师妹……他们与他相处的时间更久,更加亲密。
易钧他……想做什麽呢?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起过这样的话题
杨丹镇定自若的抬起头来:"不要提他了。我们这麽多年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话了。你和笙笙怎麽样?他对你可好?"
"很好啊。"水静想想又说:"有时候会觉得好象做梦一样……以前吃苦的时候,也曾经想过,或许有一天哥哥会对我很好,我们相守在一起不离不弃。就算过苦日子也没关系……"
"这是你该得的。"杨丹一笑,摸摸他的头:"你总是没信心,其实你可爱的很,谁会不喜欢你?笙笙他除了你谁也不爱,谁也不要。只有你,只是你。失去他你不快活,失去你他也是一样的。"
水静看看他:"哥……"
"嗯?"
"我让神殿的内侍从去盯著刚才那个女人吧?"水静低声说:"我怕他们……恐怕会对哥哥你所图谋。"
杨丹一笑:"你还想著这事。"
"他们也太明目张胆了。"水静气鼓鼓的说:"居然……居然欺负到你头上来。易钧觉得他厉害了,了不起了,没什麽顾虑了吗?我可以给他重塑身体,一样可以让他再变成孤魂野鬼!看他还拿什麽本钱去勾引师妹!"
杨丹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还刚以为你象个大人了,你又孩子气。"
"我没有。"
两个人渐渐走近宫门,侍卫们已经出来迎接,远远的跟著他们身後保护,却不会过份接近。
等两个人都换过衣服,水静擦著头发从浴池上来,杨行云坐在池子边上,水静见他就笑,杨行云爱怜的笑著伸开手将他抱起来:"你和丹丹出去玩儿了?"
"嗯。"水静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去逛夜市,我吃了点糖,不过哥哥什麽也没吃。"
"静静好象胖了一点。"行云捏捏水静的下巴:"笙笙对你好吗?"
水静有些羞涩:"很,很好啊。"
行云一笑:"别老护著他。他要欺负你,就来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
水静点点头,却说:"他才不会呢。"心里想著要不要把易钧的事和行云爹爹说,犹豫了半晌,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晚上来跟爹爹睡吧?"
水静摇摇头:"不,我要跟哥哥睡。"
行云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脸蛋:"小静静真没良心。"又笑了起来:"好了,快去睡吧,天不早了。"
水静忽然问:"爹,你要是发现……你喜欢的人骗你,谋划你,想暗算你,你会怎麽办?"
行云讶异的说:"你怎麽想起来问这个?"
"我想知道嘛。爹,你说嘛。"
行云一笑:"若是我真的喜欢,那他想要什麽我都不会不给的。"
"那怎麽可以,"水静抓抓头发:"就算是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能……"
"若是笙笙想要你什麽,而你又给得起,你会不给吗?"
"那……那我当然不会不给啊。"水静嘟起嘴。
"那不就结了。"
那不一样。
水静固执的想,那真的不一样。
易钧他有事情瞒著哥哥,他所想要的是什麽?
哥哥会给他吗?
水静一直辗转反侧睡不著,杨丹轻声问:"怎麽了?"
"没事……"
水静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想著……
哥哥如果喜欢他,那麽易钧即使不要哥哥也会给他一切的。
哥哥喜欢他吗?
翔34
更新时间: 07/25 2007
水静睡的很沈,一张极秀气的面孔上是全然的舒展和安详。
杨丹轻轻的把他攀在自己身上的手抬起来放到一旁,水静自动自发的又抱住了软绸抱枕,脸孔在上面蹭了几下,嘴裏还模模糊糊的喊:"哥……唔……"
杨丹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脸,知道那个哥哥多半不是在喊著自己。
水静咂了两下嘴,又呢喃:"肉肉,唔好吃……嗯,我还要……"
杨丹看著他微笑。
水静的天地就是这样纯粹简单。重要的人陪在身旁,能吃到好吃的东西,他虽然也是天帝的儿子,却是一个全然没有一点儿野心和壮志的人,满足於最简单的生活,但是这样纯粹的幸福,杨丹……也憧憬过。
可惜他不是水静,水静的要求真的很少。
他却不同。
他要的……似乎是穷极一生也追求不到的东西。
就算是天帝陛下那样尊贵的一个人,或许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比如恋人唯一的爱。
飞天爹爹他们无疑也是幸福的,但是……这幸福是所有人共同妥协的结果。
杨丹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大半还是因为他们的存在。
因为飞天爹爹说,小孩子有更多的爱才好。只有残缺不全的一点,一半,那样不会快乐满足。
小静静真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家中的老么,宫中的宠儿,天帝的爱子,从一出生,吃的玩的用的,样样都是世人享受不到的东西。
飞天爹爹很多年前曾经雕刻一块玉牌,那玉牌现在在父亲的手中,他随身带著从不稍离。
玉牌是白玉的,温润精致,然而也算不得太名贵。
玉牌上记得著极清秀的字迹: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个愿望多麼简单,可是,又是多麼的难求。
那个愿意与他白首不相离的一心人,他是谁?他在哪裏?
杨丹披著长袍走出来,寝殿临著湖,长长的曲桥尽头是一个敞轩。虽然已经是深夜,轩内却还隐隐的透出一点光。
杨丹推开门,行云回过头来。他穿著一件薄纱单袍,懒懒的仰在榻上。竹榻摆在落地的长窗前,窗子敞著,外面是满天星光,点点灿烂闪烁,平静的湖面上一丝涟漪也没有,如镜的湖面倒映著那似乎苍茫而迷乱的星空,夜中极静,虫儿鸟儿或许也都睡著了,一点声息也没有。
"父亲。"
"还没睡?"
"睡不著。"
行云点个头,把手裏的酒杯递给他。
裏面还有大半杯碧青色的酒,杨丹一仰而尽。清凉微辣的酒液滑下喉咙,眼睛微微湿润起来,再看外面那一天一地一湖的星子,觉得似乎它们都活了起来,闪烁著,跳跃著,那样轻快的向他接近,更近……
"陪我坐会儿。"
杨丹本来也是赤著脚走过来的,他坐下来,然後躺在行云身边。榻边的小几上有一枚照亮的明珠,杨丹顺手将明珠外的贝壳掩上,轻轻合上眼,靠在父亲身边。
行云也没有说话,轩裏飘散著淡淡的酒香,湖水的清新,不知道哪裏的花香混草叶的气息,有一种淡漠而柔和的伤感氛围。
过了一会儿,杨丹轻声说:"父亲,你快乐吗?"
行云轻轻唔了一声,停了一下才说:"快乐?我这一生都在寻找。"
"找到了吗?"
行云在夜中平静的说:"我找了许久,少年时飞扬骄傲,以为可以坐拥醇酒戏美人,笑看红尘不尽欢。後来遭逢大变,心态也变了,那时候放浪形骸,满腔的不平和怨恨。"
他停下来,杨丹静静的望著无数的星子,有这麼多明亮的眼睛,夜空还是如斯的静默。
夜空或许也有无限的,不能出口的心事。
"富贵易逝,繁华如云,名声,地位,财宝……那些东西都不过是身外之物。"行云低声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杨丹忍不住说:"可是爹爹他,并不只有你一个人。"
行云轻声笑:"是呵,他那个人多情又软弱,天真的希望所有人都如小时候一样,相亲相爱,不离不弃。可是孩提时的情谊,与成人後的爱恋却不会再一样了。他看起来非常洒脱,可是心态与小的时候相比却没有成熟多少。"
"你不恨他,怪他吗?"
行云静静的说:"不,一点儿也不。我曾经伤害过他,他曾经为我赴死而毫不犹疑。曾经有那一段时日,我们只有彼此,我是他的全部,他也是我的。後来,还是我先忘记了……我以为永远不会忘记,哪怕我化作一片云,一缕烟,也不会忘记他,可是我把他忘记了。"
"那现在呢?"
行云语气柔和之极:"现在他又把你给了我。丹丹,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心中的欣喜,就算把这世上的珍宝全加起来,或是让我做了天帝,也不会有那一刻满足快活。"
杨丹觉得心中酸楚,将身旁的人牢牢抱住,低声喊了一声:"父亲。"
行云缓缓抚摸他的头发:"水笙从小就象他的父亲一样,饱览群书,现在在做祭神,将来或许会做天帝。辉月很是以他为傲。你也是一样,丹丹,你也是我的骄傲,你漂亮,自信,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很欣慰,我对你的期望就是如此。自由,快乐,这比什麼都重要。"
杨丹抱紧他,过了一会儿说:"父亲,我常常觉得自己太过浪荡不羁,不象水笙一样,令你可以在人前那样骄傲光彩。"
"谁说我不骄傲光彩呢?"行云声音裏带著笑意:"你现在这样子,就是我想要的模样了。"
不知道哪裏起了一阵清风,从湖上吹来丝丝凉意。行云拉过一旁薄薄的丝被替杨丹盖上。
杨丹的眼睛裏倒映著天上明亮的星光,行云替他捋顺头发:"睡吧。"
翔35
更新时间: 07/26 2007
"唔……"水静在晨光中睁开眼睛,他独自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榻上,丝被把自己缠绞的象只蚕蛹,微凉的风吹拂著轻薄的纱帘飘飘欲飞,周围很静,非常静。
他揉揉眼,把自己从被筒裏释放出来,拍了一下手掌。
外面有侍女鱼贯进来,为首的一个浅笑著说:"静公子醒了,先喝碗汤再梳洗吧。"
"我哥哥呢?"
"丹公子一早就练剑去了。"
水静还没完全清醒,接过汤碗喝了两口,坐在床边发一会儿呆,一边的侍女们已经动手,端水,打巾子,捧妆盒,拿梳子,一边的人也早抖开了裏外不同的衣裳,把这个发呆的宝贝疙瘩从床上扶下来,围著他好一通忙活。
等最後一个侍女替他别上簪子,扶正头冠,水静才算彻底的,完全的清醒过来。
"静静。"
"哥哥~!"水静来了精神,一头扎进杨丹怀裏。
杨丹把手中的剑交给侍女,把这个爱撒娇的宝贝抱住:"刚起床?"
水静点点头,又指控他:"哥哥好坏,自己偷偷起来也不叫我。"
杨丹其实中夜便已经出去,下半夜是在湖上的敞轩裏睡的。这当然更不能和他说,虽然水静已经从孩童长成了少年,可是小时候他哭鼻子的情景,杨丹还是记忆犹新的。
一边的汤碗还没收走,杨丹岔开话:"这是什麼?"
水静抱著他的脖子:"补汤……裏面好象有很多草药。"
杨丹一笑:"是爹爹他们给你弄的?"
"不是,是笙笙哥给我开的方子。"水静说:"虽然是药汤,不过好在不难喝。"大眼睛眨啊眨:"哥你要尝尝不?"
"这个补药可不是乱喝的,对你有补益的东西,对我可能就有损害了。"
"这倒是。"水静攀著他不放:"哥哥,我们一起吃早饭吧,吃完饭你送我回神殿去好不好?"
"恐怕不行。"杨丹微笑著拧拧他的鼻头:"我今天答应了父亲去东战军中有事,不能陪你了。吃完饭我叫人送你回去,要乖乖听话可不要再去街上乱逛,要知道你现在可还是禁闭期呢,虽然不怕什麼,但是让人说闲话总不好,是不是?"
水静嘴巴动了一下却又紧闭,没有反驳他的话。一顿饭也吃的格外安静,杨丹以为他恼了,可是告别的时候,水静却还是抱著他的脖子在两边脸上各亲了一下。
小家夥似乎有什麼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上车的时候还回了两次头。
杨丹打个手势,侍从将他的天马牵了过来,杨丹飞身上马,姿态轻盈潇洒,天马神骏异常又有灵性,先是慢跑,接著四蹄生风,转眼间便把帝宫甩在了身後。
水静的马车走的并不算快,但是帝都离神殿也实在是太近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进了神殿的侧门。内侍迎上来,笑盈盈的说:"静公子回来了。"
水静有些没精打彩,下了车问:"我哥哥呢,还在前殿吗?"
"大人今天没有去前殿,在藏书殿呢。要我去通报吗?"
水静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去好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足音清朗,远远的传出去。
走到藏书殿底下,水静抬头便看到一道修长的人影立在殿堂深处,遥遥望去无限美好,让人心向往之。
"哥——"水静跑了起来,轻盈的象片树叶,落进水笙的怀裏。
"回来了?"
"嗯。"水静把头埋在他怀裏面:"哥哥,我想你了,原来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麼有道理。"
水笙温存的抱住他:"在宫裏都做什麼了?玩的开心吗?"
水静摇摇头:"不……哥,我有话对你说。"
两个人坐在安静的藏书殿裏,水静低声把昨天晚上见到易钧和他师妹的事情告诉水笙,虽然声音没有提高,眼圈却已经气的红了:"哥!他欺人太甚!一面在丹丹哥跟前献殷勤,一面转过脸就去找那个和他不清不楚的师妹!我,我真想狠揍他一顿,再把他打回原形去。"
水笙神情不变:"丹丹又说什麼没有?"
