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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故 ...
契子:
据说我的祖父在青宛是极有名气的人物,方圆百里老少无人不晓。真相无从得知,因为他已去世多年,而我也从未回过老家。而爸爸,大多时候是不会主动提起他的,就算我心血来潮问起,也总被他两句话左右言它带过去,很是奇怪的父子关系。
青宛对我来说是极其陌生的,两岁前我曾经是呆在那里的,后来却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爸爸带着我离开就再未回去过。至于原因,爸爸对此保持绝对的守口如瓶,只是逢年过节心情便会格外低落,我绝计不敢在那些日子里招惹到他。
我出生在清明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身体一直不好。身体磕磕碰碰都是小事,严重时甚至会莫名浑身发冷甚至晕倒,奇怪的是从来都查不出病因,好在未曾留下什么后遗症,而我也基本上算是平安的活着,所以身体也渐渐习惯。
虽然如此,五颜六色的药丸和各种草根树皮状的中药至今都是我的噩梦,我甚至偶尔惧怕白色的墙。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我十六岁生日。那年清明节,爸爸突然提出要带我回家祭祖……
正文:
三月青宛是座遗世独立沉默骄傲的古镇,在这个热闹喧嚣的世界中安享一隅,远离喧嚣繁华。
一成不变的青砖蓝瓦秀朴建筑,无一例外的在门口种着几株粉白桃花杏花。
归乡旅途中的交通工具也是奇怪无比:带着篱笆围栏的小黑毛驴车,随着毛驴嗒嗒起伏的步子晃悠悠嘎吱作响。手摇的小乌蓬船,最多只能挤坐三个人,船沿挨着水平线仿佛下一刻就要翻掉,让我的心一度悬在嗓子眼儿上。竟然还有代驮人的自行车,一块钱一公里,公平划算……
一切的一切都看的唏嘘不止,爸爸倒是见怪不怪,时隔多年归乡也不见他如何感慨,带着我一路窜巷子过渡河轻车熟路竟无半点生疏。
正看的新奇,岸边几顶热热闹闹的花轿终于使我忍耐不住问出了声,指着吹唢呐的人群问爸爸:"他们是在结婚事么?为什么轿子是白花呢?真稀奇。"
"是冥婚,青池的老风俗。"
"冥婚?"我伸长了脖子,"是将新娘嫁给死人冲喜么?还是谁家要娶的鬼新娘?"
"胡说什么哪!小心别掉下去,"爸爸伸手将我扯回船仓里去,"是替一些夭折孩子办的,算是父母亲的心意。"
我懵懂的点头,"奶奶家的风俗可真奇怪。"
爸爸提醒我:"等下到了家里,记得要改口叫祖母。"
"诶?不一个意思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叫祖母,多凹凸。"我说。
他瞪了我一眼,"她老人家不喜欢聒噪,你
1、归故 ...
到那边尽量少说废话,东西也不要乱摸乱碰。任何人送东西给你,一律不准接,记得么?"
"祖母送东西也不接吗?"
"不接。"
我摆摆手,"行行,我记着哪。少说话、少蹦跶、少乱逛、少搭讪……规矩还真是多。"
爸爸出神的望着远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的抱怨。
上岸的时候船公突然硬将钱塞过来,说什么都不肯收下,竟然还是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
爸爸也收起了平素教授谦逊的姿态,只轻描淡写的谢了一句便作罢,看得我一头雾水。
巨大的宅院半隐藏在竹林里,背靠苍山气势惊人,我目瞪口呆的指着前方巨大的别墅,"这是祖母家?"
"嗯。"爸爸也放慢了脚步,许是近乡情怯说话愈发稀少。
"我都不知道咱们家这么有钱!"我的手指和声音一起颤抖。
爸爸懒得理我,径直走到大门前,拉着碗口那么的铜环扣了三下。院中半晌无声,只闻四周一片清脆鸟鸣声。
我将门前两尊石狮子纹理都研究完毕仍不见有动静,便趁爸爸不注意用力拍打门板,"奶奶!奶奶!"
"胡闹!"爸爸沉声怒斥。
我悻悻道:"院子这么大,奶奶又上了年纪,你这么轻轻的敲谁听得啊!"
"听到了!听到了!我这耳朵还好使着呢!"大门嘎吱拉了开,一位身着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笑眯眯的看着我们。
我开口便叫:"奶奶……。"
爸爸横我一眼,声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别乱叫。"
我这才发现刚才说话的竟然是另有其人,一位身着对襟暗红绣花袄的老人在后面冲我招手,"来,果果过来。"
她看上去很年轻,五十多岁样子,眼睛弯弯的笑眯起来。看上去保养的极好,圆润的脸上一条皱纹都没有,可身上却又带着上了年纪特有的慈祥。
我在她期盼的目光中慢慢走近,不好意思的叫:"祖母好。"
她看上去极为欢喜,十分亲热的张开胳膊抱住我,"好好,祖母见了你就更好了!来来,屋里坐,给你准备了好多吃的玩的。"
爸爸就站在我身后,她却像没看到一般。
爸爸也不出声,冲我做了个警告的眼神,便着行礼跟之前的老婆婆走了。
"祖母,刚才的婆婆是谁啊?"我被她的热情感染,说话也跟着随意起来。
祖母道:"那个哦,是我的陪嫁丫鬟,你叫她阿香就好,她是下人,你不用称呼她婆婆。"
丫鬟?!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豪宅中竟有六名祖母所谓的下人:三个厨子、一个司机、两个
1、归故 ...
丫鬟……这些还不算短期雇佣的清洁工和园丁。她说本来有九个,前不久为了使数目吉祥些就遣散了三个。
而这位爸爸口中严厉的祖母,展现在我眼前的至今全是亲切和善的一面。这让我我对她之前的猜测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她上了年纪却依旧美丽不减,说话语速缓慢笑意嫣然。意料之外的就有些多,譬如她抽烟且姿势娴熟优雅。譬如她在下人面前不经意间流露的优越感,譬如……她自始自终都像未曾看到爸爸一样,两人彼此视而不见相对三天。
真是奇怪的母子关系,我再次感慨。
"今年要高考了吧?"祖母抽了根烟,看看我却最终放了回去。
我抠着桌子上的琉璃棋子点头,"我准备报燕大,就在江城,离家近。"
她笑,"哦?燕大,果果读书成绩很好喽。"
"还行。"我搔搔头,"目前没什么把握,不过我会努力的。"
"考不上也没关系,祖母负责养你。"她半真半假的摸着我头打趣。
我连忙道:"不用!刚才我谦虚来着,我一直班级前三名,燕大没问题。"
她故作惊奇的睁大眼睛,竟然带着些小孩的天真,"是么,果果真厉害。"完全是夸奖小朋友的语气,害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两人又聊了会儿,阿香婆婆突然急匆匆走进来道:"小姐,少爷回来了。"
祖母手一抖,起身脚步竟然有些虚浮,我抢先一步扶住她,"祖母,小心。"
她显得有些神智恍惚,拉扯着前襟犹豫不决:"果果,你帮祖母看看,哪里有没有什么不妥?"
"都很好。"我说,帮她将一缕掉下来的头别到耳后去,"您比我妈都漂亮。"
然后,门外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与莫旭初见,明明已经和如今隔了许多年,可我那天的记忆却依旧清晰鲜活,仿佛那一幕刚刚才发生过般。
我记得那天午后的阳光很灿烂,有几缕从高高的天窗上照下来,映着乌黑古木桌椅外表发出温润的光泽。墙上挂着祖母年轻时的黑白照片上噙着温柔的笑。然而,现实中的祖母却与照片中判若两人,她焦虑的踩着皮鞋走来走去,脸上是无助的期待和彷徨。
我好奇的站在一旁,同样期待神秘人物出现。
大房子里安静极了,除了祖母的脚步声,我几乎能听出风吹纱帘的飞舞旋律。
等了很久,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蓝格子衬衫少年,比我略长的腿不急不徐的迈着,走到离我们一丈外的地方,却站住不动了。
他长的很白,皮肤比我见过所有的女生都要好,眉眼细而狭长,乌黑的黑瞳
1、归故 ...
孔直直看着祖母。
我将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终于不得不承认除了皮肤,他长相和气质无一例外都是我见过最好的。
房间里依旧是沉默,我盯着他的脸,蓦然看出稀疏的几缕熟悉影子,心忽的就紧张起来。
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对我道:"丁果,叫叔叔。"
我犹在迷糊中,"啊,什么?"
爸爸用拳头压了压我的头。
叔叔?我又将那少年看上一遍,不由自嘲确定果真是出现了幻听。
之后我和爸爸、祖母和那奇怪的少年便两两对视,沉默……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爸爸又捏着我的脖子将方才话语重复了一遍,"丁果,叫叔叔。"
这是我第一次见莫旭,他十八,我十六。仅长我两岁的他,却我爸的弟弟,亲的。
所以在亲戚朋友甚至同学面前我都得尊称他一声……小叔叔。
只时那时我还年轻,不懂莫旭的厉害……所以当爸爸再三用咳嗽示意我开口的时候,我僵硬的摆出一幅没听到的样子观望天窗。
萝卜不大倒是长在辈儿上,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谁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路人?就算是亲的吧,让我叫这么一个……那什么的小白脸叫叔叔?我固执挺着隐隐作痛的脖子闷哼一声,向爸爸明确表示:才不要!
2
2、祭奠 ...
虽然我下定决心不再看一旁情形,耳朵却是支楞着不肯放过一点动静。
爸爸终于不再逼我,对那少年道:"一路赶过来累了吧?要不先让阿香带你回房间休息一下?"
片刻后,那个少年用清冷的声音说:"好。"
这个奇怪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只有一个字,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好听,像支羽毛在我耳朵里轻轻轻打转,不由自主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待我将脸转回来,只看到他修长的背影。虽然看上去略显清瘦却极为挺拔,这让我莫名生出些愤慨。
"丁果,出去一下。"教授好像要和祖母有话说,故意将我支开。
我经过走廊时,刚好看到阿香婆婆去给那个莫旭送水果,想了想上前接住道:"婆婆,我来我来,您去忙吧。"
"那就麻烦小少爷了。"她温和的笑,态度很是恭敬。
进莫旭房间的时候我没敲门,他正趴在床上玩电脑游戏,看到我进去抬了下眼皮,瞬间又垂下去继续盯着屏幕。
我将水果放到桌子上,伸手拿出一个苹果,故意挑衅似的嚼的咔嚓作响。
他置若未闻,别说目光,就连睫毛都不曾动一下。
我终于忍耐不住,"喂……。"
他漫不经心的应一声,依旧是不看我,"嗯?"
"那个……。"我其实找不出什么话题,单单看他有些不爽。
"莫旭——。"电脑中突然传出一个尖叫的女声,吓的我苹果差点掉到地上。
"莫旭——。"那声音愈发疯狂。
床上那人对着屏幕不作声,老僧入定般关掉游戏窗。
"莫旭——。"
我终于忍不住将脑袋凑过去,于是看到一个柔弱漂亮的女生对着麦克风狂吼。
"莫……,诶,你是谁?"那声音突然温柔起来,涂着亮粉的蓝眼睛妩媚的眨着,这迅速的转变令我不寒而粟。
"你好,我叫丁果,莫丁果。"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我竟然傻傻的伸手冲他在电脑中打了招呼。
"莫丁果?!"她又发出尖锐的叫声,"天啊!你就是莫旭的那个侄子!"
莫旭迅速盖上了电脑,我却如遭雷辟僵在那里半天不得动弹。侄子……莫旭的侄子?
为什么连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都知道这种事?
"谁,谁是你的侄子?你,你个大嘴巴。"半天后我醒悟过来,手指颤抖着怒指原凶。
他瞟我一眼,将手机摆弄几下拿给我看,一个光屁股小孩坐在毯子上张着嘴巴笑,身上□三点敏感部位一览无疑。
发信人竟然是……我爸,下面六个字:我儿子,可爱吧?
老爸啊,亏你还是
2、祭奠 ...
大学教授,随便发儿子裸照就不知道打个马赛克什么的吗?!还有,不是平常都绷着脸面无表情的吗?那个销魂欢乐的LOLI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的受挫和打击某人全然不放在眼里,竟然还淡淡的落井下石:"你爸昨天发的,让我误以为你只有一岁,理论上我现在心理压力应该比你大。早知如此的话,我就不来了。"
我瞪了他足足有五分钟,狠狠摔上了门,顺便又将水果一并抱走。
太阳很好,我心情却很糟糕。
坐在花园里将脚下绿草蹭倒一片,可再怎么暴力也没办法消失我心头的怒火,胸口隐隐作痛不说,脑袋也跟着昏沉沉的发闷。
叔叔?叔叔……想想那小子故作老成的面瘫脸,我们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亲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哼!哼哼。
"太阳大,小少爷不要晒久了,对身体不好。"司机路过冲我打招呼,手里捧着把红绸罩着的东西。
"嗯,谢谢。"我点点头,待他经过时却听到耳中一声尖锐长鸣,便出声叫住他,"等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哦,"他顺从走过来,慢慢剥开丝绸展示给我看,竟然是把雕刻细致的古剑,"回少小爷,是附近道观里请来的剑,辟邪用的。"
"真漂亮,"我赞叹着想拿起来看看,接触到的刹那却迅速了回来,对他抱歉的笑笑,"没事,我就看看,你拿走吧。"
直到目送他确实走的远了,我才将手指慢慢伸出来,殷红的血顺着指尖缓缓滴下来,一滴两滴落到草地上去。
呆坐了片刻,我将破掉的食指放到嘴巴里,咸涩的血腥味慢慢在口家里溢开。
因为提不起精神的缘故,晚上我只吃用了小半碗饭,对那些精致菜式看也不看。
祖母对此很是担忧,蹙眉斥责道:"果果居然营养不良,也不知道有些人家长究竟是怎么当的!"
爸爸扶了扶眼镜没说话,反倒是小叔叔抬头看了祖母一眼,祖母却将视线转到一边。片刻后她又亲自替我盛了碗汤道:"再喝一点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去看你祖父呢。"
我噙着勺点头,"祖父喜欢什么东西?我买了一并带过去。"
祖母低头叹息,"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他在那边什么都不缺的,不然怎么十多年都不回来看我呢。"
许是怕她伤感,阿香婆婆一旁插话道:"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待会我会陪少爷一并过去。"
"祖母您不去么?"
她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一堆黄山罢了。反正祖母也上了年纪,用不了多久就能见上了。"
我被到口的汤给噎了下,爸爸和莫旭却都面
2、祭奠 ...
无表情,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仿佛至终都未听到一样。
次日由司机开车载着我们前去上坟,乡间小路弯弯曲曲甚是颠簸。
我被颠的反胃,趴在窗户上嗅着暖风花香昏昏欲睡。路上断断续续走着许多行人,或西装革领,或拖家带子,无一例外都提着竹篮盛放祭品,偶尔几人手里还拿着细长的柳枝。
阿香婆婆又讲起青宛的风俗,这里清明是风行送柳枝的,寓意真情久留。
中途时爸爸下车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萝卜灯,一条棉线和墨水盒大的小瓶煤油。那灯是用新鲜白萝卜刻成的,青皮白肉像玉做的一样剔透,周围还带着一圈古典花纹,精巧可爱。
我立刻问阿香婆婆:"这灯有什么说法?"
她笑眯眯道:"这叫长命灯,给姑爷照明用的,以免晚归时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脑海里立刻闪出一个花白老人在荒坟里打转的情形,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又将视线转到她怀中的袋子里。
阿香婆婆主动解释给我听,拿起几个黄纸做成的元宝一本正经道:"这个是给姑爷准备的零花钱。"
又翻出一摞花花绿绿的纸人,"这是给姑爷准备的童男童女,做丫鬟的。咱们可是大户人家,不能让姑爷在那边落了寒酸。"说这话时,她声音很是自豪骄傲。
我听的摇头咋舌,视线不经意和莫旭对上,只见他额发碎发遮了一点眉毛,黑眼珠愣愣的看着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喂,喂,看什么呢……,"我冲他抬抬下巴,"呆样儿。"
几乎是同时间,后脑勺上重重挨了一记,教授绷着脸磨牙,"你是不是想挨打?"
我缩了缩脖子,莫旭却像没看到杀人的目光一样,竟还坦然自若的拿出手机对着我拍了张照片。
"你干什么?"我用嘴型狠狠责问他,却在教授威摄下不敢去抢手机。
他竟然不理我,气的我一路都在冲他做虚掐鄙视的手势。
祖父是葬祖坟里的,远远看过去一片乌青青的松柏,还有几只乌鸦呱呱乱叫,看上去格外碜人。我想不通视母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将祖父葬在这里。
阿香婆婆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念叨,"姑爷,两位少爷都来看您来了呢,还有讨人喜欢的小少爷……小姐说她今年不来了,您要是想啊就主动去看看她……。"
小路周围杂草丛生,地面上也有许多枯草和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沙沙作响。我不停的左顾右盼,眼睛突然定在前方一处墓碑处,"爸爸……。"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连忙摇头,视线却久久的盯着路侧一处荒坟。
2、祭奠 ...
阿香婆婆道:"才一年时间而已,怎么就荒成这样子了!真是让姑爷受委屈了,我回去就跟小姐讲,改天让几个人过来修修坟。"
爸爸打量了周围说:"在外面加个护栏吧。"
她连忙称好。
我贴着爸爸,却又不想在莫旭面前表现的像个胆小鬼,一边安慰自己眼花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没看到。
阿香婆婆说:"小少爷,我们到了。"
我抬起头,发现世界果然复归干净。祖父长眠的地方只是一处普通土丘,别说墓碑,连个木牌标识都没有,矮矮圆圆的坐落在那里,安静详和。
这里树不如先前茂盛,松柏却显得愈发清翠欲滴,阳光被树影分割的丝丝缕缕,在祖父的坟前仿佛挂了条金帘子一样美丽。
爸爸跪下来,见莫旭站在一旁,便问他,"你不给爸爸磕个头么?"
莫旭摇摇头,神情淡淡的,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3
3、邪气 ...
爸爸也不勉强,却用眼神示意我给祖父行礼。我老实跪下来,一连磕了几个头,又拿了几块巧克力在坟前埋上去,解释道:"祖父你可不要怪我,来的时候除了衣服爸爸什么都不让事,还好我口袋里藏了几块巧克力。我同学从德国国运过来的,我都舍不得吃呢。你一天吃一块,别多吃,会坏牙……。"
"够了!"爸爸瞪我一眼,"废话连篇,还没大没小的。"
这怪不着我,对于这个祖父我是连面都没见过,名字也没听过几次,哪里知道要说些什么?
阿香婆婆一边将祭品往外掏一边笑,"没事儿,姑爷生前就喜欢热闹,今天看到小少爷肯定很高兴,不会觉得吵。"
说话间她已将水果鸡鸭等祭品摆放到盘子里,爸爸拿了火柴将元宝纸楼汽车的慢慢点掉,莫旭在旁偶尔添把手,我则是怎么看都显得多余。
爸爸言简赅的叙述了莫家近几年的状况俩不再多说,反倒是阿香婆婆,上到家里田地增收下到我的期末成绩都一一汇报过,听得我昏昏欲睡。
一直等到傍晚六点多钟,爸爸终于出声打断了阿香婆婆,将煤油倒在萝卜碗里,棉线斜浸在油里点上,一盏简单漂单的油灯就出来了。那灯芯是淡淡的桔黄,中心泛着一圈幽蓝,光线不明亮但是够温暖,爷爷一定能靠着它找到回家的路,我想。
为防止被风吹到,爸爸特地将灯埋低了些,最后道:"爸,我们走了,明年再来看您,您要是听得到……就有时间去看看妈。"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管祖母叫妈,脸上浮现的瞬间痛苦艰涩让我感到很是惊讶。莫家有太多的秘密,自从我有了秘密后就从不再向打探别人的秘密,因为我不想拿自己的秘密去做交换,所以我只能站在一旁沉默。
回到祖母的住处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不知是否因为路程颠簸的缘故,我只觉得比往日都感觉要疲倦的多,草草用了饭便回房休息。
奇怪的是明明很困却睡不着,七点半躺下的,直到十一点还在盯着墙壁发呆,挂钟嘀嗒嘀嗒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凄婉的女声从窗外传来,似在吊着嗓子唱戏。
我认真听了下,隐约能辨出几句"你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忆……哪知别来半岁音书绝,让我一寸离肠千万结……。"
又好像是有哭声哽咽,一首曲子被唱的断断续续,不过大致猜得出是诉说在思念情人的事。
最后那声音愈发悲凉,愈来愈近,最后竟像是隔着窗子独对我演唱一般。
月光悠悠照在床头,仿佛轻纱一样将我罩住,千万条细小的丝线不
3、邪气 ...
断收紧再收紧。
女人停了下抽泣,片刻后又换了种唱法,凄凄哀哀道:"……枉生两眼把那人看错,错把那负心郎看成有情郎。这真是一足失成千古恨,再要回头百年长……。"
那声音像是极细的丝线,千万条集体向我飞袭来卷住,从头到脚都一点不露的裹紧,然后又慢慢的收,丝丝都侵到我肉缝里似的生疼,可是用尽全力也动弹不得,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正当我将近绝望时,门被人推开了,一条修长的身影映射了进来,我模糊看到了一条白色的影子。
顿时胸口一松,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冲来人吃力开口道:"有人……在唱戏。"
"嗯。"他向我走过来,脚步轻的没有一点声音。
"是个女人。"
"还听到了什么?"
"她还在叫我的名字。"我艰难的说,耳朵边嗡嗡的响个不停,其中夹杂着女人拉长的呼唤声,一声又一声。
陈生……陈生……那声音有股神秘的力量,它牵引我挣扎着向它靠近。
束缚蓦然被松开,我迷迷糊糊的欲爬起身来,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不是叫你。"
我顿了下,喃喃的说:"是,她是在叫我,我听到了,她说她想我,要我过去她身边。"
那只手用了些力气,"跟你没关系,莫丁果。"
……莫丁果?!对,我是莫丁果,那女人方才明明唤的是陈生,怎么会是在叫我?!
我手脚冰冷的半跪在床上,听那女子一长一短的呼唤似人就在耳边,隐约嗅到空气中传来浓浓的血腥,仿佛长了触手似的往人五脏六腑里钻,我捂着嘴巴伏在床沿上开始干呕。
"走开,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可是……。"
"我说了不是。"
隐约又听到奇怪的对话声,女子饱含歉意的小声喃喃几句,窗外便传来沙沙远去的脚步声。
后来灯亮了,莫旭眼也不眨的看着我,"难受么?"
我拼命点头,难受、恶心、莫名的忧伤和恐慌……多种感受杂揉在一起实在是令人痛苦。
"多久了?"
"……什么?"我不解的看着他。
"像白天在坟地一样,看到或听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这种情况,多久了?"
我惊讶的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你,你怎么知道?"
他眉毛微微动了动,却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兀自打量起房间四周来。
我半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回想,这种情况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或许是五岁,也或许是四岁更早,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透明生物,年纪小还以为每个人眼中的世界
3、邪气 ...
都是一样的,并不觉得害怕。
随着年龄渐长,看到的诡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才明白别人眼中那些东西都是不存在的,于是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得了严重的经神问题。
常在半夜被琐碎惊悚的声音吓醒,然后看到床前飘浮着一些乱七八糟莫名的人类模样,不说话也不做事只是睁着眼睛呆望着,仿佛我剥夺了他的灵魂一样,于是整夜整夜不敢入睡。
时间久了,甚至开始怀疑一切,常在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自己虚幻出来的东西之间摇摆不定,于是性格日渐沉默,身体也跟着越来越差。
然而,这是一个秘密,就连爸爸都不曾知道的秘密。因为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让自己像妖怪一样的鹤立人群。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它们的存在从来不会主动防碍我的生活,而发生今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我始料未及的。
正当我想的出神之时,莫旭突然凑了过来,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左看右看,仅有五厘米的间隔让我感到莫名紧张,"看什么?"
"这张脸再加上那么弱的命格,难怪出去一趟就会被缠上……,"他端详了会儿我,薄唇吐出两个字儿论断,"麻烦。"
我能清晰感受到他话语中的不屑和轻视,深夜失态已经让我感觉难堪,他竟还如此挑衅,便用力推他胸口,"再麻烦也不用你管,走开!"
他力气出奇意料的大,我竟然推他不动,反倒是他后来主动退开了些,懒洋洋的看着我:"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么。"
"什么长辈?你不就比我大了两岁么,装什么大头蒜?"愤怒快要使我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他冷嗤一声,对我的凶狠态度似是不屑,最终却从裤袋里摸了个小东西递过来,"给你。"
我伸手接了,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发现是枚很漂亮的戒指,看上去像是银制品却闪烁着钻石般的冷光,外圈刻着一轮奇怪的古典花纹。
"做什么?"我用莫名其妙的眼神问他。
"辟邪。"
"谁稀罕。"我不屑的切一声,却下意识的将东西收起来,辟邪的东西我收集多了去,不过这戒指看上去倒是个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送你两条忠告,最好永远记着,"他的瞳孔黑的不见一点亮光,"第一,戒指不要轻易离身,第二……,漂亮东西于你而言都是极危险的,切忌靠近。"
我被他的话搞的有些迷糊,待他离开后房间复又沉入一片黑暗,我捏着那枚戒指,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没有秘密的感觉,真好。
我对着戒指吹了口气,它却惊喜的发出一圈软软亮亮的光圈,看上去毛葺葺的出奇可爱。我将它套
3、邪气 ...
到拇指上,竟然一夜无梦,只觉得这是我近十年睡过最香甜的觉。
次日起床觉得神清气爽,第一反应便是将那戒指拿出来看了又看,戴手指上觉得不太合适。想了想便将串到脖子上的细链里去,那上面本来是一个朋友送的银制十字架,和那戒指串在一起竟然十分和谐,真是出人意料的收获。
"咦?"早饭吃了一半,我才发现以面的位置居然是空的,便问阿香婆婆,"那人呢?"
"二少爷啊,昨晚就走了,小姐正难过呢,早餐都没有胃口吃。"
我一愣,"昨晚走的?"
"是啊,小姐怎么挽留都不肯。"
我支着筷子愣在那里,"昨天半夜还怎么感觉还看到他了呢。"
天……不会昨天晚上看到的是那种东西吧?想想脖子里的戒指,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阿香婆婆道:"哦,二少爷本来是提前走的,结果半夜居然转了回来,说是有东西忘记拿了,可我看他离开时都没多拿什么东西啊。二少爷这性子,可真够沉默的,和小姐不像,跟姑爷也不像……。"
这么说来……莫旭半夜转回来的原因,是为了我么?我小心将脖子里的戒指掏出来看,耳边又回响起他清冷的声音。
"理论上我现在心理压力应该比你大。"
"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么。"
"送你两条忠告……。"
莫旭……小叔叔?下次如果当面叫的话,他脸上表情肯定会很好看吧?
4
4、江城 ...
莫旭离开后,我们又在青宛留了一天。虽然祖母表现的依依不舍,爸爸却开始催促我收拾东西了。
"阿香婆婆,那个莫旭真是祖母生的么?"
正在替我将东西打包的老太太惊奇的望着我,"当然了,当年还是我亲手接手的呢,小少爷怎么会这样问呢?"
"如果是祖母生的,为什么他不在祖母身边?还有爸爸为什么从来都没提过他?"
她愣了下,脸上笑容淡了去,有些慌张的掩饰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有些事不是我们下人该乱讲的。"
爸爸从外面走了回来,看着满满的行李箱皱眉:"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拿下来。"
阿香婆婆为难道:"可是少爷……。"
"一件都不要,母亲那边我会亲自去说。"
她摇着头叹气,只好将装好的东西又一件件往外掏,我拿出一盒点心拆开,边吃边问爸爸,"为什么不能带走在路上吃?"
"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没有为什么。"教授独断的说。
爸爸虽有他的坚持,却大概忘记了他有个同样坚持骄傲的母亲。当她精心为我准备的礼物通通遭到拒绝后,她赌气似捧来了一个奇怪的丝绸包,重重的放到桌子上,爸爸脸色瞬间大变。
"果果你过来。"祖母冲我招手。
爸爸将我拉到身后,喝斥道:"不准去!。"
祖母冷笑,"莫家祖传下来的东西,你自己不要也就罢了,难道还不让我孙子要?"
爸爸脸色很难看,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情绪,却依旧坚持道:"您应该明白,我是不会让他接这个东西,否则当年我也不会从这里走出去。"
祖母大怒:"你们都不要,难道要它陪我这个老东西一块去见你的父亲么!"
气氛尴尬极了,我却一句插话的本事都没有。
沉默了很久,爸爸沉声说:"丁果,你出去,我和你祖母有话要说。"
我看了看两人,小心翼翼退出去。当我刚踏上走廊,房间里便传来辟啪乱响摔东西的声音,仿佛碟子花瓶都被人狠狠给摔碎了,声音尖锐的刺耳。
我蹲在花园里看蚂蚁,约过了半个小时,祖母约是最终占了上风,心满意足的唤我重回房间,走路昂首挺胸的模样像个得意的小孩。
爸爸则是站在一旁抽烟,一句话也不说,任由浓重的白烟在自己脸前盘了一圈又一圈。
祖母将桌子上的红绸布打开,里面是一个斑驳的黑漆木盒,锁头两侧周围长满了绣,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且极慢,这个让他们争吵许久的神秘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我的好奇心被吊到了
4、江城 ...
最高点。
盒子终于被打开了,祖母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捧到手心里,那是一个雕刻有繁琐花纹的深紫双耳器皿,圆腹矮巧,有点类似于普通香炉,做工却又精巧细致出许多。
"喜欢么?"她问我。
我茫然的看看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说实话我并不懂得欣赏古玩,虽然这个东西很漂亮,但是我好像从爸爸的眼神中读到了某种抗拒的东西。
触手温润,捧起来也比看着要厚重许多,我几乎在接住它的刹那就喜欢上了。
它安静的坐在我的手掌中,仿佛在做一个古老而沉重的梦,温润的暗紫色显得厚重而古朴。
"祖母年纪大了,你帮我保管着好不好?"
我下意识的点头后,恍惚间不知道听到谁的一声叹息,爸爸将烟头重重的捻灭在烟灰缸里。
离开青宛是在早上,天空飘浮薄薄的白雾气,太阳像个鸡蛋黄一样挂在树梢。
我和爸爸拖着行李离开莫府,祖母送了又送,直到我们上了渡船还站在岸边冲我挥手。
想起这些天她的好,我眼角突然就湿润了,"爸爸。"
"嗯?"他的侧脸让我想起那个那个清冷的少年。
"明年……还回来吗?"
他漫不经心道:"不知道。"
路上,我小心翼翼护着行礼,生怕伤到了祖母送给我的礼物,爸爸看着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一入江城,便感觉到喧嚣沸腾的忙碌气息扑面而来,的士飞快的行驶,愣将我在青宛残留的那点悠闲冲击的半点不剩。
刚到家门口,肖纯便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奈何教授一声不吭的绕开她进了屋,她只好将热情全加到我身上,搂着我抱了又抱,倘若不是我别扭着,几乎都要亲上来。
肖纯在我们家是个奇怪的存在,她曾经是我爸爸最喜欢的得意门生,不过是曾经。
五岁那年,我独自一人在家玩积木,忽然听到有人在按门铃,隔着防盗门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子。这人一手拿棒棒糖一手持变型金刚,并用人贩子有独特的语气哄我,"小朋友,替姐姐将门打开好不好?"
当时我还天真年少,不懂世事险恶,置教授平素叮嘱于不顾,单冲着此人手中的礼物就把门开的大大的,于是肖纯就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闯了进来。
最后……她十二年如一日的住下来,竟也再未提起过离开之事。教授开始还不冷不热的劝,结果她倒越来越粘。好在家还算大,教授就直接将她无视。平常无事闲话也甚少说,只拿她当路人。
庆幸的是肖纯年轻,活力四射从不沮丧,这么多年竟也不曾向我抱怨过教授一句,只会冲我
4、江城 ...
星星的眼的炫耀那谁谁好帅好有个性……
她会织漂亮的围巾和毛衣,又烧得一手好菜,每天早起都会将爸爸的衣服熨的整整齐齐,除了喜欢打麻将之外再无缺点,如果不是有心理阴影,只要教授同意我觉得管她叫一声妈妈也未尝不可。
"唉呀,怎么回趟老家反而瘦了?"她捏着我的下巴,满脸心疼,"先坐下,我煲的汤马上就好,我去厨房看看。"
我丢了行李歪在沙发上,不经意发现一旁垃圾桶里丢着几张泡面包装纸,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她竟然是靠吃这个度日的?
教授换了衣服,见我歪在那里懒散的不成样子,蹙了蹙眉刚要训话,肖纯端着汤小跑出来,"唉呀,快,趁热喝了它。"
"以后不用这样惯着他!"教授似受不了她对我太好。
肖纯偏了偏头,装没听见,偷偷冲我做了个鬼脸。
电话铃声便响了,肖纯去接,不多时便转了回来,"我的天!这半个月我接电话都要忙死了,你的那个同学真能坚持,每天都在问你回来的时间。"
说着将手机也递了过来,"你看看吧。"
一大堆未接电话和短信提示,我一边喝汤一边翻看,手机此刻又响了起来,我按了免提键,尚阳活力四射的声音响了起来,"唉呀,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可把哥哥给想死了。"
"去死。"我含着汤匙吱唔道。
"丁果,你小子有点人性好不好?莫名其妙的失踪,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也算了,你竟然还不带手机!"
"走的急,忘了,有事么?"其实是教授不让带,回趟老家还搞的神秘神秘兮兮。
"你个没良心的,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么?出来出来!我去接你!"
"不去,我累了,要休息。"
"哎,莫丁果,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话被教授听到了,黑着脸瞟了我一眼,他对尚阳一直有严重歧视。我连忙关掉免提走向阳台,"嚷什么呢,找死。我真累,路上都没睡好,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电话那边静了会儿,又蓦然拨高了一个音,"你小子就装吧你!"
我笑着靠在阳台上,用五指去分开灿烂的阳光,听他在电话那边暴燥的发着牢骚。虽然说青宛有青宛的好,可是还是熟悉的江城让人感觉安心有归宿感啊。
"喂!怎么没声音,睡着了吗?"他咬牙切齿的问我。
"还没……。"
"莫丁果你……。"
"别骂,我听到尚平的声音了,她还好吧……。"尚平是尚阳的双胞胎妹妹,全家人都拿她当宝贝放手里宠着。
"好个屁,天天跟老子打架,还跟尾巴似的缠
4、江城 ...
着我,烦死了。你问她什么?"他声音突然警惕起来。
我忍不住翘起嘴角,"叫她来接电话么,哥哥我想她了。"
"莫丁果!"他果然发起飙来,"你找死不是?王八蛋*&……%¥#@……。"
我笑着挂机,然后取出电池。楼上好像在装修,电钻的声音嘎吱嘎吱吵的人头皮生疼,不过没关系,前两天火车上我都能睡得着,躺回自己的床我一定能睡的更香。
七月,我如愿考入燕大。把我摆到眼皮底下约束着,教授也算松了口气。
给我惊喜的还有尚阳,他居然抛弃了念念不望的附大。在我得到录取消息的第一时间,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话还未说就得意的笑起来。
我默了几秒道:"你不会是……?"
手机里传来他无耻的炫耀,"不就是燕大么,哥哥有钱也能上,出来玩,我请客。"
我一边感慨现实腐败一边对着手机里呲牙咧嘴的大头照笑。
5
5、青春 ...
尚阳是我的发小哥们,最铁的那种。耍帅、有钱、玩世不恭似乎是他的特色标签,换女友如同衣服一样,保质期短的几乎可以全数忽略,却不怎么招人烦。
客观说这小子道德指数基本上是负的,有时真搞不懂那些喜欢他的女生是抱着怎样的心理前赴后继。
"这是男人的魅力。"他故做潇洒的冲我吐了个烟圈。
男人的魅力?我将他散发的孔雀气息自动屏蔽,说起这几个字我怕只会想到一个人,我老爸。
四十男人一枝花,洁身自好有车有房有固定高薪职业,美中不足有个儿子但是没有老婆可以弥补一些缺点。虽然脸经常板着没什么表情,不过正符合现代小女生追求的酷帅冷峻风格。就像肖纯,对着教授了十几年,被他不经意多瞟一眼还是会半天脸红羞涩。
于是将眼前这人和教授做了下对比:尚阳除了花心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缺点,教授唯一的劣势就是年纪太大,如果……将那人和尚阳比……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尚阳,将他看的发毛吐烟圈的嘴角隐隐抽搐。OK,定力不足再加上思想行为弱智,莫旭明显极品一筹。
"喂,你小子那是什么眼神?"他终于开始不满的抱怨。
"鄙视。"
他愣了片刻,愤怒的冲我扬扬拳头,"真受不了你这性格分裂症,人前木讷的跟个呆子一人,实则一肚子坏水比我奸诈多了。"
"六点,我要回家了。"
"喂,你都一成年人了,不要搞的像小学生一样好不好?好歹有点夜生活吧,晚上去泡吧?"
"没兴趣。"
"吃饭?"
"不饿。"
"打牌?"
"不会。"
"……真他妈难侍候。"他一脸愤愤不平。
"你自己玩么,反正有的是人陪。"我冲他点点下巴,一个窈窕可爱的女生正款款走来。
"尚阳,你也在这里啊,好巧。"
尚阳看看她,勾起嘴角笑:"嗯,好巧。"
"我方便坐会儿么?"她微笑着向我进行多此一问的征询。
我起身:"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尚阳说:"等等,我送你。"
"不用。"
"我把你带出来的,自然要把你送回去。"他固执的坚持。
女生善解人意的笑,"那尚阳就先送果果回去吧,我们晚上再联系。"
"方冰你刚刚叫他什么?"尚阳颇带玩味的挑起眉毛,手指戳着我的太阳穴。
女生故做可爱:"果果啊,好可爱的名字!丁果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我爸一直这么叫我。"我笑笑说,不顾她的尴尬伸手搭上尚阳肩膀,"走了。
5、青春 ...
"
尚阳伏在我的耳边说:"果果……莫丁果你一个男的被女人这么叫,恶不恶心?"
"还好,总比叫做阳阳感觉要好得多。"
他瞪了我足足有一分钟,张口在我脖子上狠咬了下,引来周围人的注目。我忍了又忍,最终没叫出声来,这家伙是属狗的么,疼死我了!
两年后
"莫丁果,今天不是暑假最后一天,只上半天课么,你怎么还不回家?"教授布下的眼线定时查岗。
"马上,马上,往家走呢,堵车……。"
"自行车也堵?"
我愣上两秒,"喂,喂?听得到吗?能听到吗?喂……喂……。"
尚阳看惯我的装模装样,吹着我耳朵感慨:"啧啧,你这演技越来越如火纯清了。"
我瞪他一眼刚要反驳,手机再次响起来,准备再次挂机却冷不丁瞄到上面的名字。
我立刻站直身体,深呼吸一口按下接通键,尽量将语气放到委婉,"小叔叔……。"
尚阳将头挤过来,耳朵和我一起贴在手上偷听,好看的双眼皮微弯出些弧度,幸灾乐祸的用嘴型说道:"克星莫旭。"
电话那边是极清冷的声音:"你爸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
莫旭比我大两岁,我爸的弟弟,亲的,所以在亲戚朋友甚至同学面前我都得尊称他一声……小叔叔。
之所以对他如此客气,不是仅仅因为辈份的缘故,而是我莫名其外的惧他,此外,他于我还有救命之恩。
一年前,肖纯出了车祸,昏迷了半个月才算救活过来,却因此落下了健忘的后遗症。事情记得颠三倒四不说,除了爸爸之外,有时她竟然连我也认不出。
教授沉默着辞了工作,陪她去国外治疗,而我则是被托付给了同在江城的莫旭。
我本来对这个生命中突如其来的小叔叔是极不赞同的,坚持固执的一人独处,最终因高烧不退晕迷在家中。后在医院中醒来,只有莫旭一语不发的守在旁边。
这个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叔叔,已然和印象中的大不相同,比起两年前愈发成熟且不近人情。那时他话语虽然极少,却还是与我能说上几句的,如今的莫旭,竟是酷到了极点,人前通常只说五个字:
"嗯。"
"谢谢。"
"不行。"
拒绝搭理人都不带抬眼的,跟他走一起数回头率我都觉得自己低了个档次。自尊如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招惹他。不过或许那时发烧给迷糊了,竟然回味起两人的血缘关系,算起来他也是我的长辈,如今我一人身在江城,身边有个亲戚照顾未尝不算一件好事。不就是叫一声小叔叔么,又不会吃亏掉
5、青春 ...
块肉。
于是我低头了,再加上爸爸电话里命令的语气,自出院以后屡次麻烦莫旭几乎便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顺便说一句,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尊称他小叔叔时莫旭的表情。
虽然说一直看不惯他傲的二百八万的拽样,不过凭心而论他待我却是非常不错的,至少金钱方面是有求必应。
教授行的勿忙,临行前居然没有给我留下一毛钱零花,到了国外后又极少同我联络,料想肖纯的治疗花费也是极高,我更加无法开口向他要钱。
好在我不是一个人,开始一直跟着尚阳蹭吃蹭喝。后来有了莫旭,对金钱极度的依赖导致了我对莫旭莫名的亲近感。他大四,长我两届,一边上学一边创业,据说有自己的公司,燕大创校史上的风云人物。我花这点钱,不算什么,谁让他是我长辈呢,我时常这么厚脸皮着安慰自己。
晚上回到家刚刚好六点,吃完了顺便带回来的快餐,我又开始坐在沙发上发呆,思考怎么度过这漫长的夜晚。
并非失眠,自从从老家回来起我睡眠质量一直很好,也或许是因为脖子里那块奇怪戒指的缘故。期间曾找过很多人看,均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爸爸倒是看的极开,"给你你就收着么,他是你亲叔叔,又不会害你。"
虽然莫旭人有点怪异,不过倒是感觉不出恶意,我也就欣欣然安心了。
自从肖纯出事后,家里一直很安静,常常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房子很大,大的让我有点害怕,但是我却固执的守着这个空家,任爸爸劝了多次要我搬去和莫旭同住也不肯答应。
我总有个可怕的念头,一旦我离开了这个家,就再也回不来了……
除却看书和上网又没有别的娱乐,用尚阳的话说生物钟又准的可怕,所以大段时间都是坐着发呆、站着发呆、躺着发呆。
手机这时却响了起来,我拿起来看是个陌生的电话,接通却没有人说话,只有轻轻的喘气声。
"喂,哪位?"
电话毫无骤然的被挂掉了,啪的一声震的我耳膜生疼。
真是无聊的恶作剧,我刚准备丢开,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依旧是那个奇怪的电话,接通仍然没人说话。
如此反复了五六次,我终于厌烦了。
"喂,再骚扰我可报警了啊。"
"报警?你怎么了?"这次传来的声音很熟悉,是尚阳。
"诶?是你啊。"我看看来电显示,"找我做什么?"
"出来玩啊,好不好?"他发挥着牛皮糖般的坚韧不拨精神。
"不去。"
"别整天像待字闺中的少女一样行不?莫丁果,你是个早已成年的男人啊,出来
5、青春 ...
玩玩又不是通宵你怕什么?"
"……不去。"
"不给面子是不是?莫丁果,我最烦的就是你这德性,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不到二十岁就像鸡一样早睡早起的标准作息,我跟你说,这样下去真不行,你会与社会脱节的……。"
"……我挂了啊。"
"你敢!"他大吼一声,电话里吵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顿了顿,他又软了下来,"丁果,今天哥们儿我生日,出来聚聚好不好?"
我拒绝的话犹豫着还没说出来,他又马不停蹄的加一句,"我去接你。"不待我回应便挂了电话。
几乎是才过五分钟,门铃便响了起来。
这么快?我难以置信的推开门,尚阳痞笑着插口袋立在门外,"哥哥快吧?"
"你喝酒了?"
他冲我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一点点。"
说罢揽过我的肩膀,啪的随手带上门,"走,今晚你归我了。"
我手在他脖子上用力,掐的他倒抽冷气。
下了楼才发现,楼下竟然停了一排车,几个打扮入时的男生扎堆在一块嘻嘻哈哈,我看了看多半面熟,大都是同系的高'财'生。
尚阳拥着我走到圈子里,"都认识吧?"
几个人面面相窥,露出抑郁之色,"认识,莫丁果,莫教授的儿子,你铁哥们儿嘛。"
"那我就不介绍了,"尚阳打开车门将我塞进去,"大家是去飙车还是继续去酒吧喝酒?"
"酒吧太无聊了,去飙车吧。"几个男生商量了一番后得出结论。
尚阳敲开玻璃问我,"丁果,你说。"
"随便。"我说,"你喝了酒吧?开车我可不坐。"
尚阳冲那几个人说,"那就不会飙车了,去酒吧玩。"
"切!那还问个我们做什么啊。"几人冲他唏吁。
"让你们认清自己的地位。"尚阳靠在车门上坏笑,又引来一群人不愤的叫嚣。
"你小子找死!"
"等会儿去整死他。"
"哎呀,某人仗着自己是寿星愈发欠揍了啊。"
"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好玩……。"一个声音神秘兮兮的说。
说话的人我认识,尚阳的班长李沐,长的有点像女生,下巴圆润眼睛大大的,在学校整天戴着一幅无框眼镜,说话斯斯文文一幅人畜无害的好学生样,出了校门却立刻变得吊儿郎当起来,说话也感觉流里流气的。尚阳曾不止一次说他患有人格分裂症,不过没我严重。
"哦……。"那群人好像打哑谜一样彼此对视,心照不宣的露出笑意,"支持,就怕某些人不敢去啊。"
尚阳的耳朵突然红了起来,却故作潇洒道
5、青春 ...
:"你们说什么哪,还不上车走人。"
"去哪里啊?"李沐问。
尚阳瞪他一眼:"去酒吧,我已经订了包间的。"
李沐走了过来,揽着我的肩膀吹气:"丁果,你知道尚阳最怕什么吗?"
蛇?蟑螂?老鼠?我晃晃头,记忆中好像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尚阳捏着他的脖子将人扯开,"滚,少跟女人似的胡说八道。"
"哎,轻点,我哪里胡说八道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知道……纯情的……。"尚阳伸手捂住他的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道:"去就去,你当我真的怕么?"
"帅!""嗷……。"围观的几人爆出热闹的起哄声。
6
6、表弟 ...
一个瘦高的男生抱着手机窜了出去,神秘兮兮的躲到车子后面嘀咕一阵转了出来,"成了,我带路,哪个不去是胆小鬼啊。"
"去了不做是孬种啊。"李沐笑嘻嘻的加上一句。
"去哪里?"我嗅到空气中有浓重的恶作剧味道。
"去了自然就知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尚阳黑着脸关上车门,"把身子收进来,趴在车窗上很危险不知道吗?"
虽然他坚称自己只抿了一小口绝对不会酒精超标,然而横冲直撞的开车架式还是让我吓的心惊胆战。
尚阳手机响起来,竟是开车跟在后面的李沐打来的。
尚阳不耐烦道:"你接。"
他虽然开着车,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按上免提,李沐幸灾乐祸的声音传了出来:"丁果,把尚阳看好。别让他跑了,那小子现在肯定紧张的要命。"
"李沐,"尚阳阴森森的说,"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电话那边顿时消音,静默了良久挂了。我看着尚阳愤怒的双眼,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我的好奇心并未维持太久,车子速度慢慢减了下来,我真希望今天没有答应尚阳出来。
房间很大,摆设极少,正因如此那张豪华柔软的大床显得愈发暖昧。
此刻坐在我对面沙发上的是个漂亮的女孩,看面孔只有十六七岁,指尖不断在往大腿上卷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她比我镇定多了,且没有一点局促不安的意思。
她头微微偏着,圆圆的猫眼让我想到苗飞。苗飞是我的猫,三年前捡来的,又大又肥但是眼睛很漂亮。如果洗去脸上很浓的妆的话,我猜她一定不会比我还要小。
两人已默默对着已有近十分钟,彼此一句话都没讲过,我郁闷的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在那帮损友的簇拥挑衅下,尚阳的处境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
对面女孩好像终于看出我的紧张来,嘴角满意的翘起一点,慢悠悠的掏出唇彩涂了两下,悠闲的不得了。
我们两人中间只隔着一张茶几,上面摆了一条白的刺眼的丝巾。丝巾?我注视了良久终于反应过来,尴尬的别过头去。
神仙姐姐保佑我们就这样沉默着等待黎明到来吧……思维自从被强推进门就已经乱成一团浆糊,我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神仙姐姐对我困境视而不见,对面女孩子突然起身站起来打破僵局:"喂,你到底想怎么玩儿?"
"啊,你别过来!"我避的太猛,竟从沙发上滚落到地毯上。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她爬过来,伸手上我的嘴唇,"看起来很软,真想咬一口。"
"喂,你这女人懂不懂得矜持!"我愤怒推开她,用手指狠狠擦着嘴。
6、表弟 ...
真是受够了!只是想跟尚阳一起过个生日而已,结果却被拐带来进行所谓的'开荤',如今居然还被一个女人强吻了!
"你反正真有趣,"她兀自笑起来,"我用的香橙味儿的哟。"
"……。"虽然是我无论何时都喜欢水果,却不代表与此同时我能接受一个陌生女人的嘴唇,更何况这可是莫丁果的初吻!
"你不好意思啊?那我来好了。"她竟然动手解起自己的外套扣子,"啊?请问你喜欢女人上面还是下面?"
"都不喜欢!"我眉毛不由自主跳三跳。
"啊?难道你喜欢后面?虽然没有接受过那样的体位,不过我相信自己应该没问题。不过你确定明天早上不会被你的那些朋友围观吗?"她若有所指的看向那条白丝巾。
那些家伙方才信誓旦旦的保证找来的都是干净的处女……,此刻我真想问候他母亲的说一句:谁见过这么开放的处女?!
眼看着她的裙子就要被扯下来,我第一时间扑了上去,在她措手不及的时候拿床单将她双手绑了个结实。
"啊,你竟然喜欢S.M吗……。"我毫不犹豫的拿丝巾塞上她的嘴巴。
"呼。"干完这一切我长吁一口气,再看墙上钟表才凌晨两点,转顾右看后一向准时的生物钟终于启动。
于是我决定躺到床上去,闭了会儿眼突然坐起来,拿了条毯子走到沙发旁。那女孩斜斜的靠在那里,看表情十分难受,委屈的瞪着我。
她看起来很瘦,却出奇意料的重,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将她弄到沙发上去。
最后替她盖上毯子说:"睡一会儿吧,天亮了我就替你解开。"想了想,还将她嘴里的丝巾取了出来。
好在她只是眨眨眼睛没有说话,表情出奇意料的平静,看着我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
次日一大早尚阳就来敲门,疯狂的撞击让我几乎以为他疯了,门难道不是从外面锁的么?
困惑的去开门,他顶着刺猬头扫描仪一样开始上下左右观察我,眼神复杂。
这让我突然想起昨晚的恐怖经历来,紧张的看向沙发时,却只看到毯子乱糟糟的揉成一团,而那奇怪的女子却已不知所踪。
尚阳推开我挤进来,四处打量,最终一无所获。
"看吧,都说可以放心了!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哪里真敢给他找个女孩子共度春宵?不然你不扒我三层皮……知道莫丁果跟我们不一样嘛,恋爱都没谈过怎么能轻易把处男生涯托付出去呢。一不小心认真了怎么办?虽然说人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这行出来的毕竟名声不太好听。"丁沐歪在门口说,娃娃脸上好大一块青紫。
尚阳用力拍拍我的肩膀,"走吧。"
尚阳开车送我回家,一路上都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6、表弟 ...
我却只顾着打瞌睡。
"就知道睡,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迷糊中听到他狠狠拍打着方向盘说道。
出了电梯,我掏钥匙的动作僵在那里,揉揉眼确认楼层门牌号,没错,是我家。可是那个靠坐在我家门口的小子是怎么一回事儿?
"请问你是?"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揉着犹带睡意的眼睛,"啊,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表哥?我后退一步,自肖纯后我对一切送上门的陌生人都提高了警惕。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他站起来翻开行李箱,"我可是听祖母的安排特意来投奔你的呢。"
"祖母?"
"是啊,祖母。"
我想,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老家那边我并不知道还有些什么亲戚。
我打开门倒杯牛奶给那家伙,打量了很久这个跟我一点也不像的家伙,还是觉得事情有进一步搞清楚的必要,"我是谁?"
他一脸谄媚,"表哥。"
我抚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再问,"我叫什么?"
他傻头傻脑的看着我,"表哥你怎么啦?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我叫什么?"
"莫丁果。"
"我老家是哪里的?"
"江城青宛县。"
"祖母他老人家叫什么?"
他终于傻眼了,"我不知道。"
好吧,我也不知道,但如果就这么相信也的话,未免也太容易了上当了。
于是决定拨教授的电话求证,那边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无耐之中我拨了莫旭的电话。
"喂,我是……莫丁果,找你问个事儿。"
"说。"
我看看对面,那个家伙正疯狂往嘴巴里塞着面包,声音压低了些,"我家刚来了个人,说是祖母让他来找我的,管我叫表哥……老家那边的亲戚,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莫旭回答的干脆。
"哦,那就这样了,拜拜。"
"等等。"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让他接电话。"
我把手机递过去。
"谁的电话?"
我说:"我小叔叔。"
"哦,小叔叔好!"那家伙真是人来熟啊,刚拿电话就叫上了,估计莫旭也被震惊到了。
"喂,喂?表哥,电话怎么没声音?"他天真无暇的抓着电话问我。
"那个,"我把电话重新拿了回来。
莫旭在那边说,"莫丁果,你到外面来接电话。"
看,果然被吓到了吧,我幸灾乐祸的想。
对沙发那人说:"你继续吃。"
我走到阳台上,把玻璃窗拉上,莫旭终于开口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我转脸看了看,说:"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寸头,长相么,还挺帅的。现在沙发上吃东西,感觉像好多天没吃饭似的。"
莫旭似乎松了口
6、表弟 ...
气,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的猫在吗?"
"在,沙发上睡觉呢。"
"那人是要住下吗?"
我想了想他那两包行李,猜测道:"大概是的。"
"那就让他住下,但是不要让他到你房间去。记住,除了你自己,不要让任何人到你房间里去。"
说完他就挂了,我对着电话做个鬼脸,"莫名其妙。"
回到客厅里,那里已然乱的一团糟。
7
7、苗飞 ...
里面一人一猫正陷在僵局状态,苗飞呜呜的冲那人狂叫。
"表,表哥,你家里怎么会有猫?"他拿着抱枕挡在脸前哆哆嗦嗦,"我从小对猫过敏。"
"过敏?"我摸摸炸毛的苗飞,"去我房间玩。"
"呜喵……。"苗飞不满的看着沙发上的闹钟,快七点了,少儿频道会准时播它喜欢看的动画片儿。
"去,中午给你买红烧鱼。"
它这才不情愿的起身,特意沿着沙发转一圈儿绕进我房间。
我问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他看着我的房间门,心有余悸道:"加奇,我叫莫加奇,今年十七。表哥,你这猫是从哪儿来的啊?"
我想了想,"忘了,很久前和同学逛街它跟着我回来的,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他小心翼翼坐下来,较方才拘束了许多。
"你来江城做什么啊?"
他说:"不知道,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只好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做。"
其实我想问他为什么不呆在祖母家呢,她老人家那么有钱,又怕问出来让他以为我在赶人。但是目前经济状况我一个人都活的够呛,怎么能再养一个呢?
莫加奇似乎看出我为难,"表哥放心,我找到工作就走,不会在你这里打扰太久的。"
"没事儿,反正我一个人住也挺闷的。咦,你不上学了么?"
"上学?"他一脸迷茫,"上学做什么?"
我震惊了,"你没读过书?"
"读过几天,"他搔头,"没意思。"
无父无母也没有书念只好来投奔亲戚,如此说我好像过的还是比较幸福的么?
将教授房间收拾出来给他住,顺便告诉他,"我爸有洁癖,不喜欢别人乱动他东西,你要经常打扫保持清洁,需要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
"你爸很有学问吧?"他趴在书架上啧啧有声,"这么多书。"
"还行,他就是一教授。"
"教授?是夫子么?"他好奇的问。
啊?老家的称呼都是这么复古吗?我想想告诉他,"差不多意思,都是教书的。"
"表哥,"他不好意思的叫我,"那只猫……能把它送人么?"
"不行。"我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是借养的那种,将来还要回来。"
"那也不行,不过我会尽量让它呆在我房间。"
他笑的很灿烂,"那就好,谢谢表哥。"
真是可惜,这样的人要是在我们学校读书,肯定能秒杀一大群花痴。
假期正好用来补眠,苗飞趴在漫画书上看的津津有味儿,我则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睡的正香,有人敲门,莫加奇捂着肚子出现在门口,"表哥,我饿……了。"下一瞬看到苗飞却立刻将门关上。
我迷迷糊
7、苗飞 ...
糊坐起来,顶着稻草发型去翻冰箱,"面包没了,牛奶也没了,只剩下泡面……啊,还有十二个小时就要过期了,你赶快把它吃掉。"
他接过来,"谢谢表哥,你的猫真好玩,还会自己看书。"
莫加奇效率很快,五分钟后搞定了泡面,看我一直盯着他便问:"表哥,你是不是也饿了啊?"
我想大概是的。
于是决定两个人一起去吃饭。
前脚出门儿后脚尚阳电话就打了过来,"刚起床吧?吃饭没?"
"没,正要去吃。"
他说:"我刚好也没吃。"
我想了下,决定能省则省,"你请客。"
暴发户很高兴的应下了。
十多分钟后尚阳准时赶过来,看到一旁的莫加奇有点纳闷,"这是谁啊?"
"我表弟莫加奇,今天刚从老家过来,暂时住在我们家。"
"表弟?一点都不像啊,"他小声说,不过还是很友好的打了招呼,"我是你哥的朋友尚阳,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莫加奇果然打蛇随棍上,"尚阳哥好。"
我听的反胃,尚阳却很受用,拍拍他肩膀,"以后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都可以来哥。"
吃完饭后去商场,帮莫加奇买了几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正待要回去,却被一个陌生女人叫住。
她左手挽了个老头儿,眼皮儿涂的碧绿妖艳,纤细的玉指点着我,"哎,这不那个谁……莫旭的侄子是吧?"
我右眼皮腾腾跳几下,勉强撑起笑脸,"嗨,姐姐好。"
我们曾经在莫旭的电脑上有过一面之缘,印象深刻到至今令我难以忘怀。
莫加奇也立刻跟着叫,"姐姐好。"
"唉呀,你记得我啊!"她很兴奋,"这两位是你同学吧?"
"嗯,我们已经买完东西了,姐姐你慢慢逛,我们先回去了啊。"
她一摆手,突然问道:"等一下,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公司上班啊?"
"上什么班?"我愣住。
"怎么,莫旭没告诉过你?"她连忙掩唇,"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你们回去吧,再见啊。"
"你要去莫旭那里上班?"尚阳不由自主拔高了声音。
"你问我我问谁去。"才大二呢,离工作还早吧……不过也说不准,莫非是教授的主意?
莫加奇说:"表哥,我也想上班。"
"你不上学了?"尚阳问。
我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给他,尚阳轻松道:"这个好说,他长的不错,没学历也不至于找不到事做,要不要我帮他介绍?"
"不用。"我瞥他一眼,"他刚从家里出来,不适合到你说的那些地方去。"
"表哥,没关系,我什么都能做的……。"
"拉倒吧,"我踢踢地板说,"还是去麻烦莫旭好了。"
尚阳很不乐意,"
7、苗飞 ...
莫丁果,你看不起我是吧?"
我瞪他,"是啊,怎么着?"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他气的挥挥手。
莫加奇立刻夸道:"尚阳哥脾气真好。"
"哪里,哪里……。"
我终于明白,这个表弟除了脸皮厚拍马屁功夫也是一流。得,这样的人走上社会,也算是身有一技之长。
回到家后发现门是开着的,莫旭笔直的坐在沙发上用电脑,衬衫袖子卷到肘关节处,露出雪白一截手臂。
"咦,你怎么过来了啊。"我将东西放下,促狭的介绍他给身后表弟认识,"来,加奇,叫叔叔……。"
莫加奇再没有了电话中那种爽快劲儿,囧囧的看着莫旭老半天,张了张嘴没叫出来。
莫旭面色不改的推推眼镜,薄薄的镜片反射着冷光,头也不回道:"你是从青宛过来的?"
"是。"
"来江城来做什么?"
"无聊找点事做。"
"为什么找上莫丁果?"
莫旭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但视线自终都盯在电脑上,自我们进门起连扫一眼都没有。
莫加奇沉默了很久,才用沮丧的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我真是无意中来的,谁让我倒霉,一脚就踩中地雷。那只猫,还有……早知道这里……这么……,就是杀了我也不会过来。"
"那你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莫加奇闷闷的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我又不会跑掉。"
他们应该是在正常无碍的交流,可是我一句都听不懂,是理解能力的问题么?我坐到沙发上去,把红烧鱼打开喂苗飞。
不多时莫旭合上电脑起身,"你出来。"
莫加奇惴惴不安的跟出去,两人在阳台上呆了有两分钟左右。转回来莫旭告诉我,"他暂时住在你这里,别的事你不用管。"
待莫旭带着电脑离开后,莫加奇立刻转为一脸轻松,"他就是你叔叔么?"
"嗯,"我点头,"话少了点,人还不错。"
莫加奇也跟着点头,语气古怪,"嗯,不错,他当然不错……。"
8
8、工作 ...
许是自教授走后一个人住习惯了,我越来越架不住莫加奇的精神亢奋。天天跟打了鸡血似的热情饱满,冲谁都挂着笑脸。
"表哥,这东西是怎么做的啊,真好吃。"
"表哥,你教我用电脑呗。"
"表哥,咱们出去逛逛吧,老在家里呆着不闷么?"
"表哥……。"
我发誓有天半夜去洗手间甚至看到他在客厅做俯卧撑!凌晨两点!
"来来,"我冲蹲电脑机前的他招手,莫加奇立刻扑了过来,"表哥!"
我掰开他胳膊,"别这么粘,老实告诉我,莫旭那天都跟你讲了什么?"
他看着我,眼珠转的飞快,"什么都没说啊,他就让我呆在家,不要乱跑。表哥,你是不是看我整天在你眼前晃,挺烦的?"
说对了!早知道他这么粘人我就该让尚阳随便给他找点事儿做。暑假明明才过两天,而我已感觉像一年那么长。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找莫旭。
真是的,那么有钱也不订个彩铃什么的。长长的等待音后,莫旭的声音响起来,"有事么?"
我没出息的突然感到紧张,连忙喝口水,"那个,莫加奇天天呆在家里感觉挺无聊的,你能不能给他找点事做?"
"是他的意思么?"
我无视莫加奇绝望的眼神,毅然点头:"是的!"
莫旭说:"让他到公司来找我。"
就在我含笑欲挂电话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你也过来。"
我放下电话叹气,这算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莫加奇惨兮兮的望着我,手上冰淇淋都快化了也顾不上舔,"表哥,我能不能不去?我自己找工作,我这就出去找,再也不赖在家里了行不行?"
我说:"当然不行。"
为了你我把自己都绕进去了凭什么让正主儿跑了?
顶着轮大太阳,我不情不愿的拖着同样不情不愿的莫加奇出了门。
虽然跟莫旭关系走的稍近,但他的公司我还是第一次去,心里着实有那么点好奇。
"你好,我找莫旭。"
漂亮的前台小姐嫣然一笑,"您好,请问有预约么?"
"是他让我过来的。"
"您稍等,"她拨了几个数字,确认了一下跟我们道:"不好意思,请跟我来。"
莫加奇打量四周,小声说:"表哥,我紧张。"
我瞥他一眼,"你能长点出息不?"说这话时其实心里没什么底气,我也紧张。谁能告诉我莫旭打的什么主意?
"莫董,您的茶。"
"谢谢。"
"下午与会的人员均已通知完毕,林经理说他临时有事,怕不能参加客户会议……。"
"不行。"
"好的,我稍后就去知会他。"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嗯。"
听到莫旭千年不变
8、工作 ...
的固定回话,可怜那个秘书小姐的同时我居然有种诡异的荣幸感。虽然他和我说话的语调也是这么波澜不惊,不过好歹还是多出那么几个字儿的。
莫旭抬头看到我们进来,"坐。"
我忐忑不安的坐下,莫加奇也好不到哪里去,自进门起视线便一直盯着脚尖。
"你去做保安,可以么?"这话是对莫加奇说的。
"可以,可以。"莫加奇连忙小鸡吃米般点头,"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莫旭一摆手,"出去上班吧,前台会有人拿制服给你。"
莫加奇立刻大刑获释一样逃了。
莫旭看着我,"你爸爸要你暑假期间在我这里实习。"
"有没有工资?"
"没有。"
"那我要做什么?"
"你会做什么?"
我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儿,羞愧欲死,"我不知道自己会什么,不过我不要做保安。"
莫旭很好说话的点头。
几双高跟鞋辟喱啪啦的踩过来,留下几双脚印就很快过去。
"哎,新来的保洁弟弟好帅。"
"真的诶,看起来比我还要小几岁,真郁闷,又没机会了。"
一旁穿着胶鞋的大妈叉腰叫,"喂喂,小伙子愣着做什么哪,快点干活儿。"
好吧,看看大妈的视线方向,再次看看自己手中的抹布,我确定了自己就是新来的保洁员小弟。
这该死的莫旭!亏我前几天还夸过他不错!
一边趴着擦地板一边瞭望门口制服帅哥莫加奇,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羡慕,早知道我也去做保安得了,也不至于……唉。
"小伙子干活不行啊!"大妈摇着头挑剔,"你看擦的地板像花猫洗脸似的,毛巾换条干净的再擦一遍。别小看擦地板,里面学问大着呢!要顺光不能横着光线擦……等等,好像客户要走了,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别让他们看到我们。"
藏起来?哪个混蛋定的规矩保洁员要躲着客人?居然搞职业歧视!藏身洗手间的我望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小黄马甲的人撇撇嘴。
"咳,"我敏锐的嗅到一股烟味,顺着烟追过去,抬手敲门,"喂,上班时间不准在洗手间抽烟。"
门打开,一个下巴上留着青色胡茬的男人走了出来,手中夹着尚未燃完的半只烟,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我,"你是谁?"
我转过去指背上硕大的保洁二字给他看,"这地盘儿归我管。"
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因为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悲剧的乡村厕霸。
他态度出人意料的不错,没有歧视和辩驳就顺从丢了烟,对我说,"可以了么?"
"嗯。"
"你叫什么名字?"
我立刻道:"你想干什么?"事后投诉我么?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露出成熟男人的那种微笑,"大
8、工作 ...
家是同事么,认识一下。"
"哦,"我也觉得自己像只过于警惕的猫,干巴巴的说,"我叫莫丁果。"
"莫丁果?"他将我名字念一遍,"像在唱歌。"
"是么。"我突然有些难过。这名字是妈妈取的,因为她想要我活的简单快乐。
"你没事吧?"
我扬起笑脸,"没事。"
"那就好。"他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出去了。
劳累了一天回到家,苗飞已经饿的发疯在拼命撕扯沙发。
我伸手按住它,"喂,别闹,让我歇一下就给你拿吃的。"
它立刻讨好的舔我手心。
莫加奇坐的远远的,脸上犹带着遮掩不住的快乐,"表哥,上班真好玩。"
好玩么?揉揉酸疼的腰和小腿,我怎么觉得是莫旭在玩我们呢?
在莫旭公司上班的第二天,我无意中听到了一个八卦,莫旭的。
那是午饭时间,我坐在狭小的储物间打瞌睡,听到外面两个女人的对话。
"你昨天跟莫董说了么?他当时什么反应?"
"说了,他说……谢谢。"
"谢谢?"那个声音不可思议道:"还有呢?"
"没了。"
"没了?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没。我就说……我喜欢他,他说谢谢,然后就低头看报告了。"
虽然说偷听是很不道德的,奈何我对这个八卦兴趣异常大。悄悄将门拉开条缝,赫然看到莫旭的现任秘书小姐。
客观的说这女孩长的真不错,斯文秀气讲话声音也颇好听。只是我用两年时间接受了一个小叔叔,着实无法再如此迅速接受一个小婶婶……
"我今天没心情做事,连文件都送错了两次……莫董肯定生气了。"
"不至于吧?"
……两个人愈走愈远,我也深深呼出一口气。
当天下午又听了一个消息,莫旭秘书换了,这次是个奇特的女子。走起路来像阵风,说话声音清脆语速极快且不带标点符号。
我远远的看到她跟大家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林家瑞初次跟大家见面很高兴以后由我负责董事长秘书相关事项希望各位前辈多多关照谢谢。"
快要下班的时候,我再次看到了绿眼影姐姐,这次她穿的套装,戴着鼎盛公司的胸卡,上书:林音经理。
"丁果终于来上班了啊。"她过来抚摸我的头。
沾满洗剂浴液的某人只有硬着头皮回应,"林经理好,以后请多关照。"
"你这话说的,以后是你要多关照我才是。"她冲我暧昧一笑,"明晚我请你吃饭啊。"
大妈远远的感慨,"不得了,你竟然还跟林经理有交情!"
"没,我们也就是见过两次。"
"表哥……。"莫加奇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岗溜到我身
8、工作 ...
边,两眼发光谄媚的打招呼,"明天……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呗。"
9
9、初恋 ...
莫加奇疯了!他竟然在饭桌上对林音表白,早知道我就不该带他来!
林音近乎完美的脸庞也显得呆滞了,伸手去碰他额头,"弟弟,你是不是烧坏了?"
"没有啊,我正常的很。"莫加奇紧张盯着她的手,眼睛不停的冒红心。
"我比你大将近十岁……你可以叫我一声阿姨了。"美女不惜暴露年龄的说。
莫加奇无所谓的说:"没关系,年龄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林音狼狈的拍拍他肩膀,"你们继续吃啊,我有事先走了……那个账我已经结过了。"
"林音姐姐,明天见!"莫加奇笑眯眯机械的冲她挥手。
我分明看到那个彪悍的女强人临走时脚步飘忽。
"莫加奇,"我叫他,拿筷子在桌面轻敲,"我真后悔今天带你来。"
"怎么了表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其实很想告诉他即使喜欢上一个年长的女人,即使要表白……也不用当着外人的面直接去亲吻对方的嘴唇。
幸好林音风度好,倘若换了旁人……这小子铁定死的很惨。
莫加奇恋爱神速,前后总计不过一周见了三面,还被他大大咧咧的性格闹的公司满城风雨。
林音从此不敢走正门进公司,每次见她衣着光鲜的经过储物间我都很想笑。
"丁果你笑什么?"她敏感的盯着我,"跟你你,别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否则我要你好看。"
我强忍住笑,"可是,可是整个公司都知道的啊。"
"天!"她用手提包挡住脸,"姓莫的果然没有正常人!"
我一本正经的说:"姐姐我很正常的。"
"我知道,我是说除你之外的人。"
我建议她,"姐姐要不你跟莫加奇讲清楚?不要委婉的那种,他听不懂。拒绝他要直点狠点儿,他脸皮厚,不怕被伤害。"
林音冲我摆摆手,"下班我再试试,现在看到他我就怕……扫你的厕所去吧。"
她特意将'厕所'两字说的很重,入耳瞬间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咔嚓咔嚓碎掉的声音。
让你的侄子我一个堂堂未来燕大的毕业生去扫厕所……莫旭你够狠。
"莫丁果是吗莫董请你有时间上去一趟。"说话不带标点的秘书小姐稍后就来到我面前。
莫旭这时候找我做什么?莫非他良心发现……要调我做别的工作?一缕希望在我心头冉冉升起。
莫旭看上去终于闲了那么一次,隔窗看到他用手在指拨盆景,看到我立刻收了回去。他头发理的很短,眉毛英挺五官俊秀,鼻梁上还架着薄薄的一幅眼镜。西装革领的他气质沉静内敛,眉宇间还泛着一股文人的儒雅之气,让人完全看不出只有二十岁。
"工作还习惯么?"他神态淡然的问我。
我输人不输气势
9、初恋 ...
,昂着脖子硬挺:"还行。"
他帅气的微扬眉毛,立刻使我心跳慢掉一拍,"那就继续,做到开学为止。"
"该死的莫旭,在我身上寻找优越感么?真是卑鄙无耻混蛋加三级!"我背过身开始无言的诅咒。
"莫丁果。"他仿佛有心灵感应的叫住我。
我深吸一口气微笑转头,"什么事?"
他勾了勾食指,丢脸的我竟然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待惊觉时自己经趴到他桌子上去了。
他像一个地道的长辈般将手放到我头上,镜片后的一双眼睛犀利惊人,薄唇微微开合,"不要讲脏话,我听得到。"
我瞪着他良久,最终像只斗败的公鸡,"知道了。"
我不讲脏话,莫旭那混蛋能听到。我不能骂他,因为我们流着相同的血……
把墙壁想象成莫旭的脸,我刷我刷我刷我刷刷刷!突然间我停住了,盯着新进来的人愤怒道:"为什么连你也上厕所?"
莫加奇囧囧的摸摸皮带,"表哥,保安不能上员工厕所么?"
唉,我大手一挥,"去吧去吧,刚打扫干净的诶。"
"咳,"有人轻笑出声。
"是你啊。"我尴尬的脱掉橡皮手套,脸有些烫。
那个留着短胡子的男人洗了手,看着我道:"我有点想不通,你……怎么会做保洁员的工作?"
"你以为我想么,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闷闷的说。
"有没有兴调趣到我们部门?"
"做什么啊?"要是仍然洗厕所之类的……我才不干。
他又笑,"拍些照片之类的,不会很辛苦。"
"做平面模特么?"
"是的。"
我摇头,"没兴趣。"
他有些意外,"真是遗憾,我还以为你会欣然同意的。"
我用手指抽抽鼻子,"人各有志喽。"不喜欢对着镜头,一看到摄影师身体就僵,就连毕业群相都拍的跟雕塑似的。
"我叫习凤,设计部的,小朋友有时间可以来找我玩。"他将名片塞到我马甲口袋里,微微一笑出去了。
下班时收到一个陌生电话,接了后才知道是林音打过来的,话筒里她声音很是担忧,"丁果,我刚跟莫加奇见过面。话说的很重,所以有点担心他会不会……麻烦你照看着他点。"
我安慰她,"好的,没事儿,你别往心里去。"
电话刚挂就看到换了便服的莫加奇向我走来,一脸悲伤欲绝的表情,"表哥,我难受。"
"表哥,这是我初恋呢。"他端着酒杯难过的对我说。
我默然看着他,心里说你知足吧,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恋过呢!
"表哥,"莫加奇趴在我胳膊上拼命晃,"你说我有哪点不好?为什么林音不喜欢我?"
林音不喜欢他?依我看倒未必。林音在我面前提到
9、初恋 ...
莫加奇时自嘲抱怨居多,可眼睛里还是闪着奇异的光,唇角也时常噙着笑。下班的那个电话,她的担忧和紧张傻瓜才听不出来。
只是莫加奇单纯的像张纸,压根儿不懂爱情和金钱权势和地位还有世人眼光之间的关系。
我安慰他说:"可能你太好了,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莫加奇立刻说:"我不在乎的!"
看,就是这么单纯的小孩儿!
"表哥,我,我难受……。"莫加奇话未说完便吐起来。
"他妈的搞什么啊!"旁边一人立刻起身,冲我们骂骂咧咧道。
"对不起,我表弟不怎么会喝酒。"我立刻拿纸去给他擦,却发现秽物吐在他的裆处,手只得尴尬的停在那里。
"擦啊。"那人饶有兴趣看着我的脸。
我尴尬的将纸递给他,"不好意思。"
他不接,直直的看着我,两手抱着胸前颔首:"你自己动手。"
周围有人聚过来,皆带着看笑话的神情。莫加奇醉的一塌糊涂,趴在椅子不醒人事。
"快点啊。"有人催促道,一人捉了我的手关节,就要往那人身下按去。
"等等,我自己来,"我笑着说,将手抽出来,顺手操起桌子上的酒瓶朝那人头上砸去,"去死吧!"
那人顶着一头啤酒沫和血,靠在吧台上冲我叫嚣,"给我弄死他!"
话音刚落,就有人将我按倒在地上,紧接着一声巨醒在后脑勺上爆开,整个世界都陷入天昏地暗。
醒来发现视线里一片血红,打量了老半天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
"感觉怎么样?"有人问我。
我怔了很久,"习……凤?你怎么在这里?"
他似笑非笑的看我,"你以为自己怎么从酒吧到这里的?小朋友学人在酒吧打群架,勇气可嘉嘛。"
"谢谢你。"我木着脸戳戳被包扎成木乃尹似的脑袋,"为什么我看什么都是红的?"
"视网膜淤血,过几天散了就没事了。"
"有没有看到我表弟?"
"他啊,在外面一家宾馆里,到现在还在醉酒中未醒。"
桌子上手机响了,我拼了命的伸手去够也动弹不了。习凤摇摇头,将电话递给我,是尚阳。
"喂,尚阳。"
"昨天一整晚都不在家,你究竟去哪儿了,现在在哪儿呢?"
"医院。"
"你在医院?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胃病又犯了?"
"尚阳,我头疼。"
他顿了下,立即紧张道:"你在哪家医院?我这就去看你。"
我将手机递给习凤,"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朋友一会儿就过来,你可以去上班了。"
"我无所谓,"习凤将手机放远处,"莫旭说他一会儿过来。"
如果身体允许我大概会跳起来,"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住
9、初恋 ...
院?"
"我在你手机里看到你们的通话记录,想到你们都姓莫,就打给他了。"他神色自若的说,在我将心慢慢放下的时候又道:"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叔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走剧情流,不同以往的文走细节路线,所以当大家感觉剧情或场景转换过快麻烦说一下,我会努力改善,谢谢!
10
10、出院 ...
敌不动我不动,以静制静。可惜我功力终归输莫旭一筹,十分钟对视后率先败下阵来。
我泄气的躺在病床上,冲饮水机抬抬下巴,"我渴了。"
他将一次性杯子洗过,端一杯水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勉强伸手但屡够不着,眼巴巴的看了他半天,只得说:"我错了。"
他漫不经心的问:"错哪了?"
"我不该晚归,不该去酒吧跟人打架。"
莫旭这才将杯子放下来,递到我嘴边,"张嘴。"
我颇感受宠若惊,一饮而尽道:"谢谢。"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随手拿了个苹果削,变魔术似的转几圈,果皮就整条脱了下来。
他将苹果切成小块,放上牙签摆到桌上。
说实话长这么大我还没受过这种待遇,欣然用手直接捏来就吃。
"砰!"门被撞开了,尚阳打量房间,尴尬的冲莫旭打招呼,"嗨,您也在啊。"
我注意到他用的是敬称"您",于是露出一丝讥笑。还说我怕莫旭怎么着,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莫旭冲他点下头,直接起身,对我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尚阳狗腿的替他拉开门,"再见!"
门一关上,立刻换上一幅凶神恶煞的嘴脸,"莫丁果,你真行啊,打架都打到医院来了。"
我边吃苹果边把事情大致跟他讲一下,"是你你能忍受么?"
尚阳怒道:"那人长什么样子?是在哪家酒吧?我找人揍死他。"
"得了吧,"我再伸手摸,盘子已空。只有眼巴巴望向尚阳,"我想吃苹果。"
他从袋子里摸一个递给我,"喏。"
"你好歹给我削削皮什么的啊。"
他瞪我一眼,笨拙的拿起水果刀,削一个坑坑洼洼的扁土豆给我。
"你还是自己吃吧。"
他一把将苹果强硬塞入我口中,"别给脸不要脸,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削苹果呢。对了,你这一周都在莫旭公司上班吗?"
我立刻倒了胃口,"别提这破事了行不行,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今天也不会躺到这里。"
他趴在床头,八卦道:"说说嘛,莫旭让你做什么工作?开多少薪水?"
"还薪水?我就一免费扫厕所的。"将苹果扔到垃圾桶里。
他冷笑,"拉倒吧,打死我也不信莫旭会让你干这个。"
看看我表情,估计有几分相信,"真的让你扫厕所啊?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我白他一眼,"你能不能正常点啊?年纪轻轻怎么就跟个色痞子似的,滚。"
我们两个正闹腾的时候,门开了,护士小姐领着一人走进来,"不好意思,最近流感人员激增,我们医院床位有些紧张,只能委屈你们两位将就一下了。"
"嗯。"后面的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和我们差不多年纪
10、出院 ...
,只是长流海遮着双眼,鼻尖以上部分全看不见,唇角微微下垂,皮肤白的近乎病态,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护士走了之后,他将窗户关了起来,尚阳一旁不解道:"屋内通一下风比较好。"
"我讨厌阳光。"他说。
"难怪长的像个僵尸。"尚阳小声伏在我耳边说。
我说:"好像有些病是不能晒太阳的。"
尚阳呆了一个上午,觉得甚为无聊便回去了。
于是房中只剩下我和那少年。
"喂,吃苹果吗?"我笑着招呼他。
他走过来,径直从袋中拿走一个,连道谢也没有。
我问他,"你生了什么病?"
"我没有生病。"
"那为什么要住院?"
他拔掉耳机,阴恻恻的看着我说:"因为你在这里。"
无故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得讪笑,"我们认识么?"
"哼。"
他冷哼一声不再理我,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半夜梦中只觉得脸颊冰凉如水,我伸手去摸却感到一片滑腻。
猛然睁开眼,看到床前趴着一人,刘海遮面看不清视线,不过感觉是在打量我。
蓝色月光幽幽照进来,更显得气氛寂静恐怖。
我抚着绷带脑袋郁闷道:"你在我床前做什么?"
"白天的苹果很好吃。"他说。
我有点怒,"好吃就自己去拿,吓死人了。"
他问:"你怕我?"
"半夜三更看到有人趴在自己床前,你说会不会害怕?"
"你不用怕我,我不会吃你的。"
我打一个冷战,嘀咕道:"疯子。"
他慢慢从袋中拿了一个苹果,回到床上躺好。
就在我快要合上眼的时候,对面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幸亏我胆大,否则非被这怪人吓出神经病不可!
第二天尚阳没有来,莫旭也没有来,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很寂寞。
最后忍不住,只好找对面那怪人聊天,"你叫什么名字?"
"马小斌。"
"哦,我叫莫丁果。"
单调的对话一点都没有趣,我只好拿着遥控看电视。
全是广告,电视台被广告商占领了。一个秃头专家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说:"我们这个药,系专为不举滴男人研制的,只需要一粒,就能使你重振雄风。现在开通我们现场免费咨询电话……。"
换台,一个比基尼姐姐指着胸口尖叫,"好神奇哦!用后真的不止大了一点点!"
再换,草帽农民伯伯用亢奋的语气道:"用了金坷垃,小麦亩产一千八!"
复换,两个人一唱一搭,"各位观众朋友,你没看错,你没听错,现在只需要九十九元,就可以买到一条价值九百九十九元的超值纳米磁疗内裤!"
……
还是继续聊天好了。
刚要开口,马小斌发
10、出院 ...
话了,"怎么不看了?"
……于是只好继续看电视。
无聊到快要发疯的时候,莫旭来了!虽然他从来都不是个有趣的人,但是比起同房的马小斌和电视机来说,他要好太多了!
"医生说我要多久才能出院?"
莫旭说,"十天,你在家休息两天,还可以上半个月的班。"
这个可恶的资本家,我收回自己刚才对他的评价!
莫旭看着对面睡着的马小斌若有所思,去找医生不知道说了什么,下午我居然就出院了!
我躺在担架上抓着医生的手说:"我觉得自己应该还要再住几天……。"
医生为难道:"莫先生说已经为你专门请了护理人员,最近医院床位紧张,所以……。"
我恨莫旭。
下车的时候我死活不肯,抓着车门问莫旭,"我要回自己家。"
莫旭立刻将车调头,"可以。"
"会有人照顾我吧?"
他回答的也很干脆,"没有。"
"那把苗飞给我带来,别把它饿死了。"
"我讨厌猫。"
该死的莫旭……我真的恨他。
我把钥匙交给莫加奇,叮嘱他务必帮我照顾好苗飞,莫加奇含泪点头。
之后我就暂时住进了莫旭的家,再然后我发现自己很蠢莫旭借口很拙劣。
莫加奇再不济也是个活人,他照顾我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其实没必要搬来莫旭家。
不过他家很大很舒服,这多少削减了我的不满。趴在二十七楼阳台往下看,车马如龙让我感到头晕目眩。
黄金地段,一个人住近两百坪的房子,莫旭真有钱。
11
11、处男 ...
莫旭请来的护理人员很专业,只消一个眼神便知道我想要什么。
莫旭工作很忙,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我睡着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天天如此,就连周末也不见人影。
我已经能下床走动,见冰箱里存了很多吃的,便不让那护理再过来了。
泡面吃了一半,手机响起来,是莫加奇。
带着哭音冲我抱怨:"表哥!你的猫老欺负我,吃饭还挑三捡四的,你在哪儿?我去找玩好不好?"
我报了莫旭的地址,挂电话前听到电话那边一声尖叫。
苗飞性格一向温顺,怎么总会看莫加奇不满,莫非将他当成了入侵者?
莫加奇来的迅速,不多时就打电话给我,"表哥,我到了,你下来接我吧。"
我说:"27楼6号房,你自己坐电梯上来么。"
他闷闷道:"我上不去。"
"电梯坏了?"
"没,你下来接我嘛。"他居然还撒娇。
我无语,一瘸一拐的出门将他接进来。要进房间的时候,他又不顿住了脚步,小心翼翼道:"就你一个人在家吧?"
"是啊。"我一把将他扯进房间,"进来,磨叽什么哪。"
他自进门便颇为拘束,偷偷的打量四周,老半天才将视线转移到我脑袋上,"表哥,你好点没?"
我没好气道:"你说呢?"
他愧疚道:"对不起表哥,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好不好?"
说罢他便凑了过来,伸手轻轻抚过我的头发,奇怪道:"表哥,你身上什么味道?"
我猛嗅几下,"没有啊,我早上刚洗过澡。"
"别动!"他的声音有点古怪,"真的有股味道……。"
莫加奇越靠越近,"好香,我……。"
"咝,好痛,莫加奇滚远点。"我忍着胳膊痛想要将他推开。
他眼睛有点迷蒙,睫毛下仿佛笼了一团雾气,湿漉漉的看着我,双手紧扣住我的后脑勺,嘴唇越靠越靠。
这家伙疯了,他竟然是想吻我?!
我大吼一声:"莫加奇,你敢!"
他怔了下,眼神清醒了些,"表哥?"
我伸手打上他的脸,"你是不是中邪了?"
"没有啊,"他轻声说,"我只是想……我想……。"他嘴唇彻底贴了上来,在我嘴角小心翼翼却固执的舔着。
他的手按着后脑勺伤口令我痛不欲生,嘴唇也越吻越过份,竟还想将舌头伸进来。
"莫旭,莫旭……。"我突然叫出一个名字。
莫加奇蓦然愣住。
我见状立刻道:"莫加奇,要是小叔叔知道了,肯定不会轻易饶你。"
他大梦初醒般松了手,用力的将头抵着墙壁,"我怎么,我怎么控制不住自己……。"
"莫加奇……。"我用手指点他后背。
"别碰
11、处男 ...
我!"他大吼,像只暴怒受伤的狮子。
我连忙站远些,"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他继续用头重重的磕墙壁,喃喃道:"不,我有事,你还是把我打晕吧,不然待会儿可能会出大事。"
闻言我立刻寻了一个大瓷杯子,刚举起来,莫加奇便转过脸,苦哈哈的对对我道:"表哥,你轻点……我怕疼。"
管他呢!我深吸口气,砰的一声砸下去,莫加奇倒在地上。
我扔了杯子,伸出两根手指去拭他呼吸,还好还好,没用力过头。
将莫加奇拽到沙发上,中途不小心碰到他的身体,我立刻看着自己的手指石化掉。
那是……莫加奇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背过身犹豫了很久,我才决定转头慢慢扯开他衣领,然后,我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莫加奇是男人,他曾在沐浴后只穿短裤在房间走来走去,我可以百分百肯定!可是,他此刻哪里来那么大和柔软的胸脯?!
我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电话通了良久,才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说:"莫旭,你快回来。"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世界上除了教授外,只有莫旭才能带给我安全感。
半个时辰后,莫旭赶回家中。看到我光脚蹲在墙角,还有躺到沙发上昏迷的莫加奇,眉毛微微蹙起来。
莫旭走到沙发前,拇指掐住莫加奇的人中,莫加奇立刻跳起来,嚷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莫旭说:"出去。"
莫加奇愣住,"啊?"
莫旭推了推镜框,"没有下次。"
"我知道我知道。"莫加奇飞一般的跑了。
留下我狠狠的用手指擦着嘴唇。
他递过一条湿毛巾,"别擦了。"
我接过来,将脸埋进毛巾里,"莫加奇究竟是什么人?"
莫旭淡淡道:"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他不是人!"
"嗯。"
我愤怒的责问他,"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让他跟我住在一起?"
莫旭神情平静,也不解释一语,只是递杯温水给我。
好吧,莫加奇是我主动招来的,可是……
"你受了伤他才会成这样,平时相处他不敢动你。"
我气急,"难道是看我生病好欺负么?可那家伙明明喜欢的是女人啊!"
"跟男女没关系,"他镜片后面的长睫毛闪了两下,垂下去,"他们对你只是欲望。"
欲望?对我?还有比这更荒诞的笑话么?我刚要冷笑,突然背后一冷,道:"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止莫加奇一个?还有别人?
莫旭道:"你住院的时候,那个同房的少年。"
那个刘海遮眼阴森的马小斌?难道那个晚上我脸颊湿润是……我用毛巾拼命往脸上蹭。
"莫家的秘
11、处男 ...
密远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你以后想要活下去,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简单。保护好自己的最佳方式,就是不要受伤,不要流血,不要接触奇怪的人。莫加奇、马小斌……这仅仅是个开始。"
我小声叫他:"莫旭……。"
"你安心在这里住下,直到伤好为止,不要再轻易放人进来。"
我连忙点头,"谢谢。"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离开了。
莫加奇……马小斌……我躺在沙发上,脑袋乱的像一团乱麻,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教授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跟我联系过了,不知道肖纯的病情现在怎样。教授,赶快回家吧!我一个人,真的好怕……
莫加奇从此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尚阳担负起照顾苗飞的重任。
他不停在电脑中冲我抱怨,"我真受不了了啊,你快把点把猫接走。比我妹妹还惹人讨厌!吃东西挑剔的让我恨不得掐死它。"
苗飞跳上他肩膀,呜喵一声冲我亮亮爪。
"看到了吧?"尚阳抓抓头发,"都是你把它惯坏了。"
我叫它,"苗飞。"
"喵。"
"干的好,继续努力,等我好了给你买红烧鱼!"
"喵!"
尚阳托着脑袋上的肥猫几欲崩溃,"莫丁果,你真不是个东西!哎,哎,别抓,我不是说你,小爷饶命……。"
"尚阳,咱们换下电脑,我跟丁果聊下天。"尚平一把推开尚阳,"丁果哥,你头怎么还肿那么大呢?"
我对他这个心直口快的孪生妹妹欲哭无泪,"帮我照顾好苗飞啊,等我好了请你吃饭。"
"好的,我记住了。诶,丁果哥,我问你个事儿。"
我对着茶杯吹气,"问吧,只要我知道,就绝对不瞒你。"
"尚阳现在真不是处男了啊?"
我一口茶喷了出来,连忙拿纸巾擦显示器,"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
她颇有深意的反问我,"丁果哥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们关系那么好。"
"我真不知道,"我心里叫完了完了,莫旭的新电脑,待他回来前我要怎么解决才好。
尚平叹一口气,"好吧,既然你不说就算了。那我问个你知道的事呗。"
我漫不经心道:"你问。"
"你还是处男吗?"
某人瞬间化身为雕塑,良久后我才渐渐苏醒,屏幕上尚平依旧期待两眼发光。
"妹妹,你好歹是个女生,矜持点好吧……不然将来会嫁不出去的。"
她哈哈一笑,"我知道答案了。"
处男跟非处男有什么差别么?我郁闷的关掉视频,其实……说起来,我倒挺好奇莫旭这个问题。
12
12、诡事 ...
又过了两日,终于可以去医院拆线了,后脑勺虽然留下一条浅疤,不过我倒不是很在意。
临行前我决定将莫旭已经吃空的冰箱填满作为报答,便来到附近一家超市。乱七八糟的零食挑了一堆,抱不住只好拿车子推着。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来,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一下,"嗨。"
我转脸,看到一个长发明眸的女孩,冲我拼命眨眼睛,"你好。"
我并不认识她。
"你待会儿请我吃顿饭好不好?"
看我仍是一脸困惑,便继续道:"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不会拒绝是吧?"
不可否认她很漂亮,但是莫旭告诉我,漂亮的东西于我都是危险的,所以……我拒绝。不过看在她这么可爱的份上……还是委婉点好了。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诶,莫丁果……。"
听到她张口叫住我名字,手臂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大吼一声:"站住,不许动,不准过来!"
她愣住,大概吓傻了,周围人也用诡异的眼神打量我们。
心中默数一二三,我丢掉购物车撒腿向门口跑去。
十秒后,她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边跑边叫:"莫丁果,你给我乖乖站住!"
乖乖站住?当我是傻的不成?
我咻的翻过栏杆,伸手拦住辆车,拉开车门就坐上进去。
塞一张百元大钞给前面那人,"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您随便开,十分钟后我就下来。"
司机接过钞票的瞬间,我瞄到他小指上戴着一个很帅的骷髅戒指。接着……我看到玻璃上带着小翅膀的B字样贴纸。
雅致728?这年头连爆发户也开始上街拉客了吗?
"谢谢啊。"
那人用鼻音应了我一声,也没回头。
看那超市的女妖怪没再追来,我终于安心的舒了口气,"师……,那个先生,麻烦停下,我在这里下车就好。"
他稳稳停了车,我对着据称"豪华无双"轿车的主人再次表示感谢,"谢谢。"
银灰色车身拖出一道傲慢的轨迹,有钱人都是像莫旭这种个性么?我对着车屁股不屑的想。
购物暂到一段落,虽然并没有买回来什么东西,但我已有行动表示再加上内心感激,所以……
我理直气壮的说:"莫旭,我走了啊。"
"嗯。"他拿着抹布在擦被我弄脏的桌子,神态如工作时一样无比认真。
空气中残留着股淡淡的药味儿,沙发上还留着我卧过的痕迹,水杯上沾着我吃的面包渣渣……一丁点儿愧疚突如其来。
"我还是帮你打扫完再走好了。"
"不用。"他将桌面收拾整齐,"你回去休息。"
我莫名开始扭捏,"真不让我打扫啊?"
"明天准时上班。"
"上班就上班。"我扭头而去,心中愤愤
12、诡事 ...
道,就那么缺一个扫厕所的啊!
大妈知道了我刚从医院从来,屡次叮嘱我要好好休息,"看看这弱不经风的小身板,哪像是做劳力的,还是读书好吧?以后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知道了。"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一直都有好好读书的……结果不还是一样扫厕所?
"不就一扫厕所的么,有什么了不起!"
我耳朵立刻竖起来,这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呢?顺着声音追过去,女洗手间门口止步。
"你是不知道,昨天好多朋友跟我一起呢。其中一个打赌说,如果能让那家伙请我吃饭,就给我五百块钱!我想好歹也是一个公司的,虽然从来没有打过招呼至少也面熟是不是?结果倒好,刚一搭话,他就跟见了鬼似的撒腿就窜,追了半条街愣没追到!哎呀,我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回去被人笑死了,他们现在都管我叫母老虎!"
"你对他说什么了啊?"
"别说了……提起来我就火大!"
砰,门打开,为首女孩柳眉倒竖的瞪我,"让开!"
我机械的让开,两个女孩子推搡着走出去,后面一个掩唇笑嘻嘻道:"你看你看他好呆哦……像木偶一样可爱。"
好吧,这件事情是我闹了个笑话……但是,警惕过头也是错?
中午吃饭经过平日莫家奇站岗的位置,心头滑过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不知他人现在哪里呢?有没有人照顾他?我是真拿他当表弟看的。
正想的出神,腰部被硬物重重的撞了下,一个压低了帽舌的快递员勿勿与我擦肩而过。
奇怪,这人的脸部轮廓好面熟,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他走到前台处,说:"你好,我找技术部张晴小姐签收快递。"
"请稍等。"
……
算了,应该是自己想太多的缘故。
吃了饭后照例坐在储物间午休,忽然听到门口人员走动频繁起来。
"天啊,好可怕!"
"不行,我要请假,呆不下去了……。"
"嘘,习经理说谁再提这件事就立刻开除。"
"可是有人报了警,还来了记者!"
"估计报警也没什么用……根本不像是人为啊!记者的话,怎么敢拿这种事情出去乱写?他是想吓坏市民吗?"
接下来外面蓦然恢复安静,储物间门被人猛的推开,习凤看着我,紧绷的神情立刻松懈下来,"你没事就好。"
我困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他轻吁一声,掏出手机,眉头皱成川字,"喂,莫董,他没事,您放心。"
"现在事情有点棘手,说不清楚。"他抓着头发有点烦躁,"你现在最好去找一下莫董,我要去应付记者。"
我揣着满脑疑问去找莫旭,有人将我带到监控室。
"莫总,那个保洁员找
12、诡事 ...
您。"
"让他进来。"
我推门进去,看到莫旭淡定的坐在椅子上,一个女孩子的笑脸定在电脑上定格住。
太阳从西边从来了?莫旭居然对女人有了兴趣?凑过去一看,这不昨天超市碰到的那个女孩子么!
"把门关上。"莫旭说。
我顺从的关上门,想入非非道,这么小心怕被人看到,难不成电脑里在上演十八禁?
他问我,"你胆子大吗?"
我不是很肯定的说:"还行吧。"
他将椅子划开,下巴微微朝我示意,"看看这段录像。"
我趴过去点开,遍体生寒。
录相拍的是一个阴暗的角落,女孩子低头拆快递的时候,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卡住了她脖子,一点点收紧至扭断。
快递员用很长的指甲挑开她的喉管,慢慢的将嘴巴靠了上去。录相是无声的,可我分明听到战粟噬骨的声音在耳边格崩格崩响起。
两分钟后,方才还巧笑嫣兮的女子化为一堆白骨。
快递员吐出口中一截手指骨,帽沿下的嘴唇扯出道残酷的冷笑。
整个时长不过短短两分三十秒,可我感觉息像被浸入了地狱一辈子那么长。
"是假的,对吧?"我小心翼翼向莫旭求证。
莫旭看着我这个胆小鬼,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悯,他甚至连睫毛都没有眨动下,"真的。"
我浑浑噩噩的走出顶楼,任和莫旭方才的对话一遍遍在耳边回荡。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看这些?"
"因为你姓莫,我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我不想你……早死。"
我想问他,是不是看了一段恐怖录相后我就真的死不了了?是不是记忆中那些奇奇怪怪的魑魅魍魉全都会离我远远的从此再不来骚扰?可是我开不了口。
或许是被吓怕了,吓傻了,以至于失魂落魄到整晚都睡不着觉。
抱着电话拼命拨向大洋彼岸,除了盲音还是盲音。
找尚阳,尚平说他在热恋中,已有两夜未归。
我的交际圈小的可怜,再也想不出要找谁来诉说心事。莫旭?……不,别跟我提这个名字。
天亮的时候,混乱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熟悉的影像,我终于想起那个快递员的笑容属于谁。
马小斌,医院夜里亲过我的那个阴郁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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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病中 ...
第二天我生病了,有点小发烧却还不至于去医院的地步,随便打开抽届翻几片药塞到嘴里咽了。
打电话给大姐委托请假的时候,她很是担心,"你这孩子一个人住,要不要中午我买点饭给你带过去?"
"不用啦,我会叫快递的。"
她又叮嘱了几句,才在我的催促下挂了电话。
静了会儿我才发现房间光线很暗,拉开窗帘看外面正安静的下着雨,很细密的毛毛雨,被风吹的满地泛着白雾气。
我端着玻璃杯,将它贴到脸上,觉得凉凉的很舒服。明明只是小病而已,却控制不住大脑冒出来的一些奇怪想法。
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呢?是不是该给尚阳打个电话?教授回来如果看不到我,会不会很难过?……
我越想越失落,整个人都被扔到悲伤里浸透了一遍,一点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
我想自己快要死了,因为我在玻璃窗上看到了妈妈的影子。虽然脸庞模糊不清,但是那种认定的感觉就是很清晰。
她温柔的问我:"果果,你是不是很难受?"
我傻傻点头。
"你爸爸呢?"
爸爸带着肖纯去国外看病,很久都没消息了。
"你的朋友呢?"
我的朋友正在热恋中,他没时间理会我。
"还有谁可以照顾你吗?"
本来有莫旭的,可是我想现在没有了。
"他们都不要你了,那来妈妈这里好不好?"
不,爸爸才不会不要我!尚阳他只是刚恋爱而已,莫旭平时也对我不错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妈妈。幼时记忆中,她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能替我挡去一切恐惧和彷徨。
她向我伸出手,"果果,来,到妈妈这里来……。"
明知心魔作祟,但我仍难挡诱惑,手一点点伸出去……
"砰!砰!砰!"
"丁果,开门!"
是尚阳!
外面天色好像更暗了,雨还在下,玻璃是透明的,什么都没有了。
"莫丁果,快点开门!"
我慢吞吞的出去开门,尚阳正紧张的准备大脚开踹。
"在房间磨蹭什么呢这么久?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他松口气进屋,伸手要去开灯,我阻拦道:"别,太亮了我不舒服。"
"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一点发烧,你怎么会过来?"我好奇的问他,不是在忙着恋爱么?
他搔搔挂着水珠的刺猬头发,"我刚到家就听尚平说你打了几个电话找我,语气很不对劲儿。一着急就赶过来了,真的只是小感冒啊?"
他湿冷的手贴到我额头上拭了拭,"嗯,还好,不是烧的很厉害。"
"我没事。"
"我知道,把衣服给我拿一套,我去洗个澡。"
我找一套自己的衣服给他,听着浴室哗哗的流水声,心
13、病中 ...
情总算恢复了那么一点点。
"呼,有吃的没?"
我摇头。
他将头埋进冰箱里,翻腾了好长时间才拿出两包泡面,用惯常使唤人的语气吩咐:"去把它煮了。"
我生病了,才不理他。
"你……,啊,对不起,我忘记你生病了。"他恍然大悟,有点遗憾道:"看来只有哥哥我亲自下厨了。"
厨房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一会儿他臭着脸出来,"人品太差了,居然两包都没有调味料,还是叫外卖好了。"
我没什么食欲,不过倒是很乐意看着他吃。
"吃点么,不然我怎么好意思吃?"他将炒饭扒拉了三分之一才想起我,试探道:"吃一点?"
摇头,他用勺子挖一下递到我嘴边。
闻起来好像还蛮香的……我犹豫片刻一口吞下。
"自己拿。"
我过扭头,懒得动。
"居然还要我喂?真受不了你!"他用力挖一勺饭塞到我嘴里,"吃不死你!"
我们晚上睡一张床,尚阳睡很早,大概是近几天玩的太累了,我却怎么都睡不着。
"尚阳,尚阳……。"
"叫什么叫,睡觉!没见过你这么招人烦的啊……。"他嘀咕着抱怨,伸过手来捂住我的嘴。
他是趴着睡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我无聊便打量起他另外半张脸,发现他剑眉又黑又浓,鼻梁也十分高挺。伸手摸摸他的短发,硬的扎手。
原来这家伙长的真是不错……难怪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再调戏我杀了你。"他半睡半醒的放句狠话。
我突然想起马小斌,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再不敢乱动了。
僵的太久,瞌睡便一点点的爬上来,眼皮不停的打架,神智也越来越模糊。
管它死去,还是睡觉好了……反正身边有尚阳这个垫背的,他应该不会在救命时刻抛弃我吧?
肯定不会,嗯嗯。
自问自答完毕,安心入睡。
次日醒来发现我们两人居然是抱在一起,尚阳镇定自若的踹开我:"还以为是卫蒙蒙呢。"
"去死。"我带着淡淡的鼻音说。
卫蒙蒙是他新交的女朋友,据说是江城名媛,为人漂亮又时尚。
尚阳在桌子上翻半天,找出一个温度计给我,"拿我当免费的热宝宝,看看有没有退烧好一点?"
五分钟后我泄气道:"三十七度九,基本上算正常。"
"怪人怪病多。"他不满的奚落我,"今天可不陪你了,答应了卫蒙蒙要带她出去玩。"
我立刻凑上去,"去哪儿玩?"
他按着我脑门将人推开,"去哪玩儿也不带你个电灯泡,外面下雨又刮风呢,病虫就在家里好生养着吧。"
"我才不稀罕去。"
"那就最好,你衣服我穿走了啊,"他靠着门口冲我扬下巴,"跟
13、病中 ...
哥哥说拜拜。"
我拿起拖鞋砸过去。
其实他大我半岁,但尚平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讳喜欢叫我哥哥,我也听的很欢喜。
雨一直下,没完没了似的缠绵不休。
我依旧提不起精神上班,于是电话续假。
睡的头晕脑胀,便起来收拾一下房间。期间祖母送我的那个紫鼎被翻出来擦了好久,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总觉得表面泛着几缕青气。
大概是前几天受了严重刺激,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内有蹊跷诡异,我摇摇头将它用丝巾包好,鼻子却忽然感到发酸,眼泪居然不由自主的开始往下掉。
怎么回事?我用手却擦,却发现眼泪越擦越汹涌。
我拿来镜子,看到里面自己熟悉却又陌生的脸,蹙着眉垂着嘴角,哀伤布满眼圈。
先是情绪失落再是莫名掉泪……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头痛欲裂的询问镜中自己。
尖锐的电话声响起来,莫非是教授打回来的?我连忙跑过去接。
结果有点失望,是莫旭,他问:"你不舒服么?"
我抓着话筒一语不发,任由眼泪啪啪往下掉。
"我现在过去。"他沉默了会儿,挂了电话。
我就这样听着盲音直至莫旭到来。
他坐下来看着我,冷静的问:"你哭什么?"
"我不知道,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揉着眼睛说。
他眼睛盯着我,似能看至人心里去,"那你又难过什么?"
"我没!"
"你有。"
我真的有难过吗?从小就是个快乐的孩子,家庭幸福学业满意,一直成长也没什么烦恼,我能有什么难过的?
"告诉我。"他表情平静但语调真诚,"我是你的小叔叔,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不是么?"
我头低下去,眼泪掉的愈发厉害。
"我想妈妈了,我知道这样很没出息,但是我真的想她……我曾经做过个梦,妈妈是为了我才去世的……所以爸爸才从来都不对我笑。我不敢问,害怕知道真相……。爸爸走了,尚阳走了,没有人陪我……我好怕那些奇怪的东西,担心自己会在没有人的时候死掉……。"说话的时候后背隐隐有点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偷偷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不用怕,有我在。"他犹豫的伸出手指,替我擦掉眼泪。
"嗯。"
"出来!"莫旭眼神蓦然一冷,声音充满威胁。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亮的刺眼的光影张开翅膀向窗外飞去,速度快的像一道闪电。
几乎是在同时间,汹涌的眼泪嘎然而止。
莫旭轻轻拍打我的后背,仿佛上面沾了什么灰尘一样,"没事了,现在去好好睡一觉。"
"嗯。"顿感深深倦意袭来,我听话的点头。
恍惚入睡的时候,听到有人模糊不清的
13、病中 ...
声音说:"你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掉呢?莫丁果,这是你妈妈给你起的名字吧?她希望你活的永远快乐呢,所以……以后不要再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springnei 是老读者了,TA说最近几章风格有点怪,有同感的朋友麻烦告诉我一声,以免小斋自顾自在天马行空的文风上一去不回头……
拜谢dagido、潜艇、慕容氏、springnei 及大家的支持!
14
14、朋友 ...
次日清晨醒来,莫旭已不知所踪,桌子上却摆着犹带热气的早餐,便利贴上留有四个字的通知:准时上班。
要不要这么残酷啊?我耸耸鼻子撕了纸条丢掉。拉开窗帘,阳光刷的一下就照了满屋,墙壁上惠兰草生机勃勃的泛着绿光,空气中还飘浮着若有若无甜豆花的味道……
第一次发现,活着的感觉是如此之好。
重新回到公司,大家依然在为自己的工作忙碌,马小斌杀人事件好像已经被人彻底遗忘掉。
新闻报纸上也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据说赔偿了那个员工家属五十万元便答应不再上诉。
现实就是这样冷漠,你活着才能显示自己仅有的价值。一旦死了,除了让爱你的人难过什么都不会留下,时间会让你来过的痕迹慢慢消失。
我那么爱惜生命,爱教授和肖纯,才不要如此轻易的就死去。
下班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我才想到我的猫,苗飞已经在尚阳家呆一个星期了吧?要把它接回来才好。
路上买了件礼物给带尚平,她喜欢的不得了,抱着毛葺葺的大龙兔亲了好几下,露出开心的笑容,"丁果哥,我爱死你了!"
"尚阳听到会杀了我的。"我揉揉她的头。
尚平长的跟尚阳一点都不像,头发柔软眉眼秀气但是性格大咧,我很喜欢这个妹妹。
她眼睛一冷,杀气腾腾道:"他敢碰你一下试试?我非把他房间给拆了不可。"
这彪悍的架式,难怪会让尚阳头疼不已。
"丁果哥,吃蛋糕,我亲手做的呢。"她将盘子从冰箱里端出来,性格再强硬也终归是个女孩子,两眼闪闪发光的盯着我,"好吃不好吃?"
"嗯,真不错,我今天来算是有口福了。"
"那是!"她骄傲的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前两天生病,我也有做的……可是被那个女人给吃了!"
我一愣,是谁这么胆大敢惹尚平?"哪个女人?"
"还不是那个作女卫蒙蒙!"她在我身边坐下,扯我胳膊,"丁果哥你都不知道那水性扬花的女人有多讨厌!比尚阳大了三岁不说,还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不就是仗着她老爸的官威么,还自封什么江城名媛?我呸!"
我才要开口,苗飞呜喵一声从楼上蹦了下来,准准落在我怀里,拼命往我脸上蹭。
"喵喵……喵……喵……。"
"怎么了,这是?"我将它提到怀里摸几下,"咦,好像瘦了啊。"
"喵喵喵……。"
尚平大笑,"它这是在跟你告状呢,这家伙难侍候的很。把阿姨都快搞疯了,将家里搞的一团糟,跟在它屁股后面都收拾不及。"
"喵——,"苗飞用爪子轻挠我手指,委屈的不得了。
我安抚了良
14、朋友 ...
久,它才慢慢安静下来。
我打量房间,"怎么没看到尚阳?"
她泄气道:"还不是跟那个卫蒙蒙混在一起!尚阳个猪头,跟私生活那么乱的女人搞在一起,也不怕得艾滋!"
我被她的诅咒给震惊了,连忙拍她肩膀,"消气消气,火大要长青春痘的。"
"我就是气不过!"她撒娇道:"丁果哥,你都不知道那女人多过份!她跟我抢晚礼服,而且还嘲笑我房间没有女人味儿!"
"难道不是么?"哪个女孩子会满房间的遥控车和WOW限量魔兽模型?
她横眉竖眼的瞪我,转而用头抵我胸口,"尚阳哥,你好过份……。"
见我顺利站起一身鸡皮疙瘩方才坐正大笑,"就知道你受不了!"
门开了,尚阳从外面回来,后面还跟着个漂亮的女孩。
看到我愣了下,"你怎么在这里?"
"丁果哥是来找我的!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尚平冲他张牙舞爪的说。
尚阳没好气瞪她一眼,看到我怀里的猫,脸上露出几分嫌恶,"早就该把它接走了。"
"去我房间,帮我测试下新买的电脑怎么样。"尚平拉起我向她房间走去,却被尚阳拦住。
"尚平,你已经十八岁了,怎么能让男人随便去你房间?"
"哟,你还知道我十八岁了啊?"尚平冷笑,"那你和这女人滚在沙发上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一下我这个刚成年妹妹的感受?丁果哥,不用管他,跟我进去。"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举起双手笑嘻嘻的说,尚阳的脸不出意外的更青了。
"怎么样?"
"挺不错的,只是用来打游戏太过奢侈了啊。"
"嘿嘿,反正不花我的钱,老爸给买的。"她斜坐在椅背上看我测试,"丁果哥你玩游戏不?"
"有时玩,不过都是一些小游戏。"
她抽口凉气,"不要告诉我是偷菜!"
那个……其实我也玩过两天的。但是面对女孩子还是应该保留点好,"不是。"
"那就好,那就好。"她拍着胸口道:"玩魔兽不?"
不待我回答就立刻摇头,"你还是不要玩了,虽然我很喜欢……但平心而论人物造型太丑了。我看到新出一款网游蛮好,过几天打算买两个账号,到时不如你陪我玩?"
想想开学后没什么事情,我就点了点头。
"砰砰,"尚阳在外面拍了两下门,嗡声嗡气道:"丁果,我去买点东西,你出来陪一下卫蒙蒙。"
"好。"我抢尚平张嘴之前出声。
"丁果哥!"她赌气的拍着键盘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要面对她,我打游戏。"
我笑笑出去。
卫蒙蒙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说实话她长的不是很漂亮,但是精致的妆容和优雅气质能为她
14、朋友 ...
加分不少。
"你好。"她冲我笑着打招呼。
我在她对面坐下去,"你好,我叫莫丁果,是尚阳的好朋友。"
"我知道,尚阳在我面前经常提到你。"
"是么。"我讪笑,猜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果然道:"你看起来跟他所说的不太一样,不过他也说你是他的好朋友……之一。"她的重音落在最后两个字上。
我顿时不舒服起来。
我不擅长交际,所以尚阳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但他为人爽朗大方,朋友不计其数。虽然朋友不一定是相对的,但是被对方挑明了说也未免失落。
我说:"他人长的帅,性格又好,很讨人喜欢。"
她微笑着,却不动声色的观察我,"听说你前几天生病了,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谢谢。"
"尚阳真的很关心你啊,那天我们……本来有重要事情的,结果听说你病了,他就抛下来去找你了,连伞都顾不上打。"
我不知道她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只有安静的听下去。
"你一个人住是吗?"
我点点头。
她看起来颇有感触道:"我当年在法国留学时,也是一个人住,生病了身边连个朋友都没有。爸爸妈妈也因为公事走不开,可怜的不得了。"
我突然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但是看在她是我朋友的女朋友份上,我暂时忍着。
"后来病的不得不住院了,同住的英国人才在爸爸的拜托下负责照顾我,不过经常在我面前抱怨,说我影响了她的生活什么的,真想起就让人难过。不过还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经常去健身,再也没有生过什么病了。"
她语言表达能力明显有些问题,但是却成功的向我传递出了此人不善的气息。她到底想说什么?是说尚阳可怜我无人照顾?还是说我影响了她的恋爱生活?
不过不管是哪种,我想自己都无法呆下去了。
去跟尚平告别后,我带着苗飞离开。
走到楼下看到开车回来的尚阳。
"你要走?"他有些意外的问。
我点点头。"卫蒙蒙呢?你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了?"
我对他的问话很无语,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替他照顾一个对我怀有敌意的女人呢?
还有……前几天雨中跑来看我,真的只是因为单纯可怜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吗?
"喂,你别走,我还有话跟你说!"他叫道。
将车停在一旁,快步追上我,"莫丁果,你听到我说话没。"
我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问:"什么事?"
他被我的态度激怒了,"我是想告诉你以后离尚平远一点!她发神经你也跟着她一起发吗?"
我突然想笑,"我怎么了?"不就是去她房间说了几句话么?
"你还问我
14、朋友 ...
怎么了,你明知道她喜欢你,你还跟她……"
我真的就笑出来了,带点挑衅的说:"她喜欢我怎么着,我也喜欢她啊,她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尚阳彻底恼了,"我说的喜欢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
"还说我神经,我看你才神经病!恋妹狂!"我没好气的走开。
"莫丁果!"他冷冷的在我身后说:"今天的话你最好记住了,否则别怪我们朋友没的做!"
原来……我自以为无坚不摧的友谊是如此脆弱。
我问:"为什么?是因为……我没有钱,配不上他?还是觉得我这个没有什么朋友的可怜虫,走上社会也没有什么光明的前途?"
"……我可没这么说。"他嘴硬道。
我想自己明白他意思了,原来如此。
想想莫家,想想莫家奇和马小斌,还有小叔叔前些天告诉我的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我很快就释然了。
你这样的人,要朋友做什么?更何况一个朋友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苗飞轻轻舔我的脸,没事儿,我只是有点接受不了,不过我相信很快就过去。
"尚阳,"我冲他露出一个笑脸,潇洒的摆摆手,宛如幼儿园放学的瞬间,"再见。"
"丁果,"他变的紧张无比,脸上像个调色盆一样又红又绿,"我……。"
紧张什么呢?我只是你那么多好朋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莫丁果才是应该难过的那个人吧?
唯一的朋友啊,再见!
15
15、反常 ...
"你所谓的重要事情就是这个?"莫旭整个人精力都放在电脑上,键盘上运指如飞。
"是啊,如果是你,你不难过吗?"我趴在他办公室沙发上,有气无力道:"你说是朋友重要还是女朋友重要?"
他说:"两者我都没有,所以不知道。"
他也二十了吧?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我好奇道:"你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
"没时间。"
也是,他哪像我这么闲整天胡思乱想,我又问,"如果你有了女朋友,会不会也像尚阳那样把我甩了?"
莫旭说:"我不回答假设的事情。"
整个一根木头,说话这么无趣难怪至今单身……我又想起前段时间考虑过的问题,略带忐忑的问他,"那个,你还是处男吗?"
他停了工作,眼神犀利的盯着我。
糟糕,好像踩到地雷了……才聊两句我就开始得意忘形了。不过大家都是男人,讨论一下又有什么问题?
我鼓起勇气回看他,"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
他这才将视线收回去,"我觉得作为长辈,似乎不该和你讨论这种话题。"
……好吧,如果对方是教授的话,打死我也不会问他这种问题的。
莫旭又道:"你大可不必为最近的事情烦恼,没受伤的情况下,出去玩或交朋友都可以。如果害怕,我可以让人陪着你。"
"那倒不用,"我摆摆手,"反正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下班的时候碰到林音,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问她:"林姐,你是不是想问我莫家奇的消息?"
林音道:"他最近有跟你联系过吗?"
我摇头,"已经好多天都没有见到他人了,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她用拇指揉揉太阳穴,"如果你以后看到他的话,最好小心些,他如今整个人都变了。"
我连忙问:"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到他的?"
