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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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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珀 番外》作者:尼罗

  番外――赋闲
  一九八六年七月,仰光。
  段珀坐在廊下的躺椅上,微微侧过头来,面对了跪在地上的岩温。
  此时正处在缅甸的雨季,空气潮湿。段珀懒洋洋的在躺椅上伸展了身体,一双眼睛也是半睁半闭。身后的两扇大玻璃门敞开着,房内开了空调,较为清凉干爽的空气源源不断的流动出来,让段珀感到了极度的舒适。
  在仰光赋闲了小半年,他仿佛是胖了一点,除此之外再无变化。他终日无所事事,在无聊到烦恼之时,就拿岩温来消遣。
  岩温双手平伸,端着一只不锈钢制的大盘子,盘中盛放着剥好的雪白荔枝。段珀慢条斯理的伸手拈起一颗,而后有气无力的吹了一声口哨,将荔枝高高的向天上抛去。岩温立刻训练有素的仰起头,挪动身体用嘴接住了荔枝。
  段珀又抛起一颗,仍旧是准确无误的落进了岩温的口中。
  岩温面无表情的咀嚼,吐核,然后认真的等待下一颗荔枝来袭,眼神与姿态都很像一只矫健的狼狗。段珀承认他是条好狗,然而来了兴致,仍然是要恶作剧――他将一颗荔枝用力掼到了地面。
  岩温愣了一下,睁圆了眼睛凝望段珀,目光是无辜而又疑惑的。
  段珀微笑着,用食指干脆利落的指向了地面。
  岩温仍旧是面无表情,趴下去就把荔枝衔起来吃掉了。
  正当此时,段家那位一只手的副官长,叼着小半截雪茄翩然而来。
  副官长和这家中所有的人一样,也早换做了便装打扮。他虽然落了残疾,右边手臂在肘部齐断,然而花心不死,仍旧时常出去风流。此刻他站在了段珀面前,右边残臂夹了一封信,左手取下口中雪茄,喷云吐雾的笑道:"老虎少爷,北京何先生又来信了。"
  寂寞的段珀立刻来了兴致,一挺身坐了起来:"念!"
  副官长转身把那小半截雪茄交到了后方仆人手中,然后自己――没找到可以落座的地方,蹲着又太累――只好是单腿跪在了躺椅一旁。抽出信封送到嘴边咬住,他用牙齿撕开封口,而后抽出信瓤,单手展开,读了起来。
  段珀微微向副官长探过了头去,垂着眼帘认真聆听,末了就得知万里之外的何建国新近离婚了。
  何建国用犀利的笔法,在信中大肆谩骂的自己的前妻以及岳父,顺带着把岳母也编排了一顿。他仿佛是在现实生活中心灵很受压抑,所以在对异国老虎敞开心扉倾诉之时,就表现的异常恶毒。段珀从无数封来信中大概得知了对方的婚姻情形,真没觉着何太太有什么错处,不过何建国在信中磨牙霍霍,表示要写匿名信状告老岳父,提前结束对方的政治生涯,并且还打算四处造谣生事,让前妻也别想再找到如意郎君!
  段珀知道何建国对自己好像有一种"倾诉欲",有一说一,完全袒露真实面目。不过这真实面目日益丑陋,并且丑化的速度在明显加快,所以在皱着眉头听完这封信,他起身走向房内,让副官长立刻替自己写一封回信。
  段珀和副官长围着一张白色方桌相对而坐。副官长的面前已经摆好了纸笔,而段珀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字斟句酌的口述道:"何建国,你可真坏呀!"
  副官长低下头,开始奋笔疾书。
  段珀说完这一句,扭头望向窗外,思索了好一阵子,最后才继续说道:"我看你现在有些变态,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你要是在北京不高兴,就来仰光吧,我们现在不打仗了,天天闲着,很好。"
  副官长将段珀那语言略作润色,工整写好,随即抬头问道:"就这么几句?"
  段珀真是没什么话可说,思来想去的,他又补充了两句:"爸爸带着坤信去海滨了,我在家里吃荔枝。你身体好吗?"
  然后他点了点头,仿佛是对自己最后这一句问候很觉满意。从副官长手中接过纸笔,他在信笺下方签了名字――老虎。
  副官长把何建国的来信放到了一只专用的信匣子里,而后带着回信告辞离去。而段珀的心情有所好转,这回再出门,就对着岩温一扑而上,又把嘴凑到对方的耳边大喊一声:"啊!"
  岩温被他这一嗓子震的一哆嗦,不过知道段珀这是高兴了,便大着胆子放下了手中这一盘荔枝,扭头望向了段珀。
  他们都已经过了少年的年纪,可是统一的身材颀长,四肢纤细柔韧,所以看起来仍旧带着几丝少年气息。段珀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睛凝望岩温,长睫毛扑撒开来,投下的阴影隐约凹陷了眼窝。
  岩温的皮肤黝黑放光,紧绷着散发出热量。他讲的是泰国礼仪,脸上永远刮的干干净净,一头短发也用发蜡打理的油光水滑。段珀低头在他的光胳膊上咬了一口:"小黑炭,吃了你!"
  岩温疼的吸了一口凉气,然而心安理得。他总觉得自己是属于段珀的――将军把自己送给了老虎少爷,这是莫大的恩宠,莫大的荣幸!
  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他怯生生的作出要求:"老虎,我想抱抱你。"
  段珀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不让他抱。仰望天际叹了一口气,他想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呢?爸爸带着坤信去海边,一定乐疯了!
  幼小老虎的灵魂在他那成年的躯壳中东奔西突,他长叹一声,忧伤失落,妒火中烧。
  双手合什举到眉心,他在心中苦痛的祷告:"佛爷啊,让海里的螃蟹夹死坤信吧!"
  这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过来,段珀睁眼一瞧,就见快乐穿着短衣短裤,大汗淋漓的颠颠跑来,又很兴奋似的大声嚷道:"老虎,将军和坤信回来啦!"
  老虎一听这话,立刻就瞪了眼睛:"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坤信都不理你,你还总是厚着脸皮去找他玩,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快乐一见形势不对,立刻就在院内一丛龙竹后面停了脚步:"我才没有喜欢坤信,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老虎,那你带我去找开心吧!开心不肯去上学,爸爸总打他,我要去安慰开心!"
  他现在也把张启星喊做"爸爸",不过毫无感情,仿佛这位张叔叔的名字就叫"爸爸"。他的亲人只有一位老虎,老虎有时候像他的爸爸,有时候像他的哥哥,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辈分,而且偶尔还会发点小脾气。
  段珀一听这话,心中略略舒服了一点,感觉己方阵地还没有彻底沦陷。站在原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思忖着答道:"明天带你去看开心,今天我有些头疼,不想出门。"
  快乐听闻此言,立刻从龙竹后方闪身而出,胖嘟嘟的走过来抱住了段珀的大腿,又仿佛很痛心似的施展他的安慰大法:"噢……老虎好可怜!"
  段珀弯下腰,用他的细胳膊抱起了沉甸甸的快乐。快乐顺势搂住段珀的脖子,又漠然的看了蹲在一旁的岩温一眼――尽管他只有五岁,但是已经学会了狗眼看人低。他不喜欢张家的"爸爸",也十分畏惧段家的"将军";唯独出自本能似的和段珀最亲近。段宅目前已经分成东西两部,东边是老虎的地盘,西边是将军的地盘。而在东边地盘上,快乐的地位和坤信是齐平的!
  所以他除了讨好段珀之外,只肯再对副官长拍拍马屁。至于岩温,狼狗似的东西,又从来不肯主动陪他玩,他才懒得理睬对方呢!
  番外――好奇的快乐
  坤信并没有如段珀所愿,被海螃蟹夹死,他只是很疲惫,一路在段提沙的怀抱中瞌睡不止。
  段提沙在家中院内下了汽车,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他现在腿脚已经不大灵便了,生怕一个趔趄,会摔了孙子。坤信撅着屁股坐在爷爷那粗壮的手臂上,睡的披头散发、天昏地暗。段提沙每走两步便低头看看孙子,就见对方那相貌虽然很像老虎,但因有着泰国血统,所以和纯粹的中国人还不大一样。
  长长的睫毛阖下来,坤信微微蹙起眉头,精致的嘴唇好似嫣红润泽的小花瓣,两边嘴角向上翘着,只要不哭,就永远是似笑非笑。段提沙很爱他,偷偷的低头去亲他的头发。正是得意之际,他忽觉眼前白光一闪,抬头望时,正好看到穿着白衣白裤的段珀站在斜前方,正作势转身要走。
  "哈!"他惊喜的大叫一声,心中那满溢的爱意立刻泼洒了出来:"臭老虎!你往哪里跑?"
  坤信被他这一嗓子震醒了,半睁着眼睛抬起头,张开小嘴很不耐烦的"哦咿"了一声。而段提沙眼看着儿子气色不善,连忙把坤信交到前方副官长的手中,自己则是晃动着高大胖壮的沉重身躯,摇摇摆摆的追向了段珀。
  段提沙发现儿子的性情越来越乖张了,嫉妒心强到了让他招架不住的程度。不过他宁愿在儿子与孙子之间焦头烂额,也不想段珀硬了翅膀自有生活――都是他的,他想,无论大老虎还是小坤信,都是他的!只要他在这世上活一天,就谁都别想跑!
  从后方一把搂住段珀,他笑嘻嘻的探头去咬儿子的耳朵:"老虎,爸爸好想你呀!"
  段珀还想继续向前走,然而段提沙本来就是个彪形大汉,新近又发了福,如此合身扑上来时,任你是天王老子还是伏地罗汉,都休想轻易逃脱。在父亲的怀抱里挣扎了一下,他侧过脸来怒道:"海边不是很好玩吗?"
  段提沙回头看了一眼,见副官长已经把坤信抱走了,便压低声音笑道:"老虎,爸爸很后悔,应该带你去的。坤信的胆子太小啦,看到海星都会被吓哭,我被他吵的非常头痛呀!"
  段珀听出他是在虚与委蛇,越发愤慨,声震屋宇的大喝一声:"收起你这一套吧!难道我是傻瓜吗?!"
  他这一嗓子非常的宏亮,声音遥遥传出去,连大门口的看门狗们都受了影响,此起彼伏的狂吠起来。
  而段提沙察言观色,发现儿子是真动气了,便立刻做出补救,笑嘻嘻的拉扯儿子进房去。
  段提沙使尽浑身解数的去哄段珀,貌似伏低做小,其实心中窃喜。而在这个空当,无所事事的快乐在得知坤信回来之后,那心里就像长了草一般,乱的坐不住――家里就只有他和坤信两个小孩子,他真是万分的想要和对方交个朋友,但是坤信行踪神秘,总是和将军在一起,让他勾搭不上。在得知老虎在向将军发火之后,他鼓足勇气,像一名小探险家一样,攥着几颗巧克力糖上了路,偷偷摸摸的向"西边"行进而去。
  快乐像个小贼似的,躲躲闪闪的走近了坤信的房间。偏巧两名保姆推门出来,显然是已经安顿了坤信;而快乐就趁着这个时机,飞快的溜了进去。
  坤信被保姆用洁净毛巾略擦了擦身体,又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真丝短衣。侧身躺在柔软的小床上,他迷迷糊糊的要睡不睡,同时不由自主的就翻身换成俯趴的姿势,小屁股也很自然的撅了起来。
  快乐觉得坤信这样子很好玩,就在小床前蹲了下去,用两只手扒着床沿,只露出一双眼睛凝视对方。坤信也觉出了有人进门,半睁眼睛看清那是快乐,便不感兴趣的把眼睛彻底闭上了。
  房内安静片刻,快乐忍不住开口问道:"坤信,海边好不好玩啊?"
  坤信似睡非睡的,不理他。
  快乐没有等到回答,就讪讪的站起来,伸手去摸坤信的长发,又揪住一绺轻轻的揪扯:"老虎说海边有很大很大的螃蟹,排成一队横着走路,是真的吗?"