"闷就闷在这裏啊,丹丹哥他什麼也没说,回来就和没事儿人一样。我说要不要叫人盯著他们,看他们到底想图谋什麼,丹丹哥又说不要!"水静拉著他的衣袖摇晃:"哥——你给我令牌好不好?我想调神殿幽影。"
水笙摸了一下他的头:"你要教训那个人,还用得著帮手麼?"
"那倒不是为了教训他,我想盯住他。他干嘛骗丹丹哥?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龌龊目的!我……"
"丹丹同意你这麼做了?"水笙柔声问。
水静一下子泄了气,伏在水笙膝上:"没有……我提了,丹丹哥也不肯。"
"那是他的事情,无论你多关心他,总不能代他做这些,而且他自己明明是不愿意的。"
水静抬眼看他,水汪汪的眼睛显得更大更明亮,荡漾的水气显得委屈十足。
水笙温柔之极的吻著他的眉眼,却始终没有松口同意他去做什麼。
怎麼能和他说呢?在水静的世界裏,所有人都是本性善良的。他虽然站在权势顶端,金马玉堂,自小便要什麼就有什麼,可是他对权势却没有半点概念。
这个孩子的心如水晶璞玉,纯然无圬。
水笙宁愿他永远如此。
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以後也不必知道。
根本不必再派人去盯住易钧。从杨丹返回帝都,水静替易钧重塑肉身的时候起,暗地裏盯著易钧的人起码有三四股。杨行云是何等样人,易钧想跟在杨丹身边,他岂会轻轻易易就让他跟著?天帝又是何等心智,这样一个人进入帝宫,和杨丹常常相伴相随,他又怎麼会不查个清楚?帝都的禁卫军又怎麼会轻忽这人?
关於易钧的一举一动绝对不必他再派人手去关注。
杨丹也绝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他虽然看上去流浪不羁,随性之极。可是帝都是天界的权力枢钮,这裏的规则他不会不清楚。
不仅他,恐怕帝都的每个人都清楚。
只除了水静一个懵懂,只知道自己在权力的光圈中,可是权利的真面目,这个孩子却是全然不晓得。
"哥……"
"嗯?"
"我们真的很幸福。我以前也这样想,可是今天早上醒过来,看到丹哥哥的样子,我心裏很难受。他明明也不会忘记昨天看到了什麼,可是他却表现的什麼事也没有的样子,该去做什麼还得做什麼……我虽然和他一起看到了,可是我却不知道怎麼开解安慰他,他……可能也没有什麼人可以说心事,就算和行云爹爹也可能没办法说。我回来的一路上都觉得难过,哥哥,我们是多麼幸福……能够这样在一起,世上谁也不及我快活。"
水笙无言的拥紧他。
有你存在,也是我最大的幸事。
你是我的弟弟,我的知己,我的爱人,我的孩子……
这世上,唯有你。
只有你。
翔36
更新时间: 08/1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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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老实话,整个神殿里最清闲的,恐怕就数水静和看锺楼的老头儿。不过看锺楼的还要一天三次爬锺楼去擦拭清理,水静几乎是整天都是空闲,除了不能到处乱跑,他做什麽都没有人来管。
裁好了纸条,拿著和好的一碟金粉和一碟朱砂,趴在案前画符。一个内侍端著茶在旁边看著,咂舌问:"静公子这是画的什麽符啊?"
"这个?这个是寻踪符。"水静笑笑,又在朱砂碟子里蘸蘸笔:"只要和那个人之间有足够的牵系就能找到。"
那个内侍放下茶盘,饶有兴致的问:"什麽人都能找到吗?那麽要怎麽用呢?"
"就这样。"水静飞快的念了一串咒语,然後把手里的符轻轻一晃,那符毕毕剥剥的燃烧起来,内侍眼睛瞪的大大的,看水静把符灰洒进他刚端来的清茶里。
水面上有瞬间的模糊,但是所有的灰烬都有一刹那沈淀到水面之下,水面如同镜面般明净,映出来活动的人影。
内侍张口结舌:"这,这不是祭神大人……"
"是啊。"水静托著腮,饶有兴致的看著水笙端凝肃然的举动,感觉连他的衣角发梢都那麽可爱。
这情景持续的时间不长,清茶的表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嗯,看到了吧?"
那内侍的嘴张著合不拢:"真……真奇妙啊。"
"是啊,很有意思吧?"水静说:"我也是因为喜欢这些,所以才更专心的在学著呢。 "
"静公子学这些多久了啊?"
"嗯,从我离开帝都吧……那会儿很偶然的学上了,因为觉得很有意思,学起来也不难,再说还可以用来糊口维生啊,所以就想办法自己找些书看,向别人学……慢慢的就精通了。"
那内侍说:"我再去换杯茶来。"
嗯,倒真看不出玉雪可爱象个娃娃似的静公子,也有这样不平凡的本事呢。
他一抬头,就看到有人远远的从长桥向这边走来。长桥一端只有这座殿阁,这人必是来这里的。
他仔细看了一眼,连忙深深的把头低了下去,恭敬的喊:"丹公子来了。"
"嗯,小静在做什麽?"
"静公子正写符呢。"
杨丹点一下头,把袍子解下来,内侍急忙伸手接过,一只手推开殿门:"丹公子请进。"
水静已经听到动静,把手里的笔一扔,光著脚从榻上跑了下来,一头扑进杨丹怀里:"哥哥——你怎麽都不来看我!"
"这不是来了吗?"杨丹扳起他的小脸儿:"嗯,好象又肥了一圈!"
"哥哥!"水静瞪起眼:"你是来看我的?我看你是来气我的吧!"
杨丹把他的胳膊从脖子上扯下来:"你身上这是什麽?"
水静掸了一下衣服上的金粉:"我在画符呢。"
杨丹揉揉他的头发,因为不用出门,水静也没有戴冠,半长不短的头发用丝带束成两绺,看起来更是稚气。
"是吗?"杨丹拍一下手,身後的随从捧上盛在大银盘中的熟梨:"来的时候买的,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吗?"
"嗯!"水静笑的眼都眯了起来:"哥你最好了。"
他拿了一个梨子喀拉喀拉的吃,梨肉雪白晶莹,汁水又甜又多。杨丹走到案前,顺手拿了一张符纸:"这是什麽?"
"这是定影符。"水静含糊不清的说:"底下这是验灵符,飞行符,离水符,分火符……有些我也是第一次学著写。"
杨丹扬起眉梢:"这些据说都失传已久了,你是从哪里学会的?"
"有些是书上讲过,虽然是一鳞半爪,但是自己再慢慢推想一下也就明白了。有些是我自己揣摩的,还不知道灵光不灵光。"
"嗯?"
水静从他手里抽出一张符:"比如这张,这张是搜魂符。无论是生者还是已经死去的人,哪怕相隔万里,也可以找到想找的人的下落。"
杨丹怔了一下:"的确如此?"
"不知道啊。"水静继续喀拉喀拉的咬著甘脆的梨子:"我也是刚刚推想出来的符咒,还没有试过呢。哥你有没有要找的人?我们来试一试?"
杨丹顿了一下,声音竟然有些不稳:"是……"
"那人叫什麽?"
杨丹回过头来,清晰的说:"他叫雪盗。"
"好怪的名字。"水静把梨核扔掉,擦擦手,把符咒接了过来:"嗯,哥你把掌心贴在我的胸口,我来念咒。"
他眨了一下眼:"你要在心里想著那个你要找的人,不可分神他顾。"
杨丹点了点头。
水静又说:"那个,我可没试过,不知道这灵不灵。"
杨丹微笑:"好了,你就开始吧。"
水静嘴唇微动,默念咒语。杨丹闭上了眼。
雪盗……
他在何处?他是生是死?
一个人的旅途虽然自在却也寂寞,有了雪盗之後,总有人陪伴在身旁,替他打理琐事,向他请教疑问,被人信赖,被人依靠的感觉……
感觉比起一个人的潇洒,那种仿佛可以扎根生根的感觉,更让自己觉得坚强,觉得更加自信。
荏弱的雪盗,可爱的雪盗,带著点小聪明却不失纯善本性的小鸟,他现在身在何方?他还平安吗?
水静指尖的金粉画符簌簌的碎裂,粉屑落了一地。
他睁开了眼,轻轻咦了一声。
杨丹手掌仍贴在他的胸口,低声说:"怎麽?"
水静讶然:"你要找的人离得并不远,就在这方圆百里之内。"
杨丹一惊:"百里之内?"
"嗯。"水静从桌上拿了一张空白的纸条,随手一摺抛了起来,那纸条形如纸鹤,两翅扇扇,从窗口飞了出去。
"跟著它。"
不必再多吩咐,杨丹从窗口跃了出去,侍卫们纷纷跟上。
水静招手唤旁边的内侍:"喂,你也跟上去瞧瞧。"
翔37
更新时间: 08/24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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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房舍连绵,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杨丹紧紧跟著那只鸢型的纸符,好在纸符飞的并不极快,虽然忽高忽低的十分不稳,却是认准了一个方向一直不变。
越过极高的帝都的城墙,那纸符忽然加快了速度,在空中划了一道半月的白色弧圆,向前扑了下去。
杨丹停住了身形,前面大道上来了一队车马,他看的清清楚楚,那纸符钻入了其中一辆车子的车帷中。
难怪静静说雪盗已在帝都百裏之内,这列车队远道而来,当静静施法时,这车队已经接近帝都,而他才刚出城墙范围,纸符就已经找到了目标。
车队因为前方道路被拦阻而不得不停了下来,可是杨丹还没有开口,那车队中一人催马上前,惊喜的招呼了一声:"杨公子!"
杨丹怔了一下,那人到了跟前翻身下马,躬身行礼:"杨公子,我是五眉,你可还记得我吗?"
杨丹认了出来,那个人曾经在梧桐城时见过,鞍前马後的服侍了他很长一段时日,虽然隔了许久不见,那人却还是一眼将他认出。
"是你……"杨丹意外之极:"你怎麼会来帝都?我一点消息也没听说。"
"不光是我,少主也来了!"那人回身向後一指。後面那车的车帷一揭,有人跳下车来,长身玉立,衣带当风,杨丹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一时间身外的声音动静好象都被挡住,时光就静止在了这一刻。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笑意淡然,却掩不住意外惊喜:"丹丹。"
杨丹如在梦中,喃喃的出声:"淮戈?"
淮戈大步走了过来,重重将他抱住。杨丹怔怔的扶著他的膀臂,低声问:"你们怎麼来了?不是才走了没多久麼?"
"帝都即将大比,我也来凑热闹。"淮戈松开了手,声音同样放低了说:"我知道,你次说过,要好好想清楚才能给我答复,你放心,我这次来也不是要迫你表态。不过……你恰好出城来做什麼?"
"我来……"杨丹回过神:"你车中还有旁人?"
淮戈有些意外:"是……我在来的路上顺手救了……"
杨丹走到近前揭起车帷,车内铺陈整洁,靠一侧的位置上躺了一人,杨丹意外之至,轻轻咦了一声。
车垫上卧的那人肤光胜雪,一头长发铺在身侧,却分明不是雪盗……
"公子!"
杨丹目光一闪,那人身後钻出个小小身影,尖喙乌羽,小巧玲珑。
"雪盗!"
"公子!"
雪盗一掠翅,落到了杨丹的肩膀上:"公子公子我好想你……"
杨丹心神不稳,一手轻抚他的背脊,目光还落在昏迷不醒的那个人身上。雪盗跳一跳脚:"公子公子,是柔碧救了我啊,可是他伤势太重,一直都没有醒。"
杨丹目光落在柔碧身上:"你……身上伤重麼?"
雪盗杨丹身上蹭蹭小喙:"我的伤不算重。可是柔碧就不一样了,连少主一路上替他请医备药,可是却一直都没好转。"
杨丹回过头来:"淮戈,你们是怎麼碰到一起?"
淮戈微微一笑:"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在聚在路中妨碍旁人通行,你看,後头的车马已经不能进城了,先离开这裏,我慢慢告知你。"
翔 37
帝都房舍连绵,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杨丹紧紧跟着那只鸢型的纸符,好在纸符飞的并不极快,虽然忽高忽低的十分不稳,却是认准了一个方向一直不变。
越过极高的帝都的城墙,那纸符忽然加快了速度,在空中划了一道半月的白色弧圆,向前扑了下去。
杨丹停住了身形,前面大道上来了一队车马,他看的清清楚楚,那纸符钻入了其中一辆车子的车帷中。
难怪静静说雪盗已在帝都百里之内,这列车队远道而来,当静静施法时,这车队已经接近帝都,而他才刚出城墙范围,纸符就已经找到了目标。
车队因为前方道路被拦阻而不得不停了下来,可是杨丹还没有开口,那车队中一人催马上前,惊喜的招呼了一声:"杨公子!"
杨丹怔了一下,那人到了跟前翻身下马,躬身行礼:"杨公子,我是五眉,你可还记得我吗?"
杨丹认了出来,那个人曾经在梧桐城时见过,鞍前马后的服侍了他很长一段时日,虽然隔了许久不见,那人却还是一眼将他认出。
"是你……"杨丹意外之极:"你怎么会来帝都?我一点消息也没听说。"
"不光是我,少主也来了!"那人回身向后一指。后面那车的车帷一揭,有人跳下车来,长身玉立,衣带当风,杨丹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一时间身外的声音动静好象都被挡住,时光就静止在了这一刻。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笑意淡然,却掩不住意外惊喜:"丹丹。"
杨丹如在梦中,喃喃的出声:"淮戈?"