她不回答我,满脸憔悴道:"这个我不想说,你多注意些便好。"
上了一周的班,终于开学了!我再也不用扫厕所了!真是让人高兴的事啊……
早上在校园闲逛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做梦也不会想见到的人——马小斌。
他穿着无袖T恤,破牛仔裤,戴着深蓝色的鸭舌帽,长刘海遮盖下只露出鼻间和下巴。
约是也认出了我,在两步外停下来,看着我说:"你头上的伤好了么?"
我下意识捂住后脑勺,"好了。"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他靠过来,脸与我挨的很近,经过的同学都不由自主侧目。
我后退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又是想吃人么?
帽沿下嘴唇勾出阴冷的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因为你在这里啊。"
我紧张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15、反常 ...
"
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膝盖得意的晃了晃,"你想知道啊,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神经病!滚开!"我愤怒的推开他,走出几步转过头警告道:"你要是敢在学校胡来我就报警!"
他也不恼,不冷不热的提醒道:"你好像惹到了什么麻烦,最近几天小心些。"
"不需要你管!"我将挡在路面的小石子一脚踢开,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等等,你认识莫加奇么?"
"你说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啊,"他吹吹刘海,"前两天见过,怎么了?"
我急忙退回来,问:"他现在哪里?"
"你想知道?"他挑起嘴角,牙齿又露了出来,"亲我啊。"
我忍不住一拳挥过去,却被他轻松拦了下来,抓着我的胳膊僵持在那里。
"莫丁果,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是尚阳的声音。
我不想看他,对马小斌咬牙道:"放手!"
他耸肩放了手,伏在我耳边道:"我不说是为你好,就算告诉你,你也去不了。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欢迎随时来找我,物流管理3班。"
该死的,他竟然是燕大的学生?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莫旭呢?
"喂,"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那人是谁?"
"不知道。"我将他手拨下来。
"你生气啦?"他笑嘻嘻的看着我,一脸阳光。
我看他良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擅交际,爱名车,喜欢热闹、漂亮女生、各式各样的娱乐场所。而我除了上学就是一个人宅在家里,没有什么爱好也没有什么特长。十三年的朋友,也是我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或许只是他无聊中的消遣……算了。
"莫丁果,你怎么了?"
我笑笑,留他一人在原地走开。
中午吃饭时,碰到李沐,尚阳的班长。
他端着餐盘坐下来问我,"你跟尚阳怎么了?那家伙今天一来就臭张脸,刚我一不小心提到你名字,被他骂了个半死。"
"没什么,"我将肥肉挑出来,立刻被他夹去。
"我最喜欢吃肉了。"他撑着鼓鼓的腮帮说,大眼眯成两道月牙。
我全部挑出来给他,"给你,全给你。"
"哎呀,丁果你真好!"他含糊不清的说:"我终于明白尚阳为什么喜欢跟你在一起了。"
我戳着米饭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
"好好,以后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吃饭好吧?"
"行。"
他又是一脸感动,"太好了,以后每天都有肉吃了!"
"你们家应该蛮有钱的吧。"我好像见他开过不止一辆车。
李沐点头,"还行,你要借钱吗?"
"不是,我是觉得你好像……没吃过肉一样。"
他立刻道:"那怎么一样!这是你给
15、反常 ...
我的啊。"
不吃嗟来之食这话他一定没听说过。
"李沐,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人?"他在学生会,查人应该很方便。
"你说。"
"马小斌。"
"这名字好熟悉……,物流系的吧?"见我点头,才道:"我认识,打架很厉害,已经被记过两次处分了,怎么了?"
"他在燕大多久了?能帮我查下他的详细资料么?"
李沐笑,"你第一个问题好奇怪,他今年大三,肯定是和我们一起入学的啊。不过资料我可以帮你查,放学后给你。"
放学后李沐果然将资料带给我,几张纸上记录了马小斌的家庭还有身份背景,正如李沐所言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难道他是天生的妖怪不成?
李沐邀请我,"一起出去玩吧?"
"不了,谢谢。"
他冲我挥手,"明天吃饭老地方见啊。"
出校门时看到尚阳,他正和卫蒙蒙低头私语,看到我立刻将头扭向一边。倒是卫蒙蒙笑着冲我打招呼,不过我没理。
对待不喜欢的人,没必要逼迫自己去应付。
苗飞最近有点怪,总是把沙发扯的一团糟,还喜欢乱咬东西,而且晚上不睡觉老蹲在阳台上。逗它也不怎么感兴趣,懒洋洋的,相反独处的时候它则卧在沙发上,眼睛睁的很大很圆,仿佛人类一样若有所思。
我颇感郁闷,莫家奇一直不见踪迹,马小斌吃人后竟然还敢在燕大出现,和尚阳莫名的闹翻……如今连只猫都跟着反常,这世界到底还要不要人活了?
尚平跟我打电话,"丁果哥,你来找我玩嘛,别总呆在家里。"
"不去了,你哥看到会不高兴。"
尚平扔了电话,登登登跑出去,五分钟后回来怒道:"他凭什么管我?丁果哥,你不来我去找你!"
隐约听到尚阳的声音,"尚平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尚阳我跟你说,我的事儿你管不着!丁果哥,我现在就过去……。"
"别,尚平你听我说,"我劝住她,"外面天都黑了你一个女孩出来不安全,不是说要我一起跟你玩游戏么?我现在下载注册了,要不要上来?"
她立刻开心道:"唉呀,我马上来!丁果哥,你等我。"
16
16、变态 ...
我坐在电脑前,迅速浏览着《江湖杀》的基本资料。场景宏大人设精美,看起来确实不错。只是我玩过的大型游戏屈指可数,贫乏的经验并不能快速辨出此款游戏好坏。
尚平语音发过来,"丁果哥,你人在哪呢?"
我说:"扬州城外。"
半分钟后一个梳着双发髻的LOLI骑着只凤凰翩翩而来,围着我转三圈,头顶打出一串星星眼,"丁果哥,你可真帅!"
【青果】:……
作为新手的我只在腰里围条小皮裙,其它都裸在空气里。虽然只是角色而已,但是在这个妹妹面前我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尚平语音道:"我买了俩号,一男一女,你咋不要呢?"
我说:"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再说买来的也没什么意思。
电脑上LOLI【平四方】点点头,她说:"那我先带你着去升级吧。"
两人来到新手野外新手试练地点,还未选好位置,尚平突然怒骂一声,"混蛋!"
二十级新手都处于保护状态,所以我还平安的站在原地。
"怎么了?"我问她。
她气呼呼道:"尚阳那家伙居然攻击我!"
尚阳?我一时无语。
尚平又道:"那个男号本来是你的,比我这个还高十级。我看你不玩就拿给尚阳了,谁知这个白眼狼竟然恩将仇报!"
说话间,游戏中【平四方】与【柳絮如刀】已经开打,尚平终归等级落了下方,被尚阳一个飞火流星技能放倒。
【平四方】:尚阳,你不要脸!连妹妹都欺负!你不要脸!不要脸!
尚平拍着鼠标吼,"丁果哥你等会儿,我去找尚阳报仇!"说罢扔掉耳机摔门而去。
【柳絮如刀】:莫丁果,让女人带着你升级,丢人不丢人?还是我……
"一二三……。"我托着下巴心中默数,那边果然至此没了下文,尚平的行动力永远是那么强。
真是一对活宝,兄妹俩闹去吧,我点了退出,合上电脑。
走到客厅发现苗飞不在沙发上,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找了一圈,听到浴室有滴水声音,推门进去,苗飞顶着满头泡沫冲我扬起爪子,"喵~。"
"天,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我将它从马桶里捞出来,用温水又给它洗了一遍澡。
"喵。"它用肉垫挠我手心,两瓣嘴唇翘起来就像人在笑。
"别再去那里玩了好不好?很脏的。"
它还在笑,眼睛蓝莹莹的像两块宝石。
我替它抓抓背,放到沙发上去,"睡觉了,晚安。"
"喵~。"
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怪事一桩。冰箱里的牛奶全不见了,不仅如此,就连面包好像也少了很多。
"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吃了?"我开玩笑的拍着苗飞脑袋问。
"喵。"它抬头蹭
16、变态 ...
蹭我手心,晃着脑袋似十分得意。
我将它按倒抓两下,"傻乎乎的。"
这是个很平常的一天,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放学的时候,我骑着单车回家,一辆车慢慢的在后面跟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车其实我刚出校门就看到了,只是不想搭理,开车的正是卫蒙蒙。
她倒是耐心极佳,不叫我也不停,看样子要一直跟到我家去。
我停下来,冲车内人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请你喝杯茶,介意吗?"
"介意,"我毫不客气的说:"有什么话你明说就好,不用绕弯子。"
她优雅的笑笑,推开车门,"那你上来坐一会儿好吧?"
我将单车停在一路边,坐到后排去,不耐烦道:"找我做什么?"
她取出火机,"我抽只烟可以吗?"
那烟的味道很奇怪,有点酸,还有点涩,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牌子。
"我爱尚阳。"她缓缓的说。
我皱起眉毛,"这管我什么事儿?"
"不管你什么事儿,"她笑了下,"我只是讨厌听他说你的名字。"
"是么,"我也冷笑,"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掰了,你高贵的耳朵以后再也不用忍受莫丁果三个字了。"
她转过身,胳膊穿过车座缝隙捏住我的下巴,"果然是天真的小孩,你知不知道在床上被人叫错名字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别动手动脚的,"我愤怒的抓住她的手腕,酸瑟的烟味熏令我快要发狂了,"他叫错你的名字为什么不去找他?找我做什么?"
我用的力气并不小,可感觉手像抓在冰铁上。
而她也没有半点疼痛的表情,始终冷静的注视着我的脸,最终幽幽道:"如果……杀了你的话,我的爱情就应该安全了吧。"
"你这个疯女人!"我脊背一凉,立刻用脚踢车座,"快点打开,我要下车!"
"你出不去的。"她两只手蓦然伸长,死死掐住我的喉咙,"我最讨厌别人染指我的爱情,你就去死吧。"
我将身体竭力后倾,想要脱离她的掌控,手却死死拽住她细腕,任由尖锐的指甲刺进肉里。
……去死啊,又一个非人类的东西!我心里暗骂。
车是封闭的,而且里面只有我们两个,这次死定了。
不,我不想死……我将脚抬起来,踩上她下巴,含糊不清道:"滚开,你这个妖怪!"
"我杀了你!"她咬牙切齿的说。
两人扭打中,脖子仿佛被利刃切断了一样,有什么东西顺着衣领滑了出去。
糟糕,链子断了,我的戒指!莫旭送我的那枚戒指,他要我随时都带在身上的!完了,我绝望的闭起眼睛……
然而下一刻,我却恢复了自由,方才还一脸激动的女人如今脸色苍白,
16、变态 ...
看着我的眼神皆是难以置信,"你,你……你和青宛莫家有什么关系?"
我摸着脖子艰难道:"那是,咳咳,那是我祖父家。"
她脸上染起一层绝望,约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反身跪在驾驶座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请饶恕我的过错……。"
果然是疯了吧?我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个瞬息万变的名媛,小心摸索到那枚失落的戒指,试探道:"我要下车。"
她立刻下去将车门打开,冲我弯腰道:"您请。"
我跳下去,立刻骑上单车箭一样的飞回家,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我以为家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却不尽然!
冰箱门大开着,里面东西全空了!
浴室水龙头哗哗的流着,水淹了整个客厅!
衣柜大开,所有衣服都规矩的堆在沙发上,好像全被人试过了一遍!
最可怕的是,警察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两人看我的眼神十分诡异,"叫莫丁果是吧?你爸爸呢?"
我愣怔了半天才回答:"出国了,还没回来。"
"那你现在跟谁一起住?"
"只有我自己。"
他似乎不太相信我的回答,又问了一遍,"真的只有你自己住?"
"是的。"相信我这个被吓破胆的可怜人吧!现在就算有人问我存款密码鄙人都会如实奉告!
他拿着笔指了指阳台对面,"对面王太太告你性骚扰,麻烦跟我们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性骚扰?这从何说起……我发誓十八年来从来没多看过任何女人一眼,除了祖母和我妈妈还有尚平!
两警察观察了房间惨状,似乎不忍此刻落井下石,语气放轻了些,"王太太说,最近两天,你都光着身子在阳台上走动,还试图猥亵她五岁的女儿,有这种事吗?"
我囧了好久,掏出学生证,惨兮兮的递给他,"叔叔我是个从来都不逃课的学生……刚放学回来,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又翻出通讯录,"这是我同学,还有我们老师,不信你可以跟他们打电话确认一下。"
我学习成绩不错,从来不闹事性格也不出挑,所以如意料中得到一片肯定。
"那我们以后再查一下吧,"他们看了看我房间,"是失窃吗?"
我踩踩地板上的水,"只丢了一些吃的。"
两人点头,留下个电话号码,"如果需要帮助或有什么线索,请联系我们。"
待他们走了之后,我对着客厅欲哭无泪。
花了整整四个小时才将房间收拾干净,苗飞趴在沙发上伸着懒腰,笑眯眯的看着我,"喵。"
我没好气道:"喵什么喵,一边玩儿去!"
人倒霉起来神都难以预料,这破事儿竟然还没完!
隔天放学回家,见我们家客厅居然聚集了几个陌生
16、变态 ...
人,其中两个警察是昨天见过的。
一群人围了个圈,中间蹲着一个只裹了条毯子的黄毛。
警察同志还未开口,一阿姨冲我招手道:"小伙子过来,看看这个变态你认不认识?"
我忐忑不安的走过去,黄毛从人群中露出个脑袋,弯起两边嘴角的笑脸极为熟悉,不待我靠近,他就扑了过来,"喵~。"
17
17、交换 ...
我觉得自己快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燃烧了,良久才尽量装作平静的推开黄毛跟警察解释,"啊,这是我一个表弟,刚从乡下来的,神经有点问题。"
"哦,难怪。"周围人不约而同的回答。
"神经有问题就去治啊,要不找人看着,光天化日的光着身子成什么样子?我女儿还小呢,才五岁!这将来心理阴影多大啊,是吧警察同志?"胖阿姨不依不饶道。
我连连道歉,"阿姨你放心,等下我好好教他,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实在对不起……。"
警察也在一旁劝道:"我看这算了吧,他这也没到公共场合去,要不您回去在阳台上加个窗帘?"
"你们家阳台加窗帘啊!"她愤愤不平道:"不是自己孩子你们当然不会担心!"
"那个,阿姨,我在阳台上加窗帘,您就原谅他这次吧!您不要跟这脑子有病的人一般见识。"
她又抱怨了几句,方才不满的带着警察离去。
我将门小心关上,试探的叫黄毛,"苗飞?"
"喵。"
他站起来,比我略高,一头凌乱金黄的头发在空中飘啊飘,眼睛笑眯眯的弯起来。
我伸手摸摸他的脸,捏两下,然后迅速逃出门去。
我颤抖的拨出一串号码,"喂,莫旭……我家有妖怪!"
莫旭镇定自若道:"是你的猫么?"
我对着电话大吼,"你知道?你早知道居然不告诉我!"
莫旭道:"你现人在哪里?"
"楼梯间……我不敢回去。"
"你现在进去。"
我拒绝,"不要!"
他命令道:"进去。"
"……,他如果杀了我怎么办?"
莫旭道:"他不会。"
不知道是对他的信任还是被他镇定的气场感染到,我深呼吸几口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
苗飞坐在沙发里,拿光脚在地板上拍水花,发出细小啪啪的声响。
我小声询问莫旭,"我进来了,然后呢?"
"收拾房间,去睡觉。"说完他便挂了。
我抓着电话在心里将他诅咒一百遍啊一百遍!
苗飞显然看到我了,扔了毯子冲我叫。
"会说人话吗?"我壮着胆子问他。
"喵。"
虽然变成了人脸,表情却还是跟只猫没两样,这种熟悉感多少减轻了我的恐惧。
接下来花了三个小时收拾房间,累的腰酸背痛,苗飞则趴在沙发上玩我之前给它买的笼中鼠。一个竹编的小笼子,里面粘了几撮鸡毛,他却玩的不亦乐乎。
"那个,苗飞,"我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给他,"把衣服穿上,以后不准光着身子在房间走,尤其是到阳台上去,知道吗?"
他从毯子里爬出来接过衣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再看看我,将衣服套在脖子上,不动了。
连衣服都不会穿
17、交换 ...
吗?我头痛的走过去,替他将衣服正面转过来。
"抬手,另一只手也抬起来,用力……拉下来……。"
好吧,虽然我并没有特殊的嗜好,但是帮他穿裤子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至于看到了什么……我只能说,他进化的很完全,跟正常人没两样。
整个过程,他都乖的像个小孩子,让抬手就抬手,让坐下就坐下,听话的不得了。我衣服他穿上很合身,挺好看。
"咕咕……。"他肚子叫起来,无辜的望着我,突然趴下来舔起我的手背。
我吓一大跳,连忙将手举起来,"以后不准乱舔知道吗?做人跟做猫不一样,脏东西进到肚子里是会生病的!"
他似懂非懂的点头,我直叹气,"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
冰箱里空荡荡的,连片面包也没剩下。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肯定能忍到天明,但是现在还有一个,不如去夜市上看看有什么吃的。
苗飞很精神,眼睛亮晶晶的打量四周,跟白天萎靡不振大不相同,这让我想起一个叫夜猫子的词。
点了几串烧烤,他学不会用筷子,只用手指捏着吃,将其中一条鱼吃的干干净净,盘子里最后只剩一幅完整骨架,这种与生俱来的本领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吃完东西回家,没走几步,竟从背后呼的飞出一把菜刀来,地面蹦两下落到我前方一丈外,刀柄擦着我的耳朵生疼!
愤怒的回头,发现刚才还笑呵呵的烧烤老板被几个人踩在地上,周围人都躲远远的不敢靠近。
"你竟然敢拿刀对着我?"一人蹲下去狠拍他的脸,"活腻歪了是不是?"
烧烤店老板整张嘴都是肿的,说话吱吱唔唔听不清楚。
"妈的,还嘴硬!"
"别跟他废话,"一人抬脚狠踹几脚,"我不信这老家伙没钱!你到底交不交?"
接下来,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说:"你生意这么好,何苦为了一点小钱自己遭罪呢?想想你的女儿,她还在读小学吧。"
是失踪半月的莫加奇!
我迅速在人群中搜索,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个人身上。他衬衫衣领微微拉开,嘴巴里叼了支烟,耳朵上几颗白钻在路灯下闪闪发光,下巴倨傲的抬着,一脸我从未见过的玩世不恭和陌生,眼神也冷漠的可怕。
烧烤老板爬起来,顾不得擦脸上的血和唾沫,恐惧的从腰间皮夹里取出一摞钞票递过去,莫加奇接过来,看也不看扔给身边的人,"我们走。"
"莫加奇!"我忍不住叫道。
他身形顿了顿,却未回头。待我追过去时,他已消失在熙攘人流中。
我这才想起林音的提醒来,那么单纯的莫加奇……才短短一个月而已,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次日我
17、交换 ...
找到马小斌,问他,"莫加奇现在什么地方?带我去找他。"
他打个响指,"给你一分钟后悔。"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笑容天真的莫加奇,还有昨晚陌生冷傲的莫加奇。心想道:就算他不是我表弟,我也不能让他这么堕落下去。
"决定了么?"
我点点头。
"那我的好处呢?"他得意的翘起嘴角。
我又犹豫了,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也没有主动吻过谁……为了莫加奇,难道真的要牺牲至此么?更何况,这样难缠的家伙,惹到了……甩掉似乎更麻烦啊。
18
18、改变 ...
我眼神游离正在犹豫,竟好像看到了身着T恤的莫旭,不是好像,那就是莫旭!
他似感受到我的目光,拿着一摞资料朝我们方向走过来。
完了完了,他不是毕业了么?为什么还会出现在燕大校园?
"你在这里做什么?"莫旭在路对面站住,看情形并不打算到我们身边来。
我僵硬的笑着回答:"跟同学聊天玩。"
"嗯,别玩的太过火。"他意所指的说,至终都拿我身边气质阴冷的马小斌当空气,就连眼珠都没有斜睨下。
接下来他的话让我开心的快要吼出来,"放学后早点回家,你爸爸会打电话过去。"
"知道了,谢谢!"
待他走远了,马小斌才缓缓问道:"他是谁?"
"我小叔叔。"
"看起来年龄跟我们差不多大啊……真有趣。"
我不禁打个冷战,被这样的家伙看在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将手塞到口袋里去,"这次就算了,不为难你。不过你最好记着,这次你欠我的。"
"呼。"我松口气。
他推出来一辆很破的摩托车,将头盔扔给我,跨上去挑衅我,"我没有驾照,也从来没有载过人,你敢坐吗?"
我二话不说就坐了上去……后果就是至今我对摩托车还心存抗拒。
风一刀刀的割在脸上,眼睛完全睁不开,我紧扣住他的腰,整个身体感觉都要被巨大的冲力给吹散了。
约半个小时后,摩托车停在一家名为愚人码头的酒吧前。马小斌双手抱在胸前奚落我,"不错嘛,上车前我以为你会怕的要死要活的。"
"嗯哼。"我脸上尽量装作不屑,脚下却控制不住步步虚软。没出息!我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
因为是白天的缘故,酒吧生意不太好,几乎没看到什么客人。一个胸很大的女人站在吧台擦杯子,一边擦一边骂脏话。
"沙姐,莫加奇在吗?有人找他。"
那女人看了我一眼,走出吧台,红艳的食指轻蹭下巴,看着我就像打量砧板上一块肥肉。
我被她看的极不舒服,只好扯扯嘴角打招呼,"沙姐好,我有事想找莫家奇。"
她极有兴趣的问:"你找他做什么?"
犹豫了下,我道:"我是他表哥。"
"表哥?"她惊诧的将眉毛挑高了些,"丁帮,去叫莫加奇出来。"
"是,沙姐。"一个服务生立刻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衣衫不整的莫家奇走出来,揉着眼睛似未睡醒,看到我立刻一怔,"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马小斌,便立刻怒道:"马小斌,是你将他带过来的对不对?"
马小斌趴在吧台上,手支着下巴点头,"是啊,不过我可没白跑这趟,是他自愿拿东西来跟我换的。"
莫家奇推开我,走到马小斌面
18、改变 ...
前揪起他衣领,"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我杀了你!"
马小斌掰开他的手,嘴角露出噬血的笑,"就凭你?十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莫家奇咬咬唇,将愤怒发泄到我身上,"你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快滚!"
"莫家奇……。"
"没听到我的话么,滚!"
我心被狠狠扯了下,说:"你跟我回去吧,那件事我们就当作没发生过,好不好?"
他看着我良久,冷笑道:"少自作多情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究竟走不走?"
"这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有什么权利赶我走?"我也火了,掏出钱放到吧台上,冲沙姐道:"给我一杯冰水,谢谢。"
沙姐耸耸肩,倒一杯冰水给我,调侃道:"小朋友,水喝多了也会醉哦。"
周围一片嘻笑声,我脸上一片赤红,却固执的盯着莫加奇。
他抬抬手,摆出似乎要打我的架式,却在快触到时候迅速收回来,"爱呆多久呆多久,随便你!"
一个胖子走进来,对莫家奇耳语几句,他的脸色变得更黑。
"将人带到后面再说!莫丁果,你跟我来。"
我立即跟上他,或许是因为省电,沿路的灯都是黑的,以至于整个酒吧的气氛都显的很阴森。
他带我来到包房内,里面已经进了两个人。方才的胖子站在门口,倒在沙发上的则是一个半秃的老头,双手被缚嘴巴里还被塞了条女人内裤。
莫加奇上前抓住他为数不多的头发,提起来狠狠往墙上一掼,转过脸问我,"你说,他有哪点比我好?"
那老头约有六十岁左右,痛的整张脸都是扭曲的,嘴巴里一直在痛苦呻吟不止。
莫加奇抬手狠狠在他小腹上打了一拳,"林音就是为了这么个老东西拒绝我,他不就比我多了点钱吗?"
任他打下去,那人很快会死掉的!我上去拉住他,"莫加奇,别这样,林音她其实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莫加奇将那人扔到一边,看着我的眼光像在看一个白痴,"我一直以为自己天真,原来你比我还傻。林音她喜欢我什么?喜欢我比这老头子年轻帅气吗?嘴上说着喜欢,还不是天天搂着这样一个烂人睡觉?他有多少个情妇你知道吗?他妈的十二个!这么一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有十二个女人!林音居然还心甘情愿的跟他!你要我跟着你回去,跟你回去做什么?去继续帮人看大门当保安吗?"
他抓抓头,烦躁的说:"莫丁果,我不是你,我没有老爸可以依靠,也没有一个有本事的小叔叔明里暗里帮着,再加上我的身体……甚至算不上一个正常的人。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你不知道被喜欢的人冷嘲热讽是多么难堪的事,也不知道我经历的痛苦和难过。我现
18、改变 ...
在缺要钱,很多钱,还有权势,越大越好……我再也不想被人看轻了,你懂吗?"
他用双手将我推出门去,用几乎哀求的声音道:"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们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如今不过是各自回到了起点。不过你来找我……我其实挺开心的。马小斌那么拽,却没有一个人会找他呢。"
"莫加奇,"我苦涩的叫他名字,心里怀了那么一丝希冀"真不跟我回去么?"
他摇摇头,"如果有一天,我闯出一片天地,或许会再去找你。在此之前,不管在什么场合见到我,最好都装作不认识。"
门关上了,我站在那里难受的快要哭出来。
那个拖着行李死皮赖脸住进我家的莫家奇,真的回不来了。
晚上教授打电话回来,我听着他的声音难过又快乐。
"肖纯的病可能再过上一段时间,我在这边找了份工作,暂时不会回去。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事就去找莫旭,知道吗?"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我看着桌子上的照片祈祷,肖纯赶快好起来吧!就算你要求结婚教授也一定会答应的!
后来我依旧是每天学校和家两点一线,苗飞也乖的跟之前没两样,只要能吃饱有漫画书和动画片看就绝对不会吵。
日子好像回到了一个多月前,平静而缓慢的过着。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尚平的电话,她用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丁果哥,尚阳好像出事儿了,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好怕!"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字数码够了……本来要歇两天的,发现今天留言居然是前些天的两倍,又忍不住开码了,小透明太容易满足了,囧。
看霸王文的全拖出去蹂践啊!你们去霸王大神嘛……
19
19、患怪 ...
我赶过去时,尚平正在门口着急徘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她拉开门,"你自己看吧。"
尚阳正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看到我立刻站了起身,"你怎么来了?"
他果然是不正常了……我认识的尚阳,绝对是四肢发达大男人主义的少爷,眼前这个眼神飘忽身着围裙的男人除了脸没有一点像他。
我问他,"你是谁?"
"我是……我是……。"他一脸紧张,急的双手拼命比划,仿佛想从中向我传达些什么。
桌子上丰盛的饭菜让房间充满着食物香气,色香俱全到令人垂涎欲滴。
尚平伏在我耳边道:"尚阳根本不会做饭!"
"我知道,他这样子多久了?"
尚平想了下,道:"大概是从前天开始的,莫名其妙的开始对我好,当时我没在意,不过现在他越来越严重了。丁果哥,我们要不要送他去医院啊?"
我阻止她,"不急,你能不能先回房间,让我跟他单独谈谈?"
尚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对我使了个信任的眼神走上楼。
我趴到桌子上问尚阳,"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喃喃道:"很久前就会。"
"我有些饿,现在能吃点么?"
他摇头又点头,眼神忧郁的说:"虽然不是给你做的,不过想吃就吃吧。"
我哪里敢吃?笑笑作罢。又和他聊了几句,总觉得他眼神一直往尚平房间瞟,说话也是心不在焉,整个人都散发着种古怪熟悉的颓废气息。
我走到洗手间,拨电话给莫旭,将尚阳情形大致描述一遍给他。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我肯定这个绝对不是尚阳!"我肯定的说。
莫旭道:"你那么肯定,不如自己去证实一下。"
"怎么证实?"
……
五分钟后我回到客厅,尚阳低头看着桌面。
我问他,"尚阳,你能把背后的刺青给我看一下么?"
他问:"什么刺青?"
我摸着食指上的戒指说:"你不记得了,高中时纹的那个。我也想纹一个,想看一下时间长会不会变形。"
他犹豫了下,将上衣脱了下来背对我着,问:"看到了没?"
我看到了,结实的后背上光滑的一条小疤都没有。
"看到了,好像有点变形,等一下。"我嘴上轻声说着,将屈起的食指第二关节贴上他的背部。
"什么东西?!"他尖锐的叫起来。
我咬着嘴唇将戒指按进他肉里,迅速画几下在他背上拖出一条弯曲的红痕。
"走开!"他猛然用手肘将我撞开,扭着身子责问道:"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我捂着胸口退出几步,"你最好别动。"
不知道是我的警告奏效还是他被无形中束缚了
19、患怪 ...
,整个人都像是钉在原地了一样,身体拼命挣扎却始终挪不动半步。
等了很久,我终于放心的绕到他身后去,后背那条被我划出的红痕愈发明显,仿佛血液渗出来了一样,形状极丑却能看出是朵花的形状。
尚阳显的很痛苦,不停的用手试图抓后背。
我叫他名字:"尚阳?"
他眼神清醒,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我面对着他站了,伸手按住他肩膀,"尚阳,看着我,我是谁?"
他眼神恍惚了半天才找到焦点,汗水不停的顺着他鬓角流下来,艰难的咬字道:"莫——丁——果?"
我点头,"记不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慢慢翻给我一个白眼,"废话!"
"那你记得那时候欺负江小川的事儿吗?你管他叫娘娘腔,还非把尚平的裙子让他穿上,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挺变态的。"
"莫丁果,你想找死吗?"
我又转到他背后去,看着被戒指画出的花纹,继续道:"过生日那天你带我去宾馆,你和女人睡了对不对?尚平跟我说你早就不是处男了。"
"你们两个三八,背后讲我这种无聊的私事,你们两个怎么不去死一死啊!"他咬牙切齿的吃力蹦出一句,整个身体突然朝地面倒去。
就在他触地的瞬间,一对巴大掌大的透明翅膀从那花纹图案中钻了出来。
来了!原来它!曾经让我莫名难过又在莫旭面前丢脸的东西,妖怪!
居然敢还敢跑来害人,愤怒煅烧了仅有理智,我迅速伸出手去,用力抓住那对翅膀!
那妖怪翅膀上生的仿佛全是刺,扎的我手心生疼。居然还敢挣扎?非收拾了你不可。
我打量房间,看到桌子上摆着个透明的瓶子,用牙齿咬开塞子将那东西丢进去,再用力将盖子扭上。
做完这一切,我终于轻轻舒口气,抹掉一头冷汗。
尚阳依旧倒在地上,我抱着瓶子上前试探了下还有呼吸,便用力拍打他脸。
第三次抬手的时候,他眼睛蓦然睁开,杀气腾腾的瞪着我,"要是敢打下去你就死定了!"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威胁倒让我跃跃欲试,巴掌犹豫了下加重了力道朝他脸拍去。
啪!
"莫丁果,你……,"他像弹簧一样跳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裸着上身。许是因为尴尬,才抚着胳膊忍气吞声道:"我的衣服呢?你对我做了什么?"
"丁果哥,怎么样了?"尚平终归不放心,从楼上跑下来问。看到尚阳的模样也是一愣,立刻大声道:"尚阳你在做什么!"
尚阳揉着太阳穴道:"吵什么吵,烦死人了,没有一点女孩子样。"
尚平立刻眉开眼笑,"谢天谢地,尚阳你终于正常了!"
尚阳懒得理他,拿起衬衫穿上,背
19、患怪 ...
对着我冷冷道:"你不是不理我么?为什么还要到我家来?"
我晃晃手中的东西问尚平,"这个东西能给我么?"
她看了几眼好奇道:"可以啊,那是我前些天无聊买来存幸运星的,不过你要一个空瓶子做什么?"
空瓶子?果真看不到么?我看着瓶子微微一笑,"谢谢,那我走了啊,拜拜。"
"莫丁果!"尚阳叫住我,"你不把今天这事儿说清楚我们朋友没的做!"
"不早就不做了么。"我自嘲的冷嗤道,转身离开尚家。
抱着瓶子去公司找莫旭,已经晚上六点,他果然还在办公室加班。
我门也顾不上敲就闯了进去,"莫旭,你看。"
他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我手中的瓶子,眼神有丝意外,"你抓的?"
我骄傲的点头,敲敲瓶壁,"是的!不过我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它会死吗?"
是因为瓶盖捂的太严实缺氧的原因吗?那东西翅膀有一点卷曲,触角也有气无力的垂着,背上泛着一圈淡蓝色的光芒,像只美丽忧伤的蝴蝶标本。
"不会。"莫旭面无表情的说:"它的名字叫做患,中华妖怪中排名九十六,是人们忧伤气息凝聚所幻化出来的。本身并不会对人进行攻击,但要依附悲伤的情绪生存,所以常常会附入人体,靠操纵吸取人的情绪生存。"
"这么说它不会伤害人么?"
莫旭将瓶子接过来,放在手心转了下,"会,当它找到合适的寄存体时,便会生出想要反客为主的念头,从而吞噬人的意识,直到原体思想全部消失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我看着那个美丽的妖怪不寒而粟,难怪尚阳会如此反常,竟是差点被他害死么?可恶,不能原谅!
一瞬间我变得很残忍,"有什么方法能弄死它吗?"
莫旭看着我,淡淡道:"为什么要它死?"
我皱着眉毛说:"它害人!而且它不是人!"马小斌是,这只患妖怪也是!
"人能吃鸡鸭鱼肉,妖怪便吃人……这不是很正常的食物链么?"
我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天生万物唯人为贵么?再说了,我自己是人,当然要以人的立场说话了,不然让他吃了我么?"
他嘴角似乎微微扬了下,随即消失不见,快到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杀它的方法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困在这瓶子里,它逃不掉。如果不放心的话,加条封印就好。"
我挠头,"什么封印?"
莫旭用笔在纸上一笔画出朵莲花图案,"你不是已经用过了么?"
"哦。"我将他画的那张纸撕下来装在口袋里,"那谢谢你,我走了啊。"
他微微点头,又坐到位置上埋头工作。
我出去的时
19、患怪 ...
候想了想,又对他道:"你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别每天都加班很晚。又不缺钱,那么拼命做什么?"
"嗯。"
切,明显是应付我的关心嘛……也不知听没听到心里去。
回到家后,我将莫旭画的那张纸掏出来一遍遍的临摹,总是不满意。
苗飞化了本体,自己躲在床下去,怎么叫都不肯到我身边来。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也装到瓶子里去,胆小鬼!
最后,我用钢笔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将它裁成长条贴到瓶塞处。
那丑的不堪入目的丑花会有用吗?真是让人怀疑啊。
睡觉前,我将它摆到书架上去。想白天的事便觉得开心,原来……自己还不是一无是处嘛。
至少,我帮了尚阳不是么?管他承不承情,我才不稀罕呢。教授,晚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诡异的哭声突然将我从梦中惊醒。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有三个读者说这文看不懂了……OTZ,不是大家的原因,问题出在我身上。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谢谢大家的支持!
20
20、公子 ...
又发生什么事了啊?我烦躁的挠头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走过去,最终停在书架前。
玻璃瓶泛着毛葺葺的荧光,仿佛黑夜中燃烧的一团蓝色火焰,白天萎靡不振的患怪一边嘤嘤哭泣一边用翅膀不停的拍打玻璃,听上去倒像个哀怨动人的女声。
我揉揉眼睛,打个哈欠泪眼朦胧的凑上前看它,"你怎么了?"
它停下来,隔着玻璃望着我,竟然给我一幅楚楚可怜的错觉。
我问:"刚才是你在哭吗?那样的话应该也会讲话吧?"
它翅膀扇了扇,竟然在瓶中化为一个古装蓝衣女子,朝我盈盈一拜道:"阿患无意惊扰公子休息,但实在是心有牵挂,想起往事才忍不住难过。"
公子?这称呼倒是稀奇。有苗飞在前,再加上她只是个柔弱美丽的小女子,我倒并不觉得害怕。
拿瓶子捧在手里,我问她,"是想让我放了你么?"
她眉目苦楚,眼泪像珠子一样滑下来,"阿患自知人妖殊途,不该苦恋红尘心存痴念。但恳请公子念在小妖殊愿未偿的份上,能否设法让小妖和前世情郎最后一聚?不敢奢望能和他朝夕相对,只有一个问题相询,得到答案后生后一切听凭公子法落。"
我对女孩子的眼泪最是没有抵抗力,再加上隔着瓶子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劝道:"你别哭,先同我讲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止了哭泣,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那是一千年前……。"
其实是个老套的爱情故事,一对不被家人祝福的情侣相约私奔。到了约定的时间男方却无故爽约,倒是来了个茅山道士将其收伏封印。
多年后患怪逃出,外面却已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几经波折才找到了那男人,所以想问问他不来的原因。
我未曾经历过爱情,却不由叹她太傻。电视上生活中情侣分分合合看得多了,却哪见过这样痴情的女生?
"之前借伏公子身上,实在是逼不得已。小妖法力低微,又被封印千年失去了实体,如今只有依附人身上才能有所行动。所以之前的事请公子千万不要见怪,小妖实则并无伤人之意。"
我摆摆手,"没关系,反正我现已经好了。对了,你说的那个男人难道是现在的尚阳?"
她摇头,"是同那位公子同住的女子。"
尚平?!我结巴道:"可,可她是个女的啊。再说都一千年了,这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呢?"
她神情无比忧伤,轻声道:"公子想必不曾爱过,倘若将一个人真正放在心上,莫说是千年,纵使是万年,也能在人海中看到他的与众不同来。"
或许吧……不过现代的爱情如此廉价,我对她的观点保持怀疑态度。
看着
20、公子 ...
瓶子里的妖怪,我心中忍不住唏嘘,"你不是在尚阳身上附了几天么?为什么一直不问呢?"
"他意识很强,小妖一时无法完全操纵……倘若不是公子阻拦,或许明日阿患便可以问出了。"
原来她真的不是存心想要伤害尚阳,这让我生出一种愧疚来,"对不起啊,我当时只怕你伤了我朋友,所以才……。"
"天意如此吧,"她语调温婉的恳求道:"公子可以帮小妖一件事么?"
"你说,只要我做得到都会尽力。"
"能否将你朋友的那位妹妹请到家中来,代小妖问问她这个问题?"
"这样啊,"我想了想,终不忍从正面打击她,"如果……她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办?"
患怪道:"那便是小妖命该如此,从此便也可以彻底死心了。"
我安慰她,"你别难过,明天我叫她过来问问看,说不定会有奇迹呢。"
她深深一拜,"那就麻烦公子了,阿患在此先行谢过。"
待我离开书架再回头时,瓶子蓝光已经消失了,它安静的伏在瓶底,仿佛睡着了。
是在做一个满怀期待的梦吗?一千年……执念真是可怕。
公子想必不曾爱过……
我是不曾爱过,不过却也曾幻想过,我的爱人是美是丑是胖是瘦性格如何……纵使她有千般不好,若真的嫁了我,莫丁果也一定会好好珍惜。
不过倘若像患怪那样千年守望……怕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爱情……想想还蛮期待的。
打电话约尚平,她先是兴奋又是镇定,"丁果哥你没事儿吧?"
"呃,怎么了?"
"没记错的话,这是长这么大,你第一次主动约我去你家玩耶。"与此同时那边话筒中传来一声重重咳嗽声。
我问:"尚阳也在家?"
"在,还偷听我电话呢……唉呀,你去死!不好意思,丁果哥我不是在说你……我马上就过去啊。尚阳你滚开!"
我将苗飞关在房间,递给他一本新买漫画书,"不准变成人出来乱跑,不准发出声音,知道么?"
"喵。"它趴在书上面点头。
我又去将玻璃瓶拿出来,摆放到茶几下面。嗯,视线开阔又不会太显眼,这是个好地方。
阿患精神看起来好很多,她不停的整理着头发和衣服,小心翼翼向我询问:"公子,阿患这样子可有不妥?"
其实……打扮的再漂亮尚平也看不到,不是么?
"挺好的,很漂亮。"
她或许极少被人这么当面夸赞,脸羞的都红了,"谢谢公子。"
"叮咚~。"
"她来了,"我对阿患说。
她立刻将手按在玻璃壁上,整张脸都贴上去张望,看得我都替她难受。
尚平进了门,手里提了很多礼物还有水果。
"买这么多东西
20、公子 ...
做什么?"
她笑嘻嘻道:"只有水果是给我的,鱼味猫粮是苗飞的,还有漫画书碟片也都是它的。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我接过她手中那条巴掌大的花裤衩,不确定道:"这个……也是给苗飞的?"
"是啊,怎么样?猫咪穿上肯定很可爱,苗飞呢?苗飞!苗飞!"
尚平推开我向房间走去,"苗飞在哪儿,我让它穿上试试看。苗飞,出来哦,有好吃的!"
门立刻开了,一个黄头发男孩赤着脚裸着上身走出来,不过万幸的是腰里乱七八糟的系了一条衬衫。
完了!不是叮嘱过不要随便变身不准出来的么……听到有吃的就忍不住了,真是只馋猫!
尚平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嘴上还忘吹声流氓哨,"真帅。"
……这样看上去,她上辈子的确应该是个男人。
苗飞东嗅西嗅走到桌子前,翻出尚平带的东西,将猫粮全部收到怀中,然后往回走。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瞄了一眼我手中的花裤衩,见我没反对也揪到怀中,看也不看尚平一眼就啪的关了门。
尚平已经彻底忘记苗飞的事了,很八卦的走到我跟前,"丁果哥,那外国帅哥是谁?"
外国帅哥?一头黄毛没错……两只蓝眼睛也没错……这只猫看上去还真的像个外国人。
我说:"爸爸朋友的儿子,刚到中国,现在暂住在我们家。"
"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认真道:"cat,他叫cat。"
尚平一脸迷惘,"猫?好有个性的名字啊。"
我们两个下了一会象棋,尚平技高一筹,每次都将我杀的片甲不留。
这个妹妹曾经是个古代贵族弟弟……莫丁果你输了也不丢人,我如此安慰自己。
"你唠叨什么呢?"她衔着吸管问我。
"我在想昨天看到的一个故事。"
尚平果然起了兴趣,"什么故事,跟我讲一讲么。"
我看看玻璃瓶,阿患正眼也不眨的盯着尚平看,一脸痴相仿佛看不够似的。
"是个很老的故事,一点都不有趣,"我闷闷的说。
我没什么文采,叙述能力也是平平,三两句就讲完了。
然后我问:"那个妖怪现在还在等答案,她是不是很傻?"
尚平耸肩,"不知道,电视上古代女人都是这么痴情的。"
"你说那个爽约男人,最有可能的答案是什么?"
尚平下的很专注,视线一直盯着棋盘,食指点点棋子说:"死了吧。"
我惊讶道:"死了?为什么是死了?"
"如果我是那个男人的话,打定主意要跟一个女人私奔,心里肯定很爱她。除死之外我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去。"
我急道:"如果他被家人阻拦了呢?也许……他舍不得荣华富贵呢?又或者他
20、公子 ...
移情别恋了呢?"
"丁果哥,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尚平好奇的看着我,"我说的是自己的想法嘛,至于你说的那些原因,反正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
那不赴约的原因便因为他死了……?我看向玻璃瓶,阿患眉毛微微舒展开,双手放在胸前小声道:"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啊。"
"将军!喂,喂,丁果哥,看什么呢?"尚平不满的瞪着我,忽然看到茶几下的瓶子,"咦,这不是我昨天送你的瓶子么?"
她将瓶子拿出来,揪着上面的纸条就要撕掉,"这是什么东西啊?"
"别揭!"我将瓶子要过来,故作轻松的笑,"这是我的秘密,不能随便打开。"
"可是很碍眼诶……,"她盯着瓶子说,"看到那纸条我心里就很不舒服。"
"……那是我画着玩的,没什么特别意思。"我将瓶子放到身边,"我们继续下棋吧。"
她心不在焉的应一声,又和我下了几局便懒洋洋的告别。
"丁果哥,我昨晚没休息好,现在感觉好困,有点累。还是先回去了,改天再找你玩啊。"
我送她下楼,回来的时候发现阿患又变回了蝴蝶状。翅膀上的蓝色淡去许多,看上去倒没有之前华丽漂亮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合上翅膀,道:"小妖是患兽嘛,忧患之气重了才会越有精神,但是我现在好开心……。"
懂了,我问她,"你现在还有什么心愿么?"
"没有了,"她沉默了会儿,说:"不过阿患有件事想告诉公子,她的那位哥哥……当时阿患伏上他身体的第三天,他脑海里仅有的意识只剩下公子了。"
"啊?那有没有一个叫卫蒙蒙的女人?"
"没有,只有公子一个人,所以他好像很看重公子啊。"
"是嘛,"我摸摸下巴,"这么说来他倒不是那么重色轻友喽。"
阿患问我,"那公子心里有没有那位公子?"
这问题听起来好像怪怪的,不过我还是老实回答:"当然有了,不然我怎么会救他?除了我爸爸和妈妈,还有肖纯,就只有他在我心中地位最重要了……不对,还有莫旭。"
"莫旭是谁?"她好奇道。
"我小叔叔。"
"他们哪个在公子心中更重要一些?"
"喂喂,不要向尚平的八卦方向发展啊。"我敲敲玻璃瓶,真的是昨晚为爱折磨的患怪吗?怎么自得了答案后就差这么多呢?
21
21、莲花 ...
又过了几日,这小妖怪依旧兴奋不减,光彩日渐褪去,倒是愈发像只灰不愣登的小蛾子。我看书的时候她就在瓶子小声唱歌,模样十分惬意。虽然听不出来唱的是什么,不过它声音软软细细倒是蛮能入耳的。
"阿患,你会不会觉得在瓶子里呆着很闷?"我放下书问她。
"不会呀,我觉得很好。这里又干净又透气,可以还看到外面,比前封印的地方好太多啦!"
"你以前封印在什么地方?"
她立刻安静下来,声音极小道:"很黑,伸手看不到五指……而且还有很多妖怪,每个都比我强,他们总是仗着自己厉害欺负我。"
就在我以为她意志消沉的时候,她又欢喜的笑起来,"不过现在挺好,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有阳光有他还有公子可以看。"
我诱惑她,"那你想不想出来玩?"
她摇头,"我现在灵力太低了,出去必须依附在人身体上,这样做不好。"
想来也是,于是我安慰她,"你想要什么东西么?我可以买给你。"
她立刻道:"镜子!一面大镜子!姻脂!还有香粉!"
……我对着瓶子里激动的小灰蛾流下一大滴汗。
时光继续往前走。
苗飞似乎对书架上的玻璃瓶畏惧又好奇,总是有意无意经过多看几眼。
我依旧照常上学放学,无聊便将莫旭画的符号拿出来临摹几遍,半个月后自我感觉总算过的去,颇为欣慰。
有放学时外面下好大雨,我又发恰好忘记带伞,只好坐在走廊上等着。
等了半个小时,雨却越下越大,没有丝毫收敛的预兆。看来要淋着回去了啊,我将运动裤脚挽到小腿处,准备开跑。
"喂!"有人叫我,这么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是谁。
"干嘛?"
尚阳撑着一把暗红格子伞,"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还用询问的语气,一点诚意都没有……有免费车坐当然好喽。
但是答应太快会不会显得我太势利?毕竟两个人现在还处于冷冻期吧?
见我还在犹豫,他有些不耐烦了,剑眉微微皱起来撑开伞,"发什么傻啊?不要的话我就走了。"
我立刻钻了过去,他眼露得意,嘴上却道:"麻烦。"
有车了不起么?大不了我给你钱好了……真是的。
坐到车里看外面无数落汤鸡跑来跑去,那种感觉……嗯,还蛮有优越感的。
车里很安静,我想了想决定打开僵局,"那个,你跟卫蒙蒙怎么样了?"
"分了。"
"分了?为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她主动提出来的,我还没被女人甩过呢!"这个话题让他有些愤愤不平。
我觉得很高兴,分的挺好,反正我也不喜欢那个奇怪的疯女人……既然阻碍我们友谊的石头走
21、莲花 ...
了,而且尚阳也有将我这个朋友放在心上,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跟尚阳之间……可以化冻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我,有些火大,"笑什么呢?神经兮兮的!"
我拍拍他肩膀,凑过去道:"尚阳,我们和好吧?"
他表情明显一僵,十秒后恶狠狠的警告我,"离我远点,开着车呢。"
"哦。"我坐回来,不吭声我就当他默认好了。
红灯时,他突然转过头问我,"你是不是对卫蒙蒙做了什么?"
"没有啊,怎么了?"我一脸迷茫,应该是她对我做了什么吧?差点杀了我呢!
"我也不知道,有天……我们闹了点矛盾,她临走前说要去找你,我没拦住。结果第二天她就跟我主动要求分手,提起你名字的时候……看起来还有点害怕。算了,反正大家也都是玩玩而已。"
"哦,你说那天,她的确来找过我。"
尚阳很紧张,"那她跟你说了什么?"
绿灯亮了,我示意他开车。他气急在我头上敲了一下,"快点说!"
"她说她很爱你啊怎么着的,我就让她去到你面前说,然后她还想跟我打架……不知道为什么,中途又放弃了。"
"她找你打架?"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最后在嘈杂的喇叭声中将车开走。
"是啊,这女人彪悍的不得了,差点把我……"我自觉失言,接下来委婉避开妖怪两字,"反正她身手很厉害,跟外表完全不一样,你少跟她接触也好。"
尚阳点头,问:"那你有没有事?"
我心虚的拍拍胸口,"没事儿,我是一个男人哎,她再强又能把我怎么着。"
"切,你就吹吧。"
到我家楼下的时候,我问他要不要上去坐坐。
结果两人一推开门,看到苗飞半裸着将上半身扎在冰箱里。
我怎么会忘记家里还有个妖人呢?真是……这家伙肯定又在偷舔漏在里面的奶油了!
"苗飞!"
他立刻钻出来,舔着嘴角笑眯眯看我。
"回房间去。"
他拿出一盒鱼罐头晃晃悠悠的走进去。
尚阳脸色很难看,"他是谁?"
"他啊,我爸爸同事的儿子,暂时住在我这里。"
"你们住在一个房间吗?"
我想了想,说:"他有时候睡地下,有时候睡沙发。"
"白痴。"
我替苗飞辩解道:"不,他话很少,但是一点都不笨。"
他恨不得上来掐我,"笨蛋,我是在说你。"
"你以为自己比我聪明多少么?"被妖怪缠上了还不自知,居然还骂我?
"我不想跟你吵架。"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想喝可乐。"
可乐没有,橙汁也没有……两分钟前冰箱里应该还有盒猫粮,但是现在它是空的。
"你只能喝白开水了。"我递过去。
21、莲花 ...
他瞪着开水约有半分钟,才不情愿的端起来喝了。
"你最近在做什么?"
"没什么啊,和以前一样。"
"我听李沐说你在打听一个叫马小斌的是不是?"
"啊,他告诉你的?是啊,前段时间我表弟失踪了,我想让他帮忙找人。"
他不满道:"莫加奇失踪了?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在忙着恋爱啊,哪有时间理会我。"
他没吭声,过了会儿才说:"以后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不用去找别人。"
"好啊。"反正我也不想跟马小斌那样的家伙打交道。
我和尚阳就这样恢复到从前,此次别扭好像并没有对我们的关系造成什么裂痕之类。
两天后的篮球场上,我看到了马小斌。
他将两手擦在口袋里,拖着长长的影子朝我们走来。他是那种即便站在阳光下也会让人觉得阴气森森的人,一旦入了视线就会让对方感觉浑身不舒服。
我一走神,篮球撞在球筐上反弹出去,马小斌伸出单手接住。
"莫丁果,出来。"
"别理他。"尚阳扯着我的肩膀说。
我含着矿泉水点头,装作没听到。
马小斌单手将球举起来,手腕一扬,球从尚阳头顶飞过来砸到我脚边,"喂,叫你呢。还欠我一个人情,记得吧?"
我该感谢他没将这个人情内容讲出来吗?如果让大家知道两个男人暧昧,我一头撞死算了。
我走过去,忍住怒气问他,"什么事?"
马小斌看看球场,"真的要在这里讲么?"
我再忍,回头对尚阳道:"我不玩了,你们继续。"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尴尬的拒绝他,"一点小事而已。"
尚阳一脚将球踢开,怒气冲冲的朝人喊,"愣什么呢?继续!"
这家伙好像又生气啊?怎么感觉他最近越来越容易动怒了?
我心不在焉的跟着马小斌走,冷不丁在他停住脚步的时候撞了上去。
"干嘛呢你。"我揉揉鼻子。
他问我,"那个是你相好?"
"相你个头!"我瞪着他,"别自己变态看谁都不正常。"
他好像生气了,抓住我的手腕露出白牙警告,"看来你真的不害怕我,忘记我会吃了人么?"
吃……吃人,恶心感又在我胃里翻腾,"你说过不会吃我的对吧?"
他意味深长的反击我说:"难说啊,变态的行为都是很难琢磨的。"
我嘴角抽搐,"谁让你先胡说八道的……。"
"这样吧,"他看着我说,"我想好了,上次让你吻我不肯,今天就让我吻你一次。咱们之间就全都一笔勾销,怎样?"
一笔勾销,听起来倒不错……
只是,出卖肉体会不会太下作了些?只是一个吻嘛,没什么关
21、莲花 ...
系的,以后你就再也不用跟这妖怪接触啦!多划算。两个小人在心里展开拉锯战良久,我说:"那你先背过去让我再想想。"
他不解道:"为什么要背过去?"
我理直气壮的说:"看到你紧张,我什么都没办法想!"
马小斌依言转过身去,留一个背给我。
要这样做吗?真的要这样做吗?如果没用反倒激恼了他怎么办?……
唉呀,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横竖都是死,我才不想去亲一个男人!
我颤抖着举起手,用莫旭给我的戒指抵上他后背,"不准动。"
他僵住,"你在做什么?"
我闭着眼睛将临摹了几百遍的图案用力划在他T恤上。
他声音有些激动,"你究竟画了什么?"
我用手指戳戳他,好像真的不会动了啊!莫旭教的这招看来对所有妖怪都是通用的嘛。
转到他面前去,我清清嗓子,"你猜我画的是什么。"
"是……莲花,莫丁果……莫丁果,"他将我名字念了两遍,失声道:"你跟青宛莫家什么关系?"
连问题都跟卫蒙蒙的一样啊,不过莫家名气真有这么大吗?
我说:"那是我祖父家。"
突然,他伸手抓住我的衣领,"你跟我走。"
"喂喂,你为什么可以动了?"
他冷笑,"你以为凭借这点小伎俩便能抓得住我么?真是天真的可以。"
我挣扎,"你要带我去哪里?"
"别那么多废话,去了你自然就知道。"他抬手给我后颈用力一击,我便陷进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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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交换 ...
"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是不是?"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嗯?"
"我真假与你何干?管得着么?让我进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隐瞒不报。老板到来之前,你休想踏进门一步,想死的话倒可以试试看。"
……
好吵啊!我晃着沉重的脑袋睁开眼,发生视线一片黑暗。马小斌那混蛋,这是将我带到了哪里?为什么要蒙着我的眼?
还有方才那对话声中,怎么好像还有莫家奇?
"马小斌,你别逼我动手。"
"百兽实力排行中我领先你四十一位,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竟然还敢口出狂言?你不想死的对吧?那就滚开别惹我!"
是莫家奇!我大声叫:"莫家奇!"
门嘎吱响了声,随即又被关上,马小斌的声音响起来:"不用叫,他不会进来救你的。"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啧啧有声的嘲讽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闲情关心别人?不如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你抓我做想什么?"
他语带笑意,"怎么能算是抓呢?我是很有礼貌的请您过来的啊。"
我看不到他表情,但也能听出话中讽刺之意。用力挣扎了几下,发现手和脚都被绳子绑的牢牢的,一点逃出的可能都没有。
"我不想跟你废话,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蹲下来,热气扑在我脸上,"这张脸,还有莫家的姓……难怪那天医院我只闻了你的血味便莫名冲动,为什么是你呢?"
我身体尽量后仰拉开两人距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很快你就会懂了,告诉我,是谁给了你这枚戒指?"
"该死的谁准你胡乱拿别人东西,还给我!"我用头狠狠朝他过去。
他按住我的头,力气并不大却足以让手脚受缚的我动弹不得,"那么紧张做什么?就是你不说我们也会慢慢查出来的,能拥有这枚戒指的人可不多见。对了,它是邪物你知道么?"
"你乱说!"我气的脸都跟着发烫。
他说:"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戒指上的绿光看得到么?你见过什么好东西会发出这种光?带久了……会死人的。"
我咬牙切齿的诅咒他,"你去死吧!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马小斌嗤笑了下,将戒指套到我手指上,"这么信任那个人,看来你们关系应该很亲近吧?好吧,看在我们校友之间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这戒指是邪物没错,带久了会死人也没错,只是对象是你的话,就刚好将你身上的东西中和掉,使你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不然的话……你怎么可能会活到现在。"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呢?
"你被保护的真
22、交换 ...
好啊!"他拍拍我的头起身,"等下老板可能会过来,他不喜欢很吵的人,你自求多福吧!"
老板?莫家奇不是个学生么?还是他所谓的公司就是个……妖怪团伙?不会吧……
我一直保持着无比憋屈的姿势坐在冰冷的地面,手脚发麻腰酸背痛,感觉快要再次昏迷的时候,我又听到了开门声。
脚步声走过来,递了一个凉凉的东西到我嘴边,好像是杯子?
管它呢,反正我这样也跟快死了没两样,我索性大方的喝完,问他,"还有吗?"
这回声音不是马小斌的,"等一下,你先吃点东西再说。"
"莫家奇?"
"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么?"
他不回答,将面包递到我嘴边,"吃吧。"
是不是一伙又能怎么样,他这架势摆明不会救我,坚决不做饿死鬼,我吃!
"你放心,我告诉了尚阳,他会通知莫旭的。"
一口面包噎在我喉咙里,待咳嗽完毕我早已没了胃口,"我不吃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闯祸都让莫旭替我收拾烂摊子,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最主要的是,听马小斌刚才的话好像这件事情牵扯到一个秘密,我怕给他带来麻烦。
莫家奇说:"那我出去了。"
"谢谢你。"
"你……,"他没再说下去。
我被捂着眼睛,不清楚他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又坐了好久,门再次被打开了,一人走进来将我提到肩膀上,"人我带走了,帮我谢谢景老板赏脸。"
这声音耳熟,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马小斌不屑道:"嘴上谢有什么用,至少要拿出点行动来表示才好。"
那人语带笑意,"说的也是,如果哪天你被开掉,本人随时欢迎你来鼎盛。"
鼎盛不是莫旭的公司么?啊,我想起来了,提着我的人是那个设计部的经理习凤!
马小斌哼一声,"那么个小公司?我才不稀罕去。"
"告辞。"
习凤拖着我一路快走,然后打开车门将我塞进去,疼的我直叫。
他开出一段路,才将我眼罩取掉,又将绳子解开,问:"你有没有受伤?"
"还好,"我说:"怎么是你啊?"
他眼神无奈的看着我,"来的不是莫旭你很失望么?看上去挺乖的小孩闯祸能力怎么这么强?你知不知道莫旭差点为你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我磕磕巴巴的说:"不至于吧,他那么有钱,而且那些人看来也不是想要钱的样子。"
习凤拍拍方向盘,"是,他们不想要钱,他们想要你的命!如果不是我来的及时,你被那些家伙抽筋剥皮都说不定。"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吧?"
他无语的看着我,片刻后忽然一笑,"这样都
22、交换 ...
被你看出来了啊?胆子挺大的嘛。"
我低下头愧疚无语,我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快到家的时候,他郑重的叫我名字,"莫丁果,你十九岁了吧?莫旭用了鼎盛百分之八十的股份换你三年成长,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百分之八十……莫旭……
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在想那个熬夜加班的莫旭,他那么辛苦的打拼,就为了我一下子丢了大半江山……值得么?
我最终坐起来拿起手机,拨出莫旭的号码,"喂,小叔叔……我是丁果。"
他平静的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有事么?"
我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对不起。"
"没关系。"
我语无伦次的道歉,"都是我不好,不该去招惹马小斌……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么大麻烦,真对不起。"
"你不要想太多,"他淡淡的说:"如果觉得过意不去,毕业后就到鼎盛来上班。"
"好好,"我连忙点头,"我一定替你赚很多钱,全部都给你我自己一分都不要。"
那边他好像是为我的傻气笑了下,"早点睡吧。"
我沉默了会儿,小声说:"我睡不着,有好多关于莫家的问题,我想知道。"
莫旭道:"明年清明节,我带你回青宛,到时候一切都会明白。"
"好,我也想祖母了。"
我又想起习凤在车上对我说过的话……马小斌尚且如此,他那老板一定更加凶残恶毒,如果落到他手里,我岂不是比被吃掉的那个女人更惨?
"小叔叔……你之前说过我不会那么轻易死,是真的吗?"
"真的。"
我还是觉得不妥,"你怎么能肯定呢?"
他回答了我五个字,很短但是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因为有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嗯~剧透一点点。
下章应该会过渡到社会篇,丁果和小叔叔再回青宛,莫家谜底将被慢慢解开。
之前有人说丁果性格不像个男的,是因为他被家人保护的太好,又不怎么同周围人打交道,性格是比较单纯的。待丁果再从青宛回来时,性格会变得坚强起来,感情戏也会慢慢增加……
剧透完毕,还有就是特别感谢爪机党的支持!
为数不多的评论中居然有超过60%的都是爪机留的,这让我太震惊了……真高兴大家肯露面跟我打招呼,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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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当归 ...
大三暑假,我依旧到莫旭公司上班。只是身份由保洁员变成了打杂小弟,叫外卖冲咖啡取快递修电脑复印机什么的,倒也学了不少奇怪东西。
肖纯的病总是反复,教授已经在国外正式定居,告诉我短期内不会回来。
大四过的很快,或许是因为在江城长大的缘故,并没有那种离开母校的惆怅。
期间见过两次莫家奇,一次是在夜市上擦肩而过,身后跟了一群小弟模样的人,他的发型和举止都已初具大哥风范。第二次相见是在公交车上,我看到他开着敞篷车嚣张奔驰而过,坐在一旁的是个身材火辣的美女。
和尚阳见面的时间倒是比以前少了,他正在忙接手家族企业,据说还要抽出时间不停相亲。
尚平性格依旧风风火火,感情和尚阳多到泛滥,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丁果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二十多岁的处男到社会上会被人嘲笑一辈子的!"
和她在一起的男孩子邪气的笑笑,高大威猛,原来尚平喜欢这样的啊。
尚平推我,"喂,听到我说的话没?"
"听到了啊。"我有点头痛,她就不能在没人的时候再和我讨论这个话题么?不对,她就不能避开这个隐私话题么?
"丁果哥,要不我帮你介绍个女朋友?"
我这才稍微打起精神,"什么样的?"
她挺起胸,"跟我差不多的怎么样?"
"不要。"我干脆的说:"一个妹妹就都够让人头疼了,要是再加一个女朋友,我还要怎么活?"
她撇撇嘴,"真是的,我还看不上你呢!不知道身体有没有什么毛病……。"
她男友目光立刻聚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可疑的炫耀得意。
我好气又好笑,"不跟你说了,代我跟尚阳问好。"
尚平幸灾乐祸的笑,"这话我带过去他非掐死我不可,他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以至于看谁都不顺眼,我最近见了他都躲着。"
"怎么了?"我在忙论文的事没怎么和他联系。
"想知道啊,你自己去问他,我凭什么要回答你?"她一甩脸,人走了。
生的什么气啊?女生真奇怪。
我郁闷的拿出手机,拨通尚阳的电话,那边火气果然很大,"喂,找我干什么?"
"诶,你吃火药了吗?"
"废话少说,没事儿我挂了啊,正烦着呢。"
我问:"烦什么呢?"
他低低骂了句脏话,强压着怒气吩咐我,"你在哪儿?是朋友就在半个小时内给我赶到京宝咖啡店来。"
我打的过去,发现两个人正在争吵。其中一个赫然是他前女友卫蒙蒙,便不好意思出声打扰。
心中却道两人怎么还有牵扯呢?这多少让我有些不舒服。
"你不觉得我们很般配吗?过去明
23、当归 ...
明对我那么好,可是分手才一年就变心了吗?"
"你今天才认识我吗?难道要我为一个分手一年的女朋友保持单身吗?这太可笑了吧?"尚阳微微扯开领带。
"对不起,过去是我不好,不该突然无缘无故跟你提出分手。可我现在知道错了,你难道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尚阳用力踢下桌子,语气已经不分男女对象,"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我不爱你,过去,现在还有将来都不会爱你,你不是江城名媛吗?优秀的男人大把为什么就非缠着我呢?"
卫蒙蒙低下头,"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了么?"
尚阳冷哼一声,看到我一愣,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见卫蒙蒙朝他伸出一只手,我立刻过去隔在两人中间,"你想做什么?"
一年前车中惊险着实让我印象深刻,就是这双手,差点将我掐死!
卫蒙蒙立刻退一步,"没,我什么都没想做,我是不会伤害他的。"
鬼才信啊!我们竟对彼此都心怀恐惧,我拉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尚阳走出几步,看她没有追上来才松一口气。
尚阳还不知好歹的笑,"笨蛋,你紧张什么啊?"
"她差一点扭断你的喉咙!"我一脸郑重的说:"还好我来的不及时,不然你就玩了。"
"怎么可能?"
"你不信我是吧?"
"你至少要拿出点能让我相信的证据好吧?"
我是拿不出证据,也不能明确告诉他这女人是个妖精,只能生气的瞪着他,"不识好好歹,那你跟出来干什么?你现在回去啊,她说不定还等你呢,去啊!"
他举起手,"好好,我相信你,我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你好吧?"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他又嘴贱道:"就算她因爱生恨想要杀我,至少也得组团儿来吧?"
"爱信不信,"我白他一眼,"你最近在做什么,听说你最近活的很潇洒。"
他立刻焉下来,"别跟我提这个,想起来就烦。"
"什么事儿?"我好奇心上来了,上下打量他一眼立刻明白过来,"哦呵,我知道了,你在相亲对不对?"
他没反驳。
"可你为什么要跟卫蒙蒙相亲啊,难道你真的喜欢她?"
"屁,"尚阳愤愤不平的说:"自去年分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人,好死不死竟然今天在这儿撞上。她见我跟另一个女的坐在一起就醋劲大发,两句就将那女人骂跑了。如果不是你过来,都不知道她要闹到什么时候。"
见我一直盯着他看,尚阳有些不自在,"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觉得你还没我帅,为什么就没人喜欢我呢?"
他好笑道:"你怎么知道没人喜欢你?某人在大二的时候就很出名了啊。据说因为条件太好,傲的
23、当归 ...
连校花都看不上眼,也不屑跟人搭话什么的,所以就高处不胜寒了吧。"
条件太好?傲?校花是谁?这家伙嘴里的某人是指的我么?
尚阳伸手摸摸我的头,"来,让哥哥看看是不是发春了。"
"下流!"我用手肘狠狠抵他小腹。
"唉呀,莫丁果!你居然来真的!"
"没事儿吧你?"我凑过去,他还是抱着小腹白我一眼,"你说呢?"
"让我看看,"我说。
他立刻张开手,我又补了一拳上去。
"莫丁果!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他几乎是咆哮的了,全然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
我跳开一步,做出停止手势,"打住,不玩了,我有正经事跟你商量。"
他冷笑磨牙,"你说,好好说,说不出个二三四五六我一定要你好看!"
"我过几天要跟小叔叔一起回老家,所以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顺便再拜托你一件事情。"
他怒道:"我可不要替你养苗飞!那只猫难侍候死了。"
"拜托啦,行行好嘛,你知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的……。"
"现在想起我的好了是吧?晚了!"
我不惜拉下脸皮苦缠,"拜托啦,我保证苗飞现在会很乖很乖的。大不了我让你把刚才的打回来嘛,好不好?"
他阴笑,"真让我打回来啊?"
"你打你打。"我闭上眼站到他面前。
过了约半分钟,他将我推开,粗着嗓子道:"滚开啦,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二吗?"
我将再三叮嘱后的苗飞交给尚阳,一连串的感谢。
最后客气的他都听不下去了,"莫丁果你有完没完啊?再这么磨叽你将猫带走好了。"
"喵。"苗飞昂起头冲他叫。
"我不是在说你!"尚阳抱怨道:"真讨人厌。"
"喵。"
"我不是说你!"
"喵。"
尚阳挫败的将苗飞扔到房间里锁上门,转过来问我,"会带手机吧?"
"莫旭不让带。"
"什么破规矩,回个老家跟探监似的?回来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把猫接走。"
"老家嘛,风俗跟江城是不同的,总有些奇怪的旧规矩。"一切搞定,我终于顿感轻松,真诚的对他说:"尚阳,谢谢你。"
他一脸鄙视,"假客气。"
四月一日,我跟莫旭一起正式出发去青宛。转眼已然四年过去,不知老家是否仍如印象中一般美丽好玩。
作者有话要说:爪机党太彪悍了,昨天一章的评论是我过去的十章的总和……内牛,难道我真有机会可以上传说中的月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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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旧事 ...
进入青宛后有段水路,我这个旱鸭子每逢坐船都很开心。
好奇望着戴斗笠的妇女撑着竹筏在河上漂,看到载人的船便设法靠近,向客人询问:"有人要菜饼吗?要刚出炉的菜饼吗?"
竹筏上摆着个竹筐,里面盛着几摞面饼,拿细白布盖着依旧热气腾腾。
我忍不住好奇道:"这多少钱一个?"
"五毛,您要几个?"她立刻将白布揭开。
那饼看起来很厚实,足有一寸厚,再加上表面没什么佐料和油,看起来不怎么好吃的样子。不过既然她已经拿油纸包好了,我就买两个尝尝吧。
拿一块钱出去,她便将饼递过来,打量了我和莫旭后问:"两位是外乡人吧?"
我摇头道:"我也算是青宛人,只不过在外面长大罢了。"
"哦,那是回来探亲的吧?"
"是的。"
又寒喧了几句,她才撑着竹篙慢慢划远,蓝衣青筏映在朦胧的水汽里有种别致的美感,让我都快要看呆了。
我将一个面饼递给莫旭,他闭着眼睛摇头,"先放在那里吧。"
我猜测他晕船,便不劝说自己开吃。一口咬下去,立刻被热气灼的哇哇叫。
船家笑道:"别看外面温温的,里面可热着呢,要先咬开一个小口,将热气放出来再吃。"
我捂着烫伤的嘴唇苦不堪言,却嗅到那面饼有股奇异的香气,奇道:"请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闻上去好香。"
船家说:"荠菜菠菜和鸡蛋而已,不过是自己土地里种出来的,吃起来要比外面新鲜一些吧?"
我试探着小口吃,"唔,太好吃了!"
三下五除二搞定一个,然后咽着口水偷瞄莫旭。
他仿佛长了另一只眼睛,把自己的那个递给我。
我立刻奉承,"谢谢小叔叔,你对我真好。"
他这次没理我,待我吃饱后也学起他闭眼假寐,没想到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天都黑了!
不仅如此,最可怕的是,莫旭不见了!
我揉着眼睛四处打量,乌茫茫一片,水面零星散落着几缕灯影。
船家见我醒来,便取出些干粮递给我,"小哥饿了吧?"
我问他,"我小叔叔去哪了?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他一脸不解,"什么小叔叔?"
我急道:"就是白天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啊!"
"小哥在说笑么?"他呵呵笑起来,说出的话却让我不寒而栗,"自上船起你都是一个人啊!"
恐惧从脚尖嗖的一下冲上我脑门儿,再看船家的脸也觉得十分陌生,我警惕的问:"你是谁?"
他大概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兀自将干粮收了回去,"再过一会儿就到莫府了,小哥赶快收拾一下东西准备下船吧。"
莫府?对,莫府……我终于松一口
24、旧事 ...
气。
莫旭是有什么急事离开了吧?所以才吩咐船家把我单独送到莫家去,不知他现人在哪里。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因为我的行李……也一并诡异的消失了。
还好船钱是付过的,船家将两手空空的我送上岸便离去。
我郁闷的快要吐出血来,在心里不断的抱怨,莫旭,你究竟在玩什么东西!
待一路询问到祖母家时,我已经筋疲力尽到快要累死了。
还是那座大宅子,不过看上去新了很多,就连大门的油漆看上去都像刚刷的。祖母翻修房子了么?我心中觉得怪怪的,但是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出。
上前敲大门,敲了几下,出来个完全陌生的人。
四十岁上下年纪,居然还身着长衫,礼貌的问我,"请问你找哪位?"
"祖母在家吗?我是她老人家的孙子,今天刚从江城过来。"
他上下扫了我几眼,道:"您稍等一下。"
过了约五分钟左右,门再次打开了,先前的那人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看上去比我大不出几岁,长的俊朗斯文,说话还带着股书卷清气,"听说你是从江城过来的?"
我点头,"祖母不在家吗?"
他神情有些难过,"母亲她已去世多年了。"
晴天霹雳,祖母去世了?不是几年前还很健康的吗?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不对,他说母亲……?那这人又是谁?!
"不对不对,"我连忙摇摇头,"这是莫府对吧?"
"是的。"
"那你是谁?"
旁边年长的人有些看不下去,责怪道:"你这客人好生无礼。"
"没关系,"年轻人劝住他,"我叫莫子文。"
莫子文……莫子文……莫子文!
我狠狠拍下自己的脸,好疼!不是做梦!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你是从外地流浪过来白手起家经商成富豪的……莫、子、文?"我艰难的念出他名字。
他也不生气,冲我微微点头,"我是外地过来的没错,但不是什么富豪。"
"你今年多大?"
他饶有兴趣的回答我这个失礼的小子,"二十五岁。"
我思绪猛然飞向九天,一时心中百味俱全。
这名为莫子文的年轻人……是我的祖父。
教授从来不提祖父的事,我仅知道的这些是从阿香婆婆嘴里听到的。
四年前来青宛时,她已经六十多岁了。每每提起祖父都是一脸感慨,"姑爷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长的俊俏脾气又好,从不见他生气,待人也是少见的宽厚仁慈,和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唉,或许是好到老天都感到嫉妒了吧?说到后来几乎都是泣不成声。
所以在我想象中,祖父应该是个善良温和的老爷爷……这年轻人……
"小兄
24、旧事 ...
弟,醒醒。"年长人拍着我的脸叫道。
啊?我竟然昏过去了么?太没出息啦!我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中恨不得立刻找个洞钻进去。
我被邀请入府,年轻的祖父道:"不好意思,因为早年带着母亲离开江城,一直未听她提起过那里的亲戚,所以……。"
"没关系,没关系,"我摆着手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祖父年轻时长的真好啊,气质又好到少见,难怪阿香婆婆会一直念念不忘。只是没想到原来他竟然是江城人!而且还把我当成了老祖宗家不为人知的远亲,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他让下人给我准备好房间,便起身告辞道:"你路上行了两日也该累了,早些洗漱休息吧,明早我再带你在府中转转。"
我连忙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略带忐忑的问他,"你现在结婚了么?"
他点点头,表情略显羞涩,"内人月前刚生下一子,暂时不便见客,还请客人见谅。"
我听到了什么?我已经兴奋的语无伦次了,"孩子起名字了么?叫什么?"
他眼亮微微发亮,"是母亲早年想好的,取名为靖风。"
虽然是意料中的事,汹涌流淌的血液仍是让我几欲癫狂。能看到年轻时风华绝代的祖母,还有婴儿时期的教授,这是多么让人难以想象的事啊!
我无比期待明天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积分不够字数凑,为了月榜我豁出去了……好歹也要上一次撒~
25
25、祖父 ...
这夜我几乎未曾何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白天发生的事情。莫旭人如今在哪里?知道我失踪的事了吗?为什么我会回到五十年前?难道这跟莫家的秘密有关系?明天会见到祖母和教授吗?……
令人难熬的黑夜终于过去,刚起床濑洗完毕就有下人叫我去前庭。
祖父在院中散步,神清气爽的冲我打招呼,"昨晚睡的可好?"
"很好,很好,谢谢您……。"
他微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一句自家人让我心漏掉一拍,片刻后才想起我此刻身份是他远房亲戚。
"一起用饭吧,喜欢吃什么跟管家说,让他吩咐下去照做就是了。青宛的饭菜清淡,怕你吃的不习惯。"
"习惯习惯,我什么都能吃的。"
我们并肩往屋内走,我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不巧被他看了个正着。
祖父不甚在意道:"不知为什么,看到你我便觉得很亲切,仿佛是认识很久的感觉。"
我压下心中的激动说:"好巧,我也是啊。"因为……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嘛。
早饭并不丰盛,却味道极佳。小米粥熬的香浓,配上爽口的盐笋和早点心,十分对我的胃。
用过饭,祖父对一旁人道:"麻烦去告诉一下阿香,说我上午在陪客人,让她在房间陪夫人聊天,别让她寂寞。"
"好的,少爷。"
祖父便带着我在院中随意走走,偶尔打听些江城的事情,我哪里知道?搜刮些书上看的陈年旧事乱七八糟的说出来,他听的很认真,纵使明显的纰漏之处也从不出声打断。只是淡笑道:"许是我少见了,不过你讲的倒很有趣,若有机会我会带着夫人去江城看看。"
我犹豫了好久,才冒昧的请求道:"……夫人,我能去看看她吗?"
他微怔,"你们认识?"
我连忙摇头,"没有,只是很好奇。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知道这要求很无礼……。"
"不妨事,内子清君很喜欢待客的。"
祖母的名字原来叫做清君?真是个好名字。
祖父便带我前往内院,半路上才想起什么,"对了,你管母亲叫做祖母,岂不是要管我叫声叔叔?"
绝对不要!我会被雷霹死的!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惊悚,他半扬起的浓眉随即放平,"我只是玩笑而已,你不必如此紧张。"
这玩笑可开不得!我跟在他背后偷偷擦汗。
房间传出来女人熟悉的说话声,"阿香,你出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不行啊小姐,姑爷吩咐我要在这里陪你聊天的。"
"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啊?"
"当然是小姐啦,可是小姐……出嫁从夫,现在小姐是姑爷的人,我当然要听姑爷的话啦。"
……
祖父笑着摇头,敲
25、祖父 ...
敲门,"清君,我带老家客人过来看看你。"
里面立刻安静下来,过了约两分钟才有人将门打开。
一个身着蓝色长裙少女走出来,长发用手帕扎成辫子搭在胸前,看祖父时眼睛仿佛两颗乌黑的葡萄。这就是年轻时的阿香婆婆?
她嘻嘻一笑,"少爷,您过来啦,那我就下去了,有事叫我。"
祖父点点头,示意我走进房间,"清君,你在做什么呢?"
女子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扇子一样的东西,"给宝宝肚兜绣花儿呢,好看不好看?"
她的眉毛修长,眼中却是一片英气,淡粉色的唇衬的脸桃花一样娇嫩。看到我微微诧异,"咦,这就是老家来的客人么?"
"嗯,你身体还弱着呢,这些事让阿香去做就好,再说不是买了好多衣服么,足够了。"
"我就是想自己做嘛。"
"手让我看看。"
"不让看。"
"拿来。"
她这才像个孩子似的将手伸出来,吐舌道:"没关系的,才扎了两个洞而已,已经进步很多啦。"
祖父摇头,伸手从床头柜中取出小药瓶,拿棉签帮她涂了用胶带缠上。
淡淡的温馨在他们之间流淌,而我自进门起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他们两个更般配的人了吧?我被幸福感染的一塌糊涂。
"要不要抱抱看?"祖父将睡着的孩子抱过来。
这就是教授吗?我忐忑不安的接过那具软软泛着奶味儿的小身体,感觉浑身都在颤抖。粉红色小脸皱皱的,眉毛和眼睛全都挤在一起,完全看不出长大后的样子啊。
不敢动,也不敢呼吸,我紧张的快要窒息了。
和年轻的祖父一起用过饭,看过风华正茂的祖母,还亲手抱过自己的爸爸……我这一生,算是圆满了吧!
回住处时祖父问道:"你成家了么?"
"没,没有。"
"有心仪的女子么?"
我仍是摇头。
"这样啊,"他看起来有些遗憾,难道是想和我交流育儿经么?我对这个可不怎么感兴趣……
他又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老实回答:"有父亲,还有一个……阿姨。"
"母亲也不在了吗?"他说出后才反应过来,立刻道歉说:"对不起,我失言了。"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我声音涩涩的说。
虽说如此,但是从小还是有意无意意的跟着外人称爸爸为教授,因为这个称呼不会让我想这个家的另一个重要成员。
管家勿勿走过来道:"少爷,张屠夫急着说要见您,还提着半头猪,指不定又出了什么事,您见还是不见?"
祖父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一个光头小褂的壮男拖着半个血淋淋的猪小跑进来,近前将肉
25、祖父 ...
啪的丢在地上,冲祖父道:"莫少爷,求你救救我老婆。她撞了邪,整个人都疯疯颠颠的,找大夫也看不出来什么毛病。如今都已经五六天了,每天大鱼大肉的从早吃到晚,我怕她身体受不住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莫少爷,您行行好,千万别跟我这粗人一般见识,当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胡说八道得罪了您。可今天这事儿,您不能眼瞅着活人遭罪啊,是不是?莫少爷,我求求你,只要将人救好,别说是我娘,就是路上乞丐您让我搬回来养着都成!"
管家劝道:"张屠夫,你别为难我们家少爷。为子不孝,你们这就是报应!"
"您不能这么说啊!"张屠夫抹着眼泪道:"我娘活着是没享过几天福,我承认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可你说人都走了,还闹这一出儿干什么啊?自己儿子媳妇儿的,难道要我们全死了她才开心吗?"
祖父手指抵着太阳穴,"你生前都给她吃了什么?"
张屠夫噎了下道:"……红薯。"
管家提醒,"还有呢?"
他说:"没了。"
"那人岂不是被活活饿死的?"管家怒道:"你走你走,以后别再进我们家!"
张屠夫不知所措,"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看不起我是个杀猪的是不是?嫌我弄脏了你们家门槛是不是?"
"够了,"祖父道:"你回去,从今天起全家人改吃红薯。"
"改吃红薯我媳妇就能好么?那得吃多久?"
"吃到她正常为止。"
张屠夫半信半疑,"这样就真的能好?你不是在哄我吧?"
管家已经拿了扫把赶人,这屠夫才悻悻起身,"不管行不行我先回去试试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方法。"
祖父道:"带上你的东西。"
他连忙转回来拖起猪,管家啐一声,"反正你们最近不能吃肉,不如回去用来祭拜一下你的老母!"
待祖父离去,我便好奇跟管家打听方才之事,管家冷笑,"那个杀猪的,家里明明富的流油,却天天给他母亲吃喂猪的东西。还有他那媳妇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灯,天天指着老人家鼻梁骂,周围十里八村都出了名儿的泼妇!如今出了这种事,你说是不是报应?最可恨的是,他居然有脸来府上求少爷!早些年闹饥荒,老夫人……老夫人就是被活活饿死的,可少爷整整在她坟前跪了十天,直到今天这疙瘩还没解开呢……唉。"
如此一说,我也觉得方才那人面目可憎起来,也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
又在莫府住了六七天的样子,一直风平浪静,我终于开始着急起来。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呢?我又怎么才能回到五十年后?
偏偏是在莫府为教授摆满月酒时,青宛却出了一桩大事!倘
25、祖父 ...
若知道自己会目睹此事,打死我也不想打探什么莫家秘密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新……我有正当理由解释,那个……
人生第一次正式下厨煮了碗西红柿鸡蛋面,过程平安。
可是,吃饭时端着小碗居然将手指烫伤了!
我勒个去!吃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吃完了发现手指肿老高……OTZ,反应太迟钝了啊无语内牛……
今天好了点,不过九根手指头打字感觉怪怪的啊囧。
26
26、秘密 ...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莫府大摆流水席。
最后府上人手实在忙不过来,我这个远客也被委以重任,穿起长衫襟口挂了红绳站在门口迎客。
"好热闹啊。"我忙里偷闲的瞄着门口车马长队感慨。
管家笑道:"那可不是!光请柬就发了六百多张出去,再加上家眷下人什么的,我们晚上也有得忙喽。"
我问:"都是莫少爷生意上的朋友么?"
"大多是,不过也有早些年接济过莫家的,若不是他们,少爷也没有今天。哎,李老爷,您怎么亲自来了,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啊!您老里面请,过门槛悠着点儿……,"他将一位身着花褂的老人搀扶进门,又走出来道:"譬如说刚才那位老先生,他的来头可不小!是曾经县长的老舅舅,当年给少爷指点过门路的。虽说如今家里败下来了,咱们也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是不是?"
我连忙点头,"是,不能忘。"
从早上一直忙到中午,客人这才渐渐稀少下来,我提着茶壶连喝三大碗。
管家打量我,猜测道:"看你也不是出来做过事的人,没想到竟能忍住没抱怨。"
或许在他眼中,我就是个游手好闲蹭亲戚的米虫吧?随他去,反正……又不是什么外人,我宽慰自己说。
要开饭时,突然有几个身着粗布的人行色匆匆的赶过来,皆是两手空空。
管家上前拦住询问道:"请问几位到府上何事?"
一人道:"我家里出了点急事,特地前来找莫少爷帮忙。"
身后几人皆附和,"是啊,求求您麻烦支会莫少爷一声,我们不进去,就在这儿等着。"
管家为难道:"今天府上有喜事,想必你们也知道。客人来的多,少爷也是忙的坐不得……你们倘若有事,不如改日再过来吧,别在这个时候给我们少爷添麻烦啊。"
一人红着眼圈道:"真是对不住,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实在耽误不得。能否让我见上莫少爷一面,求求您了。"
"人命?"管家这才上了心,抬手安抚他,"你别急,有什么事先跟我说说……小莫,你去看看少爷有没有空。"
我连忙跑去找祖父。
祖父正在跟人谈话,见我一脸慌张,便走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有几个人找您,说……是关系到人命的事。"
他皱起眉头,"走,过去看看。"
门外几个人闹哄哄的,管家也是一脸焦急,看到祖父出来忙道:"少爷,出大事了……。"
祖父道:"别急,慢慢说。"
"少爷,现在……,"管家打量四周,方小声道:"青宛在闹瘟疫!"
"什么?"祖父道:"消息从哪儿来的?可否属实?
26、秘密 ...
"
一人上前道:"此事我可以作证,千真万确!几日前张屠夫两口突发暴病去了,只因这两人极不受邻居待见,死了也没人收拾。隔天,离他们近的住户就有人出现异常,今日我到附近几个乡去做木活儿,看到他们那里竟然也有人得了这病,这不是瘟疫是什么?这是我的几个邻居,家里也有人染病的,本来想请莫少爷过去看看。如今您……这席宴千万莫再摆下去了,万一里面有人已经染上了病可如何是好。"
管家忧心道:"少爷,不如散了,过了这段时间再办好了。"
祖父未回应,又问那人,"你家的病人都是什么症状?"
那人立刻道:"开始是胃口极好,接下来是胡言乱语丧失理智,看见什么吃什么,如今连人都敢下口咬!"
听的我一阵恶寒,也劝道:"还是散了吧,这么多人在府上感觉太不安全了。"
"少爷,少爷!"有人从府里跑出来,"不好了,有两位客人好像犯了精神病,胡乱咬人!现在人已经被绑住了,要不要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我的老天爷!"管家拍胸口道:"府上的喜事儿看来暂时不能办了!"
祖父对那几个人道:"你们现在回去,尽量不要到人群处走动。还有,最近这些天尽量不要吃肉,麻烦回去把这两条告诉给认识的人。李叔,先去告诉那些客人,今日府中有事席宴推迟,让他们各自回家,改日我会抽空上门一一道歉。阿福,叫人把那两个病人抬到后院去,先不要叫大夫。还有,让人通知阿香和夫人,不要随意出门。"
"我呢,有没有什么地方用得着的?"我站出来问。
祖父看了我一眼,"你是客人,不如先回房间休息吧。"
说着从走廊前往后院,我连忙跟过去,"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房间里,两个中年男人背靠背绑在一起,坐在地上嘿嘿傻笑,嘴角还残留着几滴血。
我禁不住打个冷战,祖父立刻看向我,"你看到了什么?"
"有鬼啊……,"我指着他们衣服说,上面正散发着浓重的黑雾,不断变化着形状,似面目狰狞的人类又像是愤怒的妖怪。
"你能看得到?"祖父立刻吩咐道:"拿毛巾堵上他们的嘴巴。"
我拿起毛巾,提心吊胆的按住他们的头将毛巾塞上。
有人一突然崛起来,差点咬到我的手腕!
"小心。"祖父将我拉开,"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拿件东西过来。"
"好,您要快点回来啊。"
祖父很快回来,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打开后,捧出一个紫鼎置于桌上。啊?这不是祖母后来给我的那个东西吗?
然后他走到两个人跟前,手指从那人头顶挑
26、秘密 ...
起一缕黑雾,缠在手上一点点往外扯。
每用一下力,坐在地上的男人就发出一声惨叫,撕心裂肺一般的感觉。
"你能帮我按住他们吗?"祖父问。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死死抓住那人肩膀,"可以了么?"
"嗯。"
直至那人昏死过去我才松了手,大滴的汗从祖父额头渗出。最后,那团黑雾仿佛蛇一样紧缠在他手上,祖父示意我将紫鼎拿过来,将手放进去。待片刻后手再伸手出来,上面什么都没有了。
另外一个人也是如法炮制,约半个小时后,房间终于恢复安静。
祖父打开门,叫一个人过来将这两个抬去就医。
待我们用清水洗手时,我问他,"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噬气,人饿死后形成的怨气,会随着厨房烟火传播,借伏到人身体之后开始大吃大喝,直至五脏暴烈而死。"
"借厨房烟火传播?那岂不是每个人都难幸免了?有什么治的方法吗?"这个时候做饭都是烧柴的吧?这可比瘟疫恐怖多了!
祖父摇头,"没有,除非将它们像方才一样从身体里拔出来。"
"那该怎么办?"
祖父看着我,"现在……或许只能靠我们两了。"
"我们?"我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我什么都不会啊?"
"你能看得到不是么?"
"可是我……。"
"你害怕?"
我摇头,"不怕,不过那个鼎是什么古怪东西?"
他顺着我的手指望过去,露出的笑有点骄傲又有一点悲伤,"那个啊,是我们莫家祖传的宝贝呢。"
直到后来,我才读懂他那时矛盾的表情。
莫府门前贴出公告,凡是身染瘟疫的人都可以送来莫府就治。
我问祖父,"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禁了烟火呢?"
他道:"如果禁了烟火,噬气就会暴躁,已经被感染到的人便很难再活。更何况怨气终归有限,越传播便越弱,继续淡化就不会对人有什么影响了。"
虽说如此,前来就治的人数还是超人想象的多。莫府门口彻夜都挤满了人,而我们只有两个人。我又派不上大用途,一个人做什么都不行,只能打些下手,所有的事都依靠祖父。
祖母执意亲自过来送饭菜,祖父却忙得不能和她聊上两句。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我被折腾的站着靠了柱子都能睡得着,祖父却依旧忙碌不能歇息。
我到这里整一个月时,莫府终于恢复了初来时的平静。
日渐消瘦的祖父却病倒了,连日不休不眠的辛苦已让他体力过度透支。
后来他病的很重,请来大夫个个都束手无策,祖母常抱着教授抱在床前一坐半天。
26、秘密 ...
"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坚定的告诉自己和周围的所有人。
可是三月底,祖父就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吃饭,筷子啪的就掉了下来。
怎么会?又怎么可能呢?他才二十五岁,儿子才刚满月没多久,小叔叔还没出生,他怎么能去世呢?
我偷偷的去内院,躲在门口往房里看,祖母正坐在床前,脸贴着祖父的脸,仿佛当他还活着一般。
"我真傻,"她说:"成亲前你总是笑着说自己活不长,你一遍遍的说,我却一次都不肯相信……直到现在我还觉得跟做梦一样,你怎么能忍心抛下我和孩子一个人走呢?"
我也不相信,明明前些天还对我温和的笑呢……怎么会……
我的眼泪随着祖母的话忍不住往下掉,擦都擦不完。
管家走过来,我尴尬的让开,他却对我视若无睹,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哽咽良久道:"夫人,您节哀啊……别伤了自己的身体。有件事我想跟你禀报一下,那位从江城来的客人好像离开了。"
是说我吗?我在啊!他刚才明明看到我了不是么?
祖母身体动也不动,仿佛没听到一样,管家摇头叹息着走出来,我伸手在他面前晃,却被他一下子穿了过去。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走到院中去,每个人都对我视若无睹。
这是……我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祖父的葬礼很隆重,那天稀稀沥沥的下着小雨,半个青宛县的人都赶过来了。
我听到无数人在感慨,这么好一个年轻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跟着棺材过门槛的时候我摔了个跟头,爬起来时发现院中场景大变。
顺着记忆中的路走到内院,却看到已经三十多岁的祖母坐在摇椅上乘凉,腹部高高隆起。
阿香婆婆替她在一旁打扇子,轻声劝道:"小姐,姑爷去世二十年了,您还真的打算把这孩子给生下来么?"
祖母微眯着眼睛道:"为什么不?"
"可是不会有人相信这是姑爷的孩子!将来他要怎么成长呢?"
祖母道:"没关系,我已经打算好了,一生下来,我就将他送人。"
"送人?可是小姐,她是您身上的一块肉啊,您不心疼吗?"
"心疼又能怎么办?毕竟我现在还同这孩子没什么感情,可是靖风……我已经养了他这么多年,再不敢拿他的生命当玩笑了……。"
阿香婆婆急道:"可是您为什么不同少爷讲清楚呢?害得他误解您,现在还跑到外头不肯回来。也不知道在那里读的什么书,越读反倒人越糊涂了!"
"他不回来反倒好……这里,将来就让我一个人安静陪着子文吧。"
我越听越糊
26、秘密 ...
涂,心里一团疑问,听阿香婆婆的话小叔叔是祖父的孩子?可是祖父明明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啊!
过了几日,孩子出世了,祖母未多看一眼便用斗蓬包了送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叔叔会对祖母那样冷淡,为什么直到十六岁他才在我生命中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丁果就回来了。
27
27、心动 ...
过了两日,我见到了一个从小盼到大的人,妈妈。
她被教授拉到祖母面前,长相同我想象中一样美丽,笑起来温柔的仿佛早春三月阳光。
"母亲,这是我在信中同你提到到过的苏苏,我们已经在江城登过记结婚了。"
妈妈冲祖母点头,"母亲您好。"
祖母看妈妈的眼光是挑剔的,脸上写着诸多不满却最终未说出来。她摆摆手,让妈妈出去,却留下了教授。
教授叹口气,"您又要同我说什么?如果是之前那些迷信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听得腻了。"
祖母道:"你不相信自己会害死她么?"
"母亲!"教授怒极反笑,"有您这样诅咒自己儿媳妇的么?苏苏今天第一次到家中来,您就不能说的别的?"
"不能,"祖母平静的说:"我查过家谱,莫家已经十五代单传。从来都没有家庭幸福的例子,皆是生下孩子最多两年便妻亡夫逝。当年我也是不相信,可你父亲就是这么走的……。"
"够了!我不明白您从前便是如此还是父亲走之后胡思乱想……若是太闲了便去找点事情做做,不用整天想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成家了,您就别拿这些来诅咒我行么?"
祖母看着他走出去,低声哽咽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吧,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总归做什么都是错。"
我靠在门前,看时光刷刷飞逝而过。
后来,阿香婆婆抱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来找祖母,"小姐,我带小少爷过来给您看看……。"
祖母打算伸手的瞬间却暴躁道:"不看,我不看!有什么好看的!带他走,快带他走!"
我跟在两人后面,轻轻叫那孩子的名字,"莫旭。"
他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能看到我一般,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趴在阿香婆婆肩膀上像个精致的木偶玩具。
我突然很想抱他,可是我够不到……只能眼睁睁着看着阿香婆婆红着眼圈带他离开。最后满脑子都只剩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么明亮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的平静。
接下来,我又看到笑意盎然的教授带着容光焕发的妈妈对祖母道:"母亲,您要有外孙了。青宛环境好,我这次打算和苏苏在这里长住待产。"
妈妈对教授道:"你姓莫,我姓丁,将来就给孩子取名叫莫丁果好不好?莫丁果,听起来像唱歌呢,希望他长大后每天都快快乐乐的!而且简单又好写,小朋友肯定喜欢这个名字!"
教授点头,"怎样都好。"
妈妈……我长大每天都过的很快乐,真的。
在我快要出生的时候,教授又和祖母陷入争吵,这次闹的很凶,半个莫宅都能听到动静。
我从来都没听到教授这么暴躁的声音
27、心动 ...
,"如果可能,我真想身体里流着不是莫家的血!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这难道有什么错吗?您为什么非逼着我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呢?"
祖母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怎么能在你父亲面前说出这种话?你姓莫,流着莫家的血,这是上天注定的,这辈子都改不了!既然是莫家的子孙,就该恪守莫家的本份尽你该尽的义务!"
"义务?"教授失笑,"像父亲那样为了救人力竭而死么?是!他是赢得了无数人的尊重,可是他带给您的是什么?无尽的思念和折磨,他让我从小失去了父亲!这个世界,这么多人,哪个不是为自己而活?如今外面的世道,人生存起来都难的不得了,还提什么妖怪?那个破鼎,您若喜欢便自己留着,如果不喜欢非要传下去……留着给您另一个儿子好了!"
祖母气的发抖,"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必……我已经对不起他,如今又怎么能再害他?"
"所以您就要害我是么?"教授指着祖母对灵位道:"看看吧,父亲!天底下竟然真的有将自己儿子往火坑里推的母亲!"
他拿起敬在香前的紫鼎狠狠朝地面摔去,"留着这么一个破东西做什么,不如一早毁了!"
"不要!"
祖母终归晚了一步,紫鼎重重砸向地面。一个破旧的封条从表面脱落下来,数股光怪陆离之气登时从中崩射而出,整个房间瞬间被些奇形怪状蓬头赤足的妖怪占据!
天啊……我忍不住叫出声,那个鼎里,到底封印了多少这种东西!
教授显然也看到,他已经愣在原地不能动了。
祖母的心思全部放在那个鼎上面,用手指轻轻拭着表面灰尘,仿佛当它是至爱的祖父一般温柔。
"少爷!夫人好像要生了!"门突然被阿香婆婆打开,那些魑魅魍魉氤氲之气瞬间逃窜,房间片刻便恢复一片清明。
教授顾不得房内异状,准备离开却被祖母厉声喝斥住,"站住!跪下!"
我看两人这情形一时半会儿也难说清楚,便飞快溜出去找到妈妈的房间。
站门外犹豫良久,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进去。进去……好像不太好。可不进去,妈妈好像叫的很疼……
她每叫一声,我胸口就猛一阵抽搐,紧张的真想往门上撞。
请来的应该是正规医生吧?为什么不把妈妈送医院去生产呢?莫丁果,你真该死,让妈妈这么痛苦,我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
最后实在等不下去了,我决定偷偷瞄一眼房内情形,点开老式的窗纸望进去,首先看到的不是妈妈,而是……她床前竟然站着一个陌生男人!正用一只手卡着妈妈的喉咙!那个混蛋!他究竟在做什么?!
"滚出去!"我大叫着冲进去狠狠推他。
可他动也不动
27、心动 ...
,也似无全听不到我的声音。
"来人啊,有人在杀人,你难道看不到吗?"我冲到产婆面前怒吼,她低头无动于衷的在洗被血染红的毛巾。
不行!我要去叫爸爸,去叫祖母过来!我六神无主的冲出去。
半路碰上匆忙赶过来的教授,我狠不得用脚踹着他走。
速度再快点啊,快点进去救妈妈啊!里面有个杀人犯!
教授推开门,愣了下立刻冲到床前去掰他的手,"你是谁?滚开!"
"莫家的后代……原来也不过如此么,"那个恶魔松了手,声音里居然还带着笑意,身形慢慢消失,"这是我答谢你们莫家的第一份礼物,后会有期。"
"苏苏,苏苏……,"教授顾不得他,失神的拉着妈妈的手叫她名字,可是床上的人再没有半点回应。
"妈妈,妈妈!"
"少爷!少爷,不行了……孩子现在难产,估计只能保住一个。"
"保大人!"我跟教授同时叫道。
产婆过来摸摸母亲呼吸,惊道:"少爷……夫人她……已经去了!"
"不会的!"我们异口同声道。
"如今只能尽力保住孩子了……。"
"苏苏,你醒醒,醒醒。"
"妈妈!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果果啊……"
四月四日清明节,我的生日,妈妈的祭日。
难怪我对妈妈没有任何印象,难怪教授总是对我冷冰冰的从不提起过去,难怪他带着我离开青宛十多年。
那个杀人凶手,留给我的始终只有一个背影,可是我清晰的记得,他右手食指上戴着一个独特的骷髅戒指。
妈妈……对不起。
教授……对不起。
"醒醒。"意识恍惚的时候,有人在我脸上轻拍,"快到了。"
我睁开眼,看到莫旭熟悉的脸,伸手摸摸脸,一片濡湿。
打量四周,竟然还是在船上,撑船的船夫,还是笑眯眯看我吃饼的那位老人。
"小叔叔……,"我低低叫他的名字,"我刚才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关于青宛的。"
"嗯。"
"我看到了祖父,年轻时的爸爸妈妈,还有……小时候的你。"
"嗯。"
"妈妈是被我害死的,对吧?"
莫旭摇头,"不是,别多想。"
我咬着唇直到嘴里血腥味弥漫,"我一定要找到那个戴骷髅戒指的妖怪,杀了它替妈妈报仇。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他点头,"嗯,我是你小叔叔呢。"
我看着他年轻的脸,才蓦然想起他只长我两岁而已。
虽然没有妈妈,但是教授从小陪在我身边,莫旭什么都没有,他是怎样长大的?我想起那个睁大眼睛面无表情的小莫旭,突然间想给他些安慰。
于是我抱了抱他肩膀。
船夫看到了,笑道:"你们两兄弟感情可真
27、心动 ...
好。"
我立刻纠正,"他是我小叔叔!"
说完这话我偷瞄莫旭,金黄夕阳的余光下,他长睫毛微微垂下来盖住半边眼眸,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叔叔的笑容,温柔的秒杀了我个措手不及。
唉呀不得了!我侧过身体假装看夕阳,捂住通通直跳的胸口想:"难怪整天板着一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小叔叔的戏份……终于到了,内牛满面。
28
28、游戏 ...
到祖母家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阿香婆婆打开门,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二少爷,小少爷……你们怎么来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我笑嘻嘻的回答她,"当然不是,阿香婆婆好。"
"快,快些进来,我去告诉小姐,唉呀……。"
"您慢点儿。"我连忙扶她一把,走在前面叫,"祖母,祖母!"
院中有电灯,但是光不是很亮,外面还罩着大红灯笼,但是我已经对这院子格外熟悉,几乎闭着眼都能找到祖母的房间。
祖母拎着一串佛珠走出来,橘黄色灯光下面容隐约衰老了些,精神却是极好。
看到我也是极为震惊,待再看到莫旭,更是一脸激动,"果果?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我毕业啦,就和小叔叔来看看您拉,我好想您啊。"我扔了行李抱住她胳膊。
祖母摸摸我的头,"祖母也想你们啊,好了,好了,来,进屋里坐。阿香,快去让人准备饭菜。"
莫旭一声不响的将行李拎进房间,看着我跟祖母聊了好久,才问道:"您身体还好吧?"
祖母眼中泪光闪动,"好,好着呢。"
莫旭说:"那便好。"
他话向来不多,祖母也不怎么敢正视他,便问我一些学业方面的事情。听到我已从燕大毕业,不由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祖母却还是跟以前一样年轻漂亮。"
"油嘴滑舌。"她手揉着我的额头,掌心薄而柔软,一如四年前给我的温馨。
晚饭很丰盛,甘菊猪肚、古老肉、花菇田鸡还有玉米羹,路上吃面包都腻味了,我埋头苦吃将肚子装到滚圆。
小叔叔吃饭很斯文,却不像我想象中的挑剔,辣的甜的好像都能吃一点。
祖母看我们吃了香也愈发开心。
用过饭,已经晚上十点了。青宛不比江城,过了七点便极少有人出门走动。
阿香婆婆道:"小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二少爷依规矩睡西院,小少爷睡内院。"
"为什么啊?我要跟小叔叔睡!"
莫旭困惑的看着我。
我说:"他带的有电脑。"
祖母道:"好好,一起睡,随你的意好吧?"
"谢谢祖母!"
有人将行李搬到西院去,我洗完了澡在房间乱转,想了下去敲浴室的门。
"小叔叔。"
"什么事?"
"我可以把电脑拿出来玩吗?"
"嗯。"
莫旭出来的时候,我正在翻他的硬盘,什么都没有,干净的跟新的一样,怎么可能?我摇摇头,再找。
"你在找什么?"
"啊哈,没什么。"我心虚的关掉窗口。
"我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他盘脚坐到床上,半干的头发垂下来贴着脸颊,毛葺葺的白睡衣让他很显
28、游戏 ...
小。
"你又不知道我要找什么东西。"
"我知道。"
问他,"那你说我在找什么?"
他斜睨着我,瞳孔乌黑莹润,"真的好看么?"
我确定他知道我在找什么了,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那倒不是……只不过,我有点好奇嘛。"
我对A片兴趣倒不大,但是男人嘛,好奇心总是有的。更何况,我真的想知道,莫旭看A片时是不是也是面无表情的……
"好奇什么?"他对这个话题好像蛮感兴趣。
我低着头说:"你都这么大了,也没有女朋友,连A片都不看,感觉有点不正常啊。"
他很久没说话,就在我准备偷偷瞄他时,小叔叔开口了,"你也没女朋友吧?"
……
我终于知道尚平为什么毕业前一直念叨着让我结束单身生涯了。
对持了片刻,我终于想起一个理直气壮的话题,"为什么我连手机都不能拿,而你还带着电脑来青宛?"
"因为我是你小叔叔啊。"他一本正经的从我手中拿过鼠标。
我抽抽嘴角,指着刚才被隐藏起来的图标,愤愤不平道:"你居然还玩游戏!"
"不可以么?"
我冷哼一声,平常在办公室装的一本正经的,说不定背地里就在偷偷打游戏,可恨的是还装的跟真忙一样,真卑鄙啊。
"有人说我坏话。"
"不是我!"我立刻停止腹讥,故作镇定,"你想太多了吧。"
他不理我,输账号和密码也不避我,真庆幸他不知道莫丁果记忆力有多好。
小叔叔的装备很极品,等级也高的让我晕眩,为什么这种人现实中把好处占尽还要在虚拟世界里抢风头呢?
我闷闷看着游戏场景,突然看到一身紫装的爆发户骑着碧水金晶兽高傲的与他擦肩而过。
"跟上他跟上他!"我戳着那个角色对莫旭说。
小叔叔也不问原因,立刻锁定跟上了。
"对,跟他到城外,找个人多的地方,杀了他!"
莫旭疑惑道:"你跟他有仇?"
"没有。"
"那为什么要杀他?"
"就是看他不爽,你能PK过他不?"
莫旭移动鼠标,很酷的吐出两个字儿,"当然。"
不得不说莫旭操作很强大,同样是90级对方却几乎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两分钟后,玩家柳絮如刀悲壮的躺在了地上。
"复活他,血给他加满!"我兴奋的说。
莫旭不解的照做了,我笑,"继续杀……。"
如此反复了四五次,柳絮如刀终于沉不住气了,对话框发了一连串的炸弹,后面还加了几句话:"莫丁果你玩够了没?!莫丁果你玩够了没?!莫丁果你玩够了没?!"
九日:"你怎么知道?"
柳絮如刀:"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这么变态
28、游戏 ...
!"
莫旭停止打字,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借机抢过电脑,敲字,"你不要毁我清誉。"
柳絮如刀:"清誉?啊呸!这号是莫旭的对吧?有本事你用自己那三十级的小号上?"
尚阳这家伙真不要脸啊,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我严重鄙视他。
莫旭却将本子转过去,"账号。"
我立刻紧张,"什么账号?"
"你的账号,密码。"
"我三十级的小号,什么技能都没有……。"
"没关系,"莫旭说。
片刻后,我的三十级小号正式窘迫登场,寒酸的光着膀子,手里拿把破刀。
青果私信柳恕如刀:"到洛青峰无极洞来。"
尚阳耀武扬威的骑着坐骑跑来,神兽都骄傲的鼻孔朝天。
青果:"牛什么牛,有钱怎么不在鼻孔上镶俩钻?"
柳絮如刀:"你就抓紧时间贫吧,看待会儿哥怎么虐死你!"
我问莫旭,"然后呢?"
"拖他两分钟,让他到这里来。"莫旭点了点地图角落。
这个废话我在行,青果:"苗飞怎么样了?"
柳絮如刀:"死不了!"
青果:"这么火大做什么,过来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柳絮如刀:"干嘛?有话就说,磨叽什么呢。"
青果:"你过来嘛,到我这边儿。"
柳絮如刀:"到底要说什么啊?真是的……。"
莫旭看着表提醒我,"1,2,3,后退!"
我将尚阳哄到角落后,自己调头就跑。
柳絮如刀:"莫丁果,死哪儿去了?喂,你把老子弄什么地方了?人呢?怎么什么也看不到?操!……"
"小叔叔,接下来怎么办?"
"睡觉。"莫旭用快捷键退出、关机、合上电脑,动作潇洒流畅一气呵成。
"那尚阳呢?"
"暂时困在地图Bug里,呆满8个小时后才能出来。"
关掉灯,我对着黑暗中的电脑轻轻摇头,"尚阳你个笨蛋,我早说过,世上最变态的怎么可能是我……。"
29
29、钓鱼 ...
一觉醒来太阳已日晒三竿,我伸着懒腰坐起来,发现身旁的莫旭已然不知所踪。
真是的,怎么不叫我了一声,祖母知道了,肯定以为我是个懒鬼……
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跑到客厅去,祖母果然笑眯眯道:"哟,小懒猫起床啦?"
我羞愧的不行,拿眼睛瞪正在喝茶的莫旭,"这两天路上太累了嘛,而且也没有人叫我。"
莫旭慢悠悠的放下杯子,"我去外面走走。"
"等等,我也去!"
"你看这孩子,还没吃早饭哪。"
"昨晚吃太多,我现在还不饿,出去玩喽。"我对祖母做个鬼脸,快步追上莫旭,"你去哪儿玩?"
"钓鱼。"
有人拿过来两副鱼竿,莫旭递一支给我。咦?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跟出来?
我晃悠着打开小瓶子,里面装了一团淡黄色面粉,嗅嗅。
"好香,真想咬一口尝尝。"
莫旭没理会我,提着小桶向院后池塘走去。
池塘并不大,但是很漂亮,四周栽着些高大的垂柳,盘根错节绕在水里。
微风一吹,细长枝条和倒影就各自飘啊飘的。几只白鹅悠闲的浮在水面红掌拨清波,真是像幅画一样美丽。
岸上置着几块平滑的方石,我脱了鞋子坐下来,赤脚踩在鹅卵石上,凉凉的十分惬意。
看莫旭下饵抛竿都做的很熟练,我也手痒痒。揪团面粉挂到勾子上,甩几次才将鱼线顺利抛出去。
钓鱼简单,我都不屑学,不就是等鱼浮沉下去把它拽上来就好么。
我专心致志的盯着水面,心中不断念叨鱼儿鱼儿快上钩。
莫旭人品看来比较高,平均五分钟钓一条,虽然大小参差不齐,却也让我足够眼红。
我分析了下原因,猜想大概是位置的关系。
"小叔叔,我们换一下地方好不好?"
"不要。"
啧,竟然敢拒绝我?我拿鱼竿不停在他附近搅动,"换换吧,换换吧。"
潜台词的意思是:不跟我换,让你一条也钓不着!
他最终妥协,"只换一次。"
"好!"
我立刻握着竿子蹭过去,羡慕的看着莫旭将鱼桶提走。
,两条,三条……眼瞅着莫旭的小桶越来越满,我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鱼都死了么?好歹上来一条别让我这么丢脸啊!哪怕是像蝌蚪那么小我也不介意的!
莫旭侧面像长了眼睛,对我道:"看也没有,我不会再换。"
我悻悻抽口气,"不换就不换,你等着,我肯定能钓一条,比你的还要大。"
他不置可否,手中继续下饵。
鱼浮动也不动啊,我眼红、嫉妒,跳下去捞一条的心思都有了。
我下的饵很难吃吗?还是嫌我起床太快手没洗干净?难道莫旭在饵上做了手脚?正在打换饵的主意时,鱼浮
29、钓鱼 ...
突然间沉了下去。
"哈,大鱼大钩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竿子挑了上来。
"呱,呱……呱呱……。"一只鼓鼓满身疙瘩的土黄色蛤蟆咬着鱼钩蹦跶。
为什么……池塘里会有这种东西?!我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该把那东西怎么办。
莫旭看着我,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想看我笑话么?嗯哼,我莫丁果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怕区区的癞蛤蟆呢?不过话说回来,它应该不会咬人吧?
淡定,深呼吸,再淡定一点。我屏着气将蛤蟆从钩子上取下来,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比它身上的还要大。
呼,我将它扔到草丛里,自言自语,"该上哪上哪儿去,别再这儿凑热闹了。"
转回来时莫旭刚好钓出来条大鱼,看的我眼都直了。
没钓到,一条都没钓到,就在以为自己在莫旭面前再也抬不起头的时候,机会来了!
莫旭中途离开了会儿……
十分钟后,他回来时,刚好看到我扯一条大鱼上来,"哈哈,终于有上钩的了!我说怎么都不咬饵,原来是为这条大鱼留的啊!"
拽着鱼头给莫旭看,"是不是很大只?"
莫旭点头,"嗯。"
"太阳大了会很热,咱们还是回去吧。"我心虚的将鱼放到自己桶里。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手也有点颤抖。刚才拿鱼钩往它嘴上串的时候,应该很疼吧?莫丁果,你真是太残忍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烧了鱼汤,不过我一口都没敢喝。
祖母劝道:"果果怎么不喝汤啊,这鱼还是你钓的呢。"
小叔叔看我一眼,淡定的将鱼盛到自己碗里。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什么都没说,我却觉得他是知道真相的……
下午我去了妈妈曾经的房间,里面收拾的很干净。桌子上一粒灰尘也没有,仿佛随时都欢迎她回来住似的。
我站在门口很久,不断在脑海里上演那天的情形,将那个男人的背影反复铭刻到记忆里去。
不管你是谁,别让我找到……否则就是拼了我的命,也一定要替妈妈报仇!
傍晚的时候我去找莫旭,他正躺在树林的吊床里晃啊晃,脸上盖着张报纸。
我叫他,"小叔叔,我有事问你。"
他懒懒说:"你说。"
"那个杀害妈妈的杀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那么做?还有……我总觉得他和马小斌还有莫加奇都有关系。"
"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我也愣住了,我为什么会觉得他知道呢?
"……大概是直觉。"
他将报纸拿下来,枕着一条胳膊,微眯着眼睛看我,"莫家的鼎是不是传给了你?"
"鼎?祖母是给了我一个,紫色的,大概这么大。"我比给他看。
"那个叫镬鼎,中华
29、钓鱼 ...
九鼎之一,春秋祭祀时所打造。莫家世代以它来封印消灭不掉的妖兽鬼怪,至你祖父起,整整一百只刚好封印满,所以又被称为百妖鼎。"
"百妖鼎?"我努力回想那鼎的样子,"我记得那鼎表面有很多图案,难道……。"
"每个图案代表一种妖怪。"
我又认真想了想,"不对,我有次数过上面的图案,大概只有二三十个的样子。"
莫旭闭上眼睛,用漠不关心的语气道:"那是因为……你爸爸解开了封印,让其它的都逃走了。"
教授?我蓦然念起二十年前被他打翻在地的妖鼎,难道封印便是从那时解开的?
"所以,那个出现在妈妈房间里的男人,也是被封印的妖怪之一对不对?"
"嗯。"
我立刻激动起来,"他现在在哪里?"
"想找他报仇么?他如今想杀死你不过一念之间的事,别天真了。"
"你不用管我天真不天真,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好!"
"真那么心急的话,不如自己去找。"
我大声叫:"小叔叔!"
他像是被我吵到,坐起来慢吞吞走开,"再叫也没用,两年后再说吧。"
两年后?我咬咬牙,两年就两年,我等!
作者有话要说:离月榜还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点……大家给点力明天就可以把我送上去……
写了一百多万字都还没上过月榜,我真的不甘心啊~~
30
30、孩子 ...
在祖母家日子过的很悠闲,我无聊便拉莫旭和家里的厨子打扑克牌,输的人就罚喝一大碗凉水。
小叔叔看上去没什么兴趣,一声不吭的始终感觉心不在焉,却始终保持不赢不输状态。
倒是那胖厨子极好玩儿,三十多岁浑身上下却都肉乎乎的。最后看我面前的碗实在摆的太多,便确认道:"小少爷,你真的还要玩么?"
"那不然怎么办……。"我痛苦的说。其实心中早就后悔了,一直拖着等牌转运,结果倒越输越惨没办法推说不玩。
胖厨子给我个台阶下,"那小少爷不如帮我做一件,这些水就不用喝了。"
我如获大释,"什么事你说。"
他揉着胳膊扭捏道:"前些天我将买给老婆的镯子弄丢了,您知道老夫人不喜欢别人在府上乱翻乱转,所以我一直没能找回来。"
在莫家这么大地盘找件小东西确实不容易,只是怎么着也比喝水强,我一口应下溜掉。
红布包着的镯子……都已经丢了几天,会不会已经被人捡走了?不管,反正我只用负责找就好。
我决定对莫家展开地毯式搜索,厨房车库厕所花园通通不放过。
大概动静太大,连祖母她老人家都惊动了,好奇的看着我满头大汗从花丛中钻出来道,"果果这是做什么哪?"
我知道她一向对下人有着很重的阶级优越感,便打哈哈道:"没事儿,就是随便转转。"
"你这孩子,"祖母无奈的掏出帕子替我擦擦,又让阿香婆婆递给我一包开口小银杏,"这是我让阿香专门给你做的,尝尝味道怎么样,如果喜欢,回江城时便多带些。"
我磕了两个,满意的点头,"好香啊,我等下拿给小叔叔一块吃,祖母我先走了啊!"
跑的太快,差点撞到柱子上去,她连忙在身后叮嘱,"慢着点儿!别整天慌慌张张的!"
"知道啦!"