  坤信抬手把头上的乱发全拨到了前方,乱糟糟的挡住了脸,仍旧是不出声。
  快乐实在是想和坤信游戏。试探着在对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他厚着脸皮又问:"坤信,你吃不吃巧克力?"
  这回,坤信那小屁股摇摇欲坠的摇晃了两下,随后"啪嗒"一声翻身侧卧,背对了快乐。
  坤信总是不说话,这让快乐产生错觉,认为对方是个成了精的洋娃娃。将手中的巧克力糖掖到了对方的枕头下面,他绕过小床跑到坤信面前,踮着脚凑上去,伸手抱了对方一下。
  然后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蹑手蹑脚的扭头就跑。坤信这回"咭"的哼唧了一声,可是仍然没有动,大概是真的很想睡。
  当晚,快乐在饭桌上问段珀:"老虎,坤信会说话吗?"
  段珀正在吃咖喱饭,一边吃一边答道:"当然会。"
  快乐想了想,又问:"坤信是女孩子吗?"
  段珀对于这个话题毫无兴趣:"不是。"
  快乐觉得坤信很神秘:"那坤信也有小鸡鸡吗?"
  段珀这回只一点头。
  "坤信为什么总是在睡觉?"
  段珀微微一摇头,表示不知道。
  "坤信吃饭吗?"
  段珀打了个饱嗝,用一柄钢制勺子指向快乐:"再问,我就把你送到将军那里去!"
  快乐受到威胁,立刻就闭嘴了。沉默片刻后,他又补救似的喃喃说道:"我不去,我不喜欢将军,我喜欢老虎。"
  第二天下午,快乐从段珀那里得到了出门的许可,被司机用汽车送去了张启星家。张启星中午出门回缅北司令部去了,临走之前忙里偷闲,还把这儿子胖揍了一顿。开心愤怒的长久哭泣,在看到快乐之后,越发嚎啕的厉害了。
  快乐给开心擦眼泪,又去拍他的后背。开心大声哭道:"爸爸现在喜欢小弟弟,不要我了!"
  快乐出了主意:"你到我家里去吧,老虎从来不打我!"
  开心鼻青脸肿,坐在石头台阶上哭的热气腾腾:"我不去!我是张家大少,等爸爸死了,这个家就是我的了!呜呜……等我长大了,就去杀了小弟弟!"
  快乐围着开心走了一圈,无计可施,索性蹲在一旁转移了话题:"开心,我家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娃娃,是活的,在将军那里。明天我让老虎接你去,我们去看那个娃娃好不好?将军不让别人碰他,但是我们可以悄悄的去,你还可以摸一摸他呢!"
  开心没听明白快乐这一番描述。扭头对兄弟困惑的眨巴眨巴泪眼,他随即又嚎了起来:"呜呜呜……等爸爸一死,我就去杀了那个小崽子!"
  番外――单方面情感
  快乐爬到大床上,撅着屁股跪趴到了段珀身边:"老虎老虎,明天你派汽车,去接开心过来好不好?"
  段珀闭着眼睛反问道:"你昨天不是见过开心了吗?"
  快乐本是在效仿坤信的睡姿,不过他现在一身的肉,腰粗肚皮鼓,如此蜷成一团,感觉甚是不适:"开心被爸爸打了,爸爸有二少,就不要开心了,他好可怜呢!"
  段珀蹬了蹬腿――岩温正坐在床尾,为他按摩小腿上的旧伤。睁开眼睛望向快乐,他越看这孩子越像张启明,于是心情渐渐变得哀而不伤起来:"那好吧!"
  快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歪身倒在床上伸展了身体,又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不言不语的把下巴抵到了段珀的胸口处,他觉得自己有无数个疑问要发出:"老虎,坤信长大了,是不是就变成你啦?"
  段珀有些犯困,回答之前先打了个哈欠:"也许吧!"
  快乐侧过脸来凝视了段珀――虽然他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不过也已经很能分清美丑了。旁人以为他这样的小东西都是混沌无知的,其实他满腹心思,已经很有思想。
  快乐觉得老虎很美,坤信更美,岩温就马马虎虎,副官长也还可以,只是少了一只手,爸爸的发型不好看,将军最老最丑最凶恶。至于开心――他也说不出开心的相貌应该算几等,反正开心目前看起来,和他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快乐思及至此,忽然觉得自己很喜欢老虎,心中油然生起了拍马屁的欲望。伸出小手摸了摸段珀的脸蛋,他老气横秋的叹道:"老虎,你要多吃饭,你都瘦啦!"然后他点点头,仿佛对自己的言辞做出了肯定:"我很心疼的!"
  段珀抓住他的小手咬了一口,心里恍恍惚惚的,总觉着时光倒流,身上的这个孩子乃是八岁的小张启明。
  不过八岁的小张启明可从来没有这么多贱兮兮的屁话!
  段珀正在床上浮想联翩,忽有卫士敲响房门,说是有客人来。段珀早对此事有所预料,此刻便一翻身坐起来,伸腿穿上拖鞋就往外走。岩温不声不响的,随即跟上。
  快乐光着脚丫坐在床上,心中感到十分失落――他知道老虎是要有大人的事要去处理,和自己并无关系,他对此也毫无兴趣;不过开心就不一样,开心成天提醒自己是"张家大少",爸爸和旁人商讨任何事情,开心都要伸着耳朵倾听一番。
  快乐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是很愿意进行一番模仿的。
  段珀穿着一身薄薄的汗衫短裤,在楼下小客厅里接待了杜师长的二儿子杜念华。杜师长仍在缅北泰北一带操持旧业,表面上看起来,是和段家断绝了往来,私底下却是时常联系,杜念华经常会秘密前来,问候将军。
  杜念华年纪不大,相貌奇丑,天生一副欠揍的德行,人品却是不错。段珀和他在沙发上相对落座,两人略谈了几句军队近况。杜念华面对段珀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问起了将军,而段珀听到这里,便忽然起身,扯着大嗓门漫无目的的喊道:"爸爸啊!"
  他先前一直神色俨然,杜念华没料到他会骤然发出这样大的声音,吓的一哆嗦。而段珀毫无自觉,一边向外走一边继续嗲声嗲气的虎啸:"爸爸啊!老二来了,你在哪里呢?"
  几嗓子嚷出去,段提沙果然收到了讯息,不知从哪里吼出了回答:"噢!老虎,爸爸来啦!"
  杜念华好一阵子没见到段提沙,如今一看,他发现将军魁伟如山、满脸放光,越发富态了。
  自从"退休"之后,段提沙就日益发福,但是没办法。他保留着当年翻山越岭时的饭量,却失去了翻山越岭的运动量,又生怕饿着自己,什么都吃,也不挑食,不胖才怪。在这样仪表堂堂的将军面前,黑黝黝的杜念华变成了一只营养不良的小虫子,几乎抬不起头来。嗫嚅着做出了一番问候和汇报,他十分渺小的蠕动走了。
  在杜念华离去之后,段提沙依旧光芒万丈的端坐在沙发上,已经坐出了一处大坑。笑吟吟的把目光转向段珀,他突然用温柔的语气说道:"老虎,你总不去看我。"
  段珀坐在一旁,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粗声粗气的答道:"哦!你不是有坤信吗?"
  段提沙抬起手,很缠绵的抚摸段珀的脸蛋,肩膀,手臂,脊背:"那怎么一样呢?你知道,爸爸最爱你。"
  段珀把细长的手指头绞在一起:"我不知道――原来知道,现在不知道了!"
  段提沙微笑着凝望段珀,感觉儿子这种别别扭扭的模样实在可爱,真是让他的心都要融化了:"臭老虎,又吃你儿子的醋。你要是肯管他,我就不管了。你不管,也不让我管,那怎么办?饿死他吗?"
  说到这里,他转身拉扯着把段珀拽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而段珀这些日子一直在和父亲赌气,如今终于受到了抚慰,便垂下头去,很巧妙的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段提沙抱着长手长脚的瘦儿子,心里很恬静。如此过了片刻后,他低下头去,用手指挑起了段珀的下巴。他觉得自己真是太爱老虎了,为了表达自己的爱意,他需要把长舌头填进对方的嘴巴里去。
  段珀没什么热情,并且有些犯困。段提沙用大巴掌托住了他的后脑勺,而他翻着黑眼睛向上望着天花板,就感觉父亲的舌头像一尾粗壮有力的大鱼,正在自己的嘴里一跳一跳,直拱到了喉咙口去。
  岩温无声无息的站在后方,就见将军津津有味的一直在低头亲吻段珀,晃着脑袋亲,一边亲一边从鼻子里低低的哼出声音来,仿佛是快乐的不得了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将军终于抬头换了一口气,而后又在段珀的嘴唇上"啧"的咂了一口,表明了这一场亲昵的完结。
  而段珀就像被人吸光了阳气一样,渐渐伸展开了颀长身体,眼睛也随之闭了上――他睡着了。
  他睡,段提沙不睡,也不离开,就单是双手搂抱着他,显然是要一直等到他醒。
  于是岩温也不走,静静注视着将军父子的背影。
  在这个空当里,寂寞的快乐又溜出去了――他知道此刻是坤信在院内游戏的时间。
  坤信的游戏场所是一小块翠绿整齐的草坪。位于东西之间,是将军与老虎两方势力范围的交界处。快乐抵达之时,保姆们刚刚用笤帚和吹风机对草坪进行了清理――坤信少爷是敏感而胆小的,也许一只昆虫都会惊吓到他。
  在粗略的撵走了草坪中的常驻昆虫们之后,保姆在草坪上铺了竹席,因为今日阳光不烈,所以省略了阳伞。几样玩具摆在席子边上,一名保姆推着小车站在草坪边缘,小车是特制的,分成上下几层,摆着零碎饮食以及毛巾衣裳。两个小男仆在周围跑来跑去,确保看门的狗崽子不会偷溜过来――坤信少爷怕狗。
  待到一切布置完毕后,坤信少爷才被保姆姗姗抱来,小心放到了竹席上去。
  坤信是个沉默而懒散的孩子,似乎对一切都兴趣不大。在竹席上呆坐了片刻之后,他自行起身,迈着小腿试探着向外走了两步。一只脚踩进了草地里,这让他犹豫了一下,仿佛踏入了禁区一般。
  这时,快乐出场了。
  段家庭院多花木,快乐胡乱薅了几朵花,凑成一束握在手里,兴致勃勃的奔向了坤信。他比坤信大了足足两岁,又是个胖大的孩子,几大步便蹿到了对方面前。而坤信像个小纸人似的站在草地上,身体是一动不动,只有一头长发在随着微风飘拂。
  快乐在坤信面前,感觉自己身高力壮,很是豪迈。将那一束花送出去,他很友爱的笑道:"坤信弟弟,我陪你玩好不好?"
  坤信,像见了狗一样,难得的睁圆了他的大眼睛。甚为惊惶的看了快乐一眼,他随即左顾右盼的环视了四周,嘴里又喃喃的轻声唤道:"爸爸……爸爸……"
  快乐见坤信不要鲜花,便随手将花一扔,自行跑到竹席上坐了下来,又高兴的拍了拍手:"坤信,来啊!"
  坤信不理他,踉踉跄跄的迈步要走。快乐急了,翻身爬起来前去追逐:"你不要跑嘛!我又不欺负你!"随即他赶上了坤信,伸手就去搂住了对方的腰,想要往回拖――他和开心在一起时,是经常打闹的,两人都淘气,都营养充足力气大,经常打的天翻地覆,所以他没想到坤信这么轻,一拖就倒了!
  这回可是了不得了!
  保姆们惊呼着纷纷赶来,撕撕扯扯的将快乐与坤信强行分开。坤信仿佛受了惊一般,明显的有些颤抖,而一个男仆抱起快乐,不由分说的就往东跑,一溜烟的把他送回来了老虎少爷的地盘上。
  这回快乐也被吓着了――他觉着自己并没有犯错。他只是想和坤信玩而已,坤信也只是在草地上跌了一跤而已,怎么大家就像发了疯一样,立刻就把自己和坤信分开了呢?