淮戈大步走了过来,重重将他抱住。杨丹怔怔的扶着他的膀臂,低声问:"你们怎么来了?不是才走了没多久么?"
"帝都即将大比,我也来凑热闹。"淮戈松开了手,声音同样放低了说:"我知道,你次说过,要好好想清楚才能给我答复,你放心,我这次来也不是要迫你表态。不过……你恰好出城来做什么?"
"我来……"杨丹回过神:"你车中还有旁人?"
淮戈有些意外:"是……我在来的路上顺手救了……"
杨丹走到近前揭起车帷,车内铺陈整洁,靠一侧的位置上躺了一人,杨丹意外之至,轻轻咦了一声。
车垫上卧的那人肤光胜雪,一头长发铺在身侧,却分明不是雪盗……
"公子!"
杨丹目光一闪,那人身后钻出个小小身影,尖喙乌羽,小巧玲珑。
"雪盗!"
"公子!"
雪盗一掠翅,落到了杨丹的肩膀上:"公子公子我好想你……"
杨丹心神不稳,一手轻抚他的背脊,目光还落在昏迷不醒的那个人身上。雪盗跳一跳脚:"公子公子,是柔碧救了我啊,可是他伤势太重,一直都没有醒。"
杨丹目光落在柔碧身上:"你……身上伤重么?"
雪盗杨丹身上蹭蹭小喙:"我的伤不算重。可是柔碧就不一样了,连少主一路上替他请医备药,可是却一直都没好转。"
杨丹回过头来:"淮戈,你们是怎么碰到一起?"
淮戈微微一笑:"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在聚在路中妨碍旁人通行,你看,后头的车马已经不能进城了,先离开这里,我慢慢告知你。"
一直跟在杨丹后面的神殿内侍陪笑说:"静公子可挂心了,特地让小的跟来瞧瞧,既然丹公子也找着人了,那不如就移驾到神殿去歇歇,一来也免得静公子悬心,二来,要是有伤要治,祭神大人和静公子都可以帮得上忙。"
淮戈一笑:"有些日子没见,静静还好吗?"
"怎么会不好。"杨丹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脸都圆了一圈儿,看上去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小时候你见他时的团饼脸了。"
一旁内侍很机灵的就自行作主,让跟淮戈一同来的人赶车马进城,当然是往神殿的方向去。
水静在侧门探头探脑,上身探出门外,腿还牢牢的站在门里。没有和水笙打招呼他是不能出神殿的,虽然并没人真把禁闭当回事,也没有人看管,不过他自己却是相当的自觉自愿,悬心的要命还是可以忍得住不跑出来,只是站在门口张望。
杨丹看到他的时候,水静就这么一副猴儿状扒在门上,肩膀上还顶着一团蓝汪汪的东西,兴奋的冲他直招手:"哥哥!淮戈哥哥!"
淮戈翻身下马,一边的侍从过来安顿马和车,水静扑上来的时候淮戈稳稳一把接停顿了他,笑着说:"嗯,是胖了。比上是又沈了不少。"
水静冲他呲牙:"我才没胖。"
"胖胖的小静静也很可爱啊。"
水静正想还嘴,一转眼看到杨丹从车里小心翼翼的抱出来一个人。呃,是个人,但是阴气很重。
"哎……"长的好标致,就是……就是这阴气实在是太重了一点。这亏了还是白天,要是晚上的话,恐怕就会把他鬼混淆了分不清楚吧。
"哥,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吗?"真是意外……印象里哥哥应该不会和这么阴气重的家伙有来往吧。
"不是不是,我才是公子要找的呢。"雪盗拍着翅子跳出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公子的弟弟,但是静公子的名字已经听过无数次,小弟很贪吃,小弟很贪玩,小弟迷迷糊糊常丢东西……但是小弟是全家人的宝贝……
听过了许多描述的话之后,雪盗第一次见到静公子本人。和丹公子完全不一样,甚至如果不说出来的话,看不出他们是一对兄弟。相貌也没有多么的惊才绝艳,起码……与雪盗原来心目中应该绝世姿容的静公子完全不一样。很清秀,当然,也非常标致啊……不过看惯了飞扬耀眼的丹公子和风情入骨的柔碧,总觉得静公子是一种清粥小菜的味道,不那么突出。
不过,静公子的眼睛很漂亮,乌亮晶莹,水汪汪的,灵活的转来转去。
还有,嗯……雪盗落到水静肩膀上的时候,立刻就闻到一种淡淡的香气,很清雅,让人觉得胸口一下子都畅快起来了。
"唔,你是雪盗?"水静眯眯笑:"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小的羽族人呐,你变不了身吗?"
雪盗呜咽一声。
静公子说话真是太,太,太会打击鸟了……他是因为受重伤没体力变成人,而且,而且他的血统不纯,对一般羽族人来说没什么的变身对他来说可是一道很难逾越的高坎啊。
"不怕不怕。喏喏,我哥哥说你一直很乖很听话,帮他打点琐事。来来来,我有见面礼送给你。"水静在袖子里摸摸,又在怀里摸摸,摸出一条细细的系绳来:"来,给你系上。"
雪盗有些疑惑,望望杨丹。
什么东西啊?
杨丹却只是笑着朝他点点头。虽然兄弟分别那么久,但是相聚以来,杨丹也已经知道这个弟弟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虽然看脸孔是笨笨的,可是小天师也绝非浪得虚名。
雪盗有些不安的把脚爪翘出来,水静笑嘻嘻的把那条系绳绑在了他的脚上。
翔38
更新时间: 09/23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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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静手指灵活,把那条红绳系好,末端还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笑著抬头说:"好了。"拎著雪盗的翅膀把它从肩膀上提了下来,笑嘻嘻的说:"欢迎你来神殿作客啊,虎子,不许无礼。"
後一句话是喝斥在他脚边打转的一只小兽,看起来比猫略大一些,肥肥胖胖,拖著条毛茸茸的长尾巴,一身毛色有些蓝油油的光,刚才进门时蹲在水静肩膀上的就是它。水静把它抱起来:"别怕它,虎子它只是样子凶,其实它是吃素的。"
雪盗扑扑翅子,却一下子失了平衡,坐倒在地。他一时回不过神来,看看自己肉白的脚,又抬抬手,不能相信自己就这麽简单变成了人形。
"嗯,那条绳不要取下来,你就会一直这样了。"水静摸摸他的头,对杨丹说:"啊,我们快进去吧,我让人收拾静室给你朋友歇息。哥你们今晚留下好不好,我们一起吃饭。"
淮戈的手臂伸过来勒住他的脖子:"吃饭倒不忙,不过这个叫柔碧的情形不大妙,恐怕还得劳你帮忙。"
水静涨红了脸,一边咳嗽一边拉开他的手:"咳,咳,我知道,等下我会仔细看看他的情形再说啦,你别勒我,喘不过气来了……"
怀里那不知道是什麽兽类的虎子抬起头来,对淮戈一阵呲牙咧嘴。淮戈抬手在它脑袋上敲了下:"你主子还没凶呢,你先凶起来……"
"哎别!"水静拦阻的话还是说晚了,怀里的虎子两眼圆瞪嘴巴一张,一股青色的火焰倏的射出,首当其中的就是淮戈飘在胸前的头发,转眼间就被烧著,空气中顿时可以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
一群人都要愣一下才能反应过来,而淮戈的衣裳也已经起火了。
水静的手掌划了一个圆弧,一团水球在他掌心凝聚,接著哗啦啦的扑溅在淮戈的身上,蔓延的火焰很快被水浇灭。
淮戈看著水静,水静的手还维持著刚才的姿势,两人呆呆对峙。吐完火的虎子跳下地来,得意洋洋翘著尾巴,绕著淮戈转了一个圈儿,还得意的"吱吱"叫了两声。
半晌,差不多神殿所有人都听到侧门处一声惊天怒吼:"我宰了你个小畜生!!!!!!!"
扫地的杂役摇摇头:"虎子又闯祸了啊?"
一旁给花剪枝的老花匠笑笑:"不打紧,反正说要宰它的人天天都有,它不还是活的好好儿的。"
"对不住对不住,虎子它刚抱来没多久,还不是太听话。"水静一边让人张罗著给淮戈备水沐浴准备更换的衣物,一边一迭声的道歉:"淮戈哥哥你不要和它计较嘛,它出生才五个月呢,不懂事。那个,回来我揍它一顿,保证它下次不冲你撒野。"
"好,让我把它皮剥了,我就不计较。"
"行了,别说那些。"杨丹看著静静平卧在榻上的柔碧问水静:"他的情形怎麽样?"
水静仔细查看了一下,皱著眉说:"不大好。"
雪盗在一边趴著,紧张的看著他:"他不会死吧?"
水静苦笑:"他又不是人……"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一时说漏了嘴……"雪盗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媚鬼嘛……"
"啊,哦。"水静当然知道媚鬼是怎麽回事,但是杨丹简短的说:"没有那麽简单,他还被血鬼控制过一段时日,也吸过人血。"
"嗯嗯。"水静摸摸鼻子:"之前呢?他从哪里来的?他没变鬼之前是什麽人?"
"不知道,他自己也说不记得。"
"真复杂。"水静顿了一下:"我得好好儿想想,怎麽处理最妥当。"他唤过内侍:"你到我房里,把左边靠墙第二个柜子第三层第一个小抽屉里的药瓶拿来,就是那个黑色陶瓶里装的。"
杨丹转头问雪盗:"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你仔细的跟我说清楚。"
雪盗咬著手指:"嗯,可是好多事情……"
水静靠过来:"不要紧不要紧,我也挺爱听故事的,你慢慢的讲好了,讲的越详细越好。"
淮戈换了衣服出来,他的头发被烧掉了一大截,好在人并没有受伤,沐浴完比刚才整齐得多,黑著一张脸进屋来。
水静急忙站起来把椅子让他:"淮戈哥哥,你坐。"
杨丹斜斜的瞥一眼,淮戈本来已经矮身,又一下子站直了,脸上扯出一点笑意思:"我不坐,静静你自己坐吧。"
水静比小时候当然是经历多了,但是估计看人眼色这个他一辈子也不会有多深的体会,高高兴兴的自己又坐下了,一面催雪盗:"快说快说。"
杨丹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但是最多的是轻松。
那些事情,不管雪盗与柔碧经历了什麽事,那些也都已经过去,
内侍很机灵,已经取药回来,水静把药丸从瓶中倒出,用水化了,雪盗拿过去喂柔碧服下。
"那个,快说吧。"水静耐著性子等著,一脸盼望。
雪盗坐回来,清清嗓子,想了想:"我得想想从哪里说起……"
"从头说从头说。"水静期待的睁大了眼。
雪盗说:"嗯,那真得从头说了。就从我和公子遇到柔碧的时候开始说吧,其实一开始我们没怎麽注意他的,但是後来公子说他和家中小弟有点象……"
"嘎?"水静讶异的出声:"象我?象吗?哪里象?我怎麽看不出来?"
淮戈忍不住喝斥他:"你别打岔……"又被杨丹斜一眼,下半句立刻软了调:"行不行……"
雪盗只觉得有趣,这个高高在上的淮戈公子似乎谁也不服,但唯独一见到杨丹公子就软了骨架。
这一段讲述异常漫长,雪盗终於说到了那天的变故。
"那个臭女人闯进来要打要杀,把柔碧也伤了,我的手那会儿也断了,疼得我有点晕晕乎乎的。那个女人把我揪出门,一见太阳我就昏过去了。"
这里是杨丹最为关注的一节,他追踪许久,却始终得不到雪盗的下落。
"后来呢?"
雪盗有些苦恼的说:"后来我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被装在一个很小很黑的笼子里,笼子又浸在一个瓮里,半身都被淹著,不知道是些什麽水,一股刺鼻的味道。"
杨丹忽然心中一动:"那水是不是有酸气?"
雪盗连连点头,眼睛圆睁:"公子,你,你怎麽知道?"
杨丹吁了口气,想起在那座诡异的山庄时,在柳冰房中闻到的咸酸气。他没有说出来,只说:"你接著说。"
"嗯,我也没吃的喝的,就靠著公子替我打下的根底苦熬。瓮里也见不著光,不知道到底被关了多久,我觉得我快不成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想睡觉,后来就睡著了。"
水静抢著问:"那后来呢?到底是谁抓你的?你们又为什麽和淮戈哥哥在一起?"
雪盗一脸迷惘的说:"我不知道啊……我被晃醒的时候,就看到柔碧了。他带著我跑,后面有好几个厉害人物在追他,我脑子一直迷迷糊糊的,不过也知道他是在往上界逃。嗯,后来我们就遇到了淮戈公子,呃,我现在应该喊少主公子,嘻嘻,少主听说我是公子的人,就替我签了一封文书,我现在也算正经的羽族人了。踏入上界之后,那些追我们的家夥就都不见了,我想他们应该是畏惧少主吧。"
水静有些失望:"唉呀,你这讲的……根本就让人不明白嘛!"