去小树林的时候经过一条走廊,尽头有间偏僻的小屋,木门斑驳年画褪色,看上去好久没有人收拾过了。
明知镯子不会在里面,我还是鬼使神差的推门进去,看到一个小孩背对着我坐在门槛上玩,口中念念有词,"公鸡头,母鸡头,不在这头在那头。"
大概是听到门响声音,他缓缓将头转过来,冲我伸出两只手,"哥哥你东西猜在哪边?"
他长的很漂亮,五官精致细发柔软,只是皮肤苍白的仿佛许久不见阳光,清瘦的手背连青色脉络都清晰可见。他用有些木然的眼神看着我,瓷娃娃一般惹人疼爱。
见我不作声,他又问了一遍:"哥哥,猜猜东西在哪边?"
我将手伸到口袋里迅速拿到背后,然后蹲下来学他姿势举在脸前,"你猜我手里的东西在哪边?"
他为难的将嘴巴嘟起来,在我
30、孩子 ...
两只手间徘徊不定。
"这只。"他点着我的左手说,一股寒意顺着指间迅速传递过来。
我伸开手,里面是一枚银杏果,便将果仁剥出来给他吃。
"那这只。"他又点着我的右手说,眼睛里多了些期待。
右手自然也有,于是我又给他剥了一枚。
他将银杏果含在嘴里,不咽也不下咀嚼,偏头打量我,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
"还要吗?"我干脆将袋子全拿出来。
他摇摇头。
我觉得这小孩很有意思,便问:"那你手里有什么?"
他懵懂的看着我,犹豫着打开拳头,小小掌心里竟然躺着一枚带血渍的老式子弹!
我生涩艰难的问:"那另一只手呢?"
他抿嘴露些孩子气的笑意,缓缓打开手掌,竟然是一枚绞细纹镯子!
这,这不是胖厨子让我找的东西么?
他将镯子放到我手里,挥挥手冲我道:"哥哥再见。"
"嗯?"
那孩子突然间消失不见,门槛上空空的,蛛网还在随风微微晃动,仿佛自终都不曾有人出现过。
我将镯子交给胖厨,他也是惊喜万分,"丢这么久了,居然还能找回来,小少爷您真有本事!"
我笑笑,指着不远处的小房子问他,"那里原来是做什么的?"
"那里啊,"他想了想,"小少爷应该去问老夫人,她不准我们任何一个人进去。"
午饭后我问祖母此事,她立刻紧张的不得了,拉着我上看下看,"你没有事吧?我的老天爷,你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您别担心,我不好好的么?"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谢天谢地,谢谢佛主保佑!千万别到那地方去了!"祖母叹气,"那也是个可怜孩子……。"
我看她神情难过,便不好再问。连忙安慰保证了一番,这才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晚上睡觉前我将这事说给莫旭听,问:"你知道那个孩子的事么?"
"嘘!"莫旭冲我做个噤声手势。
此刻卧室传来敲门声,但是没有人说话,墙上钟表已经指向十一点。
这么晚,绝对不是府上的下人……可除了下人,那还能是谁?
敲门声持续的响着,力道很轻,但是每一下都仿佛敲在我心坎上,咚,咚,咚……
我忍不住出声,"是谁啊?请进。"
敲门声停止了,门依旧没动,但是白天的那个孩子脚步蹒跚的走进来。
灯光下他的脸愈发苍白,眉宇间却多了个乌森森的洞,正慢慢的往下淌着鲜血。
莫旭在一旁看着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那孩子最终站在床前,摊开手心子弹给我看,用发抖的声音说:"哥哥,我疼。"
我跳下床,将包里常备的小工具包拿,里面有常用的红药水和绷带。
"痛
30、孩子 ...
的话忍一下。"我说,用棉布将他额头上的血擦掉,涂上红药水,然后用绷带将那洞缠上。
做完的时候,我手里面已然全是汗,背上也是湿透一片冷嗖嗖的。
这样看起来……应该会好一些吧?我看着他被包扎的乱七八糟的伤口,突然想敲开自己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莫丁果,你在干什么啊!这是子弹洞,不是被纸划破的玩笑伤口!
那孩子一直哆嗦的看着我所有动作,却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令我想起一件事来,又去包里拿出盒巧克力,剥一颗放进他嘴里,然后把剩下的塞到他口袋里去,"痛的话就吃一颗含着。"
他用乌黑的眼睛看我,近乎机械的点点头。
一直没存在感的莫旭出声道:"回你该去的地方吧。"
"嗯。"他似懂非懂的应着,突然伸手抱抱我,"谢谢哥哥。"
我禁不住打个冷战,勉强打起笑脸,"再见。"
那孩子很快消失了,来去匆匆像场梦一样虚幻。
可是我手上分明还残留着红药水的味道,乱七八糟的医药箱也提醒着我事情刚刚发生过。
关上灯,莫旭在黑暗中道:"明天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回江城。"
"为什么那么快啊?"我很惊讶,但声音软绵绵的提不上来劲儿。
他波澜不惊的说:"再不回去,你的那位朋友就要疯掉了。"
尚阳?疯掉?哦NO……一定是苗飞出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上月榜了!所以今天不上演琼瑶苦情剧了,改励志剧!
先猛虎落地式感谢大家支持~
打拼靠兄弟守业靠自己,以后滴事情就交给我吧,大家不用再辛苦补分啦。
握拳!吼吼,未来十天,谁敢和我抢这个尾巴榜我就和TA拼了!
(=_____=当然是用字数拼了……不然你们以为用什么啊哈~)
31
31、怪火 ...
次日大早我便提出辞行,祖母脸上笑容立刻消失了,失落道:"大的出去不回来,小的刚来住几天也要走了。"
"祖母,"我按摩着她肩膀安慰道:"我们真的有事,再说回江城后我就要开始工作了,以后来看你就可以不受时间限制,春节时我和小叔叔一起回来好不好?"
她半信半疑的看向莫旭,"真的?"
"嗯。"莫旭并未让我们失望。
祖母失落道:"那你们住的时间也太短了啊,这才几天就说要走……。"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问小叔叔,"你也该成家了吧?"
莫旭淡淡道:"暂时没有打算。"
祖母眼中庆幸又难过神色很复杂,又转过来问我,"果果你呢?"
"我?"我不好意思的挠头,"小叔叔都没打算呢,我急什么?"
"你们啊,"她摸摸我的头,"以后看到心仪的女孩子,就带回来给祖母看看,啊?"
"一定一定,"我笑嘻嘻的说:"您要是看不顺眼,就是仙女下凡我也坚决不要,好不好?"
她戳了下我额头,这才稍稍释怀。
收拾完毕我又想起昨晚的那个小孩子,便转到池塘边的房间去。
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走进去也没看到一个影子,只见桌子上摆着两颗完整的银杏果仁。
果真是去了莫旭所说该去的地方么?那又是哪里呢?
祖母这次只将我们送到门外,我知道她心里难过,便提着大箱子拼命挥手,"春节我和小叔叔一定会再回来的!"
小船慢慢划开,最终将那座古老宅院甩在身后。
一路马不停蹄赶回江城,路上风景什么的都无心观看。
回到江城后,我才知道莫旭有多么的厚道,该发疯的不是尚阳,而是我莫丁果!
我的家,我的沙发,我的床,我的一切……居然全都被莫名其妙的大火烧的面目全非!
屋内一片狼籍,墙壁上驳落的黑一块黄一块,地面全是水和家具的残渣,教授视若生命般珍贵的书籍也全都付诸一炬……
离家之前我确认过电源保证全部都有关闭,物业公司却回复说原因尚在调查,不过初步排除人为放火可能。
怎么会这样呢?我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问尚阳,"什么时候出的事?"
他略带愧疚的说:"昨天早上,我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可惜……火势太猛,等扑灭的时候,东西全都烧光了。"
说罢张开胳膊,"可怜的孩子,来抱抱,哥哥给你安慰。"
我恼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都无家可归了啊!啊!啊!"
"凶什么,又不是我干的……好啦好啦,你不是还有我么。没关系,到我们家住吧,不要你一分钱。"
莫旭和物业交涉完毕,将手中电话
31、怪火 ...
递给我,上面显示的是教授的名字。
"爸爸!"突然间声音就带了哭腔。
教授很淡定的说:"我都知道了,只要你人没关系就好。以后就暂时住在你小叔叔家吧,他答应过会照顾你的。丁果你已经长大了,以后的路要靠自己走,凡事三思后行,遇到困难就寻找帮助不要一个人硬抗,知道么?"
从小到大,他很少同我讲这样说教的话,这次或许怕打击太大才破次例。
我点点头,"知道了,下个月我就去小叔叔公司正式上班了。以后我会养活自己,你不用再给我汇生活费了。"
他叹了口气,"注意安全,多听莫旭的话。"
"好。"
教授挂了电话,我还是死死盯着手机看,不懂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难过……不过这多少让我心里舒服点。
不就一场火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有老爸,有小叔叔和尚阳,我不会住公园睡马路也不会挨饥受饿……可望着凄惨破烂的四壁,我还是想哭。
尚阳拍拍我的肩膀,"别难过了。"
因为要去接苗飞,所以暂时跟小叔叔告别。尚阳开着车,不断回头看我。
"看什么啊?"我红着眼睛问。
他欠揍的笑笑,"没什么,觉得你哭起来还挺好看的。"
我一拳打在他脑袋上,这才想起另一件让我担心的事,"苗飞怎么样?"
"那只猫?活的比我都潇洒啊!要吃要喝一句话,还会自己去冰箱翻东西,真是……我看它都成精了!"
我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心,"你们家最近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尚阳斜我一眼,"说什么话哪!诶,不过有件事,说出来挺恐怖的,你可别害怕。卫蒙蒙死了,尸体还出现在我们家楼下……。"
"什么?!"我惊的差点坐起来,"她死了?还死在你们家楼下?"
"别急别急,听我说……大概是你走后的第二天,警察突然在楼发现一具无名女尸,后来经DNA确认是卫蒙蒙,尸检说腐烂程度已经死很久了,但是你走之前一天我们还见过她,你说邪不邪?"
我对这种事情已渐渐适应,倒也不是十分恐惧,便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你家楼下?难道是想去找你?"
说完这话我立刻愣住竖起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我早该提醒尚阳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原谅自己……
尚阳突然刹车,转过脸幽幽道:"难怪最近几天总听到有人在窗外叫我名字。"
我瞪起眼睛,结巴道:"不,不会吧?"
他突然伸手捏住我的脸,笑的十分可恶,"骗你的,傻瓜!"
什么人啊?亏我还在为他担心!此刻恨不得上去咬他几口解恨。
刚到尚阳家,苗飞就从树上飞
31、怪火 ...
扑下来,蹭着我喵喵撒娇,眯着大眼作笑脸。
我抓抓它的耳朵,闷闷道:"笑什么笑,我们的家都没了……。"
"喵喵~。"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放心我是不会把你丢掉的。"
"喵~。"
尚阳摸着下巴说:"其实我觉得你住在我们家比较好诶,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么?"
说实话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莫旭那边教授已经打好招呼,我这边反悔不太好。
当我好奇尚平为什么不在家时,尚阳道:"她啊,正在外面买嫁妆呢。"
"嫁妆?"
"是啊,"他笑的格外得意,"她要结婚了。"
居然一毕业就要结婚了?想想那个一幅蛮横长不大的丫头居然就要步入结婚殿堂,心中还真是有股说不出的失落。不过妹妹结婚,做哥哥的应该高兴嘛,嗯。
"对方是什么人?"
尚阳耸肩,"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我惊奇道:"你居然放心把尚平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你好烦啊,也不想想尚平眼里有过我么?她那种个性,嫁给谁还会吃亏不成?别担心啦,我以后抽空会去了解一下的。"
我摇头,"你这哥哥做的真烂。"
他臭美道:"也不见得啊,如果我做你哥哥,肯定把你照顾的白白胖胖的。"
我对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彻底无语了。
告别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叫:"莫丁果你站住,游戏里那笔账咱们还没算!"
我暗道怎么还记挂着呢,脚下立刻加速溜之大吉。
抱着苗飞来到莫旭家,我对着大门徘徊了半个小时才鼓起勇气按门铃。
进去后莫旭问:"刚在门口想什么?"
晕死,他看到了啊?我吱唔着说:"那个,我以后住在这里不会影响你生活吧?"
他说:"那你就乖一点。"
我点点头,直到他进房间才醒悟过来。什么叫做乖一点?他有比我大很多吗?真是的……虽说是小叔叔没错,但是用词好歹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更何况,我不是一直都很乖的吗?
"是吧,苗飞?"
苗飞点点头,"喵。"
我抱住它,"还是你最好了。"
苗飞挣脱出来,钻到沙发后面去,片刻后竟叼着一个布包出来。
"什么东西?你怎么在小叔叔家都藏的有啊?"我一边打开那糟糕的死结一边道,里面东西让我心跳都快停止了。
竟然是祖母送我的那个鼎!鼎里还有一只玻璃瓶子,里面小灰蛾正在快乐的唱着歌,还有身份证户口本……
我捞起苗飞亲上一口,么啊,真没白养你这么久啊!
阿患见了我便打招呼:"咦,公子这么快就回来啦。"
我哭笑不得,"你怎么还在高兴啊,事情都过这么久了。"
然后我想
31、怪火 ...
起尚平结婚的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它。
它的话却让我吃了一惊,"他就要幸福了,我很开心。"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有人告诉我了啊。"
我愈发好奇,"是谁告诉你的?"
苗飞突然跳上我的腿,张大嘴巴吐出一颗鸡蛋大小赤红色珠子,发着亮光的表面像是燃烧着一团火焰。
我好奇的拿起来研究,看到里面禁锢着只凤凰形状的青鸟,拍打着花羽长翅在上下游离。
阿患道:"喏,就是这个放火烧了公子房屋的家伙。"
32
32、血谜 ...
我拿着珠子去找莫旭,他正躺在床上看书。
"小叔叔,这东西你认识吗?阿患说是它烧了我家的房子。"
莫旭起身接过来,在掌心转了转,道:"它的名字叫毕方,靠吞吃火焰为生,远古时曾为火神象征,后来因屡次纵火造成杀戮,所以被神界除名。至于放火烧你房子,应该是受了别人指使,将那个鼎拿过来。"
我将鼎拿来给他,莫旭点上面的图案细数,最后眉头微微蹙起来,"只剩二十七个,竟然逃走了这么多。"
他沉思片刻,将那珠子用力捏破,毕方鸟立刻飞了出来。
"糟糕,它要逃!"我伸出两手紧紧抓住,它身体却在不停越变越大,"小叔叔你快帮帮我!"
"放开它。"莫旭伸出手,毕方鸟立刻飞过去停在上面,翅膀也收了起来,头微微垂着。
哇,真听话,看起来好乖的样子,哪里像个纵火犯?
莫旭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方鸟张嘴,发出尖锐响亮的叫声,"我是被马腹逼迫的。"
我插嘴道:"马腹是谁?"
它不理我,昂起脖子冲莫旭辩解道:"真的不关我事,都是它的主意!"
"知道了,回你该去的地方去。"
毕方鸟垂头丧气的缩小身体,化成指甲盖大小的一团火红色,莫旭拿起来将它放到鼎中,对正在发愣的我道:"看好。"
他咬破食指,用血在鼎上画出莲花图案,随着封印消失的瞬间,鼎身发出亮眼的蓝色光芒,上面比方才多了只毕方鸟的图案。
"每捉一只妖怪,上面封印就要多加一道。现在还有七十二只潜逃在外,以后都要靠你将它们找回来。"
靠我?靠我可以吗?我怀疑的指着鼻子,"如果,不找它们会怎么样?"
他问:"马小斌还记得么?"
我点点头,想起他吃人的模样就让人不寒而战栗。
莫旭道:"他在百妖之中实力仅排二十二,想象一下这么多妖怪在黑暗中关了几百甚至上千年,对人类的深恶痛绝再加上贪婪凶残的本性,如果将它们放到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群中,你说会怎样?"
"会有一百个马小斌……会有无数个人被吃掉……。"
"后果比你想象的更严重,它们各有本领,善于隐藏伪装,可以占领整个社会领域的每个角落。并且会迅速的找寻合适的人类结合,繁衍下一代,生出一些半人半妖的怪物。"
我听的目瞪口呆,"那我们该怎么办?这个世界有几十亿人口,不可能从中把每只妖怪都找出来的!"
莫旭将鼎递给我,"你放心,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们也会来找你。"
"找我?"我结结巴巴的说:"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唐僧肉。"
突然间十分害怕这个扯淡的假设成真。
32、血谜 ...
"你当然不是唐僧肉,他们对莫家心存忌惮也不会随意伤害你,只是……。"他看着我没有说下去。
"只是什么,你快点说啊。"
"你的血对他们有强烈的催情作用,所以我之前叮嘱过你,不要轻易受伤,一点小伤口都不可以有。"
我愣住,"催,催情?"
这个比唐僧肉更让我震撼恐惧,天,如果对方是个女人也就算了,如果是个男的……我该怎么办?!
莫旭像是看穿我的想法,道:"据我所知,百妖中只有三只雌性。人类和妖怪的区别就在于礼仪廉耻,它们对□的控制不像人类这么拘束,交欢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繁衍下一代的手段。只要想要,随时随地都可以。"
随时随地繁衍下一代……?我欲哭无泪,"可我是个男的,我也不可能生孩子……。"
"最糟糕的就是这一点,"莫旭接下来的话让我彻底打入地狱,"如果你是女人,生过半妖后会将他们的欲望就此打消,但是……。"
我咽着口水说:"如果我现在结婚,找个女人生孩子呢?"
"那你的孩子会面对着和你一样的状况。"
"为什么是我呢?你和爸爸……。"我抓着头发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莫家传人对妖怪都有致命的吸引力,但我和你爸爸都不是。"
"那祖父呢?"
莫旭看着满头大汗的我,语调依旧平淡,"他虽然性格温和,但实际上是个很有威摄力的人,从来没有妖怪敢打他的主意。"
"那曾祖父呢?曾曾曾祖父呢?我们莫家之前的那些传人是怎么过的?"
"他们啊,"莫旭道:"他们都是很有能力的人。"
……那也就是说,面对如此悲惨局面的我是史上第一个?
我继续道:"那怎么样才能和他们一样成为有能力的人?让那些妖怪感到畏惧害怕?"
"能力是天生的,改不了。"
"那有没有什么防御的方法?"
"我说过了,不要轻易受伤。"
我连忙抱起肩膀,先天能力不足,后天无法补救,还有一身让人恐惧的宝贵血液……
我烧高香让那些妖怪一辈子不来找就好了,还去不怕死的抓他们回来?和那些妖怪……那什么,想起医院黑夜中马小斌那个湿漉漉的吻,不如杀了我倒是更情愿些!
莫旭约是怕我对人生太绝望,又稍稍给了些安慰,"你不用担心,我会尽量帮你。除此之外,或许还会有一些妖怪帮你。"
"妖怪帮我?"
"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不明事理的,其中不乏一些深明大义的,只不过是贪恋怀念人类的温暖或心存执念。倘若你能说动它们,帮你对付另外一些妖怪应该不是大问题。"
我拍胸口庆幸,"那就好,那就好。"
"你先别抱太
32、血谜 ...
大希望,就目前来说,你还不具备让他们臣服的个人魅力。"
个人魅力?是传说中令人见人爱令花见花开的那种东西吗?也应该是天生的吧?
这话说跟不说好像都没什么区别啊……
未来几天我过的很谨慎,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削水果怕划伤手走路怕摔倒睡觉都害怕天花板会突然砸下来。
莫旭实在看不下去我的神经质,便提前让我去鼎盛上班。
我被人事分去设计部,跟在习凤手下做事。整个办公室十五人全是男性,只有一个整理文件的MM。
美女冲我微微一笑,"唉呀,这不是保洁弟弟嘛,分到我们部门来啦。嗨,你好。"
办公室立刻杀气弥漫,埋头在电脑前的同事此刻个个面带凶光的看着我。
无辜的公敌强笑着冲他们打招呼,"大家好,我叫莫丁果,很高兴分到这里,希望以后的工作中大家多多指教。"
办公室鸦雀无声,众人神情木讷的看着我。
跟在一旁的习凤幸灾乐祸道:"看来你不怎么受欢迎啊。"
这让我有点受伤,不过很快打起精神。依自己目前处境,如果受男人欢迎才应该惊悚吧?
一个眼镜男咳嗽两声,起身道:"部门来了新人,我们晚上聚餐欢迎一下吧。"
"好啊。""OK。""支持。""附议。"……
咦,原来大家还是蛮友好的嘛。
下班后跟着习凤一起走,路上接到莫旭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啊,今天同事们说来了新人,要聚餐欢迎。"
"聚餐?"莫旭声音有些惊讶,"你跟谁在一起?"
习凤冲我摆摆手,我还是老实答道:"习经理。"
莫旭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习凤明显松了口气。
选的是公司附近最高档的饭店,大家仿佛不要钱似的拼命点菜,全是最贵的。
吃到一半,习凤跑出去接电话,莫旭竟然在这时候不请自来。
一干人立刻如坐针毡,僵笑着冲他打招呼,"莫董好。"
"嗯。"莫旭走到我身边,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我,"早些回家。"
"哦。"我收起钥匙,"你又要加班很晚么?"
"嗯。"
待他走之后,同事们哗的炸开了锅。
"你跟莫董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会拿钥匙给你?"
我想了下莫旭好像从来都不掩饰我们之间的关系,便道:"他是我小叔叔,我们现在住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有人说的没错,前面都是铺垫跟背景交待,故事至今才刚刚展开……
谢谢大家的支持!
~^_^~
33
33、醉酒 ...
一干同事顿时面面相觑,有人问:"是你亲叔叔么?"
看到我点头不知为何都神色不安,立刻叫服务生前来结账。
居然是AA制不是公司报销?我惊悚的摸起口袋,发现浑身上下一毛钱都没有带。
"明天见哈。""家里还有事,先走了。""我要去接女朋友了,不好意思。""我妈叫我回家吃饭。"
……
满桌人在两分钟内走了个净光。
喂喂请不要抛弃新同事!我怎么办?
正坐立不安的时候,习凤居然又钻了出来,疑惑道:"人呢?"
我如见救星,立刻起身,"习经理,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习凤闷闷不乐的付了剩下的钱,拍拍我肩膀,"小朋友你运气真好。"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公司竟有拿看不过眼新人开涮的不成文规矩。
很久后我问习凤,"那要是我拿不出钱来怎么办?"
习凤微微一笑,"大家会先帮你垫上,以后等你发了薪水再还,同事嘛……利息就不会收了。"
我拍着胸口庆幸莫旭那天露了回脸,不然我岂不死的很难堪?
被敲诈的当晚,我只好徒步回莫旭家……因为身上没带钱。
中途冷不丁被一个男人拦住。
"你想干什么?"我警惕的问。
"我们老大叫你。"他指指路边的女装店,一个黑色西装男人正在低头抽烟,身形细瘦修长。
轮廓看在我眼里隐有几分熟悉,却又不敢确定,那人抬起头吐个烟圈,嘴角一边往上勾起,"表哥,好久不见了。"
莫家奇……
他如今相貌已和四年前变化甚大,气质再不复年少纯真的阳光,眉目如画唇色嫣红,笑起来竟似带着种女人才会有的妩媚。
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审视着我,用不知是嘲讽还是嫉妒的语气道:"你看起来好像和过去没两样啊。"
我不知道要接什么话,气氛有些尴尬,"你在这里陪女朋友买衣服么?"
"女朋友?哈,"他用食指蹭了下鼻尖,略带得意道:"是情妇。"
我勉强笑了下,两人又陷入沉默。
"有时间吗?我们去喝杯酒。"
"不了,我想要早点回家。"
他将手搭在我肩膀上,微微用力按下去,脸上却还挂着笑容,"表哥是拿我当外人了吧?"
"你想强迫我么?"
"说什么话,"他吹了下额前的长发,声音微低,"我真的只想跟你喝杯酒而已。"
再拒绝好像就要撕破脸了,我只好一语不发的跟着他走。
到了酒吧后,他将领带扯开些,自己要了杯酒慢慢喝,给我点了杯果汁样的东西。
"表哥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失恋,你陪着我在这里喝酒……那次我睡了整整两天。"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很亮,让我有种恍惚回到从前的
33、醉酒 ...
错觉。
"记得,我头上至今还留着疤呢。"
"你现在林音她们公司上班么?"
我点头,"但是我们不一个部门。"
莫加奇眼睛转了转,抿着唇笑下,"林音被我包养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回答说。心中隐约有些痛,那个傻里傻气的莫加奇如今变成了这样,林音她还会喜欢吗?
他揽住我肩膀,举起杯子跟我碰一下,"我现在有了钱,也有了女人,车、房该都有的全都有了。"
"那你开心吗?"
"开心啊,我为什么不开心?"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我,"我不是你,什么都不想要,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缺。一旦你经历从无到有的过程,才会懂得享受生活的美妙滋味。"
我默默的喝着果汁,想不出跟他还有什么共同语言。
"表哥,你现在还住在老地方吗?"
"不,我们家……被一场火烧没了,我现在住在小叔叔家里。"
"烧没了?"他扬起眉毛,"怎么会这样?"
"我也很想知道啊。"
"真可惜,我还想搬回去跟你一起住呢。"
我不解的望着他,"你不是有钱有房子还有女人了么?"
"话是说的没错,但还是觉得跟表哥在一起更随意啊。"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住。"
莫加奇的表情看起来很受伤,"为什么?"
"因为,你会吃了我。"糟糕,怎么嘴巴跟大脑不同步了?我晃晃杯子身体不由自主下滑,"这不是果汁……。"
"当然不是单纯的果汁,喂,喂……。"
我立刻精神抖擞的坐起来,"我没事儿,好的很。"
他冲我伸出手指,"这是几?"
"小看我……不就是三么!"
"果然醉了,你酒量也太小了吧?表哥,表哥……。"
"叫我做什么?"
他扯起我,"看来还是送你回去好了。"
我冲周围的人挥手,"大家好,大家再见,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他捂住我的嘴,小声哀求道:"表哥,你这样很丢脸哎。"
"家奇,你果然在这里啊,我衣服买好了,送我回去吧,这人是谁啊?"
我眨眨眼睛,伸出手去,"美女你好,我叫莫丁果。"
莫加奇将我手拽回来,冲她道:"我没时间送你了,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吧。"
"好。"我顺从的点点头。
走出两步却被莫加奇扯了回来,"我不是在跟你说话……。"
"家奇,我可是女人诶,一个人回去你能放心吗?你送我嘛。"
"女人真麻烦……我让阿勇陪你好了。"
"不要,你让阿勇送他嘛……。"
"表哥,表……。"
我伸手推开他的脸,"好吵,我才不要你们送,有人会来接我。"
说罢摸出手机,贴在睫毛上看
33、醉酒 ...
半天才按出一串数字,"喂,尚阳……。"
"干什么?"他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声音带着很大火气。
"我要回家。"
"等等,"电话那边静了一会儿,"你在哪儿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要死了!大半夜跑哪儿都不知道?找人问问……算了,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建筑标识!"
我转一圈,看到灯光下模糊的几个大字,知道了。
"印象酒吧。"
"那不打车半小时就回去了吗?酒吧……你喝酒了?"
"嗯。"我点点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
"你真是个麻烦!"他冲我恶狠狠的吼:"老实在那儿等着别乱跑,我马上过去!"
"哦。"
我抱着电话蹲在路边儿,任莫加奇怎么拉都不肯起来。
"尚阳让我在这儿等他,他一会儿就来接我。"
莫加奇无奈的看着我,"早知道你酒量这么差,干脆请你去喝茶算了。"
我立刻抬头,"我要喝茶。"
"……喝什么茶?"
"你刚刚说请我喝茶的。"
"我只是随便说说。"
酒壮怂人胆,恶向胆边生,我伸手捏住他脸,猛揪一下,威胁道:"莫加奇你敢说话不算话?"
"嘶,你真舍得用力啊。打住!别再拧了,我去给你买好吧!放手放手……。"
他揉着脸看我直摇头,颇为不甘的走出去。
一,二,三,四……二十七,二十八……
正当数的起劲儿的时候,一辆车停在我面前,"这是在干嘛呢?"
"你挡到我视线了……。"
车里人推开车门就将我往上拽,"要死了,刚走上社会就学人喝什么酒!"
"尚阳?"
他瞪我一眼,"看来还没喝傻呢。"
我靠过去,笑嘻嘻道:"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
"别肉麻了,滚一边儿去吧。"他将我按回座位上,随手拉上安全带。
莫加奇在外面敲车窗,"表哥,你的茶。"
尚阳放下玻璃,莫加奇递给我一瓶饮料,"乌龙茶。"
"我最喜欢喝乌龙茶了。"我冲他挥挥手,"谢谢你,我要回家了,再见。"
尚阳开着车自语,"那个是失踪的莫家奇?怎么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喂,喂,你干什么?喝水都找不到嘴巴了吗?莫丁果,我真想把你往死里揍一顿!"
"嘿嘿。"
"你还笑!"他咬牙切齿的用拳头压我脸,"再发酒疯就把你扔到外面去!"
"哼哼,"我拧起脖子,"敢扔我,小叔叔不会放过你的。"
"居然拿莫旭出来压我?他对你好,你怎么不找他来接你啊?"
我挠着玻璃小声说,"我不好意思。"
"你不好意思?半夜把我从床上叫起来怎么好意思啊你?我怎么会……怎么会……你这
33、醉酒 ...
样的人!"
"你睡觉啦?"
"废话,都十一点了,我现在还要天天去公司上班呢。"
"我也要上班啊……上班啊。"
尚阳突然踩了刹车,"我都忘了你现在住莫旭家,喂,莫丁果,莫旭住哪里?莫丁果……"
我摸摸耳朵将他声音甩到脑后,很快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不会有肉,但是暧昧接触可以有一点……
34
34、马腹 ...
睡的迷迷糊糊时,突然觉得口渴的厉害,便揉着眼睛坐起来,打量许久才辨出这是在尚阳家的客厅。
我的乌龙茶呢?扶着桌子磨蹭到冰箱前,一瓶又一瓶的摸过去,最终找到自己那瓶饮料才肯喝。
"尚阳,"我又摸索着去敲他房间的门,"开门,我要进去。"
"尚阳!开门!"
叫了老半天,尚阳才将门拉开条缝,从中露出半个脑袋,"你又在找什么事儿?都已经两点了,拜托你让我清静会儿好不好?"
我将头抵在门上用力顶,"腿伸不开,我要睡床。"
他立刻如临大敌,两手死死把着门,"不行!"
我将一只脚伸进去,死劲往里钻,身体几乎被压的变形却也感觉不到一点疼。
他推着我的脸,几乎是用嘶吼的了,"滚出去!"
"我要睡床!"我继续用力挤。
"莫丁果!警告你别太过份!!"
……
"尚阳,你在做什么啊?"一个女声打着哈欠说,与此同时房间灯亮了。
我伸出手指他鼻子,"哦呵,难怪不让我进去!"
尚阳青着脸,挡着门的手终于松了下来,"那你还要睡床吗?"
我摇摇晃晃走进去,冲床上的女人道:"咱们换换,让我睡床你睡沙发可以吗?"
对方注视尚阳良久得不到回应,只得裹着毯子从床上走下来,不自在道:"可,可以啊。"
搞定,我冲目瞪口呆的尚阳比出两根手指,满意的躺到尚带余温的被窝里去。
"莫丁果,你真行!"他咬牙切齿的关了灯将自己摔在床上。
第二天六点半准时醒来,我特意在枕头上晃了晃脑袋,不痛也不胀,感觉还不错。
洗脸的时候尚阳从浴室出来,精神不怎么好,头发翘的乱七八糟,看我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睡好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大致是记得的,只是不知为何嘴巴和手脚都不听使唤。此刻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冲他尴尬的笑笑,"嘿嘿。"
"哼,"他冲我冷嗤一声,站一旁开始刮胡子。
"生气了?"我用沾水的手指戳他肩膀。
"滚!"
"别这样嘛,你知道我酒量差酒品也不怎么好的,跟你道歉还不行么?"
他斜起眼睛,"光嘴上说道歉就行了啊?"
"那你还想要什么?"
"除非……。"
"除非什么?"
"你闭上眼睛。"
我犹豫道:"干什么?我可是不会卖身的。"
"少废话!闭不闭?"
好好,我闭,看你能耍什么花样。
眉梢一凉,我心立刻大叫不好,
34、马腹 ...
睁开眼的瞬间尚阳像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我看着镜子,镜子里有个少了半截眉毛的家伙诡异的瞪着我。
"尚阳!我要杀了你!"
"哈哈,你个笨蛋!我上班去了,记得帮我锁门哈。"门口爆出一阵可恶的狂笑声。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整条眉毛被那家伙刮掉了三分之二啊,光秃秃的难看死了!
万分郁闷找了条创可贴粘上去,再将额前的短头发使劲儿扒拉几下……我勒个去,居然还遮不住!
回家换衣服的时候,莫旭正准备出门,对我一夜未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说,只是对着我的脸多看了两眼。
"怎么了?"
我连忙捂住,"没事儿,没事儿。"
他伸出手,我僵持了一会儿不好再挡,只好主动揭开让他看。
似乎是有意无意炫耀似的,他微挑了下眉毛,"三分钟换衣服,五分钟吃早餐,我在楼下等你。"
上班路上我不停偷瞄镜子,莫旭全当装作没看到。他开车的样子很专注,就连堵车时也目不斜视,细长的食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方向盘,侧脸帅的不行,尤其是眉毛……我想哭的心都有了。
莫丁果,此仇不报非君子!尚阳,我早晚要将这耻辱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恨意在脸上有流露很明显吗?小叔叔冷不丁道:"其实也不是很难看。"
也不是……很……难看,我伤心欲绝的昂起头,"小叔叔你还是别安慰我了。"
因为我的磨蹭再加上堵车,迟到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自然没人敢管莫旭,当然也没敢管莫旭的侄子……所以大家都装作没看见一样。
交实习报告的时候习凤指着我眼上方的创可贴问:"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碰了一下。"
他靠近研究了下,语带玩味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眉毛都撞掉了一截……。"
当着秘书小姐的面,我很想揍他。
但是他接下来的话让我愣住了,"晚上没事就早些回家,如果你出了事,我这个直接上司也会跟着倒霉的。"
"昨晚小叔叔有找我么?"
习凤反问我,"你说呢?"
我不由咬下唇,"下次我会注意的。"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前台通知我前去取快递。
快递?我不记得有买什么东西啊?
莫名其妙的走到门口,一个穿黄色制服的人递给我个盒子。他帽沿压的很低,刘海垂到鼻尖,薄唇扯出一道邪恶的弧线,"你好,麻烦签收一下。"
马小斌?!我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话说的多可笑,我
34、马腹 ...
当然是来送快递的。"他将两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对着我。
"盒子里面是什么?"
他故弄悬虚,"你签收下不就知道了么。"
我想到三年前,就是在小叔叔的这家公司,面对着眼前的这个快递员,一个女孩收到了快递片刻后就香销玉殒,指尖不由开始微微发抖。
鼓起勇气将盒子推给他,"我不要,你应该是寄错了。"
他似笑非笑道:"真不要啊?说不定里面是枚骷髅戒指呢。"
什么?我立刻将盒子拿回来,毫不犹豫的在签收人处填上自己的名字。
"你现在可以打开看了。"
我迫不及待的揭开胶带,拆开盒子,没有发现什么骷髅戒指。
里面只是盒心型的巧克力,还附有一张粉红色的小卡片,上面用娟秀的笔写几句话。
"你好,果果,想这么叫你已经很久了。因为毕业后要去很远的地方,想必大家今生也不会再见面,所以才鼓起勇气向你表白:莫丁果,我喜欢你。"
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封表白信,简单到没有落款,没有联系方式,我甚至不知道这卡片是出自何人之手。
马小斌伸过头来,"哟,原来是封情书啊。"
我将巧克力收起来,问他,"戒指呢?"
"什么戒指?你是在跟我讨要戒指吗?"他举起左手左手给我看,"剩下那只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你确定要接受么?"
他手指上的是枚简单的银戒指,并不是骷髅的样式。
"你见过戴骷髅戒指的人对不对?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马小斌收起回执单,耸了下肩膀,"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不过猜你不会等太久就能见到,他一直对你很关注呢。"
他用两根手指冲我做了个致敬的手式,"拜拜。"
走出几步,却又想起什么恍然回过身来,"啊,差点忘记了一件事。那只放火的毕方鸟,是我送你的毕业礼物。"
什么毕业鸟我才不在意……满脑子都是那个卑鄙背影的疑问。
那枚神秘的骷髅戒指主人,他究竟长什么样子?又以什么身份隐藏在人群中?对我很关注的原因是知道我会找他报仇么?
马小斌……一个隐约听到过的名字突然从脑海中跳出来,马腹?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两天运气很顺,心情好早点码早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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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表白 ...
拿着巧克力回到位置上,坐我旁边的眼镜男机械的抬起死鱼眼,"是阿美送的么?"
我立刻摇头,阿美就是我们部门唯一的女生,办公室众心所向不可侵犯玷污的女神。
他哦了一声,趴在电脑继续设计效果图。
"谁把我喝水的杯子拿走了?"斜流海捏着速溶咖啡吆喝。
很快,一只泡着烟蒂的杯子悄悄传递了过去。
"呼,我受不了,到底是谁没洗澡?快要把我熏死了!"
"是我……大哥,我已经连续三天加班没有走出办公室门了,客户没回馈意见我还不能离开啊。"
"我放冰箱里的面包谁给偷吃了?"
"你们能小声点吗?我打电话都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喂,不好意思,我们刚刚讲到哪儿了?"
小白脸主管捶着桌子跟习凤抱怨,"东强那个来监查的死胖子,真想操死他!明摆着鸡蛋里挑骨头,居然说我形象跟他们产品不符……妈的我是设计PM又不是形象代言人!"
……
哦,终于下班了,真好……再同这帮同事呆下去我也要跟着神经质了。
这天晚饭是莫旭下厨做的!
苦瓜炒蛋、青椒肉丝、鱼香茄子还有麻辣小龙虾!就连米都蒸的晶莹剔透松软可口。
我趴桌子上耸鼻子吸气,"小叔叔,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厉害!"
莫旭递给我一碗米饭,"以后厨房就交给你了。"
我傻眼,"交给我?凭什么啊?"
"我忙。"
"我……虽然不是很忙,但我不会做饭。"
"书房有菜谱。"
"烧菜这种事,"我推托说,"还是要看天赋的吧?说不定一年半载我也学不会。"
"那你慢慢学,学会为止。"
"那个,小叔叔,你不觉得叫外卖更方便吗?东西不用买,吃完连碗都不用洗!"
"我刚才听到谁在抱怨食品不干净,外卖又难吃。"
我开始挥舞筷子,"好啦好啦,我明天有时间就先试一下。"
吃完饭我自告奋勇的洗碗,坚决不做米虫!
忙完一切回来,莫旭已经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和新闻主持人一样面瘫着,真浪费这张帅脸啊。
我便将马小斌送快递的事情告诉他。
莫旭平淡道:"嗯,马小斌也是百妖鼎中的一只,实力排行二十二。他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马腹,你现在收不了的。"
"可是他吃人啊!乱吃人怎么办?"
"马腹性情暴躁残忍,但是平常情况下不会轻易吃人,所以不要激怒他就好。"
"那你们公司那个女孩子,怎么得罪他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我,"你当我是神仙什么都知道?"
我立刻拍马屁,"在我心中你跟神仙差不多啦,不不,你比神仙还厉害,跟我说说嘛,小叔叔……。"
莫旭
35、表白 ...
不吃我这套,继续转回去看新闻,"不想说。"
他知道但不告诉我!他知道但不告诉我!我谄媚的端杯茶蹭过去,"小叔叔你喝。"
"你是不是很闲?"
我点头,什么事儿都没有,看咱们谁耗得过谁。
他点点下巴建议说:"不如去看看你捉到的那只幻兽。"
阿幻?
书架上的玻璃瓶中,一只宝蓝色幻兽沉默的垂着头。
"阿幻……。"我叫她,"你怎么不唱歌了?"
它居然又变回最初的样子了,不!比初见时更美丽漂亮!这难道是说,她现在很伤心难过?
它张开翅膀微微煽动,小声道:"他要成亲了。"
我奇怪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我觉得自己应该很开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是变成了这样。"
我捧起玻玻瓶,心中替她默默叹气,忧伤之气形成的幻兽,情绪越失落它便愈色采炫丽夺目,骗过别人却怎能骗得了自己呢?
它趴在玻璃壁上哀求道:"他成亲那天,公子能带着我去看看么?哪怕一眼也好。"
我点头,"我去问一下日期。"
尚平婚礼定在五月初六,就在一周后举行。
接到我的电话很意外,声音还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丁果哥,不好意思……时间实在太过仓促,就一直拖着没告诉你。"
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没关系啊,我也是才听尚阳说的。你这丫头着什么急?哪有刚毕业就结婚的?"
她轻笑了下,也不解释,"丁果哥明天过来吃饭啊,尚阳也难得不加班。"
我摸着眉毛冷笑,"一定去!"
去尚阳家做客的时候他居然装的跟没事儿一样,只是不断打量我的眉毛偷笑。
聊到一半时,尚平出去买东西,我伺机拿着水果刀扑向尚阳,他吓的哇哇大叫。
"你想干什么!疯了?那可是真刀!会出人命的……莫丁果!"
我抓住他皮带,用刀贴在他脸上拍两下,"嘿,你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你想干什么?"
"哈哈,干什么?你问我干什么?"我冲他露出两排牙齿,"阉了你!"
他愣住,直到我将他裤子解开,才忍不住叫出来,"喂,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我用左手肘抵着他脖子,右手刷的将他内裤拉了开。
"莫丁果!"他脸涨成猪肝色,语气却不得不软下来,"别闹了,尚平随时会回来,她看到不好吧?"
我昂头大笑,"你真是太天真了!一个小时内她是不会回来的,等死吧你!"
他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你们他妈的居然串通好耍我!"。
我提醒他,"嘴巴放干净点儿,那可是你妹妹。"
"去他的妹妹!没见过这么二百五的女人!"他用力拱起身想
35、表白 ...
反抗。
"死心吧,我今天是有备而来的。"我狠狠捶了下他胸口。
尚阳立刻抽着冷气不动了,声音有点任人鱼肉的灰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哼哼。"
他终于放弃了挣扎,我这才腾出手来口袋里摸出从小叔叔那顺来的剃须刀,冲他晃晃,"进口的哦。"
尚阳猜出我的目的,即也不反抗也不开骂,只拿眼睛死死的瞪我,"莫丁果,今天有种你就剃,不然我待会儿干死你!"
我本来就生气,再加上他这么一激,便毫不手软的将剃须刀按下去。
他屏住呼吸,麦色小腹绷的很结实。
我将开关调到最大,迅速推了两下,将他下面剃了三分之二。
"哈哈,这样子太逊了,上床的时候你会被女人笑死的!"
这话像打了兴奋剂一样,让他一个翻身把我摔到地板上去。
尚阳提着裤子站起来,脸白的像张纸,冲我一字一顿的说:"闹够了没?解恨了没?这么扯淡的事儿你都干得出来,我他妈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他僵硬的走去洗手间,啪的将门摔上,仿佛把所有的恨意都发泄了出来。
我从地板上爬起来,揉着肩膀郁闷,他一个下面没毛的发什么火?在裤子里装着谁都不看到!我的还在脸上岂不是要学马小斌吃人了?
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很久,他才从洗手间走出来,没好气的拿起剃须刀朝楼下扔去。
"诶,那是我小叔……叔的。"
他居高临下的看我,"莫丁果你听好了,我现在跟你说个正经事儿。"
"说呗。"我还在想那把剃须刀。
他啪在脸下给我了一下,"专注点!"
"嘶~你还打我?有话就说啊,还摆个屁谱!"
"咳,"他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的说:"我喜欢你。"
"……。"
我笑嘻嘻的看着他,"你发癫了?"
"干!"他扭过头用拇指蹭下下唇,片刻后转过来,"老子这是在表白呢,你他妈就这种反应?"
演的还挺像……两人距离太紧让我我忍不住眨眨眼。
他忍不住吼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我摇着头说:"傻瓜才会上当呢。"
"你个白痴!"他两手扣住我的耳朵,盯着我看了十秒左右,气势汹汹的吻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shwyljane、233676.jj、4140100三位的炸弹~
潜下去继续码。
36
36、初吻 ...
正当我们两个嘴唇快要贴到一起的时候,一个火冒三丈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原来是尚平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提东西的男人。
尚阳看了我会儿,慢吞吞的翻到一边坐下。
尚平登登冲过来,指着他怒斥:"说!尚阳你对丁果哥做了什么?"
"你怎么不问他对我做了什么?至于我做了什么,"尚阳没好气的说,"有眼睛你自己不会看么。"
"你疯了!丁果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好着呢。"
尚平忧虑的摇头,才要说什么,身后的男人插话道:"原来,你就是莫丁果。"
我这才认真打量起那个男人,二十五岁左右,穿着很花的衬衣。长着双招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仿佛含着一汪水,嘴唇比正常人要红很多,仿佛擦了女人唇膏似的。说实话除了五官中透着那股娘气外,长的还不错。
他伸出手,"你好,我叫胡哲,尚平的未婚夫。"
我已猜到他身份,看看尚阳没什么表情便也伸出手,"莫丁果,算是尚平的哥哥。"
他握了下,手劲儿很大,仿佛有意示威似的。
我悻悻伸回来,对尚平道:"猫飞在家里没人喂,我得回去买点东西给它。"
尚平不满道:"丁果哥!不是要在这里吃饭么,怎么刚来一会儿就要走?"
尚阳拿着钥匙起身,"你们在家玩,我送他。"
尚阳像是憋着一股火,将车上音乐放很大声,速度快慢也是随着节奏调整,坐的我想吐。
"你干嘛呢,还让不让人坐了?"
他瞅准时机,嘎吱将车停到路边,问:"莫丁果,我刚才说的事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告诉我?"
我迷迷糊糊道:"什么事啊?"
他扬起手想打我的样子,跃跃欲试却又放了下去,狠狠甩下方向盘,"就是我喜欢你的事儿。"
我嗤笑,"拉倒吧,我才不会喜欢你呢,变态。"
"你敢说我变态?"他声音越来越高,"你还敢说我变态?"
"你就变态。"我瞪着他说。
"变态就变态!"他一幅豁出去的架式,用手将我按在位置上,再次亲了过来。
"你……特么……居然来真的……。"
"废话。"
"滚开!"我抬手打在他下巴上。
他身体微微后倾,用手指沾着唇角的血,脸上难得不生气,居然还是笑眯眯的。
"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我狠狠擦着嘴唇说。
他很受伤的样子,"可是我都想吻你很久了啊。"
我骂他,"你个乱发情的猪头,搞完女人又来搞男人,早晚得艾滋挂掉!"
"得艾滋……你当我什么人?上床这种事,大家都成年了,你情我愿又有什么关系?再说只是亲一下,说什么搞,用
36、初吻 ...
词难听的很。"
"嫌难听就不要听,反正别把我扯到你那乱七八糟的圈子里去,我不爱这个。"
从小看到大,怕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家伙滥情的本性了!光是几年前在宾馆的恶作剧,给我留下的印象就足以深刻,再加上他如今在社会上混,私生活只怕是更不堪了。
尚阳一本正经的说:"莫丁果,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看着他,平静的说:"我不管你真假,反正我不喜欢,下次再对我做这种事,换我对你说朋友没的做。"
尚阳很少说谎,因为他高傲到不屑说谎,所以我相信他说的话。而他所谓的喜欢,我也已见过太多,他可以眼下真心实意的喜欢任何一个人,三分钟后却会搂着另一个女人甜言蜜语。喜欢于他,比兴趣两字深刻不了多少。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答应跟我交往的话,我会断绝跟其它任何女人的联系,你愿意么?"
我白他一眼,"说过了,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他长呼了一口气,下刻又回到那个玩世不恭的尚阳,笑笑,"我只是说说而已,你那么严肃做什么?真以为我会为了你这棵草放弃整个森林?白痴。"
我愣住,"你居然耍我?"
"不然你以为呢?对老子做那种事,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去死!"
他立刻捂着眼睛呻吟,"你到底有多恨我啊?我从来都没有真用力打过你!好了,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看怎么开车!"
"真看不到了啊?"
"……我要瞎掉了,看你怎么办!"
我有点担心自己刚真的用力过猛,拉开他的手,"没事儿吧,让我看看……。"
"不要,好疼。"
"松手,让我看看……。"
"啵!"又亲了一口。
看着那个黑着眼圈还笑的贼兮兮的家伙,我捂着脸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无耻!"我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开着车,很贱的冲我摇头乐呵,"我就无耻,你打我啊,打我啊。"
我被他气的大脑空白了三十秒,反应过来后在他裆部用力捶了下,"是你让我打的,满——足——你!"
"我靠!靠!靠!靠!靠!……。"
……砰!
回家的时候我很狼狈,衬衫扣子掉了两颗,眼圈黑了一个,鼻子还有点充血,嘴角也是肿着的。
该死的尚阳,不是说和我打架从来不用力气么?!
莫旭端着咖啡杯从房间走出来,注视了我整整半分钟,才慢悠悠问:"怎么了?"
"没,没事儿。"我歪在沙发里大喘气。
他抛给我一瓶药膏,"涂一涂。"
我大手一挥,很爷们儿的说:"一点小伤,没关系。"
"流血也不怕么?"
流血?兽欲?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对着镜子将
36、初吻 ...
伤口抹了一层又一层。
晚上我睡不着觉,跑去敲莫旭的门。他坐在书桌前,一手翻页一手记笔记,看的很投入。
莫旭问:"有事么?"
我收住要离开的脚步,"没事儿,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他道:"进来吧。"
我立刻从善如流的爬到他床上去,盘着脚琢磨怎么开口。
酝酿半天,犹豫道:"小叔叔,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
莫旭手中钢笔停住,"没有。"
"那你有没有跟人接过吻?我知道这个问题有点……,不过说一说也没什么关系对吧?"
他低头翻一页书,"有。"
"哇!"我凑过去,"什么人?我见过没?漂亮不?"
居然莫旭还真的有喜欢过什么人啊!那得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吸引他啊!太让人八卦的话题了!
他不回答。
我兴致勃勃道:"那你还记得接吻时的感觉么?"
"时间太久,忘记了。"
"不会吧,你才多大,能有多久,想想嘛。"
"想不起了。"他收起东西,"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嘿嘿傻笑几声,不好意思告诉他。
到最后没什么话聊,我还在门口徘徊不肯离开,莫旭道:"有话就说。"
他还真是直接,我扭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我受了伤,还流了血,如果半夜有什么东西进来我抵挡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吧?"
他想了下道:"你想跟我睡?"
"谢谢小叔叔!"我二话不说窜上了床,还很贴心的替他拉开毯子,"放心,我睡相很好,不打呼噜也不磨牙,绝对不会占你太多地方!"
他似被我的厚脸皮震到,沉默片刻才微晒道:"既然你喜欢就睡在这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都十万字了,莫旭的戏份还没上。
小叔叔,我对不起你……
37
37、两难【入V通知】 ...
这夜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只爬香蕉树的猴子,金黄色的果实明明那么近,唾手可得似的,但就是够不着。
一群小猴子在下面笑,看那只笨猴子,连树都不会爬!
我咬着牙,呼哧呼哧的用力甩着尾巴往上爬,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满头大汗的醒来……
此刻情景是:两只手紧紧搂着莫旭,一条腿缠在莫旭的腰上……我恍然大悟,说怎么爬不上去呢,原来是被他的胳膊卡住了!
小叔叔睫毛动了动,我心叫不好连忙躺好,腿却怎么都动不了,只好闭着眼睛装死。
莫旭声音慵懒的问:"醒了吧?"
没呢,我还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
他手按在我脑门上,左右揉两下,"睁眼,我知道你醒了。"
"……啊,"我假意伸个懒腰,揉着眼睛跟他打招呼,"小叔叔早。"
他像是认真观察我似的,将脸凑的很近,"睡相很好?不打呼噜也不磨牙?嗯?"
我糗的要死,只有傻笑,"嘿嘿。"
"将腿拿开。"
我苦着脸,"腿抽筋儿了,我动不了。"
他没说什么,坐起来替我按摩小腿。
"咝~好疼。"
"那以后睡觉就老实点。"
我立刻来了兴致,将昨晚的梦说给他听,"我敢打赌,要不是你胳膊挡着,我肯定不用辛苦花一整夜去爬!"
他很无语的表情,"好了没?"
"咦,好像好了……。"
"做饭去。"他吩咐道。
"为什么是我?"
"上周你答应了我什么?"
呃,好像是有说过什么做饭的话。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我躺床上抽着呢。
在我准备刷牙的时候,小叔叔问:"我的剃须刀去哪了?"
他东西摆放一向有序,丢东西除了我压根儿不会作它想。可我又怎么敢承认呢?
硬着头皮摇头,"不知道啊,是不是苗飞拖出去玩了?"
客厅传来一声抗议的呜喵声。
"六千块,从你工资里扣。"
我傻眼,"不会吧?那么贵?"
他淡定漱口,"给你打了亲情价五折后的。"
莫旭什么时候居然会说冷笑话了?不过……六千……我将牙刷放到嘴巴里去,"我工资,有多少啊?"
"试用期三千五。"
比我预想的低了点儿,不过还不算太差,我刷了两下,又问:"那我转正后有多少呢?"
"转正后?"他已洗漱完毕,额前头发沾着两三颗水珠,眼睛也是神采奕奕的一片清亮,说出来的话却让我世界一片黑暗。
"你不是说过免费替我打工还债的么?"
……
神情黯淡的煮好粥,又下楼买了油条和包子,早餐就开动了。
"小叔叔,一会儿吃完饭有事么?"
"没有。"
我忐忑的邀请金卡户主,"那我们去
37、两难【入V通知】 ...
逛街好吧,我朋友要结婚了,想买份礼物送她。"
他没拒绝,"嗯。"
吃完饭我随便穿了件黄色连帽套头衫,牛仔裤加运动鞋。
待莫旭换完衣服出来时,我忍不住冲他吹声口哨。
圆领T恤配白蓝短袖格子衫,拼接版磨破牛仔裤,整个人都显阳光帅气仿佛在校的大学生,比起以往严肃的莫旭完全是两个人嘛。
我摸着下巴琢磨,"习凤那家伙还整天吵着模特不好找,怎么会没打你主意呢?"
他看着我说:"哪来那么多古怪想法?走吧。"
也是,习凤看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肯定不敢招惹自己的饭碗。
忍着无数女店员诡异目光在饰品店逛的时候,莫旭碰到了一个熟人。
那人三十多岁,好像是在陪老婆买手饰,看到莫旭一脸吃惊,"你是……。"
莫旭伸出手,生意人气质瞬间恢复爆满,"你好,王总。"
那人握了手,还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真是,我本来以为你够年轻有为了,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年轻……。"
"王总过奖了。"
"您这是跟女朋友出来逛?"
"不,在陪我家小朋友买礼物。"莫旭淡定的说。
我已经习惯了习凤口中'小朋友'的称谓,再从莫旭口中听到也不是那么排斥。反正他长我一辈,这么算来也是没错。
正趴在柜台上研究两人表情时,那人目光看过来了,又是震惊又是怀疑。
待他走了后,我问莫旭,"那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莫旭毫不在意,"随他去,选好了么?"
我摇头,"没买过这类东西,不知道哪个好看。"
他转一圈,指着一个手链对呆掉的女店员说:"麻烦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尚平结婚那天,我带着阿患一起去参加婚礼。
还未进门,阿患便沉声道:"公子,有妖怪。"
我吓了一跳,"什么妖怪?"
它在瓶中转了个圈,后变成一个美丽女子,手指向入口处,"和他成亲的那个人,是妖怪。"
胡哲?我突然想到他那红的过分的嘴唇,紧张万分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她摇头,"不知道,但是请公子一定要阻止他们成亲!"
尚平看到我,立刻欣喜跑过来道:"丁果哥,你来了啊。"
她精神状况真的不怎么好,眼圈红红的,就连脂粉都掩饰不住。
该死的,我早就该发现她的异常不是么?她曾说过要做个快乐单身丁克族的,怎么会刚毕业就要结婚?
"莫丁果……。"我将手中瓶子递给尚阳,"你先帮我拿着,我有话跟尚平说。"
真该庆幸这婚礼办的低调,找个人流稀少的地方还不算太难,将尚平拉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后,我问她,"你为什么要结婚?是不是那个
37、两难【入V通知】 ...
叫胡哲的逼你?"
她错愕的看着我,咬着下唇勉强笑道:"哪有,只是突然有了结束单身的想法,这么想就结了呗。"
"你喜欢他吗?"
"丁果哥你今天好奇怪啊……到底怎么了?"
我按住她肩膀,"那个胡哲是妖怪,你知道的对不对?"
她立刻红了眼睛看我,"丁果哥……。"
"我去找尚阳说,你不能跟这样的家伙在一起。"
她拉住我,"别,求求你丁果哥,别让尚阳知道。依他的性格,肯定是会出大事的……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说过不会伤害我的,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你相信一个妖怪的话?"
"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她声音蓦然低了下来,冷静道:"报警有用吗?他杀人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我不想让无辜的人卷进来。丁果哥,我已经二十岁了,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所以不用担心,不要说出来,好不好?"
我无法点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尚阳已经迈着急躁的脚步向我们走来,"莫丁果你在做什么?尚平今天结婚不能开玩笑你知道不知道?"
尚平擦擦眼角,作出笑脸,"丁果哥,我先过去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尚阳狐疑的盯着尚平背影问,将瓶子递给我。
"阿患,我有没办法……。"
"公子!"
"莫丁果,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我不理他,摸摸瓶子,"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将近中午,宾客渐渐多起来。
司仪正在试麦,婚礼仪式马上就要开始,我看到胡哲噙着得意的笑,格外令人恨的牙齿发痒。
不行,绝对不能让尚平嫁给他,我再想想办法,找小叔叔?对!
才要掏出手机,突然发现桌子下面的玻璃瓶蓝光大盛,灼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我小声问:"阿患,你怎么了?"
"公子,对不起……我不能让他们成亲,无论如何都不能。"
"你不要出来,我会找小叔叔……,"我紧张的向它伸出手,瓶子突然爆炸开,一只巨大美丽的幻兽飞了出来扑向新郎!
糟糕,手指被玻璃划伤流血了,我含着手指皱眉头跑到尚阳身边,"跟这里所有人说,今天婚礼取消了,快!"
"你开什么玩……。""我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不想闹出人命,就赶快把所有人都带走!"
"滚。"
我不再同他说,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有人在这里装了定时炸弹,大家快点逃!"
哗啦!愣了片刻后人群在十秒内走了个干净,尚阳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莫丁果!你居然……。"
无法顾及他了,穿着西装的胡哲已经开始将两手在空中乱挥,我趁机将尚平推到尚阳身边
37、两难【入V通知】 ...
,"带着尚平走,快点!"
"丁果哥!"
"没关系,"我冲尚平笑笑,"相信我,没事的,搞定一切我会去找你们。"
"你要小心,"尚平犹豫着点点头,拖起迷惑不解的尚阳跑了出去。
整个大厅都安静了。
胡哲愤怒的瞪着我,咆哮一声将阿患抓在手里,然后用力一撕。美丽的翅膀就像纸张一样被生生撕断,阿患连呻吟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阿患,阿患!"我心猛然揪了下,蹲□,心将它捡起来。
她身体贴着我手心,光彩渐渐褪去,开始变的越来越小,最后又化成两瓣小灰蛾的样子。
"愚蠢的家伙,以为这样子就可以阻止我么?"胡哲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这么一来倒是要非杀你不可了。"
我将阿患尸体装到口袋里,站起来对着他,"别太高估自己的本事,想杀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他眼睛微微眯起来,唇色愈发显的红艳,"真有趣,很久都没有这么被人类这么轻视过了。"
我后退几步,取出脖子中的戒指戴到手上,对着它猛吹一口气。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如果真的死了……那也是谁都没办法的事。
戒指葺光亮起来,若有若无的彰显着存在感。
"这枚戒指……",胡哲笑容渐渐隐去,闭了眼睛片刻又睁开,"还有空气中的这股味道,原来是莫家的人,我说怎么能驱使小妖怪。"
他闻到血的味道了?我咻的起一身鸡皮疙瘩,被一个男妖怪那什么,这可比死去让人害怕多了!
他慢慢逼近,"现在知道害怕了么?你长的这么清秀,想必手感和口感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虽然本人一向比较喜欢野蛮的女人,但是想来偶尔尝尝鲜应该也不错。"
我咬牙说:"别过来,我会画莲花伏魔咒!"
"哦?"他脚步顿了顿,不待我松口气又加上一句,"那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
我哆哆嗦嗦的举着手,才画了一半他就冲上来卡住我脖子,"不会天真到以为我真会让你画完吧?"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像神灵降世震撼着我的心灵!小叔叔?……不是……
"放开你的手,"马小斌两手插在口袋,神情悠哉悠哉的朝我们走过来,"在碰属于别人的东西之前,不是应该先征询下主人意见吗?"
马小斌……胡哲……两只妖怪容我有别的选择吗?莫丁果你干脆一头撞死算了!我开始认真考虑起自己和墙壁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接编辑通知,此文6/6日(周一)入V,当日更三章。
还是老规矩,先感谢大家每个人的支持,尤其是爪机党,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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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剧透:
此文爱情戏份只有穿插但非主线,固定CP是莫丁果和小叔叔,但不排除主角有和其它人的身体接触。
H戏有,但比例绝对不多。
反面BOSS目前只露头角而未全出,原因前面有提到:小叔叔为果果争取了三年成长期,目前是第二年。
有人说果果个性太弱,这个只是暂时的,几年后具体性格走向可参照小叔叔莫旭。
莫旭的身世涉及到此文最大一个秘密,问了也不能说。
以上剧透完毕,谢谢大家的支持!
附封面图给大家看,声明是花钱买来的并非无授权盗图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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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妖饭 ...
"马腹?你来的可真快,只可惜……先到先得,他如今是我的。"胡哲动容道,手指松了松却未放开。
马小斌勾起唇角露出抹嗜血的笑意,"看来你在人间太久,已经忘了我们妖界的规矩。跟我争,你不掂掂自己几两重……。"
话音刚落,他上半身便开始微微前倾,伏地的瞬间化为一只虎身人面兽!布满金褐色花纹的身体弯成一张弓的姿势,倨傲的昂着头低声咆哮,说话的嗓音却是婴儿学语般稚嫩无比,"受死吧!"
我目瞪口呆中,他已经像道疾驰的闪电奔过来,快到连胡哲收手都来不及,胸口便传来格崩格崩骨胳的碎裂声响。
马腹稳稳落地,高傲的晃了晃尾巴,然后低头舔自己的脚掌,不屑道:"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胡哲的手指终于松开,难以置信的张大眼睛轰然倒地,脸上颜色迅速褪去,嘴唇也变成灰白色。
死了?我伸出两根手指试探他呼吸,立刻被咬到似的缩了回来。
马小斌已经变回人形,抱着胳膊吩咐,"把他给我塞到后备箱里去。"
我两步跳开,"为什么是我?"
他冲我张开嘴巴,露出尚未收起的锋利牙齿,"你想在这里被吃掉吗?"
我只好咬牙打起十二分胆色抓着胡哲胳膊往外拖。他身体出人意料的轻,我就像拖了一大包垃圾,感觉不会超过五斤重。
快出门的时候,马小斌叫住我,"喂,虽然对方不是人类,但是你好歹也要尊重一下死者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敢打量胡哲身体,皮鞋一只被丢失在原地,更可怕的是他一只脚不知何故居然消失了,小腿下一截都是光秃秃的……
到底莫丁果上辈子犯了什么错,要被老天爷这么不开眼的折磨?我只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死大学生而已,虽然是个男人没错但是没必要经历这种恐怖的事情吧?
深呼吸,我用颤抖的胳膊将胡哲尸体抱起来,口中不停小声默念:听着,杀你的人不是我,所以若是有仇却找那个该死的马小斌吧!
将尸体依照马小斌指示装好后,他还在一边不停的说风凉话,"胆子这么小真的是莫家的人吗?莫家已经没落到这步田地了,真是让人难过啊。"
奚落的话自我左耳进右耳出,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必争一时之气,马小斌打开车门,"上车。"
"上车?"我嘴角开始抽搐,"去,去哪儿?"
他拍拍玻璃,语带不耐烦威胁意味极重,"你难道还想拒绝吗?"
横竖都是死,的确也没有别的后路和选择了,我视死如归的坐进去。
马小斌的车很破,四周玻璃只有一块是好的,其余不是破了块就是裂了很大缝隙,拿透明胶带胡乱粘在一起,看起来脏兮兮的。方向盘的包漆掉了大半圈,靠座上方油腻腻的一圈泛着古怪的酸味,车子启动的时候,所有零件都在叮咣摇摆的响,后视镜碎玻璃扑簌扑簌小块往下掉,刺鼻的汽油味充斥着整个车厢。
可怕的妖怪驾着一驾可怕的汽车,载着一具残缺的尸体和吓的魂不守舍的人类往不知名方向驶去……
目的地终于到了,是座面临拆迁的破旧烂尾楼。
马小斌指使我将尸体搬运到五楼去,路上没有撞到一个人这让我庆幸又悲哀。
房间比起他的车境况好不到哪里去,空阔破旧,除了干净便再无一可取之处。
马小斌在我期盼目光中将门反锁,钥匙放到口袋里去,然后又吩咐了一件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说:"我饿了,你把这只妖怪给我弄熟了吃。"
胡哲……弄熟……了吃?我对着他整整半分钟才确定这并不是玩笑话!
哭丧着脸看着地上的尸体,我最终绝望的扭过头,"你还是吃了我吧。"
"啊?你这话是真心的吗?"他凑过来,耸着鼻子在我颈部猛嗅。
我悲壮的点点头。
"伤口在哪里?"
我下意识的缩手却被他抓住,打量了片刻有些失望道:"伤口太小了,而且也差不多止住了啊。"
"你吃我可以,但是不能碰我……我对男人没兴趣。"
"没关系,"他说:"这种事,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没什么兴趣,不过现在倒是很乐意尝试。"
"如果只是想尝试的话……什么人都可以吧?我给你钱好了,要找什么人都行,漂亮的不漂亮的男的女的全随你,怎么样?"
他摸摸肚子,说:"我还是饿了,先吃饱肚子我们再讨论这个话题。"
因为我拒绝了'下厨'……所以马小斌自己操刀上了,条件是我必须站一旁看着。
能想象的出吗?这家伙的切菜的砧板就有两米长!巨大的剔骨刀,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浮想连篇。
胡哲像条胡萝卜一样被他扔到案上,菜刀从头到尾比划了个遍儿,好像在研究从哪下手比较好。
刀举起来了……举起来了,啪!
我突然闭上眼睛,世界一片清静。
"睁开眼吧。"马小斌用邪恶的声音说。
我抵死抗拒,"不要。"
这家伙刚才是剁了胡哲一条胳膊对吧?一整条胳膊……
过了很久,我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马小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嘲讽:"胆小鬼。"
虽然害怕但是好奇心驱使下依旧忍不住扫一眼砧板,胡哲尸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蝴蝶。
它有三十厘米那么长,腹部肥而丰满,因为被马小斌剁了翅膀的缘故就像一只巨大的蛹。
"患兽?"我指着它不确定道。
"哼,他可比患兽厉害多了,"马小斌利落的将它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南海蝴蝶,徒有华丽的外表但是思想蠢笨,痴迷于金钱地位权势还有拥有这些东西的女人们。据说唯一可取之处就是生殖力旺盛,一夜可以列繁殖两代,子孙经常数以百计,真是令人羡慕的能力啊。"
听着这个天方夜谭的离奇童话,我额头冷汗一滴滴往下掉,无比庆幸没让这家伙在尚平身上得逞!
"妖怪死了后都会变成最初的样子吗?"
"是啊。"马小斌举刀啪啪将砧板剁的很响,然后把切成断的蛹盛到大盘子里去,加上调料和盐放到锅里去蒸。
我难以置信道:"那也就是说,他在被你剁掉翅膀之前还是活的?"
莫非我无意成了杀妖帮凶?想来都让人瑟瑟发抖。
"哦,被我穿透胸膛的那刻就已经死掉了,"他洗干净手,恶作剧似的用指尖划过我下巴,"之所以不让他现真身,只是很享受你有趣的表情罢了。"
这个变态!
俗话说近朱则赤近墨者黑,就在他淋了香油搅拌一番开吃的时候,我居然问出好吃么这种恐怖变态的问题!
马小斌愣了下,夹一块递到我嘴边,"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么。"
我立刻摇着头跳开。
他将肉塞到自己口里,慢慢咀嚼几下,"很好吃啊,不过你们人类真奇怪,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都吃个遍,看到妖怪吃饭居然会感到害怕。"
吃饭?胡哲?我再次被他的用词惊到了。
"不过跟你们处久了真是麻烦,"他喝着水抱怨说:"以前食物直接拿来就吃了,现在下锅前还要洗几遍,总觉得不干净似的。而且还要想办法弄熟了才能下口,最糟糕的是,现在完全吃不了生食了……。"
我像个白痴一样看着他吃完所谓的饭,然后脑海里不断的冒着些想法:胡哲被马小斌吃了,上午还准备结婚的新郎被马小斌吃了……
"我吃饱了,"他将盘子丢到厨房,走到我面前,"接下来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什么,什么有趣的事,事情?"
"这是什么东西,"他盯着我额头,伸手将创可贴揭了下来,看了很久又慢吞吞的替我按了回去,"眉毛怎么没了?"
"生病,化疗,眉毛就掉了,以后头发也会掉的……。"
他沉默了会儿,说:"你当我是白痴么?"
我抱着头离他远点,"求求你别打我主意,对这种事……我真的没兴趣。"
见他似乎露出犹豫的神情,我立刻又道:"除了这件事之外,其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
马小斌想了想,道:"那你主动亲我一次吧。"
不知道他为何屡次执著于这个事情,几乎我们每次见面都要听他重复一次,不过这次……或许我可以认真考虑下。
"你能保证不做别的事么?"
他摇头,"我从不向别人保证什么。"
见我不吱声,马小斌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同不同意?"
死就死了,我鼓起勇气走过去,按着他肩膀在他嘴唇上碰了下,"好了吧?"
他抿了抿下唇,道:"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你当是拍片NG重来啊!我火冒三丈的再次吻了过去,气呼呼道:"这下可以了吧?"
他看着我,将手放在胸口,声音困惑道:"感觉好奇怪。"
我生怕他再说重来一次的话,便抢先道:"我要回去!"
见他没反应,便壮着胆子伸到他口袋里去摸钥匙,掏出来后他仍在发呆,我便飞一般的跑去开门。
门开了,我雀跃迈出去的刹那,楼梯间传来一个错愕的声音,"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莫家奇?
"我啊,没事儿啊。"我一边胡乱应着一边往下跑。
莫家奇伸手抓住我的衣服,"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生怕他将马小斌再引出来,便拨开他的手低声道:"我在哪儿出现管你什么事?让开!"
"表哥!"他登登追出来,一直跟到楼下。
"不准跟过来!"我冲他扬扬手,"玩儿你的去吧,今天没在这儿看到我,听到没?!"
他狠狠踢了下大门,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
慌张回到家时,小叔叔正在沙发上看报纸,我连声招呼都顾不上打就想往房间冲,却被他出声叫住,"过来。"
我强笑着走过去,忐忑不安的在他旁边沙发上坐下,"小叔叔,你今天没出去啊。"
"出了什么事?"他平静的问我,眼睛犀利的仿佛看透人心。
"没,没事啊。"我结巴的掩饰。
他伸出手,用拇指在我下唇上划一遍,"这里有妖气。"
"小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给所有看文的高考党请个小神过来……
大家不要紧张,用轻松的心态去面对,尽力就好~
39
39、消失 ...
我只好断断续续的将白天经历说给他听,具体到每个细节。
过程中莫旭脸上一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不激动也不生气,末了道:"受伤的手指给我看看。"
我伸出手去,划破的伤口被汗浸的像个张开泛白的嘴巴,但是已经不见一点血迹了。
"马腹在百妖之中实力算是强的,你这点小伤还不至于左右他的思想行为。"
我一下子懵了,"你是说马小斌那混蛋故意骗我?"
小叔叔狭长的眼睛微微一撩,"你说呢?"
"可恶!"我扬起拳头狠狠捶了下桌子,居然又耍我?!
"这次未受到什么伤害,不过下未必会有这么好运,以后还是离那种阴晴不定的家伙远一些。"
"未受到什么伤害?"我张开五指向莫旭诉苦,"小叔叔,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杀人分尸而且吃下肚诶!最重要的是,我还吻了那个家伙的嘴……搞的现在身上都带着妖气,不行,我要刷牙,我要立刻去洗澡!"
我呼呼冲进浴室,将自己埋在泡沫里翻洗一遍又一遍,牙齿也不停的刷来刷去,可洗濑完毕仍感觉口腔中有股奇特的香气。
"小叔叔,"我去找莫旭,"刷牙不顶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问题,我觉得嘴巴里有气味,你闻闻。"
我张大嘴巴用力朝他吹气,被莫旭伸手推着下巴扣上,"不用哈了,是南海蝴蝶的味道。"
"啊?那怎么办?我真的一口肉都没吃啊。完了完了,嘴巴里有妖气……我会不会变成妖怪啊?变成蝴蝶?太可怕了!"
"别担心,它不会对你身体产生任何伤害。"
"那就好,有办法去除吗?"
"只有吃横公鱼的肉才能除去。"
"横公鱼?好奇怪的名字,哪里有卖?"
莫旭道:"没的卖,那是百妖之中的一只。产自传说中的恒冰石海,状如鲤鱼但是眼睛是赤红色的,白天潜在水中夜晚则幻化成人。因为皮厚所以刀枪入不入,高温烹煮不死。"
我傻眼,"怎么又是妖怪?还这么厉害,就算抓到也没办法吃啊……。"
"加入两粒乌梅进去即可煮熟,不过横公鱼只有晚上才会出现,所以找起来比一般妖怪更难。"
我郁闷道:"在那之前,我岂不是一直要带着这股怪味?"
"怪味么?"莫旭轻嗅了下,"不会难闻,别人如果问起你就说濑口水就好。南海蝴蝶的肉是出了名的鲜美,你不尝下倒是可惜了。"
"小叔叔!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伸手抚平胳膊上瞬间站起来的一层汗毛。胡哲那双眼睛,那个红唇如今还在我脑海里晃着呢!吃他?借我两个胆子也不敢啊。
胡哲,等等,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事情……阿患?!我跑去浴室把衣服里的东西掏出来,捧到莫旭面前,"小叔叔,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阿患复活?"
莫旭拿起来了看了看又放回去,兴趣缺缺的说:"没用的,就算粘起来也活不了多久。"
"那就把它粘起来好不好?活一天算一天啊,拜托帮帮忙啦。"我扯着他胳膊乞求道。
他被我缠的没办法,只好道:"将我书房那支透明胶水拿来,再加一张白纸。"
我立刻去拿,莫旭将阿幻身体小心对着粘起来,然后放到对折的白纸里去,递给我,"放进冰箱里,明天再拿出来。"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冰死啊。"我怀疑的说,但还是依言将它放进冰箱中间层。
做完一切,我才想起要跟尚平报平安,手机没电关机了,充电重启看到上面一条又一条的留言和未接电话。
"丁果哥,你去哪了?赶快回我电话。"
"我好害怕,我想报警了……。"
"丁果哥……你现在还活着吗?"
……
看到后来我都觉得自己如今平安活着是种罪恶,连忙回拨过去,尚平一听到我声音就哭了,"你怎么才回电话啊!吓死我了。"
我安慰她,"没事儿,我好着呢,不用担心。"
尚平问:"那胡哲呢?"
啊?我能回答他被马小斌吃了么?我的犹豫却让她害怕起来,"他在你身边对不对?他威胁你?"
"没,没,"我斟酌着词,尽量让她不那么伤心,"他消失了,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他死了?"尚平嗷一声叫起来,"吴哲死了对不对?"
我小心回她,"是的,你别难过……。"
"啊哈哈,"她神经质的大笑起来,"那个王八蛋终于死了吗?是丁果哥你弄死的吗?真了不起!我太崇拜你了!改天再跟我说详情。我我,我,唉呀,不行,我要找人开party庆祝一下!"
……真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这种反应,但是也好,终于又回到那个开开心心的疯丫头了。
"嗯,那就好好庆祝吧。"我挂了手机心中默念,安息吧,吴哲……
鉴于白天噩梦般的经历,晚上我又顺理成章抱着枕头去小叔叔房间睡了。
不过鉴于前夜睡品不佳被强行约法三章,"不准磨牙、不准乱爬乱抱、不准说梦话。"
我乖乖点头,心里想的却是:睡着了的事天知道……管它去!
周一去上班,习凤便开始让我接手一些小的设计订单。
小白脸主管打着辅导的名义站我后面一直实施非性骚扰,"多好一孩子,居然学了广告专业。不过应该庆幸一点你是董事长的侄子,不然的话……知道吗?去年二十例过劳死的案例中,十七个都是我们广告行业的,所以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我忍不住打个冷战,习凤气的额头青筋直跳,"离文,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跟新人唠叨?"
小白脸主管并不怕他,"老大,作为公司的新人辅导员对新进员工进行OHSAS科普教育,这难道有错吗?"
"好好好,你继续。"习凤托着额头冲他做个请的手势。
小白脸主管继续道:"我在部门的角色是扮演感情的回收站心灵的垃圾桶,作为你的直接主管,工作上的问题可以向我请教,生活上有困难也可以提出,我会尽量帮你解决……。"
被他啰嗦了一个上午,我感觉头都大几倍,偷偷问对面的斜流海男,"离主管一直这样认真负责吗?"
他很自豪的说:"那当然!一直是我们公司的三佳辅导员呢,被视为我们部门的光荣存在。"
请宽恕我浅薄的职场经历吧,这公司还真是一帮神人聚集之地!
晚上回到家,第一时间打开冰箱,取出白纸,依小叔叔的吩咐打开手电筒对着阿患进行照射。
五分钟后,阿患果然抖动着翅膀苏醒过来。
"阿患。"我小声叫她名字。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翅膀脆弱的让人担心,居然在我紧张中慢慢飞了起来,在我耳边缓缓盘旋。
"公子,谢谢你。"
"是我应该做的。"我伸开手,让她停在上面,"你感觉怎么样?"
她收住翅膀,声如蚊嘤,"我要走了,离开这个世界,再不能回来了。"
"阿患……。"
"公子不用难过,万物都有盛有衰的,我已经活了上千年,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阿患,你要去哪里?"我问她。
她不回答,用力扬起触角,似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拍打起翅膀,头也不回的朝窗外飞去。
那个方向……是尚平家吧?我看着它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突然间胸口隐隐作痛。
我拿起手机,拨出尚平的号码,她声音带着困意,"喂,丁果哥,不好意思昨晚闹太晚现在还没起床……。"
我说:"把你的窗子打开。"
她迷迷糊糊照着做了,问:"然后呢,你在干什么啊?"
"睁大眼看好,等下可能会有位小客人去找你。"
她大笑起来,"丁果哥,你在讲童话故事吗?咦……啊哈,被你说中了,居然真的只小蝴蝶啊,不过灰灰的,好丑。"
尚平兀自在那边自言自语玩起来,"喂,你是来找我的吗?叫什么名字?长的好怪啊,又不像是蝴蝶……咦,居然敢停我手指上,不怕我打死你吗?一巴掌下去你就灰飞烟灭了哦,啧啧,胆子真大……喂,喂……怎么会……这样子?"
我一语不发的听着那边动静,过了很久,尚平又拿起了电话,声音失落道:"丁果哥,它消失了,就在我的手上突然消失了。"
我木讷的应一声。
阿幻……离开了吗?死在爱人的手掌中,应该件幸福的事吧?我突然想起那个在玻璃瓶中开心唱歌的小飞蛾,不美丽也不醒目,平凡的有点丑,但是很快乐。还有那时伏身在尚阳身上,等了那么多年只想为对方烧一整桌菜。喜欢一个人,默默的关注着,不张扬不要回报,开心时替他开心开心,有困难替他去挡……
我和尚平彼此都沉默着,又过了很久,尚平才慢慢开口说:"丁果哥,接下来我要出国几年。"
我意外道:"为什么?是因为胡哲的原因吗?"
"不是,从小我就这么觉得,自己可能会一直单身。后来碰到你,莫名的就觉得喜欢亲近,什么都不想瞒你。但是……这还不是男女的那种喜欢,刚才突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我大概这辈子都遇不到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了,索性便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你还小呢,以后会遇到喜欢的人,不用现在急着替未来做决定。"
她笑了下,用一惯蛮不在乎的语气道:"或许吧,只是感觉心像死了一样。真是奇怪,我才二十岁啊,为什么总是有这种像活了好多年似的人生感慨。不说了,我要继续补眠,离开的时候再通知你啊,拜拜。"
几天后,尚阳气势汹汹的杀上门来,"你到底对尚平做了什么?说!"
"不明白你说什么,"我递一罐可乐给他。
他忍着气,道:"今天一早提着大包行李和卡失踪了,只留了张条子说出去走走,去哪儿也不说,什么信息也没留下。她一向只跟你亲近,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失踪了?"我摸出手机拨过去,果然传来嘟嘟的盲音。
"别拨了!电话都没带!"他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狠狠摔在地上,犹疑道:"你真不知道?"
我茫然摇摇头。
尚阳气呼呼道:"认识那个什么来历不明的胡哲,非要跟人家结婚,结就结呗,我也没反对。婚礼的闹剧我也不追究了,可她居然还来玩失踪?气死我了!"
我拍拍他肩膀,"别太担心了,她从小个性独立,一个人出去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尚阳瞪着我,嘴上还装硬,"谁担心那疯丫头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爸妈交待……。"
"我知道,我知道。"
他反手一甩,将我按在墙上,"不过我感觉这事儿还是跟你有关系,说,那天你跟胡哲留下来做了什么?那小子跑去哪儿了?我翻遍江城都找不到……。"
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法说,他下手却越发用力,我吃痛,"你放开,闹什么呢。"
"莫丁果,劝你老实交待,万一逼急了我用上刑就不好了,哼哼。"他冷笑着威胁我。
我才不吃他套,想了想也皮笑肉不笑的回激他,"哟呵,下面毛长出来么。"
"莫丁果!我今天非废了你不可!"
"切,谁怕谁啊!"
……
正当两人正拉扯的起劲儿时,门开了,莫旭蹙眉看着搂在一起的我跟尚阳,薄镜片上闪过一道冷光,"你们在做什么?"
40
40、波澜 ...
我们两人刷的推开彼此,异口同声道:"什么都没做!我们在玩呢。"
真是奇怪,莫旭是我小叔叔又跟尚阳没关系,他跟着瞎紧张什么啊。
莫旭嗯了一声,走过来捏着我下巴在看了看,然后把手中的纸袋递给我,"一瓶是眼盼,涂眉毛上可以让它快些长,另一个是去瘀消肿的。"
"唔,谢谢小叔叔。"
哈,是错觉吗?那刻我居然在尚阳脸上看到了内疚的表情!
待小叔叔走进房间,尚阳才一脸严肃的叫我,"莫丁果,你出来一下。"
我们到楼下花园里坐着,他始终皱着眉毛心事重重的样子。
"喂,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我不介意你用请客形式赔罪啊。"
"才不是!"他欲言又止道:"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事不对劲?"
我伸直腿躺在椅子放轻松,"你指哪方面的事啊?"
"就是你跟……莫旭两个人相处。"
我摇头,"没有啊,挺好,他一直很照顾我。"
尚阳伸手,用食指比了比我下巴,"可是作为叔叔做出这样的动作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我白他一眼,"这又什么奇怪的?我们晚上还睡一张床呢!"
"什么?"他差点跳起来,声音突然拔高,"你跟他睡一张床?!"
"是啊,我们不是也睡过一张床么,两个男人有什么有关系?喂喂,停止你一切龌龊的想法,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形迹。"
他生气的看着我,"我龌龊?你随便拉个人问问,"说着他伸手挑了下我的下巴,"这样的动作算什么?"
我眯着眼睛看他,"算什么啊?"
"那是调情你懂不懂?!"
"切……,我都懒得理你。"
"莫丁果,你没救了!真的,我跟你说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不如你搬我们家住吧?"
我大笑,"哈哈,终于把目的说出来了吧!我才不要去你们家住,小叔叔这里挺好的。"
他握握拳头,"我真想敲开你脑袋看里面是不是一团浆糊!"
"去你的。"
"莫丁果,我们朋友这么多年,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难说,我脸上的伤不是还没好?眉毛也还没长出来呢。"
"你!好好,随你去,闹大了也别来找我!白痴,大白痴!"他气呼呼的走了。
我冲他背影喊,"你才白痴呢,我才不会去找你,做梦去吧。"
一个亲昵的动作而已,至于神经质发表这么多感慨吗?
两天后,我在去买东西的超市看到了莫家奇。
他替我提着东西,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我忍不住问他。
莫家奇搔搔头,不好意思道:"表哥,你跟马腹,就是马小斌之间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啊,"我警惕的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他性格不好,人也奇怪,你别跟他走太近了,会有危险。"他将东西递给我,"那……我走了啊。"
我抱着东西邀请他,"我知道了,谢谢你。要不,去我们家里坐会儿吧?你不是一直想来的么。"
他摇摇头,"不了,那里……不是我去的地方。"
我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不好再勉强,便道:"那有机会再说吧,再见。"
他站在货架处冲我摆摆手,可怜的神情像个被人遗弃的小孩。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种想要带他回家的冲动,可是很快就打消了,只因他几年前的话犹在我耳边响起。
"你走吧,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如今不过是各自回到了起点。"
如今他和马小斌有着共同的老板,就是那个想要伤害我的人,接收了小叔叔曾经百分之八十的产业。虽然不能确定两者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再不敢像三年前那样冲动冒险。
也许自他选择留在那间酒吧起,我们关系就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两个月后,我转正成正式员工,从设计部调到人事部。
接到调动通知的时候,习凤拍拍我的肩膀说:"加油干,别让莫董失望。"
又两个月后,我再从人事部调到客户。不知道小叔叔打的什么算盘,频繁的调动让我有些茫然。
林音解释说:"你不同我们,将来要做管理层的,每个领域都要涉及到并了解,所以才会调这么多部门,就当是实习好了。"
"管理层?"
她掩唇笑,"你不会为自己要做一辈子员工吧?"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而且莫旭从来也没对我讲过工作上的事情。
她说了和习凤一样的话,"加油,别让莫董失望。"
失望?小叔叔对我抱有很大希望吗?
其实我很想知道她和莫加奇之间的事,但又觉得太过隐私不方便开口问。
半年时间匆匆而过,期间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平静到让我感觉到有些不安的地步。
马小斌、莫加奇、还有那个神秘的骷髅戒指主人,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的踪迹,仿佛像是很久前的离奇故事,离现实生活越来越远了。
林音在半个月前提出请辞,莫旭批准了,指定由我接手客户部。虽然经验不足和莫旭又有亲戚关系,但好在我有认真工作,再加上是从保洁工作做起,所以暂时还没有什么不满的声音流出来。
尚平一直没有消息,仿佛彻底失踪了一样,但是我不担心,因为我有种预感,她现在应该过的很好。
和尚阳虽然保持着联络,却毕竟不能再像校园时期那样整天混在一起。偶尔在社交场合见面,也因为我们关系熟到不用虚伪打招呼的地步,只是相视一笑作罢。
他除了打扮上成熟些之外,个性并没有怎么变,说话随意的让人发指。
前两天KTV偶遇他趁人不备给了我个很鄙视眼神,压着声音说:"知不知道你穿着西装就像偷你老爸的,端酒杯笑着跟人说客套话时也像个傻瓜?"
倘若不是当着客户的面,我真想拿酒瓶砸死他。
这天我拿了文件要给莫旭签核,有个面生的女人坐在他位置上。她五官长的明艳动人,一头妩媚的微卷波浪长发披在一侧,正好奇的用手在翻桌子上的文件。
打量四周,并没有看到莫旭的身影,她抬头看着我,眼睛突然一亮,"让我猜猜你是谁,果果对不对?"
我木讷的看着她,"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叔叔并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
"我啊,"她颇耐人寻味的笑笑,走过来冲我伸出手,"我叫宣雅卓,是莫旭的女朋友。"
小叔叔……的女朋友?不可否认她人如其名,漂亮又极具淑女气质,但是我莫名的对她有种排斥。
我看着她拒绝握手,将手插到口袋里去,"我不认识你,也从来没听小叔叔说起过。"
她果然露出失望神情,不过片刻后就恢复了,"没关系,以后我们就认识了。"
莫旭的秘书端着咖啡进来,看看我们并不融洽的气氛也未多说什么,只道:"我就在隔壁莫经理有什么事可以叫我需要一杯咖啡吗?"
"不需要,谢谢。"
看一眼宣雅卓,我闷闷不乐的走出办公室。
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啊?两人整天住在一起这种事有必要瞒着我吗?说一下很难吗?这下好了,莫名其妙冒出个年龄相当的女人要做我婶婶,尴尬死了。什么女朋友……去死!
我越想越气,用力踢了下角落的盆景树。
习凤吹着口哨路过,走过去又退了回来,"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莫经理小朋友了?"
我问他,"你知道宣雅卓这个人吗?"
"啊,"他恍然大悟似的用手指点点额头,"突然想起今天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处理,再见……。"
我一把抓住他胳膊,"你知道的是不是?告诉我,莫旭跟她交往多久了?"
习凤为难道:"我只是一个打工仔而已,哪里敢去过问董事长的私事?你要是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当事人呢?"
"我会去问的,哼。"
他笑嘻嘻拍我头,"喂,有了花婶婶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要拉着脸呢?"
花婶婶……多么让人恶寒的称呼啊,我才不稀罕!气呼呼的甩开他,一边去的高兴吧,为什么连个外人都知道的事只把我蒙在鼓里?可恶!
强烈的不爽感一直延续到晚上,我盘脚坐在沙发上等莫旭回来,结果居然一直等到十一点!
他现在极少加班,女朋友又在办公室出现,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去什么地方鬼混了。
在我喝到第四杯果汁的时候,莫旭终于回来了,看着表情不善的我问:"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着看花婶婶呢。"
"胡说什么呢。"他淡定的脱了外套,眼中还带着缕困惑。
还装我撇着嘴角说:"宣雅卓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莫旭接了杯水,在沙发坐下来看着我。
"你女朋友的事,为什么连习凤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他蹙了下眉,道:"宣雅卓不是我女朋友。"
我怀疑问:"真的?可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的话。"
哦……我拍胸口,那就好,莫旭是从来不说谎的。呼,虚惊一场,我现在可以心满意足的去睡觉了。
第二天上班看到习凤,我一脸认真的警告他,"小叔叔说了,那个宣雅卓不是她的女朋友,你不要乱说八道。"
习凤无所谓的摆手道:"知道了,不就是定过娃娃亲的未婚妻嘛,跟女朋友还是有差别的。"
"娃娃亲?"我眼睛瞬间瞪圆了,那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41
41、结界 ...
习凤看我神情便自知失言,连忙找了借口离开,只剩我一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娃娃亲……娃娃亲……这都什么年代了,小叔叔才不会当它当真呢!对吧
下班坐莫旭的车回家,一直到进了家门我才鼓起勇气问:"小叔叔,你小时候真的有定娃娃亲吗?"
他愣了下,问:"谁告诉你的?"
他没反驳……我顿时就像被人当头捶了一棒子,失落的不得了。
"那就是真的喽,还说她不是你女朋友!"
莫旭不咸不淡道:"那是老人家一厢情愿的想法,我都不急你又郁闷什么?"
"那你会和她结婚吗?"
"不会。"
我偷偷打量他,"为什么,她人长的那么漂亮,又很有家教的样子……而且听说家里也很有钱。"
莫旭扬了扬英挺的眉毛,"既然在你眼中有那么多优点的话,为什么你还不喜欢她?"
"谁,谁说我不喜欢她?"我硬着脖子死抗,"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不喜欢她了?"
"哦?"莫旭不置可否的抬起下巴,"既然那样的话,去开门吧。"
开门?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门铃响了起来,话筒中一个优雅的女声传来,"请问莫旭在家吗?我是宣雅卓。"
我呼的跳起来,指着门连珠炮似的问:"她来我们家做什么?你们约好的?她不知道我们住一起吗?你们这样子会让我很尴尬的!"
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里翻杂志,"我也想知道,不过如果你不去开门的话,估计永远不会知道。"
咦?不是找他的吗?当事人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你不去我也不去,当做没听到好了。
那女人耐性出人意料的强大,一遍又一遍的按着门铃,复读机似的重复着,居然一点愤怒情绪都没有流露出来。
见莫旭始终如老僧入定一样,我终于坐不下去了,跑去开了门。
不一会儿,宣雅卓提着两包礼物上来了。看到我居然还能保持暖如春风的和谐笑容,"不好意思,冒昧过来会不会打扰到你们休息?"
说的倒好听,如果我不去开门的话,会把门铃都给按残吧?虚伪的女人真可怕。
接过礼物,是几盒日式点心,我看了看又放回去。甜的腻死人,男人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你来做什么?"莫旭抬头看他一眼,身形不动。
宣雅卓道:"我刚从国外回来,这么多年没见,就想和你聊聊天喽。"
我大大咧咧坐在他们对面当电灯泡,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的转台,耳朵却一直竖着等待收集八卦。
忽然听到莫旭吩咐我,"莫丁果,拿杯水过来。"
"哦。"我立刻去倒了一杯水摆到他面前,"给。"
他说:"我不渴。"
不喝还让我倒?有毛病么?于是我端起来自己喝了,然后看到一脸尴尬的宣雅卓。
哦,不好意思,明白了。
我又慢吞吞的倒了杯水递过去,她连忙客气,"谢谢,麻烦你了。"
坐回去继续转台,停到最吵杂的综艺节目,哗哗的掌声和大笑响在沉默的客厅里很不协调。
宣雅卓终于再度开口了,"莫旭,我们能单独谈谈吗?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赶我?哼。
清清嗓子叫苗飞,"海贼王要开始了!"
苗飞呜喵喵衔着一包小鱼饼干冲了出来,从善如流窜到我肩膀上蹲坐了,炯炯有神的瞪大猫眼看着电视机。
"肥肥肥肥肥……喵~。"别怀疑,这就是猫的笑声。
正是因为如此,我当初才给它取名叫苗飞。会发出呜喵肥三个音的猫,就算不会变身也很厉害对不对?
宣雅卓用看精神病人的目光打量我们两个,莫旭终于将杂志翻到了最后一页,起身道:"有话去我房间说吧。"
房间该死的隔音极好,我将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未知的诱惑愈发让我心痒。
苗飞已经看完了动画片,满足的晃着脑袋用爪子撕开小鱼饼干。
我顿时来了主意,走过去将它的饼干袋子抓起来。
"呜呜呜……。"它不满的举起双爪向我抗议。
"我们来玩个游戏。"
"喵~。"它立刻来了兴趣。
掏出一包小鱼饼干,往莫旭门上扔去,苗飞立即扑了过去,身体撞在门上砰的一声响。
"苗飞,干的好,再来。"
"喵喵~。"砰!
喂到一半的时候,房间门终于开了,莫旭看着苗飞,说:"再吵把你丢出去。"
苗飞委屈的低头舔脚掌,不时眼巴巴回头望我。
"莫丁果,你进来。"
我装模作样的扭捏着走过去,"什么事啊……我还要看电视呢。呃,小叔叔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莫旭叠着衣服道:"我有事要出国半个月,期间你一个人在家不要闯祸。"
我犹豫道:"是……要去度假吗?"
莫旭看着我摇摇头,倒是一旁的宣雅卓开口了,"不是,因为祖母生病了,所以他要过去看看。"
祖母?我愣了下,突然想起小叔叔被人抱养的身世,大脑反应立刻慢了几拍,"哦,什么病?没有事吧?"
宣雅卓柔声道:"老年痴呆症,现在已经不认得任何人了,但是一直念着莫旭的名字。"
是这样啊……我替小叔叔打开行李箱,"是去半个月,还会回来的吧?"
莫旭抬头反问我,"你说呢?"
我傻笑两声,却是有点担心。天知道他会不会为亲情牵绊一去数年,再碰上个什么为了老人心愿结婚冲喜之类的破事儿,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个冷战,立刻用拳头捶捶自己脑袋。
莫丁果,你在瞎想什么乱七八糟不靠谱的啊!
小叔叔雷厉风行的将东西收拾好,对我道:"公司的事暂由习凤代理,小事自己决定,大事不懂的事可以去问他。如果加班的话,最晚不要超过晚上八点,记住不要带任何陌生人回家。"
我点头,"好,我记住了。"
看他提着箱子出门的样子,忍不住道:"现在都已经十点了啊?你不会连夜赶过去吧。"
"嗯。"
客厅突然传来哐啷一声巨响。
我跑出去,看到阳台上玻璃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内嵌纹理四溅开来却好在没有彻底破碎,苗飞蹲在阳台上炸着毛呜喵不止。
十七楼,外面是空荡荡的景区,会有可能是被淘气的小孩丢石头砸到的吗?
正在疑惑,莫旭也走了出来,观察了玻璃片刻视线开始在四下打量,最后锁定在宣雅卓身上,"你哪天生日?"
"七月十五。"
"啊哈,鬼节……。"我幸灾乐祸的说。
莫旭若有所思的朝我看过来,我立刻收住了笑脸。清明节生日的我,大家半斤八两,的确没有什么资格笑对方。
"帮我先拿出去,谢谢。"莫旭将行李递给宣雅卓。
待房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他用食指点在玻璃上划了下,指腹立刻染了一层红色血丝。
"啊?怎么回事?"我掰着他手指细看,闻了闻,"真的是血。"
可是去看玻璃,除了内裂的花纹外干净的一粒灰尘都没有,我也试着用手指去划,指尖下一刻果然也变成了血红色。
莫旭说:"结界被破掉了。"
"什么结界?"
他皱着眉,有些担忧道:"设在这栋楼房外的结界,一般妖怪是不进不来的。宣雅卓是至阴之身,应该还处于特别时期,身上带着血味,被它伏在身上溜了进来。"
"它是谁?"
莫旭摇头,"不知道,被它逃了,不过应该还会再来。"
再来?我抽着嘴角问:"那我怎么办?"都是那个女人的错,血淋淋的时期到处跑什么啊,还引了妖怪进来祸害别人!
他的视线落在表情严肃的苗飞身上,"只要看好你的猫,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你最好拿绳子把它拴起来不要到处跑。"
"莫旭,好了吗?楼下车子在等。"宣雅卓在门口催促道。
我跟出去,"小叔叔,她也跟你一起去吗?"
"嗯。"
"为什么啊?她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吗?"
小叔叔道:"照顾好你自己就好,其余的不要管那么多。"
我闷闷不乐的反锁了门,趴在阳台看车子载着莫旭和那女人离开,远处灯光一闪闪的那么美丽,视线和心却都觉得空空的,什么都不看不入眼。
快要睡觉的时候,我想到小叔叔的吩咐,便取了一条红绒绳出来想给苗飞套上。谁料它打着滚耍赖怎么都不肯,还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装可怜,"喵~喵~。"
算了,说不定给它套个绳子,什么时候变成了岂不会勒死?反正它也很少出门的,这么聪明的猫,就算被人拐了也能自己找回来吧?
闭上眼睡觉,数了整整两千只绵羊才进入梦乡。
小叔叔走的第一个星期,平安无事,我惴惴不安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看来所谓的结界破掉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很快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因为我发现苗飞好像有些对不劲儿。
它变的越来越爱吃小鱼饼干,除此之外别的东西尝都不愿尝。不仅如此,它似乎犯起了收集癖,角落的箱子里摞了半尺余高的包装纸,它还经常躺在纸窝里面睡觉。
追踪研究了两天,我终于找到了问题点的所在,小鱼饼干包装纸上印了只很好看的猫,宝蓝色的眼睛跟钻石一样发着迷人的光,身形优雅修长且毛色鲜亮。
苗飞常对着它一看就是半天,还会发出些柔软的叫声,它似乎是……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某人不闯祸,那是不可能的……小叔叔的意义就是为了收拾烂摊子而存在。^_^
42
42、兔子 ...
知道了这一点后我很忧郁,因为我想自己无法找到另外一只如此奇特的猫。休息时带它到宠物店里去,苗飞果然对所有的疑似同类都兴趣缺缺,唯独在看到小鱼饼干上那只猫才会两眼发光。
如果打电话过去找到这只形象代言猫并提出让它同苗飞□,会被人骂神经病到狗血淋头吧?这简直是一定的。还是等小叔叔回来再想办法好了。
谁料未旭未回,事情抢先一步出了,这天苗飞神秘的失踪了。
每个角落都找过了,包括它经常在夜里泡澡的马桶,可还是一点影子都不见。这家伙不会自己去找那只猫了吧?我想妖怪的思维应该是和人类存在代沟的,所以一直想不通。
洗澡的时候总感觉外面客厅有什么动静,待我出去时发现沙发上蹲了只超级大的兔子,粉红色的很可爱,正在咔嚓咔嚓咀嚼苗飞吃剩的饼干。
十七楼房间离奇出现一只兔子,这绝对是恐怖片。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操起挂在墙上的网球拍朝那只一心一意偷吃东西的兔子拍过去。
它眼睛红红的看向我,两腿一蹬昏死过去。我不放心,又咬牙狠拍了两下,抓着它两只耳朵提起来,沉甸甸的,足有二三十斤。粉红色的葺毛摸上去软软滑滑的,不过触感觉很恶心。
站在阳台上犹豫了一分钟,我很没有公德心的将它丢了下去。
十七楼,什么变异的兔子都可以直接变成死兔子。
反复洗了手,关了窗户,安心走到客厅去,却再度被沙发上惨状吓的两腿发软。
那是一具兔子尸体,裸着半个脑壳,血淋淋的糊在脸上。眼睛已经分不出了,只有一点灰暗的反着光。四条腿屈着,仿佛全然断了,耳朵却诡异无比的微微抖动着,还没死?
在我还来不及有下一步反应时,它裂成N瓣的嘴唇张开口吐人语,声音有气无力像个老头子,"吃了你几片饼干而已,至于对我这样狠么?一共来你家两次,两次都被整成这幅熊样子。"
狠?我应该爬到顶楼把它抛高再摔的!等等,它说两次?我看向阳台上的玻璃,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
莫丁果,你还有妈妈的仇没报,所以不能死。你是个男人,所以你不能害怕。吃人的马小斌你不都平安相处了么?区区一只肥兔子……大不了再将它扔下去一次!
我捧起桌子上的根雕壮胆,指着碎玻璃气势十足问:"这是你弄的吗?你是谁?来我们家做什么?给我说!"
"别激动,有话咱们好好说,我是绝对没有恶意的。"它身手敏捷的蹦起来,头上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脸。
呸,我吐出迸进嘴角的东西,那血腥臭无比,仿佛不见天日下水道里的腐烂气息,嗅到一点就令人作呕无法忍受。
真恶心,这彻底让我火了,"没什么好说的!我数一二三,你最好给我滚出去!"
"别这样子嘛,坐下来聊一聊,我有国外的消息带给你哦。"
"我不听,滚!"
它有些急了,"你爸爸的消息也不听吗?"
正要往下砸的手立刻僵住了,"你想告诉我什么?"
它说:"你爸爸要死了……。"
"你爸爸才要死了呢!"我不待他说完,就毫不留情的狠狠将根雕砸下去,血又迸了我一身。
它一脸血的挣扎着站起来,"真的,我从来不会撒谎……。"
我又给了它一下,兔子抽搐两下,嘴上还不肯罢休,"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揪着它俩耳朵拖到阳台上,咻的再次扔了下去,世界终于清静。
面对着杀人现场一样的客厅,我也感到深深的自责。
太残忍了!太血腥了!莫丁果你身体里居然潜藏着如此暴力恐怖的因子!不过……好像在哪看过男人的成长就是要踩着血和疤痕来彰显,对于这种非人类且不请自来的家伙,就让这种彪悍的自卫手段来的更加猛烈些吧!
我很兴奋的再次去了洗了澡,然后将沙发套换了一遍,地板重新打扫过,悠哉悠哉的喝着牛奶,觉得十分快活。
"喵~。"终于回来了。
我拉开门,苗飞兴致勃勃的窜了进来,嘴巴里叼了张大海报。
"什么东西啊?"我好奇的拿起来看,是个无聊人士举办的宠物大赛,小鱼饼干上的那只猫咪戴着王冠坐在王位上。
"哦哟,又是代言人,看不出居然真的是个明星诶。"
苗飞急的上窜下跳,直到我将海报还给它才安静下来,不过开始用讨好的眼神跟我套近乎。
"你也想参加啊?"
"喵~。"它蹭蹭我的脚脖子,点点头。
"离报名时间还有一段距离,等小叔叔再说回来也不迟。"
"喵喵~。"
它满足的跑向房间,中途经过沙发突然停下来。丢了海报在沙发上闻来闻去,尾巴慢慢炸开,尖利的爪子也露出来,生气似的的发出一阵呜呜声。
"呜什么啊,都被我赶跑了。"我拍拍胸口故装不屑的说。
电话突然响起来,是小叔叔!我拿起电脑扑通翻倒在沙发上,将今晚刺激的历险故事说给他听。
他问:"确定是粉红色大兔子么?"
"嗯嗯,"我拼命点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我咻的把它扔出去了,连摔了两次,不死也应该差不多了。"
莫旭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它也应是百妖中的一只,排行第五,名为讹兽,从来不讲真话,你这次做对了。"
"排行第五?"我嗷一声坐起来,"我这么厉害啊!"
他沉默了下,道:"它除了擅长说谎外没有一点本事,跟普通兔子差不多,只是体形大了些。"
"没一点本事……那它排名怎么那么靠前啊?"
"……因为妖怪比人类更单纯。"
原来是骗来的啊?妖怪的实力排行也可以掺水份?!我算是开眼界了。
不待我感慨,小叔叔又道:"它表面虽然活的风光,实则是大半个妖界的死敌,谁都想杀了它以雪前耻。下次再碰上它不用理会,无视就好。"
"好好,"我挂了电话直摇头。
切,当是什么厉害的妖怪呢,原来不过是个草包,害我白高兴一场!
这夜是自小叔叔走后睡的最快最香的一晚。
莫旭管理层很厉害,所以他在不在好像看来都没什么关系。
我们部门也是一切照旧,只是已近年底客户爆增,需要应酬的地方也愈发多起来。
我坚持贯彻执行小叔叔临走前的话,晚上八点之前准时回家。
算算时间,小叔叔也快回来了,想到这一点心情就会无缘无故的变很好。
下班后决定去给冰箱囤点东西,其实主要是帮苗飞买小鱼饼干。这家伙现在一天要吃三包还不够,天知道它是不是对着那只明星猫咪下饭的。因为是高热量的东西,所以感觉它最近时间又胖了不少,都成肥猫了。
提着东西走出超市,越走越感觉不自在,转脸一看不得了!身后什么时候身后跟了个光秃秃的小黑炭?
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皮肤和黑眼珠的颜色有的比,眼睛很漂亮,睫毛也又长又翘,像个玩具娃娃一样可爱。
不过这都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这孩子,居然身上一根线都没挂,小JJ光光的露着。脚板也是光着,踩着石子路上也不知道疼不疼。
我快步走两步,他也小跑跟几步,我停住,他也停住。走走停停,总是和我保持着四五步距离的样子。
这孩子应该是被抛弃了吧?可是长这么漂亮又没有凭白丢掉的道理。如果是走失的话……怎么着身上也会穿件短裤吧?
"小朋友,你妈妈呢?"我停下来问他。
他摇摇头,眼睛盯着我手里大包的东西。
我拿两包虾条给他,他却不接,还是只会摇头。
刚好看到路过一个交警,我连忙将小孩领给他。交警阿姨给他披了件小马甲,他却一直盯着我看。见我要走,小嘴一咧,哇一声哭了,眼泪一串一串跟珠子似的,怎么哄都不顶用。
"你哭什么呢?"我揉揉他的小脸,"不会是想跟我回去吧?"
嘎,哭声停住了,含着两包眼泪泪汪汪的看着我。
别,别这样……我最受不了小孩子的无辜眼神了,连忙提起东西就跑。
跑了几步,听那孩子一声比一声哭的撕心裂肺,有意给我听似的,真是罪恶感泛滥……
抱着小孩回家的时候我特地多了个心眼儿,揪着苗飞在他身上闻了好一阵子。
苗飞和小孩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没什么反应,看来是个普通孩子,跟妖怪不沾边儿,我这才安了心。
不过这小孩还真是挺奇怪,不吃也不喝。给什么都不要,只是安静的坐着,低头数脚趾头玩。
晚上我在沙发上给他铺了个小窝,说:"你就睡这儿,半夜去洗手间就敲我门,知道吗?"
他乖巧的点点头。
半夜的时候传来很大的敲门声,用力猛到感觉要把房间拆了似的,我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心想这小孩力气可真大。
穿了一只拖鞋蹦跶着去开门,突然被一个冲进来的金发裸男撞个四脚朝天。
我爬起来捏着腰咆哮,"死苗飞,你在干什么!"
他咻的窜到我床上去,将头钻到棉被里开始瑟瑟发抖。
发生什么事了啊?我赤着脚好奇走到客厅去。小孩不见了,洗手间却传来哇哇惨叫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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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小妖 ...
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带着防身武器进去,操一把水果刀拿在手里,我蹑手蹑脚朝洗手间走去。
里面的灯好像坏了,连按几下都没有反应。
我只好将客厅灯打开,硬着头皮推开门,一双乌黑诡异的眼睛对上来。
一个尖鼻子的黑家伙蹲坐在马桶盖上,嘴巴奇大无比,正用锋利的尖爪子捧起一只拖鞋往嘴巴里送,鞋子里有暗红的血液不停往下流。
场景很恐怖,确定是妖怪无异,但是我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什么恐怖气息,举着刀子问他,"你是白天的那个小孩?"
它唔唔点头,突然将拖鞋塞进嘴巴里,凄惨的叫声立刻又响了起来。原来方才那怪声音……居然是鞋子发出的!
地上乱七八糟的摆着一地鞋,我的,小叔叔的,客人用的……这小妖怪居然把我们家的鞋全部翻出来了!
在我震惊未醒之时,它又捧起了我的皮鞋,像吃面包一样哇唬一口下去咬掉半截,皮鞋边流血边狂叫。
"好吃吗?"问出这话的时候我想自己已经傻掉了。
它点点头,用毛葺葺的手背擦擦嘴,大嘴巴哇哇两口,整个皮鞋就被吃完了了。小妖怪眼睛眯起来,看上去美味享受的很。
用爪子在地上翻了翻,它又捡起一双状似鸡腿的卡通拖鞋……那是苗飞的,嚼也不嚼一口就吞了下去。
我手不禁抖两下,后知后觉的跑去联系小叔叔。
拨通后结结巴巴的向他汇报家里状况,"小,小,小叔叔,又,又,又有妖怪,吃鞋的妖怪,我们的鞋全都被吃掉了!"
"食鞋妖怪?它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啊?对不起,我以为它是普通的小孩子,见苗飞也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所以……"我点头,"先别说那么多了,你说它把鞋子吃完接下来会不会吃我跟苗飞啊?"
床上缩成一团的家伙抖的愈发厉害了。
小叔叔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你那只猫呢?"
"在我床上……。"
他在那边叹了一声,"和那只讹兽一样,都是寻常的小妖怪而已,并不能伤人,天亮后带它去买双合适的鞋子就好。"
"带它去买鞋?"
"嗯,不过有一点,被它碰过的鞋子都不能再穿。"
"哦,我记住了,谢谢小叔叔。"
终于放心的挂了电话,再去洗手间时,小黑妖怪已歪坐在马桶盖上睡着了,爪子挠着脸颊露出鼓鼓的肚皮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地上鞋子已经找不出完好的,不是印着几个牙印就是已经被吃了一半。
尚阳送我限量版的运动鞋只剩下两个后脚跟,心疼的我想掉眼泪。
床被苗飞那家伙霸占了,抖成那样居然也能睡着,真是服了它。
我歪坐在沙发上直到天亮,小妖怪变回了孩子模样后,跪在桌子前研究我的钥匙串,上面有两只指甲大小的仿真草鞋。
它闻了又闻,拿起来放在嘴里皱着小脸咬,半天后才郁闷的掏出来。
"别闻了,假的,不能吃。"我把钥匙拿起来对它说:"一会儿我带你去买鞋子。"
它眼睛愈发黑亮,湿漉漉的看着我眨啊眨。呃,这小妖怪虽然黑了点儿嗜好也有点奇怪,倒是不惹人讨厌。
出门的时候我很伤心,蹲地板上扒拉了老半天,也没能捡一双能出门的鞋子。
小妖怪像是知道我的难处,耸耸鼻子在房间乱翻,不一会儿居然真的捧出来来一双新鞋。
啊哈,是小叔叔的,虽然大了一个码,不过穿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谁知刚将脚伸进去,脚趾头就像被什么东西狠咬了一口,该死……我连忙甩掉它,难怪小叔叔说不能穿小妖怪碰过的鞋子!
脚趾头碰了点皮,不过好在没流血,看来只有穿自己的拖鞋出门了。
一连逛了几家童鞋店,居然没有一双小妖怪喜欢的,不停的摇头再摇头,摇的我一头黑线。
穿着卡通拖鞋顶着那么多注视揣测的眼神,还要为挑剔的小黑炭跑前跑后,我容易嘛我。
"算,还是先去买我的鞋好了。"我泄气的说。
小妖怪眼神看起来有点怪,眼皮有气无力的耷拉下来,好像很失落。
三下五除二替自己搞定两双鞋后,我对着依旧打赤脚的小妖怪生出种愧疚感。
又逛了半天,小妖怪依旧表示没有喜欢的。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一个年轻妈妈领着孩子也来买鞋子。
不知是她眼光还是她小孩好说话,不管指哪个小孩都很兴奋的点头。
小妖怪凑过去看别人试鞋,还偷偷打量那个年轻妈妈。
死小孩长的那么黑,哪有可能不引人注意?年轻妈妈笑着跟我们打招呼,"你们也买鞋子啊?"
我点着吸管点头,"买不到合适的。"
"怎么会呢?"她惊试的说,上下看两眼小妖怪,又从架子上取下来一双小牛皮鞋,问他,"试试这个?"
"没用的,刚刚我拿起来他都不愿多看一眼。"
然而,令我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小妖怪出人意料的乖乖坐下来试鞋,因为赤脚的缘故,上面沾了很多土,年轻妈妈用又出来湿巾替他擦了擦,包了保鲜纸再穿进去。
"合适吗?"
小妖怪穿上转两圈,认真的点点头。
年轻妈妈笑着摸摸他的头,对我道:"看,这孩子多好说话啊。"
天知道我差点要为这小妖怪跑断腿,我感激的冲她弯腰,"谢谢您!"
穿上新鞋子的小妖怪走路有点小内八,扭捏的样子着实可爱,一路低头被我拖着往家走。
"小叔叔,给它买到鞋子后呢?"
"效率还不错,"小叔叔对我此次行动表示满意,"让它回到鼎里去,自己学着加封印。"
回到家后,我将妖鼎捧出来,琢磨着怎么开口跟小妖怪说。
它走过来,伸手摸了摸鼎的两耳朵,心知肚明一般冲我摆手再见。
"你……。"
来不及听我说话它就弯腰蹲下去,手指一下两下的抠起新鞋子,身体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一颗白光珠子,咻的一声飞入鼎中。
我转着鼎看上面花纹,果然多了只尖鼻子小妖怪。
结完封印后,我将小妖怪咬鞋的恶行全都抛在脑后,只是感慨,如果以后所有的妖怪都像它这么自觉……那世界该多么的美好啊。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男声低沉有力,"是莫丁果先生吧?"
"是的,请问你哪位?"
"本人姓朴,想要领回你那只奶牛一样的疯猫,就在一个小时内赶到愚人码头酒吧来,不然我直接杀了它。"
电话啪的挂了,我抓着电话反复想,愚人码头,愚人码头……
啊,想起来了!那不是几年前马小斌带我去找莫加奇的地方么?
待我赶到愚人码头时,发现柜台站的是那个胸很大的女人,几年前的妆扮居然一点都没有变。
"沙姐你好,"好像是这样叫的没错吧?"有人打电话说让我过来领猫,请问你知道对方是哪位吗?"
她笑嘻嘻的点点远处的一个皮夹克墨镜男,"喏,就是他。"
酒吧光线本身就很暗,还故弄玄虚的戴什么墨镜,难道是个黑社会?苗飞又怎么会招惹到这样的人?
我走过去,"请问,我的猫在哪里?"
他站起来,身材巨高,足有一米九几,魁梧的像座小山一样给我强烈的压迫感,举出缠着绷带的胳膊给我看,"知道那个家伙给我带来多大的困扰吗?它差一点就害死我!"
诶?胳膊好壮肌肉好夸张……
我呆愣的表情显然令对方感到不满,他挥着手冲我吼,"道歉!"
"对,对不起。"我伸手压住一只耳朵。天啊,他嗓门可真大,像是要将人耳膜震破似的。
他狠捶下桌子,"这算什么?对不起三个字就想完了么?真心想道歉的话,就拿出你的诚意来!"
诚意……我将口袋里所有的钱掏出来,"不好意思,我只带了这么多。"
他用不太好使的手将钱一张张摞起来叠好装到口袋里去,视线又盯上了我的脖子,"等等,那个戒指也给我留下来。"
"不行!"我像被踩到尾巴一样捂着戒指跳开,"绝对不行!"
"小子,你不想活了是吧?"
"我的猫在哪儿?再不交出来了我就报警了!"
下一刻,我的脚掌就脱离了地面。
吧台的女人敲下铃,"朴劳,别太过份,老板让你把人带过去。"
黑社会将我放下来,愤愤不平的瞪着眼睛道:"跟着我,别乱走。"
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包间时,他敲了敲门,打开门把我一把推了进去。
包间没有开灯,比外面走道还有暗,严肃的办公室装修风格怎么都不像娱乐场所,黑白色块交错着给人种安静又可怕的感觉。
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状似悠闲的晃动着手中酒杯,眼神锐利如鹰的盯着我,四周空气像凝固的冰一样冷。
我看着他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忽然无故紧张的满头大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你过来。"他慢慢的说。
我胸口一窒,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不,不可能,这么有识别力的嗓音,如果听过一定会过目不忘才对。
"别让我的话重复两次,过来。"
我摇头。
"你不想那只猫死的对吧?"