  番外――三人初相见
  段提沙歪在自己的大床上,用一只天蓝色尼龙布缝制的、填满了棉花的玩具海豚逗弄坤信。
  房内空调开的很足,坤信披头散发的光着脚,因为喜欢海豚的颜色,所以十分兴奋。段提沙起身拎起海豚,围绕着大床乱跑,而坤信就咭咭的尖声笑着,一次又一次的合身扑抓。
  良久之后,坤信累了,段提沙也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祖孙二人暂停玩闹,坤信跪在床边,抱着比他小不了许多的大海豚,望着段提沙发笑。
  段提沙的花白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高高大大的跪在坤信面前,他也很慈爱的凝视了对方的眼睛。他爱坤信,坤信很像幼年时代的段珀。段提沙每次看到坤信,就会产生错觉,以为时光倒流,自己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然而像归像,坤信终究不是真正的小老虎,段提沙也的的确确是五十多岁了。抬手为坤信整理了凌乱的长发,段提沙忍不住探过头去,在对方那滴水花瓣似的小嘴上轻轻亲了一下。
  坤信身体前倾,忽然"嘿"的向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很整齐的小白牙齿,段提沙知道孩子这是高兴了,不过并没有再亲一口的欲望。
  因为感觉不对。坤信是坤信,老虎是老虎,虽然是一对亲父子,虽然很相像,但是当真亲下去,段提沙认为,那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与此同时,张家大少抵达段宅。
  开心,这位被张家上下一致称呼为"大少"的小毛孩子,如今出门已经有保镖随行。他作为一个五六岁的小崽子,连吃东西都不知饥饱,然而却是很会维护"大少"的体面。他也没来过段家几次,但是进门后绝不东张西望,直到看见快乐了,才像淘气猴子似的露出了本相。
  纵身一跃扑到了快乐身上,他想要让对方把自己背起来:"老虎不在家吗?"
  快乐一弯腰,轻而易举的就把他甩下去了:"老虎头疼,到医院去了!"
  开心站稳了又问:"娃娃呢?"
  快乐低下头,愁眉苦脸的答道:"他们不让我碰坤信!坤信就是娃娃。"
  开心对他挥了挥拳头:"好啊,你骗我来,又没有娃娃可以看!我揍你哦!"
  快乐听到这里,看准时机忽然击出一拳,登时就把开心打倒了。
  快乐在张家把坤信吹的天花乱坠,引得开心乘兴而来,结果两人正事未作,先滚在地上打了一架。末了开心占了上风,骑在快乐身上乱颠了两下,又揪住了快乐的短头发薅了两把。快乐立刻投降――下一秒,两人顺利讲和,还是一对好兄弟。
  开心不肯白来一趟,逼着快乐带自己去看娃娃。快乐鼓起勇气,也愿意冒险带兄弟前去开眼界。两人鬼鬼祟祟的绕到后院长廊下,手拉着手向西进发。然而没走几步,快乐忽然很惊讶的看到了坤信。
  坤信单手拖着一只硕大修长的蓝色海豚,正独自走在白色的长廊里。
  段提沙方才被副官长叫走,迟迟不归,坤信等得烦了,是去找段提沙的。
  快乐像见了宝贝似的,立刻一扯开心,指着坤信叫道:"喏!这就是坤信!你说,他是不是很漂亮?"
  开心抬头望向坤信,也觉得这个小妹妹很美丽,就效仿其父张启星色迷心窍时的模样,先是稍稍低头微微一笑,然后甩开快乐走上前去,抬起双手握住了坤信的肩膀。
  歪着脑袋低下头来,开心撅嘴对准了坤信的脸蛋,"叭"的就亲了一大口。而坤信好像条件反射一般,随即挺身踮脚仰起小脑袋,在开心的嘴唇上也轻轻啄了一下。
  开心十分得意。将一只手收回来插|进短裤的小口袋里,他转到坤信身边,抬起另一只手揽住了对方那薄薄的小肩膀,用一种带着奶味的老成语气问道:"小妹妹,你几岁啦?"
  坤信今天是很高兴的,所以愿意向身边这个总来骚扰自己的小男孩示好。不过拖着海豚抬起头来,他一眼看到了张口结舌的快乐――这就让他目瞪口呆了!
  他扭头看清楚了开心,又再一次去审视了快乐,无论如何没有找出相异之处来。这一事实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能力,于是他六神无主的转过身去,想要沿着原路返回。开心见他要跑,却是不舍,一脚踩住了他的大海豚:"小妹妹,你不要走,陪我们一起玩吧!"
  坤信很喜欢这只海豚,回头见开心在海豚尾巴上留下了鞋底印迹,心中登时就起了一股邪火。东张西望没有看到段提沙的身影,他知道自己此刻没有靠山,势单力孤,不过为了保护海豚,他用力掼下海豚的脑袋,随后两手握了拳头,对着开心恶狠狠的大叫了一声。
  坤信素来是个软绵绵的小人儿,如今纵是发了火,吼出的声音也尖细如同猫叫。开心在家里跋扈惯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冒犯,而快乐却是伶俐,这时便冲上来一把推开开心,随后弯腰拎起海豚尾巴,用力的拍打了灰尘。
  这回他上前要把海豚还给坤信,坤信却是不要了!
  不但不要,还扬手对着快乐乱打。快乐见他气的脸都红了,微凹的大眼睛上蒙了一层晶莹的泪水,花瓣一样的嘴唇抿起来,仿佛在忍着哭泣一般,就十分心惊。为了将功补过,他顶着巴掌向前,屡次把海豚往坤信面前送去,而坤信一边后退一边拍打快乐的双手,死活不肯接受对方的好意。正当这个混乱的时候,坤信忽然觉得小腿那里起了触感,侧过脸低头一看,他赫然看到了一只小狗正用鼻子在自己身上乱嗅!
  坤信彻底崩溃了!
  他开始大哭大叫,手舞足蹈。开心上前接连几脚踢走了小狗,快乐则是丢下海豚,抱住坤信去捂他的嘴。
  坤信往日在段提沙身边,如有身在真空保险箱里一般,哪里经过这么大的风波?他知道眼前这两个男孩子中,一个常来找自己玩,是好的;另一个踩了自己海豚的尾巴,是坏的;但是到底哪个是好哪个是坏,他也全然不能分清。
  一番大乱过后,快乐在保姆们闻声赶来之前,终于是把坤信哄的收了声。
  他和开心夹住坤信,三人在一处树荫下的石阶上席地而坐。坤信生平从来不曾有过这等奇遇,在满怀的疑惑与好奇中,反倒是沉默下来。至于他的大海豚,已经失宠,则是被胡乱扔到长廊里去了。
  快乐先用手指为坤信擦了眼泪,然后对着开心说道:"坤信很香的!"
  开心凑过来,把鼻尖蹭到了坤信的长发上闻了闻:"是哦!"
  快乐又献宝似的捏了捏坤信那踩在小拖鞋里的脚踵:"他的肉也好软。"
  开心也伸手去捏:"是哦!"
  快乐继续说道:"开心,你不要亲坤信了,坤信不是小妹妹!"
  开心抬起头:"嗯?"
  快乐点点头:"坤信也是男孩子哟!"
  开心仔细的上下看了看坤信,末了把手探向了他的腿间,隔着裤子轻轻的摸了一下――然后他就做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
  坤信想逃走,但是对于他来讲,开心与快乐太高大了;而且这里是后院,保姆和仆人们很少经过,叫也没有用处。
  于是他垂下头,用长头发挡住了自己的脸。
  开心快乐把坤信研究了个够,直到有保姆找过来了,他们两个才结伴而逃。
  坤信的情绪很低落,保姆把海豚捡起来让他抱,结果他立刻就把海豚用力扔开了。保姆把坤信少爷从小伺候到大,但也摸不清他的性情。莫名其妙的将孩子抱起来,保姆回房去了。
  快乐总觉着自己是犯了错,心中颇为不安。而开心回到家中,却是非常愉快。当晚张启星抵达仰光,将一位金发碧眼的女模带回家中|共进晚餐。开心半路截住他,野调无腔的说道:"爸爸,我今天去段家做客。快乐有了一个小妹妹,很好看很好看,我想娶她做老婆,好不好?"
  张启星搂着身边那位丰乳肥臀的尤物,心里正在想入非非,听了这话便是一笑:"好啊,等到段将军和我彻底讲和了,我就去给你提亲!"
  开心皱着眉头又道:"小妹妹什么都好,就是长了小鸡鸡!"
  张启星听到这里,忍不住仰天长笑。而开心在父亲的大笑声中,又放大嗓门补充了一句:"还有蛋蛋呢!"
  番外――老虎发疯
  段珀头疼,疼的他心烦意乱。
  他开始折磨岩温,因为岩温像一条驯良的狼狗一样忠心耿耿不怕打骂,所以他下手格外毒辣。后来岩温忍无可忍了,把段珀抱起来狠狠掼到床上,随即蹿出房去逃到后院,赤脚爬上了一棵高大的柚木树。
  段珀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床上,头脑被震荡的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清醒。发了疯似的爬起来,他趿着拖鞋追出去,四处寻找岩温,叫骂的惊天动地。副官长叼着雪茄从此经过,一见这般情景,立刻若无其事的向后转,不去老虎少爷那里触霉头。
  岩温听到了段珀的怒吼,于是极力蜷缩身体隐藏在枝叶中,恨不能立刻隐身。他已经看出来了,段珀似乎在以虐待自己为乐,不过没有办法,他是将军养大的孩子,如果老虎少爷当真想要他的命,他似乎也只有引颈受死――按照道理来讲的话,就是这样子的。
  可是如果不讲道理呢,也许他可以偷偷逃走。他身体好,能干活,能打仗,能杀人,大不了就跑回山区里去,他不在乎去做杀手还是雇佣军。
  岩温紧张的蹲在粗壮枝杈上,暂时不去想那些道理与出路,因为段珀已经找过来了。
  段珀发现了大鸟似的岩温,于是就仰头吼道:"野狗,给我滚下来!"
  岩温居高临下的瞪着段珀,额头上已经暴起了青筋。
  段珀在下面对他冷笑:"好,好,那你就死在上面吧!"
  说完这话,他扭头便走,片刻之后拎着枪回来了。
  仆人战战兢兢的端来一把白色沙滩椅放好,又站在后方撑开了阳伞。段珀摇摇晃晃的坐下来,仰起脸对着岩温狞笑,同时慢慢抬手,举起了枪。
  岩温哆嗦了一下,但是又隐隐觉得段珀不能下那种狠手――段珀在不头疼的时候,也曾经善待过他。
  他们平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段珀偶尔和将军怄气,会长久的沉默忧伤,这时他就会把段珀团成一团,整夜的抱着。而段珀有时吃到了合胃口的好食物,也会在咬下一大口后,很亲昵的将剩余塞进他的嘴里去。
  他的头脑很粗疏,感情也很简单,他愿意为了段珀去死,但是不愿意这样无缘无故的被段珀杀死!
  正当此时,段珀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岩温上方的一股粗壮枝干应声而断,向下正砸到了他的脑袋上。他没动,然而周身立刻就渗出了一层粘腻的冷汗。
  悲怆而伤心的望向下方,他看见段珀仰着一张白皙的脸,正在恶狠狠的瞪视自己。
  同时,那把枪又举起来了。
  这回子弹擦着岩温的头发飞了过去。岩温大惊之下身体一晃,手舞足蹈的跌落下来,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地面上。而还未等他爬起身来,旁边的卫士便一拥而上,抓猪似的扭住他那四肢,用钢制铐镣把他锁了起来。
  岩温没有挣扎,却是罕见的哭出了声音。卫士不管那些,连拖带拽的把他扯回了房内。段提沙那边听到枪响,连忙派人过来询问,结果得知是儿子在教训岩温,立刻放下心来、不闻不问了。
  段珀和岩温相好的太持久了,这让段提沙几乎有些嫉妒。如果段珀真的弄死了岩温,那他会高高兴兴的再找一个漂亮黑小子过来哄儿子开心。
  岩温的手肘和小腿,在落地之时被蹭掉了两大块皮肉,当时没怎样,事后很快便渗出了鲜血。他姿势扭曲的被扔进房里,卫士们则是毫不客气的对他开始拳打脚踢。
  他被打得口鼻流血,虽然从小挨揍,很懂得保护自己,可是因为寡不敌众,手脚又不得自由,所以还是落得了个半死的下场。段珀站在门口旁观,心里先是痛恨岩温,恨不能一口咬死他;可等到岩温趴在地上真不动了,他却又骤然心疼起来,冲上前去拉开卫士:"好了,够了,你们给我滚出去!"