杨丹也想著可以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真相,可是雪盗能说清的事情真的是太少了。
他沈吟片刻,问水静:"静静,雪盗失踪之后我曾用鬼蝇找过他,可是怎麽也找不到。按说他活著,鬼蝇应该是可以……"
水静不在意的挥挥手:"不用问啦,既然他说装在瓮中,又有酸液,那肯定是灵界中人玩的花招。那个瓮应该是冤鬼骨渣泥灰抹的,里面装的是朽身腐水,鬼蝇找不到也不奇怪。再说鬼蝇不是什麽多有用的东西,赶明我给你些好东西用。"
侍从凑过来:"静公子,这都黄昏啦。您是回去用膳,还是就在这里用?"
水静一拍脑门儿:"糟,我忘了件事。"急匆匆跳起身来,又对杨丹说:"哥,淮戈哥哥,你们自便,我吃完饭再过来。"
跑了几步,又想起来,撮起嘴来打个呼哨,那个闯了祸的虎子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跟著他一起走了。
翔39
更新时间: 10/12 2007
水静一路急跑,虎子蹿的很快,就在他脚前脚后紧跟著,后面内侍追著喊:"公子,公子,不要跑,小心跌倒!"
跑过长桥是一片密密的竹林,凉风拂过,竹叶哗哗作响,如雨声,也如潮水。林梢传来叮叮咚咚的脆响,空灵而遥远,仿佛清溪流泉一样干净透澈的声音,在竹叶轻响的波涛中,仿佛潮汐前端跳跃滚动的浪花。
水静身形慢下来,站住了脚,抬起头仔细聆听那林梢的声音。
内侍追到跟前停下脚,水静回头问:"什麽时候挂上的?"
"今天午后帝宫的匠人来了,说是已经做好了小公子要的东西,我就让他们按著公子的吩咐给拴好了。"
水静脸上带著满足的微笑:"果然很好听。"
放眼望去只是一片茂密的连绵的绿色,竹子的枝叶交织在一起,林间弥漫著淡淡的薄雾,看不见那些铜管木片和瓷盅都挂在什麽地方。只是那或远或近的,隐约而连绵的声响,让人神往迷醉。
"哥哥他一定也会喜欢的。"
内侍笑著说:"祭神大人已经回来了,公子快进去吧。"
"啊?"水静提起袍子拔脚就往里跑,内侍慌的又急忙追上去:"公子,公子,你不用跑,走著就好。"
水静头上的玉冠有些歪斜,衣带也有些松散,两颊绯红,气喘吁吁的跑进门。水笙从屏风后走出来,水静一头扑了过去,直扎进他怀里。
"哥哥哥哥,你听到我挂的风铃了吗?是不是很好听?我想了好久了,还去找王永乐商量到底要用什麽材料做风铃最好,想不到他干起活来真是挺快的,哥哥,你喜欢不喜欢?"
水笙爱怜的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很悦耳动听,我很喜欢。"
水静顿时笑弯了眼,仿佛一只小猫般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腻声说:"那哥哥要给我奖励。"
水笙纵容的微笑:"好,一定给。我听说淮戈来了?"
"啊,对。"水静抬起头:"哥你还没见他呢,要不吃完饭我们一起过去。丹哥哥要找的人被淮戈哥哥一起带来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眨动,鼻尖上带著一层汗珠,脸颊红扑扑的象熟脆的苹果,身上透出一种清新蓬勃的好闻气息。水笙温柔的替他拭去汗滴,说:"你先把衣服换了,我们一起吃饭。"
"嗯,"水静说:"我今天很想吃豆腐……"一边说一边两只眼还贼兮兮的往水笙身上溜。
水笙面不改色:"我看单子上有一道火腿豆腐汤,你回来多喝一些。"
调戏无果,水静咬著粉嫩嫩的唇,一脸不甘的去更衣。
执役们提著食盒鱼贯进来,动作轻快的摆膳。晶莹喷香的香米饭盛在绿玉碗里,便是不吃,看著也喜人的紧。
水静咬著头绳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水笙正问:"丹公子那边可安排好了?"
内侍从躬身说:"是,已经吩咐过厨下照著丹公子和淮戈公子的口味预备的。"
水静把头绳拿下来系住头发,提高声音说:"丹哥哥不喜欢吃稀绵软烂的东西,你记得不要上这种菜肴。"
内侍从答应了一声,出去又吩咐过一次。
和水静在一起吃饭,永远不可能做到食不语。他总喜欢在吃的同时品评味道,说白天的见闻。从小在帝宫的餐桌上他也是这样,从来没有人拿规矩苛责过他,即使是天帝也没有过。
"哥哥你尝尝这个。"
"好。"
"很嫩吧?"
"嗯,味道不错。"
"嗯,哥你要添汤吗?"
"不用了。"
"哥,淮戈哥哥带来两个人,一个是羽族的,是只很小的很可爱的雪盗,还变不了人形,是我帮了它。还有一个是……是个鬼魅,样子长的还不错哟,不过一直昏迷不醒。"
水笙的筷子停了一下:"是麽?"
"嗯,长的很好看的。"水静喝了一口汤:"这下热闹了,淮戈哥哥也来了,还有这麽多人来。对了,哥,你说丹哥哥他和淮戈哥哥很要好的,但是那个易钧又怎麽办呢?丹哥哥到底喜欢谁?"
水笙失笑:"我又不是他,怎麽会知道他喜欢谁呢?"
水静咬著筷子:"其实……其实我喜欢淮戈哥哥啦,他家和我们家是亲戚,关系一直很好。而且淮戈哥哥从小就认识我们,大家脾气也合得来。那个易钧……我总觉得他站在丹哥哥身边更象个侍从,不象……"
"不象恋人是吗?"
"嗯。"水静重重点头:"而且我想爹爹的想法大概也和我差不多吧。"
"还有,那个易钧我总觉得他不可靠,他那个师妹也来了帝都,还和他偷偷见面。我一想起来就觉得很不舒服。"
水笙没有说话,水静又挟了一块那种烧的嫩滑喷香的貊肉给他。
"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他们好不好?"水静讨好的说。
水笙回过神来一笑:"我就不去了,我想淮戈应该也不是很想见我。"
水静先是发愣,然后想起来上次淮戈离开帝都时的狼狈……虽然他给自己吃那种让人看上去很虚弱的药丸也是好意,但是笙哥哥的眼里是绝对不揉沙子的。
上次淮戈走的时候,也的确是很狼狈。
"嗯,那我也不过去了。"水静放下碗筷:"反正那个药要完全发挥效力大概也要到明天才行,晚上去也没什麽可做的。"
水笙微笑著说:"你想去就去吧,他们也不常来神殿,你大概也有很多话要和他们聊吧?"
水静的眼睛眨啊眨的,似乎很认真的在想,过了半晌说:"不,我明早再去吧,晚上我要和哥哥在一块儿。"
水笙一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脸上流露出爱怜横溢的神色。
屋外的风铃声叮叮咚咚,遥远而清脆。
水静翻了个身,趴在枕上往窗外看:"哥,你说这会儿……丹丹哥他在干嘛?"
水笙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或许已经睡了吧。"
"不会吧,应该没这麽早。"水静扳著手指头:"还有,他和淮戈哥哥很久没见啦,也许有许多话要说吧。"
水笙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嗯,哥……"水静突然放低了声音。其实这样没有必要,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个,就算放声说话也不会被听到,放低声音不过是因为水静心里有点发虚:"你说,丹哥哥如果和淮戈哥哥好的话……他们两个人,谁是上面那个?"
水笙眉头微蹙,曲指在他头上弹了一记:"越说越不堪了。"
水静捂著头嘻嘻笑,水笙的眉眼在幽光下显得格外清雅,水静凑过头去在他颊上轻轻一吻:"哥你还沐浴麽?"
"不了,睡吧。"
"唔。"水静挪动身体,在他怀中找了个最舒适的位子,微笑著的合上眼。
杨丹没睡著。
水静想的很有道理,这一天发生了这麽多事,也许人并不容易入睡。
柔碧仍然静静的躺在那里,或许是水静的药慢慢的起了效用,他看起来的存在感比刚来时强了一些,最起码,肌肤不是那样青白的半透明色,呼吸也清晰均匀得多了。
他怎麽变成了这幅模样?雪盗说的不清不楚,究竟追杀他们的是什麽人呢?
杨丹在床前站了半晌,俯下身去将琉璃盏熄灭。月光照进屋里,显得清冷安静。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还没睡?"
淮戈摸摸鼻子,早知道脚步放得再轻,杨丹也是可以听到的……他有点讪讪的走进来:"他怎麽样?"
"按静静说的,大概明天早上就会醒转。"
淮戈站在他身旁,他的身上带著强烈的火焰气息,是凤鸟才有的标志。
真是久违了。
觉得有些恍惚,有些怀念。
"早些休息吧。"这话象是对他说,也象是对自己说。
"睡不著。"淮戈说:"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杨丹转过头来:"什麽话?"
淮戈摇摇头:"见了你,就都忘了。"
杨丹一笑,月光在他唇边圈了一道弧形的柔光,仿佛上好的珍珠。
淮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指尖微微发颤。
太想往,所以不敢开口。
太期待,所以反而后退。
"早些休息吧。"他也这麽说了一句。
他走到门口,轻声说:"追杀他们的是灵界中人,与你身旁那位易公子的武功似乎有些相似。"
杨丹没有出声。今天的意外极多,他已经不再觉得什麽事情会是意外。
明天……也许明天一切都会有答案。
幼年的时候总觉得日子十分神奇,闭上眼,躺下来,睁开眼就是新的一天。
黑夜变成白昼,那种感觉真的不知道如何说起。
后来经常彻夜不眠,睁著眼睛看著晨曦出现在天边。
杨丹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生活,因为父亲总说,自己的生活,是要自己去找的。
但是,似乎他一直没有找到。
也或者,他所去的地方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
杨丹看向东方,那里是神殿中枢所在,是祭神起居之所。
静静也在那里,他们很幸运,一早就找到了彼此。虽然有一些波折,可是终究得偿心愿。
翔40
更新时间: 10/19 2007
水静起的很早,第一缕晨曦照亮窗子的时候,他醒了过来。
但是水笙肯定早已经起身了,身边是空的,枕头旁放著一枝刚从外面小湖裏撷来的荷花,只开了两瓣,气息香的让人沈醉。
水静微笑著坐起身,抱著花苞深吸一口气,顺便伸出舌头把荷花上的露水都舔净。然后才唤人进来,起身,穿衣,梳洗。
"公子的早膳是就在这裏用,还是去和大公子一起用?"给我梳头的小侍探过头来说:"是厨监叫我问的,他说大公子那边也还没用过呢。"
水静蹭蹭鼻尖:"那我过去和丹哥哥一起吃,你让厨监下下功夫,给我做的好吃点。"
小侍笑著答应:"那是当然的,今天天不亮时候,才三点的功夫他就把人都折腾起来准备了。"
三点啊?
水静转头看看外面的银色钟柱。
现在是八点了。
干了五个钟头啊?
不过爹爹弄的这个东西实在是挺好的。帝宫裏有一架,神殿有一架,帝都其他人家也会弄只小小的钟表在家裏看时间,王永乐现在在工造司就专门负责这一项呢,据说是财源滚滚来,做梦也会笑醒。
水静步子轻快,连跑加跳的去找杨丹。
几个内侍正退出房间,齐齐向水静躬腰,水静不在意的挥挥手,踏进了房门。
"哥,晚上睡的好不好?"
杨丹站在屏风前,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挺好的。"
他穿了一件松烟色的袍子,长身玉立,头上别了一枝乌木簪,身上一件佩饰也没有带。饶是这样简素,看上去仍然神采飞扬,秀美夺人。
水静抱著他的腰,由衷的说:"哥,你好俊。"
杨丹笑著搂著他肩:"嗯,小静静身上好象越来越香了,来,让哥闻闻。"
水静头靠在杨丹肩膀上。
时光悄悄的象水一样流走,所有人都长大了。
早餐摆了满满的一张长桌。杨丹,水静,淮戈和一个随他一起来的羽族长老,另外就是小雪盗。
"唔,我也好久没这麼猛吃过了。"水静掰开一块蛋酥,发现裏面夹著他喜欢吃的鹿肉肉松:"哥,以前我没出过门的时候,在家裏吃什麼好吃的都觉得理所应当。后来去上一次学,也没长什麼阅历。不过我自己出去的那些年啊,真是……我在那之前可还不知道世上有野菜这种东西呢,也不知道平日吃的一道点心裏到底放了多少贵重东西。"
杨丹微微一笑。旁边淮戈夹了一个水晶包子送到他的碟子裏,杨丹轻声道谢。
"我听父亲说,你这几年和爹爹一起做了不少事情呢。"杨丹喝了一口汤,放下筷子。一边侍立的人立刻知机的过来奉上香茶和沐盆。杨丹洗过手,喝了口茶:"那个叫做玉米的东西是你弄的,还是爹弄的?"
"那个是爹说了,我去找的。"水静满嘴都是食物:"不大好找,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地方找到的。还多亏……"他有点不大情愿,不过还是说:"还是李尔哥帮了很大的忙,那裏他算地头蛇。"
"这东西真的收获很巨?"
"是啊,爹说他的产量真的很高的,叫做高产作物……而且基本上什麼地方都能种,可以解决很多人的肚子。"
解决很多人的肚子?