苗飞?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角落的一只钢筋笼子里,苗飞有气无力的趴在那儿。
我激动道:"你把它怎么样了?"
他不置可否,像是跟我比拼耐力似的沉默着。
我咬着牙走到他跟前,尽量不去看他的脸,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发颤的声音,"我过来了。"
他将杯子递给到我面前,"把它喝了。"
那是杯泛着苦涩气味的红色饮料,肯定很难喝……不,这不是问题,重点是这明明是他喝剩下的!
"嗯?"
我忍气吞声的接过来,硬着脖子一饮而尽,将杯子颠倒过来给他看,"把苗飞还给我。"
他又吩咐道:"背过身去。"
"嗯?"
他站起来,明显比我高出很多,强烈的身高差使他轻而易举的按住我的头,轻轻一拨,我就像个陀螺一个转了个个儿。
他用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耳垂,刺激的我禁不住哆嗦一下,立刻忍不住叫出来,"喂,喂,你要干什么?!"
"果然是你。"他手指慢慢滑到我的后颈处,顿了顿,整件上衣突然像破布一样飞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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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妖印 ...
"变态!"赤.裸的上身使我感到无比愤怒,转过身啪的给他了一个耳光!
变态挨了一巴掌,脸上居然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仿佛打的不是自己,很冷静的看着我。
过了会儿,他出声问:"你颈部的疤呢?"
这是个看起来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五官出人意料的帅气,只是眉目间带着一股阴狠之气,说话时嘴唇开合很小但是字字清晰,抿着的唇有和脸部一样坚硬的线条。视线是冰冷毫无感情的,不露半丝猥琐气息,仿佛气质高傲的冰雕一样。
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对他的看法,这不过是个长的衣冠禽兽点变态罢了。
"哼,什么疤,别为自己的下流找什么借口了!"
他没反驳,不知是词穷还是不屑,居然让人拿了件衬衣给我。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高个儿黑社会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很可笑的长了一截,将袖子挽了几挽,还是又宽又大。
他又道:"将你的猫带走,回去好好管教一下,再有下次的话,我不会救它。"
切,什么人啊,还把自己夸的跟英雄似的,我就不信,苗飞这么乖会去主动招惹这样的家伙!
从他手里抱过苗飞,它微微在我胸口蹭了蹭,有气无力低叫两声。
我心疼的摸摸它的头,"走,咱们回家去,我再给你买小鱼饼干好不好?"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搭上我肩膀,"等一下。"
我冲他怒吼,"你又想要做什么?把它折腾成这样还不够吗?"
他手收又了回去,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离开房间后,我一边走一边诅咒,"混蛋!神精病!变态!"
黑社会听的眉毛直跳,拳头刷的朝我迎面砸来,"小子,我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就在以为自己小命休矣之时,他手却在我眼前停住了,一张方脸瞬间变的无比扭曲。
一个有点嘶哑的女声笑道:"现在应该知道了吧,他不是你能碰的。"
黑社会很不理解的打量我后大叫,"为什么会是他?!"
沙姐潇洒的点上只烟,"这话你应该去问老板,小朋友,再见。"
刚一回到家,苗飞立刻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呜喵喵的跑去废纸堆里继续翻明星猫的海报,我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
"喂,混蛋,你到底有没有事?"扯着它尾巴将其拖回来。
"喵喵~。"
"看来精神很好啊,为什么刚刚一幅要死的样子?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跑到那个酒吧去的?"
它舔着我的手指笑,"喵~。"
算了,什么话都不会说,问了也白问。我将身上衣服脱下来,狠狠踩几脚丢到垃圾桶里去。
洗澡的时候,我看到肩膀处有点脏脏的印记,怎么用力擦都去不掉。对着镜子一照,竟然像是朵灰色祥云形状。奇怪,昨天明明还什么都没有的啊。
晚上临睡前,小叔叔突然回来了,真是惊喜。
接行李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立刻问:"你今天见了什么人?"
我心格登一声,"没,没去什么地方,就是在家里呆着。"
"还说谎,"他兀自将行李拖走,"去镜子前看看自己的后肩膀。"
后肩膀?我莫名其妙的走到镜前,揭开睡衣,嘴巴慢慢张大。
连忙慌张的跑去找莫旭,"小叔叔,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身上突然多了一块红色胎记,怎么也洗不掉!"
莫旭淡淡道:"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自己更清楚么?"
"我哪里会清楚啊,白天,白天苗飞被人抓了。让我去一家名为愚人码头的酒吧,对方就把它还给我了,就这样简单啊!"
"没有人碰你的身体?"
"啊?"我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
"那不是胎记,是妖印。"
我摸摸那个那里,不痛也不痒,迷迷糊糊的问他,"什么是妖印?我不懂。"
"就像人类在某件物品上写上自己名字,从此就有了所谓的主人,不想再被别人觊觎。"
我想了想,半天后握起拳头,咬牙切齿道:"肯定是那个该死的混蛋!小叔叔,怎么才能将他去掉?"
"普通人类一旦被刻了标记,想要自己的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对方死,一个是……自己死。"
"我还是死了算!"我泄气的倒在沙发里,"反正老这么活着没什么意思,整天妖啊怪啊感觉都快要崩溃了。"
不是我眼睛花了吧?莫旭晃着杯子居然还笑了下!
"喂喂,小叔叔,你这样幸灾乐祸很不对啊!"
他走过来拍拍我的头,"死不了,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看他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我也就慢慢安心了。没关系,反正莫旭到时候一定会帮我。
见苗飞依旧迷恋明星猫,我便试着在宠物大赛上替它报了名,还拍了几张照片传过去。
瞪着眼睛看漫画的肥猫好像很讨人喜欢,网络投票一直处于遥遥领先状态。
两天后尚阳献宝似的给我打电话,"莫丁果,我在网上看到只猫长的跟苗飞一样!"
我骄傲的大笑,"没错,就是我们家的这只!"
他大吃一惊,"你疯了吧?居然去参加那种可笑的比赛……。"
"不是我,是苗飞!苗飞!可爱吧?"
尚阳不喜欢宠物,倒是对大型警犬颇为青睐,在他眼里,养猫养鱼的男人都是伪娘,当然我是除外的。
他闷闷的说:"它照片确实看上去没有本尊那么讨人嫌。"
我敲敲苗飞的头,"听,尚阳难得夸你呢,加油!"
"喵~。"
"你们……真是够了!"
因为我每天空闲都在家摆弄着苗飞拍照片,所以莫旭也知道了一点,但是他只是做自己的事,偶尔瞥我们一眼,不给任何意见。
"小叔叔,好歹给点意见嘛,帮我看下哪个最好看。"
莫旭头也不抬的说:"我不喜欢猫,你如果工作时有这么认真就好了。"
真扫兴……我扔一个小呼啦圈过去,苗飞很轻松将它转的飞快。
唉呀,我们家苗飞可不是一般的猫啊,什么走纲丝、翻跟头、算个位数的加减法都完全没问题!
"苗飞,你要是得了冠军,我就把赢来的钱给你当恋爱资金!"
"喵~"
莫旭又扫了我们一眼,摇头。
网络投标如火如涂的进行着,肥猫几乎稳坐冠军。
眼看五千块奖金快到手的时候,居然出了点小意外,一匹黑马半路杀出来成绩直逼苗飞!
那只猫没什么本事,长的丑又邋遢,像是经常混迹于下水道似的,身上毛都结成硬块了。但是据说现在网络流行乞丐造型,所以人称'犀利猫'。
我跟苗飞都很紧张,常常半夜不睡起来刷新网页看票数。
离比赛结束时间越来越近的时候,主办方打电话过来,说应网友强烈要求,最后PK改为现场进行了,还请了电视台现场直播。
比赛那天,我特地请了假。
扎在衣柜里对莫旭道:"小叔叔,我还没上过电视呢,你帮我挑件好看衣服吧?对了,我还给苗飞买了条短裤,有人说现场光着对女猫咪不太礼貌。"
他不理我,直接上班去了,我像是被迎面泼了桶冷水一样。
没想到的是,半个小时后习凤出现在我们家门口,喜气洋洋道:"莫董今天放我假,让我陪你去参加比赛。只要不用上班,去哪里我都很乐意的。"
我斗志立刻上来了,"是嘛,哈哈,谢谢你!苗飞,我们出发!"
现场来了很多人,广场上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宠物,还有人脸上趴着蜥蜴脖子里盘着蛇的。
主办方先是安排了一段宠物才艺表演,卖了半天关子才请出主角犀利猫。
那主人看上去像是个很有钱的贵妇,大热天还穿着皮草,一上台下面就像炸开了锅。
"那么有钱还让猫邋遢成那个样子……。"
"更年期也会导致心理变态吧?"
"虐猫!她这是在虐猫!"
"不要脸!"一个饮瓶子哐啷一声砸了过去。
贵妇牵着犀利猫落荒而逃,因为没有PK对手的缘故,苗飞直接晋级冠军,真是戏剧化一样的结局。
习凤看我上台前直冒冷汗,便推了我一下,"不就是个小采访,你紧张什么?莫旭有你这样的侄子真是丢脸。"
主持人很客气的打了招呼,然后摄像头推近给我和蹲在我肩膀上的苗飞一个特写。
"请问你们生活中是怎么相处的呢?苗飞看来脾气很好的样子啊。"
"喵~。"
我对着仍不撤离的摄像头发呆,"呃,它很乖,我在看书的时候它通常也会看书。它有一个专门的书柜,里面有很多很多书……。"
机械的拿出一张照片给主持人,她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然后将照片递近透过大屏幕给下面观众看,"真是惊人的数量啊。"
哗哗哗,掌声响起来,我耳朵开始发烫。
主持人又问:"请问莫先生多大年纪?做什么工作?有女朋友吗?"
"二十岁,在一家广告公司做部门经理,还没有女朋友。"
"真是年轻有为啊!那莫先生能说下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吗?"
火已经开始烧到脸上了,我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知道,还没碰到喜欢的。"
这看起来像是个热衷八卦的女人,说话也很大胆露骨,是错觉吗?为什么感觉她好像要把自己推荐给我一样?
还有,不是宠物比赛吗?为什么专访时间这么长。
刑期终于过去了,我迫不及待跑下台。
"怎么样?"我擦着额头上的汗问习凤。
他高深莫测的冲我笑笑,将手机递给我,"你朋友的电话。"
尚阳扯着嗓子冲我吼,"莫丁果你别在电视上丢人现眼了!赶快滚回来吧!"
啊?有那么差劲吗?那回去我就不要看电视了……
散场的时候,人群突然喧哗起来。
"是阿木耶!"
"能帮我签个名吗,我已经喜欢你两年了!你的每张专辑都有买!"
"天啊,我不是眼花了吧?"
"感觉不怎么像啊。"
……
习凤拉住差点被人撞倒的我,"小心。"
我问:"阿木是什么人啊,魅力这么大?"
他诡异道:"你难道从来不听流行音乐的么?他在年轻人中那么有名。"
"是么,我好像没听过……,"我摇摇头朝外走,下一刻却被人叫住,"莫先生请留步。"
出声的居然是那位明星,和气的朝周围粉丝笑笑,"能让一下好吗?我找莫先生有点事情。"
粉丝自动让开条路,他点头致谢着走过来。
习凤两手抱在胸口,慢悠悠道:"胆子真大,居然敢自己找上来。"
阿木走到我们跟前,眼睛一直盯着莫飞,神情激动又复杂。待他再看到习凤,脸上表情已不能用惊讶两字形容了。
一刻钟后,我们三人一猫坐进广场附近的咖啡店里。
阿木弯着腰,态度很谦卑的样子,对习凤道:"真是不好意思,没有打听清楚就跑过来了,不知道您也在这里,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他长的很一般,五官平凡的转脸就会让人忘掉,但是声音实在是好听,轻柔的像阵风一样,令人过耳不忘。
习凤很随意的笑了下,"在外面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说说你的目的吧。"
他看我一眼,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是来找金华大人的。"
"金华大人?"我一愣,这又是什么奇怪称呼?
他低头道:"就是您肩膀上的这位,因为家里最近出了件让人头疼的事,所以在听说金华大人在这里,就特地赶过来想请它帮忙,拜托莫先生了!"
苗飞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歪着头继续睡觉。
45
45、夜叉 ...
"不行!"习凤抢在我开口之前一口拒绝掉。
阿木一脸绝望,"殿下……。"
习凤拍拍我,"咖啡已经喝完,我们该走了。"
"为什么不打算帮他?"走出几步我忍不住回头看,阿木低着头,周身被强大的失落笼罩着。
习凤勾了勾唇,眼中却未有一丝笑意,语气鄙视道:"既然选择和人类随意发生感情,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咦,阿木也是妖怪吗?可是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人啊。"
"不是所有妖怪脸上都刻着坏人标志的。"
"我刚才,好像听到他叫你……殿下?"我放慢了脚步。
习凤停下来看我,两手抱在胸前,毫不掩饰的说:"不错,我跟他是同一种生物,那又如何?"
并不惊讶这个答案,经过马小斌、阿患、讹兽愚人码头事件之事,我自信承受力已经无比强大。
"可他看起来很可怜,苗飞应该真的可以帮到他吧?"
他看着我,有些嘲讽,"啊,莫家人真是越来越堕落了,居然开始对妖怪产生起同情心,你不怕他将来反戈咬你一口?"
"小叔叔说,妖怪中也有好的。更何况,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是吧?"
他耸了耸肩,掏出手机,"喂,您好,莫董。我们已经参加完了比赛,那只猫顺利拿到了五千块钱……嗯,现在回家的路上,不过出现了件小插曲……。"
过了很久,他将电话收起来摇头,对我说:"你早晚会后悔的。"
我们又折回咖啡店去,阿木还坐在那里,看到我们脸上诧异道:"你们……。"
习凤不耐烦道:"别说废话了,带我们过去吧。"
阿木忐忑不安的开着车,我从后面看他,完全看不出妖怪的半点戾气。
"他是什么妖怪?"
"莫先生是说我么?"阿木听力惊人,微笑着冲我道:"我的本名叫浑沌,之前是习凤殿下的乐师。本来是没有五官面貌的,不过多亏你们的化妆师,所以才能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
没有五官面貌?我仔细打量他,果然是平淡的出奇,令人过目就忘的长相。
"别再叫什么殿下,叫我习经理就好。"习凤懒洋洋道:"顺便讲讲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吧。"
阿木这才皱着眉头说:"我现在已经结婚,爱人也怀了孩子,可是自从上个月开始,夜里总是腹痛不止。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只让医生拿了些安胎药。可是就在前几天,我发现原来是有妖怪作祟。刚好粉丝有传过来金华大人的图片,今天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过来了。"
"什么妖怪?你不是实力排行二十七的么,居然还有妖怪敢主动骚扰?"
"回习经理,是仅次于我的母夜叉。"
"是它?"习凤奇道:"不是说它已在几百年前洗心革面改成守护婴儿的善神了么?"
阿木忧虑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敢轻易动手。"
"明白了,"习凤说:"如果是夜叉的话,我也是无能无力,还真是得非这只猫莫属了。"
我戳戳肥猫,想它前些天被食鞋妖怪吓的发到的样子,便问:"苗飞很厉害吗?"
阿木当真惊到了,"啊?莫先生居然不知道吗?金华大人可是妖界的猫神啊,没有任何人敢对它动手的。"
呃,猫神?
我手指僵住,左看右看也感觉不出它哪里神了。
习凤瞥一眼苗飞,语带嫉妒道:"别小瞧这家伙,金华之猫可是实力排行榜上的第三名啊。"
"原来它这么厉害啊!"我问。
习凤摸摸下巴,"不清楚,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在它面前出手。不过说不准也像那个蠢货讹兽一样徒有虚名……。"
说完话他忍不住出手揪了揪苗飞的耳朵,不过在苗飞微晃脑袋时迅速收了回来。
我感到很有兴趣,"那你排行第几名?"
他语气突然变的愤怒,"那就是个笑话,居然让只死兔子排在前面……。"
就连阿木也连声附和,"不错,就是因为它……才害我们这些人被众妖嘲笑。"
小叔叔说的果然不错,那只兔子处境果然很可怜。
作为明星,阿木住的地方很偏僻。
他老婆很年轻,说很平常的话时也会不自觉笑起来,脸颊有着小小的酒窝,两人站一起很般配。
"莫先生要喝些什么饮料?"
"橙汁,谢谢。"
我偷偷问阿木,"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阿木点头,"我从来不瞒她什么事情。"
我由衷感慨,"你们感情可真好。"
他也笑笑,很幸福的样子。
苗飞睡饱了,我替它要了牛奶和面包。
阿木老婆挺着大肚子递过来两个碟子,苗飞闻闻,很嫌弃的舔了点牛奶,对面包看也不看。
"不好意思,它嘴巴很挑,最近又因为一些事只吃一种牌子的饼干。"
"这样啊,"她笑着说:"是什么饼干,我可以现在下楼去买。"
苗飞立刻眯起眼睛,"喵。"
我拼命揉它的头,"它说不用麻烦了,它不饿。"
"呜喵~"
抗议也没用,做客人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我们又用了一些吃的,天色渐晚,阿木老婆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阿木将她搂过来,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对我们道:"她已经好久没睡过踏实觉了,总是担心宝宝的安全。"
看着他们很温馨的相处,我觉得自己这次果然来对了。
"每天晚上七点,电闸总会准时跳掉。"阿木有些紧张的不停看表,已经接近六点五十。
十分钟后,灯果然啪的全灭了,整个房间笼罩在黑暗之中,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啊,好像有客人啊。是错觉吗?为什么我闻到了南海蝴蝶的味道呢?"
听到这个沙哑的女声后我立刻闭上了嘴巴,眼睛死死的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那是一个灰色模糊的影子,身材高大强壮但是感觉脚步很飘,沙沙的声音像是衣服拖在地板上划出来的。
黑暗中,它渐渐走房间,熟门熟路摸到阿木的卧室,我悄悄跟上去。
就在它准备将手伸向床上熟睡孕妇之时,我忍不住叫起来,"苗飞,抓住它!"
"喵~!"
扑!一声巨响之后,灯亮起来。
苗飞趴在夜叉鬼身上,身形变大了十倍有余,但还是猫咪的样子。
那夜叉鬼从头到脚乌黑,头发乱糟糟的覆盖着脸,倒在地上呻吟着,却不敢挣扎,任由苗飞压在身上。
习凤推了电闸走进来,蹲在夜叉身边道:"居然真的是你,不是已经脱离妖籍了么?怎么还会跑到这里祸害人类?"
夜叉辩解道:"她怀着的根本不是人类!有着妖怪血液的半妖,并不在我受保护的范围之内。"
阿木急道:"不可能,我们已经去医院看过了,他是个非常漂亮健康的孩子!"
"漂亮的孩子?"夜叉冷笑下,"只可惜已经被我吞食了一半,再也生不下来了。"
阿木愣住,看着床上的女人,竟然有眼泪忽然流出来。
习凤揪起夜叉鬼的头发,"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古妖仙不两立,更何况吃母胎……本来就是夜叉的本性。"
"仙?"习凤将它头重重在地板上磕两下,"你的出身不还是个妖怪?"
"殿下,警告你不要随便动手,就算你是龙三子,也不过是个全妖。我身份和你不同,将来传出去,会让两界……"习凤用力更狠,地上流出一片乌稠的鲜血。它大声惨叫着,但是没人理会。
"那孩子到底怎么样了,说!"习凤咬着牙,额头青筋鼓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发怒。
"被,被吃了……我刚才已经说过。"
"混账!既然如此,你就受死吧!"习凤一把将它撞晕过去,对我说:"让你的猫把它吃了。"
"吃了?"我惊讶的说:"它不是说自己是个神仙么,被苗飞吃了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放心,你的猫也是有两籍的家伙,而且地位比它高得多。视人命如无物的家伙,它配做什么神仙?"
反正我也讨厌这妖怪的很,对神仙的敬畏之心不大,听他如此说便对苗飞道:"你如果能吃它的话,就把它吃了吧。"
苗飞立刻跳开,伸伸爪子身形又大出几倍,头都快顶到天花板上。它张大嘴巴哇呜一口将夜叉鬼吞掉,还咀嚼的嘎吱有声,笑眯眯的表情看上去颇为美味。
我被刺激的胃酸,隐隐作呕。
吃完夜叉鬼后,苗飞又变回寻常猫大小,从嘴巴里吐出一颗火红珠子给我。跟之前的比方鸟一样,小小的夜叉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习凤道:"这是它的原魂,你应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我点头,接过来放进口袋。
阿木坐在床前,手轻轻抚着爱人脸上的发丝,表情有着说不出的悲伤。
我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
习凤道:"现在你知道了吧,跟人类在一起,总有无数难以预料的灾难,你还想继续下去吗?"
阿木苦笑道:"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总是无法体会身陷其中的滋味。即便失去了孩子,我还是想守着这个家。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类似的话好像阿患也对我说过,只是它后来的结局又怎样呢?我忍不住叹息一声。
不好多说什么,我跟习凤便告辞了。
晚上回到家,我跟苗飞坐在沙发上,五千块粉红钞票被我们数了一遍又一遍。
小叔叔不经意道:"你身上的蝴蝶味道像是越来越重了。"
"啊!"我跳起来,"今天那个夜叉鬼也是一进门就闻到了!完了完了,本来只用担心不要受伤流血的,如今连说话也不敢了!"
他半真半假的说:"不用太担心,那个妖印会帮你化解掉不少麻烦。"
"哎哎哎,说起这个我更头痛了,谁希望自己像菜市场猪肉一样被人按个戳啊?"
小叔叔点头:"嗯,你这比喻倒是挺有趣的。"
我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小叔叔,你说咱们两个都姓莫,为什么你就没有那么我这么多麻烦事儿?"
"许是我没有闯祸的天性吧。"
我被他自恋的恶毒影射惊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他点下头夸我,"不错,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是错觉吗?小叔叔怎么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作者有话要说:BOSS跟丁果有段奇妙的缘分,嗯,过几章大概会很有趣。
46
46、冲突 ...
因为春节放假的原因,公司日程计划大部分都提前了,客户部应酬变的尤其多。
不过跟我都没有太大关系,每天签签字开个会宣导个什么公司理念和策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别的部门闲转。顺便帮同事冲个咖啡泡个茶什么的,所以被称为公司最不像管理人的经理。
"莫经理,有件事想要拜托您一下。"负责接待的罗似十分难以启齿道。
我问:"什么事你说。"
"刚接到电话,我爸爸心脏病突发,现在医院里情况十分危急。而我爱人又出差在外,所以想请您帮我接一下孩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孩子?是公司附近十字路口的那家幼儿园吗?"
她占点头,"是的,因为最近大家都比较忙,所以只能……。"
"没问题!"我大手一挥,"把孩子的照片和名字给我一下,我下班就过去。"
"真是太感谢您了!"她留下联系方式后匆忙离开。
"恭喜莫经理又多一个保姆的称号!""简直是我们的公司的全职人才啊!"有同事笑嘻嘻的打趣道。
我脸一黑,"哼,帮人接孩子怎么了?怎么着也比加通宵班强吧。"
底下顿时一片哀号。
五点钟准时下班,我顺路来到附近花蕾幼儿园,看着小孩子蹦跳着进进出出。
"宝宝,今天老师讲了什么啊?"
"唱歌,我学会了,晨风吹,阳光照……"
这稚嫩的歌声真是让人怀念,好像不久前我也这样拉着教授放学呢,一转眼我已经长这么大了。
待老师跟罗小姐电话确认过后,才将孩子给我,"麻烦您了。"
小家伙肉乎乎的,小眼睛老鼠一样贼溜溜的看着我,奶声奶气道:"我妈妈呢?"
"你爷爷生病了,你妈妈去医院陪他,所以让我来接你。"
他身体扭成麻花状不肯走,"不,我要妈妈,你是坏人,会把我骗走卖掉的!"
"啊,你知道的还挺多,"我敲敲他脑袋,"卖你?你说你有什么用处?什么都做不了,谁稀罕要你啊?"
他像小豹子一样火了,气呼呼道:"妈妈说我是全家最值钱的宝贝!"
我忍不住笑起来,将手机递给他,"不信的话就给你妈妈打个电话问一下?"
他嘟嘴看着我,也不接电话,好久才委屈道:"那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好了。我爸爸是警察,如果你是坏人的话,一定让他把你抓走。"
跟着我走了几步,他不干了,嚷着道:"要抱,要抱!"
我将他抱起来,感觉像是抱着一团软乎乎的肉包子,身还还散发着淡淡的牛奶味道。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先去我们家好了,你妈妈忙完就会来接你。"
将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带到家中时,发现苗飞居然又不在,这只猫最近太不正常了,有时间我得说说它。
我拿出苗飞的漫画书给他看,又从冰箱里拿了吃的。
"你先在这里玩,我去洗个澡。"
他将小脸埋在虾条袋子里,含糊不清的唔一声。
洗完澡出来,发现客厅来了不速之客,那只粉红色的大兔子居然又出现了!
讹兽长相绝对是会讨小孩子喜欢的,即使是警惕心十足的小家伙也忍不住出手试探着摸它。
"小朋友,你想吃糖吗?"兔子从背后掏出一只五颜六色的棒棒糖,正在竭力诱惑我的小客人。
小叔叔说不用理会它,我便不动声色的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小客人点点头,将糖接过来,还很礼貌的说:"谢谢你。"
"哎呀,不用客气,我最喜欢小孩子了。"它走过去跟小家伙并肩坐下来。
"是吗?可是在幼儿园里,老师和小朋友都不喜欢我。"
兔子问:"为什么呢?"
小客人道:"因为我总是和小朋友打架,还和老师顶嘴,从来也没有得到过小红花。"
"小红花有什么好?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和小朋友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老师也实在太过份了,她很偏心的对不对?"
小客人想了会儿,"有一点啦。"
"这就对了,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一切错都怪在那家幼儿园!"
"是吗?"
"当然是了,你想不想要报复小朋友?想不想要老师给你发小红花?"
小客人眼睛闪闪发光,"想!"
我终于听不下去了,走过去揪住那只兔子的耳朵,"再教坏小朋友我就宰了你!"
它讨好的笑,两手在背后摸了会儿,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是我送给你的横公鱼肉,请笑纳……。"
能去除南海蝴蝶味道的横公鱼肉?我怀疑的接过来,"你怎么会有这个?"
"是它自己送我的啦。"
"说实话!"
"我趁它不注意时偷偷割的……。"
小客人在一旁听的稀里糊涂,忍不住插话对我说:"你不要这么对小兔子。"
童话书里都是真善美的东西,真不想因为这只死兔子将他美好世界破坏掉。我放下兔子,"出去,以后再不经同意私自进来,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讹兽蹦跳着出去了,门口还不忘冲小客人挥手,"小朋友再见哦,如果想要报复小朋友的话请来找……。"
我一脚将它踹了出去,啪的关了门。
"你欺负兔子,是个大坏蛋!"小客人瞪着眼睛指责我。
"是,我是个坏蛋,你还是我这个坏蛋抱回来的呢,还有你吃的零食,看的漫画书,都是我这个坏蛋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默默舔起棒棒糖来。
过了会儿,小叔叔回来了,看到小客人手中棒棒糖的时候便问:"那东西是怎么来的?"
"死兔子给的,它刚才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又偷偷溜进来了。"
"吃了讹兽的东西,便再也讲不出真话。"
我愣住,"不会吧?"
转脸问小客人,"你在幼儿园过的好吗?"
"很好啊。"
"老师和小朋友对你怎么样?"
"他们都很喜欢我,每周我都有得小红花哦。"
完了……果然全部是谎话!我哭丧着脸,"小叔叔,这可怎么办,等下我要怎么跟同事交待?"
小客人迷瞪着一张脸,津津有味的继续舔着棒棒糖。
小叔叔道:"别让他再吃了,端些温盐水过来,帮他催吐一下试试。"
我连忙跑去倒水,小家伙闹腾着不肯喝,我却由不得他,捏着鼻子强灌进去,再拎到马桶前倒提过来。
折腾了大半小时,总算是吐的差不多了,他拼命踢打我,拳拳用尽全力,"你这个坏蛋!放开我!"
正当我手足无措时,罗小姐终于赶过来了,谢天谢地!
小家伙被抱走时还不忘红着眼睛冲我撂狠话,"坏蛋,我要让爸爸把你抓起来!"
我松口气,拿着讹兽送来的横公鱼肉去请教小叔叔。
他看也不看道:"忘记它叫什么名字了么?吃了它,你会变得比刚才那个小孩子更糟糕。"
这个损人不利已的东西!我将盒子狠狠丢到垃圾桶里去。
"我已经查过书籍,横公鱼好像已经消失很多年了。"
"怎么可能?不是说几年前才从百妖鼎中逃出来的么?"
小叔叔思虑了下,道:"这一点我也想不透,包括景炎给你标的那个妖印。春节回青宛时,记得跟你祖母要一本书。"
"什么书?"
"神卷。"
"神卷,好奇怪的名字啊。"我说。
"那是一本会化人形的古书,里面记载着世间全部有名有姓的妖怪,包括技能跟缺点。它有着无比灵敏的嗅觉和感知,会带识别出每个混迹于人类之中的妖怪。"
我感慨,"我们莫家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书!"
"嗯,那是一本……性格复杂的书。"
性格复杂?我真是越来越期待看到它了!春节赶快到来吧,这样就可以回去看祖母了,在老家过春节,一定会很热闹有趣吧?
公司放假的前几天,家里突然来了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手里提着很多菜和肉。
隔着防盗门,宣雅卓冲我优雅的笑着,"不请我进去吗?"
话说到这份上,再坚持下去就显得我太不礼貌了,只好让她进来。
我说:"小叔叔不在家。"
她点点头,径直将东西提到厨房,"我知道啊,刚跟他通过电话,莫旭在回来的路上。"
我靠着厨房门,看她再自然不过的挽起袖子,便问:"你打算做什么?"
"做饭啊。"她回答的很随意,"我手艺不错哦,今晚你们有口福了。"
我并不期待她的什么手艺,也没有心情享受她的什么美食。
坐在客厅跟苗飞看电视,听她在客厅叮叮咣咣的忙,心里一阵一阵的不爽。
"请问调料在什么地方?"
"左下厨柜里。"
"呀,放在那里可不太方便哦。"
方不方便管你什么事?又不是专门为你设计的,我没好气的想。
小叔叔回来时,看到桌子上饭菜没什么反应,简单的跟宣雅卓打了声招呼。
她像个女主人似的招呼我们,"好了,大家洗手吃饭吧!"
我不乐意的跟小叔叔坐一块儿,任由她一个劲儿的往我碗里夹菜。
或许是我表情太难看,小叔叔也看不下去了,"他自己会吃,你不用管。"
她笑笑,又转战小叔叔,莫旭放下碗,"我也会自己吃。"
啊,看到宣雅卓尴尬我突然就来了食欲,捧起碗刷刷的吃起来。
饭桌上很沉默,小叔叔本来吃饭时就不爱说话,平常只有我在叽喱呱啦。这次我也老实的闭着嘴,好像故意晒宣雅卓似的。
她忍不住出声道:"你们都喜欢吃什么,明天我顺便去买。"
不是吧?还来?难道看不出我和小叔叔都不欢迎你吗?
小叔叔放下筷子,道:"这种事你不用操心,我们家有人做饭。"
我立刻举手表示,"我我,我已经学会六道菜了!都是我跟小叔叔还有苗飞爱吃的!"
"男孩子下厨方便吗?"
"没问题啊,自己做饭自己吃,我觉得挺好的。"我发表着伪心之论,将鱼夹一条给苗飞。
苗飞嗅嗅,果然别开头。
"咦,你不喜欢吃啊?那这个呢?"我又夹一块排骨给它。
这次它连看都不肯看了。
沉迷追星的猫啊,真可怜。我脸不红心不跳的摇起头,"唉,看来不怎么合它的胃口,改天只有我亲自下厨了。"
"莫丁果,"小叔叔叫我,"好好吃饭。"
我吐吐舌,这才认真吃起饭来。
各怀心事的吃完饭,我主动包揽了洗碗任务,出来时刚好听到宣雅卓跟莫旭在客厅对话。
她压着声音道:"果果那么大男孩子了,如今有了工作,难道不应该自己搬出去住吗?你们总这么在一起,算什么啊?"
诶诶,告状了!居然还想赶我走?果然不是什么好女人!我愤愤不平的握握拳头,小叔叔,你的回答千万别让我难过!
宣雅卓拉着他胳膊,"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小叔叔将她手拉开,终于如她愿说了四个字,"你管不着。"
我感动的泪流满面,小叔叔,我真是爱死你了!
"我管不着?"宣雅卓淑女气质顿时丢到一边,"你难道忘记我们什么关系了吗?"
莫旭冷静的反问,"什么关系?"
她愣住,"小时候奶奶给我们订的娃娃亲啊……。"
"不记得了。"
宣雅卓的声音带了丝哭腔,"哈,不记得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着你,一直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你现在一句不记得就想到我甩开?我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好?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你告诉我啊……"
"你想要钱吗?"
"什么?你说什么?"
"如果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别的,什么都不可能有。"
宣雅卓气的发抖,"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样的女人?为了钱随便缠着男人吗?"
我躲在厨房门口,听两个人吵架心里居然有种阴暗的窃喜。
或许是因为没什么话说,小叔叔后来彻底沉默下来,任由那女人怎么追问都不愿开口再说一个字。
宣雅卓终于气的跑掉了,我瘸着麻掉的腿从厨房蹦跶出来,"咦,人呢,发生什么事了啊?"
"你现在满意了?"小叔叔站起来,莫名其妙的丢下一句话进了房间。
他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现在满意了?虽然这个结局还确实挺令人满意的……
发生了这件事事,我觉得宣雅卓应该和小叔叔彻底没戏了。
没想到我错误的低估了一些女人的韧性,宣雅卓反倒越挫越勇,跑的更勤快了。更让人佩服的是,从她脸上居然完全看不出一点受过伤的痕迹。
这天看到我在收拾行李,她便好奇的问:"果果你打算春节去哪里玩吗?"
"咦,小叔叔没告诉你吗?"我故作惊讶的说:"我们一起回老家陪祖母。"
"是回青宛老家吗?"
"当然。"
"我能一起去吗?"
我僵住,毫不客气的问她,"我们回家走亲戚,你跟着去干嘛?"
她拍拍手,看着我眼神里带了点挑衅,"作为莫旭的女朋友,难道不应该在春节拜访一下老人家吗?"
"哼,女朋友?"我冷笑了下,"小叔叔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激烈电流在我们两人之间辟喱啪啦的交战着,她终于撕破了幼好的面具,"莫丁果,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咱们彼此彼此。你有多讨厌我,我就有多讨厌你。"
我被她耿直的言论说的无语,推着她肩膀,"你出去,以后别来我房间。"
是我力气太大了吗?小叔叔进门的瞬间,宣雅卓身体突然跌倒,头重重磕在桌子角上。
小叔叔皱眉问我,"你在干什么?"
宣雅卓按着额头站起来,"没关系,我们闹着玩呢。"
看到她额上渗出几缕血丝,我心禁不住颤抖了下,咬了嘴唇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强笑,"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
46、冲突 ...
小叔叔拿来碘酒和药膏给我,"帮她擦一下。"
"为什么要我去?"
"不是你惹出来的事吗?"
好吧,我不情不愿的过去。应该真的很疼吧,肿了那么大一个包,宣雅卓痛苦的呻吟着。
"很疼吗?"
"还好……,"她闭着眼睛说:"小时候,我是跟莫旭一起长大的。他那个时候就跟一般的小孩不同,不怎么说话也从来不笑,不过很懂事听话,小孩子打架的时候都会帮着我。十五岁时,他来江城上学,我就出了国,每天每夜都在想他。那时候才知道,我大概是真的爱上他了。"
我闷闷的说:"你同我讲这个做什么?"
她用漂亮含水的眸子望着我,"跟他说说,带我一起回青宛好不好?真的很想知道他出生的地方会是什么样。"
我沉默着收起东西,晚上忍不住去敲莫旭的门,"小叔叔,宣雅卓说她想跟我们一起回青宛。"
他抬起头看我,眼神清澈如泉,"随你便好了,我没什么意见。"
我应一声,还想说什么,却见台灯在他脸部轮廓镀上层柔软的金黄色,五官完美的挑不出任何错。突然间就想,小叔叔这样的人,这辈子大概只能单身了。就算是优秀如宣雅卓,在我看来也是远远配不上他的。
47
47、春节 ...
第二天我去找宣雅卓,假传旨意道:"小叔叔说你跟着不方便。"
她眼露失望,却庆幸的未说出什么纠缠的话来。
临出发前一天,我再次拎着苗飞去找尚阳。
他头发乱糟糟的靠在门口,抱着胸说:"莫丁果,你把我家当成宠物托儿所了吧?"
"我们家苗飞可是宠物大赛冠军呢,多少人想跟它合影都找不到机会,是不是苗飞?"
"喵~。"
尚阳没好气道:"得了吧,一人一猫都傻乎乎的,电视上都不忍心看到你们俩那张脸!"
"帮帮忙嘛,我要跟小叔叔回老家过年。"
他眼珠瞬间转几个来回,"让我跟着吧。"
"又来一个,"我奇道:"你跟着算怎么回事儿啊?"
"我一个人在家过的挺没劲的,跟着你出去转转呗,乡下过年应该挺好玩的。"
我知道他凡事三分热度,真让他去交通不便的老家,指不定烦躁成什么样子呢。便一口拒绝,"不行,你要是去了,谁帮我看苗飞?"
"莫丁果,你就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啊,外人我还不放心把苗飞交给它呢。"我拍拍苗飞的头,"别到处乱跑给人惹祸,对吃的别太挑剔,知道么。"
"喵~。"
"行了行了,别出门一趟跟生离死别似的,"尚阳将苗飞接过来,扔到沙发上去,问我,"对了,有尚平消息没?"
我摇头,"你呢?"
他泄气的说:"就上个月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只有三个字'我很好'。说了等于没说,还不如不写呢。好好一个女孩子,非学人什么环游世界,疯什么疯,真是想不通。"
"有消息就好,别人都有梦想,谁像你一样整天吊儿郎当的什么事都不想干。"
他递给我瓶可乐,"逮到机会你就诽谤我,老子现在都快忙死啦。俩月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上班真费劲,还不如上学时好玩。喂,听说你现在升经理了?"
"是啊,客户部。"
他冲我伸出一只手,紧攥在一起狞笑两声,"哈哈,落到我手里,你小子死定了!"
我踹他一脚,"有毛病。"
"真的,"他靠过来,"我们公司过了春节要投放一大批广告,我推荐了鼎盛,到时候你还不是哥哥我的囊中之物?"
"真的?"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什么?"
"收回去,"我卡着他脖子威胁,"我才不要你成为我们的客户。"
"不要!"
"再找别的公司!"
"这是在给你送钱呢,笨蛋……,诶诶诶,你还真来啊,皮又痒了是不是?"他揪着我的衣领,对着脸看了会儿突然道:"你怎么好像又变白了啊,皮肤跟女人似的。"
"在办公室里不见天日当然就白了,谁像你一样傻冒,顶着大太阳去打高尔夫球?晒得跟猴子似的。"
他摸着下巴自恋,"你见过这么帅的猴子吗?"
"呕,别让我恶心了。"
尚阳靠过来,在我脖子上吹气,"说真的,那次我亲了你之后,一直惦记着,什么时候再让哥哥饱一下口福呗。"
"滚开吧你。"
他用胳膊圈住我,手指轻蹭我的唇,眼神有些恍惚,声音很轻很低,"说真的,莫旭……他有没有亲过你?"
我心咔嚓一声,伸手给他了个熊猫眼,"放屁,胡说八道什么!"
走出尚阳家好久,我胸口还在扑通扑通的直跳,尚阳那句话要命似的一遍遍回响在耳边。
"莫旭……他有没有亲过你?"
什么人啊,这么龌龊的想法都有,呸呸!
回家看到小叔叔,我心里不自觉有点虚。
"怎么鬼鬼祟祟的?"
"哪,哪有!"我甩着手说:"坐电梯太挤了,现在有点喘不上气儿。"
他凑近观察我的脸,一会儿下结论道:"又在撒谎。"
闻到一股熟悉的清凉薄荷味,我再不敢抬头看莫旭的脸,一把将其推开,"没有!我说的是实话,爱信不信!"
呼呼跑到房间关上门,我倒在床上大喘气。都怪尚阳那混蛋,好好的提什么莫旭,害我胡思乱想!
回青宛那天,宣雅卓前来送别。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我总觉得她笑容有些诡异,而且走的近了似乎还闻到一股奇特酸味,这让我莫名想起已经死掉的卫蒙蒙。
坐车后,我问莫旭,"我曾经见过一个妖怪,她手能伸很长,而且身上还带着股酸味,小叔叔听说过它是什么妖吗?"
"是女人吗?"莫旭问,见我点头便沉思了会儿,道:"应该是梅精。"
"梅精?"
"嗯,梅树形成的精怪,虽然化成人形但还是摆脱不了酸涩之气。喜欢伏在嫉妒的女人身上,从而吞噬其理智向被嫉妒的对象复仇或索取一些东西。"
听他这么说,好像是了,可是他难道没闻出宣雅卓身上的味道?
莫旭对着困惑的我又道:"除了被嫉妒的对象外,是没有人能闻出它身上味道的。你在哪里见过?"
"哦,一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它。"
"虽然没有特别的手段,但是梅精性格偏执扭曲,遇到了一定不要起正面冲突,以免她情绪恶化作出一些残忍的事情。"
我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小叔叔。"
渐近青宛,天逐渐变的冷起来,触目所及也是一片荒凉。
江城四季如春,我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寒冷的天气。尽管出门时被莫旭提醒了多带衣服,明明很厚的衣服穿在身上似乎还是感觉单薄。
小叔叔中途下车帮我了买了棉衣,皮袄细细软软的,上面印着老式的铜钱花纹,穿身上感觉自己像个小员外。帽子是真兔皮的,束在耳朵上毛葺葺的,显得脸愈发小一圈。不过很暖和,戴一会儿额头就直冒热气,舒服的我都不想把它们脱下来。
反观小叔叔,依旧是玉树临风的样子,里面一件薄毛衫,外面一件昵大衣。
"小叔叔,你不冷么?"我抱着烤红薯猛啃,真甜。
他摇头,许是看我吃的太香,居然忍不住从我手中揪了一小块。不过只是浅尝则止,再不愿吃第二口。
我吹着热气,"很好吃的,要不我们再买两块吧。"
几毛钱一斤的东西,对我来说着实跟白捡的没两样。
他又要了两块,拿报纸卷好放到桌子上去。
我伸出头望望外面,"哇,下雪了!是雪诶!"
声音太大,令很多人都不由侧目,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是不是嘲笑我这个土包子?哈,才不管他们,反正也没人认识我是谁。
中途出了点岔子,很是好玩,汽车引擎好像出了问题,一群人不得不下来推车。
推半个小时,汽车启动,我们赶快坐上车去。正式行驶半个小时,又熄了火,我们不得不再下来推车。
一群人都压着火,想要揍司机。唯独我一直都笑嘻嘻的,推车啊,真是难得的经历……
本来半天的路程愣被拖成了两天,大家脸色都不好看,车里气氛很僵。
司机抽着烟有些耍无赖道:"我有什么办法?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找个能修车的人都没有。大家再吃点东西加把油,再推两个小时就到青宛县了。到时候坐车绝对不会坏,全是人拉的……实在不行,你们现在下车也行,不过钱是不退的。"
"这说的是人话吗?你倒是不用下车去推,我们大伙都推着你呢!"
"就是就是,连个跟车的人都没有吗?光记着赚钱了,不知道车要按时检修吗?"
……大家都抱怨连天,却没有人真敢下手去打司机。
我压着声音对小叔叔道:"我记得路,就算把他扔下去也没关系,到时候你开车带我们去。"
小叔叔竟然很认真的说:"大车我开不了。"
哈哈,他原来也窝着火呢。
从出发到祖母家,整整用了四天。路上不停出各式各样的麻烦,譬如驴车中途司机罢工啦,河流太急小船停运啦,路面结冰人拉车要休息啦……就算乐观如我,也有些吃不消了。
祖母倒是看的极开,听完我抱怨摸着我头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一路平安就好,这次可以多呆几天了吧?"
"是啊,"我狼吞虎咽吃着饭菜,"公司放一个月假,我可以好好在这里玩几天了。"
"阿香,去再吩咐厨房烧几个菜,这点怎么够啊。"
"够了,够了,我已经吃饱了!"我捂着嘴说。
祖母却道:"没关系,正长身体呢,说不定一会儿饿了!"
屋里的碳炉烧的很旺,火暖暖的比起有怪味的空调要舒服很多。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炉子旁边可以烤土豆和红薯!
祖母对我趴在炉子前蹭一脸黑灰很不乐意,"唉哟我的小祖宗,你想吃什么让人去做就好了,何苦受这份罪啊。"
我听阿香婆婆说起过,祖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出门都要坐车有人撑伞的。所以对辛苦劳碌的人没什么好感,再加上信佛,她便总觉得这是命,上辈子注定的。
我擦擦汗,将她送走,"您去休息一会儿吧,就让我玩一下嘛。"
"你这孩子!"
在她面前,我可以随心所欲的撒娇而不会担心被斥责,做个孩子的感觉可真好。
转回来时发现莫旭也坐了过来,正用叉子小心翻着红薯。
"那是我的!"
"我知道。"
我笑嘻嘻的说:"不过烤熟了我可以分你一半。"
还是阿香婆婆最了解我,十分钟后她居然还端来了一般花生和核桃还有沾着调料的硬馍片儿!
"阿香婆婆你太好了!"
她笑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小姐吩咐让送过来的,说你喜欢玩,就让你玩个够好了。"
我找来细铁条,将花生串一串也摆在炉子上烤,核桃也一并烤了。
味道倒不见得好吃,主要是这种感觉太好实在有趣。想想外面大雪纷飞,两个人守着暖炉子烤一些零碎的东西,真是件太幸福的事。
老家谚语说,二十八,贴花花,是说对联呢。
我一早就拉小叔叔起来,两个人跑去帮人刷浆糊。
祖母看不下去,跟在后面看我爬高上低更是担心的不得了,"这些事情有下人会去做,你这孩子,怎么生个劳碌命!"
阿香婆婆说的好,"小少爷年轻活泼,好动一点也是应该的。"
"可是他也怎么跟着胡闹?"
哦~,这话我听出来了,是在抱怨小叔叔。
我应该幸灾乐祸笑太大声了,小叔叔拿刷子的手僵了僵,顺便瞥我一眼。
"祖母!您就歇着去吧,就让我跟小叔叔玩一回呗。"
她叹着气,跟阿香抱怨着离开。
"看到我被骂你很高兴?"他继续若无其事的刷浆糊。
我正色道:"那里有很高兴?我明明是非常非常非常的高兴……。"
我承认自己不厚道,看到他无语的样子,就觉得愈发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中的二更来了,谢谢大家支持!
48
48、梨园 ...
在祖母家呆的越久,我便越觉得自己童年过的可怜。想想除了记忆中的防盗门还有玩腻的变形金刚,哪有这样抓鸡捉鱼雪地里和狗赛跑来得有趣?
祖母家喂的土鸡比野鸡还要疯狂,晚上睡觉都飞到五六丈高的树枝上去,白天跑起来远赛过我两条腿。我曾立过豪言一定要亲自拿下几只,最后却只落对着满树飘的鸡毛流口水。
小叔叔不像我这么有追求,只是远远看着我玩,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一直很安静。
"小叔叔!小叔叔!"我嘎吱嘎吱踩着雪跑过去,"咱们去抓鱼吧。"
他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不去。"
"去吧,去吧,看我有好玩的!"我将口袋里东西掏出来给他看,是几根手指粗的红爆竹,"这是我让人买回来的水雷,听说扔一只进池塘,就能炸出好多鱼来。"
他还是不感兴趣的摇头,真扫兴。不去拉倒,我一个人去玩好了。
在池塘边找个干净地方蹲了,拿只爆竹点上啪的甩到池塘里去,只听扑通的一声闷响,水面掀起两尺高的水浪。
几条鱼立刻翻着白肚皮浮上来,我连忙用网将它们捞上来。除了两三条五六寸的外,全是些小咪咪鱼,都不够给苗飞塞牙缝的。奇怪,这池塘明明很多大鱼的,难道全都冬眠了?
我又扔了一只进去,又全是些小鱼苗。我有些泄气,看着手里几根爆竹想,干脆全扔进去算了。
想到就做,这是我的风格,二话不说将捻子全扎点了一起丢进去,砰砰砰一阵巨响,岸上树都跟着晃起来。
我蹲在石头震的发晕有些摇摇欲坠,竟从池塘水面隐隐看到一张模糊的脸,五官涂着浓重的油彩,分不清男女,不过妆扮却是极美的。
我蓦然失声:"你是谁?"
他眼神幽幽望着我,声音也是雌雄不分的中性,"小人名叫陈生……。"
"小少爷,小少爷!"阿香婆婆慌张冲我跑过来,"您没事儿吧?"
再看水面,只是荡着一圈圈波纹,仿佛那声音那脸都是我的错觉一样。
我站起来,纳闷的看着她,"我没事啊,您怎么过来了?"
"还好您没事儿,不然小姐非炒了那个厨子不可!您要真想玩,花炮烟花耍耍也就算了,怎么能拿这种凶险的东西?还有没有,剩下的全给我。"她上前开始翻我口袋。
我张开胳膊任她搜,笑道:"没了,真没了,刚才一下子全丢进去了。"
她摇着头,"刚才动静那么大,小姐八成也听到了。你过去跟她解释解释,看不到你人她不会安心。"
我不忘拿起鱼网给他看,"阿香婆婆,这个够给烧一碗鱼汤了么?"
"够了够了,晚上让厨子给你做。"她敷衍道。
晚上我睡不着觉,反复想着池塘里看到的那张脸。
陈生是谁?是唱戏的么?可为什么会出现在池塘里?
陈生,陈生……我将这名字咀嚼了几遍,突然坐了起来,我记起来了!
第一次来青宛的那个夜里,不是有个陌生女人唤我做陈生么?好像也是个唱戏的!
想到这儿我就立刻去找莫旭,大概的确是很晚了,他脸上带着些朦胧睡意。
听我将事情讲完,慵懒道:"别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反驳不得,却总觉得好奇就像只猫爪挠的我心头痒痒。
我扯他棉被,"小叔叔,我们一起去看看么,看完就回来。"
他坐起来,单手撑着下巴看我,"你什么时候胆子变这么大的?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乖乖睡觉去。"
我闷闷不乐的转回房间,整个夜晚都不停的在床上翻动。
次日顶着两个熊猫眼起床,却未料竟在饭桌上见到一个做梦也不想见到的女人,宣雅卓!
愣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问小叔叔,"她怎么来了?"
"不知道。"
祖母倒是很喜欢的样子,"路上累着了吧?先吃点东西,待会让人带你去客房休息。"
宣雅卓乖巧道:"谢谢阿姨。"
我打着哈欠坐下来,低头半闭着眼睛。
祖母问:"果果怎么像是没睡好样子?"
"嗯,应该是昨晚吃胀到了,睡不着。"
祖母让阿香婆婆将蜜汁糯米藕摆到我面前,"吃这个,顺气的。"
"谢谢祖母。"
我眯起眼睛,待看到宣雅卓时,立刻笑不出了。
不知她怎么惹到我了,总而言之就是看到她各种不顺眼。
"小叔叔,待会我们去……。"
"待会儿哪也不准去,"祖母打断说:"过年不准乱跑,都得呆在家好好呆着。小旭,你带宣小姐在府上转转。"
我立刻道:"不是说让她休息么,转什么转?有什么好转的?"
祖母在我脑门上敲下,"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真当我是小孩子啊?看着宣雅卓甜笑的假样我就饱了。
祖母见我起身,不由问:"你这孩子,去哪里?"
"再去睡一会儿啦。"
才不,我去池塘边玩。
陪你的未婚妻去吧,我才不稀罕跟你一起呢,哼。
折了枝干柳条,我用它敲敲水面,"喂,有人在吗?"
那张脸片刻后果然又浮出来了,看着我,眼中不知何故露着怯意。
我好奇的打量他的脸,"你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小的是……男的。"
"哦,你是鬼吗?"
他点点头,下一刻居然开始抽泣。如果是个普通男人我肯定难以忍受了,但是他生的俊俏,妆容又美,哭起来颇有一番楚楚动人之态,倒不会令人觉得反感。
"别哭了,你到底为什么在水里啊?说一说或许我还可以帮你一把。"
"不,谁都帮不了我。"他说。
"啊,"我拍下额头,"几年前我见过一个女人,也是和你一样打扮,她管我叫你的名字。"
他声音激动道:"是阿姐!请问先生是在哪里看到她的?"
"都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不过听小叔叔讲……好像是从莫家祖坟跟着我回来的。"
"阿姐……",他喃喃道:"至今不去投胎,难道是觉得对不起我么?"
"说一说吧,"我随意的在被风吹干的石头上坐下来,"反正咱们闲也是闲着。"
他犹豫了很久,才用缓慢的语调叙述道:"我叫陈生,自幼跟阿姐陈笑相依为命。后来为生活所迫,便投到梨园做弟子。大师傅为人极为严苛,觉得姐姐姿色寻常,便只让她负责些茶水工作,而我也渐渐有了些名气。有一日,梨园来了位出手阔绰的贵客,见姐姐被人调戏便帮了一把。姐姐见他相貌一流,便芳心暗许……奈何,那客人却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禽兽?"我突然紧张。
"不错,那人本是青宛一霸,又有些古怪性子,生活放荡男女不忌,且尤喜欢在床上对人使虐。姐姐心思单纯,从了他便以为自此能一步登天,也能带我离开那混浊之地。谁知他……竟然打起了我的主意,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能搏斗过他?被羞辱后,梨园自是不能再留,一气之下便在演出中途投水自尽,姐姐一直宠我,也不知得到消息后会如何……是以心有所挂,故在此徘徊不去。"
果然是禽兽!我暗呸一声,如果是生在现在,一定要将他送到监狱里将牢坐穿!
"不知先生该如何称呼?"
"我叫莫丁果。"
他客气道:"莫先生……,不知是否能帮我找到姐姐?"
"这个啊,"我有些心虚,"就算我找到她,又怎么能保证她相信我的话不会害我呢?"
陈生喜出望外,取出脖子中一块青玉给我:"这个是父亲给我们姐弟两人留下的,倘若她看到这个,定然会相信你所说的话。"
我接过来,贴在手心一股透心冰凉,正在琢磨时,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陈生立刻隐去了。
居然是宣雅卓,她不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不理她,在池塘边上捡小石头打水漂。
"不好奇我是怎么来的吗?可是从来没有人给过我地址的哦。"她手指绞着一缕头发,妩媚作态的绕啊绕。
我冷笑,"我是人,怎么会知道妖怪的手段。"
"咦,你知道啦?"她靠过来,在我脸前吃吃的笑,"咱们其实也算是老熟人了吧?"
"离我远点儿。"
"你当自己是在江城么?在那里惧你是因为我远离故土能力较浅,可是青宛,这可是我的地盘呢。"
我心一寒,"你想怎么样?"
她娇笑起来,"放心,你是莫家人,我是不敢杀你的,不过……别人就难说了。"
顿了顿,她突然提高嗓音,"陈生!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那个曾污辱你的男人,如今就在江城,你就不想去找他报仇么?"
水面一片平静。
宣雅卓似胸有成竹道:"还有你的姐姐,一直陷在痛苦自责里,如今每天都在孤坟外徘徊,你也不想去见见她?"
水面动了动,我暗道不好,刚想要拨腿跑,双脚却被水里伸出来的两只手扯住。
"把他拖下去,你就可以上来了,可以去找陈笑,还有那个人……你还在犹豫什么?!"
池塘突然泛起水花,我的身体开始被人一点一点的往里拽,着急道:"你这混蛋,她是个骗子,说的话全是假的!你居然相信她?"
"你可以选择不信,不过错过了这次替身,待你出来时不知是猴年马月了……莫说是姐姐,怕是连缕魂儿都找不到了。"
全身感觉被束缚住了,不能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从下面漫上来,小腿,大腿,腰,胸口……嘴唇。
"宣雅卓,我要杀了你!"我咬牙切齿的说。
她蹲下来摸摸我的头,很温柔优雅的笑,"等到你有那一天再说吧,再见,莫丁果小朋友。"
这下……真的要死了吧?水慢慢淹过鼻梁和额头,胃里嘴巴里全都是水。
原来做好人并不容易,我早该听小叔叔话的,不管那么多事情就好了……
祖母,教授,小叔叔,尚阳还有尚平……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看头顶,绿色水波泛着温柔的光。
真美啊,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就在以为自己故事已经画上句号时,命运却给我开了个措手不及的玩笑。
喇叭声、唢呐声、二胡声、梆子声、鼓掌声、喝彩声……吵死了!
我晃晃沉重的头,慢慢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黑暗。将手贴在脸上,暖暖的,这个讯息让我无比欣喜!我居然没死了!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黑?我用力拨开挡在眼前的厚布,筋疲力尽的从里面爬出来。
待看清四周的刹那,我刚露出的笑又立刻僵在脸上。这很明显这是一个戏园子,而且绝不是现代建筑。
里三层外三层坐的满满全是人,服饰古怪的群众一脸错愕,演员动作表情是木讷的,伴奏也在断断续续中渐渐停息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刚从后台爬出来的人,也就是我身上。
跟前一个雌雄难辨翘着兰花指的家伙跳起来,"你,你是谁?!"
我瞪着他,愣了十秒后愤愤不平的扑了过去,"陈生你这个恩将仇报的混蛋,我要杀了你!"
他身体柔弱,裹着戏服全无招架之力,再加上众人被我的凶猛之气震到,待上来劝时他脸上已经挂了不少彩。
发泄很爽,打架后果很严重,大师傅用两个响亮耳光告诉我莫丁果是野蛮没有尊严的。
两个人架起我,准备扭送到警局去,我只能垂着表暗骂诲气。
一人压着手道:"大师傅,陈生的脸花了,这晚上可怎么办?"
拖我下水的家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大师傅,求求您了。千万别把我送过去,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大师傅冷冷道:"说什么下辈子,我也养你十多年了,也是时候到你替梨园做点儿事了。几十张嘴等着吃饭呢,得罪了景老板,我们还能继续在行内混么?莫说是青宛,就算是全国也无立足之地!陈生,你好自为之吧。来人,把妆给他画上,粉打厚点儿,别看出伤来。"
活该!我朝着哭天喊地的家伙猛啐一口,去死吧,狼心狗肺的家伙!
后台突然安静下来了,一个巨高的壮汉走进来,说话嗡嗡有声,"大师傅,老板让我们来接人。"
大师傅立刻一改方才的倨傲,弯腰陪笑,"您稍等下,正帮他收拾着呢。"
"收拾?"那人困惑的看着我,道:"那怎么这幅德兴呢?"
"您误会了吧,那不是陈生……。"
"谁说要陈生了?我们老板说,要的就是他!"壮汉手指转一圈点向我。
说罢将我像麻袋一样撂在肩膀上,"不用收拾了,人我现在就带走。"
49
49、景炎 ...
"黑社会,你放我下来!"
他捏住我一只手,咔嚓一折,狞笑道:"再不懂规矩乱吵,第子就把你脖子也一并折断!"
虽然痛的一头冷汗,我却不敢再开口乱叫了。
戏园子外面停着一辆墨绿色的老式汽车,他将我粗鲁的丢进车里,苗着腰也坐进来,然后命令司机开车。
我搭着手腕偷偷打量他,虽然这人没有戴墨镜,却能大致从长相身高和凶狠的语气断定,这一定是愚人码头勒索我的那个黑社会!那他口中的老板,岂不是那个脱我衣服的变态妖怪?!这个认知令我差点我跳起来。
黑社会他冷哼一声,"怕死就给我老实点,最讨厌你们这些吃软饭的小白脸!"
啊呸!什么吃软饭的小白脸?我吃哪个一粒软饭了?
等等!听方才梨园大师傅的话,这里仍是青宛,可是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看他们打扮,倒是和祖父在世时差不多,或者更早。
咝……我捏了捏自己的脸,痛。难道这次又是南柯一梦?为什么会再三遭遇到这种奇怪的事情呢!
在我内心纠结不已的时候,黑社会揪着衣领将我提下车,完全不顾勒半死的对象如何。
看着眼前崭新的府宅,我嘴巴张的能吞下个鸡蛋。
虽然它头顶悬着景府两字,可我又怎能认不出,这里明明是……祖母家!
总而言之事情好像越来越奇怪了!我只能像傻子一样任他拖着走,眼珠半天都不能动一下。
"老板,人带回来了。"黑社会敲敲书房的门,很恭敬的说。
"让他进来。"
门被打开,黑社会像扔皮球一样把我丢进去,"那我先下去了。"
我呲牙咧嘴的坐起来,看到面前放着一双黑亮的皮鞋,头顶一个冰冷的男声问道:"你是谁?"
这个声音……我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随口编了个名字给他,"我叫丁飞。"
"把头抬起来。"
"诶?"
他手毫不客气掰起我下巴,"少装傻,说,身上为什么有属于我的印记?"
"什么印记?"我用天真无邪的眼光望着他。
他手滑到我肩膀,用力一按,痛的我眼泪都要流出来,"这里是什么东西?"
"是胎记,我妈生下的时候就有的。"我继续装淡定,实则牙齿都在打战。
他眼睛中果然露出一丝疑惑。
就算你是不老不死的妖怪,又怎么能猜得出自己数年后会莫名其妙在一个男人身上做标记?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也就是说,你天生就是属于我的?"
"不是!"我跳起来,"这个胎记很平常的啦,我见很多小朋友都有的。"
他露出嘲讽的笑,伸手扒开我的上衣,食指轻轻划过那个妖印,然后一把将我推开镜子面前,"你确定自己印记跟别人的一样?"
我侧过身,看到那胎记已转为赤红色,浓的仿佛用鲜血描上去的一般,试探着用手指碰一碰,立刻紧张收回来。
"好像都差不多,"我硬着头皮说。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梨园?"
"看戏,不小心睡迷糊了,就……。"
我被他不信任的眼神逼到快无法呼吸了,不禁恼羞怒怒,"我出现在哪儿关你什么事?管的着吗你?我要回家!"
"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打量四周后我心酸的想哭,这里就是祖母家也就是我家啊!
他扯扯薄唇,"满嘴谎话的骗子。"
我是无家可归的骗子。
一个声音道莫丁果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为什么要像条狗一样留在这里吃白食呢?
另一个声音道你就安心住下去,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反正本来就是你祖母家不是么?
除去自我矛盾外,所谓的大老板还发狠话,我左脚出房间门就打断左腿,右脚出房间门就打断右腿。
看在已经骨折了只右手的份上,我决定暂时先好好对待自己,还是先吃饭吧。
吃饭是个大问题,左手拿着筷子奇累无比且什么都夹不到。
只犹豫了一分钟,我就用嘴撸起袖子,直接下手抓了。
管它卫生不卫生呢,人逼急了什么事情都会干出来的!
吃完饭后,我看着自己油乎乎的爪子,忍着恶心在胸口上抹了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顺便加道防护措施。
晚上景老板果然过来视察,进门起眉头就拧成了疙瘩,叫一个女孩子进来,"你去把他给我洗干净。"
我嗷一声叫起来,"我不洗!"
"先生,请别让我为难好么?"漂亮小妹妹楚楚可怜的望着我。
景老板道:"你真当自己是小孩子?身上脏兮兮的晚上睡觉不会恶心?"
"我不恶心,我习惯了!"
"别让我的话说两遍。"
"先生……。"
我咬牙,"洗就洗,不过我要自己来,不用你帮忙!"
"您的手……。"
"没关系。"我继续打肿脸充胖子。
磕磕碰碰的将就着洗了洗,穿衣服时居然发现自己脱下来的衣服不见了,衣架上只挂着一条崭新的大浴巾。
难道是被拿去洗了?我抓抓头发,困难的将浴巾缠好后走出去,却见景老板居然还坐着没走!
忽感身上一阵凉意,不知该遮还是躲回浴室,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不睡觉么?"
他命令道:"你过来。"
我立刻警惕十足的后退两步,"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对男人没兴趣的!"
他伸手一勾,我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冲了过去。
端详了会儿,他鄙视十足道:"相貌倒是不错,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倘若不是你身的印记,莫说是用强,就是你主动投怀送抱,我都不见得会看一眼。"
我长长舒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啊!痛痛痛……你在做什么?!"
他漠然将我手腕接回原处,那里已经红肿了一大圈。
"怎么弄的?"
我白他一眼,"还不是你的那个大个子手下干的好事。"
"你身体太弱了,"他说:"胆小又懦弱,简直一无是处,我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在你身上印记。"
"是胎记。"我更正道。
景老板冷哼一声欲起身,却被我拉住袖子。
"那个,"我松开手,"反正你对我也没什么兴趣,大家好聚好散,明天我离开可以不?"
"不可以。"
"为什么啊?我还要想办法回去呢,我祖母,还有小叔叔知道我失踪后肯定要着急了!"
"我叫景炎。"他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啊?你什么意思?"
"属于我的东西,便不要再跟外面人有什么牵扯。"他留下一句警告后潇洒离去。
混蛋,去死吧!什么叫属于你的东西?
我躺在床上,反复的摸着那个印记,气的怎么也睡不着,都怪这个该死的妖印!如果有什么方法能去掉它就好了……
第二天大早我去找景炎,"我要离开。"
他冷冷道:"话我昨天已经说过。"
"可是,"我冲他得意的笑笑,"胎记已经消失了。"
"不可能。"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拉开衣服给他看,"不信你看?"
空气凝了有半分钟,他捏起我的下巴,"别再做这种可笑的事情,别说是蹭破一层皮,就算你把肉全刮下来,属于我的印记也会刻在骨头里。"
我挣扎开,揉着脸颊和肩膀上的痛,没好气道:"不放就不放好了,动手动脚做什么!我饿了,想要吃饭。"
"不听话,罚一天没饭吃。"
我傻眼,"真的假的?"
"我像在开玩笑吗?"
的确不怎么像,可是罚不准吃饭……不是像对小孩才会做的事吗?我一个堂堂男子汉为什么要受这种待遇?
"好饿,胃疼,我想吐……。"
他皱眉,"又撒谎。"
我愤怒了,"我要吃饭!把我饿死你就爽了是不是?都没有自由的人了要口饭吃还这么难吗?"
黑社会一直站在旁边,此刻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
过了会儿,景炎道:"朴劳,带他去用饭。"
福利果然要靠争取!我小跑跟上黑社会脚步。
"你这个奸人。"黑社会突然停下脚步。
"呃,你说什么?"
"你跟老板告状说我坏话是不是?"
我连忙举起双手,"没有没有。"
"别狡辩了,跟老板那么久,他都没有说过什么。今天他居然要我收敛点!不是你,还能有谁?"他冲我吼。
我豁出去了,"是我又怎么样?你还想打我么?别忘了我可是会告状的!"
他瞪我了会儿,咬牙切切齿的说:"你真不要脸。"
大妖怪手下的一条狗罢了,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过为避免他待会儿把我毒死,这话就暂时只在心里说说罢。
住了大概一周后,我身体伤已经基本全好,得了空便琢磨可行的逃跑计划。
爬墙?装病?借故外出?绞尽脑汁把可能的理由通通想一遍,全都不靠谱,突破口还是在景炎身上。
"我要见你家老板……。"
黑社会立刻问:"你想做什么?"
"不是告你状啦,有点小事想跟他商量一下。"
他这才半信半疑的去跟景炎通报,转过来时警告我,"管紧你的嘴巴,少在老板面前胡说八道!"
景炎正在看文件,见我进来便问:"找我什么事?"
"我想要出去转转,总在房间呆着太闷了,会生病的。"
他不应允也不拒绝,我都怀疑他是否有听到我说的话。
"就让我出去吧,哪怕一小会儿也行。要不你说怎么才能让我出去?"
他这才漫不经心道:"等会儿去梨园听戏,想不想去?"
我毫不犹豫点头,"想去想去!"虽然说咦呀吟唱之类的听不太懂,好歹却比呆在房间里有机会。
半个小时后坐车赶到梨园,进去时已经开场有段时间了,台子上白娘子小青正同法海纠缠得紧,"老禅师,你身在佛门,慈悲为本,开个方便之门,放许郎出来,莫叫鸳鸯两处分……。"
观众席依旧人山人海掌声雷动,最好的位置是预留出来的,我沾了景炎的光混了个前排。
看那白娘子越看越熟悉,老半天才暗骂自己眼拙,这不是那个混蛋陈生嘛!
忍着烦躁坐了会儿,我终于鼓起勇气起身。
景炎视线依旧盯着台上,口中却问:"去哪儿?"
"上厕所,肚子有点痛……。"
他伸出食指,点一个方向给我。
立刻有人过来引路,走到一半我将那人哄开,打量四周才确定的确没有人跟踪。
经由一大叔带路找到后门,我立刻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出去转了圈,觉得如此顺利太过诡异,梦魇一般想起句最危险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横着心又转了回来。
躲到后园破门板后,直到天黑也没人来寻,我这才彻底放下心。
拍拍衣服站起来,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却听一人道:"谁在那里?"
我愣了愣,"陈生?"
对方走过来,轻声道:"是我,你是谁……。"
我冷笑,"你看我是谁?"
他视力好像不太好,贴到我脸前瞅了好久才呀一声叫出来,"是你!"
"是我!"
他露出很害怕的表情,脚步飞快的往外跑,我理直气壮的跟上去。
"你,你跟着我干什嘛?"
"是你害我到这里的,不跟着你我跟谁?"
陈生仿佛怕我打似的捂住一边脸,"我听不懂你的话,不过你打也打过了,有气也应该发泄了吧?我要回家,你千万别再跟了……。"
看起来像个软柿子,这样就最好!免得我捏不了……
我寸步不离跟着陈生,他又紧张又害怕,小步跑的飞快,钻到巷中一户院落前敲门,"阿姐,阿姐,快开门!"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举着蜡烛走出来,抱怨道:"今天怎么这么晚……这位是?"
"我是陈生的朋友。"我厚着脸皮走出来说。
"不是……。"
我将手搭到他肩膀上,用力捏了下,他再不敢搭话了。
没记错的话,陈生的姐姐是叫陈笑吧?
屋里很暗,要仔细看才能看清东西,桌子上摆着两副碗筷,一碟酱肉一份土豆丝。
陈笑很热情的招呼我用饭,又从坛子里捞了些酸白菜出来,再添一幅碗筷。
陈生始终低着头,是因为女角唱多的缘故么?私底下也畏畏缩缩的不像个男人,这让我有些鄙视他。
用完饭后,陈笑道:"家里没什么多出来的东西,你晚上就跟阿生一起睡吧,有什么需要就同我说。"
"好的,谢谢您。"对于这个姐姐,我还是很待见的。
陈笑留了一截蜡头给我们,自己举着烛台去了隔壁屋。
我坐在床上,借着晃晃悠悠的烛光打量房间。这家真的很穷啊,除了两件老式家具外什么都没有。
陈生站在门口,想要追陈笑却又不敢离开的样子。
我用很凶的声音问他,"你唱了一天戏不累吗?"
他摇摇头,"不,不累。"
"过来睡觉!"
他呢喃道:"我没跟别人睡过……。"
"只是睡觉又不是睡你,怕什么!"我没好气道。
陈生这才摸索过来,差点撞到板凳摔倒,我不由伸手扶他一把。
他小声道:"谢谢你。"
我像是被烧到一样收回手,"不用谢,条件反射而已。我恨你都来不及,才不想帮你呢!"
他默默坐到床上,只解了外套便和衣而睡。虽然床很硬棉被也不够柔软,但对我来说有片遮天的瓦片就觉得很不错了,困意也渐渐泛上来。
就在快要进入梦想的时候,听到陈生犹豫着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因为你忘恩负义!"
"我没有……。"他声音透着委屈,很认真的又重复一遍,"我没有。"
该怎么跟他说呢?告诉他N年后会化鬼杀了我吗?这也太可笑了,荒唐到我自己都说不出口的地步。
"烦死啦,睡觉!"我翻过身,对个背给他,很快就睡着了。
49、景炎 ...
第二天清晨我醒的很早,但是发现陈生竟然比我还早。
走到院子中,看到他正提着桶往大缸里注水,身子单薄的像张纸一样。
"你走开,我来。"我一把将他推开。
他在一旁表情傻傻的看着,没有上妆的五官比女孩子还要清秀漂亮。
50
50、宠物 ...
"我可以自己来的。"待我将水缸灌满后他才小声说,犹豫着冲我递过来一条蓝色手帕。
居然还有香味?我嫌弃的立刻摇头。
吃过饭后,陈笑去戏园做事,陈生却在院子里洗洗晒晒。
我好奇道:"你怎么不去唱戏?"
"今天没我的场,休息。"他将棉被搭在绳子上,然后看我,"你衣服要洗吗?"
身上衣服是景老板给的,艾绿色小褂已经被我白天躲藏给蹭脏的不像样子了。
我说:"你衣服借我一件。"
他进屋取出一件缃色外套,问我,"这个行吗?"
"随便,"我将身上衣服脱下来,不小心扯到肩膀上的伤口,不由咧了咧嘴,却未曾想引来他的一声低呼,"你的肩膀怎么回事?"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这个问题让我有些烦。难怪第一次和景炎见面就被要求脱衣服看伤疤,原来是指的这个。
莫丁果,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不敢问了,将我脱下来的衣服浸到皂角盆里,用细白的手一点点搓着。
我蹲在一旁打量他,这么柔弱的男人,怎么也想不出居然有颗恶毒的心。
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阳晒的,他的脸颊有些红,"你,你盯着我做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他实在不怎么擅长吵架,噎了一会儿又将头垂下去。
他将我衣服漂洗后挂到竹竿上去,小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我倒是想走,可是我能去哪儿?再说,如果不是陈生,我又何必来这个鬼时间凑热闹?他一个杀人犯凭什么装无辜?
或许是被我凶狠的眼神吓到,他不禁抖了下,"我不是想赶你走……,看你穿的像是个有钱人,在这里怕你住不惯。"
这么好心?我怀疑的看着他,郁闷道:"我也想走,可是我家太远,现在没办法回去。"
他竟颇为真诚的安慰我,"没关系,你慢慢住,总有一天能回去的。"
这令让我有些莫名愧疚,见他耳朵边还有一块青紫,感觉犹甚,便道:"那天,我不是有意的,你跟一个陷害我的家伙长的很像。"
他睁大了眼睛,"难怪那天你出来就打我……那坏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坏人么……如今就在我面前,不过很多年后,他死了。
突然想起池塘中见到的陈生,虽然看不清长相……不过听声音年龄绝不会太大,那也就是说……
我忍不住问:"你今年多大?"
"十六。"他扭着衣角,表情很扭捏。
我看着他笑起来,"是不是所有唱戏的人私底下都跟你一样?"
他有些不明白,困惑道:"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份了。
他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神澄清的看着我,道:"我懂你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我只是戏台上站惯了,再回到现实总觉得窘迫,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和做事,所以总被姐姐骂不像个男人。"
"咦,你姐姐看起来脾气很好啊,她也会骂人吗?"
他腼腆的笑笑,捏着手指道:"她现在有了喜欢的人,性格温和多了,之前还蛮凶的。"
"这样子啊,你知道她喜欢的是什么人吗?"
他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事,吞吞吐吐道:"那天,你被人带走,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就是被饿了两顿,禁了几天足而已。
"景老板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臭着脸瞪他,"对我怎么样?"
陈生红着脸说:"那天他本是冲我来的,不知为何突然带了你走,所以我一直感觉很对不起你。"
"哼。"
"不过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太认真,过段日子说不定就忘了,你不要太伤心就好。"
我不由失笑,"你还真以为他把我怎么着了啊?"
"啊?难道没有?"他睁着大眼的样子十分可爱。
我忍不住在他额上弹了下,"当然没有。"
"没道理啊,"他傻里傻气的自语道:"你长的多好看啊,景老板又喜欢男人,怎么就轻易放过你了呢?"
这话居然让我无言以对了,清清嗓子尴尬道:"他算哪根葱?喜欢我,我就该跟着他么?"
不过景炎已经明确表示对我没什么兴趣了,真是让人诡异的庆幸。
陈生理所当然道:"他长的俊,家里又有钱,为什么不愿意跟着他呢?"
我倒是奇了,池塘中的那个陈生不是对男人深恶痛绝的吗?怎么感觉眼前这个还挺期待被男人包养的?
我反问他,"说的那么好,那天让你去,你为什么还吓的一直磕头?"
他谨慎的在院子里看看,才凑到我耳边道:"我其实是怕死,听人说被景老板带出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回来过。所以昨天在梨园看到你,还以为是鬼,被吓的快要死了。"
我扬扬眉,"你眼神不好使?你在台子上唱戏的时候我已经在下面坐老半天了!"
他露出错愕的表情,"是嘛?小时候家里穷点不起灯,还要学字练唱词,就把眼睛给累坏了。天一晚,隔两三步看东西都是十分模糊的,所以人脸也看不太清。"
"难怪。"
聊一番下来,我对他的厌恶又去了些,总觉得这人傻里傻气却又单纯无比,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也不会撒谎的样子。
中午时,我们两个将就着用了些汤面,虽然饭食简陋却吃的很开心。
到傍晚,门外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黑社会板着脸道:"老板问你玩够了没,玩够了就跟我回家去。"
我激动道:"谁说我是在玩?回什么家?那里才不是我家!"
黑社会掀开腰,居然从里掏出来一把手枪,熟练的在掌心转个圈儿,"如果不想连累别人,就跟我走。"
陈生惊恐的看着我,"丁飞……。"
我憋着火一把推开他,"走就走!"
自由生活到此结束,回去后又被景炎罚不准吃晚饭,这次任我如何狡辩都无济于事。
"我是个人又不是什么物品!我有手有脚凭什么要受时时刻刻受你管?"
他瞥我一眼,语气森然,"你的意思是,手脚的存在是多余的吗?"
"当然不是!"听他语气毫不怀疑会将我削成人棍,真是可怕的家伙。
惹不起,但是又不能老在这里呆着,我该怎么办呢?
硬的不行来软的好了,露出最无辜的表情,"我以后想随时出去,可以吗?我发誓再也不会乱跑了,也乖乖的不会给你闯什么祸,每天晚上准时回来,怎么样?"
"哼。"
"大不了再加一条,以后每天向你汇报当天行踪和做了哪些事情,这样总可以了吧?如果还不行,干脆把我掐死算了,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让朴劳跟着。"
我拒绝,"不行!我讨厌那个傻大个儿!"
他比我态度更为决绝,"否则免谈。"
反正都退一步了,再退两步三步也就没什么关系,大丈夫能屈能伸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好啦好啦。
临走时,我偷偷顺走桌子上一小块点心,至于景炎,不出声我就当他没看到好了。
第二天,我光明正大的去梨园,黑社会跟在身后的好处就是连去后台都没人敢上来拦。
陈生妆上了一半,看到我后呀了一声,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喽。"
我新奇的看着摆在柜子的凤冠,"这珠子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我们哪用得起这么大珍珠……。"
有人进来催促,他边上妆边同我讲话。
站在镜后,我四处打量那些锦盒匣子服饰道具之类的,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他扶着发髻,冲我道:"能帮我把凤冠拿过来一下吗?"
我小心翼翼拿过来,看他欲起身便兴奋道:"你别动,我来给你戴,这些东西我还都没见过呢。"
镜中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粉腮杏眼,纵使是见过诸多杂志电视上的美人,我也不由感叹一声,"真好看。"
穿着华丽戏服的他翘个兰花指,眼眸中两点珠光流转,笑盈盈的看着我,"是在说我还是说衣服?"
我竟被他唬的一愣,待反应过来他已迈着台步出去了,只留黑社会在一旁眼神古怪的提醒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我用鼻孔喷着火去前面找座位了。
不得不说陈生唱戏是极有天赋的,就连我这个门外汉都被迷的荤八素的。
一场毕,满场掌声,我看到陈笑手里拿着个红漆盘从观众面前走过,不时有人掏出来钱来打赏。
这个规矩我听陈生讲过一点,说是客人赏钱越多,演员待遇也就相对好一些。
"给我几块钱!"我戳戳黑社会。
他瞪着牛眼道:"凭什么跟我要?"
因为你以后会在一家名为愚人酒吧里敲诈我很多很多的钱!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我固执的伸着手,"你回去同景炎要么,反正他有那么多钱,不在乎这么一点。"
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犹豫不决,"出来没带零钱……。"
我抢过钱拍到陈笑盘子里,气的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咬牙切齿道:"五块钱,你竟然全给人家了!"
陈笑自然不傻,愣了下立刻冲我们弯腰致谢,"谢谢这位少爷,谢谢朴大爷。"
在梨园一直待到散场,我和陈生一起回家用了晚饭才慢悠悠转回景府。
依照约定,我一句在戏园子看戏就将整天行踪同景炎交待了。黑社会脸色一直很难看,当着我面欲言又止的样子。
临走时我多了个心眼,走半路又退了回来,果然听他在同景炎抱怨。
"帮那个戏子穿衣服不说,两人还一直台上台下眉目传情,就连饭桌上吃饭的菜都夹来夹去,对方口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老板,不是我多嘴。这有的人,是不能宠的,一宠就找不到方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您戴顶绿帽子回来了……。"
我听得四肢连同牙齿都跟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扑进去咬死这明显夹私报复的狗腿子。
下一刻却听景炎道:"够了,你出去,把门外的人提进来。"
糟糕,暴露了,我刚意识到自己处境,就被黑社会抓住衣领,用一幅'你奈我何'的神情将我提了进去。
他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比平时流露出的严肃之气多少收敛了些,手指轻点桌面,道:"他方才的话,都听到了吧,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事情,所以更新耽误了些。
周末双更……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哈~
51
51、少年 ...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禁不住冷笑,道:"自己心里不干净,看谁行为都龌龊!"
"无论真假,我都不想再听到类似的事情。"
"嘁,有些人长舌头就是为了造谣生事,我能有什么办法管住他?"
景炎眼睛蓦然睁开,冷冷不着情绪的看着我,"你过来。"
见识过他的本事之后,我便尽量不再做无谓的反抗,只好磨蹭过去,"有什么事?"
他用力捏住我颈下伤疤处,沉声道:"疼不疼?"
一股锥心的疼痛从他指下扩散开,我咬牙道:"疼。"
"你自找的,"很久后他才松手,"给你自由不是让你放纵,做宠物就该有做宠物的自觉。"
"我不是宠物!"
他眯起眼睛,"你想死吗?"
这日子反正也没法再过,我决定豁出去了,"是啊,我不想活很久了!你不动动手指就可以至人于死地的吗?干脆杀了我好了!"
怒气在他眼中慢慢聚集,黑社会此刻突然闯了进来,口中慌张道:"老板,莫家的人来了。"
莫家?!我立刻跳起来冲景炎摆手,"别!别生气!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活的好好的我怎么可能想着死嘛,你可千万别当真。"
他不再理会我,道:"请他进来。"
过了会儿,黑社会带进来一个青衣少年,生的皮肤白净清秀,剑眉大眼中透着股少年英气。
我抢在景炎之前冲了出去,惊喜道:"怎么会是你?"
来人微微一愣,对我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你是……?"
我激动道:"我是……。"
"他是我们老板养的少爷。"黑社会在一旁插话,用眼神示意我滚到一边去。
我恼羞成怒,"你少胡说八道!"
黑社会指着我挑衅,"我忍你这个没规矩的愣小子很久了……。"
景炎看着彼此眼红的我们,出声道:"再吵,全都给我滚出去。"
我才不要出去,只好忍痛将火强压下来。
来的并不是旁人,而是我的祖父。他现在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比起一年我所见到的更为年轻,只是想到他日后的结局,不觉黯然伤神。
景炎起身对祖父道:"依照约定,今日该是你拿玉胜换回府坻之时,东西呢?"
祖父从袖子里取出个锦盒连同一纸契约递过来,提醒道:"此物残杀之气过重,历来被视为不祥。此番是为赎回莫家祖上宝地,所以才拿来出借,限期六十年。倘若那时我已不在,自会有莫家后人与你索取,届时希望不要为难才好。"
景炎点头,将契约打开看了一遍,道:"六十年?也就是说这六十年内你不会与我为难,是否如此?"
祖父道:"辛苦你多年一直帮忙打理祖上家业,所以只要你不伤害莫家人,我便不会出手。"
"很好。"景炎毫不犹豫的在契约上按下手印,对黑社会道:"朴劳,我们走。"
见我犹在一旁盯着祖父发呆,他眉毛皱紧了些,伸手欲拉我,"你还愣着做什么?"
"我不要跟你走!"我抬手抗拒,谁料将景炎手中小盒打翻,一枚戒指跳出来滚到我脚边。
戒指!那是枚骷髅戒指!
我将东西捡起来,举着问祖父,"这戒指是你的吗?真的会借给他六十年吗?"
"丁飞。"景炎第一次唤我假名,声音透着股危险的警告。
"你别碰我!别动!"我转到他身后去,将其背影和记忆中那个慢慢重合起来,果然丝毫不差……原来竟然是他!
许是我反应太过奇怪,景炎用诱哄的语气道:"把东西给我。"
"你这个该死的妖怪!"我捏着戒指咬牙道,妈妈临死前的场景一遍遍在脑海中上演不停着……
眼前黑影一闪,景炎已将将戒指取回戴到手上,面无表情的问我:"最后一次,要不要跟我走?"
狰狞的抗拒表情已经代我回复他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死吧。"他阴沉的说,出手如电卡住我的脖子,慢慢收力。
二十年前,他就是用同样的手段杀死了妈妈!我恨,用手指徒劳的掐着他手背,划出一条条紫角血痕。
如果不是他,年幼的我不会一个人在家对着天花板吓到哭都哭不出来。如果不是他,教授和妈妈我们一定能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如果不是他……小叔叔又怎么会为我丢掉一大半产业……
可是,我又怎么能死在他手里?妈妈的仇还没有报呢!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祖父突然出声,"景老板。"
景炎打断他,"忘记你刚才说的话了吗?只要不伤害莫家人,我做什么事你都不能插手。"
莫家人……莫家人……我求助的看向祖父,用指甲在景炎手背上拼命的划,小叔叔教过的那个莲花伏魔咒,他应该也知道的吧?
莲花画到一半之时,脖子突然咔嚓一声,仿佛骨头被生生捏碎了一样,我无力的垂下头去,意识也跟着渐渐远离。
"放开他!"
"你是想要违约吗?"
"不是。"
"那就不要阻止我做任何事。"
"你不能伤害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请你立刻放手,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很好,原来莫家也只是一群背信弃义的小人。你出手好了,我也正想见识一下。"
……
世界突然安静了,我陷在一片黑暗之中。
醒来的时候是晚上,房间点着昏黄的灯,少年平静的坐在床前看着我。
"醒了?不要动,你要好好休养,至少半个月后才能下床。"
我摸摸脖子,果然被用什么硬板之类的给固定住了。原来自己还活着啊,莫丁果你命真大。
我突然想起一人,紧张道:"景炎呢?"
祖父像是也受伤了,手上缠着很厚的绷带,走过来靠近观察我,"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血缘真是奇怪,单是对上他眼睛,我便感觉很安心,不由轻声道:"我叫莫丁果,出生在江城。我的祖父是青宛很有名气的人,他的名字叫做……莫子文。"
他眼神震惊,这简直是可以想象的,"你说,你是……。"
"我是从五十年后来的,你相信吗?"
虽然我长的像妈妈,但是仔细看的话,从我们五官中还是能分辨出些相似点来的。
祖父喃喃道:"我还不到十七岁……你看起来比我还要大,是吗?"
我点点头,"过了年我就二十一岁了。"
他似感觉荒唐般笑了下,带着点自嘲和无奈,"虽然很难接受,但是……我看到你的确会有种莫名的亲近。这么说来,我也不算违约了。"
他指指桌子上的紫鼎,"景炎被我封印住了。"
我立刻亢奋,"为什么不杀了他?"
祖父摇头,"他算是于莫家有恩,我们不能做有负仁义之事。"
"可是,可是他以后会做很多坏事!"
"那便是命该如此,"他温和的冲我笑笑,"就像你会来到这个地方,这是任谁也阻止不了的。"
真是的,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嘛,怎么会说话一套一套听天由命的道理?
我又问:"那个戒指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给他?"
"那个戒指本是西王母的心爱之物玉胜,乃是三界杀罚之气幻化而成,长期佩带可以使妖力备增。父亲去世时正逢战乱,见我年幼便将家业托付给景炎照看,约定是待我成人后拿着玉胜来换。"
我恍然大悟,"哦,难怪这里现在刻的是景府。"
"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罢。管家福伯就在隔壁,如果有事可以叫他过来帮忙。"他吩咐完,欲起身离开时突然捏了捏我的脸,道:"这种感觉……真奇怪。"
奇怪吗?我炯炯有神的目送他出去。想起以后要管这少年唤作祖父,也不由打了个冷战,的确是挺奇怪的。
在莫府住了半个月,我才能起身走动。
期间祖父也翻了很多书,却对如何送我回去始终感到无解。
祖父不比景炎,我自然住的舒心许多,抽了空便去陈生玩,两人关系也日渐亲密。
这日我又来到梨园,还未走近便听陈生在嘤嘤抽泣。
一人在旁劝道:"哭又有什么用,我们做这行的,不都是受气看人脸色过来的?他也没做出什么事情来,你倒是气什么?再说了,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他日后也应该不会太过份吧?"
见我进去,那人笑着走了,只留我们两个。
"你怎么了?"我看到他戏服掳起来,白嫩的胳膊上起着一个大包,竟像是用烟头烫出来的。
他扁起嘴,看到我后哇一起哭出来,"丁飞,有人欺负我……。"
我心疼的替他吹吹,恼怒道:"究竟是谁干的?"
"我们惹不起,那人是这里的一霸,而且姐姐还很喜欢他……我怕姐姐知道了,会骂我。"
"你个笨蛋,骂你活该啦。"我替他将戏服脱了,"走,去看医生。"
两人刚收拾完毕,一个男人被前呼后拥的走了进来,陈生畏惧的躲到我身后。
这想必就是那传说中的恶霸了,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只是走路晃来晃去流里流气的,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伸手拦住我们,"诶,前面的可以走,后面的……得留下陪我玩玩。"
"滚开。"我没好气的推他一把,没想到竟把他甩了两米多远。这感觉……我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对方在众人搀扶下跳起来,冲到我面前恶狠狠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本少爷动手!"
我又试着推了下,他再次跌了出去。
切,我鄙视的看他一眼,原来是个不中用的草包,拉了陈生道:"我们走。"
一群人将我们拦住,"我们少爷还没发话,你们谁敢走?"
那痞子骂骂咧咧的上前,围着我转个圈儿,"你究竟是什么人,说!"
我看着他,问道:"你不是人吧?"
除了那痞子,周围都立刻恼了,"你小子说什么混话!揍死他!"
"慢着!"那痞子阻止道,用耐人寻味的眼光打量我,"让他们走。"
果然怕了,看来的确是个没什么底气的妖怪。
带陈生去拿了些药,还未涂他便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会很痛吧?"
"喂,你像个男人点行不行?擦点药而已,死不了的!"
"可是我好怕……。"
我摇头,"真是服了你。"
又去门口跟买了块豌豆黄儿给他,"喏,忍着点儿。"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只顾吃,直到我包扎完都没喊一声痛,真是受不了。
"丁飞,你人真好。"他扭着手指说。
"那是!又玩什么手指,跟你说男人不能这样子,会被人笑死的。"
他微微嘟起嘴,"你会笑我吗?"
"不会。"
"那又有什么关系,别人我才不在意。"
这话听的我起一身鸡皮疙瘩,"乱讲什么,让人听到还以为我们怎么着呢。"
他舔着手指上的豌豆粒,说:"我就是喜欢你。"
我愣住,僵硬的扯起嘴角,"开玩笑的吧?"
"不是啊,"他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看我,极为认真道:"反正大师傅说我是给人当少爷的命,那我不如给你当少爷了,好不好?"
我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样落荒而逃,任他怎么喊也不敢回头。
回到祖父家胸口还在扑通扑通直跳。
祖父问:"你怎么了?"
我一连喝了几杯水才缓过劲儿来,问他,"你们这里……男风很盛行吗?"
"男风?"他好像没听懂一样。
"就是……男人跟男人相好之类的事情。"
祖父恍然道:"我也是刚到这边,不太清楚青宛的民风。不过龙阳之事古书就有记载,应该不算稀奇。"
我被他的淡定惊到,"如果有个男人跟你表白,你还会这么平静吗?"
"……,"他沉默了会儿,说出句让我胆战心惊的话来,"还没遇到过,所以暂时不清楚。"
我目瞪口呆的冲他吼,"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遇到过暂时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大家早点睡,我慢慢码,明早应该可以看得到……望天。
52
52、神卷 ...
因为被陈生一番话吓到,我再也不敢去梨园。祖父新家有许多东西添置,我便经常同他一起上街逛逛。
祖父对笔墨纸砚兴趣颇深,每见文具行必进。
这日他又看了一方青砚,刚要询价却被一个女子抢夺了走,"老板,这个多少钱?"
福伯在一旁替祖父不平,"你这姑娘好不讲道理,怎么能在人手里抢东西?"
那女子身后也跟着名灵牙利齿的丫头,狡辩道:"谁说我小姐抢东西了?怎么说话呢?还没付账的东西是属于店老板的,哪个顾客不能看?"
祖父才要开口,却被我拉住小声告知道:"前面那个漂亮小姐,她名字叫做方清君。"
"她叫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微笑着说。
我的一句话便让他笑不出了,"很多年后我管她叫做祖母。"
"你是说,她是我……",祖父看清那小姐长相后明显怔了下。
"看什么看?已经是我的东西了!"小姐瞪我们一眼,抱着砚台就走,"阿香,还愣着做什么?走了。"
待她们走了远了,祖父才小声道:"看来脾气不怎么好啊……。"
福伯耳朵尖,听到后一脸恐慌的劝阻,"少爷,您这么好的性子可千万别招惹这样的女人啊,不然将来铁定被吃的死死的。"
"是么,"祖父无所谓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可是她长的还蛮漂亮的。"
我心头一块巨石终于落地,有兴趣就好……我再也不用替未出生的教授和自己担心了!
莫宅终于被重新布置了一遍,祖父亲手栽下很多小树,我在一旁搭帮手。
福伯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规矩说新家入住要请戏班子前来热闹一番镇宅,这样将来才住的安稳。
因为观众只有三人的缘故,祖父起初有些抗议,后来却禁不住福伯再三相劝,只得随他去了。
这日我睡的正香,忽听外面一阵鼓乐声响,声音像是从东边传过来的,我才想起镇宅的事来。
吃饭时只有我跟祖父二人,他有些无奈道:"我们这是做这行的,福伯还偏从外面请了什么大神来镇什么宅,戏班子就搭在靠池塘的地方,你无聊时可以过去转转。别忘带些散钱水果之类的,一个观众都没有,别让人家觉得太过寒碜。"
我点头,扒了两口,突然顿住,"您说戏台子就搭在池塘边?"
"是啊,福伯说那里阴气最重……。"
"请的哪家戏班?"
祖父道:"这个不清楚,不过应该是附近最有名气的,福伯一向舍得在这方面花钱。"
我丢下碗朝池塘方向跑去,心默念陈生千万千万别在其中!
可惜天不遂人愿,刚走近就听到陈生娇柔的声音,"昨日圣上命我百花厅设宴,怎么今日驾转西宫?哦,谅必是这贱人之意!咳,由他去罢……。"
因为没有什么人,刚走近陈生便望过来,我进退两难,坐在树下将戏看完。
待他唱完,我立刻赶过去,盯着他的脸紧张道:"你什么时候走?"
这妆容,这衣服,和我在池塘见到的分毫不差,这实在令人担忧害怕。
他将嘴唇咬起一层胭脂色,"我不走,下午还有一场没唱呢。"
"我最近有些忙,没去看你,你……没有发生事吧?"
他背过身去,赌气道:"那又关你什么事?"
"你别生气,"我急的打转,"我是在关心你,害怕你被人欺负……。"
他杏眼圆睁着瞪我,泪珠啪啪就滚了下来,委屈道:"你又不要我,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算了,我去跟福伯说。"
"别走,我不想再唱戏了,以后让我跟着你好不好?去哪儿都行。"他突然从后面抱住我的腰,也不管周围人怎么看。
我推开他,"你别这样,我不是那种人。"
大师傅走过来,啪的给了他一记耳光,"没出息的东西,别把我们这行的脸全都丢尽了!"
那个耳光让我脸颊生疼,仿佛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样,陈生的脸立刻肿了起来,萎缩着低下头发抖。
大师傅道:"对不起,这位少爷,我代他向你赔罪……。"
我连忙避开,"没事儿,你以后别随便动手,对他好点。"
他连忙弯腰,"好的好的。"
去找福伯求了一番,他才同意让戏班子下午场免了。我再次去找陈生时,却发现只有池塘边上站着几个人,皆神色慌张。
我揪着大师傅问:"怎么了?陈生呢?"
"我说了他两句,就跳下去了,我们其中没有会水的……。"
该死的!我扑通一声也跟着跳了进去。
水很凉,仿佛要渗到骨头里去。池塘不大,但是很深,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陈生,陈生……只要你现在出来,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活动的手,我兴奋的抓住它,"陈生!"
陈生还活着!
那只手突然用力,把我拉了出去,水面阳光暖暖的照着,让我有些目眩。
一人从水里钻出来,晃了晃头发上的水,冲我道:"快点上去,不然你祖母又要担心了。"
是小叔叔?那我又回来了吗?陈生呢……我迷茫的看着水面。
"别找了,已经走了。"小叔叔将我拉出池塘。
"去哪了?"
"他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是哪里?我已经分不清梦和现实了,那个笑起来会脸红的男孩子,明明刚才还在同我说话,怎么一转眼,已经死了几十年?
我问莫旭,"我在水里呆了多久?"
"从我发现到赶过来,至少半个小时。"
果然……那时岸上站着宣雅卓,倘若我不下水的话,也会被她杀掉吧?陈生……
虽然有阳光,但是依旧很冷,小风一吹我便跟着牙齿格格打战。
宣雅卓站在岸上,一脸阴郁。
我冲她强笑,"我没死,你很失望对不对?五十年前,祖父初来青宛之时,曾亲手栽下一株梅树,你说我如果把它砍了,他老人家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愤怒的瞪着我,"阿姨是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是吗?你觉得她要在一棵树和孙子中间做选择的话,会犹豫吗?"
见她沉默,我便冷笑着往自己处住走去,小叔叔默默跟在后面,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换完衣服,我问莫旭,"有一个妖怪,可以化成人形,但是走路摇摇摆摆。我轻轻一推它就跌了出去,你知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他想了想,道:"不清楚,不过有一个人它一定知道。"
又是那本名为神卷的书吧?
除夕夜,饭菜很丰盛,令祖母唯一的遗憾就是宣雅卓不见了。
她很失落的同小叔叔道:"多好一个女孩子啊,怎么会不辞而别了呢?是不是你同她吵架了?"
"没有。"
我笑道:"您别看我啊,又不是我女朋友,去哪儿了我怎么知道?"
"我就觉得跟你脱不了干系,"祖母点着我的额头说,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红包,小叔叔和我一人一个。
"是支票吗?"我开玩笑道。
打开后只有崭新的一块钱,小叔叔很顺从的收了起来,我却忍不住抱怨:"怎么压岁钱才一块,这也太少了吧?"
祖母道:"你还想要多少?"
我托腮道:"至少得一百块吧,这都什么年代了,通货膨胀的厉害啊,一块钱什么都买不到。"
"压岁钱可是不兴花的。"祖母一本正经道:"拿着吧,说不定有用途呢?"
一块钱,还不准花,那它还有什么用途呢?
大年三十自然是要坐福守岁的,祖母坐不住,一会儿就打着哈欠说困去睡了。
我跟小叔叔便替她坐,电视节目无趣的很。阿香婆婆便搬来一个箱子,里面全是烟花。
"哇,不是说祖母不准玩嘛,阿香婆婆您真好!"我将一个小桶粗的烟花筒摆到院中空地上去,点上后窜出几丈高的火树银花。
"真漂亮!"我搓着冻麻的手指感叹。
看到莫旭站在对面,眼睛里亮闪闪的落的全是星星,不由一愣,问:"小叔叔,你以前春节是怎么过的?"
他靠在柱子上,抬头看烟花,"跟平常一样过。"
"那以后,我们每年春节都在一起过好不好?"
他嘴唇微微勾了勾,"好啊。"
十一点多时,阿香婆婆和胖厨也熬不住去睡了,院子里只剩下我跟小叔叔两个,拿小烟花一根一根的点着。
莫旭看看表,眉毛微微扬了下,对我道:"压岁钱拿出来。"
我将红包掏出来,不解道:"做什么啊。"
"去开门。"
"开门?"
我把大门打开,外面一片黑呼呼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真是的,莫旭又在故弄悬虚吧?
"呀!"刚一转身我就吓了叫出来,两个穿着肚兜的小胖孩从门蹲上跳起来,皆双手抱拳做道贺状。
一个小孩脆声道:"恭喜发财!"
另一个小孩笑嘻嘻道:"新年大吉!"
说罢皆朝我伸出手来。
"做什么啊?"我求救的看向小叔叔。
他走过来,将手中红包递出去,我连忙效仿。
俩小孩拿着红包对视一笑,齐声道:"谢谢你们!"
"这个送给你。"一个小孩在肚兜里摸了摸,竟然捧出条活蹦乱跳的大红鲤鱼递给我。
"这个送给你。"另一个小孩在莫旭手里画个符号。
"是什么东西啊?"我好奇的伏过去看,可是小叔叔掌心里什么都没有。
再抬头时门口已经空了,两个小孩也不见了踪迹,我看着自己的手惊叫:"咦,我的鱼呢!"
莫旭笑笑,"好了,快点关门,一会儿有东西要进来了。"
我再也顾不上找鱼,啪的将门关上反锁好。几乎是在同时间,碰碰的撞门声突兀响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我好奇趴在门缝里往外看,却被一双灯笼大通红的眼睛吓到跌倒。
"是年兽。"
"年兽?!"我咝咝的抽冷气,"那为什么我长这么大居然是第一次看到?"
他也趴在门缝里饶有兴趣的看,"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外面那厮撞门更起劲儿了,我不由担心起来,"会不会把门撞坏啊?把祖母吵醒怎么办?"
"放心,你祖母是看不到它的。"
通!啪!门破了!
我吓的哇哇直窜,"小叔叔你不是要我放心的吗?"
"我只说你祖母看不到,没说门不会破……。"
那家伙像小狮子一样,忽忽的跟在我身后,所经之处,花草树木比啪折断。
看到棵柱子,我立刻像见到救星一样噌噌爬上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一点也不着急的莫旭。
"喂,你为什么不怕?"
他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挂鞭炮,点上朝年兽掷过去,"因为我有这个。"
鞭炮辟喱啪啦的响起来,那家伙愣了片刻,呼哧像阵旋风一样逃窜而走。
我拍着胸口跳下来,"好险好刺激!如果被那家伙追上会怎么样?"
"它会夺走你的鱼。"
呃?鱼?我才记起那条已经消失不见的鱼,"那是什么东西?还有画在你手上的是什么?"
"鱼代表你明年的幸福和运气,我手中的么……是货币符号。"
"那也就是说,我明年可以交好运?你也可以赚大钱喽?"
小叔叔道:"传说是这样子的,事实上……但愿如此吧。"
"可是我的鱼不见了!"我沮丧的翻遍浑身上下每个口袋。
"看看你的手心。"
我的手心?没什么特殊啊……不就是手纹嘛。啊?居然是鱼纹状的!
这年过的实在有趣,我一夜未睡也不觉得困。
次日管家修门的时候有些郁闷,"风有那么大吗?我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呢?"
大年初一吃完早饭,我记起了传说中的神卷,便问起祖母。
她想了会儿,道:"好像是有见过这本书的,我去找找看。"
过了会儿,她从衣柜中翻出个匣子,里面果然放着本泛黄的古书,递给我,"是这个吧?"
书很薄,二三十页的样子,里面却记载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字,一个我也认不得。
拿着书去找小叔叔,他翻了两页道:"就是这个,不过被封印了,你可以用血封印试试看。"
我咬破手指,在封面画出莲花,果然一道白光闪过,书卷化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他一身蓝衣打扮,梳着两个包包头,眼睛圆溜溜的,脸颊生着许多雀斑,鼻头圆润可爱。
好奇的看了看我,又看看小叔叔,兀自坐地上从怀中掏起书来,一本又一本,最后竟然达七八十本之多。书的种类也是五花八门,什么《江湖日志》、《武林最帅24式》、《越夜越开心》、《寂寞少妇和二十七个男人》……看得我瞠目结舌。
最后,他在一本名为《咸湿情人》的书中翻出一张小年历表,手指点住一点点下拉,然后敲着脑袋问我们:"那个,请问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中的二更我做到了……谢谢小翠、shwyljane、vanilla929、shwyljane的炸弹……
顶着黑眼圈爬去睡觉。
53
53、食谱 ...
一盘饺子、一桶瘦肉卷、半只烧鸡、两碗蘑菇炒饭,再加三斤左右的水晶肘子。
这个穿着一身古装的小家伙吃的满嘴流油,脸颊上满足的一片红光,不断吮着食指呜咽作势,"我好久都都没有吃过这么饱的东西了……好怀念,呜呜呜。"
我递一杯水过去,他一饮而尽,双手捧着杯子打量我我跟小叔叔,最终将视线定到小叔叔身上,双眼发光,"是你把我封印解开的吗?"
莫旭摇头,指着我道:"他才是你的主人。"
"诶?"他狐疑的看我两眼,"可是他身上没有灵光。"
"其实有一点,只是弱的你看不到而已。"小叔叔其无其事的说。
"看不到的灵光和没有有差吗?"他不满的问我:"那你有什么本事呢?"
"本事……我念书时成绩还不错,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做你们这行的不需要有太多学问,能识几个字就好了。"他塞着肉卷直摇头,"没有灵力,也不懂阴阳之术,你糟糕了,我也糟糕了。"
我问:"什么糟糕了?"
"我是你救出来的,以后自然要跟着你混。你如果有手段我也可以顺便占点便宜,但你什么都不会,你说我们的将来是不是很糟糕?"
我一时无语,他又好奇的看了看莫旭,小声问我,"他是你的爱人么?"
"不不,"我连忙摇头,"他是我小叔叔。"说完再加两个字,"亲的。"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们蛮合适的。"
我嘴角抽搐,"你难道看不出我们都是男的吗?"
小孩蛮不在乎的说:"那有什么,在你之前我有二十个主人,其中十九个断袖,唯一的女人也出家做了道士。"
"他们全喜欢男的?"
他点头,"是啊,我本来的主人是复姓东方的。可是因为他们只喜欢男人,搞到后来都绝后了,所以……就改跟姓莫的了。"
我淡定不能道:"那你以前的主人都去哪了?"
他明亮的眼睛立刻蒙上一层灰暗,狠狠咬一大口肉,"谁知道呢,病的病,死的死,也有的去做了神仙,反正总会只丢下我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神卷?"
"嗯!"他郑重点了下头,立刻又骄傲的拍拍胸口,"不要小看我哦,我可是书神喏。这世间的书,就算是以孤本存在,我这里也有备份的!"
智能图书馆吗?其实这话不用他说,我也已经见识到这位收藏是多么丰富了……
待他吃完饭后,围着我转几圈后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气。
我有那么差吗?看他表情都几近绝望了。
小叔叔道:"可以帮他找些方法补一补么?"
神卷失落道:"唉,如果封印是你打开的就太好了。"
他这话也让我鼓起勇气问小叔叔,"为什么我们都姓莫,你资质会比我强呢?"
莫旭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你爸爸的缘故,他对莫家血缘排斥,又带你离开莫家这么多年,从来不灌输阴阳之术的观念,便是有意弱化你的体质。"
因为妈妈的原因,我是理解教授想法的。可是……我能看得到那些奇怪的东西,便注定要与其纠缠不清。而且我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不想再躲在别人羽翼下苟且偷生。
更重要的是,我是个姓莫的男人,会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肩膀上也注定承担相应的责任。被人胁迫威逼的耻辱滋味,没尝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懂。
于是我对神卷道:"你不是书神吗?就算天生资质不够,应该有很多方法能让我变强一些吧?"
"你给我点时间。"他坐下来,打两双手用食指中指点住太阳穴,冥想了会儿道:"我想起来个食补的法子。"
食补?这个我喜欢!
"快说快说,让我听听要什么补。"我迅速找来纸笔准备记录。
他好奇将圆珠笔扯过来,琢磨了会儿才递给我。慢慢道:"花魂三钱,人羽一根,茧人丝二两,墓元珠半颗,煎汤后以妖碗盛,用南海蝴蝶味作药引服用即可。"
南海蝴蝶?我手顿住,再看自己写的那一串字,不由惊悚,"花魂、人羽、墓元珠……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他语气再平常不过的解释道:"花魂自然就是花妖喽,人羽就是羽人身上的羽毛啊,墓元珠就是坟地里灵气精华凝聚所形成的珠子。这些都还好,只是南海蝴蝶好像已经绝迹了……算,反正是几千年前听来的法子,说不定已经忘记了几味,不过没关系,我们姑且先试一试罢。"
说罢他耸起鼻子,在房间嗅来嗅去,然后惊诧道:"这气息……好熟悉啊。啊,我记得了,这里曾经不是东方家的宅子嘛。这位置可是好地方,能聚财能聚精气还能聚鬼聚妖怪。"
"聚鬼聚妖怪?"我叫出来。
他用'果然你什么都不懂'的眼神看着我,"家中能聚鬼也不全都是坏事,譬如三足金蟾这只妖怪,有了它就是每天睡大觉也至少能保证三代财富源源不断。再譬如白蟒,镇宅之蛇妖,几乎是家中必备的哦,有了它才防止不被地精鬼怪侵扰。这些都是不会害人的妖怪,如果地理位置不好,就是每天烧香它们都不会去的。"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那说说那个食补的菜单吧,南海蝴蝶我曾经沾过一点,其它东西应该去哪里寻找?"
神卷得意的笑起来,"这你算是问对人啦!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除了你们人类制造的东西让我有些头痛外,其它皆在我一手掌控中。花魂和墓元珠只有花多和老坟的地方都不难找,茧人丝我们怕是去桑山一趟。妖碗嘛……我想你们这里厨房就应该有。人羽就要靠运气了,说不定哪天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根,也说不定好不容易找到个羽人毛却被别人拨秃了。"
我不敢问祖母,跑去问胖厨,"附近哪里有花很多的地方?"
胖厨眼神诡异道:"小少爷是指什么花?"
"什么花都可以啊。"
他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说了三个字,"波波湾。"
波波湾?好奇怪的名字。
我去跟小叔叔讲了,小叔叔也蹙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对我建议,"还是再问问吧。"
我只好再去找阿香婆婆,刚一讲出名字她脸色就青了,紧张道:"您是从哪听来的?小少爷您去那种不在不四的地方做什么啊?"
不三不四?我愣住。
她看我也不知情的样子,才放下心来,道:"那就是低俗的洗头店,全都是些不干净的人,小少爷您可千万不能去!会招病的!"
联想起胖厨当时神情,我便知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顿时哭笑不得,"阿香婆婆,哪里有很多花?地上长的野生的那种花?"
她道:"那当然是咱们后院了,要什么花都有!还有小少爷,洗头店那个地方,您可千万不能去啊!"
我点着头无功而返,告诉小叔叔后他道:"那你就去后院看看吧。"
我嘀咕,"肯定是阿香婆婆哄我的,后院里能长多少花啊。"
过去了才知道,我竟然是错怪阿香婆婆了。
虽然是冬天,地面还落着层薄雪,可是后院不知名的花却毫不示弱的开了一地,红的白的零零散散错落在草丛树木里。
我不禁感慨,"怎么会……空这么大地方出来?"
神卷从我口袋里探出头来,道:"主人有所不知,阴阳术虽然用来抓鬼降妖,但毕竟它们也是三界生灵。所以自远古时期开始,便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前院遵守五行之法建造,后院则需留出大片空地,且从不允许人前来打理。一来是借由花草树木灵气笼罩地气,另一方面则是供那些无处可归的小鬼妖怪做庇护之所。"
"呵,知道了,你知道的可真多。"
他点头,自豪道:"那是当然!"
"可是花精在哪里有?"
"往前走,"神卷指示我,"小心不要踩到地面的花草,它们会痛的。"
我小心翼翼避开,蹦跳着来到目的地。一棵老藤缠在树上,藤梢上却开着一朵妖艳的紫色花朵。
神卷道:"就是它了,把花摘下来。"
我爬上老藤,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花摘下来,手上却沾了几点绿色粘液,固态橡皮一样抠都抠不下来。
"不用碰它,"神卷叫道:"那些粘液是有毒的!"
我立刻不敢动了,"那怎么办?"
神卷沉默了下道:"那是花妖做的标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晚上它会顺着标记找过来的。"
我捧着花去找小叔叔,还将手上粘着的毒液给他看,"神卷说晚上花妖会找过来,那我就住你这里好不好?"
"嗯,"他取来一个小瓶子和针,我立刻将手缩回来,"里面有毒,流出来我会死的!"
他扬眉,"不相信我?"
我犹豫了会儿,最终伸出手,"小心点,别把毒液溅到我身上。"
莫旭用针刺破粘液,将从里面渗出来的透明水珠收集到瓶子中。
待将所有的水珠都收集完后,绿色粘液神奇的瞬间全消失了。
他将瓶子递给我,"喝了它。"
我惊恐躲到一边,"有毒的!"
"不喝?"他将瓶子倾倒花盘前,作势要倒。我连忙抢过来,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看他,"我很相信你的,别害我啊。"
他挑了下嘴角,"随你。"
我悲壮的将小瓶水倒到口中,感觉凉凉的跟水没什么不同,过了会儿也没感觉有什么不适。
不禁庆幸,"哈,还没真没事儿。"
"不,"他将瓶子拿过去收起来,似笑非笑的对我道:"你现在血比古代砒霜还要毒三百倍,其毒性相当于毒鼠强。以后跟人亲密接触的时候尤其要小心,对人类医术来说……很难救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
54
54、花精 ...
直到吃晚饭时,我还对莫旭的恶毒行为愤愤不平,想想自己流着一身毒血就不寒而栗。
祖母关心道:"果果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我摇头,"没事儿,我身体从几年前就好多了,再没生过病。"
见她仍是不相信的样子,便忽忽扒了两碗饭,打着饱咯道:"看,没事儿。"
"能吃下饭就好。"她这才略感宽慰。
我将手伸到口袋里,摸到陈生给我的玉佩,便询问道:"明天,我能去看看祖父么?"
她点头,立刻吩咐阿香婆婆去准备东西,对我叮嘱:"去看看也好,不过那里太偏僻,别呆时间久了。"
"好的。"
洗完澡后我带神卷去莫旭房间,他靠在床前看书,看着我脸色道:"在生气?"
我用鼻音冷哼一声。
他也不解释,我趴在桌子上郁闷,居然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待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而小叔叔和神卷却不见了踪影。人去哪儿了呢?
我迷糊着起床,却听到门外有个从未听过的男声一个劲儿在道歉。好奇走过去,将门慢慢拉开条缝隙。
走廊的灯是亮着的,所以能清晰看到莫旭完美利落的侧脸,他抿着唇,睫毛微微垂着。
在他对面,站着个男人,是个眉眼修长的男人,精致的五官隐隐有些扭曲,泛白的嘴唇也在微微发抖。
我眼睛蓦然睁大,将他从头到脚又看一遍,确定他就是欺负陈生的那个地痞!这个妖怪!
就在我要推门而出的刹那,那男人突然痛哭起来,跪倒在地,"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您……花妖的本性您是知道的,看到漂亮的面孔就控制不住自己,所以……。"
花妖?原来如此,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主动找上门来不说,好像还……对小叔叔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刚才用了哪根手指碰我?"莫旭声音很清冷,仿佛遥远夜空中传来的金属轻轻碰撞。
花妖白着脸,接下来做出让我有种想要尖叫的动作,他把右手三根手指咔嚓咔嚓掰下来,双手递到小叔叔面前,"这个……是用来道歉的,请您原谅。"
莫旭接过来,将我白天摘来的花还给它,道:"虽然花妖本性好色,但还是要将轻浮收敛一些。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好好待他。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去招惹。见异思迁又不负责任的话,会遭天谴的。"
花妖战战兢兢道:"您的话我都记住了,以后绝对不敢再犯。"
莫旭淡淡道:"你走吧。"
"不准走!"我终于忍不住跳出来。
莫旭将手指递给我,"你要的东西,收着。"
这就是食谱中的三钱花魂?真是恐怖的东西……我哆嗦着将手指接过来,再不敢看第二眼,却仍不忘壮着胆子冲地上的妖怪威胁,"不准走,我还有账和你算!"
"你们好好算,我去睡了。"莫旭居然真的打着哈欠进房间了,我同花妖彼此瞪着眼睛。
他似乎很畏惧房中的小叔叔,虽然困惑却不敢起身,道:"我不认识你吧?"
"不认识?那你认识陈生吧?"
他继续摇头,"不认识。"
我气的发抖,"五十年前,你对梨园一个小戏子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他想也不想道:"那么多年了,我又认识不止一个戏子,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我上去踹了他一脚,"就是被你□最后跳池塘自杀的那个,你个畜牲居然忘了?"
"开什么玩笑!"他捂着肩膀爬起来,委屈道:"我们虽然是花妖,但是从来不做强迫人的事情,最多碰碰摸摸言语调戏下而已。而且你也看到了,被人轻轻一推我就成这样子了,我还能强.暴得了谁?就算我跟你说的那个戏子有什么纠葛,他也绝对不会是吃亏的一方啊。"
他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不过陈生被人欺负是肯定的事,难道是另有其人?还是我先入为主搞错了对象?如今过去那么多年,受害者也消失了,查都没办法查。真是一头乱麻,越想越摸不着头绪。
"我可以走了么?"他颤微微扶着墙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我好像我们有见过,那时你是不是也是见面就上来推人?"
呃,好像是的。
见我不回答,他摇了摇头,"今天运气真是背透了,白白损失了三十年修为不说,还得罪了万般不该得罪的人……唉。"
我眼睁睁看他晃晃悠悠的穿过墙,消失了。想起陈生,心中又是一阵难过,死的也委屈,如今连凶手都查不到,真是……
正在感慨,神卷从门里露出个头来,道:"你手里的东西感觉很有趣,能借我玩玩吗?"