  卫士们和岩温也没有仇,巴不得停止用刑。
  而在卫士们络绎离去之后,段珀在岩温身边呆站了许久,并没有话讲,于是转身也走了。
  段珀就是喜欢欺负岩温。这让他心里感到痛快!快乐在岩温挨揍的时候跑过去瞧了一眼,正看到岩温满脸是血的哀嚎,吓的他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扭头就跑了。
  段提沙在西边听闻儿子发疯,带着坤信也出门去了。
  段珀再找不到第二只出气筒,头又疼的厉害。他那胸膛中激荡着许多复杂情绪,剪不断理还乱,糊里糊涂的只是觉得难过。疯疯癫癫的原路返回,他又闯进了岩温的房里。
  岩温已经坐起来了,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只别针,正低着头费力的撬那手铐暗锁,忽见段珀冲入,便吓的猛一哆嗦。
  段珀不理他,一头扎到床上去,把脚上的拖鞋甩出去老远。岩温盯着他等候半晌,见他仿佛是无意再来殴打自己,便低下头去,继续开锁。
  岩温好不容易才捅开了手脚上的镣铐。他直不起腰,走兽似的爬去浴室,用水洗净了脸上身上的尘土血渍。
  然后他也没地方去,只能是坐在床边地板上,垂头缩成了一团。他周身作痛,脚踝在落地时被扭伤了,更是疼的钻心――但也只能是忍着。
  这时,段珀忽然无声的翻身爬起,把两只手伸过来托到了他的肋下,作势要往床上拉扯。他抬起头愣了一下,就见段珀垂下眼帘,并没有正视自己。
  他顺着力道起了身,小心翼翼的上了床。段珀这回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与面颊,随即将他搂到了怀里,把一只手掌搭在了他那黝黑的脊背上。
  岩温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他虽然有着豹子的体态,可是极力要乖巧成一只黑猫。跟随段珀这么久,他知道老虎的疯劲已经过去了。
  段珀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岩温,尤其不该让卫士们群殴他。岩温是自己的,怎么能让不相干的人也过来打他?
  他在岩温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探头过去和他贴了贴脸。浓密睫毛刷过对方的眼角,这让岩温战栗了一下。
  "老虎……"他胆怯的开了口:"你……你不要生气了。"
  段珀向下挪了挪,把嘴唇蹭到了他的胸膛上,去寻找那仅有的一个乳|头。岩温平静的承受着段珀的吮吸,又抬手搂住了对方的肩膀。
  他是这样的温柔驯服,让段珀越发感到了难过。他承认岩温是好的,是会永远忠于自己的――连爸爸都倒戈到坤信那里去了,而岩温纵是左一次右一次的挨揍,也仍旧跟随在自己身边。
  挺身坐起来脱了衣裤,段珀跨坐到了岩温身上,决心要和对方更加亲密一些。
  三分钟,岩温射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门外就一败涂地――他太兴奋太紧张了,碰触两下后便恍恍惚惚的抵达了高|潮。第二次倒是一点一点的捅进去了,他咬紧牙关屏住呼吸,预备多干一阵子,哪知抬眼看到段珀的面目,就见对方紧闭双眼蹙了眉头,自己顶一顶,对方就哼一哼――这让他一口气没忍住,又是不由自主的缴了弹药。
  他向前紧紧抱住段珀,死活不肯松手。如此过了片刻,他又来了精神,重整旗鼓另开张,这回却是大战了一场。事毕之后,两人同去洗澡,岩温一只脚已经肿的不能落地,然而金鸡独立的蹦来蹦去,却是十分灵活。及至再次回到床上,他试试探探的凑上前去,想要去吻段珀的嘴唇。
  段珀没躲,可当岩温把舌头也伸过来时,他很觉反感的扭开了头。
  岩温不敢强迫他,只得是压在他的身上,反反复复的亲吻他的脸蛋脖颈――将军就是这样亲吻老虎少爷的!而段珀抱着岩温,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岩温还是很欠打。
  段珀和岩温的关系好一阵歹一阵,吓的快乐不敢露面。
  快乐总是很寂寞――他没有同龄的玩伴,唯一的亲人,老虎,又是阴晴不定的性格。快乐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已经学会察言观色。对于他来讲,"老虎生气"是最可怕的事情。他须得哄着足可以做他爸爸的大老虎,以保住自己这不甚稳定的地位。
  傍晚时分,老虎出山。
  快乐看那段珀的气色还算平和,就笑的像一朵花似的,围着段珀说长道短。而段珀见快乐白胖周正,越长越像小张启明,心中则是五味陈杂。
  张启明活在他心里,然而此生都是遥不可及。他想如果张启明还活着,自己绝不会这样隔三差五的发疯。
  他一定会听张启明的话,张启明不让他发疯,他就不发疯。
  段珀不要岩温,独自带着快乐出门,在夕阳的余晖中逛夜市去了。
  番外――情深
  段珀抽疯似的宠溺快乐,而快乐倒是很沉得住气,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于是段珀就更爱他了。
  两人在天黑之后才从夜市回了家。段珀回到了东边自己的住处,然而上了床后却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他把身边的岩温撵走了,换了快乐过来。抱着这样一个沉甸甸的胖小子,他那颗心依旧是跳的轻浮慌乱,无论如何不能安生下来。
  后来他忍无可忍了,一掀被子下了地,要去西边和爸爸一起睡。
  段提沙白天带着孙子出去避难,直到这时还没有回来。段珀径自进入了父亲的卧室,合身就扑到了床上。
  被褥与枕头都沾染着段提沙的气味,这让他感到了轻松与温馨。闭上眼睛打了几个滚儿,他钻进被窝里去,很安心的闭上眼睛,等待父亲归来。
  不知不觉中,他睡了过去。
  也不晓得是过了多久,段珀迷迷糊糊的有了知觉,朦胧中就见外面走廊灯火通明,光芒通过大开的房门,影影绰绰的也照亮了卧室。这样的明亮,但也是这样的寂静,只有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拖泥带水的,正是段提沙那不甚灵便的步伐。
  段珀睁着眼睛,静静的等待。
  可是就在此时,一个稚嫩而又娇柔的童声忽然轻轻的响了起来:"爸爸,给有冰淇淋?"
  仿佛一根丝弦在静夜里被拨动了,"铮"的一声震动了段珀的心。他猜这是坤信的声音,虽然他几乎从未听过坤信讲话,但是他想,这一定就是坤信的声音。
  坤信讲话的语调和他不一样,更像段提沙,带着云南方言的影子。段提沙的国语没有他好,他的中国话字正腔圆,是冯参谋长教出来的。
  段提沙用慈祥温和的声音做出了回答,口音果然是比平常说话时更重一些:"不有得。"
  坤信顿了顿,随即很好听的笑了一小声:"我也没得。"
  段珀忽然觉得段提沙在得到坤信之后,就变了。
  从头到脚的变,连语言都变了。
  这时,段提沙抱着坤信走到门口,骤然看到床上躺着段珀,就很意外的一笑,声音也提高了些许:"臭老虎!跑到爸爸这里来了?"
  段珀侧身面对着门口,无言的望着段提沙――他的父亲这时候却又恢复正常,不讲云南话了。
  "不欢迎吗?"他一动不动,挑衅似的问道。
  坤信坐在段提沙的臂弯里,很慵懒的枕在了爷爷的肩膀上。垂下眼帘扫了段珀一眼,他板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
  段提沙嗅到了空气中的硝烟味道,立刻举了白旗:"混蛋老虎,不许乱讲。明明是你不肯来看我。"说到这里他走到床边,低头对着儿子微笑:"臭老虎嫌爸爸老了,是不是?"
  段珀听到了这样半真半假的戏谑,心里却是舒服了一点。抬起长腿蹬了段提沙一脚,他不肯正面提及坤信,只说:"快来睡觉,我困死啦!"
  段提沙把坤信交给了保姆,然后笑嘻嘻的跑过来陪儿子睡觉。这一夜相安无事,到了翌日,张家大少驾到。
  开心穿了一身雪白的水手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欢天喜地的来找快乐。两人见面不久就打闹起来,两只小狗一样满地乱滚。
  开心喜欢快乐,快乐也喜欢开心,他们在一起总是玩不够。开心屡次邀请快乐回到"爸爸"这里来,可是快乐感觉张启星对自己仿佛是一丝感情也没有,万一当真回了张家,"爸爸"对他不好,他又失去了老虎这面后盾――那可怎么办?
  他从有记忆开始,唯一的亲人就是老虎。他不能离开老虎,尽管老虎爱闹脾气,他时常要像哄小妹妹一样去哄大老虎。
  闹了一场之后,开心爬起来,一边抬手整理头发一边问道:"小妹妹在家吗?"
  快乐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坤信了,这时便一犹豫:"呃……不在,将军带他出去玩了。"
  开心听闻此言,懊恼的"喔"了一声――他今天可是特地穿着新衣服来的。
  快乐也看出开心今天是异常的洁净,所以刚才已经偷偷抹脏了他的后背。此刻见了对方那沮丧的神情,他心中得意,张开双臂扑过去,顺势又踩黑了对方的小凉鞋。开心是个淘气小子,玩起来不顾其它,自然也管不得自己的新衣服了。
  开心在段家玩了整整一天,下午他看到了段珀,特地冲过来大声说道:"老虎老虎,爸爸说啦,让我替他向你问好。他还说啦,他很想你,问你怎么不去我家里坐一坐?"
  段珀愣了一下,随即辨认出这是开心。弯腰捧住对方的圆脸蛋子揉了一气,他开朗的笑道:"你回去告诉爸爸,就说老虎不想见他!"
  开心最近在家时常挨揍,听了这话就深以为然――爸爸的确是很不招人爱的。
  快乐看到老虎在逗开心,便冲上来揪住了开心那滚着天蓝条子的衣领,不由分说的向后拽:"老虎病了,你不要吵他!"
  开心回头向他挥出一拳――没打着。快乐扭头便逃,开心立刻追上,两人一前一后,嘻嘻哈哈的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快乐像位小主人一样,把开心引进房内,又支使仆人拿影集过来。
  两个人趴在床上翻看照片,因为不大认识旁人,所以主要是看老虎。段家很重视照片,一直珍重保存着所有照片的底片,同样的影集会预备出好几本来四处摆放。快乐指着开头一页上的彩色照片,一本正经的向开心讲解:"你看,这个就是老虎。老虎说那时候他还小哪,比我们还要小。"
  开心看着照片,见上面是一名魁梧的青年军官抱着个小孩子站在树下。"嘿"的笑了一声,他点评道:"老虎好像你家的小妹妹呀!"又指着青年军官问道:"他是谁?"
  快乐流利的答道:"他是老虎的爸爸,段将军,很凶的!"然后他抬起头:"我告诉你哦,坤信就是老虎的儿子,所以他们很像。等到坤信长大,就变成老虎了。"
  开心又问:"那老虎怎么不像段将军?"
  快乐翻过一页:"老虎说他长得像妈妈。"
  开心与快乐都没有妈妈,所以对此话题并无兴趣。厚重影集翻到最后,开心问道:"怎么没有小妹妹?"
  快乐把影集搬起来送回到仆人手中,然后转身对着开心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你不要在这里提起坤信,老虎不喜欢他,听到会生气的!"
  开心听到这里,却是提起了精神:"老虎打他吗?"
  快乐摇了头:"老虎不肯见他。坤信从来不到这里的,他和将军住在一起。"
  开心失落的点点头,不过也没有失落太久,因为快乐也很好,他最喜欢快乐了。
  天黑之后,开心回到家中,进门时正好与他父亲迎面相遇,他便报仇似的大声说道:"爸爸,我邀请老虎到我们家里来做客啦,可是老虎也不喜欢你,他说他不想看到你!"