杨丹一笑,的确是爹爹说话的风格。
"我饱了,去看看你朋友吧。"水静擦过嘴巴,喝了口茶,跳起身来说:"不是还有好多事不清楚麼?他要是醒了我们就可以问明白了。"
水静看一眼淮戈,又回过头问杨丹:"易钧呢?这几天都没见他了。这些事他也算是局中人了,应该把他请来一起说说吧?"
杨丹脸上似乎没什麼变化,但是淮戈的眉毛却很明显的皱了一下,不过他也什麼都没说。
水静肚裏偷笑。
虽然这其中的复杂关系他不会全明白,但是淮戈对丹哥哥那是什麼样水静可是清楚的。
上次淮戈看著易钧跟在丹哥哥身边肯定就很不舒服了,但是这会儿,这件事中易钧也有重要的位置啊,不叫他来似乎不妥吧?别的不说,易钧之所以会变成生魂,据哥哥讲就是床上躺的那个小美人的手笔啊。
杨丹淡淡的说:"这件事,等柔碧醒来了再说吧。"
哥哥已经不信任易钧了吧?水静偷偷在心裏琢磨,听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在心裏已经认定了易钧有诸多隐瞒,最起码这人很不妥当。
照柔碧的内侍从裏面迎出来,水静问:"如何?"
"还没有醒来,不过气色比昨天是好多了。"水静抬头看看钟柱:"时候也差不多了。"
他们放轻了脚步走进安置柔碧的那间静室,窗子打开了一扇通风,外面湖上吹来的风很清凉。杨丹走到床前,俯下身仔细看看柔碧的脸色。
柔碧象一尊精美但没有生气的雕像一样躺在那裏一动不动,只有细微的呼吸证明他还有生命。
"哥,不用担心的。"水静拉他袖子:"进了我的门,绝不会还一个死掉的人给你。"
雪盗也凑上来看,然后几个人退到外间来坐下,内侍一一奉茶。
淮戈眼睁睁看著水静和杨丹挤一张椅子……兄弟两个都那样灵秀动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想起很久之前,在书院的时候初见这一对兄弟。
那时候兄弟三个人,杨丹和水笙的外貌都遮掩过,但是小小的水静玉雪可爱,象个长不大的娃娃,整天在两个哥哥脚前脚后的打转。
杨丹那时候不喜读书,和他一样。
似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大家都长大了。水静都变成了这样身纤貌美的少年,杨丹也不再是过去的鲁莽模样。
只是有的时候有些错觉……有些想往,真的很想再回到那时候,那样懵懂的,对什麼都一知半解的孩童时候。
那时候他们离的那麼近,彼此都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麼,争强好胜,亲密无间。
水静抱著杨丹低声说话,兄弟俩笑成一团。
然后水静抬起头来,脸上是倾听的表情,从杨丹身上跳下来:"应该醒了。"
果然内侍从裏屋出来,躬身回禀:"公子,人醒了。"
柔碧已经睁开了眼,他的眼睛黑亮带著一层水光,但是显得很呆滞,听到人进屋的声响,似乎也没有什麼反应。
水静凑过去,替他把脉,然后说:"张开嘴我看一下。"
柔碧似乎没有什麼反应,水静想了想,拿了一把小银签子,分开他的嘴唇牙关,看了看,缩回手来说:"性命是不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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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礼物礼物,,打滚中。。。
翔41
更新时间: 10/22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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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静柔声说:"我说话你能听到吗?"
柔碧依旧一动也不动,目光也没有焦点似的,望著头顶的空旷。
水静转过脸来招招手:"哥,你自己来和他说。他又不认识我,我喊他他不搭理也不奇怪。"
杨丹往前走了一步,低声唤:"柔碧。"
果然床上躺的人眼珠动了一下,慢慢的转过来。
水静站在杨丹身后,清楚的看到那双眼睛里慢慢充满了神采,喜悦,惊讶,后悔,悲伤……许多那麽复杂的东西交织在一起,光彩灿烂,美丽动人。
他嘴唇动了一下,却没出声音。
小侍搬过一张圆凳来,杨丹坐在了床前,低声说:"你伤很重,不要劳神。"
水静点头说:"正是,不要让他太激动的好。而且人也不用这麽多。雪盗,淮戈哥哥,不然我们先出去吧,人多在这里也不好。"他手心里托著一个小小的瓷罐:"哥,这个你让他服下吧,可以补充他的元气的。我一会儿再过来。"
杨丹转头一笑:"辛苦你了。"
"说什麽呢。"水静搂了他一下:"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雪盗探头探脑也想往前凑,被水静拉著手硬扯了出去。
淮戈静静的站了片刻,也转身走了出去。
"淮戈哥哥,你不开心吗?"
"静静为什麽这麽说?"
"这个很明显的,谁都看得出来哪。"淮戈坐在回廊栏杆上,水静从后面勒住他脖子:"是不是我哥对你……唔,不大好?"
淮戈微笑著说:"也没有。他对我很亲切。"
水静眼珠灵动:"亲切……不是亲热是吧?以前你们可以形影不离好的好象一个人似的……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大家都长大了,当然都不象小时候那麽不避嫌隙。就算我和哥哥在旁人面前,也得多少收敛些。你们嘛,是太久没见了,当然有点隔膜。等这些让人烦扰的事儿过了,你们好好说说话……没有什麽说不开的事。"
淮戈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嗯,倒让你多担心。"
"那个,易钧的事……"水静顿了一下:"我不喜欢那个人。"
淮戈有些惊讶的侧过头来,水静的好脾气向来是有名的,帝宫和神殿上下……甚至从小认识他的人里,极少有他厌恶不喜欢的。
自然也有例外,但是那是极少的。
这个易钧……上次在帝都见那一面,静静对他还是很和气。
"他是不是……"淮戈站了起来。水静松开手,有点郁郁的说:"我也弄不清楚,你也知道,好多事我都一知半解的。比如这个易钧的事,虽然我很是讨厌他,但是哥哥让我什麽也不要做,我也不知道什麽内里的情形。总之啊,这个人是很有问题的。你倒不必太介怀他的事,我觉得哥哥现在对他也有戒心的,最起码这人有些重要的事情上肯定是撒了谎的,但他是什麽用心,我就猜不到了。你要是得闲,可以让你的人手也跟著查查。"
淮戈重重的点一下头,转身便走了了。
水静,座在栏杆上,支起耳朵听屋里地动静。但是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很低,他什麽也听不到。
杨丹的手慢慢抚摸柔碧的面颊。
虽然还在不久之前,柔碧给了他深重而致命的一击,他费了偌大心力救回来的人,并不是一只柔弱的小猫,而是一头莫测的猛虎。他就伏在身后伺机而动……
"丹哥哥……"柔碧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出来在说什麽:"你怪我吗?"
"你先养好身体。"
柔碧的头轻轻摇了一下,柔软的发丝拖在枕上:"我知道这次……恐怕不成了。"
"不会的,刚才你看到的,我的小弟,他可是驰名遐尔的小天师啊,你的伤在旁人看是没办法,在他看来也并不难。"
柔碧眨了一下眼,吸了两口气:"丹哥哥,你是不是有许多话想问我?"
"不急,你先养好身体。"
柔碧嘴角的笑容有点惨淡:"我这样子,也没有什麽好顾忌的了……"他顿了一下:"丹哥哥,其实之前我一直没有骗过你……一直到,一直到姓柳的女人伤了我的时候,那会儿我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挺不过去了。但是,就是那时候,我想起了我从前的事。"
"丹哥哥,我想起了我……没有变成鬼,之前的事。"
"我记得自己有个很大的家,数不清的房舍,院子,家里有许多人,我有父母,叔伯,兄弟姐妹……许多人住在一起,日子过得很快活。我不爱读书,爹爹常常责打,但是他还是疼我的,每次出门都会给我带许多的东西。我记得我最心爱的一把玉骨折扇就是爹一次出门带给我的,扇子很漂亮……绢面的,上面绣著一山带水……"
扇子?
杨丹想起他想去找柔碧的骨骸,却只挖到一把断掉的玉扇骨。
"有一天夜里,家中突然起了大火……好多人惨叫著死去了,被杀死的,被烧死的。有人把我从床上拖下来,象野兽一样毒打强BAO……"
杨丹察觉出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掌心中湿滑滑的全是冷汗。
"我不知道最后怎麽样……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变了一只小鬼,在雪阴城里,被老鬼控制著,去勾引人,去谋害人……"
"后来就遇到了雪盗,然后,遇到了你。"
"丹哥哥,你真漂亮啊……象一缕太阳的光,耀的人眼都睁不开……"
"我当时想,要是能待在这个人身边有多好啊,哪怕只待一天也好。"
杨丹心中微微的酸痛,用力握住他纤细的手。
"后来的一切,我觉得都象做梦一样。我能跟随著你……一直看著你,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幸福。一直到,那个姓柳的女人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的事。我家的事,我活著时候的事,有人到我家里来杀人放火,那个领头的人脸,我看到了……就在他奸RU我的时候,我记得那张脸。"
"那个人,就是易钧的师傅,那位名高势大的阴山令主。"
杨丹心中一悚,柔碧急切的喘了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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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俺生日,生日生日。。。
翔42
更新时间: 11/08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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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碧精神不济,只说了那几句话之后,眼睛又昏沈沈的合上了。
杨丹替他盖好薄被,慢慢走出屋子。外头的太阳很大,刚出来的一瞬间只觉得眼前发白,耀眼的光团慢慢扩大,然后渐渐习惯。
水静正蹲在栏杆上,衣裳带子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一副无聊的表情。
他一抬头看到了杨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哥哥~"
杨丹看看左右:"淮戈呢?"
"哦,他有事要办,所以先走了。"水静抱住他胳膊:"你朋友怎麽样了?"
"他睡著了。"
"哦。"水静点一下头:"这个,能睡是好事,他的元气会慢慢的恢复回来的。嗯,他和你说什麽了吗?"
"说了一点他以前的事。"
水静揉揉脸:"看你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麽好事情……算啦,我也不打听了。哥哥,我们一起,嗯,去找笙笙一起吃饭啦,好不好?"
杨丹摸摸他的头。水静已经不是孩子,但他从来不喜欢戴冠,头发总是散散的披著,看起来就象个未行过成年礼的幼童。
"不了,我就不去了。"杨丹回头看看窗子。窗里的榻上睡著那个似乎随时会消没踪影的少年。
"那,那我也不去了。"水静说:"我在这儿陪你一起。不过哥哥,那天我遇到云爹爹,他说你……可能要去巡边吗?"
"是,如果没遇到这件事的话,大概再过一个月就会起行了。"
水静露出舍不得的表情:"要是我也能一起去就好了。"
杨丹笑笑:"你肯,也有别人不肯。"
"嗯,我的禁闭还没关完呢。"
对这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禁闭,杨丹抱以一笑。
"那,我让人送到这里来,我们一起吃饭吧。"水静招手叫内侍过来吩咐,说完话,想了想,叫人去自己的柜子里再取一些药来。
杨丹分心两用,一半心神在注意屋里沈睡的人,一半心思游移在旁的事情上。
淮戈去办什麽事情了?要紧麽?
一直也没有问他,他也没有说过有什麽要事。
眼前是一片洒满耀眼阳光的庭园,花香清雅,绿荫如织。水静在台阶下伸个懒腰,当年圆胖可爱的小笨蛋已经成了身条纤细的少年,宽袍大袖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只象戏袍。现在他穿的应该是水笙给他订做的衣袍,袖口领口都收的窄,腰身细细的,下摆也不算长,很方便——也很好看。腰上的丝绦上拴著一对精致的玉件,杨丹一直没留意,现在一眼瞥过去,几乎笑出声。
那丝绳下端坠著的,赫然是一对浅绯色的幼猪仔。
肥肥圆圆,异常的可爱。圆圆的肚皮,可爱的脑袋,招风耳,卷成团团的尾巴。杨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哥你……"水静顺著他的目光看下去,就知道他在笑什麽了。他自己也跟著笑:"这个是爹给我的啦。上次好象是东罗甸那边山里的一族献的绯玉,说是可以辟邪祛毒的,爹拿去让人雕成这样子……唔,我记得也有给你雕了一件,好象是云爹爹帮你收起来的,可能最近事情多没来及给你吧。"他把玉猪拿起来在手里晃晃:"虽然有点可笑,不过还挺好玩的吧?"
"物肖主人。"杨丹这麽说。
水静瞪著眼却找不到话来反驳,然后午膳就送来了。
"这个是松子玉米,玉米就是我和爹找来的那个叫金米的果实的别称啦。我估摸著你可能爱吃。"水静拿勺子给他舀了放在碟子里:"哥你尝尝。"
"哥,喝汤。"
"哥,你在外面的时候都吃什麽?"
杨丹不期然想起刚才那个孩子说的话。
他说,如果我真你的弟弟,就好了。
水静抬起头来,朝他一笑。因为嘴里含了好大一块热糕,所以腮上鼓鼓的凸出来一大块,显得很滑稽。
这个是他的亲弟弟,他如此可爱纯善。
如果柔碧没有经历那一切惨痛,他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的少年?纯真的没有一点杂志,在时光里慢慢的成长,茁秀而挺拔的模样……
"哥?"