我不禁往手中看去,只见三根血淋淋的手指齐挤摆在手心,吓得浑身一抖,手指全掉在地上。
镜子里又是两个黑眼圈,再这么下去神仙也抗不住啊,我心里哇哇哀号。
神卷啃着肉沫花卷道:"你这样子不行的,体质差精神又不好,去坟地肯定会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我抱着头瞟他,"你不是书嘛,为什么总是喜欢吃我们的东西?"
"因为很好吃啊!而且,我现在看起来也像个人,不吃东西感觉会很奇怪的。"他说着又将阿香婆婆给我准备的零食全塞进口袋里。
出门时祖母又拿了条花围巾给我包上,裹着羽绒服穿着厚绒裤,只准露两只眼睛,整严实了才放我们出门。
路上我看着莫旭羡慕不已,薄外套加枣红色马甲,真是一身轻便。
途经商店的时候照旧买了很多黄纸和礼物,我特地挑了栋别墅和宝马。
阿香婆婆欣慰的不得了,"唉呀,姑爷要是知道这是小少爷的心意,肯定特别高兴。"
莫旭则买了个红绳桃木核手链,才五毛钱,样子倒不算难看,只是粗糙又简单着实不像他会用的东西。
一上车,他果然将东西递给我,"戴着。"
"不要。"我嫌弃的推开。
他这次倒是干脆,直接拉起我手套上去了,我赌气要脱,却被阿香婆婆阻止。
"别去,戴着吧。二少爷这是一番心意,对你好着呢。刚过完年,身上喜气重,去坟里跟阴气犯冲,容易招小鬼嫉妒。戴上桃木,刚好能辟邪,二少爷想的可真周道。"
我问:"那阿香婆婆你戴了吗?"
她摇头笑,"我不用,在这儿住了快六十年,都是老熟人了,再说看在姑爷面子上他们也不敢。"
这答案真是够让人无语的。
待到了祖父坟地后,我心情变的很沉重。之前只是觉得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但并不亲近。可是两次接触下来,发现他如同阿香婆婆说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心中感慨便多了些。
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阿香婆婆又在唠叨一年来的大小事情,包括小叔叔有了女朋友,我在公司升做了经理什么的。
倘若祖父还在,肯定是温和含笑的听着吧?脾气那么好的人,我居然没看到他发过一次火。
回去的时候看到两个带着铁锹修坟的老人,不时往破坟上补几锹土,我好奇便站着看了会儿。
老人指着眼前的坟地道:"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当年跟我还做过邻居呢。只是遇人不淑,碰到个白眼狼,被骗了身子不说,连亲弟弟也没能放过,造孽啊。"
"是同一个人干的吗?"
老人点头,"是啊,她那弟弟长的俊,戏也唱的好,只是心眼小,凡事转不过来弯儿。那个时候,唱女角的有几个没被欺负过?咬牙忍忍也就算了,居然一怒之下跳塘了。不过上天有报应轮回,没过几年,那畜牲也被人掠财给杀了,就连他家不懂事的小儿都被枪将脑袋穿了个空。据说那小孩死后还闹过一玻璃钢,后来是莫老爷出的面,把小鬼领走的,街坊里这才安生下来。"
"莫老爷?那可是好人哪……只可惜,年纪轻轻的就过去了,如今家里只剩一个孤寡的老太太……。"两人正说着,看到阿香婆婆后连忙打招呼。
阿香婆婆笑道:"这大过年的你们两个还不在家享福,又跑到这荒坟来干什么,真是越老越闲不住!"
一老人笑道:"守了大半辈子坟地了,安生不下来。昨天不做了个梦么,好多人吵着房子渗雪水。我今天过来看看,您瞧,这几个坟棺木果然都露头啦。今天要是不过来,晚上睡觉肯定又闹翻天。"
我从口袋里翻出陈生给的玉佩,摸了会儿递给一位老人,"能麻烦将这个埋进去吗?"
他接过来,翻了翻奇道:"这东西,应该有些年头了吧?真的要埋进去给这姑娘?"
我点头,"本来就是她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阿香婆婆道:"两位老爷子,这是我们家小少爷,就照他的话做罢。"
两人连忙起身,打量我好久才点头,"原来是莫家人,那就埋吧。"
他深挖了几锹,将东西放进去,口中道:"姑娘啊,看到没?有人来看你啦,还给你带了礼物哪。"
离开时我不停回头,隐约看到坟上坐着个女孩,手里拿着玉佩又哭又笑。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做坏事的人也得到了惩罚,陈生也放下一切去了该去的地方,陈笑姐……你也可以安心了吧。
是听到了吗?恍惚间看到她点点头,我揉揉眼睛再看,却什么也没有了。
坐上车后,阿香婆婆收了笑容,对我郑重道:"小少爷,今天的事回去后千万别跟小姐提。"
"为什么?"
她面容严肃道:"因为姑爷的关系,她对鬼怪之事很忌讳,大少爷离开家她虽然生气其实却是支持的。那些东西不像人,看不到摸不着,就是害人理由也是五花八门的,她也不想让大少爷碰这些东西。而在您几年前未回来的时候,小姐每晚都做噩梦,一直唤姑爷的名字,叫都叫不醒。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把姑爷的东西又拿出来给了您。虽然如此,可是您要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希望您真碰到那些东西的。"
我点点头,祖母希望莫家的责任和荣耀继续下去,另一方面却又不想让亲人受到伤害,我知道。
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努力活下去的。
到了晚上终于可以安心睡一回,莫旭却来敲我的门,进来的时候也不开灯,直接掀我棉被,"起来。"
"做什么啊大半夜的……。"
"去坟地。"
我立刻僵住,知道他又绝不会同我开这种恶作剧的玩笑,便缩着脖子坐起来,"去那里做什么?"
"白天我在那里看到了墓元,就是守墓的妖怪,他那里一定有墓元珠。"
食谱之一?我抱怨着穿起衣服,"那你为什么白天不说呢?这个时候去坟地……。"
"怕了?"
"……,才不是!"
刚一出门我就后悔了,放着好好的门不能走,黑灯瞎火的去翻一丈多高的院墙。苍天啊,小叔叔你真的很想看我糗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留言给我双更动力!
55
55、茧人 ...
莫旭三两下就利落的攀了墙去,蹲在上面看我,敏捷的身手令我怀疑他是不是专门受训练过。
我也看着他,两人默默对视,良久无言。
作为一名标准宅男,除了篮球能拍两下外我再无一体能特长,再说,这墙也太高了点儿……
莫旭伸出了一只手,被我卑微的小自尊作祟给正色拒绝。自己试着爬了两下,却都以极狼狈的姿势滑下来作终,胳膊还为此蹭破层一大块皮。
他约是等的不耐烦了,纵身一跃跳下来,两手扶墙撑着,冲我抬抬下巴,"上去。"
我犹豫,"这样不太好吧?"
"你爬的上去吗?"
我当然能爬上去……踩着小叔叔肩膀踢蹬了好几下才勉强挂在墙头上。在他的协助下下,我用尽了吃奶的劲儿才翻过去,跳到地上的时候半个身子都是麻木状态的。
他摇着头走到对面篱笆墙处,手在枯藤处翻了几下,竟然从里面拽出辆自行车来!看的我眼都直了。
"你既然早有预谋,为什么白天不说好让我做下心理准备?"
"这叫计划,"他又从口袋里掏出把手电筒给我,"拿着。"
我接过来噎他,"准备那么齐,有吃的吗?我都有点饿了。"
他顿了下,居然真的拿出两块米饼来,"吃么?"
揣着手电筒吃着米饼,我坐在莫旭的自行车后座上悠闲的像是去春游。
月亮不大,但是很亮,能轻松看清四周的东西,所以手电筒未派上什么用处。白的是路,黑的不是草地就是湿泥,如果有水则是反射着银光。
小路曲曲折折的,须得穿过一大片柏树林,自行车压过地面发出了一串簌簌声响,树林里乌压压的笼着一层氤氲白气,时不时从中传出几声咳嗽。
"是人吗?"我小声问他。
"不清楚,怕的话就不要看,只要装作看不到,它们就不会主动上来搭话。"
我无意识抓紧他的外套嘀咕,"快到了吧?怎么感觉路比白天长了那么多。"
到了目的地,我们徒步进入坟场,四周静悄悄的,月影斑驳交错映在矮坟上微晃,看一眼便让令人心凉一分。
路旁的新坟上,几乎每个上面都有一个人影,或看书,或饮酒,或黯然伤神。不变的皆是顶着张面具似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角眼边还泛着一圈青黑。视线都木讷的集中停留在一点上,即便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也不会好奇抬眼看。
我小心翼翼跟着莫旭,最终走到祖父坟前停住脚步。
莫旭在半空中做出个敲门的动作,一连三下,看起来很好笑的样子。
不过我着实笑不出,因为下一刻祖父的坟上就冒起缕青烟,一个清瘦的男人整理着服饰从中走出来,双手做了个开门的动作,才看看到我们似的一脸惊讶,"啊,居然是人类……真是稀客。"
他身着一身青衣古袍,腰中吊着长穗玉佩,长相俊雅脱俗,只是自腰下起半身模糊仍是烟雾状,让人看了心生恐怖。
小叔叔开门见山道:"我们是来找墓元珠的。"
他愣了下,随即微笑道:"我守坟千年才得了两颗而已,你说要就要未免太不近人情了罢。"
"墓元珠虽然珍贵,但是对于你来说却并没有实际用途,留着它做什么用呢?还是有什么要求你大可尽管提。"
那人摇头:"不,我留着自然有用,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给人的。冷地伤身,两位还是尽早吧。"
"慢着,你难道不问问我们是什么人吗?"
那人走回原处,笑道:"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莫旭手指向我,"他姓莫,莫子清的孙子。"
那人果然愣住,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含笑问道:"那你要墓元珠做什么?"
"啊?"我搔搔头看向莫旭,"我从本书上看到个方子,说墓元珠可以提升人的能力,所以……。"
他思索了会儿,从袖中掏出两颗珠子,居然从中选取了颗大的抛给我,"接着,算是我代他给你的见面礼罢。"
我紧张抓住,不忘追问他,"你说的他是祖父吗?你你们什么关系?"
他转了下眼珠,笑意居然透着丝狡洁,"你不如猜猜看?"
我猜……我猜不着。
拿着珠子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那人的眼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便问莫旭,"小叔叔,你说……那男人为什么会住在祖父坟里?"
莫旭道:"他名字叫做墓元,尸气所化,职责便是替人守墓保风水,住哪里都是件好事。"
"可是,我总觉得他前后态度转变的诡异,而且还说这珠子是他代祖父给我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吗?"
"难道不奇怪吗?"我提升了嗓门道。
莫旭静了会儿,才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啊,我记得了,传说中他好像是个断袖。"
扑通!我从后座上掉下来了。
待我平安溜回房间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钟。刚准备躺到床上去,却被棉被里蠕动的一团吓了大跳。
神卷揉着眼睛抱怨,"大半夜的,你踢我做什么啊。"
我倒抽凉气,"你怎么变成人形了,还睡到我床上!"
"箱子里硬梆梆的睡不舒服嘛,床上软软的,啊哈~。"他打着哈欠缩到被窝里去,"睡啦睡啦。"
和一本书共同睡觉……我郁闷的看着天花板,今夜又要无眠了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同莫旭套好词说出去转转,祖母虽然不太乐意我们大过年的乱跑,却也未开口拒绝。
我穿了羽绒服,刚好将神卷塞到后面帽子去,莫旭依旧轻衣从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从不叫冷。
矮秃的桑山在青宛并不出名,在连绵起伏的山群中,它只能算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坡。
山上长的满是荆棘丛,到处是核桃大小的钢刺,连条好路都没有,着实让人寸步难行。
我站在山脚下感慨,"这哪是山啊,整个一个荆棘堆,谁把马钉全打翻在这儿了吧?"
神卷出声道:"桑山原来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这里全部都是野生桑树,每年春天树上都结出好大的茧,有我胳膊这么粗呢!缫丝也亮丽光滑极为珍贵,桑山便视为本地人心中的宝地。可是不断有人报官说有采桑人失踪,官府便派人进山搜索,可是进去的人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桑山久无人打理,渐渐就荒芜成这样子了。"
我怀疑道:"你确定这山有那什么茧人丝吗?"
他肯定道:"一定有,我能感受得到。"
我只好求助莫旭,"小叔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看除非一把火把这些该死的刺树全烧了,不然根本就上不去,除非是只耗子。"
他打开背包,居然从里面取出几头大蒜来,吩咐我剥了将汁涂在皮肤上。
最后胳膊上涂的都是,又辣又冲熏的我眼皮都张不开,但是那些刺好像很畏惧这股味道,居然有慢慢缩回去的趋势。
莫旭道:"前面开路。"
"为什么你不涂?"我欲哭无泪,却只好强忍着往刺山上走。
我走过去,那些刺马上让开条路,片刻后又迅速合上。此刻我恨不得那股味道能重些再重些,如果中途失效的话可以预见自己死的会有多惨!
莫旭和我背贴背,我只听到身后传来格崩格崩的声响,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小叔叔,你没事儿吧?"
"不用管我,走你的。"
约过了半个小时,我们便走到了山顶,居然还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发现了个山洞。庆幸的是山洞方圆几米都很干净,没有长那些怪刺。
我立刻松口气,转过头才发现莫旭胳膊上几条伤痕,皮肉翻开,看的我心惊胆战,在背包里乱翻,"你怎么受伤了?糟糕,好像没带药!"
"没事,"他蛮不在乎的说,将准备好的绷带抽出来随便缠几圈,"我们进去看看。"
山洞里别有洞天,中间是个巨大的水池,山顶敞开一个狭长的口子,几缕暖暖的阳光斜射进来,水面波光粼粼还有几条鱼不断跳跃出来玩耍。
片刻后,我们将视线放到水池上方,那里吊着一个约两米多高巨大的白茧,悬在空中闪闪发光。
"那个应该是了。"莫旭自语道,摸出一把匕首,正准备上前的时候似乎想起了自己的伤,将匕首递给我,"你去。"
我揣着匕首爬过去,沿着凸起不平的石壁爬上去,最后侧着身子勉强能够得着大茧,二两……我比划了下,算了,随便割一点就够了吧?
我显然错估了那茧的坚韧性,用锋利的匕首磨了十几分钟都是徒劳。
神卷道:"这样不行,你得找到茧源头的那根丝。"
我试了试,发现那茧结在山壁上牢固的离谱,便放心爬上抱住认真找起来。
好不容易找到了,便拉着那根丝猛扯,越扯越觉得不对劲儿,待发现时已经晚了……一双碧绿的眼睛从中盯着我。
我的妈呀,里面,里面居然有个大活人!
我几乎吓傻了,两个人对着面面相觑良久,对方才用沙哑的声音道:"你是谁?为什么脱我衣服?"
……我扑通一声跌到水中,像只青蛙一样跳到扑腾上岸,对小叔叔乱七八糟的比划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看到了。"莫旭平静的揪起缠在我身上的丝,用火机烧断后缠在手心,"够了,我们回去。"
"不准走!"茧里面的家伙语调生硬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糟糕,"神卷小声道:"我记起一件事来,对茧人来讲,它们身体每一寸都是可耻的,从来不见天日。你拉开了它的茧,就相当于剥光了处女的衣服,怕它从今以后都要粘着你了!"
神卷话音刚落,被莫旭烧断的丝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将我腰缠住,用力一扯,我整个身体都朝那个茧飞过去。
身体撞到茧时,它像是瞬间融化了一样将我包进去。
黑,一丝光都没有,我只好用两只手在黑暗里乱摸,待碰到一具温热裸.体时,我忍不住嗷嗷叫起来。
墙壁是柔软坚硬的,任我怎么捶都没有半点反应。该死的,我不会是进了那人茧中吧?
"是人类吧?"黑暗中一个声音问我。
这个妖怪是男的,从刚才的眼睛看起来还很年轻。
我很怕死的说:"是的,请你不要杀我或吃我,其它做什么事大家都好商量。"
一只手伸过来摸我的眼睛,"你长的很好看,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很漂亮。"
"你什么意思?"明知退无可退,我还是尽量拉远和对方的距离。
"跟我交.配吧。"
"……,"我用力挥过去一拳,"去死吧!"
他好像看得到,很轻松就捉住我的手,"为什么生气?"
我对着黑暗怒吼,"你瞎了吗?看清楚点,我是男的!"
"我看得到,"他手按住我腹部上,"跟人类不一样,你用神阙接受我就可以了。生孩子,对我们来说男女都是一样的。"
神阙?我愣了下,它指的是肚脐吧。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家伙将手放在我腹部和放在我弟弟上性质有差吗?操!
"滚开!"我狠狠给了他一脚,下刻却抠着墙壁快要哭出来,破着嗓子大叫,"小叔叔你快点来救我啊!"
56
56、百兽 ...
"快点来救我啊!"神卷叫声也和我保持同步,而且他童声尖锐,听起来更显凄惨几分。
我一手遮住耳朵,"别叫了!你不是书神吗?快点想想有什么方法我们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他委屈道:"茧人丝是出了名的坚韧,除了火烧之外再没有别的方法。可是如果用火烧的话,我们肯定也跑不了。"
"还有谁在?"对方被神卷的声音吸引住,警惕问道。
神卷立刻闭嘴,茧空间中又恢复一片死寂。
莫旭一时半会儿进不来,神卷看来也靠不住,只有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了。我坚定抓住他伸过来的手,顶着头冷汗故作镇定道:"你想不想出去?"
对方动作果然停住,"去哪儿?"
"外面啊,有很多漂亮的人,各式各样的建筑还有五花八门的美食。比这茧里要有趣的多,你难道不想见识下吗?"
他问:"外面……也有很多茧吗?"
我不忍骗他,摇头道:"没有,不过我们的房子跟你的茧差不多,我们管它叫做家。几个人吃住都在一起,晚上睡觉就回自己的房间,关了灯的感觉就跟现在差不多。"
"……有趣吗?"
"当然!"我小心翼翼将他手拿开,护住自己肚脐,"比起这里你一个人住要好十万八千倍!如果你去看一下,一定会喜欢人类生活的。怎么样?如果出去的话,我可以请你吃饭。"
他犹豫了下,征询道:"那我能一直跟着你吗?"
"没问题!但前提是你不准对我做任何无礼的事情。"
"所谓的无礼是指交.配吗?"
"是的……但是不限于此,还包括任何过份的肢体接触,怎么样?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我绝对不骗你!"
他伸手捂住我眼睛,只听一阵丝丝声响起,待他将手移开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水池边。
地面山顶四周通通看一遍,始终未能发现之前那个大茧的踪影。
消失了么?我好奇的转几圈,不对,那种诡异的感觉还在,它一定在某个我看不到地方……那里会是?
忍着恶寒将视线移到水池中,果然看到自己背上多了只白色大茧,那家伙竟然将茧结在我身上!
莫旭坐在石头上咬着绷带一角进行包扎,看到我后愣了下,淡淡道:"没事就好。"
"这……这还叫没事儿?"我指着身后的茧吼道。
"你又答应了别人什么?"他走过来,试着将茧拉扯了两下,我立刻忍不住大叫起来,"别动!好疼,疼!我只同意让它跟着,但是没同意它结茧在我身上啊!"
"茧结在骨头上,除非它主动离开,否认认谁都无法取下来,我们还是先下山再说吧。"
"不,我不下去!小叔叔你快点帮我想想办法啊,不然背这么奇怪的东西出去,会被人当成妖怪给解剖掉的。用你那匕首割下来或者拿火烧掉行不行?"
"不行,它现在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如果贸然分开,你也会受伤的。"莫旭将匕首放到包里,"不过你可以将它挪动到方便的位置,也可以商量着让它变小点。"
大茧就像磁铁一样紧紧吸附在身体上,能移动但不能硬拔,否则就像被抽去骨头一样疼痛难忍。
我半信半疑的拍拍身后大茧,"喂,能变小点嘛?这样我很不方便啊。"
它立刻变到乒乓球大小,我摸索将它转到胳膊关节处,看起来倒像是衣服故意织吊出来的毛球。
下山时出人意料的顺利,我捏着几缕茧人丝狠不得攥出血来。该死的,我容易吗我?为了这几根线一样的东西,好好的出来回去时身上居然被结个大茧!
回到祖母家差不多是黄昏,刚好用饭时间,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祖母像是对我胳膊上的毛球很感兴趣,端详了会儿居然伸手捏捏,"这东西是在哪来的?你出门时我没看到有戴这个啊。"
"别人送的,"我含着汤匙闷闷道:"白送的。"
吃完饭后我回到房间,戳着小茧同它商量,"你能从我身上下来吗?想去哪儿我都可以带着你,身上长出来这种东西感觉真是很不舒服啊。"
茧忽的变大了,慢慢从上面破出个小口,一个近乎□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赤脚踩在地板上道:"茧人的祖训中有一条,说人类不可靠,很容易食言,我不确定你会不会中途把我丢掉。"
我震撼到了,这家伙长的像个传说中的精灵一样!四肢修长健美,胸前肌肉细致分明,腰上松松缠着几圈白色丝线遮住重点部位。白色短发白色眉毛甚至白色睫毛,皮肤也是几近透明的白,嘴唇只有一点淡淡的粉色。高鼻梁嘴唇微薄,一双纯净的绿眼睛令人仿佛置身于夏日凉荫般清爽。
明明是很奇怪的长相,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显突兀恐怖,他缓缓打量了房间每一样东西,道:"你们的茧很奇怪。"
美丽的事物总会降低人的防备,我忍不住好奇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拉过我的手,在上面写了个奇怪的字,"游丝。"
我像是被火烧一样将手伸起来,尴尬的笑,"蛮奇怪的名字。"
他走到老式挂钟前,指着左右摇摆的金属球道:"这是什么?"
"钟摆,用来计算时间的。"
琢磨了会儿,他走到桌前,看到台灯立刻抬手挡住,道:"我不喜欢这里,我们明天还是回桑山吧。"
"不要!"我强烈抗议道:"要回你自己回,别缠着我。"
"可你剥了我的茧,这辈子就只能跟着我。"
"打住!我是人,跟你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我们这可没你说的那种规矩。再说我要吃饭,不然会饿死。我还需要阳光和水,你那茧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呆久了人眼睛会瞎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是个男人,在我们这里只有女人才可以生孩子,两个男人'交.配'是很容易引起众人非议的。"或许是因为呆在自己地盘上的缘故,我胆子居然大了起来。
他抿了下唇,在床上坐下来,思考了片刻认真道:"既然如此,我便忍耐一下罢。不过繁衍后代是所有茧人义不容辞的责任,交.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如果你真不愿生孩子的话,就由我来好了。"
"不不,"我愈发惊悚了,"你没弄明白我的意思,在人类中,两人做亲密的事情……就是你所谓的交.配,前提必须是双方相爱,不能采用强迫手段的。而且我不喜欢男人,所以绝对不会和你做那种事,懂了么?"
用肚脐……想想就鸡皮疙瘩掉一地啊。
他固执道:"这点我绝对不能答应。"
房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莫旭此刻推门而入,然后才敲了几下门询问:"不打扰吧?"
"废话!"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身上那个大茧壳被人看到,我早跳着逃跑了,还用躺在床上遭人威胁么。
游丝眼也不眨的看着他进来,一脸防备的站起身,"你是谁?"
莫旭道:"出来我就告诉你。"
游丝看看我,疑惑的走出去,莫旭啪的将门带上。
我躺在床上度日如年,胡思乱想了半天。游丝终于回来,一脸古怪的冲我道:"原来如此,原来你居然是……。"
"是什么?"
"是个闯祸鬼。"莫旭靠在门口,懒懒的扬起嘴角。
我不满的冲他做个鄙视手视,"切!"
游丝走到床前,问:"真不愿同我一起回桑山吗?"
"当然!"
他白睫毛闪了闪,居然当着莫旭的面在我额头上吻了下,趁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便道:"那我就告辞了,你要保重。"
"喂喂,你要回去啦?"
"嗯,我觉得那里更适合我。"他钻到茧里去,冲我低声道:"再见。"
身上蓦然一轻,大茧又变成了小球形状,脱落到地板上砰砰蹦蹦两下,迅速跳出天窗不见了。
我捏着肩膀难以置信道:"居然就这么走了?"
"你很遗憾?"
"有点……啊不,我的意思是他一辈子都呆在茧中,也没打算出来走走看看尝尝好吃的什么的。多好的机会给浪费了,真可惜啊。"
莫旭微微一笑,"原来是我多此一举,以后你的事我不再过问就是。"
我疑惑道:"诶?你什么意思?"
他不理我,将门关上走了。
生气?不会吧?我没说什么过份的话吧?开个玩笑而已……真是的。
关上灯,闭眼努力睡了会儿,不知怎的竟想起莫旭缠着绷带的手,心中慢慢烦躁起来。
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穿着睡衣跑去找他,正要敲门时,却听房间有人对话。
一个细弱的男声道:"青宛境内未找到羽人,不过……我发现了一目五先生的踪迹,它好像朝江城方向去了。您被铁荆棘所伤,极容易受到感染,回去时请务必小心,注意饮食和能接触到的一切可疑人物。"
"知道了,派人放大范围继续找。"这是莫旭的声音。
那陌生人又道:"冒昧问一句……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您何以在此时着急呢?"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莫旭才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莫名心慌,而且还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怕自己……。"
"请别这么说,您是万乘之尊,自有三界庇护,一定不会有事的。"
"承您吉言,不过……他有着异于常人的体质,又什么事都不懂,我若真发生什么意外,请您代为好好照顾他。"
"您言重了,我这就派人下去寻找羽人,告辞。"
这对话让我听的稀里糊涂,不过隐约觉得和自己脱不了干系,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敲门。
并未如平常一样让我进去,莫旭隔着门问:"什么事?"
"我来看看你的伤,严重吗?"
他声音缓和了些,"不要紧,已经很晚了,你去睡吧。"
我用力推了推门发现居然被从里面反锁了,便道:"你开下门让我进去。"
等了约两分钟,他将门打开,目带无奈的看着我,"进来吧。"
房间里果然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个陌生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忐忑不安的坐到他床上,问:"小叔叔,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平静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他侧开身体,不让我触碰,"说过了不要紧。"
"可我想亲眼看看。"我伸出手准备强行去抓他胳膊。
他冷眼看着我动作,字字清楚道:"莫丁果,别再这么任性了,不会有人无限度包容你的。"
"小叔叔……。"手在快碰到他时僵住了,指头伸伸又缩了起来。
过了很久,他抬手揉揉我的头,"去睡吧。"
走回自己房间后,我耳边还在不断回响莫旭方才陌生的眼神和话语。
莫丁果,别再这么任性了,不会有人无限度包容你的。
原来在他眼里,莫丁果一直是个任□闯祸需要人包容的家伙。知道了这一点后我心里突然很不好受,比同尚阳吵架那次要难过的多。
"神卷,听过一目五先生吗?"
神卷正咕咚咕咚喝着牛奶,立刻被呛到喷了出来,"你从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的?"
看来他是知道的,我急切道:"你先跟我说说他的来历吧。"
"那是个人见人厌的家伙,"他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一旦出现则天下瘟疫流行。而且那家伙喜欢在夜间出动,嗜好是跑到病人床去乱嗅乱闻,被它闻过的人,无一例外会慢慢死去。最为可怕的是,表面上身体只有一个,但其实是生长在一起的五个妖怪,百妖榜上虽然排行只有二十,但实力要比前面那些人强很多。"
那家伙如今却了江城,也就是说……江城将会有瘟疫爆发?
我思索了会儿,又问他,"那个百妖榜上究竟都有什么怪,能同我讲讲么?"
"啊,那有很多啊……怕到天亮也讲不完。不过可以大致跟你说一下排在前面的,龙九子听过么?就是天帝的九个儿子,分别是囚牛、睚眦、嘲凤、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負屃和螭吻。它们虽然是一母所生,品行个性却有天壤之别,本事也大小不同,分别排在第第十一位到一十九位。麒麟是瑞兽之首,所以排在第十。第六位至第九位就是传说中大陆四兽,南朱雀、北玄武、西青龙、东白虎,均是相当厉害众兽推崇的智者。第五位是只兔子,哦不,是个骗子。它只是长的有点像兔子,名字叫做讹兽,从来不说真话,逮谁骗谁,人见人厌。排名这么靠前是因为它使诈,所以很不招人待见。第四位叫三头幻兽,他现在是地狱勾魂使,绝不会轻易伤害好人,可是很有原则的妖怪哦。第三位是金华之猫,吸收满月精华而修成的猫神,本事很厉害但绝不伤害主人,是个有情有义的家伙。"
"哈,"我忍不住感慨,"原来我们家苗飞原来真的这么厉害啊。还有那个蒲牢……我怎么感觉在哪儿听?哎,不说了,快告诉我前两位是谁?"
"这前两位么,就厉害了。"神卷故意卖个关子,放慢了语速道:"排第二的是叫做井魇,刑罚大人西王母伏诛三界妖孽后会将抛尸于一口天井中,它便是几千年下来杀气怨气所聚集而成的,嗜血好残杀。虽然深为天界所不喜,但是却没有谁能得奈何得了它。"
井魇……景炎?会是他吗?
神卷说着说着叹起气来,"百兽之首那位,名字叫做白泽。本就是昆化山上的神兽,又曾在天界受过西王母封赐天河洗礼。据说为人温和儒雅,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可谓通过去知未来,只是可惜……。"
我将脑海中骷髅戒指主人的影像晃去,追问道:"可惜什么?"
"据说它只在盛世出现,会带着无字天书送给明君以治理天下。不过传说中它的书好像给弄丢了,过了没多久,它自己也跟着消失了……已有两百年不曾出现过,所以如今妖孽横行,现世无明主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贞紫、cdy0526、pisapisa88、ailec2008、Jstudyhard、shwyljane的地雷和大家的支持!
为避免大家越来越混乱,现在都来测试下记忆力吧……不准退出不准回头看,谁能告诉我至目前为止此文出现了多少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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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小鬼 ...
我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感觉这几年越来越不太平了……。"
"唉,"神卷人小鬼大的叹息一声,"其实主要是……主人你太弱了。这几千年来世事我可是看的不少,但是像如今这么乱的还是第一次看到。以前东方一族尚在时,大陆四兽都被收作为侍神,更别提其余那些小妖怪,见了面都只能绕道儿走的份。可是您……就连屈屈一个茧人都搞不定。"
我羞愧,过了会儿才问:"游丝很厉害吗?"
神卷摇头,"百妖中排行四十四,倒没有什么很强的手段,不过它的丝的确厉害,唯一的本事就是将对方缠成人偶,悬到树上集成干尸。"
这个话题应该可以了,我打个冷战,"睡觉睡觉,不说了。"
"主人哪,"他带着谄媚的笑凑过来,"你和那位小叔叔真的没什么特殊关系?"
"当,当然,"不知何故突然紧张,想起莫旭刚才对我的态度,心情又开始变得很沮丧。
"那你有没有什么亲密的爱人呢?"
这个诡异的小孩又在打什么主意?我狐疑的摇摇头。
"唉,你都二十多岁了,竟然连个男女朋友都没有。我以前那些主人到了你这个年龄,都全部是成双入对的了。"他又是一声长叹,哀怨的望着我。
这两天的接触下来他学会了不少时髦的词,说出来的话也总让人感到意外。
我枕着胳膊道:"时代不一样啦,现在人生活压力多大啊。男人三十岁之前拼事业,三十五岁后经营家庭,等我成家,估计还得要几年。"
"那你平常有需求怎么办?"
我不解道:"什么需求?"
"就是身体需求啊!"他天真无邪的问。
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脸刷的开始发烧,啪给他脑袋上来一巴掌,"你个小孩知道什么啊……。"
"主人,"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递了过来,封面是两个□的波霸美女,绝对的十八禁刊物。
"干什么?"我绷着脸说,心中却叫不好这家伙又开始抽风了。
他默默将书收回去,在我震撼未消时又将一本送到我眼前。这次换成两个男的,也是裸的。一个拿着皮鞭,另一个戴着眼罩跪在床上,旁边摆着一些让人无语的情趣用具。
神卷观察着我的脸色,又换了一本,这次真的恐怖了!上半身是女的,下半身是男的……再不发威指不定接下来会是什么在等我。
"你这死小孩整天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无措的拿着书,表情十分委屈,"我已经三千多岁了,不是小孩。"
"不管你多少岁,这种书都不应该看,应该烧了!还有,以后不准再睡我的床,上去,变回原形……。"
防人之心不可无,绝不能养虎为患!
他张张嘴,拉我胳膊摇晃着撒娇,"主人……。"
"变回去,没得商量!"
他见我决心已定,索性也不再顾忌了,跳下床自语道:"完了完了,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居然连小孩也不感兴趣,看来只有做老光棍了……。"
我看着桌子上的书哭笑不得,坏心眼的将茶杯压在它上面。
第二天神卷果然流泪哭诉,"主人,我腿疼胳膊疼浑身上下都难受……。"
我摸摸他的头,"多运动下就好了。"心中却想,啊哈,这才像个小孩子嘛。
莫旭像是有意冷落我,饭桌上我几次试图搭话都是爱理不理的,失落之余让我感到隐隐的愤怒。
外面下了鹅毛大雪,自然是不能出去玩了,可一个人在房间呆着也没意思,就在走廊里转转。
走到祖屋前,看到门口一株梅树开的正好,火红一片映着白雪,美丽极了。
我便窗台上坐下来,不知不觉想起祖父来,这还是他亲手栽的呢,如果能亲眼看到,不知道该有多好。
远处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是莫旭。他踩着厚雪从花园中横穿过来,浅灰色风衣微微敞开着,格子围巾一角在风里翻飞,清俊的眉眼愈发令他显得俊雅无双。
他跟祖父气质很像,但是莫旭少了一点温润,多了几分冷冽。
"在这里做什么?"
我踢着腿道:"看花啊,你不是不理我嘛,管我做什么。"
他挨着我坐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雪。
"喂。"
"嗯?"
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经常闯祸,又爱惹麻烦,如果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不理我,好么?"说这话的时候我语序颠倒,鼻子莫名开始发酸。
"不管你的事,是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哦,"这话总算让我好受了点,"什么事能同我说说么?说不定能帮你什么呢。"
"你?"他偏头看着我扬起嘴角,笑容像缕阳光划破晴空,"好好保护自己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诶?"
"这花好看么?"
我点头,"好看啊。"
莫旭声音一沉,"出来。"
梅树瑟瑟抖动着,雪团大块从上面落下,一个红衣女子从树干中低着头走出来。她长发像丝帛一样拖在地上,用红绳草草打了个结。赤着脚踩在雪里几乎成一个颜色,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冰肌玉肤。
"见过……。"她准备伏身的时候,却被莫旭打断,"免了。"
"是。"她侧身立在一旁,头仍是不敢抬起来。
莫旭道:"你一共杀过多少人?"
"一个,"她恐慌道:"真的只有一个,小的绝不敢撒谎,她叫卫蒙蒙,杀她本非我所愿。当时是金华大人识出……。"
"知道了,"莫旭打断她,"你喜欢外面还是这里?"
她腰弯下去,态度愈发卑躬,似为难又紧张道:"这里虽然是我出生之地,却太过寂寥。小的……还是喜欢外面世界多一些。"
"那就给你一个机会,从今以后跟在他身边,愿意么?"莫旭手指向我。
"愿意,愿意。"她连声道,快步走到我身边道:"请恕小人得罪了。"
女子身形化成一朵梅花,慢慢飘到我拇指处,竟然慢慢沿着皮肤钻了进去。用手指搓两下,察觉不出任何异状,竟像是纹上去的一样。
莫旭咬破食指,用血在虎口处画个叉。
我举着手疑惑道:"小叔叔,这是在做什么?"
"把梅精封印你身体里,同类的气息可以提升你对妖怪的辨识能力。"
"可是,感觉怪怪的。"
他起身道:"年过完了,我们也该回江城了。"
"哦,我中午就同祖母讲。"
"嗯。"
我笑嘻嘻跟上他,"小叔叔,我以前那么对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他反问,"不喜欢?"
"当然不是!我巴不得你对我好一点再好一点……。"
这次离开祖母未再作挽留,只是感叹,"唉,你们要是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我同小叔叔面面相觑。
船是坐不得了,河面已经被冰封住,边沿有很多小孩子在上面滑来滑去。
"唔,这冰经得住吗?"
马夫大叔哈哈一笑,"不怕,一尺来厚呢,青宛的冬天是越来越冷了,大概只有小孩子会喜欢。"
"我也喜欢,"我扯扯莫旭,"明年还回来,到时候咱们也去滑冰玩。"
大叔盘腿坐在前面,悠闲的不得了,居然还从车顶上摘一只冰棱放到嘴巴里,咀嚼的格崩格崩作响。
我好奇,"那真的能吃吗?"
里面应该有很多细菌灰尘颗粒什么的吧?难道不怕生病?
他摇头笑,"一看你这孩子就是外面长大的,青宛人不吃冰的还真没几个啊。"
我被他话刺激的犹豫了下,也决定爬出去摘一只回来。冰棱是尖椎形的,四五寸来长,浑身晶莹剔透,对着光照照一点杂质也没有。
管它呢,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也学样放到嘴巴里咔嚓咔嚓的咬,豁,嘴巴里一片沁凉甘甜!寒意直窜心底,冬天吃冰果然只有一个字,爽!
意犹未尽,又准备去摘时,被莫旭拉住,"尝尝就好。"
"哦,小叔叔你吃吗?"
他闭着眼睛摇头,是因为窗外雪映的关系吗?他脸色好像有点苍白。
中途反复转车折腾,最后我们干脆买了去江城的火车票。
车上乘客稀稀疏疏,气氛也冷冰冰的安静,没有一点年后余韵。
火车离江城越近,车上人便越发少,仅剩的几个乘客都戴起了口罩,我看的一头雾水。
买了份报纸来看,才大吃一惊,原来江城居然在流行一种叫昏睡症的新型病毒。据说是通过近距离飞沫进行传播,患者起初是发烧抗嗜睡,后来就慢慢转为就一觉不起。至目前为止,单江城就已经发生十五起临床死亡病例。
"小叔叔,不好了,江城现在有流行病!小叔叔……。"
莫旭微微睁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身上梅精就是抗体,不会传染到的。"
"是这样子吗,可是你怎么办?"
"别吵,我没事。"
到江城后,见街头店铺生意寂寥,就连平常拥挤的公交车也变的无比宽松,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但凡听到有人咳嗽,周围立刻就会空出方圆两米空地,人类反应有时真敏捷到不可思议。
回到家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跟尚阳通电话,他郁闷的不行,"哪儿都不能去,老子什么娱乐都没了!刚过完年就闹这出,你说这叫什么破事儿。"
得知他没事,我心也就安定下来,道:"形势都这么严重了,你还想出去玩什么。"
"哟呵,教训起我来了。莫丁果,赶紧过来把你那只肥猫领走,我们家都快变成垃圾回收站了!"
先不管它,我直接挂了电话去洗澡。
出来时莫旭靠在沙发上睡觉,脸上看起来很疲惫。
我替他扯了条毯子,盖上后坐在一旁吃东西。楼顶不时传来铛吱的弹跳声,这声音,小时候玩过弹珠的都应该听得出,楼上不是一直空着的吗,难道春节搬来了新客人?
那声音不断的响,一遍又一遍,听得人心烦意乱。
"小叔叔,小叔叔……。"我想让他回卧室去睡,一连叫了几声却都没得到回应,想必他是真的累坏了。
铛吱……铛~铛~铛~铛~铛……
这小孩还没完没了,我忍无可忍的冲上楼去,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回应。
倒是对面一个阿姨探出头来,问:"你找谁啊?那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可是我一直听到有声音,不好意思,我是楼下的邻居。"
她打量我几眼,好心道:"真没人住,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连忙道歉,下楼后刚坐下那声音又响起来了,真是……受够了。
再次跑到楼上去,敲了两下依旧无人回应,我试探着推了下门,居然开了。
房间光线很暗,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正撅着屁股在抛弹珠玩儿。
哈,这是谁家调皮的小孩偷溜进来了?终于让我逮到了吧。
"咳咳,"我大声清清嗓子,想要吓吓他。
他果然吓的不敢动了,过了会儿才慢慢将脸转过来,结果吓到的人却是我!
那孩子,没有眼睛……眉下空空的两个洞,眼角还溅着几滴干枯的血迹。
一颗弹珠从他手里掉下来,铛铛的滚落到我脚边,原来那也不是寻常的玻璃球……而是一颗乌森森的眼珠。
58
58、眼睛 ...
"对不起对不起!我敲错门了!"愣了下我才反应过来,轻轻关上门后仓惶逃离现场。
回到家后,我靠在门上大喘气,想到那个可怕的小鬼住在楼上就不由自主的人头皮发麻。
走到沙发前看莫旭,他还是睡的很沉,我伸手推几下也不见他睁眼。
奇怪,他平常都是很容易醒的啊……难道是?我拍拍他脸,"小叔叔,小叔叔……。"
一直叫了好多遍,莫旭都始终没有醒来。这让我一下子慌了神,抓起电话打给尚阳,线路却一直处于通话状态。
想了想不得已打给习凤,他沉声道:"别急着送医院,那里现在都是人满为患。我这就就过去,待看了以后再做决定。"
过了半个小时,习凤就匆匆赶来,我正急的团团转,"怎么都叫不醒他,你快点看看是怎么回事,千万别是感染了那个新型的传染病!"
他蹲□,抓住小叔叔的胳膊探了会脉,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居然在莫旭身上乱摸起来。
我不乐意道:"你在做什么?"
"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如果有的话就麻烦了……。"
伤口?我将莫旭胳膊上衣服挽起来,上面果然还缠着绷带,"这个,有关系吗?"
习凤将我推开,面色铁青的把绷带拆下来,把伤口亮给我看,"你说有没有关系?"
几条极深的伤口外翻着,不见血却也不见半点愈合迹象,可怕的肉口还变成了乌青色。
"怎么会这么严重?"我吃惊道:"他从来都没有跟我讲过!"
习凤冷笑,"同你讲有什么用?这伤应该还是拜你所赐吧?"
我小声道:"是去桑山被铁荆棘划的。"
"去桑山做什么?"
"找茧人,小叔叔说我太弱了……要寻个方子补一补。"
习凤眼神冰冷的笑,"有时候我真想的杀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牙齿发出格吱的声音,额头还隐约暴着青筋,我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他愤怒甩开我的手,"你又打算做什么!"
我喃喃道:"送他去医院……。"
习凤抖抖嘴唇,气息慢慢沉下来,声音也稳住,"邪气已随伤口浸入体内,送医院也没用。"
我问他,"那该怎么办?"
他吼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一刹那我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沙发上的莫旭依旧安静的睡着,一点都没有被我们吵到。
沉默了很久,习凤揉着头发说:"如果那本破书在的话就好了……。"
"破书?什么书?"我恍惚接话,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神卷来,对了!我还有神卷!
七手八脚的翻开行李,将神卷唤出来,他眼尖的很,一眼瞄到习凤,叫道:"哈,这不是龙三殿下吗?"
"是你?"习凤一愣,揪着衣服将他提到小叔叔跟前,"快点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解一目五先生的毒。"
"不会吧?居然中了一目五先生的毒?"神卷观察了一会莫旭的伤口后道:"一目五先生的毒是无解的,除非杀了它,但这不可能。"
我立刻问:"为什么不可能?"
习凤低低道:"它是天帝亲口封的瘟神之父,用来抑制三届生灵膨胀,其它任何人加以阻碍都以滋事忤逆罪论处,是要受碎骨之刑的。"
"小叔叔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的人。"
"可他已经有事了!明明知道铁荆棘……碰不得,还像傻瓜一样陪你去桑山,真是……。"习凤狠狠的捶下桌子,然后对我威胁道:"如果他死了,你也别想活。"
"你少胡说!小叔叔才不会死!"我惊恐的跳起来,"我一定会救他的!"
"你救?你靠什么来救他?不停的闯祸吗?"
"我要是杀了一五目先生呢?"
习凤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疯了?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神卷,你跟我说,怎么才能找到那家伙?"
神卷为难道:"主人,你……还是算了吧。"
我坚持道:"告诉我。"
门铃响起来,响了好久我去开门,来的是个头发像稻草一样的短发女生,拖着行李冲我明眸皓齿的笑着打招呼,"丁果哥,好久不见了。"
是消失了整整一年的尚平!我又惊又喜的拥抱她,本来是极高兴的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喂喂,快松开!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四个字的意思吗?不要无视掉我!"
一只细白但有力的手将我强行拽开,对方鼓着腮帮像只包子一样瞪我,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她身后的翅膀和头顶的光圈。
那是个娇小漂亮的女生,长到腰际的头发微微卷曲着,齐刘海下面五官立体精致,嘴唇像果冻一样饱满鲜艳。虽然只到我胸口的个子,气场却是一点都不弱。
我迟疑道:"这位是?"
"她啊,"尚平将人揽到怀里,毫不避讳的在她脸颊亲了下,镇定的朝我介绍,"我女朋友,童羽,你叫她童童就好了。"
虽然说不应该,我还是露出了很不礼貌的惊吓表情。
尚平伸手在我脸前晃,"丁果哥,丁果哥?奇怪,真的这么意外吗?"
"不意外,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而已,虽然知道阿患也曾爱慕她,但最终也只是单相思。如今活生生两个女孩在我面前亲热,感觉真不是一般的诡异。
童童借机贬低可疑情敌,"这就是跟你青梅竹马的那个人吗?除了长的还不错外,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人还这么呆。"
尚平捏捏她脸警告,"不准讲我丁果哥坏话,谁说我跟谁急。"
"好啦,我不说就是。"童童绷着小脸冲我伸出手,"你好。"
那只手只有我的一半大,握着它感觉就跟和苗飞差不多。
"不请我们进去吗?不方便?"尚平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房间,精灵古怪的倒是一点都没变。
"哪有,"我连忙请人进来,莫旭和习凤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房间,只留神卷一个人在玩遥控器。
"这是谁家的小孩?"尚平走过来,好奇的捏捏神卷,赞道:"这身复古打扮可真帅。"
神卷立刻眯起眼睛,"谢谢姐姐,我是别人家的小孩过来玩。"
尚平哈哈大笑,一点形象也没有的倒在沙发里,嚷着要喝饮料。
我去拿,过了会儿神卷走过来,将我推角落,小声道:"主人,有妖怪。"
我愣住,打量在沙发上中尚平闹成一团的女孩,"是什么妖怪?"
"还记得那个食谱吗?她是里面不可缺少的一种材料,人羽。"说着他递过来一根很长的头发,炫耀道:"就是这个,我偷偷拔的。"
"真能干。"我拍拍神卷的头夸奖道,他听了很开心。
不过我有点担心,"她不会伤害我朋友吧?"
神卷道:"放心啦,百妖中最不具备攻击能力的家伙,跟在花魂之后排行八十八,除了特别养眼外跟人类没有什么不同。更何况,你的那个朋友看起来很强大,绝对不会有事。"
那就好,让神卷将头发收起来,我把咖啡端出去。
"这一年你去了哪儿?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打。"
尚平大口喝着可乐,道:"不是跟你说过了,随便走走喽,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带个妖怪回来……还是同性别的,这能叫好好的?我怀疑的摇摇头。
她察觉到我目光异样,便道:"能别这么看我么,难受。丁果哥你说我一下飞机就直奔你这儿来了,尚阳都还没通知他,你还舍得怨我么?"
"你是怕他知道吧。"我若有所指的看向毫无心机的童童,可怜的小妖怪,被人拔了毛都不知。
"切,我才不怕他咧!"尚平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不禁流露出一丝怯意,"你说他知道后会不会打死我?"
我不忍恐吓他,便安慰道:"不会,你走之后他其实急的不得了,每隔半月就跟我打听一次消息。再说他现在稳重了不少,不会再跟以前一样没轻没重了。"
她极信任我,立刻放松下来,笑道:"那就好,不然我真的不敢回去了。"
饮料喝完,尚平从包里掏出一大堆礼物给我,什么死人骨项链、袋鼠掌抓挠、金蟾蜍钱包、琉璃镶金碗……看的我眼花缭乱。
"丁果哥,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去,捡剩下的我再给尚阳。"
"够了够了,"我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这话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一起玩到大,她也猜得出我心思,拿起一个奇怪的珠串道:"别小看这东西,这都是巫师施过法的,能辟邪。"
"是吗?外国的巫师跟咱们这妖怪语言不通吧?"我半信半疑接过来。
她却站起身,背着包包就走,"我得回家一趟,丁果哥你先别留我,等我跟尚阳说清楚再来找你玩儿啊。"
童童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机器人似的也学着冲我摆手,"同哥哥说清楚再来找你玩儿。"
回来时看着沙发一乱糟,我头又开始疼了。
神卷趴在桌子上数,"花魂茧人丝都有了,墓元珠和人羽也有了,只剩下妖碗……唉唉,从祖母家出来怎么忘记去厨房看看呢。"
他学我一样称呼祖母和小叔叔。
见我将礼物收近袋子,他立刻叫道:"主人先别动,将那个碗拿过来给我看看。"
我将琉璃递过去,他翻着看看立刻眉开眼笑,"踏破铁鞋子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现在所有的素材都集齐了!"
我一心挂着莫旭,这事儿成了也开心不起来。
习凤从小叔叔房间出来,对我道:"我封住了他的伤口,病情现在不会恶化,如今能做的只是把他人看好,别让一目五那家伙跑来捣乱。"
"我一定看好小叔叔。"
习凤不屑的冷嗤,"哼。"
"主人!好了,好了。"神卷举小碗跑过来,一脸期待道:"你尝尝看。"
一根手指一颗死人珠子一把妖怪的丝和一根女人头发……这碗奇怪的东西真能提高我的资质?
习凤也很怀疑,"什么玩儿意,闻起来脏的厉害,不会喝出个好歹来吧?"
我接过来,心道如今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是死是活也看此一招,索性将心一横喝了个干净。
"感觉怎么样?"两人一起紧张的问。
我看看碗底的残渣,道:"很苦,应该放点糖。"
"谁问你这个了!"习凤怒,"我是问你喝下去有什么感觉!"
很冷,一股凉气一直传输到五脏六腑及四肢去,最后慢慢汇集到眼睛上,我不由闭起眼睛打个冷战。
习凤担忧道:"不会真出什么问题吧?"
神卷喋嚅道:"我也说不准,多少年的方子了……说不定我还少记了几味……。"
"说不准?你居然拿他当试验品?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我揉揉太阳穴,"没事儿,我就是觉得有点冷。"
"都是些阴气重的妖怪身上弄下来的东西,怎么会不冷!莫董现在昏迷不醒,你……,喂,莫丁果,莫丁果。"
快要摔倒的时候我反应过来扶住桌子,好长一会儿才回过劲儿来,"我没事儿,现在好像好了,不过感觉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习凤瞪神卷,"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我和神卷肚子都咕咕叫起来,习凤道:"趁天还没黑我出去买些吃的,你们在家里看着。"
我们一齐点头,神卷看了会电视,也困起来,焉焉的变成本书找个角落去睡觉。
习凤一去两个小时,到天全黑也不见人回来,拨他手机偏又没信号,这令我有些着急。
敲门声终于在我期盼中响了起来,跑去开门左顾右看却瞧不见人。
正怀疑是邻居小孩恶作剧时,一转脸,发现面前挂着一个小孩,眼洞空空的望着我。
那个楼上玩弹珠的小鬼!他冲我阴森森一笑,紧接着伸出双手,我避之不及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却感觉到脸上一凉,他濡湿粘滑的小手已经贴了上来。
"走开!"我伸手反拨,只听咣铛一声,他好像被我用力甩开了,珠子嗄吱嘎吱吱的弹着四处滚动开来。
"发生什么事了?"习凤终于回来,见我背对着门站在那里,便用手搭上肩膀。
我问:"那个弹珠小鬼还在吗?"
"弹珠小鬼?"他将我拉开,在房间巡视一圈转回来,"没有发现什么小鬼踪迹啊,不好意思刚路上碰到个熟人,先吃饭吧。"
他见我始终不动,便不耐烦道:"不就耽误了一会儿么,你至于耍小孩脾气吗?"
"不是耍脾气,"我咬咬唇,轻声说:"我眼睛……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接下来大家就不用太忍耐主角小白了,丁果要开始变强。
59
59、失明 ...
"看不到了?"习凤半信半疑的声音靠过来,不知道在我脸前做了什么动作,然后自语道:"完了完了,你刚才说玩弹珠小鬼不会是真的吧?被他摸了眼睛吗?"
我黯然点头,"只是碰了下。"
"碰一下就足够了!虽然说现在看起来和过去无异,实际上眼睛已经被那家伙取走了,"他忍不住懊恼起来,"该死的,都怪我太大意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叫外卖的。不行,不管结果如何都还是要送你去医院看下。"
说着他拉起我的胳膊就要往外扯,我拒绝道:"不行,你要是走了,谁来照看小叔叔?我自己去就好。"
想到莫旭我就压抑不住的恐慌,却只能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他一定会没事的。
习凤冷嘲道:"你确定自己平安走到医院?"
我嘴硬,"我可以。"
"喵~。"一个毛葺葺的家伙呼的向我袭来。
是苗飞,尚阳来了吗?还是它自己跑回来的?它趴在我怀里一下两下的磨蹭着,完全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习凤犹似松了口气,"这下好了,让它守着莫旭,我带你去医院。"
"苗飞,它可以吗?"
"你以为那个实力排行榜是玩笑一样的存在吗?"
既然他这么说,想必有苗飞在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摸摸苗飞的脑袋,叮嘱道:"我们要出去一下,小叔叔就拜托你来照顾了,千万不要乱跑,知道么?"
"喵~。"它咬咬的手指。
我还是不放心,习凤便将苗飞抢过来扔出去,啪的甩上门拉着我往外走。
没有视力的世界很可怕,不知道前方地面是不是平坦的,也不知道身旁有无潜伏的危险。尽管被习凤拖着,我仍走的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他将我塞到车里,吩咐道:"安全带系上。"
完全没有方向的双手在四周摸了好几遍,习凤终于忍耐不住自己给我扣上。
路况不是很好,像是碰上了堵车一直走走停停。因为看不到,听力就变的格外敏锐,平常充耳不闻的车鸣和路人私语就像潮水一样波波袭来。
"如果,"习凤的声音很犹豫,"我是说如果,以后都看不到了,你会怎么样?"
以后都看不到……是指瞎掉吗?我睁大了酸涩的眼睛,揉了又揉,可怎么做都是徒劳,黑的可怕,什么都没看不到。
"别动了,"他将手拉下来,"我不想伤害你,但是还是要提醒下……你以后怕真的不能再看到东西了,对不起。"
别,别跟我说对不起,这是我自己闯出来的祸,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叔叔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习凤拍了拍我的头,恢复了在公司时的轻松语气,"当然,他可不是一般人,只是暂时受到了病毒感染,很快就会好的。"
不知道是否是安慰的话,可我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小叔叔那么厉害,怎么会被一场小病击倒?
到医院做完所有检查后,专家的话让我彻底陷入绝望,"检测数据显示一切正常,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他用试探的语气问习凤,"是真的看不到了吗?还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刺激选择暂时性失明?"
"医生,这种病是随便能开玩笑的吗?"习凤语气不善的冲他问。
医生坦白道:"抱歉,我不是在恶意猜测。事实上的确有些孩子因为心理上不愿看到某些东西所以选择失明,这跟生理结构并无直接关系。"
过了会儿,习凤问我:"你有受到什么刺激吗?"
我摇头,"没有,小叔叔现在这样,我也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习凤深呼一口气,带着我准备离开时像想起了什么事,"医生,请问对付美沙有什么治疗方法吗?"
美沙就是现在流行的嗜睡瘟疫,可怕的病却有个让人幻想的名字。
"暂时还没有,这种新型变种的传染病毒来的太快,令所有的药研专家都束手无策。近段时间还是尽量减少外出吧,公共场合也要少去。不过不用太过担心,现在科技发展这么快,疫苗应该很快会研制出来。"
"谢谢医生。"
习凤带着我走出医院,外面很安静,想必夜已经深了。
他问:"害怕吗?"
我不作声,在这个时候,我其实更怕给别人再带来什么麻烦。
习凤将车开到自己楼下,说上楼收拾些衣物再跟我一起回去。
我正坐在车中等他,有人敲玻璃。
我警惕道:"哪位?"
"呵,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我不由皱起眉毛,"马小斌?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低低的笑,伸出一只手摸我的脸,"嗯,我们老板要见你。"
"我不去。"
"这恐怕……由不得你。"他手捏住我的下巴,一条毛巾带着浓重药物气息压上的我口鼻。
"马小斌,你王八蛋。"
"别这么骂,我听了会很难过的。"
……
醒来是在一张柔软宽大的床上,四周寂静,但是我能感觉到谁注视的目光,有人在冷冷的看着我。
"马小斌?"没人回应。
"景炎?"仍没有回答。
"到底是什么人?"
是错觉吗?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在,我苦笑一声,眼睛不好使连感觉也跟着发神经了。
我摸索着下床,发现脚上的鞋子不见了,赤脚踩下去,是软棉棉的地毯。
扶着墙壁慢慢走,我想找到门的位置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走着走着,一座障碍出现在我面前,并不是特别坚硬,但是无论如何也推它不动,摸到关节的时候我颤抖了下,是人!
这个认知让我膝盖发软,声音也没出息的跟着变,"到底是谁?"
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终于问道:"眼睛怎么回事?"
是景炎,得到答案后我居然立刻放松下来,心弦也不再绷的那么厉害。
"瞎了,你难道看不出来?"
"谁做的?"
我靠在墙上冲他冷笑,"谁做的管你什么事?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捏住我下巴,"我讨厌不听话的宠物,尤其是只会嘴上逞强的宠物。阿其,过来给他看看。"
有人嘎吱推开门走了进来,伸手摸了摸我的眉眼,很快温和出声道:"回老板,是瞳灵被人取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玩弹珠的那小鬼。"
"派人找回来的话,眼睛还能复明么?"
温和的男声道:"不能。"
我推开他,"不用你们假好心。"
一只胳膊从后面将我揽住,语气带着威胁道:"看不到也好,这样就不会乱跑了。阿其,你出去。"
"是。"
房间又剩下我们两人,我用力想要挣脱开,却始终被他束缚着。
"滚开!不是说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吗?那就离我远远的别来招惹!"
"莫丁果,"他叫我名字,"别屡次挑衅我的耐心。"
我攥紧拳头,竭力将怒火压制下来,"你到底找我来做什么?如果没事的话请让我离开。"
"成为众妖之敌的莫家人就够倒霉了,如今连眼睛也失去,你确定离开这里还能活得下去?"
我咬牙,"你既然知道我是莫家人,就应该知道祖父并没有违背你们的约定,那你为什么还要杀我妈妈?"
他抓住我的手,玩味似的将它们一根根掰开,"你怎么肯定是我杀了她而不是别人?"
还撒谎?我张嘴咬在他胳膊上,空气中很快充满了浓重的血腥,恨不得撕块肉下来,"别狡辩了,我亲眼看到的!"
他不抽回也不反抗,就这么麻木般任我咬着,"你真天真,如果她真是我杀的,你爸爸怎么会放任我逍遥自在不管不问?虽然说他看起来跟常人没两样,可是到底还是流着莫家的血,基本常识他还是具备的。"
"你什么意思?"
他冷笑了下,在我耳边轻声道:"还不明白么,那天是她大限,我只不过是做了做样子。杀害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莫丁果,她是为了生你才死的。"
我跳起来,"才不是!明明是你杀的,明明就是你杀的!"
他下巴抵着我的头,轻点几下,声音居然是温柔的退让,"好吧,她是我杀的,所以你才要好好的活着不是么,期待你向我报仇的那一天。"
二十年前的往事一幕幕不停上演,迷迷糊糊中我已经分不清真假。
明明就是他,那只戴着骷髅戒指的手掐死了妈妈,可是……我偏找不到他说谎的理由。
景炎那样自负又骄傲的人,不像是做了不敢认的。
到底哪个才是真相,我迷茫了……
景炎让人拿来饭菜,吩咐道:"喜欢吃哪个,就喂他哪个。"
筷子被人送到嘴边,我却连张口的欲.望都没有。
听景炎脚步声渐远,我忍不住叫住他,"我可以打电话吗?"
他答的好听,"当然,这又不是软禁。"
"我还有个问题,你知道……怎么找到一目五先生吗?"
"知道,"他声音突然转嘲讽,"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在我还没找到合适答案时,他人已经走远了。
强忍着吃了一点点,便跟人要了电话,慢慢的摸着打回家,习凤接的飞快,"喂,是丁果吗?"
"是我,对不起……刚才碰到了老同学,嗯,我现在在他们家。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真的没事……小叔叔他怎么样了?我现在这样,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麻烦你照顾他几天,好吗?谢谢……"
挂了电话,我似乎还能听到习凤摔电话的声音,他说:"莫丁果,你老这样不停闯祸,干脆死掉算了。"
虽然明知是气头上的话,我听了还是心里一颤,却愈发坚定了再不给他添麻烦的念头。
只是小叔叔……他一定不能有事。
晚上睡觉时,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心里蓦然一慌,害怕道:"景炎?"
马小斌悠然道:"是我。"
我没好气的问:"你又要做什么?"
"眼睛真的看不到了?"
我能感受到他试探的掌风,可是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莫丁果。"他叫我名字。
"嗯?"这个神经病,不知道又有什么坏主意。
他的唇突然压下来,舌头也在我唇齿中轻微试探。
"滚开!你这个趁人之危的禽兽!"我拳打脚踢的将他喘开,虽然看不到,可是我手脚尚在。
马小斌击掌两下,"说的不错,我本来就不是人类,不必遵循你们那些虚伪的一套规矩,听说你在找一目五先生,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让我上一次,怎么样?"
"你他妈的做梦!"我咬牙切齿的说。
他沉默了会儿,无所谓的笑了下,伸手抓住我衣领,"既然好商好量你不肯,那就别怪我使硬手段了,我今天非要玩一次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明天起恢复日更。
60
60、蜕变 ...
"马小斌,你敢!"我忍不住怒吼。
"不都已经在做了么,你奈我何?"说话间他已将我上衣剥了下来。
肌肤触到空气是种冷嗖嗖的羞辱,一股寒流自小腹不由自主慢慢涌上来,途经五脏六腑最终窜到喉头。
"你……。"马小斌动作停住,像是发现了什么,声音再不如之前镇定。
我咬牙忍了又忍,终于压制不住恶心作呕的气息,一股粘稠腥浓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出来。
"气的吐血了?不过……我喜欢这股味道。"他贪婪的舔起我的下巴。
"别碰我,你他妈的别碰我!"颤抖着将身子缩起来,我恨不得立刻消失掉,就算死了也比这种羞耻来的痛快吧?
"哭了么?人类真是麻烦。在我们妖界,没有你们所谓的喜欢不喜欢,只要够强,看得顺眼就可以随便上,以后也不会彼此影响对方的生活。不过……,"他顿了顿,在我脖间猛嗅几下,"它们身上都有种奇怪的味道,没有你好看也没有你好闻。又白又嫩的皮肤,真是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啊!"
说完他当真咬了,尖锐的牙齿抵着脆弱的锁骨,仿佛下一刻就把我拆骨入腹。他的手也没闲着,开始猥琐的顺着小腹往我裤子钻。
"马小斌,"我很平静的叫他名字。
"嗯?"
"去死吧!"所有的愤怒和勇气刹那间都化成不可阻拦的力量,我两只手猛卡住他的脖子,像条疯狗一样朝他喉部咬去。
什么尊严面子通通都丢掉,红了眼睛的我只想杀了这个可恶的畜牲,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好!
"你……,放开!"他手卡捏着我的脸颊,想让我松开嘴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莫丁果……放,放开……。"
口腔里全是涩的苦的粘液,我已分不清那是谁的血。不过是谁的都不重要,我只想要这个家伙去死!
上天终于眷顾我,马小斌声音渐渐虚弱下来,挣扎也开始变的有气无力。
"莫丁果……放手……。"
脖子咬断了吧?我能感受到唇齿间软腻的断肉在辗转摩擦,整张脸都已经麻木了,可是我不愿意放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小斌的手终于从我头上滑了下去。
门嘎吱推开,一个尖锐凄利的女声号叫起来。
吓到了吗?跟妖怪在一起生活的家伙,也会因为看到血腥场面而感到害怕,多可笑!
景炎到来的时候,我还在保持着撕咬的动作,他拍拍我的头,命令道:"将嘴巴松开。"
我一动不动的跟马小斌纠缠在一起,心中却嗤嗤冷笑,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要我听你的?全是一丘之貉,都该死!
他冷冷道:"松开,不然你牙齿会掉光。"
我下意识的想要更用力,牙齿却已经麻木到失去控制了。
"我提醒过你,不要让我的话重复两次以上,忘记了吗?"他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在我颈后用力扎下去,剧烈的疼痛让我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闷哼。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他将东西又往肉里推了些,道:"松开。"
我不松,死也不松……再也不想受这些人的侮辱和逼迫,我已经受够了自己的软弱无能。
又一根东西迅速刺了进去,"再不松开,就把你所有牙齿都打碎,我说的出就做得到。"
命我都不想要了,还在乎牙齿做什么!
他沉默了会儿,没有让人用钳子撬开我的嘴,似乎妥协了慢慢道:"不是想找一目五先生么,放开他我就帮你找。"
一目五先生……我怎么会忘了还在昏迷中的小叔叔!我怔住,木然的眼珠终于吃力动了下,僵硬的斜过去看着他。
两个人对持了很久,我才勉强发出含糊的唔唔声。
景炎似明白过来我的处境,掐着我下巴猛然一扯,才将我们彻底分开,道:"你居然比我想象中要强一些。"
我幸灾乐祸的踹马小斌几下。
"很高兴么?"景炎的声音带着些不解,"可惜他还有一线生机,马腹的复原能力一流,明天它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我愣住,这个命大的家伙居然还没死!不行,我一定要杀了他,两只手在四周乱摸,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走到别处寻找工具了。
景炎将我拉起来,"够了,留着他还有别的用途,你现在要去看医生。"
看过医生后,我似乎是换了一间房子住,想必窗子很大,虽然看不到阳光却能感受到它的温暖。
闭着眼睛我也能幻想出夕阳余辉的美丽景色,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保持了很久,我有种死后重生的错觉。
晚饭前景炎过来,告诉我马小斌伤口已经复原但人还未醒来,医生诊断说他是中了毒。
说这些的时候想必他一直盯着我的表情看,希望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可惜我始终都保持着面瘫的表情。
直到他走后,我才兴奋的坐起来。中毒?活该!果然是有报应的,谁让那家伙喝我的血!
不过这种快乐只延续到第二天,马小斌居然活生生的再次来到我面前!
"莫丁果。"
我愣了下,啪的将正吃饭的勺子朝声音发出地砸过去。
他走过来,在我脸上轻佻的摸两下又迅速避开我的摸索,道:"你什么都没损失还生什么气?如果你是我的话,大概会哭死吧。"
我又抓起筷子在四周猛划,"你他妈少说风凉话!"
"真的,"他声音有些失落,"我以后再也不能碰你了。"
"哼。"
"不相信?"
我当然不相信!是为了方便以后得手才编的谎话吧?混蛋。
马小斌轻易将我筷子夺过去丢掉,拉着我手腕就往自己身上按。
我厉声道:"你又要干……什么……。"接下来的话消失在喉咙里。
他故作轻松道:"现在知道了吧?我现在已经不算是个男人了。"
我半信半疑的自己摸了一遍,这才确信,这家伙腿间的确空空没什么东西了。一瞬间感觉周围花儿都开了,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个太监!"
他问:"什么太监?"
"被阉割的太监!"
"那又怎样?"
管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反正这结果令我很高兴。这家伙现在连个男人都不算了,以后还会有七情六欲么?对待残疾人我是不是应该不用太计较了?
我忍住笑道:"不怎么样,不过你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么?"
他不爽道:"还不是因为你才莫名中了毒,老板将毒逼到那一点上,所以……只好忍痛舍弃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景炎可真阴险。是为了更好的掌控这家伙吧?听说去势的动物都会温顺听话,妖怪应该也一样。不过如果是我的话,宁愿缺胳膊少腿的或者干脆死了,也不要去掉男人的标志。可怜的家伙,还不如被我咬死呢。
因为这个原因……我对马小斌居然不是那么排斥了。
牙齿酸痛只能吃些羹粥之类的软食物,用过午饭后有人将我带到书房。
景炎道:"一目五先生不难找,不过你要先告诉我找他做什么。"
"我小叔叔感染了美沙,听说只有杀了那家伙才能救他。"
他居然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镇定的问:"你想用什么方法杀它?"
"不知道,"我低下头,不过很快抬起来,"你这么厉害应该会有办法对不对?能教教我吗?"
他冷冷不夹任何感情的说:"你应该猜的出,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们姓莫的,对我来说,死的越多越好。"
"不准你胡说!小叔叔才不会有事!"
"如果确定他会没事,那你还着什么急?"
我握紧拳头,指甲陷到手心里,"我怎么对付它不用你管,不过你答应了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它。"
"先不急找它,我们来谈谈你此行的目的。"
我面对着他坐直,"有什么事,你说。"
"我这里有一粒药,可以暂时压制美沙毒的扩散加重,想要么?"
我点头,却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果然,他接下来道:"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亲手毁了莫家的那个百妖鼎。"
"不!"我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那个鼎对莫家来说是无比重要的。虽然作用我还不全然清楚,可是现在要亲手毁了它,绝对不能。
"听我把话说完,鼎不急着毁,药我可以先给你。如果你死了,鼎便可以留着,如果你侥幸活下来,必须要把鼎毁掉,如何?"
那也就是说……我和鼎的存在必须二选一么?那粒药,对小叔叔来说真的会有用?
可我不敢拿小叔叔冒险,犹豫了会儿,我终于点头,"我答应你。"
他击掌两下,唤马小斌进来,"带他回去。"
"去哪儿?"
马小斌道:"你住的地方喽。"
一目五先生在小叔叔家?我顿觉手脚冰凉。
坐在车上用马小斌电话拨过去,不停的响却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习凤喘息的声音传了过来,"是莫丁果?"
"是我!小叔叔他……。"
"听我说,最近几天千万别回来,知道么?"
"发生什么事了?"
"不要管那么多,不准回来就是!"
电话啪的挂断了,传来嘟嘟急促的盲音。
"快点!开快点。"我抓着手机不停催促司机。
马小斌道:"再快有什么用,你过去什么忙都帮不上。中了一目五先生的毒,如果再被它嗅到气息的话,神仙也救不了。"
我用手机狠砸他脑袋,"你他妈的闭嘴!司机麻烦开快一点!"
终于到了,马小斌替我按了电梯楼层号,"自己上去吧,我可不想搅这团混水。"
磕磕碰碰走到了门口,我开始疯拍门,"习凤,开门!"
门砰的一声巨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习凤怒吼的声音传出来,"滚远点,不是跟你说别回来么,快走!"
"我不走,习凤,快点开门。我身上有伏梅精,小叔叔说是一目五妖怪的抗体,不会被传染到的。相信我,快点开门……我要进去!"
将脸贴在门上,惊心动魄的听着辟喱啪啦声响,我心都被纠成一团。
"快开门,习凤,开门!"我拼命的用手捶起门。
门猛然拉开,我呼啦一声倒进去,膝盖重重磕地面碎玻璃上。
一只手抓着衣领将我提起来,习凤咬牙切齿的诅咒道:"莫丁果,我真想杀了你啊!情况这么糟糕你个笨蛋还来搅什么局!"
我忙不迭掏出瓶子,"药,给小叔叔的药。"
"什么狗屁东西!"他骂着脏话接过来,啪的一声扔出去,接着突然将我推开,"滚远点儿别碍事!"
"砰!"什么东西擦着我的过去了,习凤忍不住低吼一声,"混蛋!"
药,我的药……我爬在地上乱摸,第一次痛恨起自己失明的现实。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忙也都帮不上,莫丁果,你真的可以去死了,大白痴!大笨蛋!
房间混乱仍在继续,期间不断有碎木屑和硬物向我飞袭过来,在这种情况下找一粒小小的药丸无异难于登天。
"该死的,"习凤恼怒道:"是不是以为我当真不敢动你?"
几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仿佛不同步播放的语音,"来啊来啊,啊来啊,来啊,啊……只要你不怕死,要你不怕死,你不怕死……。"
"呼!"习凤道:"好!我就动给你看,只会传染病毒的家伙,三爷可不怕你!"
砰!一声巨响,地板好像被掀起来了,我连忙抱住头蹲在墙边,却被一双带着鳞片的巨掌给捞起来。
"三殿下,小人知道你的本事厉害,可是……平常人的生命也不在乎么?"
我被挟持了?又给别人带来麻烦了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房间里安静了会儿,习凤居然笑起来,声音忽然一低,"一目五怪,你以为手上抓的这个人是谁?莫丁果,杀了它!"
我张口无言,"习凤,我……。"
看不到,也没有什么能力,甚至连敌人长什么样子在哪个位置我都不知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黑暗中,习凤的声音似很遥远又似很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疏离冷漠,"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收拾,是男人的话就不要总是依靠别人。不是想救莫旭么,那就杀了它!做不到的话,大家全都要死!"
61
61、诛邪 ...
习凤的话像针扎一样刺中我的心脏,迷茫的记忆顿时潮水般席卷而来。
是啊,我三岁开始自己穿衣服、六岁起自己尝试做吃的、十二岁星期天送报去赚零花钱,十六岁……遇到莫旭。
记忆中一直是个自立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性依靠别人了呢?
是在教授离开前还是莫旭频频出现后?没有钱就去找莫旭要,遇到烦恼就去找莫旭倾诉,碰到妖怪不用说就会有人来处理……我像是一个退化掉手脚的蜗牛,心安理得躲在壳里享受他撑起来天地,虽然明明知道他仅长自己两岁。
可怜的莫丁果,你像不像一味索取的乞丐?我抓住被勒入肉中的衣领,一字一顿吃力的对习凤道:"我不依靠别人,我不要别人收拾,有我在,谁都不准伤害小叔叔……。"
习凤的声音响在耳边,虚幻的仿佛梦境一样,"莫丁果,闭上眼睛,你不需要看,用心感受这家伙的存在。"
我合上眼睛,却只能听到胸膛发出的巨大心跳声响。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顺着手臂小腿开始往上爬,苏苏麻麻的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抓。
"不要动,忘掉束缚你的身体,它不属于你。不要被那些小虫子惊扰,那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我将这话在心中默念几遍,感觉自己的灵魂慢慢从身体里分离出来,一点一点。身体蓦然一轻,我睁开眼,看到自己飘浮在了半空中,对面站着传说中的一目五先生!
那是个长了五个头的连体怪物,鼻孔像河马嘴巴比鳄鱼还要大,头顶着天花板磨蹭咔嚓作响,脚掌足有两尺来长,枯黄的皮肤疙疙瘩瘩的流着白脓,走的地方都会流下一瘫粘液。
在它手里的抓着的,是残破不堪的莫丁果,头和脚都垂着,身体上附着一层厚厚蠕动的黑蚁。
习凤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莫旭应该有教过你莲花伏魔咒,找出五只头之首,将咒下在它额头上。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了……。"他没有再说下去。
我已无暇顾及他所谓的后果,屏息凝神分辨起五只头来。胸口突然一窒,仿佛心被小虫咬开了一个洞,越来越大,空荡荡尖锐的疼。
错觉,都是错觉,身体已经被抛下了,灵魂怎么能感受到疼痛?
看着手中的人类毫无招架之力,五只怪物忍不住吃吃直笑。我咬破手指,寻到最早开口的那只头上,闭上眼用拇指抵在他额头上慢慢画下莲花。
深吸一口气,我将两手扣在一起,食指竖起中指重叠其上,口中念道:"天合利通◇乾坤伏魔诛邪!"
习凤失声道:"莫丁果你……。"
我将两手分开,复又扣,食指竖起无名指中指屈起,"天合利通◇乾坤伏魔诛邪!"
分开再反扣,食指竖起,"天合利通◇乾坤伏魔诛邪!"
……
反复六遍后击掌,"收!"
习凤的声音已经开始慌张,"莫丁果,快住手!"
我充耳不闻,拇指相对食指交叉,慢慢将其一点点错分开,"天合利通◇辟疟乱魂……。"
习凤道:"不可以!"
我睁开眼,微微张唇,"灭!"
轰!!砰!!!
被束缚在巨大莲花中的一目五怪瞬间四分五裂炸开,几乎是在同时间,我又回到了那具附满黑蚁的身体中。
痛,胳膊和腿好像已经断掉,脆弱的胸腔每呼吸一下都担心它会突然塌下来,我头歪了歪,叫习凤名字。
他过来抓住我的手,"我在。"
"它死了没?"
习凤艰涩道:"死了。"
"那……小叔叔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是的。"
"以后,我再也不会闯祸了……咳咳,也不会让别人让替我收拾烂摊子……。"
他手下用了用力,"我知道,你长大了。"
"不,不是,"我勉强撑起嘴角,"到清明节,我就二十一岁了,早就长大……了。"
"莫丁果,莫丁果!"
……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能安静的躺下来,真好。
后来听说是一周,我才在医院病床上醒过来,电视里主持人正兴奋的播着美沙疫情突然消失的新闻。
我听了会儿,才开始尝试坐起来。全身上下都紧缠着绷带,一就像割肉一样每处都疼。
"别动!"习凤紧张跑过来按住我,"想做什么跟我说。"
我张张嘴,破碎的字音慢慢从喉咙里发出来,"小叔叔呢?"
"公司已经开始上班了,他等下会过来。"
"他好了吗?"
"嗯,已经好几天了,你想吃什么东西?"
"不要。"
"你……,"他欲言又止,犹豫了会儿终于问出来,"那天的净莲咒,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我努力回想了下,无比头疼,只好说:"不知道,好像是无意识的动作,想不起来了。"
"那就不用想,"他忙安慰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赶快把身体养好。没事的话我先出去抽支烟,马上就回来。"
"习凤,"我叫住他,"那天你是想让一目五怪杀了我,对不对?"
他沉默了会儿,道:"不错,但我没想到……结局会是反过来的。"
"为什么,是因为我总给你带来麻烦吗?"
"不是,"他飞快的否定,又转回来在我旁边坐下,"你知道妖怪最怕什么吗?"
怕死吗?马小斌就连被阉割都平静如常,我再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两样更可怕。
他声音很低道:"是自由。"
"自由?"
"你们莫家的那个妖鼎,我曾经被困在里面三百多年。那种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连呼吸都是污浊的感觉……你能想象吗?现在想起来我还会忍不住作呕。被关进里面的家伙,没有一个不痛恨姓莫的人,生来就是妖怪的天地不说,还要毫无理由承受你们的驱使。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你死了吧?"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留在小叔叔身边做事?"
习凤道:"你跟他不一样,莫家的传人只有一个,谁接受了那个旬征身份的妖鼎,百妖就受谁驱使。不过……你之前能力不足,所以才会被所有妖怪小看。"
"杀了我你们就能从此自由吗?"
"是的,但是以四大圣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首的几大榜首曾立誓效忠莫家世代传人,再加上莫家人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没有哪个妖怪敢动这个念头。如今莫家人丁萎靡灵力也渐日落西山,所以才会造成百妖逃逸,世间乱象频生。虽然说仍有四大圣兽威严在,但白泽失踪井魇出走,此时毕竟是群龙无首,难保不会有妖怪胆大妄为对你下手,譬如今天的一目五怪。虽然你杀了它,但怕日后会有更可怕的后果。"
我一愣,"什么后果?"
"改天再说吧,我去抽烟。"他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兀自走了出去。
下午,小叔叔过来,什么话都不问,也没有什么事说,只是安静的剥桔子给我吃。
我终于忍不住,"小叔叔,你身体没事吧?"
"嗯。"
我尴尬道:"那就好。"
他在病房呆了很久,手机一旁拼命的响也不接。到最后,我实在抗不住哈欠连天,便劝说:"小叔叔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这里有护士照顾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莫旭的手指突然拂上我的眉眼,淡淡道:"我会替你把眼睛找回来的。"
原来他还是上心的,就这么一句话就让我忍不住鼻子发酸,却强装作起无所谓道:"没关系,我最近已经习惯了。"
他将手机塞到我手里,"如果觉得无聊就跟我打电话,号码设置了快捷键,中间的按两下。"
"好,谢谢小叔叔。"
"莫丁果。"
"啊?什么事儿?"
他揉了揉我缠着绷带的额头,什么话都没留就这么走了。
又在医院中住了一个月,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病房却来了位暴躁的不速之客,尚阳。
62
62、萌芽 ...
他走过来辟头就问:"莫丁果,有没有什么话跟我说?"
我愣了下,问:"尚平你们关系现在怎么样?"
"谁要你说这个!"他恼怒一拳击在我脸上,接下来的动作连忙被人拦住。
护士小姐尖喝道:"你,说的就是你!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医院,病人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呢!出了事儿谁来承担?"
尚阳反吼道:"他死了我给他偿命好吧?"
护士小姐被震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出去,现在你就给我出去!否则我就叫保安过来了!"
"别……小姐,他是我好朋友,情绪激动了点,其实没什么恶意的。您能出去下吗?我想跟他单独谈谈。"
她这才犹豫着走了,关门时不忘叮嘱我,"如果有事就按床上的按钮,我马上会过来。"
"谢谢。"
虽然尚阳很生气,手下却终归泄了几分力。我无所谓的揉揉脸,摸到床头的袋子,从里面掏出桔子,一边剥皮一边道:"就算我说的不对,也没必要发这么大脾气啊。桔子给你,消消火。"
举了好一会儿,尚阳才拿了去,不待我收回来却啪的一声摔在墙壁上,酸甜的汁水溅了我一脸。
我顿了顿,又剥一个递过去,又被他狠狠的摔了。
摔到第六个的时候,尚阳粗重的喘息声才渐渐平息下来,我将最后一个递出去,"再摔就没得吃了。"
这次他没有接,而是黯然伤神低喃道:"莫丁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将一瓣桔子放进嘴里,酸的忍不住翘起嘴角,"变成什么样,我不还都是莫丁果?"
"就算以后看不到也无所谓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又将一瓣塞进口中,"过一天算一天吧,反正……会慢慢习惯的。有些人天生就看不到,几十年如一日还不照样好好的活着。"
他一针见血的解剖着我的心理,"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过阳光和彩虹,喜欢的人还有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
没有得到过就不会有存痛苦的幻想吗?我继续低头吃桔子。
"可是……你说的那些我都看到过,所以是不是比他们都幸福的多?"
"莫丁果,你!"尚阳发狂的大叫我名字,噎很久却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啊,是不是想看我泪流满面沮丧消沉的样子?最后一瓣要不要?"
僵持了很久,就在我准备收回来的时候,指间突然一点软热,尚阳用嘴巴将桔子叼走了。
接下来他说了一些同尚平争持的事情,气的牙齿格格直响,"为了她的那点破事,我在电话中不知道替她圆了多少谎。那个什么童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迷的她晕头转向。那丫头看起来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巴掌都能拍飞的娇弱。每次看到俩女人腻歪在一起我就牙疼,你说江城好男人都死光了么,为什么偏偏去喜欢个女人?"
我安静的听着他发着牢骚,几乎能想象到眼前的尚阳是什么样子:肯定一脸郁闷加无耐,帅气的眉毛肯定拧成死结,鼻孔肯定像喷火龙一样窜着火气,嘴角肯定不屑的轻撇着,一只手肯定在无意识的搔头,另一只手则是揣在口袋里耍帅。一只脚踢着病床,另一条腿懒散的大咧咧伸着。
"喂,在发什么呆?到底有没有听哥哥讲话啊?说这么多口都渴了。"他端起杯子咕咕咚咚就喝。
"你不会在用我的杯子吧?多不卫生啊。"
"切,美沙我都挺过来了,还怕你个肺炎病毒携带者?"
我摇摇头,药里的安眠成份起了作用,困意慢慢袭上来,忍不住开始哈欠连天。
尚阳说:"想睡你就睡,我坐在这儿玩会儿手机游戏,待会儿再走。"
我闭上眼,神智变的迷迷糊糊。
尚阳小声叫我,"莫丁果……睡了么?"
没有睡,可是睁不开眼,也懒得开口说话,我索性装死一动不动的躺着。
椅子擦的轻响了下,尚阳的声音近了些,"莫丁果。"
见我没反应,他的手便伸了过来,用一根指腹轻划我的眉眼,"我宁愿你没心没肺的难过,也不想看你现在若无其事的样子。"
"对不起,"他艰涩的吐出三个字,将额头贴上我的脸,"这么晚才知道你的事,对不起……。"
我紧闭着眼睛,却控制不住一颗冰凉的东西悄然顺着眼角滑出去。
时光过的飞快,江城已是早春三月,倘若不是连绵不断的春雨,怕是满城桃花木棉都开了罢?肯定比记忆中还要好看……
出院前最后的一天,我趴在窗子侧耳倾听外面的沙沙的雨声。
床头摆着的是小叔叔买来的卡通狗闹钟,摸三下它的头就会有童声自动报时,对我这日夜不分的人来说真是再好不过的礼物。
我摸了三下,它告诉我下午六点了。平常在这个时候,小叔叔早就来了,还会顺带很好吃的菜。
医院的菜味道清淡又难吃,让我这胃被养叼的人激不起半点食欲。
单调的声音听我有点倦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犹豫着按下中间的键。
小叔叔的声音很快传来,"我在路上,很快就会到。"
等了约半个小时,小叔叔才过来。
接筷子的时候我摸到他的胳膊,凉凉的带着湿意,不解的往上摸了摸,竟发现他全身都是潮湿的,便道:"你不是开车过来的吗?"
"堵车。"他简单道。
"那么远都是走着来的?"
"嗯,再不吃就凉了。"他拉过我的手,带我摸清饭菜的位置。
我默默将勺子往嘴里送,他在一旁替我收拾东西。
用完饭,我轻声同他商量道:"小叔叔,我能搬出去住么?"
他收拾的声音停住,语气平静道:"莫丁果,告诉我你现在想什么?"
"我,我想好几天了,才下的决定。"我有些不安的埋在桌子下面抠弄,"我现在这样子,也不能到外面做事,你家那里太吵了。我想找个僻静的地方住些天,吃饭可以叫外卖的,以后习惯了自己也可以慢慢试着做。对了,到时候能让苗飞过来跟我一起么?"
行李箱的拉链声再次响起来,莫旭淡淡道:"你不会习惯的,我说了会替你将眼睛找回来。外面还在下,今天晚上我在这里陪你。"
"呃,"我想了下,"行,那你睡外边吧。"
房间很安静,我能嗅到莫旭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清爽味道。
时间应该还早,莫旭却不看电视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躺着。
我试探道:"小叔叔,睡了吗?"
他回说:"没。"
我建议,"那咱们聊会儿天吧。"
"好。"
"为什么你话这么少,不能多讲几个字吗?说什么都行,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
莫旭这次彻底惜字如金了,等半天也没听他发一个音出来。
"小叔叔……。"
他终于慢悠悠道:"不知道要讲什么。"
"那你上学时,碰到教授提问怎么办?"
"他们不会问我。"
我好奇的侧过身体看他,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为什么?"
莫旭回答很牛但是声音一点也听不出骄傲意味来,"因为我全知道。"
我有些嫉妒,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便道:"那你知道宣雅卓去哪儿了吗?现在梅精封印在我手上,那被伏身的她去了哪儿?好像从祖母家出来就再没见过她了。"
"她在鼎盛上班。"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再问:"你说她在哪儿?"
莫旭语速放慢重遍一遍,"宣雅卓现在鼎盛上班,接替林音开发部经理的职位。"
我愣了会儿,道:"你现在开始喜欢她了么?"
"不会。"
"那为什么要她在你公司上班呢?就找不到别的适合人选了吗?"
"她公关能力比一般人强。"
我想了下,最终没精打采小声道:"可我不喜欢她,没有理由的非常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安!
少年们,别嫌少啊……OTZ,为了做到承诺中的日更,我已经几天没睡好觉了,现在都凌晨2:30了!!
所以抱歉今天就不回大家评论了,但是我每条都有用爪机偷偷看过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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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吃醋 ...
不管我喜不喜欢,宣雅卓仍是见缝插针的再次闯入我的生活。
在青宛发生的一切她都不记得,却难得保留了对我的成见。大家彼此彼此,我除了对莫旭偶尔抱怨几句,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不甘。
小叔叔在前面开车,我同宣雅卓并肩坐在后排。她的长发垂下来搭到我胳膊上,触感光滑如丝,感觉是个柔弱温暖的女子。
不过稍后她就打破了这种错觉,用只会让我敏感语气漫不经心的问:"果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搭理她,闭着眼装睡觉。小叔叔不是明确拒绝了不接受她么,这女人怎么还贼心不死?
她笑了声,又去建议莫旭,话却是有意说给我听,"莫旭,我有认识很可靠的护理人员,要不要替果果请一个?"
"不要!"我终于装不下去,抢在小叔叔答应之前出声。
打蛇敲七寸,这女强人一语直击我痛处,"这样会很不方便的哦。"
我口不择言,"管你屁事!"
"莫丁果,"莫旭带着警告意味的叫我名字,然后对宣雅卓道:"谢谢,不过不用,我会照顾他的。"
我的不满立刻变为得意,"对对,有小叔叔就好,别人我才不要。"
宣雅卓沉默了会儿,故作轻松道:"这样也好,不过我还是会担心你会太忙。"
对手落了下风真是令人心情大好,我情不自禁的冲她吹了声口哨。
"小人得志。"她伏在我耳边低声暗讽。
"大姐,请注意你的言辞。"我正色道。
随即却露齿一笑,模仿她语气小声回了过去,"我就小人了,你能怎么着?别总缠着我小叔叔,他是不会喜欢你的,死心吧女人。"
虽然看不到,但是也能想得出她此刻难看的脸色。
回到家是久违的温馨,推开门苗飞就扑了过来,趴在我怀里呜呜撒娇。
"一边玩去。"小叔叔很快将他提走。
"装修的真不错。"宣雅卓坦然自若的跟进客厅。
我正摸索着前行,被小叔叔抓着手腕带到沙发前,"格局摆设变了下,你慢慢学着习惯。"
我只能遗憾的点头,"哦。"
午饭是小叔叔下厨做的,将饭递给我之前将每样菜夹均了放我碗里,又将勺子递到我手中,"用这个方便些,喜欢吃哪个跟我说。慢点吃,别烫到。"
宣雅卓一旁泛酸,"行了行了,莫旭你怎么唠叨的像个保姆一样……。"
莫旭缓缓道:"我喜欢,你管不着。"
我情不自禁的笑出声,"豁豁,好吃……今天的饭菜特别好吃!小叔叔你真厉害。"
饭桌气氛很不融洽,但丝毫不影响我猛涨的食欲。
吃完饭后小叔叔去洗碗,我心安理得抱着苗飞冲厨房道:"应该让女人去洗嘛,不劳而获可不好。"
"喂,我还在呢!"被忽视的宣雅卓磨牙道:"吃白食的可不止我一个,你怎么不去洗?"
我回答的理直气壮,"我看不到啊,难道你也看不到?"
"莫丁果,你有病。"
"这不废话嘛。"谁不知道我瞎了?
她沉默了会儿,才缓缓道:"我是说你心理有毛病,又不是女生,老跟我抢莫旭有意思吗?别以为仗着血缘关系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你不是他侄子,迎面走过去他都不会看你一眼。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凭良心说,如果换做别的女人和莫旭在一起,你会欣然接受吗?病态的依赖占有欲,我真诚建议你抽空去看下心理医生。"
玩弄苗飞的手指顿住,我忍不住恼羞成怒,"你才心理有毛病!明知道小叔叔不喜欢你还死皮赖脸的磨叽,你才是病态的偏执狂,去看心理医生吧,莫名其妙的疯女人!"
"发生了什么事?"莫旭听到动静后走到客厅来。
"没什么,某人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宣雅卓平静道:"谢谢你的招待,我改天再过来。先走了,再见。"
待关门声响起,我暴躁的拿起杯子砸了过去,气的血液上涌,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突然会这么激动。
莫旭问:"她说了什么?"
"不知道,我都说了讨厌她了,为什么还要让她来我们家!"我发完脾气呼的站起来,却被桌角重重磕到膝盖。
"莫丁果……。"
"走开!"我狠狠推开他的手,自己摸着向房间一瘸一拐走去。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的在想宣雅卓的那番话。
如果换做别的女人和莫旭在一起,你会欣然接受吗?
当然!如果有合适配得上小叔叔的女人……我大概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可是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又觉得闷的喘不过气,再明确不过的讨厌!
病态的占有欲吗……我想或许是的……
宣雅卓美丽、大方、事业心强却又不失女人的温婉贤淑,如果是跟别人在一起,她一定是个完美的女人。
可一旦将她放到莫旭身边,我就觉得各种不爽,全身上下都是缺点:犀利的眼神太具侵略性,嘴唇不够丰满感觉会很薄幸,脸上有颗虽然看起来不明显的痣,一米七二的个子也不够小鸟依人……
想来想去就连她用的香水都觉得妖娆过头。
如此这么说……那问题当真是出在我身上了?
我不停的将身体翻来翻去,最后被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大跳!虽然震惊难以置信但是所有事都可以看起来合乎情理。
天啊,我喜欢莫旭……我居然喜欢自己的小叔叔?!
别自己吓自己了!只是寻常的喜欢吧,你从来都没想过跟他有进一步想法啊,譬如亲吻、拥抱或更亲密的事……
不不,如果那些事真的发生的话,自己应该也不会拒绝感觉讨厌吧?不能想了不能想了,某个角落居然雀跃着开始期待了!
我抱着枕头坐起来,用额头一下两下的去撞墙壁。
莫丁果,你醒醒,务必要保持清醒啊!
完了完了,虽然头疼的厉害,可是该死的念头一点也没有退缩,我想自己需要采取某种手段冷静下。
跑去洗手间,将水龙头对着头哗哗猛冲,然后又去冰箱挖了一大桶冰淇凌来吃。中途曾一不小心撞到莫旭,我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嗷叫一声立马窜回了房间。
大概六点左右的样子,莫旭进来叫我吃晚饭,用力扯开我头上压的棉被问:"莫丁果,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我很好啊,好的不能再好了!"我结结巴巴的说,话都说不完整了。
他疑惑的伸手按上我额头,片刻后又变本加厉的将额头抵上来,我紧张的整个人像雕塑一样不敢动。
"发烧了。"
"啊?"
"起来吃饭,再吃点药。"
我浑浑噩噩的爬起来,忐忑不安的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莫旭递勺子给我的时候,手不知怎的一抖,就没接住,掉在地板上当啷一声清响,把我吓的一愣一愣的。
他没说什么,拿去洗干净再次递过来。
这次我接好了,低头扒饭,嘴里什么味道却一点没有感觉。
吃完药,莫旭叫住我,"别急着走,我有事问你。"
我心虚无比,"什么……事儿啊?"
"你住院后我打扫房间,发现一颗药丸,告诉我是谁给你的?"
我脑袋轰的一声炸开,我忘了和景炎的约定!虽然小叔叔没有用那颗药,可是……我要依约定毁掉百妖鼎!
"我……。"
他先给我打预防针,"不要撒谎。"
"就是在我肩膀上结妖印的那家伙给的,说可以延缓你的病情,但是条件是我毁掉妖鼎。当时情况那么急,我很担心你,所以……就答应了了。"我声音渐低,头也慢慢耷拉下去。
"哦。"莫旭居然只是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然后就对我道:"去休息吧。"
"小叔叔,我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真是让人唾弃的自我!
他淡淡道:"没有,那个鼎你根本动不了。景炎现在想必也已经知道,所以这是个根本没法实现的约定,不会因此有什么麻烦。"
"诶?那个鼎真的没办法销毁吗?为什么会这样?"
"普通的鼎怎么可能封印百妖?就算是放入熔炉销毁也不行。"
"啊哈,那就好。"我拍着胸口,"吓死我了。"
就在我要进卧室时,他却跟了过来,"宣雅卓白天跟你说了什么?"
小叔叔居然也有好奇八卦的一天吗?可是我打死也不会吐露一个字儿的!
"不能告诉我?"
我拼命点头,"嗯嗯。"真的不能说……小叔叔请务必理解我纠结的立场和内心。
他居然不死心,"那我打电话问宣雅卓。"
"千万别!"指不定那女人怎么诽谤我呢!我伸手抱住他胳膊,"我跟你说了行吧,她……她说我心理有毛病。"
"嗯?"
我尴尬的松开手,小声道:"说我老是跟她抢你,占有欲强什么的。"
"管她怎么事?"小叔叔不乐意道。
我泪流满面的忍不住再扑过去,拼命点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他摸摸我的头,命令道:"好了,去睡觉。"
64
64、白羽 ...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那是很多年前的旧事。
小小白胖的莫丁果躺在摇篮里,眼珠随着头顶轻晃波浪鼓笨拙转动,口中还发出咦呀啊啊的叫声。
一根纤细的手指替他擦去嘴角的口水,年轻的祖母娇嗔道:"小笨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开口说话。"
外面下着雪,还刮着天昏地暗的西北风。阿香婆婆搓着手走进来道:"小姐,二少爷被送过来了。"
接着一个高大强壮的妇人走了进来,将搭在肩膀上的小叔叔一点也不温柔的放到地上,笑着同祖母招呼道:"莫夫人好,一年不见您还是这么漂亮。"
祖母却对她的奉承未听到一般,只是青着脸责怪道:"怎么不拿把伞呢?好歹也给孩子加件披风啊,他这么小又穿这么单薄,被冻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我们老爷说了,养男孩不能娇惯!"妇人一句话堵住祖母所有的抱怨,"夫人,您就放心吧,我们家虽然比不得莫府,却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再说我们老爷六十岁才喜得一子,绝不会缺着少爷什么的。"
阿香婆婆看祖母脸色,便及时拉那女人出去,亲热道:"走,我们去吃些茶说说话,让小姐跟二少爷单独相处会儿。"
待阿香婆婆走后,祖母才蹲下来跟小叔叔对视,柔声问道:"你冷不冷?想不想吃东西?"
小叔叔摇头后退避开她的抚摸,头顶堆移的雪花融化流下来,滑到眼角像颗闪闪发光的泪珠,可他表情一点也不像要哭的样子。
祖母难过的望着他,手足无措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摇篮里的小孩不甘寂寞,咦呀咦呀的挥手叫起来。
小叔叔视线转过去,好奇的盯着那个被抱成毛葺葺的肉团,苍白的嘴唇动了动,问祖母,"那是什么?"
"啊?"祖母连忙拭了拭眼角,坐到摇篮边冲他招手,"过来看看,这是你小侄子果果,可爱不可爱?"
小叔叔走过来,端详了会儿,征询道:"我能摸摸他么?"
"当然可以了。"
小叔叔便伸出手指轻戳肉团的脸,一下两下……
肉团傻乎乎的冲他吐着舌头笑,"啊呀。"
阿香婆婆在窗外叫:"小姐,小姐……老爷那边派人过来送礼,您要不要亲自过来看一下?"
祖母应了,对小叔叔道:"你在这里陪陪果果,我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小叔叔点头,祖母便欣慰的快走出去。
小叔叔趴在摇篮上自语,"你在笑什么?还抓我手……是想要我抱么?"
"啊呀。"
"我才不抱你呢,长这么胖,脸还这么大。"
"哇~哇~。"床上肉团突然哇哇哭起来,眼中一点泪都没有,嘴巴张的却能塞下一只拳头,典型的干打雷不下雨干嚎。
小叔叔却一下子慌了神,忙道:"好好,我抱你,别哭啦。"
他伸出两手,吃力的将软乎乎的肉团揽起来,肉团却抱住来人就下嘴啃。
小叔叔脸被咬着,抱着也不是扔也不是,只有嘴上急道:"别咬我,再咬我就不抱你了。别,别咬,我不是吃的……唔。"
门外阿香婆婆经过,刚好看到屋里一幕,急急忙忙冲进来,"哎呀二少爷,您您怎么这么大劲儿,竟然把小少爷给抱起来了啊?快,快松手给我,您没事儿吧?"
小叔叔捂着嘴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阿香婆婆拿起放在炉边的奶瓶,试了试温度后将奶嘴塞到肉团嘴里,笑道:"我们小少爷啊,一饿就犯迷糊,逮什么咬什么。虽然只长了一颗牙,却舍得下力气,被他啃上一口可疼啦。"
喂了几口,肉团止住了哭声,红红的脸上又露出傻乎乎的笑,阿香婆婆将人放回摇篮里叮嘱,"您可千万别再抱了啊,哪个出了问题小姐可都受不起……。"
小叔叔推着摇篮,心有余悸的对里面小人道:"再看我也不抱你,连嘴巴都吃,属小狗的……。"
我被他的话逗到想笑,笑着笑着梦就醒了。半夜枕着胳膊想好久,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记忆呢?
直到吃早餐时我还对这事儿念念不忘,便问:"小叔叔,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还见过?我昨天晚上好像梦到了。"
正喝牛奶的莫旭咳了下,缓缓道:"或许吧。"
我不满道:"见过就是见过,什么叫或许啊?"
"我去上班了,吃完东西就放在桌子上,中午我回来收拾。"
"不用啦,我一个人可以搞定的。"
他脚步声却已经远了,什么嘛,真把当成我废物了么?
我摸索着到厨房洗完杯盘,心里颇带成就感。
坐下来看了会电视,真想拿遥控器将自己拍死。以往印象中节目就够烂了,却还能偶尔瞄到个美人特技什么的养养眼,如今倒好,只能当广播听了,全是垃圾。
苗飞卧在我腿上哗啦哗啦的翻着漫画书,自在的让我嫉妒。
"喂,别看了,聊聊天嘛,别的妖怪不都会说话的么?你为什么不会?"
"喵~。"
"嘁。"
正郁闷时,门铃响了,尚平声音在外面响起,"丁果哥,是我!"
门开了,来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过了老半天,尚平才一把抱住我,带着哭腔道:"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尚阳那家伙骗我呢!"
我笑着解释:"没什么大事儿,间歇性失明,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
"这还叫没事儿?说不定……要是万一好不了呢?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样的怪病。"她将头埋在我胸口,居然哭了起来。
我一直当她是妹妹,就算偶尔拥抱下也未感觉有什么不妥,一旁娇滴滴的声音却在此时提醒道:"尚平……。"
我笑着推开尚平,道:"童童也来了么。"
"嗯。"尚平应一声,不带什么感情的对童童道:"你能先回家么,我想在丁果哥这儿玩会儿。"
"我不!"童童大声拒绝道:"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连忙道:"既然来了,就都进来吧,有什么好吵的?"
尚平冷哼一声进来,童童也乖巧的跟进来。
苗飞闻到童童的气息,立刻发出警告的叫声,"呜喵~。"
童童尖叫着躲到我身后,惊恐道:"唉呀!有猫!"
"苗飞,去我房间玩儿。没事儿,进来吧。"我阻止苗飞进一步举动,便开口将它支开。
我道:"我现在不太方便,你们想喝什么就自己去冰箱拿,不用客气。"
"好的。"尚平挨着我坐下来,问许多关于眼睛的问题,对一旁的童童不管不问。
童童果然耐不住冷落,惨兮兮道:"尚平……"
尚平猛拍桌子,"再烦就滚!"
客厅气氛一下就冻结了,我几乎能听到童童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沙发上的声音。
我见气氛不对,便对童童道:"你别难过,尚平她就这个脾气,没有什么恶意的。"
童童呜咽道:"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我只好拉起尚平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童童本来要跟,却碍于苗飞不敢动弹。
到房间后,我对苗飞道:"苗飞,你去客厅跟童童玩,不能过份知道么?"
苗飞呜喵一声就兴奋窜了出去。
关上门后,我问尚平,"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尚平深呼一口气,疲惫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正常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喜欢起女人。去年发了神经想四处走一走,结果有天傍晚在海边就看到了童童。夕阳下她一个人坐在石头上,长头飘飘的面对着蓝色大海发呆……身后还隐约有着双巨大的翅膀,美的就像天使一样。我在那里看了好久,始终觉得那影像格外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就像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心不由自主就动了。可是在一起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虽然她没什么错,可是……处处约束着令我不顺眼,无缘无故就想冲她发脾气。丁果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恶?"
对着大海发呆,长着双翅膀……那是对阿患曾经的记忆吧?
我叹口气,拍拍尚平的肩膀,"你喜欢童童么?"
"如果不喜欢,我又怎么肯带她回家?还是一个同性,丁果哥你有这样的勇气么?"她苦笑着反问我。
"既然喜欢,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就算她做的有什么不对,你也不应该对她那么凶。对方可是女孩子,说什么滚不滚的太过份了点,以后要多注意些。"
"可是,"尚平声音顿了顿,拉起我的手朝她后背探去。
我立刻紧张,"尚平……。"
她冲我嘘道:"能感觉得吗?"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我摸到她后背上一个小小的凸起,她又将我手带到另一边肩膀下,又是一个小凸起。
敏感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我皱起眉头,"那里怎么了?"
尚平苦脑道:"从一周前那里就开始疼,我洗澡的时候对着镜子看,好像是长出了两个包的样子。可是今天早上我再看,发现包上居然长出了黑色羽毛,不能拨也不能碰。我……怀疑和童童有关系,曾经给她看过,她却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我生气的断定道:"怎么会不清楚,她一定在撒谎!"
"丁果哥也这么认为?我总觉得她有些地方奇怪,可是又说不出来,而且我想不出她这样做的目的。"
"她是想把你也变成羽人吧?"
"羽人,你说童童她是……。"
"是妖怪,"我愧疚的同尚平道歉,"对不起,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但是一直没告诉你。因为你们关系看来很好,所以……。"
尚平沉默了会儿,语气也听不出惊讶和错愕,平静道:"不用道歉,我并不在意她的身份,只是好奇原因而已。"
"那简单,"我说:"把她叫进来问一问就都明白了。"
她担心道:"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我笑笑,"不会。"
没人知道,自从一目五先生事情之后,莫丁果就再不是从前那个莫丁果了。
童童被叫进来,声音警惕的问:"你们刚刚在讲什么?"
我悠然道:"在讲怎么把人类变成羽人的事……你最好别想着逃,外面的那只猫会把你撕成碎片。"
"你,你是谁?"
"不用管我是谁,只需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对尚平做这样的事?"
童童声音突然软下来,弱弱道:"我没恶意的,我只是太喜欢她了,所以想让她变的和我一样……。"
"是么,"我咬破拇指,"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撒谎。"
闭目在掌中画下莲花,竖起手掌面向童童气息传来的方向,"天合利通◇乾坤伏魔诛邪!"
"你!尚平,救我,我没恶意的……你知道我喜欢你……。"
我问尚平,"她的翅膀出来了没?"
尚平声音颤抖道:"白色的。"
"白羽人,却对人类种下黑羽之果,你还敢说自己喜欢她才做的?"
童童狡辩肯求无用,最后励声道:"我是喜欢她,可她不喜欢我!当着我面跟别人说笑对别人拥抱,怎么说都不听,还讲什么会对我好喜欢我!全是人类的谎话!骗子!"
我摇头,"人类跟妖怪不一样,我们除了爱情以外还有亲人、朋友、社会交际圈,谁都不可能为一个人活一辈子。"
"我不管!"她恼羞成怒道:"我又不是人类凭什么让我用你们的规则活着?她不是喜欢我么,为什么不能像我们羽人一样生活?"
"因为我们不同意,尚阳、还有尚平的父母朋友都不会同意。"
童童静了会儿,恶狠狠道:"那你们,都该死!"
"冥顽不灵。"我推开门叫苗飞进来。
苗飞呜喵着跳进来,只听童童一声惨叫后,房间安静下来。苗飞跃上我膝盖,从嘴里吐出一颗珠子到我手中。
整个过程,尚平一直没有出声,没有阻止也没有询问,安静的仿佛不在场一样。
"丁果哥,我一直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原来这种感觉是真的。"
"你摸摸,背上的翅膀还在不在?"
"嗯,不在了。如果我今天不来,黑羽长出来会怎样?"
我顿了顿,道:"如果人类长出黑羽,以后就只能在黑暗中出现,而且再也看不到除白羽人以外的东西,其实就跟我现在这样差不多。"
"是这样啊……,"她站起来,"谢谢丁果哥,再见。"
我抓着珠子追出去,"尚平,我想不出别的方法,所以……对不起。"
"没事,就算是要我选择……我也不会放弃现在一切的。"她冲我笑笑,"至于童童,我就当它是一个梦就好了。"
中午习凤提着饭菜过来的时候,我刚好将羽人封印完毕,正抱着鼎数上面的图像。
习凤道:"莫董有事走不开,就吩咐我将吃的带过来,我将东西放桌子上,先走了。"
我叫住他,"习凤。"
他声音紧张道:"有什么事?"
"为什么一直跟在小叔叔身边?"
65
65、佛门 ...
"每个人都有做任何事的理由和目的,而这些……恰是我不想告诉你的。如果真那么闲,就想办法把自己变的强大起来,不然我怕以后你以后再没机会好奇。"他语气平平的说完便走了出去。
我说:"谢谢,我会努力的。"
习凤走后约五分钟,敲门声再次响起来。是他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还是想起小叔叔又叮嘱了别的?
我去开门,触把门把的时候却莫名感觉有股寒意,总觉得门外有什么不对。我立刻警惕道:"是谁?"
门外的声音并不熟悉,听上去像是个少年,"是我,楼下有人让我拿东西给你。"
"放在门口就好,我现在不方便,等下就出去拿。"
"嗯,那我放在这里喽,小心别人会拿走哦。"
脚步声渐渐远了,我将门拉开条缝对苗飞道:"你出去看看是什么东西,感有危险就叫知道么?"
"喵~。"
外面一直很安静,苗飞出去了大约有两三分钟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时间好像有些太长了。
"苗飞!苗飞!"探头出去叫几声,始终未听到猫咪回应。
一只从房间里伸出来的手从背后拍我肩膀,"那只猫应该被骗到楼下去了,不如坐下来请我喝杯茶?"
我猛回头,抓住那只手甩开。虽然看不到对方长相,可手上那粗糙尖锐的毛发清晰的表明,那绝对不会是属于人类有的特征。
"你是谁?"
他笑笑,声音清脆像个没长大的少年,"我叫窫窳,听过么?"
窫窳?我从记忆角落翻出这个名字,"百妖排行第五十的那个食人怪么?"
"真是不错哦,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知道我。"
"你到我们家做什么?"
他声调懒懒的问:"当真是你杀了一目五怪?"
我皱眉,"你是来报仇的?"
"不不,我跟它并没有交情。只是对你杀它的手段有些好奇……。"
"所以就不经允许乱闯到别人家里是么?"我将门打开,"请出去,我不想为你的好奇作解答。"
他继续纠缠,"哎呀呀,看起来挺温和的人,脾气却不怎么好嘛。"
我拨开他在我脸上乱摸的爪子,冷静道:"再说一次,出去。"
"真是不礼貌的家伙,给你三分颜色便开起染房来了,真以为我会惧怕一个普通人类么?"他猛然出手,用尖锐的指甲划过我脸颊。
我用手指擦过伤口,粘乎乎的血液立刻裹了一手。
"这味道……,"窫窳很快嗅到诡异的血腥,将灼热的呼吸贴在我脸上,"真是有让人疯狂的冲动。"
伤口似乎很深,我能感受到热热的血流顺着轮廓汇集到下巴处,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对方轻视的举动中汹涌沸腾起来。
他手正要进一步放肆时,我用低哑的声音道:"你没机会了。"
他不屑道:"你在开玩笑吗?"
我也扬起嘴角,伸手右手四指半握,拇指竖起来慢慢往下转,待指尖垂向地面时再将右手伸出来,四指半握拇指竖起朝上,两手慢慢用力拇指绷成平行线,"紫微。"
右手食指中指依次松开,"天机、武曲。"
左手尾指、无名指、中指也从左掌心跳脱出来,"太阴、贪狼、破军。"
对方突然跳起来松开对我钳制,"别来真的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我冷笑,口中继续默念七字诀,"七煞阵前卐秽灭!"
"吼!"窫窳发出压抑的叫声,门在此刻却突然被外面撞开,我恍了下神,一刀厉风擦身而过。
房间复归安静,苗飞讨好的在我脚面上磨蹭。
我抱怨道:"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就这么让它给逃了。"
"喵~。"
将它擒起来嗅几下,我觉得又生气又好笑,"哈,你这家伙居然被一条臭鱼就给人拐跑了!"
"呜喵喵~。"
"不准用刚吃过鱼的嘴舔我的脸……喂喂,别跑!苗飞,你死定了!"
晚上我将经过说给小叔叔听,他道:"过程是这样的话,窫窳并不是真正想伤害你,应该只是试探。"
只是试探吗?想想倒是很有可能,毕竟它要是存心想杀我也不会唠叨那么多废话吸引人注意。
我问:"它想试探什么?"
小叔叔未回答,顿了下后问:"你用什么方法对付它的?"
"七字诀。"
他居然不清楚,困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一感觉危险那些东西就奇怪的从脑海里冒出来,就是这样子的,"我将结印的手势笨拙的比给他看,"紫微、天机还有武曲……现在又不大记得了。不过当时感觉很奇怪,明知道对方是妖怪也不会害怕,连心跳的节奏都没有快一下,神卷给的那个方子看来还蛮有效的。"
小叔叔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我兴致抒发完毕才道:"那个印叫七杀咒,不是七字诀。"
我蛮不在乎的扒着米饭,"七杀咒?听起来是要厉害一点,不过叫什么效果都没差啦。"
准备去睡觉的时候,小叔叔走到我房间问:"除了衣物你还有要带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我一直没能转过弯来,恍神半天后才道:"去哪儿?"
"兰因寺。"
"没听说过,去那里做什么?"
"我要休两个月的假,想带你出去走走。"
"休假?太好了!带什么东西呢,我想想!"我兴奋起来,在房间转悠了一圈才慢慢恢复正常,"可是鼎盛怎么办?"
"有习凤在公司,没问题。"
虽然有点不喜欢他对习凤的信任,不过很快就被旅行的快乐给打消了。跟小叔叔去渡假啊,真是让人期待……
第二天大早我们就出发,小叔叔开了两天的车才到达传说中的目的地。
据说是隐藏在山群中的世外桃源,远远的就听到鼓钟的清鸣,仔细的话能听到很多回声。
山下有看守的人,车子是不准开上去的,不过可以免费寄存。
因为视线的缘故,爬起山来很吃力,体力也不怎么好,所以大半路程都是被小叔叔拖着走。
"不行了,我要休息,累死了。"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再也爬不起来,哗啦啦的喝着仅剩的半瓶水,恨不得钻进瓶中清洗一番。
虽然小叔叔一直很谨慎,但是路窄杂树又多,脸上未痊愈的伤口被反复刮过再次裂开,再加上被汗水浸过,无疑雪上加霜痒痛难耐。
"别抓,会留疤的。"他抓住我的手。
我苦着脸,"可是好难受,感觉脸上有草在长。"
"再忍下,快到了,山顶有泉水。"
"嗯。"我还是忍不住不停拼命抬头,仿佛将脸与空气摩擦也能止痒似的。
走走停停在路上又绕了大半天,终于到了兰因寺。
进门的时候我特意摸了摸门槛,感觉不像是气派的大寺院。
稍后带路的小和尚果然道:"本寺地处偏僻经费有限,房屋大多年久失时,如今正逢雨季,所以只能安排两位一间房子,请两位施主见谅。"
小叔叔没什么意见,我心里还有点可耻的雀跃,只要能和小叔叔更亲近,做什么我都没意见的。
房间很简陋,除了桌子、床之外什么都没有。床头摆着许多书,将窗子推开,会有很大的山风灌进来,呼啦啦的乱着书页听着很惬意。
门口种着月季,整个屋子都是馥郁的香气在浮动。
床是竹子做的,铺的很薄,坐上去硬硬的,躺上去滚动也硌的骨头疼。不过感觉很特别,加上耳边呼啸的风感觉是睡在悬崖边的石头上。
待我们歇息片刻,小和尚便提着茶水送过来,讲是取活泉水现泡的,别处都喝不到。
我不懂品茶,两杯喝下去嗓子眼还绕着一股甘甜醇香,心道果然是源自天然的好物。
小和尚年龄不大,法名善缘。问了后才知道名字是师父取的,而且只有十四岁,竟是从来没有出过这座寺院。说话倒是少有的天真可爱,绝不带一点世俗气息。
当下兴致勃勃聊了几句,才惊然发觉这孩子居然是个八卦爱好者,而且还有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著。
譬如在小叔叔的问题上,知道我们关系后他的观点就很奇怪,坚持道:"虽然你叫他小叔叔,而且他应了,表面看来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们气息相混,绝不是有简单血缘关系的人。"
大概天底下出家人都有点神神叨叨的,我也未将他话放在心中,只是想到他那句'绝不是有简单血缘关系'心还是猛跳了阵,说话也不敢再如之前肆无忌惮,生怕被这小和尚看出什么万一来。
不过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它告诉我出家人的接受能力是出人意料很强的。
小叔叔去听师傅讲经,清洗过后留我一个人用晚饭,虽然是素斋但味道丝毫不差:茄汁筋条甜酸焦香,山药汤甜香绵软,素鸡腿口感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芝麻豆腐饼咸香适口,道道都是让人回味无穷的美味。
强压着拜师的冲动吃到肚皮发撑,片刻后依旧是善缘来收的碗筷。
见我懒散的状态后提醒道:"施主,天黑后一定不要随意走动,以免误撞了什么机关。"
机关?就是一脚踩错小命玩完的那种奇术?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不会吧?你们一个寺庙搞那种东西做什么?不是清净之地吗?"
小和尚还装神秘,"佛曰不可说。"
待他走后,我又不安的关上了窗户。虽然说这里看起来一派安逸详和,但毕竟荒山野岭的,再加上善缘那番不如不说的废话提醒,真是令人浑身发毛。
果然不消多时,窗外奇怪声音就响了起来,是个男孩子清脆响亮的放肆笑声。
"昨晚我藏在墙外听定慧师父说法,讲一个蛇精得道成仙的故事,感觉不是一般的好玩,今天本来打算再去听听呢,却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
"少说那大头和尚胡说八道,若是当真想听,不如由我来讲给你听罢。"后说话的声音优雅性感,仿佛带了种某种魔性让人忍不住心痒下听。
我忍着好奇又听了阵儿,突然起了一起鸡皮疙瘩。外面的是两个男人,不出意外的应该做起了令人尴尬的亲密事情。方才大笑的男孩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转成了让人为之头皮发麻的销魂呻吟。
魅惑的声音还在拼命诱哄煽风道:"我可不喜欢压抑的孩子,松开唇,我想听你勾人的叫声……。"
"殿下,我……我受不了,求求你……,帮帮我……,让阿卑做什么都好……"呻吟声又化为乞求的抽泣了。
诱拐犯邪笑,"真是个可爱的乖孩子,我却好像不能满足你了。虽然我不介意此刻有外人旁观,但对方好像不怎么乐意看呢。"
66
66、金吉 ...