  张启星早料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单手插在裤兜里,他居高临下的对着长子微笑:"什么叫做老虎'也'不喜欢我?难道除了老虎之外,还有别人也对我有意见么?"
  开心脸上的笑容一僵,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鼻子,他本打算就此溜走,但是转念一想,只怕自己表现的不好,爸爸越发会去喜欢缅北的二少,故而他临时改变主意,走上前去抱了张启星的大腿:"不知道!我可是喜欢爸爸的!"
  张启星看这儿子又奸又滑的,不禁一笑,也没放在心上,只弯腰揪住开心的一只耳朵扭了一下:"等天气凉下来了,你就给我上学去!如果再敢耍赖,看我不揍你!"
  开心吓的一咧嘴,立刻就老实了。
  番外――生日会
  在这年的十一月,张启星终于清闲下来了。
  他忽然变成了一位慈父,想起自己今年还没有为儿子们过生日,于是将功补过,要为两个儿子开一个小小的生日会――顺便邀请段珀也来参加。
  段珀果然带着快乐来了。
  张启星已经好一阵子没见过段珀了。
  段珀刚一走进张家院门,他便满面春风的迎接出来,张开双臂拥抱住了段珀――他的胸膛结实温暖,像一堵带着火力的墙。
  段珀抬起头,却是平静的说道:"启星,你又黑啦!"
  张启星对着他歪头一笑:"黑?有多黑?"
  段珀想了想:"像焦糖那样黑!"
  张启星看他那眉宇间总仿佛缭绕着一丝稚气,无论如何不像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就很怜爱的笑起来,转而揽住他的肩膀往房中走。走了几步,他用手指捏了捏段珀的手臂,口中笑道:"老虎,你还是瘦。"
  段珀忽然有些不耐烦。张启星每次见到他,必然会对他的身体发出一番议论――当年是研究他的高矮,后来知道他绝对不可能再成长了,就又开始评价他的胖瘦!
  "噢!"他粗声粗气的答道:"我吃不下饭嘛!"
  张启星饶有兴趣的扭头望向他:"为什么呢?"
  "每天在家里躺躺坐坐,也没有事情做,不饿!"
  张启星绕到了段珀的身后,弯腰搂住了他的腰,又低头把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四只脚的行走:"那我带你出门玩一玩?"
  段珀侧过脸,用很剽悍的语气问道:"玩什么?"
  张启星和他贴了贴脸:"我正在开矿,有没有兴趣入一股?"
  段珀眨巴眨巴眼睛,因为对于开矿一事一窍不通,所以就没有多说话。
  张启星新近去了一趟香港,因为对生日会也是预谋已久,所以趁机购买回了许多礼物。其中大部分是给开心快乐的,还有一样则是专为段珀挑选――两台日本产的任天堂红白游戏机。
  "一台送给你,一台送给将军。"他笑眯眯的告诉段珀:"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应该怎么用,好像是要连在电视机上。"
  段珀在家中幽居的太久了,偶然出门,几乎有些呆。好奇的搬动了那装有游戏机的小纸箱,他没看张启星,自己笑了笑。
  开心与快乐平日都不大受到家人重视,如今突然成为主角,几乎兴奋的要发人来疯。他们换上新衣服,在张家楼内咚咚的互相打闹追逐,一会儿翻脸了,一会儿和好了,一会儿又嘻嘻哈哈抱作一团了,亲热的了不得。而张启星和段珀坐在客厅里,倒是文静的很。
  张启星盯着段珀微笑,笑了半晌,他拍拍自己的大腿:"老虎,坐到这里来。"
  段珀摇头:"不。"
  张启星听闻此言,欠身就把段珀拉扯到了自己腿上:"不什么不!"然后他用一条手臂勒住了段珀的腰:"老虎,你怎么总不来我这里?将军在家,我不敢去找你。"
  段珀伸长了两条腿,软洋洋的瘫在了张启星的怀抱中:"你找我干什么?"
  张启星没说话,缓缓的挺起了腰,下身就顶住段珀的屁股慢慢磨蹭起来。隐隐坚硬的触感让段珀猛一挣扎,随即他一本正经的扭过头,煞有介事的叹道:"启星,你真是好色!"
  张启星没想到几月不见,段珀竟是又捡起了当年的"纯洁论",不禁哭笑不得。把一只手合在了段珀的胸前,他隔着一层衬衫慢慢揉搓,又压低声音笑道:"老虎,我想舔你。"
  果然,怀中的段珀战栗了一下。
  张启星探头嗅了嗅段珀的头发,又轻轻的一挺下身:"看看,老虎也好色了。"
  张启星一手搂着段珀,一手在段珀那周身上下摸索,嘴里描述着矿山情形。段珀静静的听着,既没觉出不妥,也未生出欲望。
  开心跑过来,看到爸爸正抱着老虎谈话,就很觉好奇;快乐追上来了,也停住了脚步围观。
  看了一会儿,他们发现爸爸与老虎无动于衷,并没有分开的打算,就索然无味的继续奔跑而去。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客厅,快乐很得意的说道:"看,你的爸爸喜欢我的老虎!"
  开心立刻辩解道:"他也是你的爸爸!"
  快乐站到开心面前,对着他摇头摆尾:"我有爸爸,也有老虎,可是你只有一个爸爸。"
  开心听闻此言,像个小畜生似的,劈手就要去殴打快乐:"那又怎么样?!"
  快乐侧身躲闪,拔腿便逃。
  当晚,两大两小吃过蛋糕晚餐,段珀便要带着快乐告辞。张启星颇想和段珀再亲近一番,然而段珀感觉他日益下流,就很坚决的离开了。
  回到家后,他将游戏机送到了段提沙房中,又复述了张启星的开矿事业。段提沙没说什么,可是等到儿子离去之后,他立刻把孙子抱来,两人蹲在地上开始研究游戏机。
  段珀回到自己这边,没睡觉,也坐在床上拆开了游戏机的包装箱。快乐累了,自行回房睡觉;岩温趴在一旁,饶有兴味的旁观。
  段家父子心有灵犀一般,统一的通宵未睡,专门研究游戏机的使用方法――说明书是英文兼日文的,对于他们二位来讲,和天书相比,也没有太大区别。
  凌晨时分,段珀和岩温各自捧着手柄,开始游戏;而段提沙就十分孤独――坤信是个小孩子,早就支撑不住睡觉去了。无奈之下,他只好亲自出马,把副官长从被窝里掏了出来作伴。
  副官长惯于裸睡,骤然被将军掀开了被子,惊恐万状,闭着眼睛乱找衣裤,段提沙看他手忙脚乱,急的一手抓来一条大裤衩,一手扯过他一条腿,不由分说的给他套了上;随后抓住他那半条残臂,牵羊似的就把他牵到自己房里去了。
  段提沙力逼着副官长马上读懂说明书,自己则是体力不支,歪在一边的床上打瞌睡。半小时后他醒过来,溜到地上旁观片刻,忽然起了玩心,抓住副官长那半条右臂捏来捏去。副官长保养得不错,细皮嫩肉的,残臂因为无从用力,所以肌肉渐消,很是绵软。副官长本来就看不明白说明书,身上的残疾痛处又被将军攥住把玩,这让他惶惑之极,出了一头大汗。
  中午,段珀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丢开游戏机和岩温补眠。房内空调大开,他们关了房门各自洗澡,然后也不穿衣,就这样赤条条的钻进了被窝里。岩温去抱段珀,段珀也回应似的拥住岩温。两人胸膛相贴,四条长腿纠缠在一起,正是黑白分明。
  这一觉睡的很长久,直到傍晚时候,段珀才先醒了过来。朦胧中伸手抚摸了岩温那光滑颀长的裸体,他心中忽然生出了很温暖的爱意,低头找到对方的乳|头,轻轻叼住吮吸了一下。
  岩温哼了一声,把段珀搂的更紧了一些。
  番外――边走边看
  段提沙自从有了游戏机,就连饭都没兴趣吃了――只是缺少一位好玩伴。
  坤信太小,两只小手简直捧不住手柄;副官长只有一只手,也不适合陪他游戏;至于其余人等,见了将军就怕,更不会自愿前来陪同。段提沙无可奈何,只得央求段珀过来,陪自己玩《超级马里奥》。
  房门一关,旁人也不知将军父子的战况如何,只是时常听到老虎少爷大吼一声:"爸爸!快点!你笨死啦!"
  或者是将军大吼一声:"呀!老虎,又完啦!"
  当将军父子玩过一天,实在是饿的要断气时,才会开门出来,狼吞虎咽的大吃一顿。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回房继续游戏。
  凌晨时分,父子两个上了床。段珀依偎在段提沙的怀抱里,安心又安逸的呼呼大睡。段提沙把下巴抵在胸前的儿子头上,也是鼾声如雷。
  如此过了整整一个礼拜,段提沙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决定暂时离开游戏机,恢复正常的生活起居。
  段提沙在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里,经常会出门去兜兜风。
  他不喜欢坐在汽车里,那让他感觉太憋闷;可是因为腿脚是日益的不灵便了,所以步行久了也会疲倦。
  于是他骑上了一辆甚是威武的哈雷摩托车,带着坤信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段家卫士坐在后方一辆吉普车中紧密跟随,除此之外,政府派来的秘密警探也像蜂子一样,在他身边缭绕不止――他心里都明白,但是只做不知道。
  好景不长,哈雷摩托车骑了没有多久,他在一次兜风中失了手,倒在地上滑出老远,险些被车身压断了一条腿,幸好当时坤信不在。
  经此教训之后,他的哈雷摩托车立刻被段珀没收,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日本产的铃木小摩托车――非常小,装有踏板,正适合女士使用。
  段提沙那么厉害,唯独在人身安全这件事上拗不过段珀。委委屈屈的推着他的小摩托车出了门,他虎背熊腰的骑上去,以不到三十迈的速度悠悠前行。坤信稳稳当当的坐在后方,倒是十分怡然自得。
  卫士们开着敞篷吉普车跟在后方,也放松惬意了。
  段提沙感觉很憋闷,时常想要偷偷跑回缅北,重整旗鼓。只是力不从心,而且段珀也不会同意。他日益衰老的躯体中居住着一个活蹦乱跳小男孩的心灵,这种矛盾时常折磨了他,让他长吁短叹、不能自制。
  这一日,段提沙又骑上小摩托车出了门,因为阳光太烈,所以没有带上坤信。慢吞吞的驶离了他所在的茵雅湖区,他向北跑到工业区中的贫民窟里,招猫惹狗的逗野孩子们玩。
  污言秽语的闹了一场之后,他把野孩子们教导的更野了一些。掏出一点钱撒在地上,他看到了衣不蔽体的小孩子们凶猛的冲上去撕扯抢夺,感觉十分有趣。
  笑嘻嘻的发动小摩托车调头离去之时,他顺便又拍了一个小女孩的屁股。小女孩匆匆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很冷漠,似乎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段提沙在回家的路上,很意外的看到了马泽。
  当时他在街上缓缓行驶,就见前方路边正走着一位消瘦男子,背影看起来颇为熟悉。他好奇的加快速度追到对方身边细瞧,只见此人穿着朴素的衬衫长裤,斜挎了一只半旧的黑色皮包,头发很短,戴副眼镜,不是马泽又是谁?
  段提沙和马泽几乎没什么体面的交情,不过他寂寞无聊,忽见对方,心中也有些兴奋,当即大喝一声:"嗨!你还认识我吗?"
  马泽正在专心走路,忽然被人搭讪,竟是吓了一跳。扭头望向段提沙,他犹豫了半天才试探着反问道:"你是……段将军吧?"
  段提沙有些悲伤:"你认不出我了?"
  马泽见自己猜得不错,这才如释重负的笑了:"唉,段将军,你发福啦!"