杨丹看到自己的勺子在空碟子里无意识的搅拌,笑一笑放下勺子。
"我不饿,你吃吧。"
水静手移过来拉住他的手:"哥,你不用这麽担心,我保证他不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杨丹反过手来拍拍他:"我只是没什麽胃口。"
这一顿饭并没有平静的吃完,水静要端起汤碗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然后扔下筷子就往隔壁屋子跑。
"静静?"杨丹吃惊的追在后面进去,水静已经扔出好几张符,分别贴在房间的门窗和壁角。床上的躺的柔碧面色灰败,和刚才安详的样子完全不同!
"怎麽回事?"
"等下再说!"水静的脸色异常难看,杨丹从没见过他这般紧张恼怒。
原本温暖的房间里似乎流动著一股阴冷的气息,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人非常不舒服。
那种阴冷仿佛是一缕风,也象是看不见的流动的水波……缠绕在指尖,凉意困扰在肌肤上,让人觉得极其压抑。
水静双手舞动著,做著极其复杂的手势,细长的手指和连绵的动作令他的双手仿佛盛开的莲花一样摇曳多姿。之后他轻喝一声:"破!"
屋角门窗上的符纸同时燃烧起来,火光跃动著,先前那股无孔不入的寒意似乎被火的热力驱散了,胸口也觉得轻松起来。
"没事吧?"
水静摇摇头,皱著眉说:"真过份……"他自己小声嘟囔抱怨,然后一转头看到杨丹有些急切的表情,才想志来解释:"嗯,刚才有人在别的地方……吸取他的元气。"
杨丹心里仿佛有一刻全是空白,然后他问:"什麽地方?"
"反正不会太远。"水静抹抹额上的汗,站到窗口向外眺望:"这要看那人的功力了。越是功力深厚,距离可能就会更远。"
"那人是怎麽办到的?"
"这个说穿了其实也不难。"水静有点郁闷的把窗户关上:"只要你这个小朋友的身上有原本从那人身上吸取的元气,那人想要再夺回去一点都不难。"
杨丹站在原上不作声,水静活动一下手指:"好久没动了,还真是不适应,好象有点要抽筋似的。哥哥,哥哥?"
杨丹走过来,替他揉捏手指:"辛苦你了。"
"噫,你干嘛和我客气。"水静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蹭蹭:"那个……"
"嗯?"杨丹没有抬头。
"哥,你说是不是易钧……做的?"水静小心翼翼的低声问。
杨丹继续替他揉著手指,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
取了药来给柔碧服下,水静又在房间里设下禁制,才算松了口气。内侍在一旁察言观色,机伶的过来说备好了茶点。
因为午饭没怎麽吃饱,又费了半天力气,水静狠狠塞了一通糕饼,吃相甚是可惧。等他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杨丹只端著一盏清茶,半天的功夫一动也没动。
"哥?"
杨丹的目光从虚空中收回来,落在他身上。
"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杨丹点点头:"我知道,静静真是很厉害的灵师高手。"
"嘻嘻,倒不是为这个。"水静放下没吃完的饼,招招手,一旁的人急忙端上漱杯和温热清香湿面巾:"我是说,你别再想那个易钧的事儿了。如果刚才的事真是他在捣鬼,那他现在肯定是乐不起来的。"
杨丹的注意力终於被他全吸引过来:"这是为什麽?"
"嗯?这个啊,"水静擦完手把毛巾掷下来:"因为上午就有人去找他麻烦了,虽然我不知道怎麽到现在还没有什麽动静。不过你放心,肯定会有结果的。"
杨丹一下子明白过来。
"是淮戈?"
"是啊。"
翔43
更新时间: 11/12 2007
"被挡回来了?不可能!"歇斯底里咆哮声在狭窄的屋里回荡。
易钧看著已经有些癫狂的师尊,垂下了眼,一个字也没有说。
师尊再不好……也是他的师尊。
他只觉得有些恍惚,很不真实。自己不真实,师尊也不真实,外面阳光灿烂,屋里却幽阴晦暗,不知道是外面的阳光虚幻,还是他们的存在如此不实。
他做了一个美梦,很美的梦。
在梦里,他可以说爱,可以亲近他一心想要接近的人,可以把自己当作无根无据,为他而生为他而存在的。
可是转过眼来他就要从美梦中醒来,他不是无根无凭的一缕游魂,他有师妹,有师尊……他有的时候甚至很羡慕那个媚鬼,他记得他叫柔碧。眉眼很秀美,身姿总带著妖娆的样子。
身在梦中,因为自己也知道这是一场梦,尽早都会醒,所以加倍的小心爱惜。
身在梦中,却也知道这是一场梦,自己无论如何努力,和那人之间也不可逾越的沟壑,仿佛天堑。
杨丹……他是天之骄子,生下来就站在云端之上。
那是他用尽一生的爱恋和心力,也攀不到的地方。
而现在,这个妄想……似乎以可以看得见的速度,慢慢的割断了。
师尊老了。
他这麽想,真的老了。
他还记得自己拜师的时候,师尊那样霸气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是似乎也就一转眼,霸王也是白发苍苍。
柳冰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刚才父亲柳铣和易钧在施法的时候,她在一边看护,可是一直都是这样心神不属样子。在她的心中也充满迷惑。怎麽会……一切怎麽变成今天这样的呢?父亲死了,可又活了。他为什麽诈死呢?自己和师兄成了亲,但是又象比以前更疏远了。父亲让自己和师兄那样一搭一唱的作戏给那个人看……师兄喜欢那人。
无论怎样柳冰都不想承认,自己不如那个人。可是隐隐的心底,她又知道,自己真的不如,远远不如。以前就知道那人品貌绝俗,剑法高超。但是他毕竟来历不明没,他也不配和师兄在一起。可是世间的事情仿佛在照镜子,一转眼所有的景物全倒了个儿,那人原来如此高贵傲岸……他们同他怎麽比?没有办法比。
失败了。
刚才父亲作法失败了,师兄面色灰败,父亲好象看不到一样,问也不问一声。
要是平时她一定上去扶持安慰,关心呵护师兄。
但是她就这麽坐著,一动也不想动。
父亲叫骂了几句,忽然闭口不言。
沈闷的屋里忽然静的有些怕人,父亲呼哧呼哧的粗喘,他的功力早已经大不如前,在来帝都之前又受了伤,可是问他怎麽伤的,他又不说。
柳冰觉得心跳的很快,越来越快,象擂鼓一样。
屋里闷的象一口坟……
仿佛就要来一道惊雷,将这一切都劈斩断开。
所以当外面真的响起劈雷似的声响时,柳冰反而不慌不怕,她只觉得如释重负,一切终归要结束了,躲躲藏藏的生涯,没有什麽指盼的前路。
该来的早晚会来。
外面设的坛子被破掉了。
然后听到好象是门破墙塌的声音。这一片混乱中,一个清朗凌厉的嗓音听的特别明显:"竟然在帝都内明违禁令设阴坛作法?屋里人还不出来?"
到头了,一切都该到头了。
柳冰慢慢握紧手中的短剑。
师兄浑浑噩噩的站在屋里,父亲已经狂吼一声冲了出去。
淮戈站在院子中,来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来不来都是一样的。这里已经有三四路人马牢牢的看死了,坐镇的是都宫中军中数得著的人物。
"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那人和他一碰头,彼此都是相识,那个人於是也不瞒什麽:"您知道吧,这里人从头到尾就没断过一时,不但没断过,还一天一天的不停的加派来。可是各家都只能看著不能动。但不如您来的巧,一来就捉个现形,所以说人不走运就是不走运呐。"
那人身上穿著便装,看起来象个普通士绅,淮戈低声问:"你主子怎麽说?"
"什麽也没说哪。"那人一摊手:"所以公子要干嘛只管干嘛,与本将不相干。"
说话间屋里人已经冲了出来,那人打个呼哨,竟然带著手下人纷纷的退了。
淮戈手掌一翻,耀眼辉煌的金光如箭般从他掌中激射出来。
与杨丹的银凰令不同,他这块凤令上的明火离光就算是不接触,也会刺瞎人眼。
那人双目流血,已经不能视物,却更加疯狂。
淮戈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想用剑。这屋里人……
他打个手势,要活口。手下的人都十分明白。
但是那个披发的老儿已经势如疯虎,想要将他擒下却不容易。羽族的一个剑手被逼急了,反过身来就要下重手。
他的剑堪堪劈到那个人的背上了,斜里伸过一只剑来,架住了他的攻势。
那个人看上去很年青,但剑路却很老练。
这个人不知道,但是淮戈知道。
他……就是静静说的那个人。
易钧转过头来,目光迎上了他带著探询意味的打量。
彼此都没有见过对方,但是却在这不用言语的目光交流中明了面前的人是谁。
这就是那个令杨丹不知所措的人吧?
淮戈和他自少时起就在一起习武练剑,耳鬓厮磨。杨丹的性子,就算不是十成十的知道,也有八分的了解
。若是他心中一点也无意,那麼他早就会把这人远远的遣开,绝不会留在身旁不远不近之地。
若是他心中已经十分有意,那麼以他的性格,就算一千一万个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与这人为敌,他也会
站在这人身畔。
只是在杨丹心中,也已衡量不出这人的几分轻重来了吧?
不愿就此让这人绝望,可是又不愿再放这人接近。
不是看不到他的衷情。
但是种种顾忌,隐瞒,伤害……杨丹他,是已经失望,还是仍然抱有宽悯留恋之心?
一旁柳铣已经在做困兽之斗,他的兵刃递出去的范围越来越窄,犹自疯狂的舞动。
淮戈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说:"你让他住手吧,私设咒坛虽然违禁,但是也并不一定会致他死罪。若再
这样顽固,兵器可无眼。"
易钧惨然一笑:"他已经到了末路,在此时,在彼时,已经没有什麼大分别。"
屋裏慢慢又走出一个女子,两手空空,站在易钧身旁。她脸色惨白,出声喊:"爹——女儿求你,快住手
吧。"
柳铣充耳不闻,兀自癫狂不休。身上已经轻伤处处,血滴飞溅在脸上身上,更显得骇人。
淮戈手轻轻抬起,挥了一下。
一旁跟在他身后始终没有动手的属下的身形忽然动了,他身上穿著一件鹤青的劲装,一瞬间所有人都只看
到了一道淡青的厉芒闪动,眨一下眼再看时,柳铣已经软软的委顿在地。柳冰惊呼一声就要往前扑,淮戈
的剑连鞘横过来挡住了她:"他没有死。"
柳冰喊了两声:"爹!爹——"
易钧看著淮戈,淮戈只是微微点头:"易公子不是帝都人氏,刑宫你是不用去的,该交予神殿的理慎司…
…但是这一位恐怕……"
易钧神情一动:"我师傅他……"
淮戈看他一眼,点头说:"我会请人说一声,不过……"
他微微沈吟,而外面街上已经传来一声朗朗笑声:"凤公子远道而来,还不辞劳苦的替我们出手清理麻烦
,真是不敢当。"
易钧脸上的神情一滞。
他还记得这个声音……
淮戈苦笑著说:"云叔,你又何必取笑我。"
"我只当你扎在神殿不出来呢。"破败的门口处走进一个人来,一身轻裘薄甲,神情又是骄傲,又是尊贵
。
柳冰"啊"一声叫出来。
这人……这人与杨丹……
"见过云叔。"淮戈俯身拜下去。
杨行云斜睨他:"你还知道我们哪?来了一天多,也不见你到宫裏请安来。"
淮戈一脸无奈:"是侄儿失礼,还请云叔宽宥包涵。"
杨行云嗤的笑出声来,转头看向这一边。
易钧如木塑泥雕般愣在原处。他……他是杨丹的父亲啊。
不是没有想过,事情总会有揭破的一天。可是……对著这样神似的一张容颜,已经觉得万念俱灰,无地自
容。
若是杨丹知道了这一切,若是到了他的面前……
他……又要如何自处?
翔44
更新时间: 11/28 2007
杨行云有条不紊的吩咐,把已经晕厥过去委顿在地的柳铣锁起带走,柳冰也一并上了禁制在其后跟随,吩咐人手将这院子封住,清查还有没有阴咒巫坛的痕迹,清理打斗过的场所,安抚邻近的住户。
却只字没提易钧的事。
淮戈站在一边听他分派,心裏倒是有话想说,可是在杨行云面前,却什麼也说不出来。
杨行云也没有答理还站在原处不动的淮戈和易钧。淮戈是不敢擅动,他的手下人自然也不敢动,恐怕又被挑错处。易钧根本脑子裏就是一片空白,什麼念头也没有,整个人空空的……
从很早之前开始……从他隐瞒杨丹这些事情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在被慢慢的蚀空,剩在这裏的,不过是一具壳子。
"你们去神殿吧。"杨行云抬起下巴示意:"想必丹丹现在也很想知道这裏发生的事情。"
淮戈躬身应道:"是。"
去神殿?
去见杨丹?
不,不……
杨丹会用什麼样的目光看他?