他话音刚落,门就被人砰的踹开了,风从窗隙中挤进来,呼呼的将我稍长的头发吹到额前。
"豁,面生的很喏。"男孩声音窜着火气,三两步冲到我跟前,威胁道:"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对他无视的态度很反感,"凭什么要告诉你?"
"居然还嘴硬!"他呼的一拳过来,重重击在我的胸口上,与此同时还有一种惊悚的电波迅速传过来,手掌虎口梅精封印的处也开始隐隐作痛。
"你……"居然寺庙里也有妖怪!
"我怎么?"他蛮横抢声道:"再废话我剜了你的眼睛!"
"你大可以试试。"
"还真不怕死!"他手掌夹着利风刷的送到我脸前,却试探了几下没有再往下动作,疑惑道:"你,居然是个瞎子?"
我下意识的反驳,"我不是。"只是暂时看不到了而已……小叔叔说过要帮我把眼睛找回来的。
"哼,瞳孔里一点光都没有居然还嘴硬。"他拍拍手,声音瞬间又柔的像泉水一样,甜腻又娇憨道:"殿下,我们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继续吧。"
在我未察觉的时候,另个家伙也已经消无声息的潜了进来,恶意低笑道:"可是被这么一搅和,我现在没什么兴致了啊。"
"真是的,都怪你都怪你!"那愣头青一样的家伙又将矛头对准了我,一连串狠骂道:"这么晚了还不睡竖着耳朵乱听什么?听就听了,居然还不小心弄出声音来!现在把我的好事也搅黄了,你说你该不该死?"
这厮脸皮当真厚的没边儿,自己行为不检点乱发春居然还敢把责任推我身上。料是也辩不出个什么道理,我索性听他将牢骚发完。
未想到他话题中途突然一转,抱怨道:"唉,虽然你是个瞎子,但长的还不算差,细皮嫩肉的应该也不会让我太委屈。"
我蓦然汗毛直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破坏了殿下的性致,我现在身体憋的很,只好拿你充数喽。"
我噎了很久,喉咙中只能蹦出俩字儿,"变态。"
"什么意思?"他有些懵,随即不高兴道:"别说你们那套说词,我听不懂,感觉就不像是什么好话。不过算了,先原谅你。过来,先帮我舔舔……。"
"去死,开什么玩笑!"我避开他手,如若不是顾虑到外面是池塘恨不得跳出窗去。
他怒火三丈,气冲冲道:"找死的人类,居然敢嫌弃我美人阿卑?这是你的荣幸好不好!"
一个大男人居然自称美人?害我鸡皮疙瘩也跟着站起来了!恶寒的合起掌,心道你要是敢有进一步举动小爷就地阉了你!
两人僵持了会儿,那个叫阿卑的家伙居然出人意料妥协了,忍气吞声道:"行行,你不舔也可以,我就允许你在上面一次好了……。"
我嘴角抽搐几下,"不是位置的问题!"
"那你还在别扭什么?"
"白痴!你以为人类跟你们一样随意,上床是对象什么家伙都可以的吗?"我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
他居然问:"那不然呢?"
简直是鸡同鸭讲,脑袋构造都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吧?又怎么能指望顺利沟通?
"反正我不会跟你做那种事,离我远点,敢碰我一下你就等着死吧!"
估计是被我的凶神恶煞劲儿震住,他态度越来越软,"可是我身体好难受……。"
你妹的,我有种敲开他脑壳的冲动,"你手长来是干什么的!"
"手怎么了?"
我彻底无语,最后焉焉建议道:"有时候对付身体需求不一定要和别人上床,你可以尝试着自己用手发泄。和别人瞎搞乱稿,尤其是俩男人,早晚会出问题的……。"
"手怎么发泄?"
小!叔!叔!求求你快点回来挽救我于水火之间吧!
几分钟后,那个叫阿卑的家伙被我指示到了院子里,扯着清脆的大嗓门道:"手捉住了,然后呢!"
"然后试着上下挪动,节奏配合你的呼吸,松紧自己喜欢就好……。"我欲哭无泪,莫丁果啊莫丁果,你居然有帮别人上生理课的时候!
"嗯……还蛮舒服的……。"
他的厚颜无耻令我脸皮发烫,"认真做你的事吧,其中感受没必要讲给别人听!"
"啊……嗯……哦……。"
"喂喂!克制点行么,万一让别人看到,你还要怎么做人……妖。"
"好,嗯嗯……。"
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呃,等等!房间里好像还有一个人在!
一直沉默的那人终于出声,笑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事情了。"
我僵住,"那家伙叫你殿下,那你也应该是妖怪吧?"
"是啊,"他毫不掩饰道:"知道我们的身份你居然也不害怕,有趣。"
"我有个同事叫习凤,你认识他吗?"
"哈,难怪……,"他围着我转一圈,几乎是用断定的语气问:"你姓莫?"
我点头,"是的。"
"还好那小子没有碰你,"他低低自语一句,然后又笑道:"我叫金吉,习凤是我三哥。"
果然是龙九子之一,只是不知他排行第几本事如何……
与此同时,门口一个声音响起来,"莫丁果,没事吧?"
是小叔叔回来了!我顿感身心放松,"没,不过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呢。"
小叔叔没吭声,金吉声音却带了丝明显激动,"你是……。"
"莫旭。"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他失声道:"怎么会有两个莫家人?"
"大师兄!师父让我叫你去禅房!"善缘那小和尚的声音居然忽的下也冒了出来。
金吉已经恢复了正常,懒洋洋道:"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跟我说,是哪个告的密?"
小和尚不安道:"是善缘……。"
"小师弟,你同我上辈子有仇吗?每次都揭我短。"
"是师傅吩咐的。"
"罢了罢了,"金吉慢悠悠走出去道:"看来今晚又要被罚抄整夜经书了,老和尚真是闲的没事做了,无时无刻派人盯着我。"
待他走后,善缘才捧过来一个罩子,道:"夜里风大,这个玻璃罩是用来防风的。"
我好奇道:"刚才那个人,你居然叫他大师兄?"
"是啊,大师兄人很好的,只是守不住寺里规矩,经常偷偷溜下山,所以师父才让我看着他。"
哈,难怪会做出这样的放肆的事,只是妖怪居然出家做了和尚,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
睡觉前我才想起院中的那个阿卑,便试探着问小叔叔,"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在院中看到什么东西?"
他平静道:"有个在自亵的妖怪,不过看到我就逃了。"
我默了半天,才掩耳盗铃道:"是么,我没看到。"
黑暗中,他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问:"伤口洗过了么?"
我心跳突然加快,舌头也跟着不争气的开始打结,"洗,洗过了,药也擦过了。"
他凑过来确认后道:"那就好,睡吧。"
可怀中揣着只被撩拨疯狂的兔子的我又怎么能睡得着!只好没话找话说:"小叔叔,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地方啊?明明是佛门清净之地,居然还有妖怪和尚……。"
"这里可以帮你找回眼睛。"
"啊,真的?"
"嗯。"
我激动了会儿,诚心道:"小叔叔,谢谢你。"
他淡淡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对你好是应该的。"
"怎么会是唯一的?明明还有祖母和教授呢!"
他不带任何感情道:"他们跟我没关系。"
还是不肯原谅祖母将他送出去的行为吧?想到那个小小的莫旭,我就觉得胸口发疼,壮着胆子摸到小叔叔的手,轻轻握了握安慰他。
"莫丁果。"莫旭总是连名带姓的叫我,很奇怪但不会有一丝生疏感。
接下来事情于我来说是想都觉得场奢侈的美梦!小叔叔居然伸开两手抱住了我,慢慢收紧,声音很低但让我听的格外清楚,"这个世界上,我只在乎你一个。"
祖母对不起,教授对不起……不是我不爱你们,而是这种整个身体都仿佛要融化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就让我无耻的暂时抛弃一切享受下吧!
我曾经对写情书给自己的陌生人好奇过,同尚阳很热情的拥抱过,跟马小斌也被迫有过唇齿接触,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这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感……我想,我是真的很喜欢小叔叔吧?
犹豫了很久,我的手终于慢慢伸出去,忐忑不安又带着某种庆幸期待的同样搂住他。
别拒绝,千别别拒绝……没反应……他没有拒绝我!
"小叔叔……。"
"嗯?"
我将头抵在他胸口,嘴角不由自主上扬,"没事。"
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吧,哪怕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67
67、戒色 ...
虽然万分不想错过这美好的时刻,但我最后还是在迷糊中没出息的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小叔叔已经不见了,窗外响着各式各样的清脆鸟鸣。
房间流通的空气很清新,我伸着懒腰坐起来,想起昨晚的事情又忍不住翘起嘴角。
门口有眼泉,水质清洌甘甜,洗过脸后我忍不住趴上面喝了好几口。
不一会儿,善缘送早饭过来,道:"施主,师傅说请你用完斋饭后去佛堂。"
"好。"
接下来他就呆在房间,虽然不作声但是我能奇怪的感受到他的视线,便问:"你在看什么?"
"我觉得你长的很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
我喝着粥不甚在意道:"是么,那是因为往日兰因寺香客很多吧?"
"一点也不,"他肯定的说:"记忆中我只见过你们两个人而已。"
"啊?那不就是这里从来没有外人来过?"
善缘老实道:"师父说很久之前有的。"
我差点将饭喷出来,"你们寺里一共有多少人啊?"
"三个。"
"啊?"
"我,师父还有大师兄……施主你没事吧?"
我挥挥手,"没事,没事。你大师兄法名叫什么?"
"戒色。"
"咳咳……,"我咳嗽着建议道:"还是等用完饭咱们再聊吧。"
用完饭后,善缘带我去佛堂,师父的语气很慈祥,听上去也很年轻的感觉,不像金吉说的老头子。
"施主,如今比起目盲前感觉有何差别?"
我想了会儿,老实道:"生活很不方便,说话时会下意识的想对方的脸,这时候就会很失落,闲下来脑海里会经常回想曾经看到过的一切。"
他将手搭在我眼前,掌心粗糙但触感温暖,"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施主会作何想法?"
"没什么想法,我现在已经开始学着习惯了。"
"那施主对妖怪之事如何看?"
我低下头,思索良久才道:"如果它们有颗善良的心,不做坏事也不伤害人的话,就算行事不随世俗离经叛道一些也和人类没什么差别。若是食人作恶打乱人类生存规则,就绝不能宽恕。"
"就算与施主无关也要出手干涉么?"
"会吧,只要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想也不想就回答说。
说完的一瞬间,我想起温润如玉的少年祖父,还有青宛时处处受人尊敬的莫家,虽然感觉都离我很远,可是那份荣耀与骨子里流着异样的血液却让我无法坐视不理。
我很渺小,也很卑微,你可以说我天真,也可以讲我傻瓜,但我始终相信这世界善恶终有报,人间自有浩然正气长存。
我不是执着名利的卫道士,也不是胆小如鼠的怕死鬼。我们人类存着各样的条款法律供给罪犯,凭什么做了恶的妖怪却要逍遥法外自由自在?就像曾经吃了年轻女孩的马小斌,吞噬了阿木老婆腹中胎儿的夜叉鬼,还有那个想要杀害尚平的白羽人……那些被害人到底犯了什么错?凭什么命运要轮落到这些家伙来主宰?
师父叹道:"你将来会得到很多,也会失去很多。就算如此也不后悔今日所为吗?"
我摇头,淡淡道:"我不知道将来的事,不地现在我是不后悔的。"
他约是笑了下,道:"善缘,你过来,说说你对这位施主的看法罢。"
善缘道:"感觉很亲切,人也很好相处。"
"亲切么,"师父对我笑道:"接下来施主闲暇时不妨和善缘多多相处。"
虽然我不明白他的用意,不过感觉是不坏的,便点头谢他。
善缘带我回房间,我问:"你知道我小叔叔去哪里了么?一大早就没看到他人了。"
"知道,好像说是去后山采药了。"
采药?我刚一怔,听脚步声房间又进来一人。
善缘开心道:"大师兄,你怎么过来了?佛经都抄完了么?"
"哈,你还敢提这个,差点没害死我!"戒色宠溺的在他头上蹦儿敲一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师父说要我同这位施主多多相处。"
"那老家伙疯了么……,"戒色没上没下道:"不要理会他的话,走,我带你去后山玩。"
谁料小和尚一口拒绝,"不要!我要跟施主在一起。"
戒色不屑道:"跟一个瞎子有什么好玩的?"
善缘道:"大师兄不要这么讲施主,我听了不舒服。"
戒色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砰的将板凳踢了出去,生气道:"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跟我顶嘴?"
"施主他不是外人,他是……"
"说什么不是外人,你说你才认识他几天?"
善缘仍是固执道:"他不是外人。"
戒色显然对这个小师弟很无法,只好拿我发泄,"你这家伙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善缘他年纪还小,别拿山下乱七八糟的事情说给他听。"
"一个在院子里乱发情的妖怪还好意思吼我?"
"喂,注意用词,我小师弟还没成年呢!"
被他一吼,我也觉得有些失言,顿感尴尬。
善缘听的很认真,对戒色道:"大师兄,你是不是又同那些动物练功了?"
戒色飞快反驳道:"胡说!没有!真烦,懒得同你说了,我还是去做剩余的功课。姓莫的,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
"管好你自己吧。"
等他走后,我又想善缘那句话,越想越觉得的不对,便问:"你刚才说,你大师兄练什么功?"
他老实道:"大师兄很奇怪,经常和一些蛇啊鸟啊之类睡在一起,我撞到了他便说自己在练功修行。"
"蛇?鸟?"
"嗯,还有一些长的很奇怪,但是我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动物……。"
这小和尚应该是直接看到一些妖怪的原形吧?还练功,亏得戒色那家伙没脸没皮说得出口。
善缘对山下之事很好奇,就连我说的一些小事他都听的极为认真。
我好奇道:"为什么不下山看看呢?"
他失落道:"师父不肯,大师兄曾偷偷带我下山过,不过中途就被他给拦回来了,说我还不到下山的时候。"
我拍拍他肩膀,"其实山上也很好啊,虽然我看不到,但能感觉这里风景很美,而且你师父做的钣菜很好吃。"
他身有感触的应声,"嗯嗯。"
中午时小叔叔回来,善缘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我问:"你去采了什么药?"
他将一片带着香气的长叶子贴到我脸上,"按着,去疤的。"
"诶,是为我采的啊!小叔叔你真好。"
他戳了下我额头,"像小狗一样。"
我大窘,"小叔叔,你居然骂我……。"
他很拽道:"别人我才懒得说。"
我兴奋道:"好吧好吧,你要是高兴就尽管骂我吧。"
他摸了摸我额头,"没发烧吧。"
真是的,一点情调都没有的家伙!
"对刚才的那个孩子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奇怪,为什么都来问我们两个彼此的感觉啊。"
"因为他是你的眼睛。"
过了约一分钟,我才反应过来道:"小叔叔你说什么?"
"他以后就是你的眼睛。"
我惊诧道:"可他是个人啊!"
"他不是,只是化成了人形而已。"
"善缘是我的眼睛?"我艰难的理解着他的话语,"那也就说以后他会消失?"
"不是消失,而是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那个金吉好像有点麻烦,这件事情暂时别让他知道。"
小叔叔采来的草药很好用,脸上的伤口当天就好了,摸上去和周围皮肤一样光滑。只是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和尚,心情就变得很沉重。
下午善缘又来了,兴致勃勃问了许多问题,小叔叔见我没什么心情回答,便直接对他道:"如果你想知道,不如亲自同我们一起下山看看。"
善缘惊喜道:"可以吗?可师父他不会同意的。"
小叔叔说:"他会。"
"真的?我这就去问问他看!"
过了约半个小时,小和尚便又蹦跳着来了,"太好了!师父他老人家同意了!"
我忍不住问:"他告诉你会以什么样的形式下山么?"
"说了啊,就是以后要我做施主的眼睛嘛,我愿意!"
"就算消失你也愿意?"
他想了会儿,认真道:"嗯,我还是愿意。"
我当真不理解了,"为什么啊?"
"因为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和人,而且……我也很喜欢施主你啊。"
就在我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道:"我不同意!"
是戒色,他走进来用咬牙切齿的语气对我说:"自私的家伙,我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事情既然摊开说了,我们便只好一起去找师父。
师父果然淡定,还亲自替我们各自倒了杯茶,悠悠对戒色道:"这本不干你的事,你又有什么立场表示反对呢?"
"师父!你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就是小师弟从此消失,以后我们再也看不到他了!"
"不是消失,只是换另一种方式存在罢了。"
戒色怒道:"变成别人的附属品,没有思想不动行动也不能言语,那样和死又有什么差别?师父,小师弟他天真无知,您竟然也狠心无情到如此地步吗?不!只要有我在,你们谁都别想带走小师弟!"
师父冷静道:"戒色,你越界了,为何不听从善缘自己的想法呢?"
善缘道:"大师兄,你别同师父吵了,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想要下山……。"
"我可以带你去!去哪里都可以,跟我走!"
师父道:"戒色,别被愤怒蒙蔽了理智。你明明知道,私自带善缘下山会害了他的。"
戒色气急,"你少胡说八道!"
师父也不辩解,只淡然道:"阿弥陀佛,今日之果,皆由当年之因起。你若执意带他走,为师绝不出手劝阻。"
"师父!"戒色语气已带了恳求之意,"不要把小师弟交给他们好不好?"
"大师兄,"一直沉默的小和尚出声道:"这是善缘自己的决定,请不要阻拦我,求求你了。"
"外面的世界真的那么好?值得你如此决绝的舍弃师父跟我?"
善缘的声音轻而坚定,没有半分犹豫,"师兄跟师父的好我都记得,可是我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不起。"
不知道戒色以什么样的表情目送善缘消失的,我只感觉僵硬很久的眼睛蓦然针扎似的一阵疼,接着朦胧的光线便慢慢涌了进来。
最先看到的不是小叔叔,而是一双悲伤难过的眼睛,无比陌生却又带着丝莫名的熟悉,它看着我,睫毛慢慢垂了下去,对方用声音阴寒道:"小师弟,我绝不原谅你。"
小叔叔握着我的手,传过来的温暖一下子融化了我的心,"看得清么?"
"嗯。"
因为不能适应强光的缘帮,接下来的半天都只能呆在房间里。
傍晚小叔叔说去取吃的,我趴在桌子上恍然意识到之前送饭的那个小和尚已经消失了。
"不知道善缘长什么样子呢。"我喃喃自语道。
"知道了又怎样?"一个醉醺醺的家伙闯了进来,死死的瞪着我。
他长的跟习凤一点都不像,光头穿着僧袍,眉毛修长飞扬入鬓,眼角微撩鼻梁高挺,英俊逼人。只是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仿佛活生生要将我吃掉。
对那个小和尚,我也很遗憾,只有真诚道歉,"对不起。"
他嗤笑了下,跌撞的走到我面前,"对不起有什么用?能把那家伙还给我吗?"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眼,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小师弟,"他突然对着我的眼睛叫道,神情也变的无比温柔,还打算伸手来摸我的脸。
我推开他的胳膊,"我不是他。"
"你当然不是他,"戒色喃喃道:"你哪里有他可爱?连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你很喜欢他?"
"你说呢?"他反问道,嘲讽神色逐渐淡下来,"可是他不会知道了,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没有感情的家伙……当年是我看着他幻化出生的,师父说他具备人形但不会具备人的感情,就像今天的事……突然丢下我跟师父也不会有一点愧疚难过。明知道不会有所回应,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这算是自作自受吧。"
我说:"善缘不会想看到你难过的。"
不知道是因为悲伤还是疲倦,感觉眼睛酸涩的泪水都快要出来了。
"我可以吻一吻你的眼睛么?"他犹豫着询问。
这个要求不算过份,我正犹豫着想点头时,却听小叔叔的声音冷冷拒绝道:"不行。"
68
68、棋局 ...
我尴尬的摸摸鼻子,"小叔叔你回来的好快。"
他瞥我一眼,语气轻淡道:"你是个男孩子,怎么能随便让人亲来亲去?就算要表达谢意,也应该做主动的那一方。"
戒色一时无语,我也跟着大窘,嘘声道:"我才不想吻他呢。"
小叔叔将饭菜放到桌子上,不悦的看戒色,"你没听到他的话么,怎么还不走?"
戒色居然当真面无表情的走了,我顿感轻松,美滋滋的用起饭菜,不时偷瞄小叔叔。
他坐床上翻书,乌黑的短发层次分明,露着洁白透明的耳光,脸部侧面线条清晰漂亮。他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的圆润光滑,翻书的动作就像画卷一样优雅美好。
我机械的扒着饭菜,心头不断冒出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在看什么?"
我无意识答道:"看你长的帅呗。"
他停下来看我,嘴角弯起完美的弧度,"刚才那个和尚呢?"
求求你别笑了,吃饭时流鼻血会很难看的……
"也很帅,不过没你帅,"我不敢再看他的脸,将头埋在碗里吱唔道:"在我心里小叔叔最帅。"
心猿意马的后果是把所有饭菜吃光光,结果……撑到了。
我像个蛤蟆一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寂寞的数房梁上的橼子。
小叔叔道:"要不要我替你揉揉?"
我受宠若惊的滚到一旁,连声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其实不是不想的……只是觉得那样着实太丢脸了。
小叔叔整个下午都在房间陪我,直到黄昏夕阳洒满整个房间。
天边大片鲜艳的橘黄殷红交错,仿佛汹涌的火在剧烈燃烧着。
池塘中一两只白鹤沾水而过,带出的水花飞溅出一道绚丽彩虹。
归鸟群排着队列向树林飞去,但只要用力击两下掌就能制造出一阵辟喱啪啦的惊慌失措。
小叔叔靠到窗前,轻轻对我说了几个字。
我有些恍神没听清楚,"什么?"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原来今天是我二十二岁生日。从小到大,没有人会在清明节替我过生日,因为妈妈的原因也从来没有听过这四个字。
没有蛋糕,没有礼物,只有简单的祝福,而且是出自小叔叔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冲他用力点点头,"嗯!"
生日过后第二天,天不亮小叔叔就叫我起床一起爬山。
早晨山里的空气水分十足,沾在皮肤上一片沁凉,但是被小叔叔拉着的手心里全是汗。
小叔叔体力超群,爬到山顶也只是额前头发略微潮湿。
最终我们坐在石头上看日出,脚下就是凌空的悬崖绝壁,山风刮的耳膜嗡嗡直响,使我们说话不得不靠近距离。近到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那种暖昧和亲近的氛围,我喜欢。
"你说什么?"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便将耳朵凑过来。
"我说,我很喜欢现在的感觉。"其实我更想说我喜欢他,但是我不敢。
他看起来也很开心,眼睛微微眯起来,商场时犀利冷漠表情皆不见,露出标准八颗牙的阳光笑容,闪的我头晕目眩。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知道他的脸摸上去是什么感觉,淡色如樱的嘴唇是冰凉还是柔软……
从山上下来,我们就准备向师父辞行。
其实师父看起来很年轻,最多只有四十岁年纪,相貌清瘦俊雅,打坐时静如莲花。
知道我们要走,也未有一字挽留,只是看着我的眼睛道:"望施主日后遇险境助长毅力,遇未知明辨是非,自我约束广结善缘。如此也不枉费小徒多年修行,哦米拖佛。"
我诚挚弯腰鞠躬,"谢谢师父。"
辗转两日再回江城,还未进门便察觉不对,家里面居然有人!
小叔叔蹙眉推开门,我便看到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明艳动人的宣雅卓,另一个则是个陌生的唐装老者。
老者看上去应该有七八十岁年纪,但是精神非常好,花白的眉毛下,眼睛仿佛猎鹰一样闪着锐利的光芒,嘴唇单薄看上去为人严肃苛刻。
宣雅卓惊喜的招呼道:"莫旭,你终于回来了!"
她神情很是拘束,声音也刻意压制着,仿佛碍于老人面子不敢太过声张。
莫旭将我挡在身后,走到老人面前恭敬道:"您来了。"
"哼!"老人冷哼一声,"亏你居然还记得我!"
小叔叔垂下眼睑不作声,半天才对我道:"莫丁果,叫爷爷。"
爷爷?我脑海里灵光一闪,难道这老头就是收养小叔叔的那个人么?看起来好凶。不过还是很顺从的叫:"爷爷好。"
他眼珠瞥我一眼都显多余似的高傲木着,对小叔叔直接命令道:"跪下!"
"小……,"我刚要出声,却被小叔叔抓住手,示意我不要多事,他居然就当真一声不吭的在坚硬的地板上跪下来。
"啪!"老人抬起拐杖重重击在小叔叔的脊背上。
我瞪大了眼睛,一点也不敢相信这可恶的老头子当然来真的。小叔叔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小叔叔跪的笔直,抿着唇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老人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见小叔叔一语不发,便冷笑,"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一碰到理亏便不说话,好像这样就能占了道理一样!我来问你,谁准你私自改回莫姓的?当初你自己乱开什么公司的时候是怎么承诺我的?如今自己数数有几年了?还是那种不成器的样子!居然还敢在紧要关头抛下公司外出渡假?"
说罢又是重重一杖,虽然打的不是我,但那感觉却像是抽在我的心口上,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终于忍不住去夺他拐杖,"住手!不准你打小叔叔!"
小叔叔漠然道:"莫丁果,不关你的事。"
"什么叫不管我的事?他下手那么重,还是打在脊骨上……,"我急道。剩下一句噎在喉咙中反复咆哮,这个该死的老变态!
老人夺了两下,力气最终拼不过我,脸色气的又黑又青,怒视着我道:"你就是莫家的那个孩子?果然没什么礼貌和教养!"
这话像是耳光一样刮在我脸上,"礼貌和教养也是要看对象的!"
果然是久经世事的老狐狸,他表情僵硬片刻后恢复正常,道:"我不跟小辈作口舌之争,以免传出去怡笑大方。今日我们这是家务事,你这外人没有什么插手的资格。"
我生气道:"您的家务事我不想管,打别人我也无所谓。但莫旭是我小叔叔,谁要敢动他,我就对谁不客气!"
老人眯起眼睛,索性松手,对一旁红着眼睛的宣雅卓道:"打电话,让楼下人过来把这莫姓孩子送回青宛去。"
"请别这样,"小叔叔出声道:"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一个过了二十二岁生日的巨婴吗?"
他调查我!送我回青宛……那就是说他连教授不在国内的事情都知道,这个可怕的老头子!
我突然间就感到慌张,不能被送强行回青宛,那样小叔叔发生什么事情也无从知道了……
就在宣雅卓拿起电话准备拨号码的时候,我低下头,咬着唇递出拐杖,"爷爷,对不起,请原谅我刚才鲁莽的行为。"
作为长辈,我既然道歉的话他就不好再造势了吧?宣雅卓犹豫的看着老人,见他接下来没什么反应便放下电话。
老人示意道:"雅卓,我有些累了,接下来你帮我。"
宣雅卓颤抖着拿起拐杖,学他刚才一样举起来重重打在小叔叔身上。
我不能阻止,不能替他承受,只能眼睁睁看着。
疼……好疼……
二十杖,老恶魔接过拐杖,神情平静如常,"给你两天时间休养,周三随我回国,这是当初你自己答应我的。"
宣雅卓扶着老人离开,小叔叔还跪在地上。我轻轻用手碰了碰他背,发生沾了一手的血。
我带着哭腔扶起他,"小叔叔,我们去医院。"
小叔叔摇头,"不用,我房间有药,涂一点就好,已经习惯了。"
已经习惯了……你难道就是这么长大的?
我手忙脚乱的将药翻找出来,慢慢脱了他衬衣把药涂上。
小叔叔从始至终表情都是麻木的,仿佛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但正因如此,才令我更难受。
反正人也走了,我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恶狠狠的骂道:"变态的老头,该死的宣雅卓,下手这么狠,妈的!"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小叔叔疯了,居然还能露出笑意,"打在我身上,你掉什么眼泪?"
"我心疼不可以么!"我抽抽鼻子,真的宁愿拐杖是打在我身上。
他用拇指擦拭我眼下,"你总喜欢闯祸,以后留你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呢。"
"什么留我一个人?"想起老人走的话语,我蓦然惊恐起来,"你要去哪儿?要跟着他走吗?"
"嗯,那是很久前的承诺。莫丁果,我要走了。这里、鼎盛、习凤都留给你,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以后再遇到什么麻烦……就要靠你自己了。"
小叔叔……那个事事替我打算铺路,总替我收拾麻烦的小叔叔,他居然说自己要走了,一时间我感觉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我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鼎盛一开始就是打算留给我的……什么没毕业实习,什么毕业后还债工作……都是假的,对不对?"
这也是我一直好奇的原因,他明明不缺钱也不爱钱,为什么还要那么努力的工作,周末都很少休息……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小叔叔静静的看着我,没有反驳。
"去兰因寺之前,你就打算着要走了,只是不放心我瞎着,是不是?如果我眼睛一直不好,你会不会走?"
"不会。"
"我宁愿自己看不到也不想你跟着那老头走!"我狠狠的推他一把,表情凶狠的哭出声,"你这个骗子,什么事都都不告诉我,把我蒙在鼓里,像个猴子一样耍……。"
69
69、哥们 ...
小叔叔揉揉我的头,却连句解释都没有,"我去收拾东西。"
我缩在沙发里,冷冷的注视着他在房间走来走去。
"莫丁果,你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去公司交接一下。"
"我不要。"
他似未料到我会反驳,细长的眼睛带上缕困惑,"为什么?"
我用脚尖一下两下的踹着桌脚,脸上却装的毫不在乎,"我自己有手有脚,以后工作我自己找,不用你操心。"
"莫丁果,"他将纸箱放到一边,看着我依旧语气淡然,道:"这是我给你的,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不一样,事实上只要是他给的,我都想要。不为那些东西存在的价值,只因它们沾染了小叔叔熟悉的气息。
可是接受了鼎盛,便意味着他可以御下我这个包袱从此轻松自在了……那鼎盛又成了什么?临别前的赠物还是割断我们之间关系的交换?想想白天老头子那个嚣张的样子,我就郁闷的喘不过气来。打骂随意而且霸道专横,小叔叔究竟长在什么样的家庭……我都不敢放任自己去想,刚硬起来的心倾刻间又软了下去。
"小叔叔,白天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简练道:"没什么,只是个患有心脏病的固执老头。"
"那你为什么要听他的?给他钱养老不好吗?"心脏病?我阴暗的想自己当时言辞应该再恶毒激烈一点。
"钱?"小叔叔愣了下道:"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愤怒道:"既然那么有钱他还来找你做什么?"
"他缺一个继承人,"小叔叔递一杯冰水给我,"我答应过要接手的。"
我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郁闷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问:"他对你好么?"
这么沉重的话题也不见他有一点难过,眼睛打量着我居然还饶有兴趣的闪了闪,"怎么说呢,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不过对我来说我不在乎,所以好坏都没什么差。"
我安慰的拍拍他手,"那个老变态,我替你诅咒他!"
"莫丁果,不准没礼貌。"
"知道了,下次我一定不会骂他老变态了。"我咬牙重重的说,我会再努力想出些更恶毒的词语来。
小叔叔有些无奈的看我,将话题转回来,"明天要去公司么?"
"要!"我握握拳,"公司交给我你放心,将来我一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不会过几天就垮掉吧?"
"当然不会!"既然是小叔叔的东西,我就一定会负责看好的,一毛钱都不会轻易流进别人口袋!只是……
"小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恍惚间犹豫了下,道:"很快。"
如果真的很快……那就好了。
一年后
在闹钟叫了十五分钟时,床上
人才不甘情愿的爬起来,房间里飘着淡淡的鱼腥味。
"死苗飞,又从哪里偷鱼吃……。"
嘀咕着摸去洗手间,慢腾腾的刷牙洗脸刮胡子,嘴里嘀咕着又是一个无聊的开始。
镜中人是个皮肤白净年龄尴尬的家伙,全身上下只穿了条短裤,头发是利落的板寸,精神抖擞的根根竖着,还有几颗水珠挂在上面。眉毛死死的拧在一起,眼睛里全是懒洋洋的困意,唇角还沾着点白色泡沫。
说不出具体哪里变了,却总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陌生了。
换好西装准备出门时,习惯性的看看墙上的台历,索性将它摘下来丢到垃圾桶里,然后穿上皮鞋出门。
鼎盛并不远,只有十五分钟车程,前提是不堵车的情况下。
今天显然很不巧,已经耽误了半小时了,车子还在以龟速慢慢蠕动着,我泄气的拍下方向盘,早知还不如走路呢。
九点钟,我终于满头大汗的溜进了办公室,秘书小姐林音瑞幽灵一样抱着文件夹走进来,"莫董你这个月已经第六次迟到了并且刚刚错过了重要的人事会议如果下次再没有合理解释的话恐怕会有人提出抗议。"
"……,"虽然相处时间不短,但她语速仍是让我头疼,"麻烦帮我泡杯咖啡来,谢谢。"
三分钟后,她将香浓的咖啡摆到我桌子上,后退一步背道:"十点钟是客户定例检讨会,十一点公司晋升人员报告请您务必参加,下午两点鑫宇公司会派专门负责人过来同您商讨下半年合作事项,以上是今天的工作安排。还有一件事,刚才楼下的大叔打电话过来,说您昨天开车撞伤了他的狗,需要赔偿二百一十八元医药费。"
"减掉一百二,"我镇定举起受伤的手指给她看,"我还需要再打两针疫苗。"
她瞥我一眼,机械道:"好的,稍后我会让财务派人送过去。"
待她退出去,我便一头扎进资料堆里,桌子上待签的文字已经堆了半尺高。什么人员招聘的,经费支出的,花费报销的,客户投诉的……真是怀念以前轻松自在的日子啊。
小叔叔已经走了整整一年,期间从来没有同我联系过,仿佛整个人就这么从此消失了。
不是没有想过调查,但是那个神秘的老头就像个无缝的鸡蛋,始终令我无从下手。
而那个在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地名的维斯,能查到的资料更是有限。据说是个富到流油的小国,享有钻石王国的美称。
我的耐心在等待中一点点被磨耗殆尽,虽然现在表面平静,但不知道哪天会突然发狂就会扔下手头冲去维斯。
这一年的生活很平淡,上班、下班、加班、休息……一切都在周而复始中度过。我就像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般混迹于熙攘人群之中。没有遇到过任何诡异的事情,也没有看到过什么奇怪的生物。
但我不会天真的以为这种平静生活会持续太久,小叔叔曾和景炎有个三年之约,认真算算好像已经到尾声了。
下午两点,鑫宇的负责人过来,居然是个出乎意料的年轻人,两手随意的插在口袋里,笑容暧昧的靠在桌子边打量我。就连一向死板的林家瑞,视线也忍不住多瞟他几眼。
我忍不住警告他,"收起你恶心的嘴脸,不然滚出去。"
"好歹我是客户,工作时间对我这么说也太没礼貌了吧?"
修闲T恤,宽松的牛仔裤还沾着两片草,还有一脸没事找抽的表情……"工作?我看你是闲疯了吧?"
尚阳凑过来跟我挤坐一张椅子上,"莫丁果,你至于嘛。工作的事情好说,先搁一边儿,你说咱俩有多久没一起玩过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我咬着笔思索会儿,"行,不过我不能提前下班,你得等着。"
"没问题!"他正经了会儿表情又开始欠扁,"你现在感觉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废话,当我扛这么大公司吃软饭的么?"
"说你这人还真不经夸,讲句客套话你就当真了……别动手动脚的,把哥哥惹毛了就地解决了你,喂……。"
林家瑞进来的时候,尚阳刚好用胳膊把我脖子圈住,俩脑袋挨一块贴的很紧,我看起来像是被威胁一样。
"莫董需要叫保安进来么?"
尚阳不满的皱眉发火道:"关你什么事儿啊?我说莫丁果你手下人怎么做事的,连基本的敲门礼貌都没有吗?"
"去你的,我们公司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我推开他冲林家瑞摆手,"没事儿,这是我哥们儿,闹着玩的。"
林家瑞是小叔叔招进来的,行为随意但是做事很负责,做为一个属下,我可以给她打九十五分。
"莫丁果,你这样不行,作为老板一点威信都没有,保不准她们就在你眼皮下面搞什么鬼出来。"
"会吗?"
"当然会!你还是注意点好。下班可以做朋友,但是上班一定要和他们划清界限。"
"嗯,我会注意的。"
他这才满意了,拿起我桌子上文件一阵狂翻,末了还霸着我电脑玩扫雷游戏,全然不顾我在一旁忙的焦头烂额。
快六点钟时,所有的文件才将就着处理完。
尚阳终于有所良心发现,"没想到你这么辛苦,要不我来给你打工怎么样?"
"我不要间谍。"
"什么话!哥哥我是真心疼你。"
我横他一眼,"我开不起你工资好吧。还有,别老跟我说这种恶心话,肉麻。"
"你至于嘛,别人想听我还不说呢。"
"谁想听了?"
"马路边儿小姑娘排成队求我……。"
"切!"
他指着我较真,"莫丁果,你不相信是吧?"
对于某些事尚阳总有点神经质的坚持,我懒得同他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口舌,抓起他胳膊往外拖,"相信相信,风流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尚家大少爷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心仪者粉丝团?"
"那是。"他虚荣心得到很大的满足,笑容也跟着灿烂起来。
我看不爽又忍不住多嘴,"可为什么你现在还没有个固定的女朋友呢?"
"你不知道?"他挑眉反问我。
"我该知道吗?"
他半真半假道:"当然!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不知道,但是你怎么能不知道?"
电梯中,狭小的空间气氛突然沉闷起来。
我尴尬的撇下嘴角,"我不知道。"
好在他没有再纠缠下去,很轻的笑了下。
吃完饭后尚阳提议去喝酒,我一时头脑发热居然同意了。
跟着尚阳走街串巷,找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酒吧,里面生意出人意料的火爆。
舞池里扭动的全是人,打扮出格妆容夸张让我想到了群魔乱舞。
吧台里一个光头的男人在表演调酒,长的很好看,脸颊还有对小酒窝,但是耳朵上一排密集钻石和闪闪发亮的唇钉令人望而生畏。
打量了一圈,发现在场的几乎都是男人,偶尔几个女性也是单独坐在一起。打着赤膊肌肉恐怖的壮男,穿着露肉皮裤笑的轻佻的少年,忘情热吻的男男情侣……我渐渐感觉出异样来,"尚阳,这不是普通的酒吧。"
他答的坦然,"我们是来喝酒的,跟场合又有什么关系。"
说实话我对这里气氛不讨厌,而且还有种说不出的好奇。我是喜欢小叔叔的,按理说我也是个GAY,跟他们没什么不同。可又感觉彼此距离很遥远,完全不像是生活在同一个空间的人类。
尚阳递给我一杯啤酒,用轻视的语气道:"你能喝的除果汁外只有这个了吧?"
事实上我连度数极低的啤酒也不能多喝,不过没关系,有尚阳这家伙在,偶尔醉一下放松也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舞池气氛突然高涨,尚阳用下巴示意我看,"今晚居然有表演。"
中间是个巨大的铁笼子,一个只在重点部位遮了条短皮裙的少年赤着脚在里面纵情热舞,他的腰像蛇一样灵活柔软,脸上画着闪亮的妆,眼睛眨起来像只狡猾精明的狐狸。一只手在自己胸口慢慢游走,行至关键部位处还欲走还休的磨蹭,激得人群爆发出一群兴奋的吼声。
我看的目不转睛,忍不住感慨,"原来男人也可以这么妖艳。"
尚阳斜睨我,"你喜欢这种表演?"
"说不上喜欢,不过以前没看过,感觉挺有趣。"
他没什么兴趣的喝着酒,评价道:"俗气的要命。"
表演结束后,少年从笼子里钻出来,立刻有人挤过去,贴着他的臀部磨动。少年来者不拒,眼睛弯起来看似很得意。
尚阳见我一直盯着那个少年看,似漫不经心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类型的。"
我懒得辩驳,将眼睛眯了眯,在那少年身后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铜镜。难怪魅力这么大,原来又是个奇怪的东西。
自从一年前在灵云寺换了眼睛后,我便察觉到与往常不同。这双眼睛,看到妖怪时还能看得到原形。譬如在公司面对习凤时,只要我稍一集中精神,就能在他俊郎面孔后,看到浮光中类似于儿狗一样的兽形。
尚阳道:"你不会真看上那家伙了吧?"
"滚,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好色?"我将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耳朵开始像火烧一样发烫。
长的再漂亮又怎样,又比不上小叔叔!
想到莫旭我就始闷,什么很快回来,说话不算话的家伙!
闷闷的从尚阳手里夺过他喝了一半的酒,仰起脖子灌了下去。
尚阳那家伙还在一旁扇风,"这才像个男人嘛!还要不要喝?不用为我省钱。"
"哼哼,"我冷笑,"明知道我酒量不好还让我喝,你是希望我快点醉吧?阴险小人。"
"被你看穿了啊?可惜……,"他只用一根手指头就将我戳倒,"你已经醉了,白痴。"
我从地上爬起来,惊叫:"你推我!"
他摊开手笑的份外可恶,"明明是你自己倒的,不管我事。"
"你去死。"我狠狠推他胸膛,胳膊却感觉软绵绵的提不上力气。
一旁调酒师饶有兴趣的目光更让我恼火,"看什么看?小心我揍你。"
尚阳笑着揽住我,"咱们不让他看了,回家去。"
"呃,好。"
回到家后,我只感觉体内有把火在烧,口干舌燥只好不停的舔嘴唇,尚阳将水送到我嘴边,"喝吧。"
抬不起手接,我索性趴上去含着杯子一点点的喝,不小心水就流了一脖子,把衣服也全弄湿了。
他没好气道:"你个懒货!"
"你骂我……。"
他怔了下,随即道:"我又没做什么,你装什么可怜!不过……倒是比清醒的时候可爱多了,莫丁果……"
我迷迷糊糊的看他,"嗯?"
他轻轻捏住我的脸,"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居然还敢喝醉……这是你自找的。"
嘴巴里气息灼的厉害,我忍不住吐吐气,"好热。"
他将我外套拉下来,替我将衬衣扣子解开,哄道:"把衣服脱掉就不热了。"
70
70、阿卑 ...
将上衣脱下来,感觉果然凉爽许多。
"莫丁果。"
"叫我……做什么啊?"
"我想吻你。"恍惚间他俯身过来,将胳膊撑在我肋下,慢慢啜吸起我的唇。
我不舒服的推他脸,"滚开啦,我要睡觉……诶,别动。"
他身体僵住,我死死扒住他肩膀,将脸贴过去挨上他的脸。
沉默了很久,尚阳终于哑着嗓子好奇出声,"你在做什么?"
我眯起眼睛,"凉凉的,很舒服。"
他眼睛亮了下,"我别的地方也很凉,你要不要摸摸看?"
"好。"
他拉着我的手伸到T恤中,小心观察我神情,"是不是也很凉?"
"嗯,把衣服脱掉……。"
"砰!"他狠狠踹了下桌子,吓我一大跳,"你,你怎么了?"
"没事儿,"他露出悲痛万分的表情,"我只是后悔早几年为什么不带你去喝酒。"
尚阳飞快的脱了衣服,全身光溜溜的只剩下条内裤,还特意摆个POSE给我看,"怎么样?满意不满意?"
我看了会儿,打个饱嗝,说:"你有病。"
"我是有病,从发现喜欢上你那天就病的无可救药了!"他一脸忧虑的皱着眉毛,思虑半天挥手道:"唉,管它呢,反正我忍不住了。"
他爬上床,势在必得的神情莫名让我感到一股寒意,尤其是那口雪白的牙齿灯下闪着危险的光芒。
"别咬我,我怕疼……。"
危险气息一点点笼罩过来,嘴角露出邪气的笑意,"别担心,哥哥舍不得让你疼。可怜的莫丁果,醉的跟小绵羊一样,真想一口吞你下肚……。"
他扳住我的下巴,嘴唇轻柔的在我脸上摩擦着。
我迟钝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也没想过逃避,呆呆的盯着他看。
"嘘,"他在我耳朵边吹热气,"别出声,就这样安静着。我不敢奢望你会有什么热情回应,只希望不要拒绝我就好……。"
他的唇和手都在慢慢下移,最后停留在我的胸口,我不舒服的扭动,希望能摆脱体内的异样感。
我小声道:"尚阳,我不舒服……。"
"我会让你舒服的,再忍耐一下下。"他用诚挚的语气同我保证,眼睛粘在我身上不肯偏移,嘴唇像流动的火柴一样点燃我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柔软光滑像没有骨头似的,还有腰……居然比女人的还要细,真是让人嫉妒的家伙。"
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到脚踝处,裸在空气中的两条腿不自觉的往上屈,却被尚阳用腿压住。
他手指略微战栗的划过我的小腹,带着点犹豫和生涩握住我身体最脆弱的部分。
"不,尚阳,别碰我……求求你!"我结结巴巴道。脑袋里像有烟花突然爆炸开,五颜六色却又带着点针扎似的刺痛,身体不由哆嗦起来,连脚趾都跟着骚动不安。
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是陌生的,仿佛整个身体和所有感官都不再属于自己,可大脑却接收着最清醒犀利的快感。
"不,莫丁果,如果有本事就自己坐起来逃走,否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的。"
我看着尚阳,发现他脸上居然也有忐忑不安。
我想逃,可是身体每个细胞散发着懒散的宣言,手脚仿佛都是被拆散的零件,全然动弹不得。
"看,身体是不会撒谎的,你嘴上说不喜欢我,身体不还是兴奋的发抖?也不是对男人没兴趣对不对?莫丁果,跟我在一起吧!我可以不再跟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交往,保证身体和心灵都不会出轨,一辈子都不会让你伤心难过,好不好?"
我没有跟人上床的经历,自己动手发泄次数也少的可怜,在尚阳这个情场高手的摆弄之□体很快丢盔弃甲,败的一塌糊涂。
高.潮到来的一瞬间,四肢痉挛抽搐着,眼前是像闪电一样的白雾,我居然在雾中看到了眉眼清俊的小叔叔。
他无喜无忧的望着我,声音淡淡的不着情绪,"你总是喜欢闯祸,以后留你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呢。"
胸口蓦然一阵痛,我咬紧下唇瞪他,都怪你都怪你!不是说很快回来的吗?为什么到现在还留我一个人在家呢?现在跟尚阳做出这种可耻的事,以后要我怎么面对他?!
或许是见我发呆太久,尚阳也不由着急起来,拍着我的脸叫:"莫丁果,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手指上还有带着腥味的粘液,不小心染到脸颊一点让我恶心不已,忍不住伏在床边干呕起来。
背后是尚阳两道紧锁的目光,我已经不想知道里面隐藏的是什么内容,用手背擦了擦嘴唇道:"你走,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是觉得我恶心,还是觉得我对你做的事恶心?"
"都有。"
他笑了下,潇洒的穿起衣服,用毫不在意的语气道:"咱们断了也好,省得你总给我留些不着边际的余想,吃也吃不到,睡也睡不好。只是莫丁果,有一点我先提醒你,拒绝了我,这辈子你可以一个人过,但别让我发现你跟任何人有所纠缠。"
我对他的威胁冷笑,"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尚阳,"他对我温和的笑,眼神却是冰冷如霜,"一个默默喜欢了你很多年的人。"
我惊怒的看着他,那是你自己的事!你喜欢我但是我又不欠你什么,凭什么要把你的感情强加到别人身上还希望有所回报?
毕竟是相处多年的朋友,虽然什么都没说出口,他却对我的内心想法心知肚明。从口袋里摸了支烟放到嘴里,在床上身边坐下来,偏头看我,神情陌生。
"莫丁果,咱们好了这么多年,你却好像对我一点也不了解。我看上的东西,可以放手可以得不到,但前提是别人也休想得到。知道你记忆差,总不把我话放心上,不过今晚的话你最好记牢在心上,否则日后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强势的拉过我在唇上印下一吻,"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说完了么?"我冲他开唇,"滚。"
无耻!禽兽!败类!虽然没有做更进一步的错事,但是做为我最信任的朋友,他怎么能这样擅自逾界!
房间里尚存的暧昧气息更是搅得我心烦意乱,尚阳……是我们变的太快还是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头痛欲裂的倒在床上,冷不丁外面又响起让我畏惧的敲门声。
莫非那家伙又回来了?还是……小叔叔?
透过猫眼,我看到一个带着几分眼熟的少年,他冲我热情的摆手,"是我。"
我头抵着门,郁闷道:"走错地方了吧?我不认识你。"
酒吧跳艳舞的那个妖怪,他怎么会摸到我这里来?
"怎么会,去年我们在云因寺见过面的哦,不过那时你还看不到……我叫阿卑。"
云因寺?阿卑?那个被我灌输生理教育知识的家伙?原来他长这样,难怪当时语气那么傲。不过就算如此,我们也没什么交际,我没道理半夜放个陌生妖怪进家门,尤其是在我神智还不完全清醒时。
对方显然不是善茬,威胁道:"你敢不开门?那我可以硬闯了啊。"
无奈下只好拉开门请神进来,苗飞趴在懒洋洋的看他一眼,没什么动静又合上眼睛继续睡。
看来是不具备攻击力的妖怪吧,还好,我庆幸的舒口气。
阿卑却睁圆了眼睛,"金华大人?它老人家怎么在这里?"
是指苗飞?我抓抓头,"捡回来的。"
他感慨,"那你运气真好!"
我此刻没什么精力多同他多废话,开门见山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他答的轻松,"巧合而已,我住在附近,酒吧里看到你一路跟着回来的,刚刚洗了个澡睡不着就想找你聊聊天。"
"我们很熟吗?"
"你那表情是嫌弃吗?亏我还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这么久没见面也不来个拥抱亲吻什么的?"
看来这一年他学到了不少人类的随意,可惜我的困意已达到顶点,再无心同他多做争论。
"我今天好累,你能不能行行好先回自己家去,改天咱们有时间再聊好吧?"
自恋的少年气的跳脚,道:"你居然赶我?你知道我来找你是多大的荣幸吗?"
我终于忍不住下去了,"再吵,我封印了你。"
"呃……,"他僵住,"刚才你说什么?"
我想吓退他,便击左掌两下,右手四指横着往外猛擦,一本书卷刷的从银光中跳脱出来。
这是小叔叔教我的封印方法,将神卷封印在左掌中,安全便于携带。
书页哗啦啦翻动,一个梳包包头的小家伙从里面跳出来,口中呜呜假哭,"主人,你好狠心……居然让我过了整一年暗无天日的生活,没有吃的也没有玩的,我过的度日如年好痛苦。"
我头大如斗,"先别哭,看看这人什么来历。"
神卷止住哭声,围着阿卑转两圈,道:"他的名字叫做卑,是神潭古镜幻化出来的妖怪,最大利器是艳丽无双的容貌。特长是操控世间所有镜子,可以令镜中影像奇丑无比,同时再以光鲜亮丽的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从而令对方自卑而死。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点镜子特有的自恋,认为天底下最美的人非他莫属。只要他想下手,无论人妖还是其它生灵,能侥幸逃脱的据说少之又少,所以在百妖之中排行第五十六。"
阿卑冲他眨眨眼睛,"你对我调查这么清楚做什么?莫非……。"
神卷连忙跳开,躲到我身后解释道:"我只是个普通的未成年小孩,不会对你有什么非份想法的!"
71
71、阴谋 ...
"普通小孩?"阿卑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你的名字叫神卷吧?"
神卷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我叫莫小毛。"
阿卑不理会他,将目光转向我,似毫不在意道:"神卷……,你是莫家人。"
陈述肯定的语气,还不待我承认他便退后两步作出防卫手势,"可那又怎样?以为我会怕你不成?有本事你就过来。"
说实话我心里并没谱,但是能杀死一目五怪的我,对付他也应该不成什么问题吧?
心中思索着,刚要抬手安慰神卷,阿卑竟然一调头,飞也似的跑了。
我和神卷面面相觑,这家伙真是心口不一。
回到房间,把床单抽出来换掉,身体还没放松,电话铃又响起来。
我焉焉的走去接,打电话的是尚平,"丁果哥,昨晚你跟尚阳在一起是不是?"
我打个冷战,立刻清醒,"怎,怎么了?"
"我现在医院,尚阳他中毒了……。"
中毒?我抓着电话愣住,半天才想起小叔叔曾给我喝下的花精毒液。
"你现在的血比古代砒霜还要毒……跟人亲密接触的时候尤其要小心,对人类医术来说,很难救的……"
Shit!马小斌那么彪悍的妖怪都被我毒倒了,更何况是尚阳!问过地址后我安慰了几句,挂电话后一把揪住钻往被窝的神卷,"有什么方法可以解花精的毒?"
神卷揉眼睛道,迷糊道:"花精本来就是集世间毒草于一体的东西,哪里会有什么解药……。"
"怎么会没有解药?!"我吼道:"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把毒……逼出来或中和掉?"
神卷被我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安慰:"别急别急,您再让我好好想想。哦,是有个法子的,百妖排行第二的那个井魇,他是三界杀伐气息所化,所以百毒不侵。如果能取些他的血,说不定可以救人一命,只是……。"
见他犹豫,我愈发着急,"别吞吞吐吐,只是什么?快点说!"
"以他的身份和个性,是绝对不会拿自己血去救人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肯给,普通人的身体也未必承受得了。"
我飞快的穿起衣服,"不管了,先去医院看下,你不能睡,要陪我走一趟。"
神卷不情不愿的化了书形,又被我封印回手掌中。
出门时苗飞蹲在沙发里看漫画,冲我很天真的喵喵送别。
做只头脑简单的动物真好,我严肃了还是要叮嘱它,"好好看家不准乱跑!"
到医院后,很快找到尚阳房间,尚平坐在走廊上,一脸疲惫忧虑。
"他现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尚平轻声道:"一直在沉睡,呼吸很弱,催吐洗胃都不行,化验结果出来后就连专家都恕手无策。"
她一向坚强,甚少露出这样迷茫无助的表情。
我小心翼翼推门进去,床上尚阳白着一脸,神态安静就像平常熟睡一样。
"尚阳?"明知道床上人不会有什么反应,我还是怀着一丝希翼唤他,嘴上却道:"活该,谁让你趁人之危来着。"
倘若是平时,他肯定跳起来大声同我辩驳,说不定还会动起手来。
只是现在他依旧安静,就连睫毛都没有动下。
我拭了拭他的额头,冰凉的让人心颤。
犹豫了下,我便登登跑出房间。
尚平困惑的叫我,"丁果哥!怎么了?"
"傻丫头,去睡一会儿,相信我尚阳会没事的!"
"丁果哥!"
我头也不回的奔出医院,拦辆出租车,"去愚人码头,谢谢!"
手机又响,居然是习凤打过来的,我按下接听键。
"我打你家电话没人接,这么晚了你在哪儿?"
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我,"顿了下,我最终说了实话,"我在去愚人码头的路上。"
我不想给人添麻烦,但是……我需要帮助,因为尚阳还躺在床上生死未补,而我对景炎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习凤,帮帮我吧。
沉默了会儿,电话那边的声音对我说:"你到后先在门口等着,我这就开车过去。"
愚人码头,我看着巨大的霓虹灯招牌有点发晕,感觉自己就像夜游一样,周围各种人和声音都不真实。
习凤来的很快,面沉如水到我跟前,也不问原因和经过,道:"走吧。"
夜晚的酒吧是疯狂的,眼花缭乱的灯光下,化着浓妆的沙姐动作娴熟的调着酒,看到我跟习凤眼睛一亮,"咦,今天是什么风,居然把两位稀客吹过来了?"
"沙姐,我想找景老板。"
她惊讶了会儿,露齿笑着吩咐,"小梦,去告诉朴劳。"
一个服务生笑嘻嘻的去了,两分钟后转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巨大魁梧的家伙,横鼻子竖眼的斜瞄我,"原来是你小子,要找我们老板做什么?"
"我有事想跟他当面讲。"
"呵!你还拽?"他伸手过来想抓我,中途却被习凤拦住,冷冷喝斥道:"你想做什么?"
黑社会眼睛瞪的跟牛一样,就在我以为他要大发脾气的时候,那人居然将嘴一扁,声音委屈道:"当你面我能做什么啊,三哥,大半夜你来这里做什么?"
习凤声音放软了些,"带我们去见景老板。"
三哥?四弟?我将记忆梳理了一遍。是了,神卷记载龙四子是蒲牢,性格暴躁易怒,原来是他。只是跟斯斯文文的习凤站一起,明显没有一点相似。
黑社会撇着嘴,白我一眼,"跟我来吧。"
到房间门口,朴劳对习凤道:"老板说只见他一个,三哥我们去喝酒吧,我请客!"
见习凤神色不安,便对我皱眉道:"你管他一个外人干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老板对他好的很,你用不着担心。"
我也点头,"没事,我一个人就好,你去吧。"
习风刚要开口,却被黑社会拦腰拖了出去,"不管他不管他!我要跟你喝酒!"
我深呼吸,敲了敲门后推开。
跟第一次见他没什么不同,房间灯光依旧很暗,景炎坐在沙发里把握一只手柄镶了宝石的匕首,身上散发着阴郁的霸道气息。
进门后他很直接的问:"找我做什么?"
"我想借你几滴血。"
他抬头看着我,眼神犀利,语气平淡道:"你在开玩笑吗?"
"不,"我着急道:"我有个朋友中了花精毒,所以想借你几滴血……。"
景炎干脆道:"不借。"
我握握拳,"不借我就不走。"
他笑了下,"那就呆在这里,我把愚人码头交给你打理。"
"你在开玩笑吗?"
"不,如果你留下来,我就给你。"他慢悠悠的说。
"可我想要你的血。"
"说了不借。"
话题转了一圈又被踢回来,我有些火大,上前两步道:"我又不是要你命,你这么大一个人,几滴血有什么好小气的?"
"我喜欢看别人求而不得。"他很变态的说,匕首在指间流畅的转,刀刃白色凉光刺的我眼一疼。
"好,我不要你血了,你把那个给我……。"我一抬手,指向他背后。
趁他转脸的刹那,我扑上去压住他将匕首夺了过来,抵在他的胸口,"别动。"
虽然说胜利来的未免太过容易,但我已无心思去怀疑。
他一脸了然,冰冷的眼睛注视着我,"想杀我?"
曾经有段时间我是很想杀他的,但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杀害妈妈的凶手,所以我不想枉送人命,就算是妖怪也一样。
"我现在不想杀你,"我一手举着匕首,一手去摸口袋里的小瓶抓在手心里。
割脖子?我怕自己力道不够万一造成误杀……
割手腕?自己擎制对方的手好像又不够用。
景炎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主动配合的伸出手指,"你想救什么人?"
"一个朋友。"
"关系很好?"
"嗯。"
虽然那个混蛋对不起我,但是我们毕竟算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无情我不能无义。
说话间我在他手背上飞快划上一刀,殷红的血立刻涌了出来,连忙将瓶子递过去接住。
"应该够了吧。"我自言自语的说。
"多一些没关系。"
我困惑的看着他,确定不是反讽后将刀子放了下来,"为什么突然变好心了?"
"我现在想做一件更有趣的事。"
看他诡异的神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可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态度为什么会转变。管它呢,我有血就好。
他手背上血一直在流,我抓起纸巾胡乱擦了两下,道:"我走了,你的伤口不大,自己涂点药就好。"
他抬起手,看血一点一滴的落到地板上,唇角不知何故勾了起来。
我心一寒,再不敢多看,匆匆跑出房间。
朴劳拉着习凤不肯撒手,将车钥匙丢给我道:"你自己走,三哥我们今晚不醉无归。"
我接过钥匙道:"好好,你们喝,我先走了!"
再次回到医院,尚平趴在椅子上睡着了,我不敢吵到她,小心推门进去。
将尚阳嘴巴掰开,将血倒进去,一点也不敢撒。
忐忑不安等了约半个小时,尚阳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呼吸也清晰起来,我心这才放下。
天亮时,尚阳慢慢睁开眼,死死的瞪着我,"你怎么在这里?"
见他没事,我火又上来了,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劲儿出奇的大,"问你话呢。"
"我路过好吧,医院又不是你们家开的,管得着吗你!放手,小心我不客气!"
"莫丁果,"他声音有些哑,"为什么不喜欢我?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跑来看我?总是这样在绝望时再施舍给人点希望,你真可恨。"
我将手拼命挣脱出来,不敢看他失落的眼睛,"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来看你,是因为你是我兄弟。不过你放心,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没什么狗屁希望了。"
走出病房的时候,尚平已经醒了,吃惊的看着我走出来,也不知将我们的对话听进去了多少。
我想跟她聊两句,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索性掉头就走。
回到家后,我将自己摊平躺在床上,明明累的半死却烦的没一点睡意。
谁的声音说:"莫丁果,我喜欢你,喜欢到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谁的声音又说:"这世界上我只在乎你一个。"
"……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小叔叔!我突然坐了起来,拖出行李箱将挑出来的衣服往里塞。什么尚阳什么狗屁鼎盛,老子通通都不要了!
就算小叔叔给的那又怎样?答应了我的事自己不也没做到,整整一年居然连个消息都没有!
我一口气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最终还是决定拨个电话给习凤,"习凤,对不起我想休个假……嗯,最近有点累,至少要修半个月,公司的事就麻烦你了,拜托!"
习凤的声音有些醉,"你休假做什么?去找莫旭?"
我愣了下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吃完早饭后将苗飞送到宠物寄养中心,管它跟别的傻猫能不能合群,我现在自己都要快疯了。
江城稀稀沥沥的下着雨,天空浮着大朵黑色乌云,仿佛厚重棉絮压在人心头沉闷无比。
"乘座L452航班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前往吉曼的飞机还有十分钟就要起飞,请抓紧时间登机……。"
吉曼、维斯……小叔叔,请你一定、务必要好好的等着我……
72
72、维斯 ...
维斯是座银灰色的国度,像张古老矜持的黑白照片。所有建筑都是深褐色的,整齐宛若等待检阅的士兵,一脸肃穆的座落在街道两侧。
这里的路都很窄,我怀疑它们甚至并排过不去两辆汽车。路人都穿的很谨慎保守,并不冷的季节却都上下裹的严实,目不斜视的走上街头,然后脚步匆忙的消失掉。
没有人说话,更别提笑声,我拖着行李箱慢慢的走,尽量装的随意却仍能不时收到几缕好奇视线。
街道长而枯燥,但是不能停,因为我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找个合适的落脚点。
没有广告牌,没有路标,没有警察,没有环卫……这地方该死的奇怪,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
天逐渐黑下来,我肚子也开始咕咕的叫,我最终决定豁出去拦个陌生人问问看。
就在这时,拐角巷子里传来笑声,像是有好几人。
谢天谢地!我终于用同总板着脸的家伙打招呼了。
我加快了脚步拐进巷子,看到一群笑着聊天的女人,旁边一个像铁塔般雄壮的男人靠在墙上正在享受。
□拉链大咧咧的扯开,不可说的地方被一个女人含在嘴里讨好的侍候着。
现场表演永远比戏剧小说给人以更强的视觉冲击力,我尴尬的脸发烧,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的后退。
"等等,先生需要服务吗?"一个脸颊长雀斑的女人叫住我问,说的是英语,但是口音有些奇怪。
"不不,我不需要。"我慌张的摇头。
她仍不死心,居然撩着长裙向我走来,"只要100个维币就可以,哪里去找这么划算的事呢。"
免费的我也不要,几乎是流窜的速度逃出小巷。
路边有可以供两人坐的椅子,我郁闷的坐下来看着夜色茫然。
过了会儿,有人我旁边坐下,是个年轻的女孩,身穿粉红色长裙,容貌漂亮的惊人,耀眼的金色长发微微卷曲,衬的脸庞小巧灵秀。
她冲我微笑了下,声音像湖面轻柔的水波,很是温和道:"你好。"
看起来干净又温柔的女孩,怎么看也没有半点风尘味,我这才放下心,同样回以微笑,"你好。"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你好像在这里坐很久了。"
我问:"请问这里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吗?"
"你是说旅馆?"她有些不确定的问。
我连忙点头,用蹩脚的英语解释,"要单纯的旅馆,不需要提供什么特殊的服务。"
她笑笑,"前面不远就有,需要我带你过去吗?不过需要您提供5个维币。"
"需要需要,谢谢!"我掏出5个维币放到她手里。
有薪替人带路寻住处,江城好像也有这种职业。不过无论怎么说,我都该谢谢这位漂亮的好心小姐!
十分钟后,她将我带进一个巨大的铁门前,随手拉几下垂在一旁的麻绳。
"先让我猜猜看,肯定是我可爱的艾尔萨回来了。"铁门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迎出来。虽然看上去一把年纪了,但是目光清澈的跟年轻人一样。
"是的,安德鲁先生,我回来了。还给您带来一位罕见的客人,麻烦您好好招待他。"
"自然,那是自然。"老人嘟囔着打量着我,然后大声道:"卢克,快点将客人的行李带回楼上房间去。"
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从楼梯上跑下来,"请问是哪个房间?"
"当然是最好的房间,"老人拍着我的肩膀,"来吧,年轻人,待会儿你就会发现,这是整个维斯最好的住处。"
明知道是为了招揽生意才有的热情,我还是由衷的感激,"谢谢您,安德鲁先生。"
房间是跟外面截然不同的装饰风格,橘黄色的灯光也很温暖。店里好像没什么客人,晚饭在老人的招待下也很丰盛,黑椒绘牛舌、牛柳烟肉卷、还有暖胃醇香的肉骨茶,一共加起来不过70维币,实在是便宜实惠。
卢克带我回住处,那是极美妙的住处,窗子和门口都绕着生机勃勃的长青藤,房间木质地板缝隙里居然还有细嫩的青草露出来!
卢克保证道:"请放心,绝对不会有蟑螂老鼠之类的小可爱,我每天都打扫的很仔细。"
"我很喜欢这里,谢谢你。"
"喜欢就好。"或许是因为太瘦脸上没肉的缘故,我觉得卢克笑容在灯光下有些扭曲,"我保证你会爱上这儿并永远也不想离开。"
西方人说话就是这么直接而且奇怪,送走卢克后我身体有点热,额头一直冒热气。
是因为那碗肉骨茶吧?我未放在心上,简单清洗了下就躺回床上,疲惫的身体很快让我进入梦乡。
"它可真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安德鲁先生,我敢打赌,它肯定能值至少一百颗钻石!"
"嘘,小声点,别打我客人的主意。将电灯拿远点儿,让我来好好看看。瞧瞧,这晶莹剔透的皮肤和玫瑰似的唇瓣,还有这可人的身材比例……它甚至还拥有精灵不可能会有的黑色头发,哦上帝!我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渴望看到他睁开眼睛了!卢克,卢克!你相信吗?它一定会成为我们这辈子最完美的作品!"
"这是当然的,安德鲁先生,这就是所谓艺术的巅峰,世界上没有能再超越它了包括您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卢克,去通知艾尔萨,让她不必再拉新的客人了,今晚我将洗手结束这毫无意义的生活!来吧,孩子,我们去喝酒庆祝,要喝个酩酊大醉才好!"
好吵,我翻个身用手捂住耳朵,却在一瞬间愣住,耳朵?!
我掐了掐,确实能从那两个尖锐奇怪的耳朵上感受到敏锐的疼痛,居然不是做梦!
我猛然坐起来,却发自己赤身被锁在一个铁笼子里,而四周的布置赫然比原来大了几十倍!
是噩梦,一定是个噩梦,我只是吃了点东西,躺在那个有点童话的房间里睡了一觉……
抓着铁栏杆拼命摇晃,一切却都是徒劳。
血从磨破的伤口处慢慢滴下来,我才真的愿意相信自己被人抓了,关进了笼子,然而,这些都不算可怕……我居然在背后摸到了两对巨大的翅膀!
精灵?我想刚才梦中听到的对话,我居然变成了妖怪?混蛋安德鲁死老头!还有那个假装清纯的艾尔萨,居然敢联手对我设下这种陷阱!如果可能,我一定要要杀了他们!
巨大的床,巨大的窗,桌面巨大的台灯,还有地面我的巨大拖鞋……
不是它们变大了,而是我变小了……睡前喝过水的茶杯,它现在完全可以胜任我的浴缸!自己现在的体积,应该和巴掌差不多大小吧?妈的该死的外国佬!
我在栏杆上趴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安德鲁姗姗来迟。
他靠近笼子,嘴里还有差点把我熏翻的酒气。
"我可爱的宝贝,你终于醒了……真是漂亮的眼睛,不不,不仅如此,你的每一寸身体都是完美的,无一处不漂亮。"
他的眼珠此刻对我来说有篮球那么大,红的血丝白的浊物让我不由后退。可笼子就那么大,我最终无法逃避面对这个老家伙。
"妈的,快点放老子出去!"
"我和卢克商量了好久,决定给你起一个美丽的东方名字,叮叮,怎么样?"
"叮什么叮,什么狗屁名字,快点把我变回去!"
"不喜欢这个名字吗?那再给我点时间想想,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叫这个好了。"
我又发现另一件绝望的事情,我们无法进行正常的交流,也就是说,他听不到或听不懂我此刻的话语。可恶!
他端来一个很小的碟子,往里面倒些牛奶,从缝隙里推进来,"先喝点东西吧,我要去洗个澡清醒一下,咱们有的是时间相处,我可爱的叮叮宝贝。"
我抚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脚踢开,忍不住再吐脏话,"去你妈的吧!"
任我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变了形状,基因突变?魔法幻术?不过肯定那顿晚饭脱不了干系。
我狠狠用头撞笼子,"撞死活该,莫丁果你个蠢货!一点提防心都没有,这下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还找什么小叔叔!不,我现在这样子,小叔叔说不定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管如何,还是先找人再说,至于以后,再想办法吧。"
我用用力,两对翅膀发出啪啪的鼓励声,小时候我也幻想过自己会飞……如今成真,却是痛苦的令人发指。
安德鲁过了很久才回来,从怀里掏出个金光闪闪的细链子扣在我的一只脚上,将一端拴在笼子上,笑道:"这样你就可以自由了,飞吧可爱的小家伙,你会让这我整座旅馆都蓬荜增辉的!"
卢克勿勿跑过来,道:"安德鲁先生,安德鲁先生!雷欧过来了,说最近都没有找到什么好货,整个人都像火药一样刺鼻,还带了枪!"
安德鲁皱眉,"我们去看看,把我那些收藏品都拿出来给他看了么?"
"是的,可还是不满意。"
"上帝保佑,这家伙胃口越来越大了啊……。"
两个人交谈着离开,我用力甩那条链接,加工的精巧牢固,可是想切断它怕是要费些功夫。尝试着了飞了下,还好不算太累赘。链子足够长,可以让我飞出房间。
对于那个让他们惧怕的雷欧,我倒是有几分兴趣,去看看,说不定能帮着我点什么呢。
悄悄飞出去,我将自己隐藏在青藤下。看到楼下一个家伙在冲安德鲁咆哮,脚嚣张的踩在桌子上,"你居然洗手不干了?为什么?告诉我原因,我可不想听谎话。"
"因为安德鲁先生他……。"
卢克的话说了一半被安德鲁打断,"没什么,我只是年纪大了,想歇下来以享受几天,就是这么回事儿。"
雷欧掏干脆的出枪抵在他额头上,"既然如此,我就直接送你去天堂享福吧。"
"不!"卢克惊恐道:"您不能这么做,请看在安德鲁先生为您效忠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他吧。"
"你闭嘴!"雷欧毫不留情的说:"再吵我连你一块干掉!"
"安德鲁先生,不如把那个黑头发的精灵给他吧,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找到更好的……。"
"不!那是我的,谁都别想从我手里夺走!"安德鲁疯狂吼道:"就算是上帝也不行!"
雷欧被他们的争质所吸引,问卢克道:"告诉我,那个什么黑头发的精灵,在哪儿?"
"你休想知道!"安德鲁刚要挣扎逃开,却被一枪杀死,雷欧声音却愈发兴奋,"快点说!"
卢克战战兢兢指指阁楼,我心立刻道不好,这个雷欧原来也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比安德鲁强不了多少。
那该死的链子此刻却缠在藤上取不下来了,我奋战良久,突然被人提起链接倒吊起来。
雷欧倒抽冷气的惊喜道:"居然是真的,黑头发的精灵!真是漂亮的小东西……在生日晚会上献给伯爵大人,他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73
73、精灵 ...
于是我被带到一座破旧建筑里,大门上长满了深绿色的青苔,铁锁链上锈迹斑斑。
笼子被放到桌子上,趁雷欧出去的片刻我迅速观察了整个房间,相较于别墅我觉得应该叫它废墟更贴切些。
墙上斑驳不堪,悬挂了一排西洋剑器,角落有个小小的吧台。不过好像已荒废很久了,有很多大腹便便的蜘蛛在咖啡壶上爬来爬去。它们实际上应该只有指甲盖大小,但是对我来说却是快要抵上拳头了,身上滚动的黑丝和肉纹真是有够恶心的。
我尽量选择忽视它们,尝试着将视线转到更远处。
悬空的楼梯上垂着长长的藤须,嚣张的盘居在空气里,而隐藏在须根后面的,则是很多和我一样的小笼子。
集中精神看了会儿,隐约发现里面是一些金头发的精灵,叽叽鸣叫着,我却一句也听不懂。
这个雷欧到底是什么来历?做什么的?他所谓的伯爵又是家伙?我快要被这一连串诡异奇遇给逼疯了。
雷欧没有去太久,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水和面包,跟着我的视线望过去,哼笑,"在看那些家伙?虽然长的大致差不多,你可比他们值钱多了。"
已经变成这幅模样,我也没必要再亏待自己,三两下将面包吃完,将碟子推出去。
他有些诧异,将递到嘴边的面包揪一块下来,又被我毫不客气的干掉。
"真是惊人的食欲!"雷欧叹道。
我没好气的背过身坐下来,继续抠脚上的链子,虽然没指望能将它打开,但是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太讨厌了。
背上突然一痛,像大山一样将我撞倒,回头看到雷欧幸灾乐祸的笑脸,可恶的手指还停留在笼子里。
连犹豫都没有,我就条件反射扑上去回踹了几脚。
不痛不痒的力道让他愈发来了兴致,拉了椅子坐下来跟我对视,"脾气这么暴躁可不好,你应该学着顺从,这样才能活的长久。要知道精灵除了有漂亮的容貌之外,甚至不具备基本的生存能力,人类杀死你就像踩死只蚂蚁那么容易。"
他说的不错,但是我不乐意听,走的远远的蹲在角落里自己想办法。
雷欧不是话多的人,他看了会儿,没什么意思就躺沙发上睡了,这个邋遢的家伙居然连皮鞋和外套都不脱。
下午时候起了大风,我在笼子里捡到了片吹过来的树叶子,想到自己还光着身子,就将它用链接缠挡在身前,感觉就像穿了件可笑的睡衣。
傍晚雷欧才从沙发上爬起来,看到我身上的叶子一愣,道:"你这行为真是太可笑了,精灵最吸引人之处就在于曼妙光滑的身体,把它挡起来,你所有的魅力都会消失掉。"
切,我不屑的别过头,他居然也没说什么,照样拿手指戳了我几下,像玩小白鼠似的科学家,"不过……说不定爱好另类的马库斯伯爵喜欢也说不准。"
我不理他,饱餐了一顿后,雷欧又将我笼子提了起来,"小家伙,我带你去见识一下大场面吧。"
很华丽盛大的宴会,传说中的马库斯伯爵是个蓝眼睛动作优雅的人,站在俊男美女中间,还是像钻石一样闪亮耀眼,不过却有着收集宠物精灵的变态癖好。
雷欧身份很奇怪,对马库斯虽然态度恭敬但是神情并不亲昵。
不像是侍从也不像是属下,更不像是所谓的朋友,也不上前主动打招呼,只是一个人坐在僻静角落里慢慢的喝酒。
马库斯看到后主动端着酒杯主动过来打招呼,"很高兴见到你,雷欧。"
"我也是,伯爵大人,这是生日礼物,希望您会喜欢。"
马库斯看我一眼,眼睛立刻迸发出狂热的光芒,"是黑头发的精灵!雷欧,你从哪里找来的?我可不信安德鲁能找到这么好货色。"
雷欧勾唇,笑容却不达眼底,"不巧正是安德鲁那里弄来的。"
"呵!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他。"马库斯将笼子接过来反复细看。
雷欧道:"已经用不着麻烦您了。"
马库斯看他一眼,随即笑道:"我知道了,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希望亲爱的上帝能原谅他,阿门。"
果然都是冷血的混蛋,讨论人命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淡。
"我今天请了奥斯丁,如果他过来的话,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们两分钟时间单独相处。"
"伯爵大人……。"雷欧神情有些动容。
马库斯耸肩,"不用感谢我,这是我们彼此的谢礼,要知道你这份礼物……我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宴会突然安静下来,侍从走进来对马库斯行礼,"大人,奥斯丁先生过来了。"
说话间人群迅速分开,女人们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着。
我踮起脚尖,居然看到心里一直牵挂的那个人,正迎迈着长腿迎着灯光从门口目不斜视的走进来,刹那间所有在场人都被轮为背景。
小叔叔……
一年不见他好像变强势了一些,乌眉飞扬入鬓,眼神凛冽倨傲,镇定处若的气质和黑色西服配合的天衣无缝。
我抓着铁栏杆痴痴看他,心思迷茫的恍如隔世。
马库斯笑的很开心,"看到你来我感到无比荣幸。"
小叔叔人取过酒杯跟他碰了下,"感谢您的邀请。"
雷欧神情突然局促起来,"奥斯……。"
"请叫我莫先生。"
雷欧红着脸道:"莫先生……很高兴看到你。"
小叔叔淡淡道:"谢谢。"
再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所有注意力都傻傻集中在他的脸上,看他薄唇开启,心中五味俱全。
他很好,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应该感到高兴,可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既然他好好的,为什么不回去找我呢?哪怕是一个电话也好。而且他还同雷欧、马库斯这种人打交道,难道是被这里奢华堂皇的生活迷恋住了?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待我清醒过来,马库斯正在如约走开,却被小叔叔叫住,"伯爵先生请等一下,您手里的东西能给我看下么?"
马库斯犹豫了下,最终将含笑将笼子递出去,"当然,不过只是普通的小玩意儿罢了,想必您不会有什么兴趣。"
小叔叔将笼子接过来,轻瞥了一眼,平静道:"不,我喜欢。"
马库斯尴尬的闭嘴,有些求助般向雷欧,他显然不想把刚到手的玩具拱手让人。
未料到雷欧居然道:"既然您喜欢就拿走吧。"
"雷欧!"马库斯压低声音吼他,眼睛几乎都要冒出火花来。
雷欧视若不见,继续道:"如果还想要别的,我都可以帮你弄来。"
"不用了,谢谢。"小叔叔动了动唇角,笑容犹如昙花绽放瞬间,快到让人怀疑自己眼睛出现了错觉。
雷欧呆呆的看着他,"莫先生……。"
小叔叔让人递一个盒子给马库斯,"伯爵大人,这是家父的一点心意。今日我还有别的事,先行告辞了,请您见谅。"
马库斯接过盒子,脸色慢慢缓和下来,"代我谢谢他老人家,不过莫先生,东方有句话叫君子不夺人……。"
他像突然是想起了什么,生生将情绪压下去,手指抚着额头道:"抱歉我想自己有点喝多了,您自便就好。"
小叔叔提着我走出去,开车一路都没有再看我第二眼。
半个时辰后,他将车子停在一座中式别墅前,刚进门就有人跟来汇报,"少爷,老爷让您回来后过去一下。"
说着就来接他手中笼子,却被小叔叔拒绝,"不用,我自己来。"
他将我摆到书架上走出去,我终于在一旁镜子上看到自己的模样。
耳朵是有点畸形的长,顶端有点尖,虽然五官分拆开看还是有点熟悉,可组合在一起却是连自己都不能认出了。
我沮丧的踢起脚上链子,还以为小叔叔是认出我才特意带回来的……结果白高兴一路。坏了坏了,小叔叔难道也是个像马库斯那样收集宠物的隐藏变态狂?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小叔叔,而是娇美如花的宣雅卓。她穿着白色短裙,长发如瀑倾泻在肩膀,竟然比我记忆中还要动人几分。
她进来在后抽屉里翻了两下,不知道要找什么,两分钟后蹙着秀眉走开。
她对这里很随意,随意到进男人房间连门都不用敲的地步,说不定他们……我突然不敢往下想了。
门再次开启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心思去看了,趴在笼子里气的微微发抖。
莫丁果,你这是做什么呢?冒冒失失抛下工作跑到这里来找人,还因此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现在好了,看到他们有情人成了眷属,说不定早忘记你这个人还因为摆脱掉麻烦精而庆祝呢!
什么血缘关系,什么只在乎你一个,狗屁。
啪,笼子打开了,一只手将我从里面拿出来,不轻不重的放在桌子上,然后拿尖锐的锯齿钻石割几下,链子就干脆的断了。
再然后,小叔叔又走出去了。
我扇了几下翅膀,朝窗户飞去。才不要看你们恩恩爱爱秀什么情,眼不见为净!
江城不能回,这里也不能呆。我去找教授好了……嗯,就这么决定!老子连机票都省了,多好!
飞出去的时候,我犹豫了那么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就是这么一眼,我的千里寻亲计划就给报废掉了。
莫旭神情冷漠的看着我,话语平淡却似蕴藏怒气,"莫丁果,你若是走了,以后休想再看到我。"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好像大家都被雷到了……集体虎摸一把。
因为地点变了文风也适当跟着改变一点,我没有发错章节也没发颠。。。。。
除了精灵此文不会再有西方生物出现,吸血鬼东方妖怪神马的搅在一起,我自己也会疯掉的。
74
74、恢复 ...
我听到这话后没有丝毫犹豫就转了回来。
小叔叔脸色仍不好看,无视我的存在打开电脑。
僵持了一会儿,我凑到跟前一看,才发现他宁愿玩游戏也不愿同我说话!这个认知让我无比郁闷,上前一把抱住鼠标。
小叔叔斜睨我,"你想做什么?"
难道错的不是你吗?为什么还同我发脾气?可是话到嘴边说出的却是,"叽叽叽叽叽……。"
他皱皱眉,"说人话。"
这话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却只能炯炯有神的瞪着他抗议,"叽叽叽……。"
"听不懂。"他干脆的说,放松身体靠在椅子里将两手背向脑后。
我有点泄气,打量书桌后瞄到笔筒里的一支铅笔,便用尽力扛起来在一旁翻开的笔记本上写,"你说话不算话,骗子。"
他愣了下,不在意道:"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我愤怒扔掉铅笔。我为了找你变成这个德性,你居然说不回去了?既然不回去,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打个电话发封邮件很难吗?
他将我提起来放到手心里,一边眉毛微微扬起,"生气了?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虽然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留在江城,但前提是他很快回来不是吗?谁让他先爽约的!我硬着脖子不肯承认错误。
话说挨近看了,小叔叔皮肤倒是蛮好的……喂喂,混蛋莫丁果,你胡思想想什么!我用力捶下自己脑袋。
小叔叔摇头,语带无奈,"真拿你没办法。"
"莫旭。"宣雅卓突然推门而入,看到我后愣了下。
小叔叔提醒她,"以后进来之前记得敲门。"
宣雅卓嘀咕道:"知道啦,规矩还真多,不过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是当地人送你的奇怪玩具吗?"
你才玩具呢,我冲她做出个鄙视的动作。
"哈,我有次在马库斯伯爵府上看到过,据说是维斯的特有生物,长的跟人类一样,真是神奇啊。"她靠在小叔叔旁边坐下来,举止亲昵。
小叔叔阻止她伸手触碰我的动作,"这么晚了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聊聊么,定婚的事情,义父应该跟你说过了吧?"
定婚?我听力即刻全神贯注起来。
"别再提这种不可能的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什么不可能?"宣雅卓急的拉住他胳膊,"义父明明都已经答应我们年底结婚的!"
小叔叔扯开她的手,神色不悦道:"他答应你的,你就去找他好了,为什么来同我说?"
看到宣雅卓受挫难受的表情,我阴暗的感觉很爽。再观小叔叔,愈发感觉其英俊无比。
如此轻易放弃就不会是宣雅卓,不死心的女人声音尖锐道:"你难道连义父的话都不听了么?还是你想……"
"你好吵,"小叔叔蹙眉,"我怎么想都与你无关,虽然父亲宠你,但毕竟这家姓邵不姓宣。少管一些闲事,于你未来生活会更好。"
宣雅卓震惊道:"你这话……是对我的警告吗?"
小叔叔无所谓的说:"如果你这样想,那就是吧,我想休息了。"
宣雅卓眼中泪光闪动,嘴角却倔强的翘起来,似笑非笑道:"再给我一点时间解惑,知道答案后我自己会走。这么多年,你有喜欢过我么?哪怕一点点也好?"
小叔叔定睛看着她,"没有。"
宣雅卓惨笑起身,"那在你心里有喜欢过的人吗?还是只有那个莫家的小鬼?处处都为他盘算计划,就连人在维斯还要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这种关系……已经超出简单的血缘亲情了吧?千万别说那句我管不着的话……。"
诶?莫家的小鬼,是指我吗?我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隐隐带了些自己都说不清的期待盯着小叔叔。
小叔叔说:"他跟你们不一样。"
宣雅卓问:"你所谓的我们包含义父吗?"
"是的,"小叔叔神情变的专注而认真,"对我来说,他是这世界上最特别的存在,谁都比不了。"
唉呀,这话说的……我心痒痒,整个人都飘飘欲仙起来,脚尖不好意思的在他掌上画圈圈。
宣雅卓沮丧的走了,小叔叔则看着我若无其事道:"莫丁果,你脸红什么?"
睡觉时小叔叔在床角用手指画了个区域,温馨提示道:"这是你的地盘,别滚出来被我压到了。"
才不理他,我知道小叔叔睡相好一直很好,别说乱翻身什么的,就连呼噜都不会打一个。
待他睡着后,我偷偷爬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下。我想自己是被他白天的话刺激到了,虽然还想做点别的,但实在有心无力。偷香后不满的爬回角落,躺下来不停回味他柔软的唇,以至于梦中都散发着淡淡薄荷的气息。
早饭时小叔叔带我一起去吃,宣雅卓两眼红肿但是精神亢奋,同严肃的宣家老头子却意外的相处融洽,居然还有说有笑。
"伯爵夫人把自己的钻石全都展示出来吹嘘,结果看到我们送的礼物时眼睛都直了,脸上五颜六色的很可笑,义父没当场看到真是可惜。"
"那个浅薄无知的女人,家世头脑都没有只懂一味虚荣,也不知道马库斯那小子究竟看上他也什么。"
小叔叔被晒在一旁也不见失落,夹给我片烟熏火腿肉,"吃完我们出去转转。"
话音刚落,饭桌上笑声就止住了,老头子面色不善的注意到我,"那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到饭桌上来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宣雅卓小声解释,"是维斯特有的宠物精灵,我曾在伯爵府上看到过。"
小叔叔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去散步,你们慢慢用。"
我用力抓起一块肉片,快速飞到小叔叔肩膀上坐下来继续啃,宣雅卓则不停安抚面色铁青的老头子。
维斯的天好像从来没有晴过一样,外面依旧下着令人忧愁的细雨,满世界都是潮湿的感觉。
小叔叔居然将车开到了我噩梦起源的地方,安德鲁的那所古怪建筑前。
敲了很久的门,一脸苍白憔悴的卢克才慢悠悠前来开门,看清小叔叔脸后明显愣了下,随即诧异道:"奥斯丁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小叔叔指指我,"我想请您把他变回去。"
"这是不可能的先生,"卢克震惊的说:"您应该还不知道安德鲁已经被雷欧杀死了,如今这里只剩我一个人,食物的配方根本就不清楚,更何况还有咒语。"
小叔叔问:"还有别的方法吗?"
卢克想了会儿摇头,"据我所知,目前从事精灵父饲养旅馆只有这里一家,如今也是快要关门了……哦不,我想起一个人。"他眼中突然涌起一股恐惧。
"麻烦告诉我是谁?"
卢克谈犹豫良久,才咽着口水艰难的说:"就是杀死安德鲁的那个人,雷欧。他曾经也开过一家类似的旅馆,后来好像爱上了杀人,所以……才改行做了黑道事业。"
"能告诉我他的地址吗?"
我冲小叔叔比画比画前方,卢克了然道:"您肩膀上这位应该知道路怎么走。"
雷欧公寓大门没心没肺的敞开着,人则半裸着躺在破旧的沙发上睡觉,呼噜打的震天响,动不动还用手抓抓毛葺葺的胸膛。
小叔叔进去后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一直等到中午时分,雷欧才打着哈欠醒过来。躺着愣了好久,他才怔怔坐起来问小叔叔,"我是在做梦,对吧?"
"不是,抱歉冒昧打扰雷欧先生,在下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雷欧居然红了脸,匆忙拉过外套穿上结巴道:"请尽量开口,只要我能帮得上。"
小叔叔说明来意后,雷欧神情严肃起来,为难道:"不是我不帮,而是……当初关闭旅馆的时候,我已经在神父面前立过誓言不再碰那种配方了。"
"如果能将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要在下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雷欧眼中贪婪和不安一闪而过,"请问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吗?"
"是的。"
我心里突然涌上来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个雷欧……他不会对小叔叔有什么坏想法吧?
雷欧果然犹豫着开口,"我想……请奥斯丁先生做我的爱人,可以吗?"
我怒了,这个大腥腥一样的猿人居然真敢想!也不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居然敢打小叔叔的主意!
小叔叔却是一点气都没有,"可以,不过时限是在你活着之前。"
"当然!"雷欧自信爆满,"请您稍等一下。"
他兴奋的走到角落吧台处,从下面托出一个巨大箱子,里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熔剂和瓶瓶罐罐。然后他又取出一个虹吸式咖啡壶样的东西,用量杯将那些奇怪的液体加入到玻璃瓶中,并开始用酒精灯加热。
再接着,他又从箱子里取出个透明水晶球,两手托在胸口前开始念一些古怪的咒语。
片刻后,那个水晶球发出耀眼的白光。光芒中仿佛生出种无穷的吸力,隐隐召唤着我前去,小叔叔察觉我的骚动不安,用手按住我。
雷欧闭着眼睛道:"请先让它过来。"
小叔叔这才放手,我不由自主飞向白光,越来越近……
水晶球突然毫无预兆的炸裂开,我的意识瞬间消失,身体也仿佛跟着那些玻璃屑一起破碎掉。
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小叔叔的车上。全身只裹了条薄毯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看看手脚,摸摸后背,果然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全身还好,只是嗓子疼的难受,我哑着声音叫莫旭,"小叔叔。"
"嗯?"
抓抓头,我有些困窘的说:"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既然知道就应该安份一些。"
我忍不住顶嘴,"可又不是我想惹的……,对了,那个雷欧呢?"
后视镜中小叔叔的脸有些阴郁,"死了。"
"呃,不是你杀的吧?"说完我连忙捂住嘴。虽然那个雷欧很可恶,但是杀人犯什么的……还是让人有些害怕。
幸好小叔叔否定了,"不是。"
我连忙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他罪有应得,我还亲眼见他杀了安德鲁呢,这就是报应,活该!"
小叔叔却又道:"人虽然不是我杀的,不过也差不多了。"
我心咯噔一声,沉默了会儿鼓起勇气问他,"小叔叔,我们回去好不好?这里呆着让人很不舒服。"
"嗯。"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方才不快瞬间消失殆尽,"你真的愿意回去?"
"我不是屡次失言的某人,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他奚落我。
"小叔叔……,"我从座位缝隙中翻到前排位置,轻轻捅他胳膊,"我都已经道过歉了,你就别再生气了嘛。鼎盛我有好好在管,习凤现在也升了副总……而且我现在学会做很多菜,将来回去我烧给你吃好不好?"
他懒得理我,绷着脸说:"别乱动,我现在在开车。"
晚饭时不可避免的碰到老头子和宣雅卓,当时我穿了小叔叔的衬衣和裤子,虽然大了一点但自认并不影响视觉。尽管如此,宣雅卓一幅眼珠都快要掉下来的模样。
老头子板着脸问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爷爷好,我是来找小叔叔的。没有提前打招呼,您不会介意吧?"尽量将厌恶情绪收起来,我伪装的像个听话小孩。
老头架子大的很,只用眼白了我一下便视若无睹的开始用餐。
倒是宣雅卓,不断问我些国内情况和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我不喜欢她,话语便是能简则简,绝不肯多说一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出现刺激到了,宣雅卓这个千锤百炼的女金刚又开始向小叔叔示好,"这道菜烧的不错,莫旭你尝下。"
我飞快将肉从小叔叔碗中夹出来,厚着脸皮道:"我最喜欢吃黄花鱼了。"
小叔叔说:"喜欢就多吃一点。"
我吱唔应着,埋头苦吃,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对面宣雅卓发射过来的恶毒飞镖。
管她怎么想怎么看,反正我见不得她在我面前跟小叔叔磨叽。
吃完饭后,老头柱起拐杖对小叔叔道:"去书房,我有事同你讲。"
不待我对此事开始揣测,他拐杖冲我一嚣张点,"你也过来。"
没礼貌的老家伙,他差点戳断我的鼻梁!
75
75、旅馆 ...
进书房的时候,我又想起一年前他杖责小叔叔的一幕,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老头绷着脸坐在太师椅里,额上每条皱纹都刻着严肃二字,孤傲的身形像只守尸阴恻恻的秃鹫。
"阿旭,你是不是还想着回去?"
小叔叔点头,恭敬道:"是的父亲,我用了一年时间来适应,但始终无法喜欢这里。"
老头灰色瞳孔锐利的像金属一样冷,"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喜欢两个字决定的,你应该明白自己过了任性年纪。"
"人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忍不住小声嘀咕。
他耳力惊人的好,不屑的瞥我一眼,"看到你我便明白莫家为什么会堕落了。"
一句话将我噎个半死,胸口郁结也不能发泄。
小叔叔道:"如今邵氏危机已经过去,在维斯也立稳了根基。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违背过您的意思,但是这次,我想自己做主。"
老头表面不动声色,我却分明看到他抓拐杖的手在微微颤抖,"你知道离开维斯意味着什么吗?"
小叔叔点头,坚持不变,"感谢您这么多年的抚养和照顾,如果日后需要,随时可以召我回来。"
老头脸上像笼了层冰霜,怒而不发,"我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告诉我答案……。"
"谢谢您,不过不用了,"小叔叔挺直脊梁,"我不会改变想法的。"
"好,很好,我耗费二十几年精力培养出的好儿子!"老头剧烈的突然青着脸咳嗽起来,小叔叔欲上前安慰却被他一把推开,"走,你现在就走,我晚上就去跟报社打电话,正式刊登解除我们父子关系的声明!"
"父亲……。"
"别再叫我父亲!"他像只受了伤的老狼一样咆哮起来,发狂的挥舞着拐杖,"滚,全都给我滚!"
我忍不住出声,"爷爷,您息怒……。"
"闭嘴!我们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做主!"老头凶狠的瞪着我,气势汹涌恨不能将我剥皮拆骨。
我立刻后退两步闭上嘴,就在以为他会扑上来的时候,老头却生生压制住了。
他紧紧抓着拐杖,闭上眼睛凝神片刻,声音便恢复了一惯的高傲,"好了,你们明天就走。"
小叔叔拉着我出门,脚步迈出房间的刹那,老头幽幽道:"阿旭,以后……无论我生老病死,邵氏没落倒闭,都再你无关。无论发生任何事,请不要再踏入邵家大门一步。"
小叔叔动作僵了下,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应该很难过,可终归没有说什么话。
次日天不亮,小叔叔便叫我起床,两人只带了些简单的行礼便打算离开。
小叔叔要走了,以后也不能回来了。我对老头有些莫名愧疚,问他:"咱们就这样走,不去跟爷爷说一声吗?"
"不用,他是不会见我的。"
果然,下楼走到院中时,管家捧着伞出来告别:"抱歉少爷,哦不,莫先生,老爷他刚刚才睡下……大概不能送您远行了。"
小叔叔淡淡道:"知道了。"
外面还是阴天,细雨丝被风刮的横着飞。伞是中式的黑纸伞,木柄握在手里轻便舒适,但并不能阻止衣服被雨水打的潮湿。
走了会儿,我最终忍不住问:"小叔叔,你现在心里难过吗?"
"嗯?"他有些心不在焉看我,"你说什么?"
我偷偷回头瞄一眼,笑,"没,没什么。小叔叔,我们先不用急着加江城,在这里转转行不行?我在网上看到这里有家死人旅馆很有名,咱们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小叔叔没什么意见,只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我们搭计程车来到一个叫德兰的偏僻小镇,整个镇不过五六百人,建筑自然人们衣着随意田气息颇重。
斑驳的街头四处可见蔷薇,只是色彩渗淡,许是不多见阳光,花瓣苍白着有种诡异的病态美。
死人旅馆果然不名不虚传,整个建筑只有黑白两种颜色,门口是用骨头粘成的英文招牌。门口侍者身上都裹着木乃伊似的布条,举止僵硬声音沙哑仿佛地窖里爬出来的干尸。
虽然知道是有意作成的宣传效果,但当用骷髅脑壳盛着血红西瓜汁上来的时修,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感觉毛骨悚然。
"我已经开始后悔了。"我扬着做成血淋淋的叉子给小叔叔看,立刻又丢的远远的,"居然还有血腥味,不会是真的吧手指吧?"
对着巨大一盘的人类仿真器官,小叔叔也明显有点食不下咽,拿着叉子犹豫良久最终放弃,"算了。"
进到住房后,发现卧室内只摆着一口巨大的黑棺材,最妙的躺进去后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天花板上倒悬的尸体。
棉被是黑丝絮状的,摸上去干枯生涩像没有营养的头发……总算枕头还属平常看来不那么凶残,只是泛着一股说不出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人心中发毛。
服务生坦白很,一脸正经介绍说枕巾是浸过尸油的,用途么……方便召唤幽灵的。
待他走后,小叔叔才道:"别听他胡说,都是人造的,枕头之所以有味道是因为里面藏着珍贵香料,起安神作用的。"
不得不说这家旅馆果然名不虚传,无论真假我都开始痛恨起自己的好奇心。
傍晚时跟小叔叔出去散步,外面已经隐约放晴。天边挂着淡雅的一抹橘红,低矮的建筑有点像童话里的房子,可爱的孩子赤着脚在浅水里跑来跑去。
镇上人都很和善,知道我们是来体验死人旅馆后都露出会心的笑,"哦哦,那是个有趣的地方,每年都有很多外地人慕名而来,不过也有很多半夜就被吓到退房的。"
露天商店兼酒吧有免费的薯片吃,但并不供应其它食物,甚至没有巧克力和罐头,我觉得他们是和旅馆串通好的。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我们有幸在大厅里看到旅馆的创始人。虽然是个标准的外国人,却起着个地道的中文名:葛非。
他身材高大且清瘦,眼睛周围笼着一圈青黑色,好像很多天都没有睡过觉一样。走的近了,更觉得自他身上有股阴气扑面而来,不亏是死人旅馆的最佳代言。
服务生哑着嗓子说:"葛先生,您脸色好像越来越差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眼神在旅馆里四处流移不动,"是的,我觉得是跟这里有关系……。"
小叔叔不知道在想什么,脚步放慢了一步,葛非看到我们立刻惊叫,"等等,两位先生!"
小叔叔问:"有事吗?"
他激动道:"没事,哦不,有事,请问你们是中国人吗?"
我点头,"是的,怎么了?"
"太好了!请你们帮帮我!"
我跟小叔叔对视一眼,显然都觉得这人比等待我们享用的晚饭顺眼多了,于是决定坐下来听会儿他的故事。
"两个月前,我去了趟中国,在此期间一直都是好好的。可自从回来后,我每个夜晚都会出现奇怪的幻觉,感觉有人在床前骂我,虽然语言很奇怪一句也听不懂,但我就是清楚他是在骂我……。每当天亮时,它就不见了!我曾经去请求过巫师和神父帮助,但是都无济于事。好像你们那里有种类似的说法叫撞邪,请问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
小叔叔虽然听的认真,但是一点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葛非只好将求助目光转向我,"先生有听过这样的事情吗?"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他连忙道:"哦,不!我可是个清白有良知的商人!"
我硬着头皮又问:"那你在中国的时候有去过坟地吗?或者参加死人葬礼什么的?"
葛非摇头,"都没有,我只是去见个老朋友而已。"
"这样啊,"我求助的看向莫旭。
小叔叔这才开口道:"你有带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吗?"
"奇怪的东西?"葛非想了想,微笑起来,"朋友送了我只金猪,很可爱,我把它摆在床头,每天都要看几眼。"
小叔叔说:"能拿出来看看吗?"
葛非连忙让人去拿,还吩咐务必要小心,看来他是真的喜欢那个礼物。
东西很快拿回来,是只胖乎乎闪亮的金猪,尾巴拧成6字,脸颊肥嘟嘟的果然可爱极了!
我忍不住摸了两下,惊讶的发现它的鼻孔动了下。
"豁!活的!"我惊吼一声连忙跳开。
葛非诧异道:"不可能!先生在开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真的是活的!"我抽着嘴角对小叔叔说。
虽然很难相信,可是有瞬间那柔软的触感和温度,绝不可能是金属会有的!可如果是活的……它算是什么,一只活着的卡通猪吗?恶寒。
小叔叔琢磨了会儿,笃定道:"这不是猪,它的名字叫山膏,百妖中的一只。虽然形状可爱但是言语恶毒,怨念至深时能一直将对方骂死。"
这下,我跟葛非的嘴巴全都合不上了。
"把它给我,明天还你。"小叔叔拿走了金猪径直离去,我连忙回神跟上,只留葛非一人目瞪口呆的留在原地。
回到房间后,我被门里突然伸出来的长舌头吓了一跳,打着冷战将那东西拨到一边去。
小叔叔将金猪捧在手里,看起来颇有几分兴趣。
我开玩笑道:"小叔叔,你不会是看上人家的东西了吧?"
"嗯,"小叔叔居然认真道:"山膏的肉很好吃,美食中的极品。"
那金猪尾巴瞬间伸直变成了棍状,脸却还保持着天真形象装死。
"是吗?我们两个人吃会不会太小了?"只有二十厘米左右长,像个稍大点的存钱罐。
"它肉很结实,全身上下都可以生吃。"小叔叔说着当真从包里取出一把常备小军刀出来。
金猪嗷叫一声跳脱出来,扑通一声跌地上打个滚儿,化作一个白胖的男孩。一脸畏惧的往墙角缩,"求求你们,别吃我!"
小叔叔冷声道:"变回去,我不想杀人。"
直到这时,我才确信,小叔叔是真的想吃肉而不是简单的要吓唬山膏……
想吃肉的小叔叔……虽然接下来的形容可能有点不对,但我真心觉得此刻绷着脸的小叔叔很可爱。
少年眼泪立刻像开闸的水龙头一样哗哗流起来,"我决定以后痛改前非,再也不骂人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看在大家都是同胞的份上儿,漂泊流浪他乡不容易的很……就算你们真的要吃,至少也要把我带回家乡行么?我真的不想客死他乡。"
"小叔叔,就放了它吧。"我从包里翻出个硬面包,"你先吃这个。"
一只会骂人的猪,应该不会可恶到哪里去。
小叔叔不接,对我道:"对待品行奸诈的妖怪不能太过善良,否则你早晚会吃亏。"
我点着头,顺便安慰了山膏两句。
本打算到天亮时去找葛非商量一下将它带走,半夜却是出了事。
睡在棺材里各种不舒服,不过唯一的好处是有小叔叔陪着,就连天花板悬着的女尸都感觉顺眼许多。
半夜睡的正香,冷不丁听到耳边响亮的骂声,"娘希匹的,两个没人性没教养没有同胞情不知廉耻的家伙,到了异国居然还不念一点同胞手足情,居然还要吃老子,也不怕肉没吃到先给噎死!一个小白脸娘娘腔,居然还装什么好人要带我回去,鬼才相信你的话咧!就算真的如此,也是想吃我的肉吧?也不看看自己那幅衰神的短命相,山膏肉岂是你辈能享受起的?一个个全是畜牲,最早老家伙说要对老子好,转脸就把我送给了西洋人,离了故土不说,还只能整天听些叽喱古怪的鸟语,鬼一样天气,害我长一身的湿疹……。"
这死猪骂人不带喘气儿的,我强忍十分钟,居然没听到它有一句话是重复的。刚准备起身,忽听小叔叔冷冷的声音道:"我有些饿了。"
我咬牙,"那就宰了它!这家伙太不值得人同情了!"
76
76、杀宠 ...
杀生感觉不好,尤其是对方还伪装成人类一样的长相。
小叔叔心理素质强的惊人,三下五除二将涛涛不绝骂人的金猪四条腿给扎起来。
山膏自知大限将近,停止了叫骂伸着脖子嗷嗷直叫,最后眼泪汪汪的向我乞求道:"我最近得了皮肤病,肉质很不好,而且一直流鼻涕,说不定是得了传说中的猪流感,你们真的要吃我么?嗷……。"
我嘴角忍不住开始抽搐,小叔叔对它叫声也很反感,道:"闭嘴,自作孽不可活,就算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听到这熟悉的台词,我忍不住要笑倒在地,山膏则一脸绝望,"不,不要!求求你,别吃我……来人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骂人了,他娘的到底有没有人啊,难道老子真要死在这里吗?"
暴燥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来,一个万分紧张的声音道:"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两位,我,我是葛非,能不能把我的金猪还回来?我刚才做了个噩梦,觉得它有危险……。"
我发誓有那么瞬间看到了小叔叔眼中的失望。
打开门,旅馆老板像个活尸道具一样出现,头发凌乱衬衣只扣了最下面的一个,最狼狈的是他居然还赤着脚,居然是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吗?
小叔叔问他:"你今晚还有出现往日的怪状么?"
"没有,"葛非忐忑不安的说:"可我还是睡不着,我很想看一眼我的金猪,可以吗?"
小叔叔没作声,我只好将山膏抱过去给葛非看,"喏。"
它这次没有再装死,哼哼唧唧的扎到葛非怀里磨蹭,看上去委屈的不得了。
旅馆老板大惊,笨拙的抱着储蓄罐,"哦,上帝,宝贝儿……这是我的宝贝儿,不过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他这紧张的模样,如果知道我们打算吃掉这头猪,他大概会疯掉吧?瞟一眼小叔叔,手中的军刀已经不见了踪迹,真是明智的选择。
我谨慎的向他解释道:"是这样的,先生……,您手里的东西并不是简单的玩具,而是我们家乡的一种妖怪。"
"妖怪?"葛非睁着无辜的蓝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妖怪呢?"
"可爱?难道您已经忘记这两个月夜里所受的折磨了吗?没错,它就是凶手,一只专门骂人的妖怪,我建议您最好把它交给我们……。"
"不可能!"熊猫先生强势的打断我的话,将那只猪搂紧了些,瞪着黑眼圈说:"它是属于我的!谁都休想从我这里将它夺走!"
"夺走?哦不,请您不要误会,这种一无是处的妖怪,没有人会愿意要的,请相信我,葛非先生。"
"我不相信!"他固执的像头驴子,"我都能看到你眼睛里贪婪的光!"
贪婪的光?我大概真的是很饿了……
"无论怎么说,事情希望就到此为止了!今天麻烦两位了,接下来的事我会自己处理,不用劳烦你们干预。"他有些疯狂的说。
能把活生生的人一直骂死,我想这老外还不懂这只猪有多可怕。不过看在同为人类的份上,我有义务和责任再提醒一下他。
"葛非先生,请您冷静一下。您怀里的并不是一般的宠物,它是妖怪,甚至会变成人类的模样。而且它由于远离故土对您有很深的仇恨,如果坚持留在身边的话,我担心它会给生命危险。"
老外沉默了会儿,理解重心全放在自己想听的话上,兴致勃勃道:"您说它会变成人?是真的吗?"
"是的,"我将山膏接过来,决定用事实演示给他看。高高抛起,然后松手,金猪像个皮球一样咚咚滚到地上。
"OH,NO!"老外发出崩溃的叫声,不过并未持续很长时间。
山膏地板打了个滚儿,少年便在亮光闪耀中站了起来,白胖的脸皱的跟包子一样,咬着短胖的手指问我,"为什么你也会说奇怪鸟语?我一句也听不懂。能告诉我这黄毛在鬼吼什么吗,感觉他像被人强X了一样。"
我额头流下一大滴汗,心中暗替老外掬一把同情的眼泪,"他是在关心你,害怕你被我们伤害。"
"诶?死外国佬也有好人诺。那小白脸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送我回去呗。"
这厮能说句好听话吗?一句话把俩人都给骂了。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最终强忍住,算了算了,咱不用跟猪一般见识……
把山膏的意思表达给葛非,他傻着脸听完,认真点头道:"当然可以!我们可以明天就出发!"
少年挤过来急切的问我,"这杂种说了什么?"
我无力道:"人家是外国人,不是什么杂种……。他说可以带你回去,明天就出发。"
"不会跟你们一样居心不良吧?"
我磨牙,"在他学会听懂中文以前,没有人告诉他你在讲什么的情况下,你应该基本上安全的。"
"哦,"他一本正经的点头,"我保证不让他和别人有机会接触。"
许是看我们聊的太久,外国佬带着醋味儿将山膏拉开,"宝贝儿,我们去收拾行李吧!我迫不及待想要开始新的神秘东方之旅了……。"
"死洋鬼子你给我放手!小爷的手是你能随便拉的吗?不准碰我!娘希匹,你不会有龙阳癖好吧?老子可不想跟人用屁股打交道……算了,看在你能送我回去的份上就先忍一忍,不过敢让我发现你出尔反尔的话,大傻蛋就等着收尸吧!"
目送葛非笑眯眯的离开,我终于忍不住感慨:"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如果把我跟那它关一起,半个小时就是我的极限了。嗯,小叔叔,人呢?"
灯突然灭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从房间角落传来桀桀的怪笑声。
木质地板强力震动起来,腐烂的臭味渐渐占据了整个嗅觉。
传说中即将上演的午夜惊魂?我汗毛都惊的竖起来了,额头也渗出一层细汗,一个满足客人猎奇心的旅馆而已,意思一下就好,要不要搞这么真实啊?
房间灯刷的闪了下,一个巨大的蝙蝠叨着几缕长发向我扑过来,翅膀夹着风仿佛刀子一样锐利,擦的我脸颊生疼。
脚下叽叽的跑过一群东西,软软的皮毛光滑,感觉像是肥大的老鼠……
我忍着恶心开始往门口退,去拉把手的时候却不小心摸到了另一个人手,确实的说应该是骨头。
该死的手还打滑,用力扭几下把手却怎么也打不开,而那只手却开始在后面哀吟着拍打我的背了!
真是刺激的我牙齿打战!
"小叔叔!你到底在不在啊!"我忍不住叫起来。
虽然说真实的妖怪和鬼都见识过,但是都没有这些人造的恐怖好不好!
仿佛是感受到我的召唤,门突然被打开了,房间灯也立刻正常起来。
小叔叔手里拿着托盘,里面放着面包和啤酒,若无其事的站在那儿看我,"怎么了?好像听到你在尖叫。"
我才不会把这么尴尬的糗事说给他听呢,视线落到他手中的食物上,惊喜道:"你太厉害了,从哪儿找来的正常食物?"
小叔叔淡定道:"葛非的房间。"
我倒抽一口冷气,"你是怎么进去的?"
釜底抽薪?调虎离山?趁我跟葛非交谈时跑出去找食物,而且回来时还要避免与他发生碰撞……
小叔叔的回答很符合其一贯作风,"路过。"
房内里有洗手间,葛非住在旅馆二楼且最偏僻的一间,要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才能在凌晨两点刚好路过那儿?小叔叔果然是非常人一样的存在!
对饿急的人来说,柔软的面包是极香甜的,虽然我不喜欢啤酒的味道,但总比喝那血红的西瓜汁要好很多。
半个时辰后,我酒足饭饱,重新爬回棺材中躺倒。一旁小叔叔呼吸平稳,像是已经睡着了。
许是被酒精上了头,我又壮着胆子亲了亲他的唇,虽然尝不出什么味道,但是胸口洋溢的都是快乐的满足感。
我忍不住傻笑起来,小声道:"小叔叔……。"
"嗯?"
我立刻石化了,反应过来后故意发出夸张的呼噜声。
内心却在激烈的咆哮,他没睡!他没睡!他居然是醒着的!那我的这行为……
他是怎么想的?老天爷,降一道天雷,把我辟死在这棺材中吧!
住了一晚,我们就离开了维斯。虽然这趟德兰之旅可以说我是自找罪受,但是收获不是没有的……
譬如至少小叔叔应该明白了我的心意罢?虽然我什么都没有说,到现在也不怎么敢和他对视。
坐上飞机后,小叔叔看着我,突然抬起手。
就在以为他要摸我的脸时,赶快闭上眼睛,他的手指却贴着我的下巴伸了过去,从衣领里摸出一片淡蓝色的花瓣,若有所思的盯着看。
"呃,那是什么?我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德兰小镇送你的礼物。"
"礼物?"我好奇的拿过来打量,"像是蔷薇花瓣,居然还有蓝色的……。"
小叔叔道:"据说感情花语是梦幻美丽,寓意你会活的很精彩。"
"是嘛!"我欣慰的掏出记事本夹进去,"那我可要好好珍藏!"
很久后,我才知道,小叔叔当时只告诉我了一半,而蓝蔷薇另一半的花语是残忍的:不可能。
重新踏上故土的那刻,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江城,我回来了,我把小叔叔也带回来了……感觉真好。
房间里糟糕的像是被洗劫过一样,满地都是杂乱的垃圾。
苗飞无精打彩的趴在沙发里,毛发卷曲落魄像是个流浪汉一样。
看到我回来,它也没有表现出往常一样的表情,大眼直勾勾的瞪着我,蓝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血泪控诉。
我对当初草率的决定开始愧疚,"咳,你不是应该在宠物寄养店吗?难道她们对你不好?"
它抖抖胡须不理会我,难过的拖着长尾巴慢慢走开了。
"它大概是生气,我当时走的太急,就把它送到宠物店去了。"我失落的对小叔叔说。
"你让它同别的猫狗生活在一起?"
"是的,因为没有什么人好托付,所以就想反正都长的差不多,就……。"
小叔叔说:"它应该受伤了。"
我紧张道:"什么?受伤?伤哪里了?"
"伤心吧,它一向高傲的很,对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宠物一向看不起。"
那还好,感情创伤时间会很快治愈的。
我松了口气,"鄙视什么,它自己不也还是猫咪?"
"说的对。"小叔叔扬了扬眉毛说:"不过它是一只自尊心很强的猫。"
苗飞真的生我气了,任由我怎么哄怎么劝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就连它最爱的小鱼饼干都是闻一下后立刻调头。
随之而来的是它精神也越来越差,常懒洋洋的缩在角落,喊几声都不愿挪动。
小叔叔也渐渐觉察出不对来,对我道:"你最好去那家宠物店问一下,事情好像不简单。"
就算他不提醒,我自己也是要去的。
依苗飞单纯的个性来说,它的沮丧时间太过不寻常。
宠物店的老板是个漂亮的短发女生,看到我立刻红着眼睛开始道歉,"对不起,莫先生。本店有负您的信任,因为个人的疏忽导致了大批的宠物死亡,其中就包含您的猫……对不起。"
"啊?死亡?"我讶然。
她连忙鞠躬,"真的非常对不起,虽然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请相信我和您一样难过。本店愿意出钱赔偿,价钱一定会让您满意为止。"
"不不,"我连忙摆手,"我们家苗飞没死,好好的在家里呆着呢,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问下贵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啊,真是太好了!"她双手合十贴在胸口,"这是我近一周听到唯一的好消息了!这件事很让人费解,不介意的话我请您喝杯茶,咱们慢慢讲好么?"
我们一起来到不远处的茶社,为了照顾对面女孩子我特意点了壶水果茶。
"谢谢莫先生,您应该也能看得出,我们店的生意不太好。因为只是为了爱好才做的,所以赚钱都是其次的事,只要能和这些小动物生活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开心了。事情发生在一周前,下班前我特意检查过所有的笼子和门窗,确信都是绝对安全的,不会有小动物借机翘家出走或者有什么奇怪东西溜进来。"
她秀气的眉毛慢慢皱起来,声音听上去很难过,"可是我还是大意了,第二天到店里一看,所有的宠物都被咬死了……甚至,有些活生生被吞食掉只剩下皮毛。最让人不解的是,笼子和门锁还是好好的,请警察过来处理,到今天还没有什么明确的回复,我想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进度了。"
"冒昧问一句,你真的确定门窗和笼子都没问题吗?"
她肯定的点头,"莫先生,我可以用生命起誓,对这份工作一向抱有十二分热情和爱。那些宠物虽然不是属于我的,但是从它们进入店中的那刻起就像我身体一部分一般重要。"
我敲敲桌子,也开始感到迷惑不解。
她小心翼翼道:"请问……莫先生您的猫还好吗?"
我对上她的目光,有些不悦的说:"不用怀疑我们家苗飞,它虽然能顺利从笼子里逃脱但是性格一生温和。我也能保证它绝不会伤害别的动物。更何况它现在状况也差的很,不然我就不会前来询问此事了。"
她解释说:"我并没有怀疑什么,但是它是唯一逃掉的宠物,我想是不是请警察过来看看,可能会发现新的线索……。"
我登时涌起一股反感,"不用,它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跟任何陌生人接触。至于它是怎么逃掉的,我能明确的告诉你它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当然信不信由你。今天的事麻烦您了,谢谢,我先行告辞了。"
虽然外人怀疑苗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这种毫无证据的猜测。
回去后我讲给小叔叔听,他问:"确定除了苗飞外再没有别的动物生存?"
"她是这
76、杀宠 ...
么说的,应该不会撒谎才是。"
小叔叔道:"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苗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基本已经能猜得出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是谁?"
"九尾狐。"
我郁闷,"怎么又是妖怪?也对,除了妖怪谁能干得出这种邪门的事情。"
小叔叔打开电视,自语道:"这下江城的宠物怕是都要遭殃了。"
他随便转了一个台,屏幕里正不断切换市民抱着宠物尸体哭诉的镜头。
我难以置信道:"这情形……那家伙不会是打算把江城所有的宠物都咬死吧?"