  段提沙在打量马泽,马泽也在打量段提沙,两人沿着小街往前走,客客气气的各自叙述生活情形。原来这马泽自从抛下军队迁去新加坡后,生活如意,十分恬然自得。只是今年十月二女儿出嫁,他才不得不回来一趟,主持局面。他这回总共也没在家中住满十天,然而几次三番的快要气死。在和太太大吵一架之后,他也顾不得其它,提起行李就跑来了仰光,预备从仰光乘坐飞机回新加坡去。
  他对于物质,一直要求不高;在新加坡时,由于精神上得到满足,故而越发修行一般,过那简朴生活。此刻他身边既无随从也无保镖,就单是背了护照证件以及两件换洗衣服。因定下了明天的航班,所以今日趁着无事,他便想要在仰光市内到处走走,正好可以去拜一拜佛。
  段提沙闲的发疯,偶然逮到了故人,无论如何要请马泽回家吃晚饭。马泽看了段提沙这个样子,莫名的就有些打怵,转而问道:"老虎现在还好吗?"
  段提沙脑筋一转,忽然想起段珀曾经送给马泽三只穿山甲。妒火在心中燎了一下,他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们父子两个,不在家里又能去哪里?"
  马泽了然的一笑:"树大招风,段将军,你受身份所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段提沙开始拉扯马泽,又顺口胡说道:"走走走,马将军,我很想念你,老虎也很想念你,你务必要到我那里去坐一坐!"
  随后他又发现了问题――两个人,一辆车,没法走。
  段提沙是决计不肯陪同马泽步行的,路途漫漫,那会累死他。回头望向后方的吉普车,他发现车上也已被卫士们占满。
  卫士们终日尾随着他,已经让他感到了厌恶,所以略微思忖之后,他一把攥住马泽的手腕子:"来,我们挤一下,我的家并不远。"
  马泽,像做梦似的,在语无伦次的推辞中,被迫坐上了段提沙的小摩托车。段提沙身壮如山,压的小摩托车一走一颤;而马泽坐在后方仅有的一点空位置上,迫不得已的伸手搂住了段提沙的粗腰。段提沙就此加大马力,以四十迈的高速,回家去了。
  番外――"爱"
  段提沙迎风而行,把马泽带回了家中做客。进门后他又命人去把儿子叫过来――好容易逮到了一位故人,他须得和儿子分享一下这份新鲜。
  段珀听说父亲带回了马泽,果然是又惊又喜,一路奔跑而至。可是当真和马泽面对面了,他却又羞涩起来,停住脚步低下头,小声唤道:"马叔叔。"
  马泽上下打量着段珀,见他瘦骨伶仃的站在面前,穿着很简便的汗衫短裤,模样倒还是那个模样,并没有变化。
  "唉。"他叹息着微笑:"老虎,我们很久没见面啦!"
  段珀抬头看了马泽一眼,还是觉得他好――很和蔼,很温柔。
  于是他走上前去拥抱了马泽。马泽也抬起手,轻轻拍了他的后背:"老虎,我一直很想念你,你呢?"
  段珀把下巴搭在了马泽那端正瘦削的肩膀上,忽然感到身心都渐渐宁静下来了:"我没有想你,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记了。"
  段提沙在旁边一挑眉毛,又动了动耳朵,对此情此景真是看不惯也听不惯。
  一团和气的吃过晚饭,段珀自告奋勇要送马泽回酒店去,段提沙找不到阻拦的理由,但是总觉得不大对劲,又说不清那问题出在哪里。而就在他犹豫的空当里,段珀已经拉着马泽告辞离去了。
  段珀是有话要向马泽说――他身边没有知心的朋友,爸爸虽好,但是思想与众不同,不可交流;岩温也好,可惜智商和狼狗差不多高,也不是个知音。若是去找张启星呢?首先他并不想和张启星讲心里话,其次张启星见了他就是摸摸索索,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好地方,值得对方不厌其烦的抚摸不止。
  于是,他只能是抓住马泽倾诉一番了。
  他和马泽一起上了床。
  马泽以为他是别有所图,正要微笑着去拥抱亲吻他,没想到他端端正正的跪坐在一旁,忽然开口说道:"马叔叔,我觉得生活很无聊!"
  马泽一愣:"无聊?"
  段珀点了点头:"我没有事情可做,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
  马泽自从退休之后,每天生活的自在非凡,倒是不曾体会过段珀的这种烦恼。略微思忖了一下,他对着段珀笑道:"老虎,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你年纪轻轻,为什么不去找个喜欢的人恋爱呢?"说着他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脸蛋:"老虎这么帅!"
  段珀听到这里,却是立刻摇了头:"我找不到。"
  "怎么会找不到?"
  对于段珀来讲,这个问题就一言难尽了。于是他转而又问:"除了恋爱,还能做什么?"
  "哦,那太多了。只要不犯法的话,你可以去做任何事情。"然后他诧异的笑了:"奇怪,你这样的年轻人,怎么会觉得自己没事可做?你比将军更自由――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新加坡?"
  段珀叹了一口气:"马叔叔,就因为爸爸不自由,所以我也没有自由。"
  马泽略感妒忌的笑了:"孝顺的老虎,段将军是多么的幸福。"
  段珀听到这里,心中忽然想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幸福,可我自己并不很幸福。我这一世是逃不脱了,等到下辈子,让我遇上一位普通的爸爸吧!"
  段珀侧卧下来,轻声说道:"马叔叔,你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我陪你睡觉,好不好?"
  马泽展开被子躺下去,微笑答道:"求之不得,当然好。"
  马泽抱着段珀,两人规规矩矩的睡了一夜。
  翌日马泽乘坐段珀的汽车前去机场,段珀则是自行回了家――甫一进门,迎面就遇上了怒气冲冲的段提沙。
  "呀哈!"段提沙质问他:"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段珀的情绪有些低落,所以不想答复,低头就要绕开他。段提沙看了他这个漠然的态度,越发感觉自己受了冷遇,气的一把抓住了他的细胳膊:"你要到哪里去?你老子在和你说话,你听不到吗?"
  段珀皱着眉头甩了一下,然而力量有限,没能甩开父亲的大手:"马叔叔难得来一趟,我多陪陪他,你闹什么?"随即他抬头看了段提沙一眼,心思忽然跳跃到了其它方面:"爸爸,你看你胖成了这个样子!医生说过让你少吃肉,你从来不听,你再胖下去,心脏会受不了的!"
  段提沙一听,终于是彻底爆发了:"噢,说来说去,你不过是嫌我老了!"
  段珀被他揪住胡搅蛮缠,忍不住也来了气:"什么屁话!你是我爸爸,我怎么会嫌你老?"
  段提沙被他问了住,然而气喘吁吁的瞪着他,仍旧是不肯放手。他怕老,怕自己因为老而变得惹人嫌恶,尤其是,惹儿子嫌恶。
  他比马泽大不了几岁,可的确是比马泽显老了,因为他胖,而且腿脚不灵便,走起路来拖泥带水。
  "老又怎么样?"他气咻咻的咬牙恨道:"我不但会老,我以后还会死。我死了也要带上你!你厌恶我么?哼,厌恶也得忍着,我会让你一直陪我到棺材里去!"
  段珀听了这话,毫无感触,反而是由着性子大声怒道:"随便,没关系!我早就认命了。死活我都不怕,你不用拿这种话来吓我!"
  说完这话,他用力的抽出手臂,扭头便走。而段提沙怒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很想抱着他一起跳进烈火里去。
  一个小时之后,段提沙消了气,厚着脸皮去向儿子赔礼道歉。
  段珀不同他一般计较――他活了将近三十年,已经对于父亲有了彻底的了解,同时是发自内心的"认了命"。
  他也知道自己的人生中,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去细究那问题的必要,因为一切都不可更改扭转了。
  他决定就这么混下去,等到父亲死掉,自己的生命也已过去大半,这辈子就可以完结了。
  这就是所谓"爱"的力量。段提沙现在越发善于拿捏这"爱"的力度,让他连叛逆的机会都没有――每在他蠢蠢欲动着想要自立门户之时,段提沙就会柔如春水般的流淌过来,四面八方的将他温暖淹没。
  段珀对段提沙说:"我想去新加坡玩一玩,听说那里很好。"
  段提沙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答:"好啊,当然可以。但是这几天爸爸的心脏不舒服,你下个月再出发吧!"
  到了下个月,段提沙又添了新病。
  段珀又对段提沙说:"启星开矿,愿意带我入股。我打算趁机亲自去看一看,如果情况很好的话,我们也可以买一处矿。"
  段提沙答道:"好啊,当然可以,但是――"
  段珀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我知道你近来肝脏不大舒服,要不然你就先搬进医院去住吧,等我回来了,再去接你回家。"
  段提沙张了张嘴:"你――"
  段珀板着脸,横了他一眼。
  他讪讪的闭了嘴:"好啊,当然可以。"
  番外――快乐的快乐
  段珀要出趟远门去矿山,只怕快乐独自在家会被段提沙弄死,就打算把他送去张家,和开心作伴。快乐听闻此言,乐的不知怎样才好,一颗心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忽悠忽悠乱飞。而在出发的前一天,他一身的胖肉做痒,挑了个空当,贱兮兮的又摸到坤信那边去了。
  此刻正是中午时分,段宅西边静悄悄的,众人大多都在睡午觉,坤信也不例外。快乐悄悄的推门溜进去,见坤信撅着屁股跪趴在柔软床上,侧脸枕着一只羽绒枕头,身上又严密的搭了一条薄薄的大浴巾,可见他定是睡的舒服。蹑手蹑脚的走上前,他笑嘻嘻的抬腿爬上床去,又把一只胳膊肘支在枕边,单手托着圆脸蛋望向对方。
  "坤信。"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呼唤:"坤信,别睡啦!"
  坤信大概是个敏感的孩子,受到了这样一点小打扰,便猛的战栗了一下,随即慢吞吞的睁开了眼睛。
  快乐笑了,小声告诉他:"明天我要去开心家里住,住好几天呢。你认识开心吗?开心和我长的一模一样,你还亲过他呢!"然后他又抬手一指自己:"我是快乐哦,我没有弄脏你的海豚,那全怪开心!"
  坤信没说话,只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随即以手撑床,东摇西晃的坐了起来。身上的大浴巾落下去,原来他是光着屁股、没穿衣服的。
  快乐不过比坤信大了两岁而已,但是两人如今同在一张床上,那个头却是相差的很悬殊。坤信如今也有四岁了,然而细胳膊细腿,身体小小的,像个单薄的奶娃娃;快乐则是眉目清朗、身体舒展,几乎同那七八岁的孩子一边大了。
  快乐也随之坐了起来,见坤信光溜溜的,头大身子小,实在像个娃娃,就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对方的小鸡鸡上一捏,又同时发出声音:"嗨!"
  坤信低下头,扬起小巴掌,轻飘飘的去打他的手。快乐挨了一巴掌,收回手来笑道:"坤信,我们做朋友好不好?我陪你玩,开心也会陪你玩的。"然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不会欺负你的――开心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坤信在段提沙那全封闭式的养育下,已经快要与世隔绝。只是前一阵子快乐对他进行了密集的骚扰,这让他心有所动,倒是对快乐有了一个深刻的印象。以他的习惯,他是不需要玩伴的,但是作为一名幼儿,他也具有种种人类的天性,并没有完全活成一只独居动物。
  垂下头去沉默了半晌,末了,他像探险似的抬起一只小手,在快乐那伸过来的小腿上轻轻摸了一下,然后抬眼望向对方,浓密的睫毛就像小扇子一样,"唿扇"一下挑上去了。
  快乐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喜悦之极,立刻就四脚着地的爬过去,在他那脸蛋上亲了一口。而坤信训练有素的扭过头去,也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快乐很快乐,简直快乐的要晕过去了。
  快乐跳下床去,溜出去打探一番,得知段提沙出门兜风去了,这才放大胆子返回到坤信房中。他用大枕头和小薄被在床上堆成了堡垒,要和坤信玩打仗的游戏。然而坤信却是对这种游戏一无所知。
  快乐很怕失去这个朋友,使尽浑身解数去哄坤信,主动钻进"堡垒"之中,让坤信抡起枕头抽打自己。这时保姆推门进来,见到坤信少爷居然也会玩笑打闹,不禁一惊,嘴里喔喔叫着便赶上前来,想要将两个孩子分开。快乐见状,立刻不干了,跳出"堡垒"就去推搡保姆:"别碰坤信,否则我去叫老虎喽!"