他还记得初遇时候的也,月下看起来象细瓷,象美玉一样的杨丹。他还记得他指尖的温度,记得他衣裳上的淡淡香气。
那些美好现在仍旧存在,只是已经不属於他。
他会失望,会气愤,会……会厌恶,会鄙视……
易钧抬起头来,茫然的看著马上的杨行云。他身上的白袍仿佛天上的云朵一样轻灵飘逸,薄丝银甲闪耀著点点阳光,容颜俊雅秀美,根本不象是杨丹的父亲,只象他的兄长。而且,他们那样随意,飞扬,骄傲的神情如出一辙,让人不敢逼视。
"把我师尊一起关押吧。"他呆滞的说:"我不去神殿。"
杨行云望著他,眼中一点波动也没有。
易钧重复著:"我不去神殿。"
"不去吗?"杨行云微笑著说:"那也随你。只是我想,一个人被欺骗隐瞒了那麼久,那麼多,他总有权利得到一个解释,一个理由。一个为什麼会被欺骗的理由,一个他为之付出却得到如此回报的解释。"
"你不肯去,那也由你。"杨行云悠悠的抬起头来,胯下的天马不紧不慢的掉转头离去:"我不强迫你去。每个人都有闭口不言的权利,只要他心中的确愿意如此。"
他不再理会身后的两个人。
他知道这两个人都爱慕他的儿子,但是一个总不是找不到正确的路,一个似乎找到了,却又踏错了步子。
那又如何呢?
做父亲的人可以替孩子操理一切,从一点点小时候将他抚养长大,教他走路,教他说话,教他文才武功。
但是他的路终究要自己去走,旁人再亲近,也不可能替他去过他的人生。
杨行云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段时光,那时候他迷惘无助,背负著烙上耻辱的标记的人生之途上,也只有他自己而已……
那时候他绝望,憎恨,悲愤,偏激,伸出的手什麼也抓不住。曾经拥有的一切都被粉碎击溃,家世,名声,地位,朋友……还有,心爱的人。
天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不好,不安的打著响鼻,跑的也明显有些不稳。
杨行云伸手轻轻抚顺马鬃,令它平定下来。
但是前方却远远的传来一声马嘶,速度极快的一区黑色天马掠过街道,如一道闪电般让人觉得目眩神驰。
行云心中一紧。
能在帝都驰马的人本就不多,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就是有急讯的时候才能够破例。刚才过去的不是他熟识的任何一个人,但是他认得那服色。
是神殿执事的黑袍!
神殿怎麼了?刚才那处民居裏的人不是早早就在监视之下吗?咒坛不是刚设起做法就被捣毁了麼?
而且……而且他们都知道,神殿的禁制有多麼厉害,这人的目标如果是神殿中的水笙或是水静,那是绝对不会成功的!况且,他的目标应该是那个随淮戈一起来到帝都的媚鬼吧?
那麼神殿是出了什麼事呢?
本能的,杨行云就是觉得这事与刚才那变故绝对脱不了干系。他掉转马头,两腿一挟,天马四蹄腾空,如离弦之箭般窜出了去。
他去的方向和那黑马完全不同。
杨行云去的是神殿。
淮戈看著象木偶一样呆滞的易钧。
这个人上次在帝宫中只匆匆一瞥,也没有说过话。
但是只要彼此互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和自己,有一个地方相同,简直是致命的相同。
他们爱著同一个人。
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互相明白。然而这不是交朋友的时候,对方也不会成为自己的朋友,只会是对手,只会互相敌视——这是让人多郁闷的共鸣。
或是换个情境,换个地方,换个身份……
或是他们没有爱上同一个人,那麼或许彼此可以成为好友也不一定。
淮戈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应该已经没有威胁了,最起码,他和杨丹从小一起生活过,一起学艺,一起练武,一起比剑驰马。
他了解杨丹的性格,就象杨丹了解他。
易钧知道他失去了什麼吗?
他应该是知道的。
但他还是这麼做了。
淮戈应该高兴,这个本来可以构成威胁的对手,自己走上了一条没希望的绝望。
但是想到杨丹会失望,痛心,因为被欺骗和背叛而愤怒,淮戈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杨行云走的倒很干脆,但是他拿这个人怎麼办呢?
现在杀了他?这是最省力的法子,永绝后患。凭著凤令,就算这个家夥是重塑的身体不同於血肉之躯,也不会很费力。
但是这也是最笨的法子,淮戈也不可能这麼做。
带他去神殿?象杨行云说的那样,杨丹应该得到一个解释,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他不必为自己的付出变成今天的局面而疑惑的开脱。
让他去解释……他为什麼这麼做?
当然是有原因的。刚才那个师尊和师妹……他也许会编造很动听,很合理的原因,说不定杨丹还会谅解他,原宥他。
淮戈苦笑。
孔雀公子的性子就是这样,和他听说过的一样。
让人头痛,可是又不能说他做的不对。
"你和我去神殿吧。我想……整个帝都,大概应该就只有他有权利决定你的未来。"淮戈缓缓开口:"因为带你来到这裏是他,信任你的是他,让你重获新生的他,被你欺骗,伤害……甚至是愚弄的人……我们说什麼都不重要。"
易钧的脸色青白。
易钧说的很明白,正象杨行云说的一样。
他们……要他去面对杨丹。
任他评判处置。
"走吧。"
他们和来时一样是抄的近路,没经过大街,斜著插过去,经过神殿之后的雾渑林,进了侧门。
守门的侍卫替他们牵马,淮戈大步向裏走,其余的人,半押送半簇拥著易钧跟在后头。
翔45
神殿的气氛……外围依旧。可是从进了内院,淮戈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常见的紧张。
神殿是什麼地方啊?就算是帝都倾覆,神殿也是可以保有尊崇超然地位的神宫啊,这是所有上界上膜拜礼敬的地方。
这裏会有什麼紧张的事情?总不会是……
难道水笙出了什麼问题麼?淮戈拉住一个经过的内侍:"这是怎麼了?"
那个内侍慌乱的点了一下头:"回公子,小的不清楚,小的只是奉执事之命去药库取药的,还请公子放行。"
淮戈茫然的松手,看了一眼易钧。
而对方的表情同样没有给他什麼答案。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没有一个人想到是哪裏出了问题。
易钧猜测,或许是……师尊已经得手,而柔碧支撑不下去。淮戈想的却是水笙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变故,又或是,小静静又闹脾气。
直至他们踏进内院之后,杨丹看到了他们,但是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似乎发生的这些事,对他来说都没有什麼意义。淮戈的作为,易钧的欺骗和背叛,他们之间说不清楚,也解释不了的复杂牵绊……
淮戈问:"怎麼了?"
杨丹只是抿了一下唇,一个字也没有说。
淮戈跟著他进了水笙的祭神寝殿,细纱屏风后的的榻上,躺著一个人。
水静脸色苍白的躺在那裏,呼吸细微的几乎让人觉察不到,身旁的动静,呼喊,有人试图给他输灵力,或是给他喂药,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银色的涡漩,开始只是一个闪光的点,然后迅速变成了巴掌大的圈纹,淮戈没有见过,但是杨丹眼睛却忽然闪亮起来。
一只优雅白皙的手掌从那银色圈纹中伸展出来,接著是袍袖,手臂,肩膀。
本应该在帝宫中的天帝陛下就这样如一道倏忽的光线般出现在寝殿之中,身后银色的光芒一瞬间炽烈的灿烂起来,然后归於无形。
除了杨丹和淮戈,所有人都拜倒下去,而淮戈则是因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现身方式,忘记了自己应该行礼。
天帝挥了一下手,然后绕过屏风,走到床榻边。
水静情形很糟,天帝托起他的颈项的时候,他的头就无意识的向后垂仰,露出细稚的颈骨,惨白的尖尖的下巴。
天帝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优美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他很快俯下身去,嘴唇贴在水静的眉心。绵绵不绝的灵力由他的口中哺出,没入水静的额间。
淮戈低声问:"这是怎麼了?"
杨丹只是目不转睛看著榻上的两个人,没出声。
淮戈换了个问题:"水笙呢?"
"他去城外的神宫了,恐怕也就会回来。"
水静的脸色终於回复了一些红润,然后眼睛还是闭著。
"水笙呢?"天帝没有回头,淡淡的问。
"他上午去了帝都城外的神宫,相信现在应该也在回来的途中。"
"那麼等他回来再说吧。"天帝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少年平放在榻上:"我以为他已经长大了,原来还是这样的不可靠。"
不可靠?
淮戈有种荒谬的感觉,说水笙不可靠?
这句话,恐怕也只有他的父亲才有资格这样说吧。
那个从少年时代起就经常微笑的,用含蓄深沈目光看著人,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什麼的水笙,给人感觉就象他从未经历过孩童时期一样,似乎他的聪慧和沈著是生与俱来的,他不会犯错,不会莽撞,不会冲动……
但是他的父亲说他不可靠。
淮戈在被天帝的目光注视的时候,终於想起来自己始终没有行过礼。他已经到了帝都两天,也没有去帝都问安请见。
他的膝盖弯下去的时候,天帝悦耳的声音说:"算了吧,你就有本事把行礼做的好象在受刑,昨天到的麼?"
淮戈有点赧然,在这个人面前似乎什麼心事也藏不住,没几个人能自在:"是。"
"你父亲们好麼?"
"都好,他们命我带了礼物来……呈敬……"
这麼说的时候,却马上想到自己已经到了两天,那些礼物大概还都在马车上没有卸下来……
天帝仰起头,他的个头并不比一般人高多少,但是那种不容侵犯的凛然气质却让人不自觉的在他面前垂下头。
"总算回来了。"
这话是对著空无一人的殿门说的。然而下一秒,一身白袍的水笙就走了进来。
他的确是迈步走了进来,但是那白袍的衣角拂动的姿态却有点缥缈的抓不住的意味,只是一瞬间,水笙就站在了屏风后的床榻边。
他弯下腰,把水静抱了起来,紧紧的贴在怀中。
他的眼中似乎谁也没有看到。无论殿中有谁,有多少人,对他来说都等若空无。
"好了,他没有事,不过你也的确大意了。"
天帝从身后走近他宽慰,手掌安抚的搭在他的肩上:"你的灵力才最合适,我也只是暂时替他缓解了一下灵力枯竭的窒滞。"
水笙点了一下头,仍然没有说话。
他的灵力从身体裏发散出来,水静的身体象块干渴的沙漠,无论他释出多少,都丝毫不剩的全都吸了进去。
淮戈终於慢一步想起来他应该和杨丹说什麼:"那个……"
杨丹转过头来,眼前的情形已经不象刚才那样紧张,他的眼睛裏还是带著一点忧虑的不安。这种神情,淮戈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
"那个,易钧随我一起回来了。你现在……要不要见他?"
杨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易钧坐在廓下的台阶上,来来往往没有人来过问他为什麼坐在这裏,他又是什麼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上面。
然后他似乎察觉到什麼,回过头来。
杨丹站在寝殿门口,安静的看著他。
翔46
建档时间: 12/19 2007 更新时间: 12/19 2007
那目光并不锐利,但是易钧却觉得一切的隐瞒都被看穿。
"柔碧的情形还不算好,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易钧下意识的摇摇头。
"你没有什麽要对我说吗?"
有的,有许多。
但是却什麽也说不出来。
"三公子……没事吧?"
如果真的是师尊设坛作法,而害了三公子的话……易钧几乎可以绝望的预见,所有人都不会有生机。
"他——还好。"
应该算是还好的吧?虽然其中的原因不足为外人道。
"你们两个,跟我来吧。"杨丹看一眼殿内:"这里人多事急,我们在这里也只是添乱。"
神殿中花木扶疏,有的树木高的望不见顶,不知道已经生长了多少年。走在这样的树下,只觉得天地苍茫岁月如流,自身渺小如芥子。
杨丹穿著一件白色棉绸衣服,长长的袍裾拖曳在地下。青石的回廊上一尘不染,光滑剔透可以照出人的倒影。淮戈想起以前的事,他被送来神殿修身养性的一段时间,杨丹来这里陪伴他,两个人偷溜出静室,在长廊上奔跑……他被关起起来苦读的时候,杨丹从上方的小窗户上缒下篮子给他,里面有肉饼和甜酒。
曾经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到永远,他们始终会在一起。
也许就是这个以为,所以现在他们站在一条线的两端,他想靠近,但却不知道如何迈出步子。
神殿中有许多美丽的鸟儿在此筑巢,特别喜欢亲近杨丹,一只拖著长长尾羽的白色鸟儿从他们身旁掠过,低低的打个旋,在淮戈衣角啄了一下,又轻盈的飞远。
因为他是火凤,这些鸟儿们虽然不是羽族中人,但却可以分辨出他的气息。
路途太安静,淮戈找了一个安全些的话题:"静静怎麽了?我记得他身体虽然比寻常人差一点,但不至於此吧?"
杨丹在一扇门前停下,伸手推开门,轻声说:"其实……应该算是件喜事。"
"唔?"
"我要做伯父了,难道不是喜事麽?"