"不仅如此,九尾狐虽然百妖之中仅排行二十九,但其阴险狡诈无人能及。虽然大多下手对象都是针对宠物,但是也偶尔食人。经常在夜深人静时伏在人窗台学婴儿啼哭博取同情,然后借好奇外出察看时出奇不意将人杀死。最值得的注意的是,作为四兽、九龙子之外的唯一的天地奇兽,它还有警世之象。九尾出则百妖逆生横行,天下必将大乱。"
"天下大乱?"我默念这四个字古老的字眼,感觉遥远而陌生。
小叔叔淡淡道:"人类稳定的生活不会太多了。"
"那小叔叔,就没有什么人能阻止九尾它们吗?"
他手指向我,用近乎调侃的语气道:"作为莫家的继承人,拯救世界的重任就托付给你了。"
我尴尬摸鼻子,"别开我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
"不是玩笑,"小叔叔语气正经起来,"你现在手握神卷,可以操纵百妖鼎,眼睛又有看透它们本体的玄瞳,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我脱口而出:"可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
"不,"小叔叔视线又回到了电视新闻中,"我跟莫家什么关系都没有,虽然对付它们不算什么难事,但我不会去做那些事情……至于原因,以后你就会知道。"
我打量他,有时候感觉他整个人就是一团解不开的谜。但是我从小秉承不过问人秘密的好习惯,虽然心中好奇的抓肝挠肺,却从不对其刨根问底。更何况,那些在我想来不算美好的记忆……我宁愿它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那样,小叔叔就从不曾被祖母抛弃,我也不曾与他有过隔阂,我们会比现在多出整整十六年时光相处,他性格会比现在开朗的多。
苗飞依旧抑郁,新闻中死亡的宠物也在每日递增中。
我没什么心情上班,同小叔叔宅在家里,整天琢磨着怎样才能让苗飞好转。
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操心,小叔叔对苗飞一直处于不管不问状态,但是碰到我有难题的时候,他总会适时的出现解答。
"这样下去不行啊,"我心疼的看着苗飞越来越消瘦。
小叔叔道:"那你想做什么?"
我后悔极了,"不知道,就算找到了九尾狐,说不定也不能治好苗飞的创伤……唉,都怪我,当时太大意了,如果把它送到习凤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这天我在电视里看到了久违的明星猫,连忙叫苗飞过来看。
它慢悠悠走过来,瞟两眼后就垂下头打瞌睡,再没有之前的狂热痴迷。
"你到底怎么了啊,能不能告诉我?"我将它抱起来,摸着它的骨头感到有些扎手。
明明走的时候还很胖呢,怎么转眼就瘦成这样了啊。
电视节目慢慢切换成了动物广告,两只猫正在亲昵的偎在一起磨蹭,还发出喵喵的销.魂叫声。
苗飞突然瞪大了眼睛,喵呜一声全身毛都竖了起来,扑通一声朝电视扑过去。
"苗飞!撞到哪了?疼不疼?"
它却不理我,用爪子拼命的想去抓电视。直到我将电视关掉,它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莫非……它现在需要一只母猫?
小叔叔很快反驳了我的想法,"不,它是有赤子之心的猫神,不会对普通猫产生情.欲。你说它看到动作亲昵会发狂……莫非它被轻薄过?"
"小叔叔……你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家苗飞是堂堂百妖榜上排行第三的猫神诶,怎么那么容易被轻薄?呃,等等,那晚所有的动物都死了,只有苗飞逃出来了,然后情绪低落,看不得别人亲热……小叔叔的猜测不会是真的吧?!
"你也觉得有可能对吗?去跟邻居借只猫试试。"
我跑到楼上跟胖太太借了只最可爱的小母猫,刚一靠近苗飞被它一爪子拍飞,眼睛差点被抓瞎,夹着尾巴呜呜叫再不敢过去了。
这要是之前的苗飞,再怎么激它也不会对女士做出这样失礼的事!
召神卷出来,让他找了九尾狐的画像,苗飞看了一眼便愤怒将书撕了个粉碎,眼睛都气的红了,怎么劝都安定不下来。
虽然不知道它性格转变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总算是有些苗头了,跟那只杀宠魔头九尾狐绝对脱不了干系。
九尾狐的事情还没有苗头,另一件事让我伤透了脑筋:苗飞突然食俗大振起来,给什么吃什么,来者不拒。
体重也慢慢增长着,只是肉全长在肚子上……
到动物医院去看,医生居然告诉我它怀孕了!
苗飞怀孕了?!可它明明是——公猫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JJ抽的回不了评,周末我再试试看。
今天小宇宙爆发了一回,有没有人表扬我啊?有的话周末还有啊……
77
77、头痛 ...
我将炸好的小鱼端给苗飞,它翘着尾巴呜咪咪吃的香甜,这让我心情多少好了点。可当视线转到它肚子上时,却又忍不住担忧,"小叔叔,你说苗飞真的是只公猫吗?"
莫非一直来我都搞错了它的性别?
小叔叔道:"从生理特征上来说没错。"
"那它又怎么会怀孕?"这个问题已经严重困惑我了好几天。
小叔叔慢悠悠喝着水道:"据我所知,天地奇兽九尾就有这种本事。"
"九尾?就是那个流窜于江城杀害宠物的狐狸?它不是实力才排行二十九吗?为什么苗飞会被……。"看它这些天颓废的样子,应该不是出于自愿的吧?因为据我所知,苗飞还是喜欢可爱小母猫多一些。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食肉类犬科动物本身就是猫科动物的天敌,再加上它被普通动物包围太久导致气息弱化,输了也是正常的事。"
被他这么一说,我愈发内疚了,如果不是把苗飞送到宠物店里去,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小叔叔却道:"你不用太过担心,它是拥有赤子心的金华之猫,任何烦恼都不会延续时间太长。现在精神不好多半是因为身体的缘故,等生了小猫以后,就会恢复从前的性格。"
但愿这不仅仅是安慰我的话,我又想起一个问题,"狐狸和猫它们算是跨种杂交吧?那苗飞将来会生只猫还是狐狸呢?"
"这个啊,"小叔叔晃晃透明的水杯,"我也想知道。"
苗飞开始吃很多东西,身体也迅速强壮起来,只是肚子大的有点离谱,才半个月就已经走不动了。
我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然后强拖小叔叔一起去买东西。
柔软漂亮的卡通房子,罐装的幼猫奶粉,还有《宠物百科全书》一本,不倒翁、猫爬架柱和猫抓板各一套,零零散散加起来有两大包。
店主笑侃道:"第一次做爸爸都是这样激动。"
呃,做爸爸?哦,很多人对宠物都是这么自称的。我不好意思的看向小叔叔,他正饶有兴趣的研究逗猫棒,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小叔叔去取车的时候,我提着东西在路边打转。
忽听背后有人叫,"莫丁果,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身体立刻僵了下,是尚阳的声音。虽然离上次喝醉酒的事也快有一个月了,但每每想起来都令我尴尬不已,真不想再看到这家伙了!
"莫丁果!"他声音大了起来,带着点不耐烦。依他的个性,如果我不理的话会应该一直叫下去。
我转过脸,没好气的挥挥手里的袋子,"买东西,你不是看到了么。"
尚阳没事人一样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跟小叔叔一起出来的,他马上就过来。"
他没再说话,下巴微抬着看我,一脸高傲的让人生厌。
小叔叔很快过来,我逃也似的跳上车,他问道:"回去做饭还是在外面吃?"
"你做还是我做?"
他轻飘飘扫我一眼,意思明白的很。
我忙点头,"行行,我做。"身上各种不自在,总感觉背后被尚阳X光一样的眼睛扫描着,但又不好回头看。
几分钟后,小叔叔看着后视镜道:"你那朋友想做什么?私人侦探?"
我伸头过去看,赫然见尚阳开车寸步不离的尾随着,顿时心情有点烦。
想了想拿手机拨电话给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问:"前一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你管不着!"
他居然笑了下,"你去找莫旭对不对?"顿了下,他又问:"你喜欢上他了,对不对?"
我惊恐的看一眼小叔叔,立刻将手机换另只手,压低声音喝道:"你神经病!"
"莫丁果,你是不是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
什么话?我愣了下,隐约想起酒醒后我们的对话。
"拒绝了我,你可以一个人,但是别让我发现你跟任何人有所纠缠!"
脑袋忽的一阵发懵,我开始紧张不安起来,这家伙不会做出什么夸张的事吧?
小叔叔突然将我头压在怀里,只听砰一声巨响,车身剧烈振动起来,手机也被重重甩了出去。
尚阳个混账,他疯了!
我推开车门走出去,看到小叔叔的车被撞凹进去一大块,几乎半个车身都被废掉了,幸好我坐在前排,不然非出事不可!尚阳扶着方向盘端坐着,表情平静的像个地道的变态。
"出来!"我捶着车门冲他吼。
他走出来,嘴角噙着丝得意,仿佛刚完成一个恶作剧的小孩而不是在拿生命做赌注的凶徒。
我一拳挥了上去,打的他脸偏了下,待再挥第二拳的时候,胳膊却被他轻松捉住了。
周围已经聚了很多人,我却无法顾忌自己的形象了,抬脚便对着西装革领的他开踹,"你他妈找死不要拉上我们!"
他将我拉的近些,笑的愈发可恨,"怎么可能不拉上你?我是那么喜欢你啊。"
此刻尚阳身上气息陌生的可怕,那个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大男孩,此刻却举止强硬拥有嗜血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明显与之前判若两人。
就在我俩僵持的时候,小叔叔声音响起来,"凭你刚才的行为,我就以控告你故意杀人罪,不想把事情闹大的话就放手。"
尚阳没说话也没松手,挑衅似的看着他。
小叔叔道:"你想扭断他手吗?"
尚阳犹豫着松了手。
"没事吧?"小叔叔抬起我的手腕轻转了两下。
我立刻摇头,"还好。"可是感觉痛极了!如果小叔叔不出面的话,手腕真的会断掉吧?尚阳……真的变奇怪了。
最后小叔叔和尚阳的车被送去大修,我们只好坐计程车回家。至于尚阳,哪个管他?!
进了房间后,小叔叔意味深长的提醒道:"你那个朋友身上有很重的妖气,以后尽量减少和他接触。"
"妖气?怎么可能?他只是个普通人啊!"我瞪大眼睛。
"是普通人没错,但是有妖气也是事实,你有没有察觉他性格跟之前有很大变化?"
我想了想,小声道:"他曾喝过一点景炎的血……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是这样啊,"小叔叔扬了下眉毛,"那他就没救了。"
"没救了?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因为当时那几滴血才救了他的吗?
"你以为妖血是随便喝的么?更何况是景炎的,他性格会越来越阴狠,以后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恐怖事都不奇怪。"
我登时像被响雷劈了一记,"那该怎么办?他也会变成妖怪吗?"
"变成妖怪倒不至于,不过……会逐渐嗜杀成性,哪天闹出了人命,自然会被被人绳之以法。"
"他会杀人?"
"不一定,这要看他本身的自制力能不能压过景炎的杀气。"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怪开始景炎不同意而后又轻松答应了!那血是我取来给他的,本来是要救他的命,如今看反是害了他?
头疼头疼。
一周后,苗飞终于生产了,比普通猫咪整整提前了一个多月。
那是个奇怪的小家伙,介于猫和狐之间的奇怪小东西,闭着眼睛用鼻子四处寻找奶源,却被苗飞一爪子拍开。
我一旁看的心疼,便用棉包起来调了奶粉喂它,并给它取名叫苗吉。
苗飞恢复自由,果然性格又变回从前,悠哉悠哉的去冰箱翻东西,趴在沙发看漫画。甚至有时它还会尝鲜偷喝幼猫奶粉,对享受宠爱的小家伙完全嗤之以鼻,从来没有半点做家长的自觉。
待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我也要重新着手去公司上班。同小叔叔商量几次,他却没有重新接手鼎盛的意思,也几乎是在无意间,我看到他的电脑。才知道他在江城竟然还有一家公司,做房地产的。好奇去网上查了查,竟然是早几年就注册的,而且还颇有名气。
人说狡兔三窟,小叔叔原来也是如此,难怪当初敢不带分文的离开维斯。
习副总对我擅离职守没什么好脸色,秘书小姐也一连串冲我吐口水,"最近公司出大事了,副总已经有好几宿都没合眼了……。"
我诧异,"怎么回事?"
"鑫宇高调撤回了我们公司负责的所有广告,并且愿意主动赔偿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此事对我们公司形象造成了极差的影响。不仅如此,它在两天前吞并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注入大笔资金宣称要做江城最好的广告公司……这是我们近半个月的业绩报告,请您先过目一下。"
我被直线下线的报表弄的心惊胆战,"当时有同鑫宇确认具体原因吗?"
秘书小姐似乎噎了下,"有,但是对方拒绝回答,也是正因如此,才导致外届对我们的诸多不良猜测。甚至有人说……此事是和您个人交际有关。"
我愣住,"什么意思?"
"鑫宇的负责人是据说跟您私交甚好的尚阳。"
我心格登一声响,"尚阳?他什么时候正式接手的鑫宇?"
"就在您休假的第二天。"
我烦躁的翻几页报告,"知道了,麻烦去通知一下所有部门主管,十点钟准时到隔壁会议室。"
会议气氛很压抑,大家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一片。
习凤毫不留情道:"其实我们并不怕竞争,但是对方摆明了要和鼎盛过意不去,他们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抢单,好像只要把我们客户抢过去就能心满意足。目前鼎盛始终处于被动地位,公司本月收支降了35.7%,再这样下去,倒闭只是迟早的事。"
我头痛不已,"那有老客户的相关情报吗?"
"有,"习凤瞟我一眼,"不过也不是好消息,十五家老农户中起码有四家正在被鑫宇公关游说。"
"大家现在都有什么想法吗?都可以说出来听听。"
小白脸师兄同习凤对视一眼后道:"莫董是不是跟尚阳有什么矛盾?如果是私人原因的话应该会很好解决才是……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同他主动谈谈?就算是为逼垮鼎盛,也没有必要采用这种两败愈伤的激烈手段,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我郁闷的揉额头,找他谈谈,我现在怕他还来不及呢!
下班很晚,小叔叔已经帮忙喂了苗吉,虽然他嘴上讲不喜欢猫,但是对这小家伙的照顾还是很明显的。
晚上我将苗吉连同它的小窝一起搬到房间去,以便照顾,这让苗飞很是不满,在门上挠了好几下以示不满。
白天公司的事着实让我心力憔悴,所以几乎是沾枕即睡。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听到苗吉几声细弱叫声,是又饿了么?我迷迷糊糊坐起来,不经意往窗外瞥一眼,却看到双火红的眼睛贴在玻璃上,微微眯着,仿佛正在微笑。
那是只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没能爆发……,大家先将就着点儿,OTZ
78
78、九尾 ...
难道是九尾?它突然现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它用爪子将窗户拨开条缝隙,身体像轻烟一样悄无声息滑进来。
这是只漂亮优雅的银狐,四肢修长矫健,走路姿势从容且潇洒,仿佛是在自己家一样自在随意。
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它的防备心理,下意识将苗吉护在身后,"你是谁?"
它狭长的眼睛复又眯起来,"不是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么?"
果然是九尾,我愈发紧张不安,"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虽然人常说虎毒不食子,但这只狐狸猎杀了江城的大半宠物,难保不是个更狠毒的主儿。
"放心,我只是来看看自己的孩子。"它身体轻巧一跃,在半空中瞬间化成一个白衣男子模样,似笑非笑望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描述他的长相,只能将其混沌的概括为极美的男人。二十多岁脸庞,却散发着四十岁男人才会有的成熟气质。浑身上下都被一团古典气息笼着,眉目似画面如白玉,像是从青灯下古画卷中走出来的一般。
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明不带什么感情却总感觉总是在勾引人似的微笑,让人不敢长久对视。
身后苗吉团在棉窝里,四条小腿缩成肉球正睡的香,尚未长齐毛的小秃尾巴不时在屁股上扫来扫去。它从不挑食,喂什么吃什么,所以就算是人工喂养也很上膘。
九尾的目光温和起来,不带任何敌意的走到我身边,蹲下来静静的看着苗吉,轻声道:"它长的真可爱,看来你把它照顾的很好。"
说实在的,我暂时想不出别的狠话来骂这只狐狸家长,只好硬着头皮道:"纯粹是因为苗飞的面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叹息,"你对我敌意很重啊。"
"废话!只看到了自己小崽子可爱,却不想想那些被你杀掉的宠物?"多少是因为长相温和的缘故,我对他态度有点矛盾。除了惦记着被杀害的宠物外,欺负苗飞的事倒是其次了……因为苗飞现在依旧没心没肺没阴影的活着,而它们错误的结晶苗吉……我却是一点也不讨厌。
九尾伸出细长的手指抚摸苗吉,很轻像是怕惊吓到它,声音柔和的跟水一样,"之前没有做过父亲,所以很抵触人类情感的牵绊,不过现在多少有些明白了。"
我迟疑了下,问:"那你还要继续杀害那些宠物吗?"
"为什么不?"他出人意料的笑起来,"或许在你们人类观念中这是很残忍的事,不过在我们妖怪看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为了活下去才做的事,算不上什么过错。"
"难道不杀那些宠物,你就活不下去了么?"
他站起来,安然的与我平视,"你应该知道,人类数量和贪念都在与日剧增。开发了荒地砍伐了森林占据了田野,草原和土地越来越少,倘若不是逼的妖怪无处可去,你以为有谁会愿意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破坏掉我们赖以生存的一切换来你们短暂的安逸享乐……比起你们对我们所做的,杀几只被驯化的家宠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让我感到词穷,"可你不能把全人类的过错推到那些宠物身上。"
他两手抱着朐前,长眉高挑,细眼灼灼如花,"哦?你的意思是说,怨有头债有主有仇的话,就应该直接冲人类展开报复对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你们就是这么自私,一边讲着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一边却又从来不愿承担犯下的过错。"
我还是对他的目的感到疑惑,"你杀害那些宠物只为简单的泄愤?"
"当然不是。"他眼中闪起着狡洁的光芒,"过不了多久,那些失去了宠物的主人……将会得到更有趣的玩具。"
我神经紧绷起来,"告诉我你接下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却只笑不语,身形又变成了狐狸,在苗吉的肉腮帮上舔了下,就要作势离开。
"等等!"我叫住它,"作为苗飞的主人,我还有件事要问你,为什么……要对它做那样的事?"
它眼睛弯起来,仿佛在得意的笑,"如果说我喜欢它,你会相信吗?"
我登时噎住,"这个……。"
接下来一声啪的清响,狐狸已经到了外面,优雅的用爪子将玻璃窗拉上,向着天边一轮满月奔跑而去。
第二天喂苗吉的时候,我心情很是复杂。
小家伙显然不知道爸爸已经来看过了,瞪着圆眼睛直直望着奶瓶,不时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它长的憨态可掬,圆滚滚的体形跟苗飞极相似,但是坐的很正很直完全不像是幼猫,进食的动作却隐约透着几分九尾高贵的影子。
"说起来,你还算是个混血儿呢。"我将奶瓶送过去,苗吉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一下试探,然后才放心大胆的吮吸起来。
小叔叔道:"昨天我看到它抓了一只麻雀,对连路还走不稳的家伙来说,它可能会成为新生妖怪中最厉害的角色。"
抓麻雀?才刚出生几天而已,已经这么厉害了?不过想想也是,有个天地奇兽老爸,还有个猫神……老爸,这样的孩子想普通大概也难。
苗飞懒洋洋的溜过来,厚颜无耻的将奶嘴抢夺过去,吧叽吧叽几口就吸了个干净。
"喂喂,不要太过份了!哪有跟小孩子抢东西吃的!"竟然还敢觊觎幼猫罐头!我将它拖过来,苗飞爪子刨着地板抵死不从。
苗吉懵懂的看着我们,讨好似的将罐头抵推到苗飞跟前。
"呜喵喵~。"苗飞动作娴熟打开包装,兴奋的直叫唤。
"呜喵喵~。"苗吉张张嘴,居然也有模有样的学发出猫咪叫声。乖乖,这孩子果然前途无量!
小叔叔终于看不下去,出声提醒我,"再闹上班就要迟到了。"
"啊,来不及了!小叔叔记得帮忙照顾下苗吉,拜拜!"
公司气氛依旧低迷,大家虽然依旧尽责却均抵不住脸上疲色,我抽屉里甚至已经多了三份辞职书。
虽然说大家都是打工的,未必对鼎盛皆怀有归属感,但待我见识到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情形,心境仍不免悲凉。
习凤坐在我对面,直到将手中烟抽完才缓缓道:"依公司目前这种处境,就算强撑也抵不过一个月,您决定好该怎么办了么?"
鼎盛是小叔叔留给我的礼物,我不想把它给断送掉。但是以我目前能力,又没办法守住……
我思虑良久,终于决定妥协,"我会尽快跟尚阳谈一下。"
拨号码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手指都在颤抖,尚阳……直到现在我还认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没办法接受他,但是也无法横下心去恨。
尚阳那头几乎是立刻就接了电话,"终于肯主动同我联系了?害我这几天都不敢关机,生怕错过了。"
"有时间么,我们出来谈谈。"
"现在就行。"他声音听上去很开心。
半个小时后,南海路惊春茶社,二胡独奏正轻轻缓缓的放,我心思如桌上袅袅茶香一样起伏不定。
尚阳惬意的坐在对面,额头贴着块小绷带,但丝毫无损他外表的俊美。
"怎么有空请我喝茶?"他翘着二郎腿装的若无其事。
我嫌恶的说:"如果可能,我永远都不想看到你。"
他愣了下,无辜收敛了些,语气多了些难过,"就这么讨厌我?"
我一连灌下三杯茶,还是消不了心中的火,语气依旧冲的无法控制,"应该是你讨厌我吧?是不是把鼎盛整死你就爽了?还是把我逼的像条落魄的狗一样求你才能开心?"
"莫丁果,别扯这些没用的,你知道我想什么,"他慢慢转着杯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重复道:"你知道的。"
"不可能!"我重重捏着杯子说:"我早些年就跟你说过,咱们俩个做兄弟可以,其它什么都不用想了。"
"是因为我们都是男的,还是因为我哪里不够好?"
我咬着牙说实话,"都不是,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将上身倾过来,"可他是你的叔叔,亲的!"
"那又怎样?"我有些心虚,却下意识的提高了音量给自己壮胆,"感情本来就不是能随便控制的。"
他抓了抓我的衣领,又随即松开像施舍似的安抚两下,"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吧?有没有问莫旭?他那样的人,能放弃身份跟你搞乱.伦吗?他现在对你不错,不过多半应是看在血缘的关系上。如果知道你的龌龊想法后,他还能和现在一样对你吗?"
龌龊想法吗?或许他说的对。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单恋,偷偷的默默的掩饰着自己的喜欢,不敢让小叔叔知道更不轻易求证。
但是……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吧?还是你想告诉我,搞垮鼎盛的原因只是因为它是小叔叔给我的?那也太可笑了!"
他冷冷的看着我,直到我再也笑不出,"可笑吗?或许在你眼里,我整个人都是笑话吧。鼎盛还能撑得了多久呢?半个月?十天?一周?就算你们有回天之力也无济于事,在这行坏了招牌就等于完了,除非重新来过。莫丁果,现在有两条路任你选择,求我或者公司倒闭。"
"我绝对不会让鼎盛倒闭的,我求你……,"这次换我抓他衣领,微微扬起嘴角使自己看上去像个胜利者一样,"更是做梦!"
他眼神有刹那间迷惑,不过转瞬即逝,皮笑肉不笑的冲我放话,"那我们走着瞧好了。"
走出茶社时正近中午,太阳火辣辣的照着,我整个人都像游魂一样走在白光下,浑浑噩噩没有目的。
手机响了好久,我才慢吞吞的接起来,居然是小叔叔,声音平的不起一点波澜,"鼎盛的事我已经知道,撑不下去的话来旭日好了。"
旭日是小叔叔的公司,鼎盛的事我一直瞒着他,肯定是习凤泄的秘。可我真不想他知道啊……莫丁果,你真没用。
"小叔叔,我不能一直躲在你羽翼下生活,鼎盛……不到最后我绝不会放弃。"
他也没有太坚持,"嗯,不要勉强自己。"
或许是被晒晕头了,我居然生出种无法压制的冲动。
"小叔叔……,我,我想跟你说……,我,我喜欢你。"
电话那边断了线一样安静,害我担忧半天愣没有一点回应,"喂,小叔叔,在不在?听到了没?"
"嗯。"
没下文……居然又没下文!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能不能表达一下?多说两个字明白一下安慰我忐忑的心会死啊?
沉默了会儿,电话那边又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我摔手机的心思都有了,这什么人啊,碰到侄子表白也能安然不动的耍酷吗?不求你跟我一样激动,声音有点波动成吧?态度异常点不过份吧?跟我多聊几句闲话会很难吗?!
整个下午都不在状态,人在办公室心在小叔叔身上,一下班几乎立刻飞奔回家。
小叔叔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自我进门起眼皮儿都没抬下,亏我还像做贼一样心虚。
我装模作样的逗着苗吉,视线却不由自由的往他身上飘,一不小心被他逮了个正着。
"看什么?"
看你长的好看……但这话打死我也不敢说。
犹豫半天,才憋一句,"我昨晚看到了九尾,它看完苗吉就很快走了。"
他微微点头,"我知道。"
也对,小叔叔几乎是万能的,真不晓得他还有什么事不知道的……不过,我喜欢他的事,他也很早前就知道了?
"今天电话里跟你说的,你是怎么想的?"
谢天谢地!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来了!
"嗯?"他有点困惑,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你不很久前就说过了么。"
我傻眼,"什么时候?"
"跟我一起睡的时候,你几乎每个晚上都会说。"
我有说梦话的习惯!教授曾经告诉过我的!几年前同小叔叔一起睡我就该有这种自觉的!难怪小叔叔如此淡定……竟是听我表白听到麻木了么
反应过来后我又想撞墙,却再次忍不住多问一句想咬掉自己舌头的话,"那你知道我偷偷亲你么?"
他合上杂志,像看白痴一样斜睨我,"你说呢?"
我傻瓜一样抓着头笑起来,难怪人说职场失意,情场得意,不是没有根据的啊!
如此一来,鼎盛那点烦恼全被我抛向九霄云外了,梦里都能听到自己嘿嘿的笑声。真是毛骨悚然,太可怕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当晚九尾竟然又来了,还很有人情味的给我带了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img]78_1.gif[/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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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麒麟 ...
不过九尾我是没看到,只见清晨见桌子上摆着个细草编织成的小篮筐,里面盛着几扎红的紫的饱满诱人的酱果,碧绿的叶子上还挂着几滴露水,着实新鲜。
苗吉已经醒了,扭动着身体吃力的想往窝外爬。
我带它出去方便,看小叔叔已经刷完了牙,便问:"九尾好像有带一些吃的过来,有关系么?"
他去确认了下,道:"可以吃,都是山里不常见的野果。"
我看他穿戴整齐,有点愣住,"小叔叔,你这是要出门么?"
"上班。"
哦,我都快要忘记他还有个公司了,想到工作我就觉得头痛。
临上班时看到苗飞又往苗吉窝里蹭,忍不住出声喝斥,"冰箱零食自己去拿,别总在小孩子嘴边抢吃的!"
它耷拉着头,很是委屈的望着我,全然不懂自己错在哪里。
到公司后,大家依旧死气沉沉,习凤眉梢却有了几分喜色,"刚才旭日打电话过来,说广告交给我们做,不仅如此,还帮我们介绍了一大批客户过来。"
"旭日?"我琢磨半天反应过来,"那不是小叔叔的公司么!那和将钱从左口袋拿到右口袋有什么区别?"
习凤愣下,语带不屑道:"你倒是顾家的很,只是广告钱是一定要出的,给自己人总比落别人口袋里强吧?"
打电话同小叔叔问了下,态度竟也和习凤差不多。他倒是一向不看重钱,不然也不会将鼎盛轻而易举给我,只是我心里总有个大疙瘩存在,不舒服的厉害。
好在公司危机暂时解除,我也可以由衷松一口气。
中午休息,不知怎的想起前年春节的夜里,那是在青宛过的第一个年,一条大鱼跳到我怀中不见了,小叔叔便说我会在来年发财。
发财?将过去一整年想了遍儿后,我蓦然睁开了眼睛。可不是,过后没多久鼎盛就归我了,可真算是发大财了!
悲剧的是别人都在赚外面的钱,我则是一个劲儿在自己小叔叔身上蹭钱!上学时便败了他大半个公司,毕业后甚至篡位了,即使现在还得靠他救济着!这算怎么回事儿呢?
更让我想不通的一点是,小叔叔他为会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血缘关系?绝不是,他对教授和祖母的态度最多只能算得上尊敬。说喜欢我?可我又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喜欢?
长的帅?脾气好?有钱?聪明?善解人意?……恶寒,无论哪样我都没自恋到能心安理得承受。
这问题纠结了我整整一个下午,中途习凤过来一次,我试探着问:"习凤,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他张嘴还未出声,我立刻打断他,"缺点就不说了,我都知道,单讲讲优点就好,譬如我……。"挺胸伸手比画一下给他看。
他抽只烟点上,问我:"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委婉点。"我现在本来就没什么自信,再能再接受毒舌打击。
"你实习的时候,还觉得挺可爱一小朋友,"他目光遥远看着我,"不过现在说优点么……你命挺好。"
我很沮丧,"这也算是优点?"
"难道不算?"他慢慢吐烟圈,不甚在意道:"我又不是莫旭,哪能看得出你的好?"
我兴奋道:"你这话的意思是,小叔叔他曾在你面前夸过我?"
他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没有,我猜的,要不然他怎么能忍受你这么久呢。"
我沉默着目送习凤背影离去。
他对我的态度就是这样有一说一不咸不淡,虽说向来对公司尽职尽责,但是我总感觉他像被强行约束在鼎盛一样,并非心甘情愿。
回家路上一直心神不宁,总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电梯里碰到楼上的胖太太,笑眯眯的抱着个长相奇怪的葺毛动物。她之前是有养两只宠物的,不过好像在几天前死掉了,我半夜曾在阳台上隐约听到过她的哭声,很是可怜。
见那宠物长的怪异,我便不由多看了几眼,却见它嘴巴奇大无比,几乎要扯到耳朵边上去。身上细毛弯弯曲曲,像做过离子烫似的。头顶还有对山羊似的弯犄角,锋利的尖爪隐藏在肉垫里。
感受到我的目光,它黑森森的眼睛也很快对了过来,竟莫名让我打了个冷战。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请问它叫什么名字?"
胖太太喜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据宠物店老板说是从国外引进的物种。虽然长的丑了点,但是聪明的不得了,看我眼神就知道什么意思。"
我试探着摸了摸那宠物,指尖犹似针扎,立刻又收了回来。
忧心忡忡等了半天,小叔叔竟然还不回来,我在网上查了半天资料,也没查出什么来。
索性召唤出神卷打算问个清楚,他却一出来便被苗吉吸引住了,兴奋的跳过去一连摸上好几把,叫道:"猫狐,这可是稀罕玩意儿!就连我也只是在传说中听过,没想到今天见到活的了!"
我把刚才见到的宠物长相细细描述给他听,神卷一脸凝重道:"如果没有形容错的话,那应该饕餮,大胃又贪食的家伙,什么都吞得下,包括人类。"
他说完看又盯起苗吉,惊叫:"猫狐……九尾狐狸已经出现了么?"
我点头,"嗯,出现有一阵子了。"
"完了完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他背着手走来走去,"您还是把我封印掉吧。"
我一脸挫败的坐下来,"你只是本书怕什么,它又不会吃了你。"
他也在盘脚坐沙发上,少年老成的叹息道:"我要是普通的书也就罢了,但我是神卷啊。详细记载了它们的特征习性还有缺点,如果让妖怪得到了我,下场恐怕比吃了我还要凄惨。"
我皱眉,蓦然想起九尾前天夜里说过的话,"过不了多久,那些失去宠物的主人将会得到更有趣的玩具。"
莫非是指这些妖怪的出现将会取代那些死掉的宠物?太可怕的计划了!
吃晚饭时,小叔叔回来了,他对饕餮之事反应平淡,"百妖逃逸九尾出,这只是个开始而已。它们现在开始向人群渗入,不过是想取得一个合理的安身之处,应该暂时不会对人类动手。"
"那以后呢?将来每家养只会吃人的妖怪,这是多可怕的事情!"
"养精蓄锐,继而寻找合适的对象进行□.繁殖,借以增加妖怪的数量实力,九尾和那只猫的产物就是被以这样的目的出生的。"
苗吉?我心情复杂的看着地板上打滚的小家伙,"它将来也会吃人么?"
"不知道,"小叔叔安静的夹着菜,"人类在妖怪眼中就像是桌子上的菜,同猫狗之类没什么差别,只要想吃能吃就吃。"
那么说,苗吉将来也是我们的威胁吗?我哆嗦了一下,"那我们该怎么办?"
"是你该怎么办。"碰到莫家责任的事,他就立刻推的干净。
"不能这样下去,它们会毁了这个世界的!得把它们全都找出来杀死,要么封印掉……。"
"它们隐藏在这世界的任意角落,你舍得放弃眼前安逸生活去找?纵使找到了,也不见被救的人会感激你。"
我坐在阳台上,闻着隔壁传来很香的炖肉味道,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像是七彩的萤火虫,听楼下公园里孩子嘻笑着打闹,被凉凉的微风轻吹着,多美好的夜晚啊!
如果没有妖怪该多好,可是……那个混沌阿木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死去的阿患人单纯又美丽,守护着祖父坟墓的墓元像个俊逸的神仙,与世隔绝的茧人一直那么孤单,还有陪了我快六年的可爱苗飞……我一点也不想世界失去它们。
小叔叔递给我一罐啤酒,在对面坐下来,"还在想刚才的事么?"
"嗯,人也有好有坏,妖怪也有好有坏,彼此立场又都不一样。地球只有这么大,能和平共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你决定了么,是帮助人类还是坐视不理任由其发展?"
我苦笑,"作为人类我没有别的选择吧。"
"如果……,"小叔叔迟疑了下,"你不是人类呢?"
"啊,这个我没想过。如果不是人的话,我应该会很羡慕吧?"
"羡慕?"
我咕咚咕咚猛灌几口,然后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厦说:"看到那栋楼了么,只用了十天时间。我最近每天都在观察,那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忙碌。这么勤快伟大的生物,地球上也找不出第二个吧?还有那里,半个月前突然冒出家游乐场,今天我经过的时候已经开始营业了,这么高的效率除了我们谁能做得到?妖怪多厉害啊,就像苗吉,只要天赋好将来就是前途一片光明。人类呢,不读书就上不了好学校,不努力就找不到工作,不赚钱就没有饭吃,什么都要靠自己打拼。短短几十年,却什么都经历过了,活的又苦又精彩,你说是不是?"
他沉默会儿,伸手摸摸我的额头,"随便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
"小叔叔,"我将啤酒喝完了,舌头有些不利索,"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说什么世界上只有我一个,这话我听不明白……。"
"你早晚会知道,却不是现在。"
我忍不住抱怨,"切,又装神秘!每次都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讲,待我闯完祸了,才出来说我又做错了。"
他将我手中的空罐子拿走,"去把那个鼎拿出来。"
"唔。"我将鼎小心翼翼的从箱子里抱过来。
小叔叔道:"神卷封印在你左手,妖鼎也可以封印在你右手,这样就方便日后携带。必要时,也可以召唤一些信任的妖怪出来做帮手。"
我试了试,果然可以跟神卷一样封印。只是召唤妖怪却不知该让哪个出来,食鞋怪物?还是重明鸟?
神卷一旁冷不丁探出脑袋,道:"主人,主人把阿其召唤出来吧,我有好多年都没看到它了。"
我疑惑道:"阿其是谁?"
神卷咔嚓咔嚓塞着薯片道:"阿其是我的朋友小麒麟,虽然它本事不怎么样,但是家族声望比较高,所以百妖榜上排行第十。"
"为人怎么样?"
神卷窃笑道:"人当然是不坏的。"
我总觉得他笑容古怪,却又不好再问。
将鼎托在手上,指尖探进鼎中写下麒麟两字,紫光一闪,鼎中扑通跳出个憨憨笨笨的家伙来。
"唉呀,这是谁在叫我啊!人家还在睡觉呢。"抱怨的声音很稚嫩,体形比寻常小狗略大些,圆头上长有铜钱样式花纹,头上顶着个纯白的犄角,身披红色鳞甲闪耀如火,四个圆蹄乌黑发亮像崭新的皮靴一样,碧绿的眼皮儿忽闪忽闪的打量我。
"阿其!"
"神卷!"
"呜呜呜呜……。"一书一兽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感人场景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我无语看向小叔叔,"这百妖排行太不靠谱了,这家伙奶声奶气的,还没成年居然就位居第十?"
小叔叔却道:"实力不分年龄。"
"我,咯,"小麒麟哭着插话:"我才不稀罕呢,排那么靠前,害别的妖怪整天前来挑战,门都修了八回啦!"
我关心道:"那结果怎么样?"
"全都被我放火烧走了呀,谁叫那些坏蛋总是欺负人。"
神卷从怀里掏出零食,"阿其,你吃罢。"
小麒麟咬着袋子,眼光却滴溜溜围着我跟小叔叔看,"这两位美人哥哥是谁啊?"
美人哥哥……我石化了!
神卷指着我道:"这是我的新主人,那个是他的叔叔,是长辈哦。"
小麒麟慢吞吞走到小叔叔跟前,两条腿平放搭在一起作了个揖,"叔叔好。"
妖怪我也见得不少啦,但是这么懂事儿的倒真是第一次见到!
更出人决料的是,小叔叔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放到它爪子上。
小麒麟甩着尾巴开心道:"谢谢叔叔。"
神卷不甘道:"为什么我当初就没有红包?"
小叔叔道:"这是妖界的规矩,你并非妖怪,所以便省了。"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妖怪是召唤出来了,它却哭着不肯走,惨兮兮的扒着我的裤脚求道:"美人哥哥你就让我多玩几天罢,哪怕一天也行。"
我为难的看向小叔叔,他却道:"你自己作主吧。"
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同意,半夜起来去洗手间看到沙发上直直卧了一排,顺序如下:一只猫、一本书、一头小兽、一只尚睡在襁褓里的猫狐。
一时间头大如斗,我们家都快成妖怪窝了!
第二天傍晚小麒麟依旧不愿走,泪眼汪汪道:"我在里面关了几百年,没有好朋友,也没有好吃的,好不容易出来趟,美人哥哥你就让我多玩几天吧。"
我想起楼上胖太太那只饕餮,便试探道:"我们楼上有个妖怪,你要是能把它捉回来,我就让你多玩几天,怎么样?"
"它厉害吗?"小麒麟问。
神卷抱着饮料摇头,"它实力远不如你,百妖排行榜上才68位,你抓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啦。"
小麒麟立刻信心十足,"那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把它抓回来啊,等着啊。"
我叮嘱:"小心别伤了人,也别让任何人看到。"
"放心吧,放心吧。"小麒麟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几分钟后,小叔叔从洗手间出来,疑惑道:"什么味道?"
我闻闻,"没什么味啊。"
小叔叔肯定道:"检查下房间线路,看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找了半天,我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那味道重的连我都闻出来了。
小叔叔打量房间,"那只麒麟呢?"
我僵住,"去楼上捉饕餮了。"
"……,"小叔叔很无语的样子,"你居然让那只爱放火的麒麟去,这栋楼怕都要遭殃了,把重要东西收拾下准备逃吧。"
我震惊道:"不会吧,有那么严重吗?"
事实要比我想象的更严重,火势慢而凶猛的燃烧着,整栋楼都被烧的连渣也不剩。
楼下站满了人,火警前前后后的忙着。披着裕袍的胖太太对着记者哭诉,
79、麒麟 ...
众人拿着电话狂报平安。我赤脚抱酣睡的苗吉,肩膀一边蹲着苗飞身后还跟着玩cosplay的古装小孩神卷,怎么看怎么怪异。
对着火场,我内疚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叔叔道:"不用难过,火势很慢,应该不会有人员伤亡。"
我哑着嗓子道:"都是我不好,不该让小麒麟前去的,这下闯了大祸……。"
小叔叔安慰的拍拍我肩膀。
神卷咬着香肠愤恨道:"这个该死的阿其,闯祸后竟然逃了,下次别让我看到它!我神卷再也不要和这种人做朋友……可是主人,我们现在没有家了,接下来要住哪里?"
"我带了卡,先找个宾馆住上吧。"
就近找了处宾馆住下,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新闻看,结果虽然糟糕但好歹松了口气,没有人员伤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尽管小叔叔安慰说那里住的都是有钱人,接下来生活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我仍是无法入眠。
火!火!火!该死的我到底怎么惹到你了,我一连两个家都是这么毁掉的!
这件事加深了我对妖怪的认知,难怪天真如小麒麟都要被封印起来,无意中一个举动都能伤及无数人性命!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妖怪,凶猛残忍比其更甚……一定要将它们通通找出来。
这样的话,多少能抵消点我犯下的过错吧?就这么决定了!
我小声说:"小叔叔,鼎盛还是还给你吧。"
他没有丝毫诧异,"决定了么?"
"嗯,决定了,找要将它们全都找出来,不管需要多少时间和代价,找到一个是一个。"
"我陪你。"
"真的?"我兴奋的坐起来,却随即坚定的摇头,"不行不行,你还有自己的事,不能跟着我天南海北的跑。"
已经拖累了他这么多次,纵使我脸皮再厚也不能再自私下去了。
他靠过来,近到我们几乎鼻尖相碰,清凉的薄荷气息绕在我的脸上,"我说过,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这次我没有再感动,而是深深的疑惑和好奇,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对我做到这种地步,小叔叔你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抑或者说,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作者有话要说:近一周都在往医院跑,到现在身体还没全好,所以更新异常,请大家见谅。
这周居然上了活力榜,也就意味着必须要做到日更,所以我会尽力的。
不会画画的人临摹加PS捣腾出只小猫狐,大家将就着看看。
[img]79_2.jpg[/img]
80
80、黄书 ...
这次失火对我打击很大,接下来几日小叔叔一直在处理公司的事,我则负责窝在宾馆房间发呆,哪儿都不想去。
直到第四天,房间门敲响,开门看到的竟然是尚阳。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脸色阴沉的黑着,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好像几天没睡觉一样。
我没好气踢上门,却不慎将他胳膊卡住,"你来做什么?"
他发白的嘴唇微微发抖,"整栋楼都被烧成了灰烬,人也消失的毫无踪迹,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你居然还问我来做什么?"
"这么好心来看我啊?"我懒懒的走回房间,"看到我没死很失望吧?"
脖颈突然一痛,尚阳胳膊用力卡了过来,猛的将脸按到墙上,"你再说一句?!"
虽然体格差不多,但是打架我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力气不敌,我只好在嘴上逞强,"再说十句又能怎样?难不成你想杀了我?"
他力道卸掉了些,却依旧将我牢牢钳制住,"我有时真想杀了你。"
这话他已经第二次说了,语气是森冷陌生的,绝不带半点玩笑意味。倘若不是景炎的那几滴血,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我突然就不想挣扎了,"尚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有话直接说,别绕弯子。"
"我们是好朋友没错,但关系再好也不可能一直界入对方的生活。你说喜欢我,你又希望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感情?我说过只能拿你当哥们儿,除此外这辈子都甭想了。身体?感情都没有更别提什么身体接触,我现在被你碰着都觉得恶心。你要是真的喜欢男人,依你的条件去找个合适的应该不会很难吧?明知不可能还死皮赖脸的纠缠,有意思吗?"
他反问:"那你对莫旭呢?"
"我们那叫两情相悦!"这么说应该没错吧?虽然有点搞不懂小叔叔的心思,但是他也没提出反对不是么?
尚阳几乎咬牙切齿的说:"他同意跟你乱搞了?"
"嘴巴放干净一点!跟你在一起就TM不叫乱搞?"
"至少咱们没血缘关系。"
我猛的转身抬腿,一脚踹在他小腹上,"有血缘关系怎么了?我就喜欢他,就自甘堕落,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经营自己的感情干你屁事?别老把自己当地球似的谁都得围着你转,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啊?还动不动杀这个杀那个的,我强烈建议你去看下心理医生,不然早晚真成变态!"
他眼神冰凉的注视我良久,语气竟慢慢缓和下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打算,流浪呗!"我从苗飞怀里夺过虾条,没好气抽一根叨在嘴里。
他显然以为这话是在敷衍,便忍着气道:"我有套房子空着,要不你先住进去。"
"不用,"我慢吞吞吃着东西,不知道要不要把计划告诉他。
他又有些火了,"那你打算一直住在这里?就算莫旭要重新买房子也不是三两天就能住进去的吧?"
除却方才激烈的争执,他对我的好还是能感觉到的。否则依他唯我独尊的独霸个性,被我骂成那样早把对方往死里揍了,绝对不会忍气吞气跟我在这里干耗。
"呼,"我吐口气,"实话跟你说吧,我可能要离开江城。"
他脸色大变,"你要去哪儿?回老家?"
"不知道。"我这说的是实话,接下来去哪里恐怕全都要依靠神卷的感应了吧?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恐怕连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江城,养育我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一下子说要离开还真舍不得。
"什么都不知道,你耍我?"他手指又开始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扁我。
"你爱信不信,过几天我就走,你别再打老子主意,赶紧再找个合适的女孩娶了吧。前几天看到李沐,人家孩子都会叫爸爸了。"我也懒得跟他解释,说什么妖怪之类的话……恐怕会被当成傻瓜一样笑话吧?
或许我的认真语气有了作用,尚阳眼中浮起一丝愧疚,"为什么要离开江城,是因为鼎盛的事么?我可以收手……我本来也不想逼你的。"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装作无所谓的笑,"我就是想趁着年轻四处走走看看而已,到时候会跟你保持邮件联系的。"
"莫旭也跟你一起吗?"见我点头,尚阳却是用肯定的语气道:"那你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我略感疑惑,"嗯?"
他笑的很勉强,"房子烧的干净,你老爸也定居了国外,就连莫旭也一并带走了……江城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回来呢?"
经他这么一说,倒真是与江城只有感情上的牵挂了。
未来旅途一片迷茫,不晓得明天明年会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百妖封印完的那一天……再回江城,怕真是奢侈的梦了。
我起身,用力揽了揽他肩膀,"如果可能,我一定回来,因为江城有我最好的朋友。"
抱歉我不能给你任何感情上的回应和承诺,但作为朋友,你永远都占据莫丁果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他一动不动的任我揽着,垂着睫毛道:"你总说我神经质,其实你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什么事都瞒着我,还行踪诡异的不得了。尚平婚礼和我住院那次都是……在学校时还好一些,一毕了业,我就感觉就跟你生活在两个世界一样。每次想多了解你一些对你好一些,你就推堵搪塞,害我更加多疑,明明知道不该那样对你,可怎么都管不住自己……每次伤了你之后,我晚上都愧疚的睡不着,后悔的恨不能去撞墙,可下次相处还是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心情跟你差不多,大概咱们这辈子只能这么相处了。"
他笑了下,"那你以后多保重吧,我心情不好,就不送你了。倘若……日后有回江城的一天,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我的手从肩膀上滑下来,默默的冲他背景挥手,心口一阵抽搐的疼痛。
尚阳,再见,你也要保重。
离开江城的前一天,我们去了过气歌手阿木家。娱乐圈的事儿外人都说不准,明明两年前红的不得了,转眼到如此仿佛已被世界遗忘。
阿木相貌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淡然没什么识别感的五官,只是气质沧桑了许多,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地板上堆着一叠又一叠作废的歌词,墙壁上挂着巨大的黑白照,一个女人温和的笑着。
不待我们说明来意,阿木便将照片取下来贴在脸上,道:"只要她陪着我,去哪里我都无所谓。"
几年前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忙前忙后的为我们布置零食茶水,竟然已经去世了么?还是妖怪跟人类的结果注定不能得到善终呢?
封印了阿木后,我们就此打算离开江城。
苗飞带着不方便,只好暂时封印在鼎中。神卷哭闹着不愿封印,索性带他去理了发,换了牛仔背带裤,很是可爱。但要他时刻抱着还在吃奶的苗吉,所以脸总是哭丧着。
小叔叔说景炎暂时不能动,包括他手下的朴劳和马腹,而习凤则留下来守着公司。
我有些好奇:"朴劳不是习凤的四弟么,为什么会跟着景炎做事?"
小叔叔解释道:"龙九子本来没什么立场,但因为秉性不同为人处事也不同,所以选中辅助的人也都因人而异。"
依神卷的指示,我们来到邻着江城的卧龙镇,说是这里风水地气比较好,最适宜妖怪居住。
说是镇,其实大小和江城不相上下,只是经济明显落后了些,但好在山水秀丽。
中学时我曾和尚阳结伴来过这里春游,数年过去,江城市貌都已经翻了几番,这里竟然还是和记忆中一样丝毫未变。
古旧的楼房建筑,狭小坎坷的街道,唯一的优点便是干净,莫说是垃圾,连片树叶都是很少见。
路旁长的皆是极老的榕树,两人全抱都圈不住,紫红色气根垂在行人头顶飘啊飘,竟也不见有人烦。
路边小摊摆的井然有序,多是盐水泡菠萝鲜榨甘蔗汁之类的,我跟神卷好奇跑去买一些七彩爆米花吃,闻起来就甜的腻人,完全入喉。但苗吉竟然很喜欢吃,不过它咬不动,含在嘴巴里吮吸甜味儿,过后再再吐出来。
我们找了家干净的旅店住,虽然不上什么档次却好在干净便宜,日常用的物品也全是新的。
神卷闲不住,跟小叔叔讨了一百块钱,揣口袋里跑去逛街。
小叔叔回房间休息,我则无聊呆在客厅看电视。
过了约两个小时,神卷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不苟言笑的警察,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我,"你是这孩子什么关系?"
我心咯噔一声,连忙从沙发上坐起来,"我是……这是我同事的一个儿子,我带出来玩几天,怎么了警察同志?"
大盖帽一挥手,"证件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连忙从包里翻出来递过去,"我们都是隔壁江城,今天刚过来。"
警察把神卷提到我跟前,"这孩子涉嫌卖黄书,你知道吗?"
卖……黄书?!我头都大了,嘴上却只能装硬,"怎么可能,他才多大啊,而且我们也没带那种东西……。"
"啪!"人家把书搁桌子上了,"我们亲眼看到他从怀里拿出来,还有商店现场录相为证,你怎么解释?"
我扫一眼,《职场金瓶梅》、《暴.乳人.妻》、《红楼淫梦》……
"这是哪来的啊?说!"我板着脸用拳头恐吓神卷,"是不是在哪儿捡的?"
可能演技太差,人家警察叔叔压跟儿不甩我,"能检察一下房间吗?"
"可以可以,请随意……。"我敢放一百二十个心绝对不可能在这房间见到这种不良读物。
我去敲小叔叔的房间,大致说了下眼前情形后他也很无语。
警察把房间翻了个遍儿,终归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
我举手保证自己的人品,绝对不会指使孩子干这种事儿,再加上神卷泫然欲泣的脸,警察也只能叹气,没收了非法书籍后走了。
事后,我压着火责问神卷,"不是给你一百块吗?这么快花完了?"
小孩懵着脸,"我舍不得花……就想跟他用书换,结果他们就……。"
我抓狂,"黄书不是你想卖,想卖就能卖!别说现在,就是搁古代这也是禁书吧?你还是个小孩好不好,怎么好意思在人前拿来拿去?不会觉得脸红羞耻?"
小叔叔没什么心情看我教育孩子,伸着懒腰又进了房间。
神卷嘟囔道:"我都已经两千多岁了,看的知道的比你多了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还敢顶嘴?这事儿要是闹大了,我脸都不知道往哪搁!还有你的身份,你不是人知道不?万一人警察查起来,连个合法身份都没有,黑户!"我用手指敲桌子强调说。
他在鼻尖上抽两下,"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这么做了。不过……主人你脸红成这样,真是少见。"
说完他居然从怀里掏出一本展示给我看,两个裸男抱在一起晃啊晃,关键部位打了马塞克更加引人遐想连篇。
"还死性不改!"我怒,狠狠在他脑袋上敲下,再将书一把夺过来,"看什么看?喂苗吉吃奶去!"
在此,我先向教授道歉自己不是个纯洁的好孩子,早在未成年时,A片和黄色书刊都出于好奇心窥视过……至于男男做.爱,相信我正常男人不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那时的莫丁果,还没想过会喜欢上一个男的。
喜欢上小叔叔后……他就是我心中神一样的存在,别说是赤.裸纠缠,就连偷亲他我都觉得自己猥琐。
翻了两页,我耳朵开始不由自主发烫。向小叔叔表白他很是淡定,亲吻他也没有拒绝,如果……更进一步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完了完了,这么一想……无数疯狂念头在我脑海中像呼啸奔腾着停不下来了!
81
81、选择 ...
白描的文字配上赤.裸.热辣的配图,地摊小黄书内容多半如此香艳俗气。只是……大脑自动将其中人物替换后,我整个人就处于死机状态了。
"砰!"一声巨响吓的我连忙藏起书,良久后才反应过来声音并非出自小叔叔那里。
房屋质量不是很好,我坐在客厅能清晰的听到走道传来的声响。辟喱啪啦的脚步声,还有夹杂着几声兴奋的男人尖叫,一时间像是走廊聚集了许多人。
我好奇推开门,被外面情形吓了一跳,竟有三十四人之多。多半是摩拳擦掌的记者,还有几个抱着毛葺玩具的男生,手里拿着被挤破的粉红牌子,皆面带傻乎乎的笑。
一大群人堵在可怜的窄过道中,还有人不断用力拍打对面的门。
我看了有五分钟之久,也不见他们有安静下来的迹象,众人依然勇猛十足的互挤着。
有个年轻的女记者注意到我,用微妙犯酸的语气道:"你还不知道对面住进去的人是谁吧?"
我下意识问:"谁?"
"安心。"
安心?那个号称童颜巨乳秒杀无数新星的宅男女神?第一次跟名人这么近距离,我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女记者见我面色动容,便立刻翻包,掏出数张大钞,"一千块,换你这间房!"
此话一出,几个人也立刻去摸口袋,"等等,我出一千二!""一千三!"
开什么玩笑?这帮人把普通人当什么了?见钱眼开的财迷?我有点火大,"不换。"
啪的关上门,让他们继续闹腾去,我再不敢轻易翻屁股下那本书,顺手将其塞到沙发缝里。
摸出摇控器,正好上演某女星的饮料广告,夏日海边泳装清凉,美少女嘟嘴亲着饮料童话般的大眼眨啊眨,身体还故意往镜头前面倾,波涛汹涌果然非一般壮观。
切,我有不些不屑的想,天知道是不是后期加工出来的。化妆再加上现在人的电脑技术,野猪都能美到天上去。
正无聊切换着频道,竟然有惊喜从外面传来,狗叫!
又是一阵辟喱啪啦,外面不多时就恢复了清静,什么人能如此威武?正待我出门打探时,犹豫的敲门声响起,女记者惨兮兮的扯着破掉的裙子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方便,能不能让我进去休息一下?"
虽然不知其真正用意,但情况下的求助如果拒绝未免太过失礼,我点头,同意她暂时进来。
从洗手间整理衣衫出来,女记者弱弱道:"请问有……创可贴么?"
这该感谢我从小养成的好习惯,递一个创可贴过去,却被她小腿上血流如注的伤口惊到,"这伤怕是止不住,你还是去医院包扎一下为好。"
"不,不用了,"她咬了下唇,白着脸恳求道:"请问我能留在这里么?哪怕是一个晚上也好。这家宾馆的老板好像有黑社会势力,居然敢放狗出来咬记者……我若这时候出去,怕再也进不来了。"
这算什么?苦肉计再加美人计?可惜破掉的长裙出卖了你……明明破掉的左边,伤的却是右腿,还有那整齐新鲜的伤口,一切都未兔太过刻意。
见我不说话,她便再加几滴眼泪助攻,"求求你了,这是我第一份工作,妈妈还在医院病着,我不能失去这次采访机会……。"
当真声泪俱下,好像我不答应便是逼人去死一样,此女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
神卷也探出头来看热闹,片刻后吐着舌缩了回去。
正当我左右为难时,小叔叔出现了,那女记者一怔,泪悬在眼角仿佛冻结了一般,说话也跟着磕磕巴巴起来。
见房间多了陌生人,小叔叔也没有什么反应,但我却能敏锐的从空气中感受到他的一丝不悦,立刻后退,手一指小叔叔,"我做不了主,有什么话你同他说。"
女记者登时两眼发光,飞一般拖着伤腿来到小叔叔跟前,饱含深情的又将凄惨身世述说一遍。
只是……喂喂,刚才还说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的,怎么又突然冒出个智障的弟弟来?还有欠款不是十万么,怎么转眼就翻了两番?
小叔叔没什么耐心听她说,径自去倒了杯水,女记者锲而不舍的跟在身后,"我只想在这里呆一夜,睡沙发睡地板全都没关系,如果没有发现什么好料的话我天亮就走,先生这么帅的人心也一定很好……我妈妈的希望我弟弟的健康还有我的职业全都在于您的一念之间了这位好心的先生!"
小叔叔镇定自若的喝完水,"你可以留在这里,但是请闭上嘴巴,我不喜欢话多的女人。"
宣雅卓话够多了吧?你不还是跟她和平相处了那么久?我有些泛酸的小声滴咕。
他像是听到我的话一样,警告似的瞟我一眼,兀自进了房间。
留下我跟那个聒噪的女记者,眼对眼片刻,她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掏出手机,"号码,给我那位先生的电话号码!"
拜托小姐你不知道矜持两字怎么写的吗?我抽抽嘴角想讽刺她,看到满地红色脚印又头大起来,"你还是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别待会儿让人误以为我们这里是凶案现场。"
她这才回过神来,抱着小腿又是尖叫又是呻吟,是因为刚看看了小黄书的原因吗?那叫声……绝对是引人遐想连篇的那种,听的我头皮一阵阵发麻。
出手阔绰再加上昂贵的服饰,还有漏洞百出的经历,处理伤口的笨拙手段,这女人难道以为别人都是好糊弄的笨蛋吗?
"我叫杜文清,你叫我文清就好,感谢你帮我处理伤口,真是……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罪呢。"
杜文清?我嘴角再次抽搐,这名字很常见,恰好江城市长的女儿就叫这个名字。
"你是外地人?"
"是啊,今天才从江城过来,就是想见识下……采访下那个安心。"她一幅想咬舌的后悔表情。
应该是不会错了,江城不大,杜文清……一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看来杜市长把她保护的挺好,挺单纯……
"那个帅哥是谁啊?"她指着小叔叔房间,回味似的补上两句,"那么帅!那么酷!"
我如实相告,她好奇的捧着脸道:"真的假的?亲的吗?他平常也是这么待你的吗?还有,他有女朋友了没?"
那个……我也不喜欢话多的女人,但我不像小叔叔那么能拉下脸,当着热情的女孩子说这种话,真为难。
吃晚饭时,小叔叔才从房间出来。
顶着那么诡异热情的注视还能优雅如常的吃饭,真不亏是小叔叔。
杜文清显然被小叔叔的皮相迷住了,扒着饭还一直盯着小叔叔下饭,连菜都不用夹。
"去散步吗?"
"去!"
小叔叔冷冷看向杜文清,"我不是在问你。"
记者小姐一脸尴尬的夹菜给神卷掩饰,还摸摸那本书的头,"小朋友长的真可爱,多吃一点啊。"
我失笑,"马上。"
三两口将碗里饭搞定,"出发!"
在街上走了会儿,我想起此趟目的,忍不住问道:"小叔叔,我们要这里住到什么时候?诸葛镇虽然不大,但是要挨家挨记的找……怕这辈子都找不到吧?要不要订个什么计划之类的呢?"
"不用找,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它们会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我惊奇无比,"居然有这种好事儿?"
"不见得是好事,"小叔叔不置可否,似不经意提起道:"那个记者腿上的伤,是你替她包扎的吗?"
"嗯,她笨手笨脚的,弄的整条腿都青了。"
"喜欢那种类型吗?"
"什吗?"
"你喜欢那样的女人吗?"
"怎么可能!我喜欢……不是说了我喜欢你么。"说着我声音不由自主低下来。
小叔叔淡淡道:"那就好。"
我被他弄的心中彻底没底了,"小叔叔,咱俩的事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我不清楚,"他认真的说。
"什么?你怎么能不清楚呢?"我着急拉住他,"不行,你今天得想清楚想明白了,给我个准话儿,不然晚上回去我又睡不着觉!"
他胳膊被我拉着,也没有挣脱开的意思,"你是我的,不能也不会有别人。"
我迷惘道:"我听不懂……。"
他眼神暗了下,"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懂。"
"小叔叔!"我着急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单纯亲人朋友之间的喜欢,就是宣雅卓对你的那种感情。"
为了让他明白我的心意,我不介意将自己跟女人比较。
"封印百妖和跟我做恋人,两个选一个。"
是我出现幻听了吗?小叔叔竟然会提这种假设……可为什么偏偏会是这种假设?
"我都要……。"
他微微翘起嘴角,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看着我,"不可以。"
做恋人……跟小叔叔在一起!跟小叔叔在一起!浑身血液都激动的开始加速流动了!
可是……祖父去世前的境况、祖母把这鼎交给我时的表情、吃人的马小斌、怀着阴谋的九尾、贪婪的饕餮、燃烧的高楼……无数张面孔重叠起来扰乱我的眼睛,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小叔叔……为什么要让我这种艰难的选择呢?我抱着头蹲下来,呆呆的望着他。希望他给我一点指示或者突然心软当刚才的是玩笑话,然而什么都没有。
过了很久,一只修长有力的将我拉起来,"该回去了。"
我腿都麻了,踉跄的站起来,默默跟上小叔叔的脚步,突然从背后伸手搂住他,"小叔叔,我是真的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放弃……。"
"但你还是不会选我。"
我愧疚的咬着唇说不出话,不敢抬眼看他此刻的脸,胸口痛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他拍了拍我的头,"封印够五十个妖怪,我就再给你一个选择。"
"真的?"
他点头,拉起我的手,"走吧。"
秋风有点凉,但是他的手心很暖,我心雀跃了又难过,失望了复开心。
不管出于什么心理,他也喜欢我不是么?所以无论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跟小叔叔在一起!
回到宾馆后,我见到了第一个主动撞上来的妖怪,居然是印象颇深的阿卑。
第一次见面是在兰因寺,我很不幸成为这家伙的生理导师。
第二次见面是在酒吧,他正一身妖媚的在跳热舞勾引客人。
第三次见面么……他此刻正鬼头鬼脑的从对面安心房间伸头出来偷窥。
"是你!""是你!"
我们两个对视片刻,他又转脸打量起小叔叔,最后将头缩回去,啪的关了上门。
"原来是他。"小叔叔自语道。
他话音一落,我也立马想起来了,小叔叔在兰因寺看到过这家伙在院中手.淫……
只是不经意瞥下而已,小叔叔你记忆力要不要这么好?
我有些为难,"是现在进去把他抓住吗?"
"不可以,就算是抓妖也要讲究证据,除非它同意被封印,否则不能采取强制手段。"
"这家伙怎么可能会同意……还得等他出手才能抓?如果它突然转性做起好人,那我们岂不是要白等一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于害人的妖怪来说,不用等太久就能让它现形。"
话说也是,我们进了房间,记者小姐已经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一旁神卷如见救星般跳起来,"这女人居然要我给她讲睡前故事!"
我摇摇头,洗过澡后叫醒杜文清,让她回我房间去睡,腿还伤着呢,睡沙发……唉,我还是心太软。
当然睡不着,看了会儿电视,又见安心的广告,看了又看,那眉毛那眼睛,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啊不!她怎么跟阿卑长那么像?!
我彻底崩溃了,一头闯进莫旭房间,"小叔叔,那个安心不会是阿卑……呃,那本书……怎么会在你这里?"
该死的,我当时怎么会随便把它塞到沙里!
小叔叔抬起头,五官俊美犹如白玉雕琢而成,长眉微微上扬,黑眸润泽如乌木琉璃,往日清冷的神情竟似带了点戏谑,"你所谓的喜欢……难道是想同我做这种事么?"
作者有话要说:HX……要HX……
82
82、淮殊 ...
懵了整整有两分钟,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厚着脸皮点头说是吗?虚伪之极的摇头说小叔叔你误会了?还是……尽量装的若无其事?抱歉哪个我都没做不到。
"你过来。"小叔叔放下书,冲我勾勾食指。
"做,做什么?"虽然心里还在忐忑不安,身体却条件反射的磨蹭过去,最终在距离他一步外站住了。
低着头,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小叔叔伸手捏住我下巴,左右看了会儿,然后……贴过来吻住了我的唇。
小叔叔吻我了?!不过是简单的唇齿相碰而已,我却感觉天眩地转,幸福的飘飘欲仙,理智彻底丧失了个干净。
他问:"喜欢我这样对你?"
我立刻点头,"喜欢!"
仰望着他,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化成了伏在尘埃里的一只卑贱蝼蚁,只要他高兴,纵使去吻他的脚我也心甘情愿。
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吗?
他放下手,淡淡扯了下唇,声音醇厚如酒令我沉迷不已,语气却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透着点失望,"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话好比一声巨雷霹在我身上,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嫌我愚蠢呆傻还是觉得我心思愚蠢可笑?
我怯怯出声,"小叔叔……。"
"太晚了,休息吧。"
我欲言又止,话到喉边却强行咽了回去,打算离开却被他叫住,"房间不是让出去了么?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不,不用了,睡沙发挺好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拒绝。
他看着我顿了下,递了枕头给我,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
我机械的抱过枕头离开,看到沙发孤单的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躺下去,闻到一股劣质的塑胶味儿。
陌生的天花板上装饰有打圆的玻璃,偶尔路边车灯折射进来就像星星一样发着光,转瞬即逝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我枕着胳膊,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感觉有点酸涩,莫名想哭。
莫丁果,你太不像个男人了!握拳捶了捶自己胸口,良久后又慢慢松开。
睡觉睡觉!不过是比平常待遇冷淡了些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早上一睁眼,便又是个美好的开始!
这般想着,竟然真的就很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云雾,生着许多奇石怪树,几只白鹤怪鸟拍着翅膀踱来踱去,见人也不回避闪躲,悠哉悠哉好生逍遥。
路人甲目不斜视的从我跟前走过,好奇伸手试了试,果然是看不到我的。
难道老天爷知道我今日心情不爽,所以才造了这个美梦送给我解闷?只是依服饰装扮来看,这梦……未免太古老了些吧?
正想着,远处两个梳双髻的小童嘻笑着走过来。一青一蓝,年纪约十岁上下,生的唇红齿白很是可爱。
前面一个怀里抱了银制的大酒壶,几乎有他半个身体那么高,却不见他有丝毫吃力。后面的盘子中盛的则是梅子和青提,绿绿的很水灵。
"据说这西王母宠着的太子……其实也是个妖怪出身。所以我觉得天界这次派他前来,名义上替白大人贺寿,实际上是来跟咱们求和的。"
"妖怪也能在天界做太子么?"
"怎么不能?我再跟你说一件稀罕事儿事,昨天玄武大人那儿听来的。西王母当年杀气重,性烈如火。自天界跟妖界闹翻后,便派人专门在瑶池旁开了口井,凡是抓到肇事的妖怪和神仙就拿去填,久而久之就积了怨气。后来约是上了年纪,脾气才慢慢有所收敛,让人去平井时却发现那井竟然修成了实体。西王母一共生了七个女儿,虽然个个美貌可人,但也不免遗憾,见了那井魇聪明伶俐,便起了收养的心思,这才有了现在的天界太子。自古妖仙不两立,视仙却养个妖怪做儿子,你说这事稀奇不稀奇?"
井魇?我心中一动,连忙快步跟上去。
"别说啦,得赶快把东西送过去,不然又得费心找人啦。"
我比他们步子大得多,慢悠悠跟在两人身后毫不费力。
两人走到石林丛中站住,只见中间空地一块方石为桌,木桩为椅,桌上摆了几颗玉石做的棋子,执棋人却已不知所踪。
"糟了糟了,定是等不及自己跑出去玩……要是再做什么事来,我们两个定然没有活路了!"青衣小童伤心道。
抱酒壶的童子略显镇定,"不怕不怕,最多也就是被骂几句而已,你脸皮厚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啦。"
"不不,勾魂使上次说……再不看好人,他,他就把我们两个魂全都勾走!"
"啊?那可不得了了!赶快找人,我可不想死。"蓝衣童子也紧张起来。
"公子!公子!你在哪儿?喂,看到我家公子没?……公子您快点出来啊。"
"求求您了,公子出来吧!"
……
两人四周找一大圈,半个时辰后沮丧的回来集合,皆无奈摇头。
"这都快要用晚膳时间了……公子还没个消息,这可如何是好。都怪你,倘若不是路上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也不至于把人给看丢了……。"
"居然怪我?当初讲的时候你不也听的津津有味?再说了,你难道看不出公子是有意支开我们的吗?"
"现在该怎么办?白大人如果见不到公子……肯定……唉呀!哪个没礼貌家伙敢打我的头?"青衣小童正哭着抱怨,突然抱头恼怒望起身后。
一个鄙夷的声音道:"原来是两只黄雀,难怪这么吵。喂,小妖怪,走开,不要妨碍我们在这里歇脚。"
说话的人是个长鼻子,语气态度都很傲慢无礼,摆明看不起这两个童子的妖怪身份。
在他身后,站着气宇轩昂的一人,长发用黑丝带扎着,身着暗红宽袖长袍,气质尊贵无比。
这人竟是我认识的,景炎。
只是这时候他看上去要更年轻,约十七八岁,虽然依旧绷着脸没什么表情,脸部线条却略显圆润还没有日后的犀利,但气质依旧冰冷阴郁,是那种完全跟常人格格不入的淡漠疏离。
蓝衣童子还要说什么,却被青衣小童用眼神阻止,"是大人,我们这就走。"
"等等,"长鼻子再次出声,"把酒留下。"
"不行,这是我们家公子的!"两小童异口同声拒绝道。
景炎眼睛动了下,这才开口,"把酒留下,你们可以走。"
这话言外之意很明显,如果不同意,你们就别想走了。
俩小孩果然被他唬住,耳语片刻才将酒棒出来,蓝衣小童子还有不甘,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青衣小童捂着嘴巴扯走。
方才我是打定主意要跟这两个小孩的,半路杀出个景炎,想了下索性还是跟在这家伙身边看好了。
长鼻子恭敬替景炎斟上酒后,道:"太子殿下,这里妖怪要么懦弱无能,要么蛮横无礼,全然不像我们天界井然有序,咱们还是不要在此多做停留,早些回去了罢。"
景炎喝了酒,眼神有些古怪,"遵从母后的旨意多呆两日。"
长鼻子有些郁闷,却不好再说什么,无聊抓起桌上棋子玩耍,却惊叫道:"这里妖怪好生奢侈,竟舍得拿这等好物来做棋子!"
景炎接过来看了看,淡淡道:"母后那里有一块,不过后来转赠给了七公主。"
"这香脂玉可是南海特有的,据说五百年才长碗口这么一小块,居然就被随意丢在这里……浪费浪费。"说着连连摇头,然后将手中的棋子小心收到袖中。
此刻突然从旁传来声一冷笑,一白衣少年信步走来嘲讽道:"我说是什么人如此嚣张,原来是天界的太子,只是……找个贼做侍从,你也不怕丢人么?"
这声音,好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我走近打量他,见这少年五官不见如何漂亮,却生的肤白如玉晶莹剔透,再加上身上那套华服,愈发衬的人俊秀无双。隐约又觉得有些面熟,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曾见过的。
"你你少胡说八道!我只不过一时忘记手中拿有东西而已,我们天界什么宝贝没有,谁稀罕你几块烂石头?"长鼻子飞快掏出棋子,赤着脸恼怒反驳。
景炎看看来人,眼睛微微眯起,"你是何人?"
少年懒洋洋的靠一旁山石上,笑道:"我么……只是一个被占了地盘被强占、酒被偷喝、侍从被欺负的可怜鬼罢了。"
景炎沉默了会儿,起身对长鼻子道:"我们走。"
待两人走到少年身旁,却被他伸出腿来挡住去路,"等等,欺负了人之后,就打算这么离开?堂堂天界太子,也不怕传出去给人笑话?"
长鼻子怒道:"你这该死的小妖怪,明知道太子身份还敢强行阻拦,莫非找死不成?"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冲你方才这话,我决定再给你记一笔账。"
"你!"长鼻子正要出手,却被景炎拦住。
"你想要怎么做?"
少年嘻笑道:"好说好说,我的地盘么自然还是我的,只是如今脏了,你们该替我打扫干净才是。至于酒么……",他靠近景炎耸动鼻子嗅几下,"你既然已经喝了,就算是我请你的罢。我那被欺负的侍从……自然是要加倍欺负回来,这样才算公平,殿下您说是不是?"
景炎扯了嘴角,"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应该知道我的禀性,你觉得我会同意?"
少年从怀中掏出个桃子,在衣袖上蹭两下就吃起来,口中吱唔道:"应该会吧,这并不是很难做到。"
景炎不置可否,"将你腿拿开。"
少年立刻将腿移开,脸上却丝毫不见怯意,语调懒懒道:"唔,太子殿下是想赖账了?"
景炎打算离开的脚步又收住,回头认真打量他几眼,"你究竟是谁?"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依方才小童对长鼻子忍气吞声的态度看,想必景炎在妖界还是颇有份量的。
可这个少年,如同摆菜摊一样讨价还价,还提出诸多感觉不现实的要求来……最奇的是,这种人物,景炎竟然不认识他?!
少年吃完了桃子,笑眯眯道:"在下小人物一个,说出名字殿下也不会认识……只是您也别想用尊贵身份来压我,我可什么都不怕。"
"小妖怪好生嚣张!且让我给他点颜色瞧瞧……。"长鼻子忍无可忍道,却再次被景炎拦住。
冷冷道:"我知道你是谁了,淮殊。"
"诶?居然猜对了。"少年一脸惊讶,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装出来的。
景炎道:"除了你,我想不出谁妖界还有谁能这如此肆无忌惮。"
名为淮殊的少年也不生气,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有名气……罢,我要回去休息,账改日再算,先走了。"
"玉胜,将桌凳打扫干净。"景炎出奇不意道。
"殿下……,"长鼻子嘴巴张的能吞下个鸡蛋,不过却不敢违背景炎命令,走过去用衣袖使出一股劲风,发泄似的将石桌上棋子刮了个干净。
淮殊兴致勃勃的看着,拍着手道:"好!不过还欠我一个要求,你过来。"
长鼻子颇为不甘的走上前,淮殊道:"方才我去山洞玩,不小心踩到了呲铁的大便,你帮我清理下罢。"
此话一出,长鼻子脸都绿了,试探看景炎,却见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并无别的指示,只好赌气蹲下来,替那少年清理靴子。
我本以为那少年只是开玩笑,片刻后才知道他靴底果真粘着一大坨黑色的粪便,还隐隐散发着臭味……再想他方才拿桃子吃的香甜,不由隐隐作呕。
长鼻子捡了根树杈去戳,那粪便仿佛生了根一样粘在靴底,任他怎么用力都不见动静,不一会儿便冒了满头大汗出来。
平时我听什么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话还不肯相信,如今看到这么狂妄的家伙被一坨大便为难的快要哭了,这才相信人果然会被小事伤到。
约是见长鼻子实在可怜,少年提醒道:"呲铁的粪便坚硬如铁,粘在东西上用物件是取不出来,得用手去抠。"
"你……。"长鼻子一幅欲吐血的表情。
少年笑弯了眼睛,极其温柔的安慰道:"别担心,它平常只吃钢铁之类的东西,拉出来的东西还算干净。"
景炎依旧不出声,竟是默许玉胜去下手抠了。
长鼻子悲壮的闭起眼睛,手指颤微微伸向粪便。令人如料未及的是,那粪便竟然碰手指即融化,饶是他反应够快,还是被黑色粪便星星点点溅了满手……
"唔……哇……。"别说是亲自下手的人,就连我这个梦里看戏的都快要恶心吐了。
不由可怜起那个叫玉胜的长鼻子,真是可怜的家伙,不幸惹到这种笑面虎……
"哈哈。"看到长鼻子狂呕不止,踩了大便的少年竟然还能笑的出,难道他不觉得自己也很可怜吗?
还有最令我疑惑的是……这淮殊,究竟是什么来历?
最终在景炎的目送中,少年趾高气扬的离开,长鼻子面色如土,"殿,殿下……。"
景炎命令道:"站远些。"
连忙退出几步外,长鼻子竟真委屈的哭了,"殿下……为什么这么迁就这小子啊!属下这次再没脸见人了,这事儿要是传到天界去,我我我不活了……日后您干脆说我战死妖界了罢!"
景炎看了看远处少年,眼中竟露出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你可知道他是谁?"
"淮殊……他不是自报家门了么?这名字我会记一辈子的!就算化成灰我都会记得他,该死的……淮殊!"
景炎淡淡道:"通天门大战结束,恰逢妖界突降祥瑞,母后为平息战乱,便与其它们四圣兽立下约定:倘若瑞兆为化为女身,便与我结亲。若是男身,三界之内皆不准与其为难。"
"莫非便是他?"长鼻子玉胜大惊失色。
"不错。"
玉胜长叹一声,最后居然感动的流下热泪两行,"谢天谢地,这厮难得没有化为女身,否则这种禀性……让殿下您情何以堪啊!"
说完这
82、淮殊 ...
话自知失言,连忙捂住嘴巴。
景炎道:"你这只手方才抠过他的鞋。"
呃……我也终于忍不了了,想吐……想吐……
然后我就醒了,再然后我发现枕头旁果然多了一块饼干大小的褐色东西,圆圆的,卷曲盘旋的……别以为卖萌我就认不出来你是大便!
"苗吉!"我要教育教育这瞎搞的熊孩子!居然拉在我枕头上,如果我一不注意,直接糊到脸上……下场岂不是比梦中那可怜虫更加凄惨?!
"知道错了吗?"我拿皮带抽着沙发,小猫狐惨兮兮的耷拉着脑袋,"嗷~,喵喵。"
"下次再乱拉我就给你买条裤子穿上,连裆的!让你自作自受!"
苗吉讨好的舔我手心,"嗷~,喵喵。"
神卷睡眼懵懂的劝道:"好啦好啦,主人,有事儿明天再说吧。"
"你给我看好苗吉……。"
"知道啦。"他一把搂苗吉,"猫猫,咱们继续睡觉。"
他们倒是一会儿就呼呼睡实了,我却再也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总感觉四周都泛着股大便味儿。
洗了把脸,将枕头提到楼梯间垃圾桶扔掉。
回来时不巧又在对门缝隙里看到阿卑,像个幽灵一样,鬼头鬼脑的露出半个身子打量我。
我没好气道:"人妖!易装癖!看什么看?"
这下算是看仔细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安心就是这家伙男扮女扮COS出来的,至于那波涛胸勇之类的……我只能说会玩高科技的人类是无敌的。
他指着自己鼻子,一脸难以置信,"你骂我,啊?"
我心底窜出一股邪火,"骂的就是你,怎么着啊?"
原形就是块无比自恋的破铜镜,还会运用心理暗示让人自卑而死……来,来啊,冲我下手吧,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收拾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蛮横吓到,他竟然忍了下来,道:"我是名人,不用跟你普通人一般见识。"
还名人?名妖差不多吧?想到这儿我又有点想笑,火也渐渐熄了下来。
"你好好的扮什么女人啊?"我实在是想不透。
"到我房间坐会儿?在走廊里说话被狗仔拍到了可不好。"
行行,反正我回去也睡不着,又不担心他会害到我,进去聊聊天也好。
"喝茶还是咖啡?"他扎在冰箱里问,撅着个浑圆的屁股,不得不说……但从曲线来说,这家伙真的有扮女人的先天条件。
"随便。"
他竟然拿了罐啤酒给我,"只有这个。"
我郁闷,"那你还问个什么啊。"
"我以为会有,"他烦躁的抓着头,"我现在寸步难行,除了呆在这儿哪儿都去不了,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哪,好好的扮女人做什么啊?还当明星……你真有异装癖啊?"我试探着问。
"屁!老子正常的很!"他拍着胸脯激动的说。
"正常?"
正常男人会翘兰花指?
顺着我的视线望过来,他连忙握紧手指,"我是装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你知道我本体吧?"
我点头,知道,一面自恋加变态的古镜嘛。
"我变装不是因为喜欢被那些男的捧,我就喜欢……那些女人看我嫉妒的眼神,然后我就特别满足,你懂吗?"
我懂,习惯性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么,这不叫变态这叫什么?
他摇摇头,颇为忧伤的说:"不,你不会懂。因为你没长我这种脸,那种被人又羡慕又痛恨的,没体会过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我默,"你变装就是因为女人比男人容易嫉妒?"
他点头,"我身为男人的时候远远没有现在这样满足过。"
我彻底无语,酝酿良久后才道:"那你不在屏幕上享受别人的羡慕嫉妒恨,跑到这落后的城镇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幕白、shwyljane的地雷、很开心收到殊夏的长评!
抱歉暂没有时间回复,请见谅……
83
83、风流 ...
"这是我的虚月啊。"
"虚月?"我疑惑的看着他,"那是什么东西?"
熟料这问题竟然激起对方的一脸鄙夷,"你不是莫家人么,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虚月是一年之中妖怪身体最虚弱的季节,妖力大减且不能随意变身,此地风水地气较足,所以是休养的最佳场所。"
"每个妖怪都有虚月?"
"是的,根据个人体质能力而异,长者三五月,短则一两天。"
听起来有点像传说中的度劫,我又好奇道:"那你还需要多久虚月才能过?"
"为躲避那些记者我已经强耗了半月,估计再有十几天便可安然度过了。你不是家在江城么,也来这里做什么?"
不待我回答,他便警觉的猜测道:"莫非是来这里守株待兔的?"
我不知该如何答他,便将自己遭遇大致说一遍,末了道:"我现在彻底算是无家可归的人了,虽然知道你们其中有些妖怪不想害人,但是你们天赋异禀,就算是无意闯出来的祸都是人类无法想象的灾难,所以……。"
阿卑沉默了下,举起啤酒了阵猛灌,用不甚在意的语气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人类不有句话叫斩草除根防患于未然么……我去上个洗手间。"
我大着舌头提醒:"不准逃。"
他苦笑,"你大概忘记了,我现在处于虚月时期。"
并非我不信任人,只因这家伙上次留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脸上装出倨傲不驯拼死抵抗的模样,转眼便像兔子一般逃的飞快。
明知自己碰不得酒,想起昨晚小叔叔的反应,还是不知觉将一罐喝了个干净。
待阿卑从房手间走出来,我眼珠已经木的转不动了。
"你怎么了?"他推推我,"不会吧,喝啤酒都会醉?"
我问:"你有喜欢的人么?"
他愣了,有些茫然的摇头,"你是失恋了么?"
失恋?怎么会?!……从来都没有过恋过啊。活了二十三年,人生第一次表白便出师不利,真是失败。
"没有就好,跟你说啊,千万别碰感情这东西,太伤人了……还有酒么?"
他又去找了一罐,坐我旁边好奇道:"怎么了,对方不喜欢你?嫌弃你?"
这话像雷一样霹到了我,瞪着他很久后却只是难过的想哭,"不,他对我好的不得了,却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好。也许你说的对,我的确是配不上他。"
阿卑拍拍我肩膀,"你觉得自己哪里配不上他?"
"无论是长相还是本事,哪一点我都配不起他,"我忍不住叹气,头顶被大片沮丧乌云笼罩着,心情越来越压抑。
莫丁果,你活的这么失败,干净不如死了算!脑海一个想法突兀的冒出来,我被自己吓了一身冷汗。
抬手质问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阿卑错愕,"没做什么啊。"
看他一脸无辜,刚才莫名的古怪情绪,难道是我多心了?我摇摇头,酒意上来了,我得回去休息,可是身体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努力几次后,索性泄气道:"现在几点?"
他看看表,"凌晨三点。"
"那我就躺这儿睡一会儿吧,警告你别碰我,也别打什么主意。"
他讪笑,"哪能啊。"
清晨我一睁眼,发现那家伙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打飞机,闭着眼睛睫毛煽动份外撩人,嘴里还发出急喘的呻吟。
"大清早就乱发什么情!"我尴尬的冲他吼,"也不知道找个没人的地方。"
他眯着眼瞟我下,手中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止,飞快撸动几下便射了,然后抽出纸巾慢慢清理。
"死变态。"我扶着桌子站起来,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回到房间后,小叔叔正在用早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旁杜文清脸红红的。
神卷道:"主……哥哥,你昨晚去哪了?"
小叔叔目光也看了过来,淡淡的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我心中苦笑,进房间换了衣服,却在换下来的裤子上发现块干枯白渍,愣了五秒钟后,我夺门而出。
阿卑那混蛋,我要杀了他!
一脚踹在对面门上,阿卑被我一拳打倒在地,"说!你昨晚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你,你这个怎么能打我脸?"他气急败坏的跳起来,"我到底哪个地方惹你啦?"
啪!我将门甩上,阴沉的瞪着他,"我裤子上怎么回事儿?"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的东西还要赖我么?"他怒不可竭道,咬牙切齿似要拿出刀来跟我一拼。
我嘴角直抽,"胡说,昨晚的事我明明都记得!"
阿卑冷笑,"那你记得自己又哭又笑说些废话的事么?还有死命抱着我不肯松手……衣服脱的飞快帮你穿都来不及!酒醒后反过来赖我?我倒是希望自己做实了,也好过受这档子无辜的冤枉气。"
自己酒品很差我知道,酒后跟尚阳乱性也是有过的事……但是同阿卑?我打个冷战,"我都说什么了?"
"说太多了,什么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之类的,又哭着道歉说烧掉房子不是有意的,还说想跟我上床……。"
"够了够了!"我头痛愈裂,"那个,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他一斜眼,"你差点把我毁容,说句对不起就算完啦?"
"那你想怎么着?"
他掏出面镜子照了照,脸呶过来,"你给我揉揉,我全靠这张脸吃饭呢!"
一大把年纪装什么可爱?我在他白嫩的脸上狠拍一记,"滚开啦,给二尺布还就开起染房来了。"
可怜阿卑敢怒不敢言,生怕被我逮到什么不是便给封印掉,只好委屈自己窝在沙发里捏抱枕。
"你接下来半个月就一直呆在房里闷着?"
他道:"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外面跟了一大堆狗仔,我现在这样子,出去万一被发现真实身份,以后还要怎么在圈子里混?"
"那你呆着吧,我要出去玩。"
他眼珠动了下,立刻凑过来,"你带上我么,顺便替我掩护怎么样?"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凭什么要带你这个麻烦,我有什么好处?"
"给你我的全套写真集外加亲笔签名,怎么样?"
我不禁翻个白眼,"那种东西,谁稀罕!"
他敏感道:"我可不想被封印。"
"非也,"我对他道:"你粉丝多人脉广,不如帮我挂些妖怪的资料在网上,让他们帮忙找一下怎么样?"
阿卑怪叫一声,"这么光明正大的背叛?万一被同类发现岂不是要将我剥皮抽筋?算了……我还是老实呆在房间吧。"
性命攸关,任我如何劝说,他都一幅无动于衷的模样,我只好道:"算了算了,你改装一下,换身正常的衣服,把耳钉去了,应该没几个能认得出来。"
他得寸进尺,"那要是碰到妖怪什么的欺负我,你得替我挡一挡。"
我点头,"行行,只要我能挡得住。"
虽然阿卑不是个好玩伴,但在陌生地方两个人转好过一个人有趣,在外面晃悠了半日,除尝遍了路边小吃外几乎一无所获。
明知不可能有什么进展,我还是有些失落。
阿卑长相出众,免不了吸引行人多看几眼,无论男女老少,但凡惊艳的目光他一律笑着看回去。对方便立刻移开视线,再不敢看第二眼。
"你收敛着点,当我死人呢。"
"本能,本能而已,非我本意。"他摇着脑袋道:"天生丽姿难自弃,常人看了我,自卑也是难免的。"
临近中午时我们去吃牛肉面,清汤似水白面如玉,顶端盖几片牛肉再撒几片花葱,最是简单不过竟也能香气扑鼻。
阿卑吃了两口,舔着唇紧盯着小店门口道:"你觉不觉得他很性感?"
那是个近乎光着膀子的胖厨子,肥肉拥挤五官蛮横腰里还系着条可笑的花围裙……人与妖怪的审美观果然还是不同的。
我踢他一脚,压低声音询问道:"你们妖怪是不是只要看上眼就能拖到床上?不需要有什么感情基础也可以很亲热?"
"嗯啊,"他不怎么会用筷子,将面缠在上头绕成圈慢慢吃,"交.配本来就是随心所欲的事情,哪里像人类这么克制压抑,而且我们完事后也根本不必承担什么责任义务,各取所需罢了还装什么伪善。"
"是大部分妖怪还是全部?"
他想了下道:"应该是绝对大部分妖怪都是如此,不过我知道有几个是断绝情爱绝对禁欲的。"
我顿时起了兴趣,"都是谁,说来听听。"
"排行第一的白泽,第二的井魇,排行第四的勾魂使,还有龙七子狴犴,至于其它的就不清楚了。你不是有神卷么,这种事没有谁比它知道更多了吧?"
虽然知道神卷已经上千岁不止,但是他总顶着一张长不大的孩子脸,我怎好去跟他请教这种事?
待我们回到住处,那位记者小姐竟然还在,跟神卷笑嘻嘻的滚在沙发上玩,被小色狼偷吃豆腐无数犹不自知。
我问:"小叔叔呢?"
神卷立刻安静下来,指指房间,伏在我耳边道:"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主人您说话要小心些。"
我点头,不客气的问记者小姐,"杜小姐你什么走?"
"啊?"她有不好意思坐起来,"我,我还没有看到安心……。"
如果像她这样懒怠,一年也未免能逮到阿卑,只是我有些不懂,她为什么不惜冒充记者身份执著于一个女人?
许是觉得自己也再无法再将谎话圆下去,杜文清主动坦白道:"对不起,其实我不是记者。"
我点头,早都知道了。
她见我不生气,便神色激动的说下去,"事情是因为这样……。"
这小姐果然生的单纯,全然不知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三两句便将事情始末交待了个清楚。
大意便是已越不惑之年的市长竟然迷上了追星,还寻着心思要跟结发妻子离婚……家庭风波激起了杜小姐的好奇之心,这才有了假冒记者穷追二百里来到此处的坎坷历程。
这条八卦听我炯炯有神,恨不得立刻跑去对面看看阿卑的反应才好。
杜小姐郁闷的翻着手机道:"看,我已经消失了两天,家里连个电话都没有。说不定现在还在吵架,我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可你不能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啊。"
她一脸无辜的问:"为什么不能?"
我真想知道这孩子是怎么长大的,市长难道没有给她灌输一点安全常识?一个女孩子,孤身住进两个男人哦不,三个男人的房间……我这个大男人都觉得可怕,她竟还能处之泰然?
"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你和安心见上一面,你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杜小姐愣了下,却道:"可是,我想了一整晚,就算我见到她也没什么用。她一个外人,说不定压根儿就不知道我们家发生的事情。"
谢天谢地,这女孩智商还是有救的。可她接下来的话直接将我打倒了,"你为什么总希望我走呢?难道你不喜欢我跟你小叔叔交往?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呢?"
……交往?是的,我确定自己没听错。
才认识不到一天而已,便笃定要跟小叔叔交往了?我只觉得她荒唐可笑。然而,我觉得自己更荒唐可笑,莫丁果你现在连说这话的资格都没有。
"不,你们……合适,很合适。"
我笑笑,又摔上房门去找阿卑。
阿卑摇着头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喜欢的人明明住对面,有什么话不同他说却跑到我这里来生闷气。"
"谁说我生气了?"
他看着我,然后摇摇头。
我更加郁闷,便没话找话半开玩笑着同他商量,"阿卑,如果我现在将你封印,你会不会反抗?"
他吓了一跳,半晌才慢吞吞的叹气,"反抗什么,反正我又打不过你。"
他长相的确好看,脾气也不算差……如果生为人的话应该也会很出色,奈何为妖?
"阿卑,你有没有什么一直想做但没来得及做的事?"
"最后的愿望?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在我犹豫着点头后,他眼睛亮起来,"你跟我做一次?"
"嗯?"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他又兴奋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你体内都有股冲动,兰因寺那次是,酒吧那次尾随你回家也是……包括昨天晚上,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我心里还是很想的。"
我身体后靠,跟他拉开些距离,扬起眉毛鄙视道:"你就这点心思?就算被封印一生也情愿?"
"牡丹花下花,做鬼也风流,"他情不自禁舔起唇,"不过被封印几百年而已……我觉得值了!"
说罢房间陷入短暂的寂静,我对阿卑勾勾手指,"你过来。"
他几乎是立刻间就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如果屁股上有尾巴的话简直跟条小狗没什么差。
突然就觉得这场景熟悉无比,小叔叔勾勾手指,说莫丁果你过来。我就可以舍弃一切跟他走,哪怕前方脚下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又想起他说的你怎么会成这样……我变成什么样了?像摇尾祈怜的狗一样毫无尊严吗……我想是的。
既然看不到光和希望……那就堕落吧!不是说封印了五十个妖怪后就再给我一个选择么?
这么好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放过对不对?
"阿卑。"
"嗯?"
我懒懒道:"我不在下面,同意就做,不同意就拉倒。"
他弯起眼睛,"再好不过,反正我向来都是下面的那个。"
怎么形容接吻的滋味呢?感觉倒是不坏,阿卑嘴里也清清淡淡的没什么异味,只是我突然想起一股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儿,心跳刹那间几乎要停止。
阿卑皮肤很干净,手摸上去像是碰着光滑温热的白瓷。
"你行不行啊,看起来紧张的快要晕过去了。"他含着我的耳垂说。
"行不行,试过不就知道了。"我手停在他臀部,横了下将手指慢慢放进去。
"唔。"
"真的可以进去吗……。"我流着瀑布汗怀疑的说,它那么
83、风流 ...
紧……强行进去会不会破裂流血什么的?
阿卑瞪我一眼,将方才的话还给我,"试过后你不就知道了么。"
接下来的流程,平时看来那些东西全都被抛在脑后,似乎全凭无师自通的本能反应。
阿卑不懂掩饰拘束,又叫又喊吓的我心惊肉跳。
"再来……我还要……要……给我嘛,快点,快……嗯……。"
我有些懊恼的吻住他嘴,生怕声音传出去丁点,狠狠在他圆臀上掐一把,"少说废话。"
阿卑出了一身汗,双手却死命搂着我,腿也像藤一样交缠在腰上,脸上一直是即痛苦又欢愉的神情,嘴里还嗯哼有声。
"我,嗯……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会一直对你想入非非了。"
虽然正做着最亲密无间的事,我却还是止不住发窘,不好意思道:"胡说什么呢。"
"真的,"他眼神迷蒙的看着我,嘴唇又胡乱凑过来索吻,"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满足过,你好棒。"
被人在床上夸赞应该是好事吧?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阿卑,"我摸摸他的头发,带了些愧疚道:"对不起。"
他在我胸口蹭几下,含糊不清道:"为什么道歉啊,没关系……我是自愿的。"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用力揽了揽他,活生生的人呢……就要这么被封印掉。
真是奇怪的情绪,明明一天前还没有的,还是说有了肉体接触后感情就不一样了?那小叔叔又算什么呢?
阿卑躺在床上,哑着嗓子说:"果果,我要喝水。"
"说了要叫我全名!"我忙不迭跑去倒水递过去。
他却道:"胳膊痛,抬不起来……。"
我只好拿着杯子喂他,他喝完水后一直偷笑,又趁我不注意将水渡到我口中。
"你!"脏不脏啊,这话却在看到他笑脸后再也说不出口。
麻烦精却不肯就此罢休,"果果,我又饿了。"
我只好穿着短裤再去冰箱找吃的,打开八宝粥一勺一勺的喂他。
他含着勺子,悠悠的看着我,"唉,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我手一颤,粥打翻了一床。
"我就是说说而已,看把你吓的,胆小鬼!"他拍床大笑,没心没肺的样子出人意料的可爱。
晚上八点钟,我一人捧鼎独坐在黑暗中,手指一遍遍抚摸上面的图案,1、2、3、4……31,加上刚被封印的阿卑,整整32个。还差十八个,只是不知道……小叔叔你到时候会加一个什么样的选择给我呢?
凌辰时分,我决定回到自己房间去。
推门后却吓了一跳,小叔叔竟然枕着胳膊靠在我床上,狭长眼眸淡淡的扫过我。
我心虚道:"小叔叔怎么还没睡啊,杜小姐她已经走了么?"
"她今晚睡我房间。"
"哦,"我应一声,"那你睡这儿吧,我去睡客厅。"
"一起睡。"
我立刻道:"还是不用了吧,今天温度挺高的,我怕到时候会热。"
他看着我不说话,直到我主动败下阵来,"行行,一起睡。"
他抿了下唇,命令道:"去洗澡。"
"我已经洗过了。"
"脏。"
一个字像把刀狠狠插在我胸口上,我抿了下唇,说:"阿卑不脏,他干净的很。"
84
84、甜头 ...
走出房间时,我不敢再回头看小叔叔脸色。
生气?恼怒?震惊?不……这些情绪大概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他脸上。
总是淡淡的不着情绪,心思就像天际浮云一般让人琢磨不定,明明两人就在一起,却感觉心有千里之遥。
在沙发上窝了一宿,起来时浑身上下都酸疼无比。
杜小姐起的很早,穿着宽大衬衫在房间走来走去,两条腿露了大片春光也不甚在意,还心情很好的冲我打招呼,"早啊。"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小叔叔的吧?
我侧头打量她,漫不经心的刷着牙,将水杯放到阳台置物架上。
这里洗漱设施极简陋,就是在阳台旁竖了面镜子加了个水龙头,心不在焉之际,杯底竟然一滑,擦着手指就滚了出去。
"啪!""啊!"
我心格登一声,不好,砸到人了!
还来不及伸头道歉,一串响亮的骂声便叫起来了,"哪个缺德的混蛋往楼下丢东西?眼睛抠下来装到裤兜里了么!一点公德心和素质都没有,你他妈小学没毕业?诅咒你明天走大街被人用马桶刷砸十回啊……。"
居然还有个半生不熟的中文腔调在旁边劝,"好啦好啊,Don't be angry……。"
得,经对方这一折腾,我是半点歉意也没有了。
趴在栏杆上冲楼下人扬手打招呼,"嗨,两位,真高兴咱们又见面了!"
老天真是待我不薄,一到失落时便想办法给我找乐子。楼下那两人,好死不死正是死人旅馆的店老板葛非跟金猪山膏。
少年住了嘴,愣了只有那么一下,推开葛非巴拨腿就跑。
我急喝,"别跑!"
小叔叔道:"莫丁果,吃早餐……。"
"等会儿,我有事出去下!"待我飞奔下楼时,那两人已不知所踪。
我叹气,这么好一个机会,竟然白白浪费了,真是可惜。
慢吞吞回到楼上吃宾馆供应的早餐,简单清爽:豆浆、八宝饭、小笼包,外加一小碟酸辣白菜。
快吃完时,我忍不住问杜小姐,"你什么时候走?"
她笑眯眯指指小叔叔,道:"他昨天答应过我可以多留几日的。"
"随你便好了,一个女人都不在乎我们更不着急。"我有些赌气的将最后一口饭塞到嘴里,"小叔叔,我刚才看到了一个熟人,想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碰上,你要不要一起去?"
"嗯。"
杜小姐也跟着凑热闹,像小朋友一样举起手,"我,我也要去玩儿!"
"你伤好了?"我忍不住瞟一眼她的伤口,竟被吓了一大跳。
绷带还是我缠的,虽然不好看但绝对实用,但表面分明流动着一圈黑气,"小叔叔,她……。"
"受了伤免疫力变差,很容易被奇怪的东西缠上。"
难怪小叔叔会同意她暂时留下来,害我以为他真动了什么心思……白担心一场,哈哈。
杜小姐全然不知腿上异样,托着腮郁闷道:"你们都出去玩儿,我一个人呆在这儿多无聊啊。"
"怎么会!"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给神卷,"陪这位姐姐玩,回来我再给你买好吃的。"
神卷立刻点头如捣蒜,"有我在您就放心吧。"
苗吉已经渐渐长开,短毛竖着像只葺葺的小刺猬。
它现在已经不怎么喝牛奶了,开始喜欢吃荤腥,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掏包子肉馅,而且吃的很干净。
见我们出门时它立刻扭着屁股将鞋子用嘴巴拖过来,乖的让人狠不得搁怀里揉捏一顿。
走在路边,小叔叔先开口道:"早上你看到了谁?"
"葛非先生还有山膏,两个人居然还在一起。虽然当时隔了一段距离,但是我能看出那老外很憔悴,比起维斯时好像更加消瘦了。"
小叔叔道:"如果再让他们继续相处,他说不定会神经崩溃或者精力衰竭而死。"
"这么严重?虽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咱们还是尽快找到他们才好。"我异想天开道:"如果有个捕妖跟踪器就好了……"
小叔叔顿住脚步,专注的看向路边。那是家小巧别致的中式点心店,门口挂着几串装饰用的小红辣椒,玻璃橱窗上贴着硕大的红字倒"福"。
我好奇道:"你难道刚才没吃饱么?"
他微掀了下唇,"进去坐坐,说不定会有惊喜。"
推门进去,惊喜果然立现。山膏正坐在角落椅子上抱着菠萝包大啃,葛非则小心翼翼的守在一旁帮忙吹凉茶水。
许是感受到屋里气氛不对,山膏机灵的抬起头,嘴巴立刻大到塞进去整个拳头,"你,你怎么会来这?"
"来买点心吃啊。"我笑嘻嘻的拉小叔叔在仅有的一张方桌前坐下,"怎么,不欢迎么?"
他不理我,脸色便开始转阴沉,圆脸皱成一团包子。
葛非脸上虽然带着微笑,精神却很疲惫,近看西服贴在身上简直像幅骷髅架子,瘦的不像话。
小叔叔问:"葛先生最近身体好么?"
他顿了下,摇头,"不好,很不好。大概是因为睡眠质量差的缘故,还经常会冒出一些奇怪的小毛病来,唉。"
"打算什么时候回维斯呢?"
葛非抓了抓头,蓝色瞳孔看向一旁少年,神情多了有些忧郁,"他现在只愿呆在这里,我也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插话道:"恕我直言,如果您再这么跟你旁边的家伙呆一起,怕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不!"他眼中狂热又冒出来了,捏着杯子的手背上青筋高高隆起,"休想用这些的话把我骗走!他是我的宝贝,永远属于我的你知道吗?谁都别想跟我争!"
可怜的外国人,怎么会迷上头一无是处的猪呢?
山膏一旁听不懂英语,急的抓耳挠腮,最终忍不住冲我叫:"喂,你们在商量什么阴谋?"
我说:"在商量怎么把你这只骂人的猪妖给封印掉。"
他眼睛转了转,竟然当真相信,握起拳头怒道:"早就看出来这洋鬼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小爷身上,看我今天不弄死他这黄毛怪!"
这便是妖怪的危险之处了,虽然平常跟人类没什么不同,偶尔耍下脾气也无伤大雅,但残忍的本性就如同置在壁炉旁的一桶火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伤酿成大祸。
不过既然他已经对葛非下手,我也算是抓了个现形,便不用再顾忌什么。
"住手!"就在他准备跳起来时,我抢先将他按倒桌上,桌上菠萝包啪的掉落在地。
葛非紧张的冲我叫,"放手,你想做什么?!小心别伤了他!"
山膏扁扁嘴,竟然哇哇大哭起来,眼泪珠子一样啪啪往下掉。
葛非心痛不已,生气的冲我举起拳头,却被一旁小叔叔只手拦住,只得在嘴上吼。
"莫先生,请你放手!否则休怪我怪我不客气了!"
"不想吃苦头的话就让他到外面去,我有话同你说。"我用下捺着山膏警告,着实对头猪生不出什么好感。
他连声叫痛,"你,说你哪外国佬!一边儿去,出去!"
葛非不愿走开却又不忍山膏吃苦,只得焦急的在门口打转,山膏委屈道:"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我问:"你有什么愿望么?"
他茫然摇头,"没有。"
"那便好,直接将你封印倒省不少事儿。"
他这才急了,"别!你,你当真要封印我?"
见我意志坚决,他便含泪道:"那你把我哥哥也封印了吧,好歹让我日后有个伴儿。"
"你竟然还有哥哥?"
山膏点头,"他是个好人,从来不做坏事,也比我厉害的多……。"
能从这小人嘴里听到点好话实属不易,只是……连这样的哥哥都出卖,这家伙也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
我皱眉,"你哥哥在在哪儿?"
"谁找我?"墙壁上小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同样圆脸少年微笑着伸头出来打量。
年龄看上去跟山膏相差无几,眼睛是黑玻璃球一样发亮,头发碎碎的飘在额前,嘴角有两个很浅的小酒窝。
山膏如蒙大赦,咬着手指哭诉道:"哥哥,这人抓了我,还说要封印我。"
少年怔了下,推开厨房门走出来,"请问这位先生……小山他犯了什么错吗?"
人与人的差别果然是巨大的,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被不同的人说出来感觉就差十万八千里。这少年给人的感觉就像冬日暖阳,完全让人生不出反感来。
我看到他背后的原形,是只长的跟山膏相似的小猪,只是牙齿更尖锐细密些。两个山膏?
小叔叔似看透我心思,道:"它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虽然长相近似但并非同一类物种,它年纪略长,名字叫做当康。门口那块倒福是它的招牌,倘若出现在农村便预兆着附近土地来年丰收,出现在城镇则预示着该处将要日进斗金。是妖怪中仅少几只不懂伤人的精怪,实力排行二十三。"
当康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脸上微笑却丝毫不减,"这位先生,能先放了我弟弟么,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将山膏放开,他飞快躲到当康身后,嘴巴却不停的蠕动着,不知道又在骂些什么不干不净的,恨的我牙痒。
当康拿了两样点心出来,还配了壶茶,劝道:"不如坐下来慢慢讲吧。"
我同小叔叔对视一眼,他也点头道:"据说当康的手艺闻名三界,你尝尝也无妨。"
当康谦虚道:"不敢当,都是大家抬举罢了。"
这两人和气的好像真朋友一样,我再推辞便显矫情了,更何况点心做的精巧玲珑,着实勾引着我的食欲。
淡青色小团子裹着红豆沙,一口咬下去满口悠香,清甜爽口。
我忍不住吃了两个,连赞好吃,接下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他讲山膏的事了。
倒是他主动道:"先生……是姓莫吧?"
我点头,指指靠在门上的葛非,"他的境况想必你也能看得到,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这都是当年我父亲无意揭开妖鼎封印造成的,更何况身为莫家人……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您能懂我的意思么?"
"嗯。"他态度出人意料的平和,"骂人的事,我已经劝过小山了,但是他本性如此,发作起来自己也管控不了。所以对那位先生,只能说抱歉了。"
倒是个明事理的哥哥,我犹豫道:"如果将山膏封印的话,你会反对吗?"
山膏从后面亲昵的搂住当康,头枕在他肩膀上蹭,拉着长长的尾音撒娇道:"哥……我不要跟你分开。"
当康不理会他,对我笑道:"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这本就是无可厚非的。只是我们兄弟自小长在一起,从不曾分开过,麻烦将我也一起封印了吧!"
虽说封印百妖是我的计划,但是这么被主动提出来,我还是感到莫名愧疚,更何况小叔叔方才说过,他是从不曾害人的。
"如果有什么事或心愿的话可以说出来,我会力所能及的帮你完成。"
"谢谢,"他微笑,"不过不用了,说实话我对这里的感觉并非如你想象中那么迷恋,来这里初衷也不过是单纯的想陪小山。陌生的建筑和格格不入的生活习性,对我来说……怎么比得了妖界好?"
我蓦然想起两天前做的那个绮丽飘渺的梦,不由低喃出声,"妖界真的存在吗?"
"当然!"他笑笑,眼中流露着说不出的憧憬和怀念,"只要我们在,它便一直都在。"
封印进行的很顺利,只是出门时看到葛非晕倒在门口,连忙手忙脚乱的将人送到医院去。
中途还听从小叔叔建议买了只超市常见的金猪来,摆到他床头上。
"你觉得他会相信吗?"我怀疑的问。
小叔叔反问:"他为什么不信?"
他既然能轻易相信猪能变成人,那肯定也能接受人变回猪吧?说的也是,我摸着鼻子想,不过这头猪可比那只会骂人的强多了,至少还能存点零钱什么的……
国际友人先生,但愿你从此夜夜好梦罢!
"32、33、34……。"
小叔叔问:"数什么?"
我冲他比下手指,"已经有三十四只妖怪被封印了,如果再加上苗飞、苗吉的话……差十四只就过半了!"
小叔叔停下脚步,眼睛在晚霞映照下愈发炫丽,"既然那么在乎我说过的话……为什么还要去碰别人?"
阿卑?我垂下眼,小声道:"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想尽自己最大努力去争取跟你在一起。"
小叔叔用修长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那天我说的话,只是替你觉得不值。今天你可以为我一个动作开心,明天便有可能因为别人一句话难过失落……如果能一直无忧无虑便好了,就算闯下天大的话,我也替你收拾的心甘情愿。"
有电!他手指跟眼睛全都有电……几乎是一瞬间我就又懵了,木着脑袋去抓他手,"不,我只喜欢你一个!如果你每天对我笑一下或让我亲一下,我保证每天都会活的很开心快乐,什么烦恼都不会有!"
他手任我握着,沉默了会儿酷着脸说:"醒醒,到住处了。"
于是我就醒了,伸手开门的瞬间猛然将他压在门上,狠下心亲了上去。
小叔叔没说话也没反抗,眯着眼睛任我胡作非为,平静的脸庞透着股致命禁欲诱惑……
我突然间很想知道,小叔叔情动时是不是也是这幅表情呢?
一吻完毕,我大喘息望着他,颇带着点炫耀自得意味儿。我亲了,我就亲了,你奈我何?
"莫丁果,"他有意无意的解开衬衫领口最上面的纽扣,"明天去看中医补一下,你体力太差了。"
真是知道怎么往死里戳我,鸭子僵在田埂上我嘴还硬着呢,"嗯哼,阿卑夸我很厉害。"
小叔叔下巴低了些,温热呼吸像舌头轻舔我耳垂,语气诱哄十足道:"那你去不去?"
"去!"我没节操的吞着口水说。
别说去看中医,此刻就算拉我去看兽医我都愿意!
晚饭时很开心,我破例多吃两碗
84、甜头 ...
饭。
杜小姐还算有良知,知道我昨晚睡沙发很是愧疚,主动抱着枕头去了客厅。
小叔叔却依旧睡在我房间里,原因么……他无法接受被陌生人睡过的床单和房间。
虽然我管他种行为叫心理洁癖,但还是对他主动投怀送抱深感欣喜。
暂时能看不能吃,但摸摸抱抱还是被默许的,一般情况下小叔叔都拿我当空气,任由我吃豆腐都置之不理。
对于情事,在经历过阿卑以后我有点食髓知味。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跟自己解决完全是两码事,身心贴在一起的亲密零距离,我真的想跟小叔叔尝试一下……
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次快要过界时小叔叔就提醒我,"莫丁果,好好睡觉。"
欲求不满后果很严重,第二天早上面红目赤心悸体虚,最可怕的是……还有梦.遗,我撞死在墙上的心都有了!
于是,小叔叔带我去看中医。
85
85、禁欲 ...
因为小时候经历的缘故,我对医生始终抱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这次经历更是意外的让人跌破眼镜。
小叔叔似乎对镇上很熟悉,带着我几经周折来到一户寻常的住户门前。
院落是用平整方传围成的,墙头叠成棱形的雕空图案,上面趴满绿绿的爬墙虎,偶偶有手心大的牵牛花探出头来。
门是清晰透着纹理的原木,两边整齐贴着已经褪色的对联。
怎么看都是普通人家,连个牌子标识都没有,小叔叔敲了几下门,片刻后从院中慢悠悠走出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
七八十岁年纪,身穿绸缎丝褂,精神非常好,满是皱纹的脸上透着红润的光。
看到小叔叔后,他眼睛亮了下,随即将目光放到我身上,"来了啊。"
小叔叔道:"他最近有些火大气虚,所以请你帮忙看下。"
他点下头,对我说:"我姓金,你可以叫我金先生。"
看来两人是早就认识的,可是小叔叔……你确定没搞错对象?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可是身后的虚影显示的分明是个妖怪啊!
身体像只狮子,但是头顶却有着刻了莲花的犄角。爪子看上去跟老虎无异,腿部却着坚硬发亮的鳞片。不同于别的妖怪呈现出或黑或青的恐怖光环,它显示的是紫色,给人的感觉非常安静详和。
疑惑不解的同时,我心也开始起毛,来看这样古怪的医生,怕我的病状不是像小叔叔所说那样简单吧?
院中用簸箕或竹席晾晒着许多花草,四处弥漫着古怪药香,并不难闻。
进了房间后,老人递给我一杯凉茶,绿的透亮煞是好看,却没有小叔叔的份儿。
老人微笑道:"没关系,喝吧。"
"谢谢金先生。"见小叔叔没什么反应,我便端起来喝了,入口滑腻清甜,有点像粘稠的果冻,感觉有些奇怪。
稍歇后,金先生拿出一个布垫,让我伸出左手。
我依言伸出去,他诊了会儿悠然道:"年轻人初尝情事可以理解,但是要注意节制,以免损伤身体得不偿失。"
这话让我差点喷出血来,老天爷,我都二十三岁了才刚告别处男生涯而已!一次就只有那么一次!还要节制?这难道是要我保留童子身到死吗?
老先生像是有读心术,继续道:"你身体不比寻常人,莫说是身体力行,想多了都怕是不成。为了自己的健康,还是务实些好。今天先给你拿些药回去吃,日后慢慢调理再行计划不迟。"
"可是,我没感觉自己有什么异常啊!"想想都不成?那岂不是比马小斌还要悲惨?不如一刀杀了我更干脆些!
老先生敲敲桌子,问:"最近睡眠怎样?"
"还行。"其实已经连续很多天都没有睡过完整觉了……总是失眠,应该是心事太多的缘故。
"体力怎样?"
"不错啊。"其实应该是越来越差了吧?跟小叔叔接个吻都喘息半天,我以为是自己太紧张了。
他递出几张黄纸给我,"将它们吹起来,不要用手碰,尽量延长停留在空中的时间。"
这个又是玩什么?测肺活量?我半信半疑的拿起来,连试几张,纸都轻而易举的到地面上。
"这纸太厚了。"我替自己找理由。
老先生转过脸对小叔叔道:"他这样的情况,若是放纵下去,不出三年身体便会废掉。"
太夸张了吧?我像是被鱼刺卡住喉咙,急的面红耳赤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叔叔瞟我一眼,道:"我一向知他身体差,却不知差到这种地步。此番来看老先生,希望您多废心,替他找些合适的法子补一补。"
我连忙点头,小叔叔可从来不是危言耸听的人,他都这么讲了,想必……我的病情真的很严重了?!
金先生摇摇头,取出银针刺破我手指,挤出点血轻嗅,"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纳闷道:"就是普通的早餐而已。"
"他曾接触过南海蝴蝶,所以身上沾染了妖气。"
金先生好嗅觉,掳着胡子说:"不仅如此,他血液中还有花清液,凡是交合过的人会身染剧毒而死,这也是他不得不禁欲的第二个理由。"
我想起阿卑,脑袋嗡懵的一声响,"那花清液真有那么厉害?谁都能被毒倒吗?"
"也不尽然,总有些特殊体质的家伙存在,譬如传说中百毒不侵的神兽白泽……。"
小叔叔打断他,"我知金先生的能力,还是麻烦您帮忙拿些有用的药来。"
金先生叹气离开,"我觉得自己还是早早回到鼎中去的好,免得被你们整天呼来喝去。"
我意外的抓起小叔叔胳膊,"他,他竟然知道我们的身份!"
小叔叔心在不焉的说:"知道又怎样?"
"那它究竟是谁?"
"如果你对百妖做足了功课,应该不难猜出它的身份。"
我认真思索了会,似狮非狮,似龙非龙……独角还有那灵敏的鼻子,它是……
"谛听!它是'九气''四福德'的谛听对不对?"
说来有趣,我对百妖之中最感兴趣的除了为首的白泽,其次就是这个能以声音断人善恶的谛听了。
据说它原形是古新罗王子带入中原的一只白犬,后随主人坐化而成金身,由此被奉入神庙享受香火。终集灵气、神气、福气、财气、锐气、运气、朝气、力气和骨气于一身,又兼四德福'辟邪、消灾、降福、护身',故被尊为通晓佛法义理的吉祥之兽。
虽然在百妖之中仅排三十位,名气和声望却比上面还要高出许多。
激动了会儿,我又想关心起阿卑来,"那小叔叔……阿卑它应该不会有事吧?"
"只要它一直呆在与世隔绝的鼎中,便不会有事。"
"那万一出来了呢?"
"那便只有等死了。"
我目瞪口呆良久,决定让它以后永远也不要出来了,虽然说鼎中生活被妖怪描述的枯燥之极,但人类还是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
又等了半个小时,金老先生转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小肚瓦钵,对我道:"你将这个吃下,只能一口吞食,切忌用牙齿咀嚼。"
我好奇看了一眼,竟然看到里面一枚枣核大的小人,光着身子不着片缕,上半身是与人类无差的,下半身却是没有腿,绞在一起有点类似于蛇尾。
"不要……。"我声音颤抖的拒绝,下巴却被一人捏住,眼睁睁看着那小东西倒入口中,吓的我舌头也不敢乱动,呼吸也止住了。
小叔叔用手指触着我的咽喉,"乖乖听话,把它咽下去。"
那手指仿佛带了魔法一样挑逗着我神经,不受控制的下意识吞了下,那东西便咕噜一声一并滑入肚中。
我傻眼片刻,欲哭无泪,"小叔叔,你怎么能逼我吃那种奇怪东西……。"
一个幼小的声音也紧跟道:"小叔叔,你怎么能逼我吃那种奇怪东西……。"
环视一周,小叔叔跟金先生都未曾开口,那声音竟像是从我肚中发出来的,我毛骨悚然,"谁?是谁说话?"
"谁,是谁说话?"
居然当真是!我快要崩溃了。
金先生和蔼可亲道:"别太过担心,这是应声虫,只会简单模仿人类说话,暂时寄居在你腹中而已。"
暂时寄居?我怒,它当我肚子是出租屋不成?
"它是用来帮助你调理身体,可以吸收你体内量火和虚气,十日后服下雷丸粉,即可将其排出。"
"那我这是十天岂不是不能开口说话?"