  保姆后退一步,知道快乐是个人精,所以不敢妄动:"两位少爷,打架是不可以的,如果出了事情……"
  快乐很凶悍的在床上一拍:"走开!不要你管,否则我真的去叫老虎喔!"
  保姆想了想,不再理会快乐,走上前去先为坤信穿上了一条小裤衩,然后就要把他强行抱走。快乐气的要命,冲上去就要抓咬那名保姆,坤信也微弱的挣扎了一下。保姆见两个孩子不肯分开,无可奈何,只得是先行退下,由他们玩去。而快乐大获全胜,洋洋得意,就挪到坤信身边,伸手为他整理了凌乱长发,又捏捏他的小屁股,捏捏他的小脚丫,还是觉得他小小的软软的,像个娃娃成了精。
  坤信跪坐在床上,显然是有些疲惫了,不过仍旧不说话――片刻之后,他懒洋洋的向前一扑,撅着屁股趴在了床上。
  快乐站起来,搂住坤信的腰往上捞起:"你不要睡了嘛,这回换你守卫要塞,我来进攻!"
  坤信,像只小猫咪似的,用轻而细嫩的声音答道:"不要。"
  "为什么呀?"
  坤信用他的小嗓门,清清楚楚的答道:"我不要被枕头打。"
  快乐生拉硬拽的把坤信扯了起来:"我不打你。我比你大,我是哥哥,怎么会欺负你呢?"
  快乐和坤信在房内整整玩了一个下午,后来两人都累了,便拆掉"堡垒",在横七竖八的大枕头中蜷缩着睡了一觉。坤信第一次和陌生人亲近,偏这陌生人又是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孩子,这可真是让他感到了新鲜。他躺在快乐身边,眨巴着大眼睛不住的打量快乐,又伸手去摸对方的头脸身体,认为快乐和"爸爸"相比,可真是太不一样了!
  快乐侧过身来,很友爱的抱了坤信,像抱一个娃娃一样,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这两人刚刚入睡不久,段提沙回来了。
  他刚进门,就听保姆说孙子和快乐玩在了一起。这让他颇觉不满,但是对于儿子所养育的那位小张启明,他也是不敢擅动的。站在床前抓住快乐的后衣领,他像拎死狗似的,手臂用力拎起了熟睡的快乐。
  快乐立刻就醒了,抬头一见是段提沙,立刻偃旗息鼓,不敢吭声,甚至连四肢也落花流水的垂了下来。而段提沙推开房门,像扔垃圾一样把他扔进了走廊里。他一屁股摔在地上,爬起来就跑了。
  坤信也醒了,不过心里还迷糊着,所以并没有动。段提沙把他抱起来踱了两圈,觉着孩子清醒的差不多了,这才在对方的小嘴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又慈祥的笑道:"宝贝,别和张家的野小子在一起玩,爸爸陪你不好么?"
  坤信侧身枕着段提沙的肩膀,觉得爸爸当然是好,但是快乐也不错。他喜欢和快乐玩打仗的游戏,还没玩够呢!
  快乐和坤信友好相处了整个下午,虽然最后被将军吓了一大跳,但是毕竟没有挨揍,也就算是个完满的结果。他没敢向段珀讲述自己的得意经历,单是一言不发的自己窃喜,并且预备到时绘声绘色的讲给开心听。
  段珀没留意他的异常,吃过饭后就回房去看电视。这一阵子,他和岩温的关系又亲密起来――也是知道自己找不到其他伴侣了。
  岩温离开了军队,就像野兽离开了山林一样,在哪里都是无所适从。听说段珀要带自己回一趟缅北,他高兴极了。段珀坐在床上看电视,他便从后方爬过去搂抱住了对方。段珀背过一只手去摸了摸他的脊背――又光滑又结实,类似年轻时候的张启星。
  电视剧看到一半,两个人躺在床上拥抱在了一起。岩温细细碎碎的亲吻段珀,从头亲到脚。而段珀坐起身,把岩温拉过来,抱在了自己身上。
  两人对视了片刻,岩温的目光是直的,没有多少内容;段珀的眼神就复杂了,复杂的难以言喻,可是最后开了口,他说出的却是这样的话:"小黑炭,今天在院子里为什么不穿鞋?你是野人吗?"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只打扮你那个脑袋。再让我抓到你不穿鞋,我就用鞭子抽你!"
  番外――去缅北
  段珀其实对于开矿一窍不通,纵是随着张启星来到缅北了,也还是满心茫然。
  张启星在此地仍有军队,就把家安在了司令部后方的一处高大平台上。现在他的家庭已经十分乱套――有一位二少,这个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又有多少位太太呢?那他就时常要闹糊涂了。
  他和段珀都不再是当初的青年人了,如今似乎对一切都能看开。他把段珀安置在家中,并不隐瞒自己那混乱的家庭生活,段珀也不闻不问,因为知道这就是张启星的本来面目。
  这天傍晚,张启星忽然问段珀:"要不要去启明的坟上看一看?"
  段珀愣了一下,随即点了头。
  张启星带着段珀出了门,拐弯抹角的走到一处小山坡上。山坡势缓,土壤比较干燥,花草也算葱茏。小小墓园里修砌了微型的亭台楼阁,四周栽种了整齐树木,处处都是洁净利落的,正符合启明生前的生活习惯。
  段珀一进墓园,就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睛;及至他站到了墓碑前,竟是失控般的哭出了声音。张启星没想到他反应会这样大,扶着他就要往外走,可他奋力一挣,并不肯走。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他在朦胧中看清了墓碑上嵌着的小照片,照片上的启明白皙端庄,微微笑着望向前方。
  他跪下来,呜呜的大哭,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道:"我想启明。"
  张启星到了这个时候,也红了眼圈,但又不好多说什么――他们兄弟和段将军之间的帐,实在是不好算。
  段珀的嗓门太大,又不加控制,所以哭的如同天边闷雷一般,连绵不绝。张启星见他脱力一般坐在了地上,眼看着就要向后仰倒,连忙伸手搀扶了他。段珀软绵绵的偎在了他胸前,含含糊糊的嚎啕:"启星,我想启明……"
  张启星回想起幼年时代三人的情谊,再一看如今三人剩两人,又是各自为政、貌合神离,便也是十分感伤。强行把段珀拖离了墓园,他见段珀那身体都哭软了,只好弯腰背起对方,一路走回了家中。
  张启星把段珀带回自己房中,先用湿毛巾为他满脸的擦了涕泪。段珀抽抽搭搭的,还在大声哽咽。
  张启星看了他那个样子,有一句话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既然你这么爱他,当初为什么不在将军面前替他求个情?"
  段珀哭了这么一场,心神俱疲,最后在不知不觉中,就在张启星的床上睡了过去。张启星站在床边凝视了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十八九岁的时候,偷偷溜出军营跑去青莱,带着他去清迈逛大街,结果返程时迷了路,在外面耽搁了一夜。千辛万苦的回到军营后,他被暴怒的将军打断了一条腿,差一点就赔上了这一条命。
  他感慨良多的笑叹了――那时候真是痴啊,疯子一样。
  也是因为那时候他只是个小人物,命不值钱,所以能够舍生忘死。现在可不行了,现在他家大业大,做事时必须要瞻前顾后,疯不起来了。
  在段珀痛哭流涕之时,他的小张启明正在仰光张家耀武扬威。
  快乐向开心讲述了自己和坤信的亲密交情,而开心见快乐满嘴都是坤信,却是吃起醋来,气的直喘:"那你和坤信玩吧,以后再也别来找我!你走!"
  快乐怔了怔,大概理解了开心的心事,就马上转了风向,跑去哄道:"坤信太小了,而且将军不让我碰他的。我不和他玩,我陪你玩!"
  开心狠狠的打了他一下:"你走,不许你在我家里!"
  快乐挨了一拳,不假思索的就还了手。两人瞬时打做一团,抱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开心以微弱的优势获了胜,骑在快乐身上狠捶了一通。快乐疼的大喊大叫,回手把开心的脸蛋挠伤了。
  半个小时后,两兄弟和好如初。快乐的脸上青了一块,开心的面颊上也起了一道血痕。他们亲亲热热的合吃一支冰淇淋,快乐舔一口,开心再舔一口,倒是谁也不嫌谁。
  吃过了冰淇淋之后,两人的身体降了温,渐渐心平气和起来。快乐说道:"要是坤信也在,那就好啦,三个人一起玩多热闹。"
  开心问道:"坤信到底是不是小妹妹呀?"
  快乐打了他一下:"笨,他有小鸡鸡的!"
  开心有些怅惘:"他要是小妹妹就好了。"
  这时一条非常小的、刚被断尾的可卡狗从门外经过,开心一眼看到了,却是突发奇想:"快乐,你有没有看过女孩子的屁股?"
  快乐摇摇头:"没有哦……我知道她们没有小鸡鸡。"
  开心追逐出去,抓着后腿把小狗拖进房内:"我们找一根线,把坤信的小鸡鸡绑起来,过几天,他的小鸡鸡就会像小狗尾巴一样自己掉喽!坤信没有了小鸡鸡,就是小妹妹啦!"
  快乐,虽然年幼无知,但也觉得这主意很是荒谬:"那……会很疼吧?"
  开心直起腰,一脚踢开了小狗:"不会的,小狗都没有哭过。等坤信变成了小妹妹,我就让爸爸去提亲。到时候坤信成了我的老婆,你也搬过来住吧,我们三个天天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话说到这里,开心扭头就跑,片刻之后回来了,递给快乐一卷绿色丝线:"你要紧紧的绑,爸爸说,如果绑的太松,狗尾巴就不能掉下来!"
  快乐犹犹豫豫的接过了丝线,默默揣进了短裤口袋里。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开心一直在怂恿快乐回家去把丝线绑到坤信的小鸡鸡上,可是快乐告诉他:"不行啊,将军不喜欢我,老虎又不在家,我回去之后会死的!"
  开心不想让快乐死,只好按下性子,等待老虎归来。
  然而老虎迟迟不归。
  段珀已经看好了一处红宝石矿,愿意出资进行购买和开采。这当然是一件繁复的事情,不能够一蹴而就的完成。而在办理的过程中,他占据了张家的两间屋子,很惬意的过起了山林生活。
  更惬意的是岩温――当段珀不在家的时候,他就甩开鞋子,撒欢似的跑到附近林中,猴子一样的攀爬跳跃。等到他饿了,则是下树燃起一堆篝火,将捕捉来的猎物尽数剥皮烤熟,撒上一层盐便塞进了口中――他在二十多岁前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他觉得这样很好,很过瘾。
  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变得越发黑了,而且还瘦了一些。傍晚时分他会跑到河边洗净手脚,然后穿上鞋子跑回家中,等待段珀归来。
  段珀心里有事,并没有十分留意他的行踪――事到如今,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岩温当成了自己的小老婆。在段提沙的影响下,他总觉得男女都是一回事,而岩温虽然黑了一点、野了一点、笨了一点,但是心眼不坏,而且是爸爸指定的,这也就可以了――他的大太太不也是个又聋又哑的泰国姑娘么?
  番外――游戏
  段珀买下了一处宝石矿,又在张启星的指导下开始了基础建设与开发。他闲了许久,那感觉从悠然惬意渐渐演变为寂寞无聊,如今终于又有了事业可做,他不由自主的就振奋了精神,和张启星也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又像是一对好兄弟了。
  眼看着万事进行顺利,他这日就决定收拾行装,回仰光去看望父亲。当晚他和张启星一起喝了点酒。张启星看他兴致很好,一张脸上白里透红的,就起了心思,对他动手动脚的摸索。
  结果,段珀很不耐烦的推了他一下:"别碰我!"
  张启星一愣:"你怎么了?"
  段珀带着醉意,蹙着眉头答道:"你有你的家,我有我的家,别碰我!"
  张启星一听这话,还非碰不可了!