淮戈慢了一步才想起原故:"怎麽?静静他……"
杨丹一笑:"进来吧。"
易钧默然的跟进屋里。
"幸好没有事,我还以为是出了什麽……"
杨丹端起茶壶,斟了三杯茶:"说是喜事,其实也很凶险。当年我爹怀了静静的时候,其它三位父亲还都在身旁照料,大家还是如履薄冰。当时的情形我还记得很清楚
——静静现在灵力枯竭,身体本来就弱,下午又虚耗的厉害,他当时一倒下去,脸白的象纸一样,我当时被骇的六神无主。你也记得吧,当时在书院的时候那件变故,他身体一直都不好……"
他停下来,看了易钧一眼:"你坐吧。"
易钧慢慢的挨著桌子,坐在圆凳上。
杨丹他们说的话,他好象明白,又好象不明白。
这两个人之间有著久远的,他不了解的过去。
他很想去了解,可是……就象是站在一座高高的楼阁下面,找不到可以攀上去的门路和楼梯。
杨丹三个手指摩挲著茶杯口:"今天的事是个意外,正好赶在了一起。"他抬头看著易钧:"你还是没有话跟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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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钧沉默着。
他已经无法再对杨丹说什么--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解释不了他已经做过的事情。
杨丹换了个话题:"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今后?他还有今后吗?
杨丹取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若是你想返回灵界,凭这块令牌可以通行无阻。"
易钧的目光里充满了迷茫。
"其实这块令牌,数日以前我已经准备好,只是,我不知道你的选择。我一直在等你来,你大概会有话要对我说,不然也大概会来向我辞行。但是你一直没有来。"
"易钧,其实你我都明白,我们的缘分,只有半途。你无法信任我,我也无法让自己爱上你······我曾经试过,但是徒劳无获。你我或许会成为要好的知己,但也仅此而已。"
令牌推至他的面前,杨丹的眼底一片坦率真挚:"帝都不是一个适合你的地方,这里看起来富丽繁荣,可是美丽的壳子下面暗流汹涌,一层层一节节的势力和关系理不清看不透。"杨丹转头看着窗外:"在这里待下去,你只会困死。所以,回灵界去吧。"
淮戈站起身,无声的走出去,反手掩上门。
长廊那一端,雪盗拿着半个饼站那里,一副好奇又犹豫的样子没有走近。
淮戈冲他招招手,雪盗欢快的朝他跑过来。
"你的朋友怎么样了?"
"柔碧啊?他还是在睡。"雪盗抱怨:"都睡了这么久,也不嫌硌得骨头疼。"
淮戈一笑,拉着他的手说:"我们去看看他。"
雪盗把拿过饼的手在衣襟上蹭了两下,回握着他的手。两个转过长廊,雪盗小声说:"凤公子,公子他和易钧在屋里说些什么?"
淮戈敲他脑门一下:"你个头小小,长这么多心眼儿。想知道啊,你自己去趴窗缝听听去。"
雪盗笑嘻嘻的:"我才不去。等下我听了回来一说,倒便宜了凤公子你了。"
淮戈说:"你这就胡说了,我要是想知道,干吗还出来?我在屋里不就听到了?"
雪盗眼珠转转,倒没有再说。
"下午我出去的时候,神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雪盗又咬了一口酥饼:"嗯,那会儿我在屋外,本来静公子替柔碧施了法,说是已经没事了的。可是还不等转身,他自己却软下去了,我只看到公子抱着他出去,然后神殿里的人就都乱起来了。凤公子,静公子他不要紧的吧?是不是易钧和他师尊师妹暗算柔碧不成,反而伤了静公子呢?"
淮戈轻叱他一句:"这话不可随便乱说。"
雪盗不知道帝都是什么地方,这里远不象看起来那么太平安定,沉静的水底下暗流纷涌,这一句话说出来被有心人拿了去利用,或许明天就是一场大风波。
"那个易钧······反正我总不太喜欢他。他分明诸多隐瞒欺骗,公子居然还对他和颜悦色好言好语,要是换了我啊,哼哼······"
淮戈的笑意有些淡淡的苦味:"你还小,许多事不明白。你的性子也不适合住在帝都这地方,过几日我动身回去,你和我一起回梧桐城去吧。在这里没的净闯祸惹事。"
雪盗撇嘴:"我不去,公子和柔碧都在这里,我为什么要一个人跟你回去。"
淮戈一笑:"好啊,还没正式归族,马上又开始叛逆了。你是真不懂事,还是倚小卖小啊?"
雪盗眼珠骨碌碌的转:"凤公子,其实你也不想走吧?我们公子对你又客气又温和,一点也不象你路上担心的那样,你为什么还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可是有些事,客气温和反而不对,雪盗的年纪还不能明白这个道理。
杨丹刚才对易钧说那几句话,何尝不客气温和?
但是话里的含蓄的决绝······
淮戈很自觉的退出屋子,不去旁观情敌的落败。
他心里一点也没有愉悦。
因为他和杨丹那种亲密无间的无忧岁月,眼看着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翔47
建档时间: 1/7 2008 更新时间: 01/07 2008
两个人站在窗前,说话的声音渐渐就消了。
窗子里的榻上,那个一直昏睡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抱著膝坐在那里,下巴搁在膝头,一双眼睛黑如点漆,正静静的瞅著他们。
"柔,柔碧,你醒了啊?"雪盗嘴结巴了一下,直接从窗口就跳了进去——甚至忘了门也开著,而且就只一步远的距离。
柔碧眼里清亮的波光闪动了一下,点了一下头:"雪盗。"
"你,你好啦?"
柔碧嘴角勾起来,好象露出一点轻浅的笑意,但是,尚来不及捕捉,又象阳春里的白雪一样迅速的消於无形:"嗯。"
好象,和以前的柔碧很不一样。
那般勾魂摄魄的潋滟风情,好象都浸了水,融融的化了,流去了,不见了踪影。现在的柔碧,美还是极美,却显得剔透洁净,好象……好象一种风都吹尽了,叶也都落完了,那样安静的沈稳。
"那个……"雪盗挨在他旁边坐下:"觉得怎麽样?你,你伤还疼不疼?"
柔碧的眼珠轻轻转动,看了他一眼,雪盗忽然觉得脸上微微的有点热,然后柔碧的目光又移开了:"我没事了。"
雪盗老老实实的坐在他旁边,感觉著……虽然靠的很近,可是两个人却分明的,离的很远……
雪盗忽然想起那个时候——那时候柔碧带著他逃亡,命悬一线,当时两个人的心好象一起跳动著,血脉也象连在一起一样……
他又靠的近了一些,和柔碧肩挨著挨坐在一起。
"那个……"开了头,却不知道要说什麽。好象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全都忘记了,只说了一句很笨拙的:"你好了,就好了。"
柔碧转头看看他,低声说:"笨蛋。"
雪盗两手扭著衣角,有点委屈,不过更多的却是欢喜:"我不笨呐……"
淮戈站在窗口看著,忽然觉得里面两个人,就已经很满。这间屋子,这个地方,不需要第三个人再去涉足。
他负著手,缓缓的向前迈步,轻悄的离开。
当年在神殿看了那麽多经册,那时候旁人都说他性子烈,又执拗又冲动,让他好好读书养养性情。可是书是读了,性情却没有改变一点。
真正改变他的,是漫长的岁月。
得到过,失去过,受过伤,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挫折……
人的成长不是看一本两本书,关几个月的禁闭可以造就的。
成长是一件如此艰辛,又非常自然的事情。
"少主。您在这里啊?我找了您半天。"
淮戈回过头来:"怎麽?"
"杨宫主找您。"
淮戈先是想了想,不太明白杨行云找他有什麽事情:"好,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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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7
杨行云坐在偏殿的静室里,盘膝坐在地席上,袍裾的下摆松松的铺散,露出穿著雪白布袜的脚,风炉上烹的水已经沸了,水气弥漫开来,被阳光照著,有一种懒洋洋的,不真实的轻盈。
淮戈褪了鞋子,坐在他的一侧。
"这次来,是要做什麽的?"
淮戈垂下眼,地席上编有平整光洁的花纹,一圈圈的卷曲的藤蔓,枝叶交错,似乎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
"送些年礼,还有,父亲捎给飞天殿下和叔父您的信件以及礼物——"
行云抬起头来:"这些事情用不著你这个少主出马吧?"
淮戈点头:"因为我想……"
"上次生辰宴会之后你们的话还没有说清楚?"
行云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目光清亮而锐利,似乎多年的岁月沧桑都没有在那清澈的眼里划下阴霾:"这次呢?又说了什麽?"
淮 戈在那样的注视下有些心虚。杨丹的相貌很象杨行云,不过,杨丹的轮廊好象更锋锐一些,有种年少飞扬的青叶气息。而杨行云则象——被流水反复融磨冲洗的一块
圆莹的晶石。一个长辈问这样的儿女之事,似乎有些不大合宜,但是杨行云问的那麽直接自然,好象这件事本来就应该过问一样。
淮戈不知该如何对答,似乎怎麽说都是错的,干脆闭上了嘴。
杨 行云也没追问,目光又转而移开,望著庭中的春树绽绿:"特别笨的人做事也简单,特别聪明的人也是一样,因为到了两个极端,反而不会绕弯路。看看静静和水笙
——偏偏是有些聪明又聪明的不是地方的人,就爱绕弯子。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一两个总是磨磨蹭蹭若即若离的……我是真的不明白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些什麽。"
他忽然转了话题:"静静也有孕息了,虽然意外,不过总是件好事。我倒是不急著想看什麽孙子孙女的……"
淮戈顿时觉得似乎风炉里的火星迸到了脸上似的,辣辣的烧起来,烧得他脸红耳赤坐立不安。
"不过你们做事也太不干不脆,合则来不合则去,一件简单的事不会要拖到八百年后再来说结果吧?"
清秀安静的小僮走过来,把风炉上的陶壶拎起来,在小桌上摆开茶具,动作纯熟的沏茶款客。
"你父亲们好吗?"
淮戈松口气,脸上的热度虽然还没退,不过总算能顺利的发出声音来。
"他们都很好,不过杨叔叔你也很久没回去了。梧桐城现在和过去大不一样了,您若回去,一定要多住些日子。"
行云嘴角带著一点笑意:"我回去了你爹又没好脸色,我和他就没有能安安稳稳坐下来说话的时候。"
小僮把两杯茶轻轻放在两个人的面前。行云拈起杯来,闻了闻茶香:"这茶叶很象梧桐城产的小缘香,你尝尝看。"
淮戈端起杯来,闻闻茶味,又浅啜了一口。
"象吗?"
淮戈摇摇头:"不是很象。"
行云唔了一声,隔了一会儿说:"大概我太久没回去,所以记不太清楚了。"
"宫主,"外面侍从恭敬的说:"陛下请您过去正殿书房议事。"
行云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袍袖,长巾垂带,姿态风韵直如行云流水。
"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不过,做什麽事情先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别等到事过境迁了再后悔。"
翔48
那块令牌安然的放在桌面上,上面有冷漠的,金属的光泽。
杨丹站在窗前看著窗外。
身后,易钧问他:"我的师尊,还有……师妹……"
杨丹转头看看他,没有说话。
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易钧没有再问,他站了半晌,忽然大步走了过来,张臂紧紧的抱住了杨丹。
那裹在华美袍服下的身体,比这高贵瑰丽的衣饰还要美好一千一万倍。
易钧觉得胸口有什麽在碎裂,流淌。
他觉得痛楚的喘不了气。明明他已经不再是一缕魂魄,不是血肉之躯。可是他就是觉得这样痛,无计可消除。
他怀中这个人,离他这麽近。
可是他却知道,他们是站在天涯的两端。
他得不到,忘不了。没来及拥有,就已经失去。
杨丹没有动,也没有推开他。
屋里静悄悄的,阳光缓缓的折射,流动。
易钧闻到他身上有点淡淡的香。这香不是杨丹身上的,是那个可爱美丽的静公子身上的香气,因为杨丹下午曾经抱著他,所以身上也染上了香气。
他们……他们是天之骄子,与他之间那看不见的鸿沟,尤如天堑,不可逾越。
易钧用几乎是从灵魂深处挤迫出的声音,悲怆而痛楚的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他放开了手,深深的看了杨丹一眼,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却没有拿桌上的那块令牌。
杨丹站在原处没有动,他的目光深沈而温和,注视著那大步走远的身影。
一个人走了近来,躬身说:"公子,此事接下来要如何处置?"
杨丹看他一眼:"我相信他不会傻到去劫囚……"
那人一语不发的躬著身,安泰的等著他把话说完。
"随他去吧。"
杨丹终於这样说。
那人无声的又退了出去。
随他去吧。
一切都过去吧。
那段冒险的时光,那些激荡的豪气,那些浪掷的情怀……
他终究要回到这里,要背上他要承担的责任。
自由如风的日子,他已经看过,经历过。那个人不属於他的天地,他也没办法割离自己的翅膀,坠入他的世界中去。
"公子?"
杨丹回过神来,站在面前的人已经换成了神殿的内侍。
"静公子醒了,公子要不要过去瞧瞧。"
杨丹终於露出一点真正愉悦的笑容:"好,我这便过去。"
他有他道路,他的世界,他的亲人,他珍爱的兄弟……
杨丹抚平衣襟上刚才被弄皱的地方,从容的迈步出门。
天历圣元四七七年五月,杨丹离开帝都,远赴北方,任北樗军镇守之职。
上部完
————————————————
我早就说过,这故事很长,,很长,,很长。。
现在才完结上部。
呃,其实重头戏完全不在这一部里。。
打滚,俺要写H,好多好多的H,还要洒好多狗血…………
大家中下部再见了。。。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2/01/05 at 下午11:38: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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