  张启星仗着自己身高力壮,把段珀拦腰抱起来便要回房。段珀挣扎着跳下来,拔腿要往外跑,张启星见状,却是来了劲,追上去扯住他的手臂就往怀里拽。段珀被他扭痛了关节,骤然变了脸色,回手就抽了他一记耳光:"放开!你弄疼我了!"
  张启星挨了一个嘴巴,然而满不在乎。非常执着的再次把段珀抱起来,他当真是大踏步的回房去了。
  张启星和段珀在餐桌旁时,虽然微醺,但似乎还没到醉的程度;可是这么手舞足蹈的闹了一场之后,两人的酒劲都涌上来了。
  段珀死活不肯让张启星得逞,躺在床上对张启星是又踢又打,又抓又咬。张启星挨了几口狠的,却是并不叫疼,只像受到了强烈刺激似的,竟然使用蛮力按住段珀,三下五除二的撕扯了他的衣裤。
  然后,他就像要实施一场强|暴似的,压下去便是混捅乱顶。段珀还没有在这种事上受过苦楚,如今是破天荒头一遭,真是又气愤又惊恐――偏又绝不是张启星的对手。情急之下,他对着张启星的耳朵,拼了命的大吼一声,震的张启星登时一哆嗦,果然暂时停止了动作。
  随后,他反应过来了。
  "老虎……"他俯身抱住段珀,声音语气统一的柔和斯文起来:"对不起,我吓着你了。"
  段珀气喘吁吁的仰卧在床上,忽然觉得张启星非常讨厌。
  段珀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先是彻底洗了个澡,然后就垂头丧气的上了床。岩温在门口晃了一下,见他神色不对,立刻躲开,生怕被他捉去做了出气筒。
  第二天,段珀带上岩温以及随从,"班师回朝"。
  段珀回家,受到了段提沙的热烈欢迎。而他在略事休息之后,立刻派人去张家把快乐接了回来。
  快乐见到段珀,为了表示出自己的思念与喜悦,又笑又叫,吵闹的宛如一大群求偶的花喜鹊。在向段珀献媚完毕后,他知道老虎走了这么久,一定要和将军亲近一番了,就趁机溜走,去找坤信。
  坤信许久没有见到快乐,如今相见,几乎感到了生疏。而快乐回想起开心对自己的种种吩咐,不禁就把手伸进裤兜里,摸到了那一卷丝线。
  坤信很懒,只要身在卧室,就必定是坐在床上,难得起立走路。快乐爬上床,也没多说话,凑上去就脱下了坤信的小裤衩。坤信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忽然一笑,随后探头过去,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吸,发出了"啾"的一声。
  这举动在坤信看来,乃是示好的表现;然而快乐这一阵子在开心那里无所不为,偷偷观看了几部来自香港的成人片录像带,旁的体会没有,只在男女之事上大开了眼界。他们兄弟两个虽然幼小,不过害羞之余,心里也像有所触动似的,总不能轻易忘怀。如今坤信这么亲了他一下,他便心有所感。笑嘻嘻的爬过去伸手搂住坤信,他下意识的效仿了那电影中的大反派:"坤信,我要强|奸你�!"
  坤信被他压在了身下,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又细细的发出一声疑问:"嗯?"
  快乐追忆电影内容――电影里的人物十分可恨,明明都是脱光抱在一起了,偏偏不肯露出屁股。他和开心议论许久,无论如何都没有搞清楚那最后一步应是如何。很潦草的上下颠动了两下,他决定还是先选那清楚明白的动作来学习模仿吧!
  于是,他颇为激动的和坤信亲了个嘴,又伸手在对方的胸口抓了两把。一翻身坐起来,他伸手轻轻一揪坤信的小鸡鸡,心中忽然想到这样一点:"如果坤信变成了女孩子,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呀?娶坤信的是开心,又不是我!老虎那么讨厌坤信,一定不会为我去向将军提亲的!"
  这时,坤信也爬了起来。找过小裤衩自己穿了上,他抓起一只大枕头,轻飘飘的在快乐头上打了一下,又用很清甜的小声音轻轻唤道:"嗳,快乐,我们打仗吧!"
  快乐和坤信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阵地战,把那弹簧软床踩得咯噔咯噔直响。快乐知道坤信什么都不懂,所以肆无忌惮,每次攻陷"城池"之后,都要把这唯一的小战俘压到身下"强|奸"一次。后来坤信也学会了,在偶然的一次胜利中,他骑上快乐的腰身,先是趴下去亲了对方的嘴唇,又仰起小手在对方的胸膛上抓了一下,最后小声笑道:"耶!强|奸!"
  快乐很觉有趣,先还大笑,笑着笑着感到了不对劲,一挺身坐起来,压低声音正色道:"坤信,你可不要对别人说这两个字哦!这是骂人的话,大人听了会生气的!"
  坤信平静的摇摇头:"爸爸从来不对坤信生气。"
  快乐几乎着急起来,双手合什对着坤信拜了拜:"求你啦,千万别说!将军――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揍我的!而且再也不会让我来陪你玩了!好坤信,求求你,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这两个字呀!"
  坤信盯着快乐,末了缓缓的点了头:"噢……"
  快乐有些心虚,然而如此过了几天之后,将军那里并没有生出波澜,可见坤信的嘴巴还是很严紧的。
  开心在家里等不住了,给快乐打去电话,询问那阴谋诡计的进展状况。快乐早把那一卷丝线丢掉了,这时就随口扯谎道:"将军发现我绑了坤信,打了我一顿呢!"
  开心一听快乐挨了揍,立刻忘记坤信,转而关心起了兄弟:"你疼不疼?要是将军还打你,你就到我家里来好了!"
  快乐顺嘴继续扯谎:"没关系,老虎救了我。老虎比将军更厉害哟!"
  番外――父子情
  段提沙发现坤信似乎是喜欢上了快乐。
  他对此不甚赞同,然而对于无比幼小娇嫩的孙子,他不由自主的就温柔了手段,甜甜蜜蜜的哄道:"宝贝,张家小子有什么好的?你要玩,爸爸可以陪你嘛!"
  坤信坐在他的臂弯里,听到这话就一歪身体,软软的枕到了他的肩膀上,同时从鼻子里细细的哼出声音,是一道九曲十八弯的"嗯――"
  这一声"嗯",来的长久而婉转,蕴藏了他一切的不耐烦。段提沙不死心,还要垂死挣扎:"坤信,爸爸带你出去逛一逛吧?"
  坤信缓缓直起腰来,很轻巧的把脸扭开了。
  快乐让段珀去把开心接过来,兄弟两个一起去找坤信玩耍。他们依旧是在坤信的床上攻城略地,坤信也依旧是屡战屡败。快乐把他从"堡垒"中抱出来放到一旁躺好,然后欢天喜地的扑上去乱压一气,正是得趣之时,开心却是等不及了,揪住衣领把他用力扯开:"你下去,轮到我啦!"
  快乐起身使劲推了他一下:"还没有亲嘴呢!"
  开心一屁股坐在了枕头上,急的一蹬腿:"那就快亲呀!"
  快乐只好抓紧时间,和坤信嘴对嘴的"啵"了一下。
  在打仗打累了的时候,这三个孩子也会到院中闹一闹。坤信照例是很少运动,宁愿席地而坐。快乐和开心则是好战心盛,定会由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起架来。这两个崽子比十个娘们儿还要吵闹,时常惹得段珀跑出来大吼大叫,进行镇压。
  段珀一露面,坤信就会起身走开。他们父子两个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从来不肯对视。
  段珀第一次用心正视坤信,是在坤信五岁生日那天。
  那天家里很热闹,只可惜开心被强行送去上学了,导致快乐势单力孤,兴奋的有限。段提沙为孙子操办出了一场家庭晚宴,并且逼迫段珀务必参加:"他不再是无知的小孩子了!你再对他冷淡下去,以后你们怎么办?"
  段珀一听这话,心里是万分的不舒服:"我不需要他。"
  段提沙拄着手杖,摇晃着走到了他面前:"老虎,你就当他是我们的孩子,不要这样赌气啦。"
  段珀仰头望着段提沙,就发现他这一年来真是见老了,再怎样保养,也还是老了。
  段珀,因为心疼父亲,所以做出了妥协。
  在晚宴开始之前,他走去召唤父亲出场。段提沙和坤信正在卧室里,坤信的头发乱了,段提沙用粗糙大手捏住一把小小的翡翠梳子,绣花雕刻似的下着细心功夫,小心整理坤信的小脑袋。而坤信盘腿坐在床上,倒是十分平静――他对于"生日"一词,还不是很有概念。
  眼见儿子过来催请了,段提沙放下梳子,抱起坤信转向了段珀。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房内没有开灯,夕阳那金红色的余晖斜斜的泼洒进来,浇的房中三人皆是光影斑驳。段珀本是面对段提沙的,这时却是很奇妙的抬起头,望向了坤信的眼睛。
  坤信的目光有些冷,没有感情,可平白无故的让段珀感到了震动。那双眼睛让他觉得熟悉,他想自己一定是曾经遇到过同样的眼神――可又会是谁呢?
  段珀想不清楚。飞快的移开了目光,他忽然生出了一种感觉――"黄粱一梦三十年"。
  在餐桌前,坤信看到了快乐,两个人非常高兴的坐在了一起。段珀这时候又偷偷窥视了坤信的面目。坤信在甜甜的微笑,完全是个小小儿童的乖模样。
  段珀发现坤信只有坐在段提沙的臂弯里发呆时,才会露出一种和年龄不相称的冷漠神情。
  段珀没法子像段提沙期望的那样,去爱上坤信。
  坤信也不爱他,不爱到了对他视而不见的地步。
  段提沙有一天展望未来,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他强行把段珀和坤信拉拢到了一处,希望父子两个能够渐渐滋生出些许感情来。
  段珀和坤信都显然是很不安了。段珀垂下头,双手交握在一起,十根指头扭绞成了不可思议的形状;坤信盘腿呆坐在床上,坐着坐着忽然一歪身,自然而然的跪趴下去,闭上了眼睛。
  段提沙有些失望,也有些焦虑,要把坤信抱到段珀的腿上去坐。段珀坐在床边,腰身挺得笔直,两只手垂下去紧紧抓了长裤,仿佛父亲送过来的是一只癞蛤蟆。坤信仰头望向段提沙,张开小嘴低低的"啊"了两声,又惶恐又茫然的,显然也是极不情愿。
  段提沙铁了心,硬是把坤信塞到了段珀怀里。段珀依旧是笔挺坐着,而坤信在段提沙松手之后,立刻就从他的大腿上溜了下来。段提沙再去哄他,他便一步一步的后退,两道眉毛紧紧蹙着,简直就是痛心疾首的模样。段提沙继续逼他,他索性落下泪来,哀哀的哭泣了。
  这样的试验,段提沙又接连做了几次,均以非常尴尬的失败而告终。
  段提沙急了,向段珀摆事实讲道理:"老虎,你不是很喜欢哑巴吗?你看坤信,他其实和那个小哑巴很像的,你看到他,不就像看到哑巴一样了?"
  段珀靠墙站着――每次谈到这个话题,他都会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不是的!他和哑巴一点都不像!"
  他气急败坏的分争:"我记得很清楚,哑巴是傻乎乎的,坤信哪里像她?"
  段提沙看了他这个过激反应,不禁唉声叹气:"老虎,你真是不让爸爸安心。"
  段珀压低了声音咕哝道:"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和他相处?我从来没想过要做爸爸……你愿意养他,就养着好啦!"
  段珀受够了父亲的摆布,于是派人从泰国请来了一位高僧。高僧祖上乃是华人,如今也会讲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段珀希望高僧能给父亲讲一讲佛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终日研究自己和坤信。
  高僧是真高僧,法力无边,人人敬仰,然而到了段提沙这里,不知怎的,几天之后就有了一种"把持不住"的感觉。段珀先还没有留意,后来见父亲那里乌烟瘴气的,而且任由坤信和快乐四处乱跑,就起了好奇心。他派岩温过去进行打探,岩温去了良久,最后回来告诉他:"呃!老虎,将军要在家里养小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