那声音又紧跟着重复一遍,听的我额头直迸火星。
小叔叔大概也觉得我吵,道:"如果你不怕聒噪,自然可以,没有人会堵你的嘴。"
老先生又帮我拿些零零碎碎的树皮草根,全是我叫不出名字也从未见识过的,用黄纸包了五大包之多。最后拿绳子系在一起挂我胳膊上,临走时还语重心长的叮嘱,"将这些药吃完之前必须禁欲,倘若晚上睡不着觉,多做些运动就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切忌不可操之过急。"
我整个人焉的像霜打树叶,垂着脑袋提不起任何精神,心里却不断埋怨小叔叔。
真是的,明明活的好好的……非来看什么医生,这下好了,肚子里养着条虫子,还带回来这么多中药,拿它当饭吃我也得消耗半个月啊!
回到宾馆后,小叔叔将药送到厨房去,吩咐人一天三顿煎给我喝。
杜小姐见我沉默,便一直缠着我聊天,可怜我哪里敢开口?岂不是要将她吓傻?
神卷道:"我哥哥刚看完病回来,你就让多休息会嘛,别总烦他。"
还是这孩子懂事,我才转身却被他抱住腿,"给我一张大钱,我看到楼下有家店买冰糖葫芦的。"
我收回刚才对他的评价,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塞到他领子里,去吧去吧,只会花钱的小漏斗!
小叔叔过来看时,我正窝在床上看书。
他问:"感觉怎么样?"
不好,很不好……我将书盖在脸上,不去看他。
他又问:"药吃过了吗?"
他将书拿走,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没听到还是不想说话?"
我闷闷的说:"不想说话。"
肚子里声音也很忧伤道:"不想说话。"
这该死的虫子,能不能不要模仿那么煽情啊?气死我了!
小叔叔在一旁坐下来,"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你自己要生病怪得了谁?"
如果你不主动带我前去,谁会知道我有病呢?可是……如果不早治的话,我将来真的那什么举不起来了,肯定会恨死他不说吧?
心情复杂的纠缠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听到笑声,我立刻想到客厅那个女人,便用棉被捂住肚子道:"那个杜文清你打算留到什么时候?"
虽然说对我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每天跟个陌生女人在一起感觉很不方便啊。
小叔叔微微蹙眉,"明天一早我就送她走。"
"呃?那么快。可是我看她伤口上的东西好像更严重了啊,一团一团的,整条腿都被黑气缠着。"我又有些矛盾道。
"她被虚耗缠上了,本来以为会呆在我们身边会好些,现在看来完全不起作用。"
"虚耗?那个据说能偷人钱财、欢乐、还有健康的精怪虚耗?"
小叔叔点头,"它本是冥府的小鬼,后来背叛冥界跻身于妖怪行列,所以你看不出本体。一旦缠上人体,不到对方死绝不罢手。"
我大惊,"那杜小姐她……。"
"没救了,"小叔叔安静的说:"虽然现在跟正常人没两样,但想必活不长久,我要尽快将她送走。"
"如果现在除掉虚耗呢?"
小叔叔定晴看着我,"不知道,不过我劝你什么都不要做,她已经跟我们相处了几天,这已经是大麻烦了。"
"可是,如果现在我们将虚耗逼出来封印掉,她说不定会活下来呢?毕竟看起来不是很严重不是吗?"
"如果她死了呢?"小叔叔问:"你想承担杀人凶手的名声吗?"
"可是……。"
我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小叔叔打断,"不行。"
门突然被推开,杜小姐笑吟吟道:"咦,你们在说什么啊?我跟小毛买了很多零食,你们要吃吗?"
"你的腿……。"话说一半我立刻闭嘴。
幸好隔了棉被,应声虫并未让杜小姐听出异样来,还跳两下给我看,"我想应该好了吧,不痛不痒的,但是伤口愈合很慢,好奇怪。"
小叔叔道:"我们有话说,麻烦你将门带上,谢谢。"
杜小姐应一声,不怎么情愿的退了出去。
小叔叔问:"看清了么?那晦气已经布满全身,如果将它逼出来,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我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金先生的药的确有效,当晚九点我便入眠,一直睡到第二天七点。
客厅隐约有吵闹的声音传出来,我将门拉开条缝隙,见杜小姐正拉着小叔叔胳膊,任性道:"我不走,你不是同意过要让我留下的吗?"
小叔叔冷漠道:"杜小姐请自重,如果你想继续留下也可以。"
他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莫丁果,收拾东西,我们走。"
杜小姐扁扁嘴,无精打采道:"好啦,别这样……我走就是了。"
她本就没带什么东西来,将相机往包里一装就收拾完毕。
小叔叔主动提出送行,杜小姐自然求之不得,我送他们出去,总感觉胸口闷闷的。
这天直到很晚小叔叔还是没能回来,我感到不安便主动打电话过去,"小叔叔你在哪里?"
他顿了下,道:"医院。"
我紧张,"杜小姐病发了?"
"嗯,现在深度昏迷,医院初步诊断是伤口感染恶化。"
我愣住,正要再问,却听手机中传来一个陌生人道:"莫先生您好,我是江城市警察,关于杜文清小姐的事,我们想跟你谈一下。"
小叔应一声,对我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不,别挂电话!"我大声跳起来穿衣服,"告诉我是哪家医院,我要过去看一下!"
"莫丁果,你……。"
"如果你不说我就一家家打电话过去问!"
他叹了口气,"平安医院,你路上小心。"
说完便挂了电话,我急匆匆跑出去,到门口又转回来将金先生给的雷丸粉冲一杯喝。
焦急的等了十分钟后,捂着肚子去趟洗手间,出来时自言自语已听不到应声虫的模仿,这才放心下来。
赶到医院时,已近晚上十点,小叔叔独自坐在走廊椅子上,远远站着几个警察,正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叔叔,杜小姐还没醒?"
"嗯。"
我困惑道:"为什么会有警察?"
"她父亲早在几日前报了警……说是女儿无辜失踪,或许遭人绑架。"
我大惊,"不会怀疑是你干的吧?"
小叔叔道:"你也脱不了干系。"
警察果然很快过来,详细询问了身份住址跟杜小姐相处的细节等等,末了眼神古怪的看着我们退回原处
85、禁欲 ...
。
我跟小叔叔挤坐在一起,道:"你说如果杜文清她醒不过来……我们会怎样?"
说完我便觉得这问题白痴,立刻又道:"现在只有盼着她赶快醒过来替我们洗脱嫌疑了。"
"可惜她醒不过来了。"小叔叔笃定说。
我站起来隔着玻璃窥视病房,发现病床上黑雾蒸腾,比早上看到不知严重多少倍!
"完了,这下完了。"
小叔叔问:"你吃了雷丸?"
我捂着肚子点头:"嗯,不然那种状况怎么能出来……。"
他看着我,眼中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其它药吃了么?"
"吃了。"我老实的坐下来,靠近他耳边道:"小叔叔,你说万一……。"
他蹙了下眉,"这事跟你没关系。"
我抓抓头,"怎么跟我没关系呢?人明明是我放进房间的!"
小叔叔睫毛闪了闪,没有再说话。
凌晨两点时,我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偷瞄地旁打着瞌睡的警察说,"小叔叔,我要去试一下。"
就算不为洗脱嫌疑,一条鲜活的生命,如果有机会挽救的话,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也值得尝试下吧?
在小叔叔张嘴之前,我又坚定的重复一遍,"我不想后悔。"
他将把手一转,门就开了,"十分钟,如果不行就出来,别勉强自己。"
房间很安静,我小心翼翼走到床前,用手碰了下那团黑雾,它总是在我快要碰到的时候突然变幻形状,闪的飞快。
尝试几次,总是触摸不到。
"不让我碰是吗?"我将手指并起,脑海里不顿浮现出诛杀一目五先生时的那个手印。
"天合利通◇乾坤伏魔诛邪!"
黑雾恍惚间似乎淡了些,却依旧不肯褪去。
看来净莲咒语对它似乎不太管用,我又想起七杀咒,那个略长的咒语好像习凤颇为忌惮,自从见我使用了之后整个人都态度大变,有时间要问问神卷来历才好。
一边想着,一边变幻结印,嘴唇微启,"紫微、天机、武曲、太阴、贪狼、破军、七煞阵前卐秽灭!"
灭子脱口的时候,只听扑通一声巨响,一个红袍妖怪从床上滚下来。
这怕是我见过长相最奇特的妖怪了,全身都是灰毛,头长的像牛精一样,有着硕大的黑鼻孔,一只巨大的脚掌撑着身体,而另一只脚则畸形的挂在腰中。手中还拿把小铁扇道具,抖啊抖的指着我,"你,你,你是何人?!"
"收你的人。"闹出这么大动静,想必外面警察已经听到声音了吧?我有些心急的取出妖鼎,"想死还是进去,任选一个!"
"进去进去。"他丝毫不作反抗,伏地将四脚缩到红袍中,整个身体裹成一个圆,最后越来越小,变的跟乒乓球大小,当啷一声跃入鼎中。
几乎是在同时间,门被猛然撞开了,警察愤怒的冲我喝斥,"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心惊,脸上却装的无辜,"我……刚才听到杜小姐的声音,所以进来看看她有什么需要……。"
"你们……,"谢天谢地!杜小姐竟也奇迹般的醒了!
她一脸迷茫的打量房间,问警察,"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医生连忙上前检查,半个小时后宣布已无大碍,一群人都觉得无比神奇。
但在警察询问时,却发生了一件任谁也无法想到的事情,杜文清竟然一口咬定我对她心怀不轨!理由却是,自从她冒充记者敲开房门看到我那一刹那起,以后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整整四天!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说不知道!
苍天啊,让我掐死这个不识好歹的死女人吧!她记不得我,却怎么不忘用含情脉脉的目光去看小叔叔呢?!
事情闹大发了,我这个一直在讲文明树新风时代中成长起来的正直青年,竟然被人以绑架罪起诉了。
看到杜市长那张馒头似的臃肿脸,我恨不得上去狠狠给他两拳,为了一个小明星去跟老婆离婚,女儿躺在医院生死未卜时他不知身在何处,现在一切恢复正常了他竟然要告我这个救命恩人!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了解看守所生活。
进去的时候,小叔叔道:"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会找个好律师,想办法让你尽快出来。"
都是我自己找出来的破事儿!为了不让他感到愧疚,我用无所谓的语气说:"没事儿,就当是体验生活来的,虽然不能证明我清白,但是也没犯罪的证据啊,光听她一面之词算个屁。"嘴上这么讲,心中却狠狠的骂他妈的他妈的一百遍。
进去后先是搜了身,检查有无携带违禁品,被人从头到尾毫无尊严的摸个遍,完了被警察拍下屁股,"走了,下一个,四号。"
五号房,大木床通铺,环境还算干净,只是氛围很严肃,室友们眼神不怎么友好,盘脚坐着看新进来的人像看猴子一样幸灾乐祸。
"喂,犯什么事儿进来的?"一个脸上有疤身材魁梧的男人叨着半截烟头问,痞气十足,旁边还有人帮他专门捏腿。
我只顾自己找地打量四周,没意识到他在同我说话。
直后背后有人推我个踉跄,还被不干不净的笑骂:"问你呢,傻X。"
我差点摔倒,看到对方是个猥琐的瘦子,不由捏起拳头。
"哟,看敢瞪我?找死。"他又狠狠的捶了下我脑袋,用粗糙的巴掌拍打着我脸,"不服气?不服气你就还手啊。"
"猴子,你他妈又皮痒了是不是?老子问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伤疤男冷冷的说。
瘦子立刻收手赔笑,"浩哥别生气,我不是代您对他进行新人教育么。你要不是喜欢,我一凉快去。"
那人叼着烟,踹开一旁侍候的人,懒懒站起来看着我,足足高我半个脑袋,流里流气道:"长的不错,比小娘们儿还适合当号花儿。"
"滚!"
话音刚落,几个人就扑过来压住我,瘦子在一边煽风点火,"浩哥,我就说这小子不懂规矩吧,进了这儿还傲什么,就该让大伙儿先给收拾一下。"
我被按倒在地,脸贴在床腿上,伤疤男贴在我耳旁吃吃的笑,"放了他放了他,呆会儿还要干活儿呢,有事儿晚上再说。"
秉承着劳动最光荣的响亮口号,一大帮男人在看守所也都得为了生存而工作:往缝好的娃娃套子子里塞棉花,一人要做满三百个。
那个浩哥是不干活儿的,他任务由我们二十个人平摊了,每个人多做十五个。
我笨手笨脚的,再加上动作不熟练,别人都完成了我还在跟那些丝棉奋斗着。
一群人就高翘着腿歪在床上,或奚落或嘲讽或暧昧的眼神看的我怒火直飙。
"猴子,你去帮他做。"
"凭什么啊浩哥……啊,我去,我去。"
瘦子一边做一边瞪我,我得了空,便偷偷打量这些人的长相。
刚听警察叫过,那个浩哥全名成浩,长的倒不难看,只是盯人的眼神实在讨厌,像是淬了毒液的响尾蛇在吐信子,看不透在打什么主意。
给他捶腿的是个娘娘腔,绰号叫小娘儿们,走路腰扭的很离谱,而且还翘兰花指,做作的让人想呕吐。
角落单独坐着个大块头,身材跟成浩不相上下,据说是心理变态外加杀人狂,没人敢轻易招惹他。
吃饭刷卡,可以点自己喜欢吃的菜,我注意了下卡里余额居然有六位数,吓了一大跳。
小叔叔真是有钱……不过他是不是打算要我在这里面住个十年八年的啊,哭。
菜式还行,只是味道很差,红烧肉全是肥的,腻歪歪的没法下口,我尝了下再不愿动。
准备去倒饭的时候,杀人狂突然走了过来,刷刷将肉全拨自己盘子里,然后很淡定的走开。
回过神来周围一圈人红着眼晴,吓我一大跳,半天没反应过来。
傍晚上半小时的课,背一些管理规定跟重新做人的话语,我听的直翻白眼。
晚上大家轮流值日,这一晚是猴子,眼神很不善,总是跟我过不去似的想找茬。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想这些人的身份,心里又有点后怕。杀人狂、诈骗犯、抢劫犯、强.奸犯……好像犯罪最轻的是个袭警的小贩。
角落一个家伙在打手枪,边打边发着下流的叫声,搞的我们床都嘎吱响,我一边诅咒杜文清父女一边愤怒,这TM什么破地方啊,老子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成浩睡我右边,娘娘腔睡我左边,我怎么躺都觉得膈应。终归是对成浩戒心更重一些,耳朵跟眼睛便盯着那边不放。
成浩的眼睛在黑夜里亮的惊人,轻声道:"小三。"
左边的娘娘腔没有反应,成浩又叫,"小三。"
我忍不住瞟一眼娘娘腔,成浩却伸手抓住我胳膊,"看谁?叫你呢。"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编号是3!火大,"你妈才小三!"
他笑了下,"你生气也挺好看的,不知道笑起来什么样。"
……我僵住,这感觉并不陌生,他居然敢调戏我?!
"我警告你别再碰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我压着声音警告他。
他伸手过来搂我,"我想看下怎么个不客气法?你咬我么?"
我召出妖鼎提在手里,狠狠在他脑瓜子上砸两下,"去死,自找的!"
半夜时,四号房惨叫声响起,成浩头破血流的捂着脑袋跟狱警告状,"这小子,身上藏有凶器!"
我一脸无辜道:"浩哥,你可别冤枉我,明明是自己不小心撞墙上的……。"
"不准动!举起手趴到墙上!"警察拿着警棍转过来,仔仔细细将我身上搜索一边,又将床上下都检查一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大家继续睡,成浩包扎回来,狐疑的躺床上问我,"说,你究竟把东西藏哪了?"
我装糊涂,"什么东西?"
"圆的,像锅子一样的东西,这么大……。"他伸手比划着。
我想笑却不敢笑,"胡说什么,刚才警察不是搜查过了么,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眼睛花了吧?"
他踢我一脚,"滚,跟你旁边的人换床。"
娘娘腔是醒着的,立刻跟我调换了床位,两人便开始盖着床单胡搞。
Shit!这头种猪,白天不干活儿就是为了晚上干这种事蓄力气的吧?脑袋还伤着呢,活该!也不体谅下旁人,老子还在禁欲期呢!
我越想越气,待两人都入睡后,将山膏召唤出来,指成浩给他看,"你不是喜欢骂人么,今天那谁任你骂个够,只是别让旁人发现了。"
山膏兴奋的猛点头,"你放心,我会将自己变小,爬到他耳洞里去骂……。"
我手一挥,"去吧。"
虽然这家伙没什么良心,但是胆子小又喜欢跟哥哥当康在一起,我倒并不十分担心它会偷跑掉。
累了一天,再加上体力着实不济,我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山膏果然爬了回来,意犹未尽道:"明天,我还可以出来么?"
看它那幅样子,我真信了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过嘴瘾。
成浩两个黑眼圈,一直在骂个不停,"他妈的,谁昨晚是不是在心里一直诅咒老子?"
虽然说话对象不清楚,眼神却是一直瞪着我。
指桑骂槐?我怒,今晚一定要让山膏加把油继续!
吃完饭杀人狂又来打劫,虽说他名气不好听,但做人很规矩,在我用饭的时候在一旁绝对不下筷。
让人吃剩饭,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便特地打一份多打红烧肉,专门留给他。
不为讨好也不同情,就成浩和猴子那种人渣行迹来看,被关起来全江城市民都应该放鞭炮庆祝,更何况这杀人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他走太近的缘故,竟然没人再来主动找我麻烦,就连猴子也不再轻言挑衅,除了对那些娃娃有些难搞外,时间过的还不算太难熬。
不得不佩服山膏,三天下来,成浩精神已经很差了,再不跟那假娘们儿乱搞,也严禁别人乱搞影响他休息。
但就是晚上睡不着,白天一直打瞌睡却不敢闭眼的惨样,让人看了就想笑。
进看守所的第五天,小叔叔来接我出狱。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成浩竟然也一起出狱,保释理由竟然是神经衰弱严重。虽然依他表现来看的确有一点,但绝对不会很严重,这家伙可真会找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改别字伪更一下,新章节大家明早再来看吧,顶锅盖逃……
86
86、黑夜 ...
谢天谢地,莫丁果终于活着出来了!和熙的微风让我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重新走在阳光下的感觉真好!
感慨完毕我不忘记问:"小叔叔,姓杜的女人是怎么说的?"
他目光有些冷,"她没有失去记忆。"
我飞起一脚将易拉罐踢进垃圾桶,"就知道她是装的!又不是演电视哪那么容易失忆?死女人恩将仇报,下次哭着来求我也不救她了。不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叔叔不回答,不过我视线在他脸上转一圈,便懂了,"她喜欢你,所以想让你求她是不是?"
小叔叔道:"我用不着求人,不过……这几天辛苦你了。"
"没事儿,"只要小叔叔不受委屈我也就没什么计较了,无所谓的吹声口哨,嘻笑道:"其实里面挺好玩的,什么人都有,在外头你想看都看不着。"
重回宾馆时,房间只剩下玩手指的神卷,看到我立刻扑过来,抱着我腿大哭,"主人,小猫狐不见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早上我就找不到它了,也感应不到它在附近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你确定它真的不在附近吗?"我不甘心的将房间再翻找一遍。
小叔叔走到窗前看了下,对我道:"不用找了,它应该是被九尾狐狸带走的。"
我过去一看,果真看到窗台外印着一个动物掌印,便疑惑道:"它为什么要带走苗吉?又带着它去了哪里了呢?"
没人回答我。
九尾看苗吉的目光就像个慈爱的父亲,所以我并不担心它会伤害苗吉,我怕的是……苗吉会变成第二个九尾。
"主人主人……。"神卷突然在客厅叫喊起来。
"怎么了?"我走过去问。
他举起红肿的手指,"早上我看到一只小蜜蜂,刚想跟它打声招呼却被蜇了下,现在好痛。"
那根白嫩的手指,此刻鼓起了个弹珠大小的包,耀武扬威的发着红光。
"这是被马蜂蜇的吧?等下我帮你把毒液挤出来。"
去金先生那里看病时,看到银针好玩便要了一根来,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将银针在火上烧过后把包挑破,一股透明液体便流了出来,我拿纸巾替他吸掉再去跟厨房要一些醋来消毒。
神卷忍受不了痛,哇哇哭着变回了书,主动让我给封印了回去。
干完一切我终于舒口气,准备去休息会儿却被小叔叔叫住,"别乱动。"
我狐疑道:"怎么了?"
"神卷的伤不是被普通蜂类蜇伤,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玄蜂。"
"百妖中那个肚大如壶能杀人的玄蜂?那神卷他岂不是……。"
"它跟人类身体构造不同,玄蜂的毒起不到什么作用,"小叔叔面色严肃的吩咐,"先把整个房间都仔细查找一遍,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玄蜂擅于隐藏,你还要小心不要被它蜇到。"
我不敢大意,跟小叔叔分工把房间仔仔细细全都确定了一遍,这才放心下来。
我笑:"说不定早走了,只是路过而已。"
小叔叔犹不放心道:"你先去休息罢,我要再确认一遍。"
我暗笑他紧张过份,回房间倒下便睡。
就在最后一丝清醒理智快要褪去时,我突然想起自己刚才漏掉一个地方没有检查,那就是……床上。
应该不会有事吧?我抱着侥幸心里想,刚要再次闭上眼时,屁股上像被用钢针狠狠扎了下。
愣了五秒钟后,我咻的跳起来,"不好,我被玄蜂蜇到了!"
小叔叔几乎是立刻间就推门而入,将被单揭开后,下面果然隐藏着一只蝉大小的细腰玄蜂。
黑色翅膀微微煽动着,似随时都在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长相看起来跟寻常马峰没什么差别,只是一双毛葺葺通红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
竟然敢蜇我那种地方,婶可忍叔不可忍!我推开小叔叔,"让我自己来对付……。"
刚未这话,玄蜂体形立刻涨大数倍,滚圆腹部拖着一根淬了毒液的长针,幽幽闪着蓝光。它目测约有一米多长,嚣张的霸占着我的床。
小叔叔道:"你对付得了么?"
我吞吞口水,"大概可以吧。"
听完这话小叔叔竟然当真抱胸立在一边,"不要碰到它的蜇针就好。"
"呼呼,"我转到正面去,两手撑在膝前给自己打气,不用怕莫丁果,静下心来。一目五先生你都能搞得定,还怕它一只小马蜂不成?
房间不够宽敞,它如今身体又变这么大,想必不会飞起来自曝其短,我只要一直保持站在正面,便不用担心自己会受伤。
经过几次交手,我也多少对自己潜意识激发而出的咒语多了几分认知。净莲咒主要用降伏妖怪,七杀咒则要狠毒一些,用于诛杀。两者可以接合起来使用,杀意越重,咒语威力则越强。
犹豫了下后,我伸手按上它额头,感觉像是摸到了块生锈的破铁,冰冷而涩钝。
它静了一下,头顶触色像两把钢钳一样啪的撞击到一起,竟然砰发出点点火星来。饶是我闪的快,手腕也被触角锯出一道血痕。
飞快用手指沾了血,脚步慢移准备到它一侧寻找合适的部位划画下莲花咒印。
它竟似看透我想法,身体紧跟着我脚步移动。我左它左,我右它右,反复转了几次,床上被单已被它六只锯齿搅缠在脚上。
我加快了动作,它逐渐跟不上便开始着急,就在它笨拙身体出现一个迟钝时,我突然兴奋起来,就是现在!
飞身在柔软的腹部划上莲花,然而还不待我有进一步动作,它尾部那根钢针突然间活了起来,弯曲伸长朝我狠狠刺过来。
我扑通一声滚到地上,那根钢针刺了空,玄蜂登时大怒,咔嚓咔嚓将床单撕的稀烂,挪动身体朝我扑过来。
狼狈的翻了几下,不小心又被墙壁磕了头,痛的我呲牙咧嘴却不敢作声。
玄蜂忽忽的朝我蠕动过来,木质地板上留下六道抓痕,这家伙的身体是钢铁做的不成?
我无处可躲,灵机一动蹦到床上,居高临下看着它。
玄蜂身形巨大,试着攀爬几次都险些摔倒,只好再将身体缩小至核桃大小。
我慌忙将两手扣起,中指重叠于食指之上,弯曲,"天合利通◇乾坤伏魔诛邪!"
已飞至鼻尖的玄蜂突然间跌了下去,我松口气,两手松开复又发出第二个印结,"天合利通◇乾坤伏魔诛邪!"
手势变幻至第四式,玄蜂已在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正待我上前试探时,它竟砰一声化成人形。
短裙下伸出截雪白的小腿,一手拿着针筒,一只手抠着地板微微发抖。
这……真是可怕,这只玄蜂的身份竟然是个女护士!
五分钟后,我们对坐在客厅里。
对面女人握着杯子,眼睛却不敢看我,"对不起,莫先生……。"
我掏掏耳朵,"等等,你知道我身份?"
她头垂的更低了,"我自知能力有限,若不是受人所迫,绝不会对莫先生做出这种自不理力的事情。"
"你是谁有人要杀我?是谁?"
"是……,"她犹豫片刻,最终道:"是九尾狐大人。"
我吃了一惊,"他为什么要杀我?我跟他好像没什么过节。"
"因为您封印了金华大人,而且您的身份……会妨碍所有妖怪的生存,所以他现在打算集结所有的妖怪打算对您不利。"
集结所有的妖怪,这也就是说我以后……会被妖怪集体追杀?让人郁闷的真相。
她又道歉:"真的很抱歉,因为很喜欢目前的生活,所以……。"
"以为杀了我,你们就可以自由了是不是?"
她垂着睫毛的模样很是楚楚动人,"我并不擅长杀人,但是我觉得莫先生我们应该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和平共处?"我笑起来,"你今天可以为了一个理由杀我,明天便可能因为另一个理由去杀别人,无论是体力还是生理上都处于优势地位,人类生命在你们眼中如沙粒般不值一钱,这要我们怎么和平共处?抱歉别试图用你的立场来说服我,现今主宰着世界的是人类,你们对我们而言只是外界来的掠夺者,入侵者。就算杀了我,你们也照样没办法生存……偷猎者和被猎者只能存活一个,若想平安的呆在地球上,你们只有杀了所有的人类。白衣天使小姐,你忍心这样做么?"
说完这番话我忍不住偷瞄小叔叔,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些出神。
护士小姐说:"我很抱歉……。"
"光道歉是没用的,"我态度强硬的将妖鼎取出来,"这里不属于你们。"
她身体颤抖了下,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莫先生,我还有个心愿未了……。"
"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
……
平安医院,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
可爱的小女孩拿着娃娃在晃着玩,她才五岁,上个月车祸中刚失去了双亲,自己的双腿也被压断,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过。
答应玄蜂的事,就是替她交齐所有的医药费,再尽量抽空去看看她。
小女孩乖的不可思议,一个人安静的玩,不哭也不闹,仿佛那场灾难已经过去了很久。
打针换药的时候,她才白着小脸问我,"叔叔,人知道那个打针一点都不痛的姐姐去哪儿了吗?她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我将糖纸剥掉塞到她嘴里,"你什么时候好,她就什么时候回来。"
她抓抓棉被,"那我希望自己快点好。"
"嗯,到时候你打电话给我,我就让她回来看你。"
出医院的时候,我跟小叔叔说:"玄蜂比很多人都善良,如果妖怪都跟她一样,或许大家和平共处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叔叔冷静打破我的梦想,"这是不可能的。"
"嘁!"我有些不情愿的看着他,"小叔叔,已经三十五只妖怪被封印了。"
"嗯。"
"那你的多出来的选择……能不能先说给我听听?"
他沉默了下,正色提醒我,"莫丁果,别掉以轻心,接下来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在宾馆住了两天,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小叔叔便建议我们挪地方了。
下一站,绿河,是个地图上很不显眼的小城。
旅途上算是颇轻松,小叔叔跟我轮流驾车,神卷则负责做吃喝玩乐的导游,它知觉一向灵敏,认准的地方绝不会出错。
快近绿河时,出了一点小状况,通往绿河唯一的桥居然因为超载坍塌了,我们被堵在路上。
歇脚处是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饭馆,只有两间房间,一间卖些糖烟酒之类零货,一间是厨房。
主人睡在地下室里,客人则坐在用塑胶板搭成的简易棚子下用饭。
米饭粗糙噎喉,刚从墙根儿小菜院拨出来的青菜倒是新鲜可口。
老板是个老实人,饭钱要的极便宜,知道我们无处安身还把厨房收拾下给我们住。
大麻袋拆开缝成的布片,压盖在麦秸杆上,这就是我们的床了。
老板两口也没什么娱乐,天一黑就都关灯去睡觉,我摸出手机一看,才七点不到。
以往在书上看到形容夜黑的不见五指,总感觉描述的有些过份,江城的夜一点都不黑。到了这漫山野地体验下,才知道是真的。
四下不见一点光,唯一亮着的灯火似乎远在几十里外,我跟小叔叔都睡不着,便坐在门口看星星。
不同于江城的模糊几颗,这里的星星都是一坨一坨的,像被洗干净的钻石聚在一起,每一颗都争相散发着璀璨的光。
我忍不住感慨,"这里的天空真漂亮,跟一块大缎子似的。"
小叔叔低语,"以前……也是这样。"
"小叔叔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手任由我握着。
借着夜色,我摸索着壮胆在他脸上亲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居然只亲到了下巴,这让我有点难堪。
"莫丁果,"小叔叔很温柔的叫我名字,伸手将我揽到怀里,贴在我耳边道:"屏住呼吸。"
心还来不及雀跃,便听到了前方公路上啪嗒啪嗒的奇怪声响,像是有几匹快马路过一样。
小叔叔身上味道很好闻,明知道不合时宜我心还是忍不住狂跳。
过了会儿,小叔叔慢慢松开我。才要说话,我却再次听到那奇怪声响由远及近,竟像是按原路返回来一般!
我好奇道:"小叔叔,那是什么东西?"
"夜游神。"
夜游神?百妖传说中在夜间巡视的阴间小特务?
还来不及多想,小叔叔又将我揽在怀中,"别乱动,它们看不到人,只能凭借呼吸感觉。"
87
87 正文 遇袭
"要是被他们发现会怎样?"我小声问。
"嘘,过来了。"
我立刻屏住呼吸,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慢慢由远及近。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我闻到附近有人类的味道。"
"我闻到妖怪的味道。"另一个声音说。
"人类!""妖怪!"两人各抒已见,硝烟味十足,激烈到让我想起黑暗中迸出的一连串火花。
就在我以为来者只有两个人时,第三个人出声了,"如果再争吵不休,我就拨了你们的舌。"
这是个稚嫩与阴狠杂糅在一起复杂童声,感觉像是个会掐死猫的阴毒小孩。
小孩吩咐道:"先找下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两人忙道:"是,迷狼大人。"
迷狼?我吃惊了下,据说是苍狼山上人和狼的后代,百妖之中排行二十六,仅次于当康、马腹等妖怪。因为身份尴尬和处境险恶,所以性格大多孤独绝望,一惯独来独往反感与任何人有接触往来。可如今又怎么会跟两只夜游神处在一起?
脚步声渐渐更近了,我身体似乎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寒意,汗毛全都不由自主站起来。
最可怕的是……肺活量不足的我快要憋不住了。
有东西顺着我鼻尖擦出去,幽灵一样又磨蹭了回来,"这里好像有……。"
小叔叔轻轻吻住了我的唇,救命的气息慢慢渡了过来,放松的同时我感到手脚都软了。
寒意又在脸前持续了会儿,沙哑的声音最终放弃,"是我猜错了,迷狼大人放心罢,这里安全的很。"
迷狼道:"那就在这里歇下脚。"
三人似乎是坐了下来,虽然看不到但是声音很近,预估我们之间距离不会超过两米。
沉默了会儿,其中一人道:"小的斗胆问一句,大人要找的那位当真身在绿河么?"
迷狼道:"你只管负责找就是,哪来这么多废话?"
一人苦笑道:"迷狼大人所言甚是,只是……一无画像二无名籍,找起来怕会浪费不少时间。我们倒还无所谓,关键怕误了大人的行程。"
"他跟别人都不同,看一眼便能认出来。我曾在两日前去过江城和诸葛镇,那里如今看不到一只妖怪……直觉告诉我,他一站定是妖怪聚集最多的绿河。"
"可如今唯一的桥也断了,我们两个又都惧水,此行怕是……。"
"那便绕水过去。"
两人顿时哀号,"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绿河全长八百多公里,待我们赶过去时怕那人又去别的地方了罢?"
迷狼顿了下,道:"那还不快走?"
"大人不是说歇会儿脚么?"
童声冷冷道:"难道你们还没歇够?"
两人似对他颇为畏惧,连忙讨好道:"够,够!我们这就起身,大人请。"
几人一走,周围温度立刻回升。待车马声远去时,我还抱着小叔叔的腰不肯松手,虽然脸已经烫的可以直接在上面烙饼了。
"莫丁果,你想这样到天亮么?"
"嗯。"
他命令道:"现在去睡觉。"
唉,我可一点都不想睡……
虽然夜空很美,小叔叔的嘴巴也很好吃,但睡厨房真不是件快乐的事。
四周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烟灰味,半夜的时候甚至可以感觉到老鼠在身边跑来跑去,我很担心它会饿极了扑过来咬我脚趾头。
虽然看不到,却一定也有蟑螂之类的小虫子,万一爬到耳洞里……
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最可怕是……我夹了夹腿,尿意好像也越来越重了,先声明绝对不是被吓的!
翻来复去忍了五分钟,我终于憋不住了,跳起来冲了出去。
那间玉米杆搭成的厕所在哪里?该死的连方向都分不出了!
脚下路坎坷不平,几次都害我差点跌倒。
算了,我一横心解开裤子,反正没人会看到,就地解决!解决!
掏出宝贝爽到一半时,一道光突然照了过来,明晃晃打在我脸上,灯光慢慢下移,在我裆.处停了下,又悄然熄了。
很熟悉的声音若无其事道:"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你继续罢。"
我石化了,被他这么一吓哪里还尿的出?!又在风中立了五分钟,身体明明感觉尿意澎湃,但就是一滴也流不出来!
好不容易攒了三两滴,不待我兴奋眼睛又是一花,小叔叔道:"要纸么?"
我欲哭无泪,"不需要,要的话我会叫你!小叔叔你好毒,有手电筒居然也不给我使……还再而三的耍流氓,再玩两次,我都要缩阳了!"
手电筒在我身上晃两上,"说话先把裤子提上。"
我索性豁出去了,"我倒是想提啊,还没撒完呢……这么黑的天你不故意拿照手电筒照怎么会看得到!"
"嗯。"彻底黑了,就在我以为小叔叔已经进去的时候,他又补一句:"你面前埋的是捆葱,明天老板应该会拿它来烧菜。"
我萎了,再尿的出那叫神仙!神仙!
焉焉的回到房间,刚打算躺下又感觉憋不住了……而且脑海不顿浮现那那捆葱。
不行,我得把它毁灭了,明早还要吃饭呢!
这次跟小叔叔要了手电筒,又拿了一包手纸。出去后我在墙根儿处发现一把铁锹,将那捆葱换个不显眼的地方掩埋,再挖几揪土将自己作案地点粉饰两下。
如此来回折腾了大半夜,等我筋疲力尽躺到地上去,已经差不多四点钟了。看小叔叔在一旁熟睡,我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天亮时起床很晚,但依旧有幸听老板娘把偷葱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儿。
知情人坐在棚下喝粥,脸上完全看不出一点受辱过的样子。
我郁闷,真想问他是不是姓莫的,"你就真让她骂啊?"
小叔叔道:"不然呢?告诉她真相?"
"打,打住。"我揉着像稻草一样的乱发,勉强笑着冲不远处的老板娘打招呼,"能拿一只碗给我么?谢谢。"
碗很快拿过来,不过人也不愿走了,两眼直勾勾盯着小叔叔看,嘴上还不忘没事儿找话题,"我们这里啊,没什么好吃的,是因为咱们没那条件!风气差,治安也不好,您瞧瞧,昨晚买了捆大葱回来,想埋在土里随时吃个新鲜,今早就不见了!哪个缺德的短命鬼哦,手长摸短的该手烂,这点小便宜都贪让你将来生孩子没……呵呵,算了算了,我也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
老板正在厨房跺肉,火冒三丈的冲老婆喊,"水开了水开了!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有点出息成不成,见个有点人样的就挪不开脚!"
趁两口子唇舌大战时,我随手拿了个油饼,"咱们还是快点走吧,我呆不下去了。"
有点人样的小叔叔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将钱压在桌子上便走。
上车后老板居然还追出来,"你多给啦,用不了这么多!"
说话粗糙了点儿,倒还算是个好人。
小叔叔道:"剩下的钱,当赔你那捆葱,以后别骂了。"
俩口子僵硬的目送我们离开,我脸烫的跟油泼过一般,连吃饼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不会原谅你的。"
小叔叔扬眉,"说谁?"
我狠狠咬一口油饼,嘟哝道:"谁听到就说谁。"
如果不是你,哪来这么多破事儿?
他似心情很好,居然头回挑衅我,"嗯,来报复我啊。"
郁闷了一下下,我撅嘴在他脸上蹭了几下,小叔叔俊朗的脸侧顿时油乎乎的反起光。
他瞥我一眼,淡定的拿湿巾擦掉,问:"莫丁果,葱油饼好吃吗?"
"好吃!你没吃吧,啧啧,真可惜。"我得意的说,不过等等……葱油饼?!我惊恐的鬼吼,"这葱是哪儿来的?"
"反正昨天在厨房没看到,莫非你没埋干净?"
这……天那么黑,虽然有手电筒但还是很不方便,遗漏下两三棵拿来做饼完全有可能的……
"你故意的!"当时不提醒我,故意在这时候说出来……
他有些反抗,"你做什么,我现在开车危险……。"
我心满意足的从他脸上挪开,露着大牙狂笑,"现在你嘴里也有葱味儿了,看你还怎么笑我。"
他神色不变,"我有笑过你?"
"有!"我坚定的说。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我就是能感觉出他对我那种不屑的态度!怎么说,就像猫咪逗耗子一样,拨一下引对方一阵惊恐,待平静下来再伸爪拨一下……惊,小叔叔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恶劣啊?!
"拿过来。"小叔叔给我一个眼神。
呃,被我不恭的态度给炸毛了?犹豫了下,我还是不敢违背他的话,将剩下两口的纸袋递过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打开窗子扔出去?还是……把我也一起扔出去?
虽然后者可能性不太大,但是小叔叔干出什么事儿我都不会意外。
但是,他让我意外了一回……他居然将最后两口饼吃了,竟然还无意的小小舔了下嘴角,像是在品尝世界上极品的美味,"嗯,虽然长的丑,但味道还不错。"
我算是彻底反应过来了,"你又骗我?"
他看上去无辜的可以,"我有骗过你么?"
有!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话语神态都给我造成很严重的误解!我的饼……
阴险狡猾,这是我对小叔叔除了长的好看、对我不错外的第三个印象。
到塌桥附近时,小叔叔将车子寄存在一家6S店,我们乘船去绿河。
时至八月,绿河两岸开满芦苇,雪白的柔软的像天上掉下的云堆。眺目远望,只见一片碧河蓝天,于远处交融成一线,偶有野鸭拍翅在河间穿插而过,美丽的像幅色彩浓烈的油画。
唯一煞风景的是船很破旧,发动机嗡嗡作响,震的人耳膜生疼。再加上风大,就算乘客坐对面聊天都听不到彼此讲话。
过到一半时,水流突然急起来,方向也很奇怪,船在原地干打转却移动不了。
船家脸色有些奇怪,猜测是下面被什么缠住了,便穿了皮衣皮裤下水去看。
渔民水性都是很好的,但是这位好的有点离谱,潜了十几分钟都不见动静。
我被转的头晕目眩,渐渐有些想要呕吐。
就在我往河里倾的时候突然被小叔叔扯了回来,船居然自己又动了!却像被什么东西大力拖拽着走,没头没脑的一直扯到芦苇丛中,然后停住。
发动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四周只有刷刷的芦苇叶子摩擦声,一股强烈的不安慢慢袭上我心头,"小叔叔,好像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说完这话我就觉得不对,鞋子已经被水渗透,船居然漏了!
88
88 正文 故人
正当我慌乱不知所措时,船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高高举起后啪的一声摔下,顿时水花四溅!
如果不是小叔叔拽着我,刚才一定掉下水了!也幸好芦苇丛减去了力道,否则岂不是要将这小船摔成碎片?
经此一转一颠,我也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
与此同时,水面不断升起硕大的五彩气泡,晃晃悠悠飘起来浮在半空。
小叔叔蹙着长眉,眼睛带了丝怒意,额头几点亮晶晶的,不知是水是汗,"莫丁果,我送你的那枚戒指还在么?"
我连忙将脖子里东西掏出来给他看。
他手轻轻一扯,被打成死结的红绳便轻松断裂开,"拿着它,想办法自己到岸上去。如果在水里感到不适,就将它含到嘴里。倘若碰到什么东西,尽量不要理会纠缠,能逃便尽快逃。去绿河后暂时找个地方住下,我会尽快去找你。"
我抓着戒指茫然道:"小叔叔,你要去哪里?"
他道:"这些你不用管,去绿河等我便好。"
一个巨大的气泡慢慢落下来,将小叔叔全身罩住。我用手拍了拍,却发现它坚实的像个皮球一样,捏不动,戳不破。
"小叔叔!"
他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唇语道:"我不会有事,你记着我说的话。"
我点头,只见气泡带着小叔叔一滚,竟然跌到水中去了。待我反应过来去打捞时,它已悄失的无影无踪了。
真是见鬼,谁能告诉我现在究竟发生着什么事?!
船依旧被卡在芦苇丛中动弹不得,水却已经渗到我膝盖处了,焦急如焚的找出渔民的竹竿试了试水深。
只有两米多的样子,离岸边陆地却还有三四百米之遥,依我体力完全可能轻松游过去,只是这河里长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有水蛇或漩涡之类东西怕就危险了。
时间不容许我多想,船已经往下沉大半,我将心一横,纵身跃入河中。
水是异样的冰冷,像钢针扎骨缝一样让人牙齿打战,水中果然乱糟糟的,脚腕一不小心就会被水草和细长的芦苇叶子缠到。还有鱼跟泥鳅之类的东西试图往衣服里钻,最可怕的是……我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一直在顶我的背,任凭怎么转身动作都无济于事。
八月的太阳像生了病一样,挂在头顶散发着惨白的光,温暖完全给不了河水。
怎么连个过往的船都没有呢?视线被芦苇所挡,愈发给人种一望无边的错觉。
我感到体力在一点点的流逝中,就连缠在脚上的东西也懒得去清理了。
一定要尽快上岸,不然会死在这河中的,也不知道小叔叔现在是什么情形……
背上突然一痛,仿佛把钢刀毫无预兆的插了进去,我身体僵了会儿,才蓦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攻击了!而且离岸越来越远……并不是种错觉!
可是该死的我怎么动不了?脚被水草之类东西牢牢束缚住了,还被用力的往水里拖拽,尽量抬高了头,水还是在嘴边荡漾。
"咳……啊。"背上又吃了一下,水面已经泛起层红色血光。
我两手在身后乱摸,终于触到那个攻击我的东西。像是个长了许多钢刺的家伙,摸上去就像徒手去抓碎玻璃自找罪受。
整个人沉到水中的刹那,我想起小叔叔的叮嘱,快速将戒指放到嘴巴里。只片刻时间,肺部就像被源源不断的新鲜氧气包围起来,纵使在水中也完全感觉不出跟陆地有何差异。
这戒指,果然是个宝贝。总算是不用再担心溺水而死了,我放松了一下下,这才注意起刚才攻击我的那个奇怪东西。
那是条巨大红色鲤鱼一样的怪物,全身足有两米多长!嘴巴里有着鲨鱼一样的利齿,其中两颗是野猪獠牙似的朝外弯曲着,上面布满密集的小倒刺。
这家伙绝不是普通的鱼类吧?我快速解开脚上的水草,很担心它会突然冲撞过来。
然而它没有动,擎着獠牙冰冷的注视着我,仿佛在看一场事不关已的游戏。
水中淤泥不算深,只到膝盖处,不过我担心会有坑或洞穴所以不太敢放心走上去。
正对着那条鱼往后游了一会儿,见它没有丝毫动静,我便试图游上去看下岸的大致方向。
然而它却在我转身的瞬间攻了过来,那力道和架式,倘若不是有我心有防备,整个人都会被像糖葫芦一样串到它獠牙上!
两手死命抓着它的獠牙,掌心肉已被刺的模糊不堪了,这死鱼精到底是想要怎样?吃人吗?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它突然开口说话了,"淮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确没听错!这鱼精确实开口说话了,不过淮殊是谁?跟它又有什么过节?
我含着戒指不敢张嘴,狐疑的打量它。
"你不认识我了么?"
我点点头,它便道:"我却认识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完了,看来必定是同那个淮殊有深仇大恨了。
然而接下来它又道:"我已经在此沉睡了五千年,一直在等你来接我回去,你却将曾经说过的话全都忘了。"
我想告诉他我叫莫丁果,不是它等的那个人,也从来没跟它见过面更别替许下什么承诺了。
"既然你来了,便带我一起走吧。"
带它走?在我发愣的时候,它将獠牙收了起来,"坐我背上,我带你过河。"
直到浮出水面时,我还是觉得事情过程难以置信,用舌头压着戒指含糊不清道:"虽然说我不想承认,但是还是要告诉你,我不是什么怀殊,也从来没见过你。"
它固执道:"不,我是不会认错人的。"
"你跟那个怀淮是什么关系?"如果是朋友的话,应该不会碰面就进行攻击吧。若是仇人,这相处模式也太诡奇了些。
许是顾忌到我的伤势,它游的很慢,夕阳将水面映成一片通红,水波绚丽宛如它身上闪耀着红鳞。
安静了会儿,它道:"我是伏波池中一尾鱼,淮殊算是我的主人。"
伏波池?我脑海灵光一闪,惊的晃了下,扯到背上伤口痛的我呲牙咧嘴,"你,你是百妖中消失多年的那个横公鱼?"
"你叫我阿横就好。"
当初我曾因亲吻马小腹唇而染上南海蝴蝶的妖气,小叔叔便同我提过此鱼,说下落不明多年,不想竟在这里见到。
我摸着吃痛的后背道:"既然淮殊是你的主人,你刚才为什么还对我……。"
"淮殊不会受伤,"它声音有些抑郁,"几千年来我一直在沉睡中度过,才醒了不到两三年,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妖界……可还好?"
我胸口突然一阵莫名的痛,抓紧它鱼鳍轻声道:"对不起,现在人类关于你们的传说很少,我不知道。"
它停住,转过头用一只眼看我,"淮殊你竟然跟人类在一起么?"
"我是人,当然要跟人类在一起……不然要怎么着?"
它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你说你是人?"
我有些气,手下用了几分力气,怒道:"说过我不是淮殊,不要总将他的身份往我身上套!"
它怔怔看着我,安静了片刻后,继续缓慢的游,口中称呼依旧不变,"淮殊你觉得做人和做妖哪个好?"
"当然是人!"我脱口而出。
"为什么呢?"它声音听不出恶意。
"因为……有亲人有朋友,还有喜欢的人,这些你们妖怪永远也不会懂。"
它道:"妖怪有妖怪的快乐,我们不需要那些奇怪繁琐的东西。"
我忍不住笑了下,"正因为人生观价值观全都不一样,所以我们是两个世界的生物啊。"
它不再说话,带着我游到岸边浅滩,我踩着淤泥狼狈的爬到岸上,"你不用再跟着我,我真不是什么淮殊。"
它在芦苇丛中静静的看我,"淮殊,白大人呢,它去哪儿了?"
白大人?白泽?淮殊?……一些快要遗忘的奇怪片段渐渐涌上脑海。
我压着太阳穴,"等等,你刚才说的怀淮,是不是个长相普通,但是眼睛很亮,说话很高傲神气的少年?如果是他的话……我想我曾经梦里见到过他一次。还有,你说的白大人是指百妖之首的白泽么?我也正在找它。"
"原来你还记得白大人。"
"不,"我冲他笑笑,"我姓莫,祖上曾经与东方家族有些渊源,所以知道一些妖怪的事。你先让我受伤又帮助我上岸,咱们之间算是两清。只是别让知道以后你有伤害或破坏人类生活的行为,否则我们会很快见面的。"
说罢不再看它神情,头也不回的走掉。
河堤高而漫长,两侧长着许多荆条和野菊花,路面是坚实的黄土,被雨水冲洗的跟石头一样干净。
我疲惫的走着,身后留下一串凌乱的湿脚印,只觉得冷饿的愈发厉害。
后背伤口被水浸的又痒又痛,似乎发炎了,真想躺在地上休息会儿,或许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小叔叔在身边……
我舔了舔唇,觉得自己想法可笑又愚蠢,一味的想要依赖别人,才碰到这点小挫折就受不了,莫丁果你算什么男人?
指望小叔叔……他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呢,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行李丢了,食物也丢了,口袋里只剩下**的十块零钱,可悲的是我还找不到花掉它的地点。
清河人烟稀少的可怕,一望无际的平原,田里种的全是玉米和棉花,只是我走了两个小时也不见一户人家。
随着天色渐晚,我开始对自己的方向感怀疑起来,明明是简单的南北路,怎么走不到头似的?就算是不见村落,至少应该有个行人吧?一个都没有!
我拿出口袋里的红绳挂在路旁树丛上,坚持走了十几分钟后,赫然再次看到了那条红绳!
我禁不住打个冷战,就算是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也不该如此。科学普通认为,人左右脚步不对称会导致方向偏离,可见光情况下人脑会无意识的调节步幅并进行修正。倘若是在黑暗中视线失去参照物,人便会不自觉陷入一种怪圈在原地打转。
可这天分明还未黑透,路也是清晰分明的笔直,我又怎么会在不停的重复着一段路?
不管真相如何,事实上我是一步也迈不动了。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不说,衣服混着湿泥干了后僵硬的贴在身上,伤口痛的肌肉不停抽搐,每抬一步都感觉如重千斤。
在路边坐下来,树丛里有格格怪笑鸟儿剧烈拍打翅膀着乱飞而过,对面树上一只猫头鹰倒挂着用阴霾的表情注视着我,风乱起来吹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有什么奇怪东西随时都会从黑影中钻出来。
月亮慢慢升起来,淡蓝色的一弯新月,冷冷的笼罩着四方,给这诡异的夜晚更增几分阴森气息。
我靠在一旁树上,渐渐觉得身体暖和起来,应该是发烧了吧?
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背上的伤,如果在这里过一个晚上……明天会死掉也说不定。
不,不能死,我扶着树正坐起来,如果死在这里,谁都不会发现。一定要想办法跟小叔叔集合,妖怪还有一大半没有收呢。
可是身体真的到了极限,意识也被烧的迷迷糊糊,感觉呼吸也像把火一样灼着上唇,而且还有越来越困难的趋势。
我站起来,借着月光打量周围,不远处田路旁有片矮矮土坡,那是……坟地吧?
路上我有查过一些资料,清河是没有火葬风俗的,也不栽松树立碑,找片闲置的地埋进去便算完事。
只是葬礼过程办的极为隆重,请戏班子吹吹打打、再请街坊邻居吃席喝酒是必须的,否则便被会人视为草率。
许是这几年经历得多了,我对坟地也没什么惧意,咬着牙齿走过去,最后力竭坐在坟地一旁。
在青宛时,阿香婆婆便叮嘱过,坟头如人头,可以敬仰可以膜拜但绝不能乱坐。
待喘息安定下来,我伸手在坟上做了个叩门手势,"有人在家么?"
这并非我在稿什么恶作剧,只因在青宛祖父坟上,我曾看到小叔叔这么做过。结果便是出来了青衣的墓元,还赠了我一颗有用的珠子。
我不确定这座坟是不是空的,不过这大概是我最后唯一的希望了。
一连敲了五座,半点回应都没有。如果此刻我被人发现的话,会被他们骂疯子吧?
我苦笑着去敲最后一座坟,正待绝望收手突然见上面凭空多出扇门,一青衣男子打着哈欠对我道:"果真是你,大半夜也不让人安生。罢罢罢,先进来。"
只见来人腰里系着条谷穗,容貌俊雅斯文,赫然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墓元。
我惊的快要咬掉舌头,"你不是同祖父在青宛么,怎么在这里出现?"
他见我愣住,便伸手扯我,一个跟头跌入门中,四周场景已经转为一座寻常院落。
普通的古式建筑,跟青宛见到的差不多类似布局。不同的是:门口悬挂的是不是红灯笼而是白灯笼,对联不是红纸黑字而是蓝纸白字。
他将我推到木桶旁,取了套新衣服给我,"先把自己清洗干净。"
肚子饿的无法忍受,我哪里会清洗太久?草草冲洗了下,便出来找墓元。
他正趴在白烛下打瞌睡,桌上摆着一只烤鸭跟几碟肉菜,只是毫无热气,仿佛搁置了许久。
"墓先生……。"
他悠悠醒来,神色慵懒的望着我,"你房间在隔壁,去歇一晚明早再行离开。"
这么多吃的,竟也不让让我……我只得厚着脸皮道:"墓先生,我可以吃些东西么?"
他怔了下,道:"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说罢便匆忙走去了。
真是奇怪,吃的不就在桌上么?空着肚子等人简直是度日如年。
我终于忍耐不住,揪下一只烤鸭腿便啃起来。谁知那肉硬的跟木头一样,嚼起来也毫无滋味。
怎么会这样?我脑筋动了下,下刻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怎么会忘了,这里是坟地……摆的食物自然也是能看不能吃的祭品了!
墓元此刻回来,靠着门大笑,"你这呆子是饿疯了么?那东西至少已经摆在那了六十年……如果可以吃的话,我又何必辛苦自己去给你找食物?"
我尴尬不已,"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将温热的肉饼递给我,"这是从别处拿的,吃罢。"
我感激万分,"谢谢,谢谢您。"
见我吃的狼吞虎咽,他便在一旁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你跟子文一点都不像啊。"
我愣了下,"你最近有见到祖父么?"
他神秘莫测的微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激动道:"你的意思是说……是祖父让你来救我的?"
他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道:"如果今晚我不出现,你怕会被外头那些小家伙分食而尽吧。"
我毛骨悚然,"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看到。"
他悠然道:"此处名为落槐坡,早年大乱时曾有不少婴儿丢弃掩埋于此处,久而久之便聚了一群小鬼。因为出生便亡故,所以大多是没有名字的。故此也都未入冥府户籍,便徘徊流浪在此地。见陌生人路过,便联手调戏,趁人不备之际将其分食。你方才有没有看到一些怪鸟怪虫?"
那猫头鹰……难怪总觉得自己被监视着,原来竟不是错觉。
我猛咳两声,"谢墓元先生出手相救,日后若有时间我一定去你那里表示感谢。"
他但笑不语。
待我准备离开时,墓元又叫住我,"你身体血腥味极重,是受了伤么?"
我点头,他道:"将衣服脱下来给我看看。"
"不,不用了。"我立刻警惕升级,天知道这该死的血给我带来多少麻烦,难怪连鬼的情.欲都激发出来了么?
89
89 正文 儿子
他勾唇哂笑,"你怕我会对你怎么着?"
我忙说不是,却磨蹭着不肯动作。
正待准备要溜时,胳膊却被墓元扯住,手指往我后背某处一点,"这里,痛不痛?"
我点头,全身上下手脚、后背无一完好之处,本来身体已将这痛平均分摊了,如今被他指点出来,便觉得那一点格外痛的难忍。
墓元道:"里面有两条水蛭,应该是从伤口爬进去的,如果不将它们逼出来,明早你体内至少会增加到五十条。这并非寻常水蛭,它们会迅速吸干你的血,进而一步蚕食你的肉。活着还是做人皮空壳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哆嗦两下,细感觉果然有什么东西在往肉中钻,立刻便将上衣脱下来。
大概是被伤口惊到,他啧啧叹道:"真看不出还是个能忍的人。"
他让我光着背伏在桌上,然后取来一个干净的小碗,用厚实的边沿一点点的刮。
又痛又麻又痒,而且每一下都像是刮在脊椎上,倘若不是念及他方才的话,我肯定会大声叫出来。
拳握紧了又松,豆大的冷汗从我额头上滚落下来,似乎熬了半个世纪那么久,身后墓元才悠然道:"好了。"
我立刻瘫软在桌旁,见他用手遮着碗,便有气无力恳求道:"让我见识下是什么东西。"
"但愿你不要后悔,"他似笑非笑的递过来。
碗中两条水蛭交缠在一起,身体像肥胖的鼻涕虫,吸了血后却更加光亮饱满,让人看了就心生反胃,我只扫一眼便再不敢看。
墓元的床硬而冰冷,只有条黑色被单,但对我来说比起野外露宿已好太多。
身上伤口顾不得处理,头重脚轻的倒下去,几乎是沾床的瞬间便入睡了。
一觉醒来高烧依旧,好在精神多少好了些,窗外依旧是黑乎乎的,却隐约能听到正屋有说话声传来。
我坐起来,正要打算去找墓元辞行,却听到他一声重重的咳嗽,便立刻住了脚,不敢再乱动。
只听有人嘤嘤哭诉道:"大人,请您务必帮小的做主,不然……不然我就只能学那些孩子流浪荒外了。"
墓元道:"你把事情经过同我细说一遍。"
那人便道:"事情是这样子的,小人已经在此居住四十年,可是上周突然来了个老头做邻居,听说是他家儿子单纯看中了这地方的风水。他非但不姓赵,而且还是个蛮不讲理的家伙。只仗着新死有几个臭钱便整天充大款,还找了一群不三不四的做帮手,昨天居然给了我些钱,打发我去别处住……说是要将附近坟地全买下来扩建别墅。我不依,便被此人一顿好揍……大人哪,如果不是您今天来家里做客,我是有冤无处说有恨无人讲啊!"
死人也有争地盘的?我起了兴趣,侧了耳朵细听。
墓元沉吟了会儿,说:"那人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他姓钱,名富贵,清河人。儿子是个教书的呆子,但是极为孝顺。"
墓元道:"你去把叫来,我有话说。"
那人立刻走了出去。
墓元走进房间,拿道黄符贴在我胸口,叮嘱道:"如果等下有人问,你便说自己是新死的,不知何故飘到这里来,正要打算跟我回去再作安排。"
这是要我装死人?我连忙点头。
过了会儿,从门口传来响亮的汽笛声,长三声短三声颇为嚣张。
先前的那个男人气愤着走进来道:"那人就在门外,只是架子太大请不进来。"
墓元挥袖冷笑,"这新鬼好大的架子,我倒要去见识一下这有钱人。"
我心中好奇,便同墓元一并走出去,推开门赫然被外面排场吓了一大跳。
后面一排闪亮的宝马新车,前面一辆耀眼的法拉利,全是我未曾见过的奇特款式,顶着硕大的车标耀武扬威的闪着冷光。
宝马什么时候出的房车?法拉利怎么也出来了加长加宽版?
正当我纳闷时,车门一推,呈现出位七十岁左右的老大爷,穿着蓝绸缎大褂,左边挎着一个身材妖娆火爆的美女,右边一个温柔贤淑的丫鬟。至于打扮……依我这个活人的观点来说,浓妆艳抹穿红戴绿与寻常人审美观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老头儿见了墓元,抬着鼻子问:"你就是那个物业公司的吧?干嘛来着?收水费还是电费?"
墓元皱了下眉,背在身后的食指微动下,一干人立刻全从车里滚出来了。
好家伙,后面宝马车里跌出来的全是黑眼镜的壮男保镖。
美女连忙去搀扶,老头儿有点抖,却硬着头皮冲墓元责问:"你,你想干什么?"
墓元道:"听说你想占了这块地,还随意出手伤人,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
墓元抬手,车子轰的一声燃烧起来,美女和保镖也惨叫着被吹刮了进去。
不消片刻,那些车跟人便化为一堆灰烬,原来都是些五颜六色的纸剪贴出来的,诡状离奇只将我看的目瞪口呆。
老头跳脚抓狂,"我的车!我的车!你居然敢烧我的车?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待墓元出声,先前被欺负的男人便三拳两脚扑了过去,可怜这老头儿哪里够大?挨了几下便肿着脸求饶不已,发誓说再也不敢了。
墓元让他住了手,道:"该是你幸运,这几天是冥府斋戒日,不能随意动刑。你先回府思过吧,过后再同你细算这笔账。"
老头这才瘸着腿走了,男人跪倒感谢。
处理完了事情,墓元便有带我走的打算,男人却死活不肯,非要摆宴招待。"
不敢动地墓元动手动脚,便死死拉着我不松,墓元只好留下。
我们这又进了院子,原来这主人另有其人,墓元只是过来串门。
这坟主人生前是个厨子,烧得一手好菜,虽然我闻不到味道,看菜式却是极精巧漂亮的。
墓元悄声对我道:"这酒是可以吃的,待下他推让你便将就喝两口,以免他起疑心。"
看他样子,想必让我进这坟地也是带了一定的风险,我立刻表示没问题。
吃饭时我便说是得了胃病死的,到现在还吃不下任何东西。
他果然又热情的劝酒,我推不过,便喝了几口。
白酒,淡而无味,喝下去就跟喝空气一样,偏又要装的煞有其事,着实让我一番辛苦。
用完饭跟墓元一同告辞,主人送到门外,却不想方才那老爷子居然又来了,这□后还多了帮形容奇怪的家伙。
黑头黑脸的包公,铁面虬鬓的钟馗,还有什么牛头马面之类等等等等。
老头得意道:"这些全是儿子新送过来的帮手,而且在阳间都塑有金身,我看你这次是不是还能一把火将它们全烧了!"
墓元怒道:"阎王若是知道这件事,让你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
"那些我可不管,我只知道今天受了气,非要讨回来不可,你们都给我上,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
我心想还不一样是纸人,墓元动动手指便将它们全都收拾了吧?
事情却出乎意料的很,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涌上来,墓元却只敢躲闪丝毫不敢碰到他们。
老头一旁得意的哈哈大笑。
我着急道:"你这是怎么了?明知道不是真的,还不一把火将它们全烧了!"
"不……,"墓元狼狈道:"冥界自有规矩,有些东西是永远不能触碰的,就算是假的也一样。"
我气,"真不懂这时候你还坚持些什么!"
老头注意到我,眼神一冷,道:"他,还有昨天那个,应该是一伙的,今天全都给我一起收拾了。"
他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个马脸过来咬我。我哪里会让他碰?一脚踹出去,对方飞了两丈远。
纸糊的就是纸糊的,连平常人力气都不抵,我这个病号对付他们都绰绰有余的很。
三下五除五又扔了两只出去,慌乱中居然碰掉了谁的胳膊和脑袋,一片惨叫吓的我心砰砰直跳。
墓元一旁急道:"莫丁果,不可造次!"
偏此刻又有只爪子在脸上狠挖,我怒极,"是它来惹我的!"
两手用力一扯,状似钟馗的家伙便倒在地上化为烂纸竹篾。
一群纸人见状,立刻便围攻过来,正当我打斗的热闹,突然听到一阵锣鼓声传来。
所有人立刻伏跪在地,墓元一旁抚额道:"这下,全完了。"
我不解其意,不多时便见街道黑暗中走出来支队伍,约有十几余人,成员竟然跟刚才的纸人相差无几。
只是中间多了顶大红轿子,不用人抬自己飘在空中慢走,看起来诡异又神气。
一人走近前来,看清地上的碎纸人,脸色大变,走到轿前低声禀了几句,轿子便停住了。
轿中一个威严的声音道:"墓元,你身为丘墓精怪,竟然不懂遵仙重道!来人,给我拿下!"
不知这轿中何方神圣,但是这般不问清红皂白就胡乱抓人,想必也正直不到哪里去。
正待开口,一旁跪着的老头突然道:"回阎罗王,此人还有一个帮凶……。"
手指一点,正好指向我。
轿帘拉开,露出张严肃端正的黑色方脸,冷冷的看着我,视线就像两把犀利冰剑。
过了片刻,冷哼一声,合上轿帘,竟对我们一干人不管不问的走了。
待人走远后,墓元才做了个擦汗的动作,"好生凶险,为什么他看到你就改变了主意?"
当真是因为我?不会吧……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既然上司都决定睁一只眼闭一眼了,老头自然没能吃到好果子。
墓元直接从腰中掏出一条铁稻谷链,锁了他的琵琶骨带走。
临行前,他送了个绣金线的小锦囊给我,叮嘱道:"里面有颗金种子,物名为御风谷。见风即长,晃一晃则长三尺,结出的稻谷可以生食。算是我送你的谢礼,千万莫弄丢了落入旁人手中。"
我受他救命大恩,又差点闯下巨祸,哪好意思再接?只是推适不过,便红着脸接受了。
他将我送至街头,猛推一把,我便立刻从坟墓中跌落出来,看太阳恰好是中午时分。
此刻道路情形跟晚上见到的全然不同,竟然有许多岔道,而且可以直接眺望到不远处的住户。
快要走到村庄的时候,我又开始觉得很累,便打算停下来休息会儿,冷不丁被后面钻出来的一个人吓到。
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孩,穿着大人的破鞋子,脚趾头全露在外面。袖子翻了四五圈,肥大的套在他身上显的很可笑。看年龄最多不过四五岁,黑白分明的眼睛钻石一样盯着我看,柔软的短发飘在风里略呈金色。
这么漂亮的孩子竟然是个小乞丐?我看看他,又看看自己,不由苦笑起来,他不会当自己是同行了吧?
我冲他笑笑,他也腼腆的冲我微笑,很乖巧的靠坐在一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歇了约十几分钟,我便决定离开,那孩子却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
我走他走,我停他也停,我忍不住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偏了下头,冲我张开胳膊,稚气十足的叫:"爸爸。"
我吃了一惊,"小家伙,这可不能乱叫!"
他走近了两步,仍叫:"爸爸。"
我吓的掉头就跑,他像小兽一样突突跟在后面,"爸爸……。"
完了完了,我居然被一个孩子缠上,如果让别人看到,会不会说我是个人贩子呢?
路上终于看到两个活的行人,讲着一口软哝清河话。
"唉呀你看,居然有两个讨饭的。"
"这孩子倒是挺好看的哩……。"
"老的长的也不错。"
我火冒三丈,什么叫老的?虽然长了点胡子没来得及刮,但我才二十三,才刚开始谈恋爱啊!
跑不动的时候,我急喘着停下来,那孩子也稳稳的停下来,居然脸都不红,看着我眯着眼睛笑。
呃……好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不过这根本不可能!
90
90 正文 失鼎
如果有足够多的钱抑或是有小叔叔陪在身边,即使身在陌生的清河我也可以过的很快乐。但实际上我除了伤什么都没有……哦不,还有一个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奇怪小孩尾随,所以生活只能是很痛苦很压抑。
清河风俗是跟别处不同,此处住户绝不主动跟陌生人搭讪,也不怎么搭理带有异地口音的问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交通封闭造成的。
我在屡屡求助碰壁后已经彻底绝望了,居然连这个村子的名字都问不出来,只是那小尾巴还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
"小朋友,别再跟着我了好么?你长这么可爱,如果一个人的话,肯定会有人主动愿意收留你的。"
他眨眨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抖动,嘟着嘴上来扯我裤子,"爸爸。"
真是跳进黄河也不洗不清了,真不知道上辈子造的什么孽,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个儿子。问他叫什么家住哪里,全都吱唔着说不清楚。
后来我才慢慢明白过来,这孩子竟像是刚学会说话,除了爸爸两个字什么都不说讲,虽然……外表看起来很聪明没错。
我坐在村口的草垛旁,认真考虑起接下来的打算,要么饿死要么……只能做乞丐了。
做乞丐的话,不知道教授知道后会不会气死。
太阳暖暖的挂在天上,一点都不刺眼,像个柔软喷香的大油饼……我舔舔唇,如果能咬一口就好了,肯定很香。
小黄毛趴在我腿上,耷拉着脑袋像只晒焉的小猫。
时间一点点流逝,接近中午时分,我才蓦然想起一件事来,虽然钱和行李都丢了,但是我还有妖鼎跟神卷在!
唤了神卷出来帮忙,他脑袋倒是灵光的很,一会儿时间想了七八个主意出来:什么卖身葬父啊,什么找个小匣冒充老父骨灰千里还乡啊,什么假装高肢瘫痪博人可怜啊……听得我瞠目结舌。
我郁闷道:"你这还不如直接要饭呢。"
他打量我,摇头说:"主人你不成,这么大一男人去讨饭,还四肢健全的,肯定被人骂个狗血淋头。我去,让这小孩也跟着,可不能让他跟着吃白食儿!"
说罢拉起那黄毛小孩,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拖了便走。
过了十几分钟,两人果然满载而归。饼干果子油饼一大堆,还有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的奶糖,让我不由感慨这世界还是挺温暖的。
虽然东西很多,但是我一点也不愿意尝,吃个孩子讨回来的东西,我怕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硬着头皮坚持了会儿,我决定再将神卷封印起来,再去村子里试试。
这么大一个男人,我还真不相信自己会被活生生的饿死。
小黄毛口袋塞的满满的,将糖剥了纸递给我。见我不要,他又立刻翻出几颗花生送过来。
这么可爱懂事的小孩,哪个家长这么不上心居然舍得给丢了啊?如果真是我儿子倒还好了。
村子并不繁华,路上只看到了两家小饭馆,进去问要不要人帮忙,都被主人用警惕的目光拒绝。
大约是看在我身后带了个孩子的份上,并未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其中一人道:"沿着小路朝南走,右手边有个干店,住宿只需要一块钱,里面有些外地的生意人,兴许你能找点什么事做。"
我感激万分,依他说的去找,果然到了一户破院落前,门口挂个简陋的木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干店两字。
门是开着的,院子里有个马棚,里面养着驴和骡子,还有一些我认不出的古怪器具,不过大致了解了这些人做的什么生意:卖米的、卖麦牙糖、磨剪刀的……全是些江城见不着的旧行当。
角落一个挽着袖子钉窗户的老人看到了我,狐疑道:"你也是要来住宿的?"
我困窘道:"不好意思,我是外地人,钱和东西都丢在半路了……有人告诉我这里可以找点事做。"
他打量了我会儿,用下巴指地上的锤子和木板,"把这几个破窗子修了,今晚上我管你一顿饭吃。"
我顿时有种在人才市场遇到伯乐的兴奋,立刻挽起袖子过去。
活儿很简单,就是窗子外面一层铁网破了,用木板将它们补订起来。虽然我没做过这种活,干起来还是有板有眼的。老人看上去还算满意,看了会儿便放心离开,临走前还摸了摸小黄毛的头。
小黄毛也不闲着,时不时给我递个订子木条什么的,我们合作的很有默契。
饥肠辘辘的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将十几个房间的窗户全都敲打一遍。傍晚时老人过来看,抠抠被我订的整齐的窗户,道:"你是个学问人吧?"
我一愣,以为这是在夸我。
他接下来却道:"好看不实用,一看就是书读呆了没干过活儿的。"
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他没再往下说了,招呼我进厨房用饭。
厨房有七个人,见我进来都和善的笑笑,一个靠在柴禾堆里刨红薯,一个声音很响的在喝汤,一个将脚放在炉子旁,一边吃饭一边抠着,两个端着碗斯文的吃,两个钻心致志的在地面上下木子棋。
老头拿了一个大铁碗,剩了满满的米饭的和菜递给我,"吃罢。"
"谢谢。"接碗的时候碰到了掌心的水泡,很疼,但我咬着牙没作声。
我从来没有想也不会想到,此生会为一碗饭辛苦至此,不过饭菜够多够温暖,现在感觉,值得!
我让小黄毛坐在门槛上,从碗里挑了肉丝喂他吃,他张嘴巴的样子像个待哺的小鸟,吃东西的时候嘴巴一鼓一鼓的,眼睛也满足的眯成两条线,看上去颇为满足幸福。
整个店只有院子里一个灯泡,黑暗中发着柔弱朦胧的光,我估计它最多只有15瓦。
老人让我住厨房旁边的房,里面只有两张空荡荡的床,棉被是军绿色的,或许是因为经常晒并没有什么味道。
睡同间房的是个煽猪的,四十岁大男人却留着个奇怪的小辫子,稀稀的挂在后脑勺上让人看了就想笑,不过话多又有趣,不惹人生厌。
而且他还有很诡异的洁癖,我看到他睡前认真清洗每根手指头甚至剔指甲缝。
"这家店我住二十多年啦,几乎每隔半年就来一次,最多住半个月就走。老板就是刚才的那个老头儿,是个好人。一天一块钱,包吃包住,你说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去?再摊上这破地儿,如果不是承他帮助,大伙儿都要喝西北风啦。你遇上他算是幸运……哎,你要不要再洗洗手?"
我摇头,"不用,我刚洗过了。"
他掏出自己的小白毛巾擦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做这行的还这么爱干净?"
我忍不住笑,"有点儿,您可比我干净多了。"
他也笑,话中有股毫不掩饰的得意劲儿,"那是,瞧瞧你衣服上那些泥点子,你是读过书的吧?"
我纳闷,"您从哪儿看出来的啊?"
他说:"吃饭那会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端着碗别别扭扭动作跟个大姑娘似的,谁看不出来?"
我无言以对,小黄毛有些困了,我替他将外套扒了塞到被窝里去,他像小猫似的抱着我腿睡。
小辫子冷不丁又道:"你这儿子倒挺乖,我要是有一个就好了。"
我脱口而出,"您还没有孩子?"
他神色暗淡了下,道:"没,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了。"
我见情形不对,便立刻道:"我也是。"
他吃了一惊,"你也是……"
见他或许是误会了什么,我忙解释道:"不,我是说我这辈子不打算结婚,所以不会再有孩子。"
"这难道不是你家的?"他指指小黄毛。
我摇头,却不打算同他讲太详细。
他感慨一声,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便将床拍打了一遍后睡下了,可我却听了他一夜的叹息声。
因为睡的早,第二天天蒙蒙亮便精神抖擞的起床了,洗过脸便在院子里转看有没有什么事做。
老人过来找我,道:"今天过来一对做月饼的夫妻,我说好让你过去帮下手,五块钱一天。"
我心一热,连声感谢。
七八点钟时,店老板说的罗姓夫妻赶着马车过来了,车上放着一些木条铁架大盆跟盒子。
我帮忙将东西卸下来,把木条木板搭成桌子,又将牌子扛到干店门口去摆了,上面也是用粉笔写的,歪歪扭扭四个字:月饼加工。
罗叔又吩咐我去和黄泥搬方砖,在地上挖坑砌了个灶台,再将马车上尼龙方布拿过来搭个简易的棚子,月饼加工摊便算是正式开工了。
月饼我吃过,下手做却是第一次,所以干起活来觉得很新奇有趣。
中午后渐渐有人拿了东西过来,面、油、花生、瓜子仁、陈皮之类的一堆,同罗叔讨价还价半天后我们便开始干活儿。
和面的事儿本来是罗叔要做的,我看他一头白发便主动请缨,果真动起来才知道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儿。
先把面粉蒸熟了,再用油揉起来,几十斤大面团还要反来复去的摔打,只一个小时我胳膊就软绵绵再抬不起来了。
小黄毛也不闲着,时不时添把柴,拿着毛巾给我擦把汗,让一旁看热闹的小辫子啧啧有声直羡慕。
面团揉好后,再分开拿小木擀杖推皮儿,包上调好的馅料儿,填到涂了油的铁模具里,拿到黄泥封闭的灶里去烤,还要时刻注意着火候。
约半个小时后,香喷喷的热月饼就出炉了。
再有半个月就是中秋节,月工加工的生意很好,我也每天埋头苦干,渐渐竟然觉得不那么辛苦了。
中秋节前两天,我拿着领到的工资准备去买些生活必须品。见店里黑白的小屏幕正在放财经节目,便多看了几眼。
里面一张熟悉的俊脸一闪而过,薄唇轻抿眼睛却分明闪烁着不耐。
是尚阳!我低头看自己手里方才还欣喜不已的两套牙刷和小毛巾,突然觉得自己行为很可笑。
莫丁果你在做什么啊?难道还想在这里安度余生吗?!
失落的回到住处,见小辫子开始收拾行李,才知道他转了一天没接到什么生意,所以打算去别处转转。
他还对我道:"看你也不像长久的人,准备什么时候走?或许还能路上做个伴儿。"
我沉默了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叔叔不会有事,我坚信。可他会知道我在清河一个名为水林的小镇里住吗?他会来找我吗?那是什么时候呢?
……没人能告诉我,所有答案都是未知。
小辫子走后,我摸着背上的伤口想了一整晚,终于在天亮时做出个惊人的决定。
虽然很需要钱,但是我要离开这里……至于未来怎么要打算,走一步说一步吧。
昨行前,我去买了斤月饼送给店老板。虽然在当晚洗澡时才想起墓元送的御风谷,可若不是有他收留,我怕饿死都不会想到那个小锦囊的用途吧?
至于小黄毛,只要跟着我身边,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把他饿着。
就这样,我离开水林,依照神卷的感应前往清河的另一个村落。
中秋节那天,我救了一只被铁八卦束缚在屋檐下的却火雀,前提是它要被我封印。
那是一种跟燕子极其相似的妖怪,扇动翅膀可以灭掉世间一切火焰。只要它想,甚至可以熄掉一颗正在成功发射的卫星。
虽然它不会直接对人类造成伤害,但是连续扇翅四十九下可以让产生火的一些可能全部消失、甚至包括雷电和火石的可怕传说,这对我们来说也是极其可怕的家伙。
九月份,天气开始转凉,我用仅剩的钱去买了些干净的方纸,用御风谷的种子在夜里种出来些可以吃的稻谷,包好在第二天的早集上去卖,居然颇受欢迎。
小赚一笔后,我替小黄毛跟自己各添了套厚衣服。
路上我虽然很努力认真的教他说话,却遗憾的没能听到他嘴里蹦出除了'爸爸'以外别的字眼儿来。
期间我打了个电话给尚阳,他居然没能立刻听出我的声音,这让我多少莫名失落。
"我是莫丁果,"我说:"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
他沉默了很久,问:"你在哪里?"
"你猜。"我扯开小黄毛,不让他拽玩电话线。
他说:"我猜不到,你告诉我啊。"
虽然声音和语气都是记忆中的样子,但我还是感觉他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我避开这个话题,犹豫着问:"你……在江城,有看到我小叔叔么?"
"你是说莫旭?"他声音微扬。
"嗯。"
"没有,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问他的事吧?"
我怔了下,说声对不起就挂了电话。
直觉告诉我尚阳没有说谎,小叔叔应该当真不在江城,可是他又会在哪儿呢?
神卷感知相当厉害,清河妖怪果然有许多,此行我们收获颇丰:两头蛇身的旧宅精怪挥文、颛顼的儿子耆童、状如侏儒的门神精怪门野、冉遗鱼身六只脚的斑马駮,甚至包括曾在江城有过一面之缘的饕餮……
十一月底,清河下起入冬的第一场雪,神卷告诉我清河感受不到妖怪气息了。
我认真数了鼎上面的花纹,已经满满五十个。
五十个……小叔叔给我的第三个选择呢?什么时候兑现?
我再次打了电话回江城,找尚阳,尚阳失踪。找习凤,习凤不见,一时间我好像与那边的人全断了。
清河的桥已经修好,现在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一来一回,又不知道浪费多少时间。
我削了两个木签埋在土里,闭着眼抽到了短的,于是决定不在清河等下去了,但是也不打算回江城。
小叔叔,我先去下一个目的地了,如果你以后来清河看不到我人,一定要记得找下去。
从清河进入沙葛,那熟悉的高楼大厦、街头熟悉的汽油香水味儿,让我感觉恍如隔世。
如今我已经存下些钱,足够路上吃喝花销,便将小黄毛打扮的干净讨喜。
看到他焕然一身,我也有种身为人父的骄傲自豪。到这时候,我是真的把他当自己儿子看了。
找家舒适的旅店住了,他趴在沙发里一直拿着我手心翻看。
我知道他在好奇什么,小黄毛好像对妖鼎特别感兴趣,每次见了都目不转睛盯着很许久。
我准备出去上网查下江城的消息,他却一直拉着我手不放,我便将鼎拿出来给它,"给你玩,乖乖呆在房间不要乱跑知道吗?"
他乖巧的点头,我便心怀安慰的走出去。
关上门的刹那,又觉得自己太过冒失,那么危险的东西,怎么给随便拿给一个孩子玩呢?
想了想,又推门进去。
沙上上的孩子已然不见,一只金黄色毛葺葺的小家伙站在窗户上,用嘴巴叼着妖鼎扭头看我,那神态那眼睛……分明是猫与狐狸的综合体,苗吉!
难怪他叫我爸爸,难怪……初次见面的感觉就如此熟悉……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担心,我声音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把鼎还给我,乖。"
它摇摇头。
我慢慢逼近,"我不想伤害你,把它给我。"
它顿了下,松了口,我立刻惊的怔住。
就在鼎快要掉落的刹那,却突然被它长尾巴轻松卷住,苗吉头一回,留给我个狡猾的笑脸,咻的跃下窗户去。
待我反应过来,它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手指用力抠窗台,苗吉……自从我把你带在身上,就是一脚踏入了设好的局。
一步步博取我信仰,再接着便是偷鼎离去……
虽然我还有神卷,但是失了鼎……便再也无法对百妖进行封印,所以,妖鼎不能丢!
我召唤出神卷,简单将事情说一遍,道:"我们现在要找到那只猫狐,不然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他嗅嗅鼻子,"这个倒好说,虽然他是二代妖能瞒过你的眼睛,却瞒不过我那股狐狸的气息,追上它倒是不难。不过主人你要打算怎么对付它?封印吗?"
91
91 正文 丽川
怎么对付苗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只是于公于私,妖鼎都绝不能丢,无论采取什么手段都好。
接下来神卷带着我在沙葛转来转去,眨眼半月时间已过,苗吉却始终不见踪迹。
神卷已经开始泄气,"那小子果然是狐狸生的,个性狡猾又奸诈,故意在人群密集处打转,还把气味弄的到处都是,摆明了是在耍我们。"
我道:"它既然要玩,我们就奉陪,接下来依旧盯死了,我就不信它不累。"
神卷恼怒道:"别让我抓到那只小狐狸,不然非把它皮剥下来做件小皮袄!"
后来许是见我神色太古怪,又连忙摆着手解释,"不敢不敢,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我用力捏捏矿泉水瓶子,这可恶的小东西害我连闯三回女厕所,天冷我也想添件小皮袄。
"主人,"神卷耸耸鼻子,指着一间酒吧兴奋道:"找到了,它在这里。"
我狐疑,"是不是搞错了?未成年人不能进这种地方的。"
神卷又闻一圈,"错不了,那小狐狸一定在里面!"
神卷虽然换作普通人类打扮,却终归还是个小孩子,只得暂时变身为书,被我塞在裤子口袋里。
谁想前脚刚一进酒吧,就刷的迎面砸过个啤酒瓶,哐啷一声碎在脚边,白泡沫溅了我一裤脚。
待看清大厅情形后愣住,一群人面带不善的盯着我,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哪里是酒吧?!这场面……黑帮聚会?还是不良集团火拼?是不是来错时间了?那我出去休息下过会儿再来好了。
正待要走,一个彪形大汉提着小黄毛走了出来,"等等,这孩子是你的吧?"
我很想对着那张脏乎乎的小脸说不是,他却泫然欲泣的望着我,糯糯叫道:"爸爸。"
那声音就像有魔力一样,拉紧了绷在我心口的那根弦,一时间又紧又疼,我不得道:"把孩子放了,有话好好说。"
对方冷笑一声,恶意的将小黄毛身体在半空甩两下,"这小子偷了客人的东西不说,还将店里名酒砸了个一干二净,这话要怎么好好说?"
虽然对苗吉的闯祸能力半信半疑,但我还是下意识道:"多少钱,我赔你。"
"赔?"他上下打量衣着算是穷酸的我,"就你这样的打扮,赔得起吗?"
"那是我的事,你只负责开价就好。"
他像是被我狂妄的语气吓道,挑着眉毛将小黄毛放下,对身旁人道:"这话我说了不说,去请浩哥过来。"
小黄毛立刻跑过来,抱着我腿一下两下的轻蹭。
我按住他头,"老实点,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过不多时,一个晃着脑袋的男人前呼后拥的从包间走出来。磕了药似的一脸兴奋迷茫,臂弯里还搂个身着皮衣裤妖娆少年。
看到我后,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周围立刻有人笑着起哄,少年也不满的扁嘴,"浩哥,你同人搭讪的手段也太老套了吧?"
我摸摸鼻尖上渗出来的细汗,却明白这人绝不是胡乱搭话。
对方眼神冷了些,一旁嘘声立刻降了下去,他慢慢走近,在我两步外站住了,慢慢露出恍然得意的笑,"原来是你,小三。"
我痛恨这该死的代号,这人赫然是在看所守中曾结下梁子的成浩。原以为被保释后会老实一段时间,谁曾想会在这纸醉金迷的场所再见。
不过既然是被认出来了,我也没必要装下去,便故作自然的招呼,"你神经衰弱现在好些了么?"
他一脸嘲讽,"托你的福,我现在逍遥自在快活的很。"
眼睛转了下,视线停留在小黄毛身上,"原来这小鬼是你儿子,正好,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我干笑,"新仇旧恨?没这么严重吧?"
他邪恶的摸摸脸上那道疤,"有。"
被人连推带抬的弄进包间后,我才沮丧的发现苗吉那小子居然又不见了!没良心的小混账,让老子替你擦屁股自己倒落个干净轻松,有种别让我抓到你!
成浩慵懒的倒在沙发里,脚高高翘在桌子上,将账单甩给我后歪着头上下打量,"刚才你的牛皮已经有人说给我听了,这钱你赔的起吗?"
我默数了下,十六万,压上我全部积蓄也不够个零头,只得摇头。
他语气傲慢的像个帝王大赦天下,"我今天心情好,给你两条路走:一是跟我睡七次,这事就算完。二是跟店里客人睡,什么时候赚够了钱什么时候走人。"
"还有别的选择么?"我问。
"没有。"
"那我选第一个好了。"
他赞赏的点头,"明智的选择。"
我苦笑着认同,毕竟对付一个人要比对付一群人来说要简单的多。
"要先洗澡吗?"
他不介意的掐了烟,"我看你干净的很,先做完再洗。"
"能说下为什么看上我么?"
他说:"脱了衣服我就告诉你。"
我利索的脱了外套,"说啊。"
他像豹子一样猛扑过来,用蓄满力量的粗壮胳膊勒住我的脖子,动作凶狠似要掐死我一样。
然后用冒着热气的嘴唇靠过来,"在看守所里,你背着阳光走过来,好像身后有双巨大的翅膀,脸上表情也很单纯懵懂,像个……天使。我那时就在想,不管怎样都要上你一次。"
天使?白痴还差不多吧?我皱眉,突然感到肩胛处吃痛,成浩用力的捏着我的肩胛,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脸,"你说如果拿刀将这里划开,会不会隐藏着一双翅膀?"
我挑衅道:"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你以为我做不出?"话落刚落他的笑容却僵在脸上,因为身后神卷正用一把锋利的水果刀顶着他脊背。
我警告他,"不想死就别回头。"
他果然不敢乱动。
该是感谢这变态的房间工具齐全,鞭子绳子手铐等情趣用品无一不全。
我拿牛皮绳将成浩双手绑紧后,神卷才擦着汗变回原形,蹦跳着跃入我口袋中。
成浩小心打量自己房间,眼神警惕道:"刚才是什么人?哪去了?"
"想知道?"拿手果刀在他脖子上拭了下,他肌肉顿时紧绷,我忍不住笑起来,"自己猜啊,你不本事很大嘛。"
他冷哼了声,"外面都是我的人,你逃不掉的。"
我从门口转回来,道:"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如果我能顺利离开,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如果逃不掉,我也死了心随你处置,怎么样?"
"这对我来说不公平,"他抿着薄唇,眼中迸出冷酷的光芒,"但是我也想看看。"
我故作潇洒道:"那就好,我先去下洗手间。"
这是一间装饰奢侈的洗手间,一面通向房间,另一面通向狭小的独立阳台,地上摆着几珠红豆衫盆景,一截树桩做成的椅子,上面放着个洗净的烟灰缸。
谢天谢地,看来是专供吸烟的场所,所以不是封闭的。
目测了高度,大概有两层楼十几米的样子,就算掉下去也摔不死人吧?
只犹豫了下,我就抓着栏杆翻了出去。如果是在一年前,遇到这种情况腿怎么也要抖两下,可现在的莫丁果是经历了生死一线的绿河、几个月参风露宿的乡村生活,身体已经强壮了不是一星半点,对这种程度的小困难,着实来说不算什么。
事情果然出人意料的顺利,平安着陆时,只有手背有一点划伤,我看着灯火通明的酒吧嗤笑。
究竟是成浩太过自信还是我运气太好,我已无暇去想,现在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找到苗吉那小子!偷了东西也就罢了,居然还陷害老子!
沙葛的冬天极冷,虽然很少下雪,但强劲的北风刮在脸上一刀一刀的生疼。走在外面不消两个小时,皮肤就会干裂出血,很少人能抗得住。
厚实的皮毛使得动物们热爱这个季节,但对于追踪苗吉的我们来说很不利。
宾馆房间的暖气几乎全不管用,沐室依旧滴水成冰。晚上睡觉隔着墙壁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躺在床上不敢轻易翻身,一动就察觉热气从脖子处嗖嗖流逝。
早晨起床时发现水龙头被冻了个结实,洗脸也只能用饮用水将就。
神卷将自己包裹的像个团子,厚羽绒服和棉帽子使他看起来跟寻常小孩无异。
他其实感觉不到冷,只是很享受冬天的感觉,这让我嫉妒的有点发狂。
自从在酒吧一别后,我们就再没找到苗吉的影子,虽然神卷坚信它始终留在沙葛,但是恶劣的天气使得我们寻找计划频频受阻。
沙尘暴几乎每天降临,我们除了呆在房间里看电视,哪都去不了。
多数时候我是看不进去任何节目的,经常会失神的想起在江城的日子。
十六岁之前我坚信自己只是个体质奇怪的普通人,但自从青宛见到小叔叔后,好像一切都开始慢慢的变。
肖纯的车祸,教授的离开,失火的家,还有关系微妙起来的尚阳……仿佛背后始终有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破坏着我所拥有的一切,家庭、工作、难能可贵的安稳生活。
虽说走到今天都是自己的选择,但现在回头看这几年的时光还是忍不住感慨。
如今的我就像只断线的风筝,没有人爱也没有恨,无牵无挂的随意流浪,日子过的单调无聊。
也不知小叔叔现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北风迟迟不去,我跟神卷终日被困在房间,除了眺望窗外夜色外只能拿扑克牌来打发日子。
有那么一天,服务生突然送来一碟水饺,我才猛然意识到竟然已经是春节了。
吃完饭后我长时间细看自己的手,想曾经跃进掌心的那条鲤鱼,想雪地里小叔叔微笑的样子,想他拉着手时激动的心跳跟温暖。
他曾说过这世界只在乎我一个,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找我,只是现在……应该被什么事困住脱不开身了吧?
我将碗筷摆好,闭着眼许下新年愿望。
一愿肖纯尽快康复,同教授早日修成正果。
二愿我尽快找到苗吉,拿回丢失的妖鼎,尽早封印百妖。
三愿小叔叔知我所思,隧我所愿,不敢奢求抵足缱绻,只望伴他左右,暮暮朝朝!
北风一直延迟至三月才姗姗离去,沙葛终于安静下来,明媚的春城完全看不出被烈风肆虐过的痕迹。
我同神卷从窝居生活中解放出来,却不得不在这个唯一美丽的季节离开沙葛,前往丽川。
几百里山峦连绵不绝,放眼望去四周皆黑压压犹如数头巨兽屹立,丽川果然名不虚传,除了山还是山。
神卷掏出书,翻出地图给我看,气呼呼道:"这小狐狸可真会找地方,我看他纯粹是拖延时间想耗死我们!"
我皱眉,"不管怎么着,妖鼎一定要找回来。"
神卷哀嚎,"我也知道啊,可是要怎么找?这地形别说找只狡猾的小东西,就算是找头大象也难如登天啊!我脚都痛死了!"
我又何尝不知?但是又想不出别的方法,只有摸摸他头安慰,"累的话就休息下。"
熊孩子转转眼珠,张开手,居然还撒娇,"背背。"
我警告他,"别太过份。"
本来路就难走,还要再背一个肉墩儿,想我死的太慢吗?
进入丽川前一晚,我们在山脚处小旅馆住下。
风景漂亮环境也算不错,只是饭菜难吃服务又差,整个店连个菜单都没有,随便你点什么都是信口开价。
刚好碰到有人向老板投诉,谁想对方一翻白眼,充耳不闻做自己的事,我也见识了回老板上帝的嘴脸。
要了一间最便宜的房,洗过澡后出来转,看到隔壁门开着,桌子上还摆着个蛋糕,脚步立刻就走不动了。
难怪一路上不断看到有卖花卖香的,没记错的话明天是清明节吧?我二十四岁生日。
"发什么愣呢?"房间有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件外套看着我微笑。
眼睛花了?还是出现了幻觉?谁能上来掐我一把告诉我不是在做梦?
"小叔叔?"
"嗯。"
确定是千真万确的存在了,我却咬着唇调头就走,他快一步从后面揽住我,声音温和道:"闹什么别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我说:"可是鼎丢了。"
"我知道。"
"你知道我已经封印了五十个妖怪吗?"
他沉默了会儿,说:"没关系,我帮你把它找回来。"
我艰涩道:"你知道这半年我有多想你吗?"
"嗯,"他用下巴磨蹭下我头发,"所以赶在你生日前过来了。"
我转过脸看他,对上一双略带疲惫的细眼,心蓦然软下来,"小叔叔,你很累么?"
他搂着我,微微点下头。
我赶快将他推到房间去,"那你快休息。"
他促狭道:"不气了么?"
我闷闷的说:"我没生气。"
我趴在一旁看他,细长的眉眼,密而弯曲的睫毛,下面笼了层淡淡的阴影……胸口微微疼了下,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他看起来这么累呢?
小叔叔睡的很浅,稍微弄出点声响他就会立刻醒,睁开眼睛看我一会儿又慢慢合上。吓的我再不敢轻易动,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竟也慢慢睡着了。
黎明时听到房间有声响,小叔叔已经换过了衣服,竟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对我道:"你继续睡吧。"
我揉着眼坐起来,"你要去哪儿啊?"
"去找妖鼎。"
"我也去!"
"那你先吃点东西吧,蛋糕是我在路上买的。"
"嗯,"我跑去切两块,一块给他,一块自己吃。
小叔叔闻了下就直接拒绝,我则美滋滋的将那粘糊糊的东西全吃了下去。
他表情有些怪,问:"好吃么?"
"你尝尝,"我灵光一闪,趁他不备在他嘴上偷袭了下,然后诡笑着看他出糗。
"太甜了。"他说。
我继续期待,"然后呢?"
他用若无其事的目光将我看了个大红脸,才缓缓道:"还不错。"
闹到最后不好意思的还是我,不过心里很臭美就是了。
打定主意我们的关系总不能这样暧昧不明下去,那就事事由我主动好了。
出了旅馆,天只隐隐泛着点蓝色,远处都是黑乎的树丛和山。
小叔叔将我带到一块没人的平地,用脚在土地上划个圈儿,让我站进去,道:"忍着些。"
我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然而不待我问出,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像是有道无形的钢圈将我紧紧箍住,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
杀气……紧张……我忍不住叫出声,"小叔叔,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树丛里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一条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冲到我面前护住,张牙舞爪的对上小叔叔。
苗吉?它怎么会在这里?
小叔叔手一摆,我顿时感觉身上轻松下来,苗吉却僵硬的在原地弹跳,却始终走不出小叔叔画的圈儿。
"呜喵喵……爸爸……,"它又求助的靠近我,哭喊着叫:"爸爸……。"
我明白了,它虽然偷了鼎,却是关心我的,方才以为小叔叔要伤害我,所以才跳出来保护。
小叔叔看着它长大,却对它没有什么感情,用脚尖踢踢它道:"把鼎交出来。"
苗吉地上打个滚儿,嘴上却依旧惨兮兮的叫我,"爸爸。"
小叔叔提起它的尾巴,漠然道:"给你一分钟交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我急道:"小心别伤到它。"
小叔叔瞥我一眼,"鼎藏在它嘴巴里,你可以劝它自己吐出来。"
我将苗吉接过来,心情复杂道:"苗吉,把鼎还给我,好么。"
它不再叫,圆圆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让我情不自禁想起很久不见的苗飞,不知觉放柔了声音,道:"苗飞还在里面呢,你不把鼎给我,它就再也出不来了。"
"爸爸,"它将头微微垂下去,却用尾巴讨好似的轻抚我手背,痒痒的。
这还是个孩子呢,我想。伸手抓抓它的背,道:"把鼎给我,我让你见见苗飞好不好?"
"呜喵喵。"它兴奋起来,把舌头伸出来,鼎果然被放小了卷在下面。
我将鼎取过来,把苗飞封印解了。它见我很开心,扑过来又舔又抓,却对眼巴巴的苗吉依旧冷淡。
苗吉忍不住出声试图靠近,"呜喵喵。"
苗飞突然伸出爪子在它脸上抓了下,我阻拦不及,苗吉吃痛的尖叫起来。
"苗飞你在搞什么啊。"我一面责备苗飞,一面心疼的察看苗吉,只见它被扯掉了小撮毛,额头渗出一丝血迹。
小叔叔道:"这是天性所致,怨不得它。猫狐身上有九尾的味道,小时候还很淡,以后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显,两人注定无法和平相处。"
苗吉好像听懂了,耷拉着脑袋不再吱声,眼睛却依旧期盼的注视着苗飞。
我只好将苗飞再次封印,蹲下来问苗吉,"是九尾让你偷妖鼎的吗?"
它乖巧的点点头。
"那你回去告诉它,别再做这种讨厌的事,不然下一个被封印的就是它。"
"爸爸。"
"回九尾身边去吧,还有,记着别调皮做坏事,不然你也会被封印到这个鼎中,知道吗?"
它学苗飞一样舔舔我手心,纵身一跃,便像道利弦一样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叔叔看着苗吉的身影,淡淡道:"你这次放过了它,怕以后会大麻烦。"
"那到时候再说吧,它现在还什么事都不懂呢。"我站起来拍拍手,将鼎送到他面前,"五十个了,小叔叔你答应我的第三个选择呢?"
92
92 正文 爱人
小叔叔一手放在口袋中,一手抚上我的头,"你确定要跟我在一起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千真万确听到了教堂的钟声,还有牧师虔诚的问话:"这一生无论健康疾病、富贵或贫穷,你是否都愿意牵着他的手?"
我着了魔似的郑重点头,"我愿意。"
小叔叔抬起我下巴,"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鼓足勇气道:"我确定要跟你在一起!"
"不后悔?"
"不后悔!"
他长眉微微吊起,整张脸像生出一层莹光,乌眸似生出种从未见过的明艳妖娆气息,"莫丁果,你招惹了我,就算后悔再没有半点退路的。"
我想自己不需要退路这种东西。
我傻傻的看着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发痒,又满脑想起温柔妩媚的春风、波光潋滟的湖水……一向只知道他长的好看骄傲,却不知竟也会有如此诱人的一面。
我润润嘴唇,吞吞吐吐道:"小叔叔,第三个选择……。"
他靠近了些,薄唇若有若无的散发着薄荷气息,"想我怎么待你?"
我羞涩道:"就是像普通情侣那样就好。"
"那又是哪样?"他认真的样子不像说谎。
我打量了下四周空无一人,便壮了胆子闭上眼睛,"你先亲亲我,喏。"
天知道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雀跃着跳出来了,来吧来吧小叔叔……
片刻后我得偿所愿,小叔叔吻了过来。
是很单纯干净的亲吻,嘴唇清清淡淡的碰了下,传递过来麻痹的触电感稍纵即逝。
我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勇气,两手搂住他脖子,重重的亲过去,吻他薄而性感的唇,像条濒临死亡的鱼拼命吮吸他口中津液。
他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将唇抽离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那眼神,又是潜伏体内的恶劣因子在作祟吧?我有些懊恼,"小叔叔!"
他道:"如果你不介意被人围观的话,我也无所谓。"
顺着他视线望出去,原来不远处,旅馆老板正提着鱼在看我们,神情错愕像是见了活生生的外星人。
"随他去,反正又不认识我们。"我小声嘀咕。
小叔叔听力一如既往的惊人,冲我微抬下巴,道:"那就继续。"
要不要这么拽啊,当我是什么?呼来唤去的小狗吗?主动吻我一次会死啊。
心里抱怨着,身体动作却是不敢丝毫怠慢,理智彻底沉沦的瞬间,我觉得所有委屈都值了。
回到旅馆后被所有的人行注目礼,微肿的嘴唇和发烫的脸颊几乎是将激情放纵四个字全写在了脸上。
小叔叔拉着我的手,面不改色的穿过前台,神情坦荡像是刚带自家小朋友散步回来一样。
我则缩着头跟在后面,唯唯诺诺像只刚破处的鹌鹑,有些挣扎的想将手扯回来,却被小叔叔紧紧拉住。
他头也不回道:"怎么,敢做不敢认?"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
"有点什么?"他将门带上,困惑的看着我。
我埋头捏手指,"有点不好意思。"
他拍拍我头,"习惯就好。"
唉呀,这种温馨的感觉……真好,我不由自主笑起来。
吃过饭后我盘脚坐在沙发上,"小叔叔,今天我生日呢,你送我什么礼物?"
"想要什么?"
"你……你猜猜嘛。"
他表情认真的想了会儿,道:"猜不出。"
"小叔叔,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嗯。"
"你别生气啊,还有,我想听实话……。"
他靠在沙发上,即不应承也不反对,声音慵懒道:"问罢。"
我抱着枕头挪过去,"你今年也二十六了,居然连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那你,有过女人么?"
"没有。"
"那有过男人么?"
他斜瞥我一眼,竟让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连忙道:"讲过了不准生气的啊,说说嘛,我想知道。"
他拿出一副懒得同我计较的神情,"没有。"
我窃喜,"那你平常有需要都是自己解决么?"
小叔叔问:"什么需要?"
"就是生理需求啊。"
"哦,"他淡淡的应一声,"我没有那种需求。"
我大惊,"小叔叔你是不举还是性冷淡?"
他说:"我禁欲。"
我有罪,感觉小叔叔说话时清冷神情很性感,只是不解道:"为什么要禁欲?"
"沉迷欲.望会让人变的贪婪缺泛自制,放纵会使人堕落。"
衬衫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修长脖颈跟一对清晰的锁骨,这么漂亮的小叔叔居然只能看不能吃,真是没道理啊……
暴殄天物是要遭雷霹的!
我吞着口水说:"不至于吧,全都学你这样,人类岂不是要灭绝了?"
"你做的到?"
我摇头,"我觉得那个感觉挺好,只要不太过频繁是不会伤害身体的。"
小叔叔淡淡道:"大多数人选择都跟你一样,所以不用担心人类会停止繁衍。"
我连忙声明,"虽然我不禁欲,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啊。什么繁衍……遇到你我这辈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好好的禁什么欲啊,注意节制点不就好了嘛……。"
他道:"你在游说我放弃原则?"
"原则这东西也不能当饭吃,偶尔放一放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
我咕咚咕咚的喝着水,却始终无法将视线从他领口处挪开。
难怪平常都包的严严实实,就算我们同居的日子也从不见他穿背心短裤之类,最多短袖衬衫露一截手臂,全身上下肉都金贵的不得了,害我偷窥都找不到机会。
我有时甚至想,他是不是洗澡都是穿着衣服进行的……真不知这衣服扒下来后,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光是用想的就足以令我热血沸腾了。
杯中水早已空,神智却依旧在小叔叔**上漫游,直到他用手指点开我额头,"你这种眼神,看的人很不舒服。"
我厚着脸皮道:"食色形也……谁让你长的好看来着。"
"你想同我做那种事么?"
"是的。"说完我又有些后悔,这么急切的回答会不会显得太放肆随便了呢?
小叔叔放下遥控器,压低了声音,"你过来。"
我心一动,立刻手脚并用的爬过去,讨好道:"小叔叔。"
"把衣服脱了。"
我微微诧异,小叔叔好直接啊……不过我喜欢。
扭扭捏捏脱了衣服,我别扭的半跪在沙发上,在他打量下情不自禁缩起脚趾。
他用修长圆润的指尖轻刮了下我胸口凸起,我立刻敏感的弓起身叫出来,"呀。"
小叔叔注视着我表情,又将指尖伸到另一边,我叫着将身体往后缩,脚却被他腿牢牢别住。
他像是起了兴趣,用手指颇为频繁的在我胸口来回骚扰,又痒又酥麻的快感是种前所未有神秘诱惑。
我耳朵烫起来,脸也跟着发烧,真没想到,原来同喜欢的人**是这般刺激的事啊。
腿有些发软,我慢慢试着往他怀里靠,却一不小心将手压到他腿间,立刻倒凉气僵住。
小叔叔像是毫无察觉一样,继续挑逗我身体敏感处,认真沉默的样子不由让我想起自己挑逗苗飞时。
这个禁欲的家伙把我当成了什么?光着身子很好耍的小动物吗?
我赌气抓住他下面,是远超出我意外的尺寸,不由让人生疑,这里的比例……跟身体真的相配吗?
小叔叔只顿了下,手指便继续若无其事下滑,每游走一处我都有种想要尖叫的冲动。
我认真回想自己平时的动作,有些笨拙的扯开他拉链,隔着内裤开始用指腹慢慢揉搓抚摸。
"小叔叔……。"
"嗯?"他声音带了点鼻音,但很好听。
"我想吻你。"
他便将头低了些,我骑坐在他大腿上,两人开始唇舌亲昵。
他大手托着我后脑勺往前送,力道温柔而霸道。
我含糊不清的说:"小叔叔,我喜欢你,很喜欢。"
他没有说话,却用纠缠的舌吻回应了我。
我隔着身体拥抱他,却被纽扣冰的一震,便道:"把衣服脱了么,不舒服。"
说罢不待他同意便将手从缝隙伸进去,手掌恶作剧的按上他胸口。然而下一刻我却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苍天啊大地啊你为何如此不公,明明从来没有见小叔叔怎么运动过,却为何给他一身让我眼红的强健肌肉?!
小叔叔将衬衫脱下来,他每解一颗扣子,我心中恨便多一分。
线条无比流畅的腹肌,不肥硕夸张不羸弱过瘦刚刚好。再看看自己,白肉软叭叭的贴在肋骨上,看不出一点属于男人的魅力和强壮。
我盯着小叔叔的身体,忍不住咬上一口,力道没掌控好,让小叔叔眉毛微微皱了皱。
我连忙道:"小叔叔,沙发太挤,我们去床上玩么。"
他站起来,任由我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身上。
我没话找话,"小叔叔,你肌肉怎么练的?"
他手揽住我后背,犹似满意道:"你这样就很好。"
"真的?"
"嗯。"
我热情的伸出胳膊,"那你想不想吃?要不要也咬一口试试?"
武侠小说里不是有传说的一咬定情么,听起来好像很浪漫。
他用很无语的表情拒绝,"不用了。"
圣经上说爱是不做害羞的事,我觉得这话极对。就像此刻,我同小叔叔赤身相对却不感觉有何不妥。
我躺在床上,看小叔叔瞳孔里映出来自己的身影,实在满足极了。
小叔叔这样的人,能同我做到这种地步,也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我了吧?
只是他手像尾灵巧的游鱼,在我身上四处煽情的游走,那娴熟的挑逗动作……怎么看也不像是新手啊!
他似看透我困惑,道:"别胡思乱想,我禁欲并不代表我不懂怎么做。"
我怀疑的喘息着问:"那小叔叔是第一次?"
"嗯。"
"小叔叔你好厉害,我现在觉得……很舒服,很快乐。"
他笑了下,在我眼睛上吻了下,"等下你不要哭着闹才好。"
"会很痛吗?"
"大概吧,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
我道:"我觉得应该会很舒服。"
小叔叔手在我屁股上打转,不一会儿后沿着浅豁慢慢下移,四指在臀缝处来回厮磨。
"嗯。"我不舒服的扭了□体,"小叔叔我受得住,你进来么。"
他手指才伸进半个,我便冷汗涔涔的开始呻吟,"慢点……等下……疼。"
小叔叔便停下动作,安抚似的轻吻我,片刻后待我安稳下来继续往里探索。
"小叔叔,"我紧紧搂住他,曲起膝盖轻抵他腿间慢慢涨起来的东西,"你进来,我受得住。"
然而,待他真正进来时,我却咬住手指哭出来,那种身体被撕裂开的疼痛,果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我跪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抽泣。
小叔叔用手慢慢抚我脊背,声音竟然是从未有过的犹豫,"还是不要做了罢。"
"不,我要做."我固执含糊的说,虽然身体很难受,但是跟跟小叔叔零距离亲密接触,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啊,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呢?
"小叔叔,你舒服么?"
背对着,我看不到他脸上表情。
他说:"舒服。"
"骗子。"
他将我扶坐在腿上,我们身体依旧连在一起,"我不骗你。"
我靠在他肩膀上,道:"小叔叔,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情人了吧?"
"嗯。"
"那你会跟我永远在一起么?"
他帮我理下额头被汗水打湿的几缕发丝,"会。"
"那你现在喜欢我吗?"
他亲了下我下巴,"你说呢?"
我兴奋道:"喜欢!"
"嗯。"
现在如果再有人说'陷入爱情中的全是大傻瓜'之类的话,我一定毋庸置疑的相信!
天快亮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小叔叔的声音,"莫丁果,还记得与景炎的三年之约么?从明天起……你或许会发现一些奇怪的事,不过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在。"
我迷迷糊糊的点头,抓着他的手贴到脸上,"有小叔叔在,我什么都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囧脸低调路过,和谐,要和谐。
93
小叔叔sodu
正文 古梦
真正的爱情是什么?共享一碗饭的亲昵还是想到对方就会不由自主笑出声来?无论睡觉清醒时脑海中全都是他?
NO NO……都不是。
老鼠看到大米会流口水,狗狗看到骨头会想扑过去一口吞掉。相信我,只有时刻都欲求不满着,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就像我对小叔叔:他拉我手时想他抚摸我,抚摸我时想他亲吻我,亲吻我时想他拥有我,永远都感觉不够多。
"啊。"我张着大嘴巴。
小叔叔端着碗,将粥吹凉了递到我嘴边,嗯嗯嗯……好吃,正因为是小叔叔喂的,所以才特别香甜。
看他小心翼翼的举动,和之前酷脸对着我时完全是质的飞跃啊。
早知道上床可以拉近我们的关系,我应该早点采取行动的……也不至于单想思那么久,几年那么久啊!
"认真吃,发什么愣?"
我眯着眼睛傻笑,"小叔叔,等下我们吃完饭……。"
他瞥我一眼,不待我提议完便直接拒绝,"不行。"
我不满道:"为什么?"
"放纵会使人堕落,你也同意这话的。"
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用不着当真吧?让只开过荤的狗对着条大肉骨头,只准隔三差五舔一下却始终不给其满足,你不觉得这样很不人道很残忍吗?小叔叔!
他见我没有吃下去的打算,便收回了勺子,淡淡道:"你身体也不好,应该适当节制。"
我郁闷揪棉被,说的好听,你本来就是一直禁欲而我不是啊!
不过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小叔皮你为什么没中毒呢?"
跟马小斌接个吻,马小斌就毒倒被景炎阉了身。
同尚阳亲热一次,尚阳被送去就医差点挂掉。
为什么小叔叔到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呸呸,乌鸦嘴……小叔叔一定健健康康不会有事的。
他平淡道:"个人体质关系吧。"
虽说理由有点牵强奇怪,不过也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较真。事实上对我来说,是这种结果真是再好不过了。
妖鼎已经失而复得,小叔叔也隧了我的心愿,真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啊,幸福的我都想在丽川隐居一辈子了。
自从撞到我跟小叔叔亲热后,旅馆老板态度就变的非常奇怪,每次都用惧怕而又好奇的目光打量我们。
有次我当服务生面抱怨饭菜难吃,第二天菜式便大有改善,而且还给破天荒打了个六折。
我百思不得其解,临行结账时最终忍不住问出来,"老板,你到底在怕什么?脸都白了。"
他看看已经出去的小叔叔,压低了声音道:"怕的不是你,而是外面那位。"
怕小叔叔?奇怪,并没有看到他们有什么接触啊,"为什么?"
他看着我,犹豫不决的开口道:"他那天早上背后发白光,不像是人啊。"
我狠狠剜他两眼,"你才不是人!"
出去后,我把这事儿当笑话讲给小叔叔,他也只是淡淡的笑下,不好奇也不辩解。
离开旅馆后我们买了一些食物和水,准备正式进入丽川,因为小叔叔说九尾隐藏在那里。
小叔叔记忆力极好,地图草草看过一遍便塞到包中再不曾有被拿出来的机会。
山路崎岖也不见他出半点湿汗,我气喘吁吁的被他拖许久,便无力道:"已经走了快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有人住的地方?"
他说:"明天。"
"啊?"我失声,"要在这里过夜啊。"
"害怕?"
"不,不是。"在绿河的时候我也曾露宿荒外啊,只是此刻有小叔叔在身边……
明月当空荒无一人以天为背以地为席什么的……
"又在乱想什么?"他将我胳膊上粘的小虫子捏掉,"这里很多虫子是有毒的,咬到会很麻烦。"
我连忙收敛心神,傍晚的时候路见愈发崎岖难行,我们便干脆停下来补给体力。
面包和饼干都干的掉渣,吃到一半便引来大群蚂蚁,指甲盖那么大块头,褐色肢体被放大以后看起来面目可憎。
它们生着透明的翅膀,且力气巨大,举起面包屑飞奔丝毫不费力气,看的我瞠目结舌。
"进山后,你会看到更多奇怪的东西。丽山交通不便人烟稀少,所以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奇怪生物。"
"它们都有毒吗?"
"有一点。"
我跳开给蚂蚁大军让道,"如果我被它们咬上一口……。"
"蚂蚁会被毒死。"
哈哈,得意,它们毒不过我……不过这笑话真冷。
从山上看下去,橘红的夕阳笼罩着远处矮小的村落是幅绝美的油画。
如果不是太过担心帐篷位置的话,我一定坐下来好好欣赏它。
虽然找个平点的地方很难,但是把帐篷撑在凸出来的圆石上,"小叔叔你不觉得这样很危险吗?"
"到时我睡外面。"
"那也危险啊……。"
"那你睡外面。"
"这不是谁睡外面的问题……。"
他微笑了下,指着石头旁边生长的一圈小草对我道:"我察看附近地形,只有这里长有狗牙草。有了它,晚上才不会被那些奇怪的动物骚扰。"
"狗牙草?"我好奇揪起一根,只见样子普通,除了周围长着小形锯齿外没什么特别的。
"它能散发出一种让动物退避三舍的味道,丽川人都在住房前后种它,所以又称之为护宅草。别嗅,你闻不出来的……。"
本以为晚上能看到月亮星星,不料竟然下起了暴雨。好在小叔叔有先见之明带的是防水材质帐篷,否则我们怕要是被淋成落汤鸡。
外面黑的不伸手不见五指,帐篷也被砸的砰啪作响,地面上也很快浸满了水,完全没办法躺了。
小叔叔将包放在地上,我们两个人背靠背坐着。
"万一待会起风了怎么办?"我突然有些害怕,听说山风巨大,将帐篷跟人一起吹起来……后果不堪想象。
"不会有风。"小叔叔总是显得那么镇定,仿佛一切事都难不倒他,所以他说每个字我都信。
只是梦想中的完美野合计划泡汤,这却让我有点小失望。
不过现在能依靠着他坚实的背……感觉也很不错。
"困的话就睡会儿。"
"嗯。"我将两手背过去搂住他,"这样睡……感觉好好。"
"嗯?"
我闭着眼睛笑,"每次碰到你身体都觉得很满足,好像我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似的。"
小叔叔过了会儿柔声叫我,"莫丁果。"
"说,我听着呢。"
"是不是只要跟我在一起,除了放弃封印百妖外做什么都愿意?"
我很肯定的说:"是。"
他握着我手,道:"不要忘了今天这番话,我也会记住的。"
二十四岁,我不知道自己将来还可以活多久,还能做什么事,但是只要小叔叔在,付出什么我都觉得值。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我又做起远古的那个梦。只是这次更加荒诞了,主角竟然换成了小叔叔。
他一袭白衣,温文尔雅,眉目柔和的仿佛整张脸都散着白光,神圣不容侵犯,仿佛多看几眼便是亵渎。
他侧躺在床上,右手支着头,右手拿着一卷书,悠闲的姿势同我曾在书房见到过的一模一样。
香炉搁在一旁,袅袅的散着发清香。紫衣小童趴在门口,怯怯的露出脑袋,"白大人,敖川大人求见。"
小叔叔眼皮未抬道:"让他进来。"
一个气宇轩昂的锦袍贵族潇洒而入,长相不怎么和善,但是剑眉星目有种很具攻击力的帅气。
他走路姿势很奇特,看起来很轻但是隐约能让人感到一股强劲的风声,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气场强大?
"我说囚牛那事儿您到底去不去?龙九子可都已经盼的要哭了啊。"只是一开口便破了功,他似跟小叔叔很娴熟的样子,进门后就直接入了坐,还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果子吃。
小叔叔道:"不去,已经说过几次了,怎么还让你来问?"
敖川笑道:"我也是被他们逼的没办法,龙三公主说了,您要是不给主婚,她就不给嫁。"
"不嫁也好。"
"求求您千万别再说这话了!如果不是因为你,龙大又何必受这委屈?早跑去南海把人抢过来风风火火把事儿给办了。龙三公主也是,瞧上谁不好,偏看上你这清心寡欲的,求爱被拒后寻死闹活搞的越来越热闹,还跑去招惹龙大那个死心眼。让我算算啊,加上我,这是龙大第九次来找援手求救了吧?我看您就行行好,去露露脸,三两句这事儿不就结了嘛!"
小叔叔肯定道:"不去。"
敖川提高了音量,"白大人您……。"
"再吵就出去。"
敖川立刻泄了气,不敢再劝,提起酒壶自酌自饮道:"不过一本书而已,搞的跟女人怀孕似的。这都两百年了,连个动静也没有,依我看是没什么希望了吧。"
小叔叔眼皮微掀,"再说这些丧气话,我便打发你出去。"
敖川连忙摆手,"好好,我不说了。龙大还在外面等消息呢,您多少让我在这儿喝杯酒,好让他以为我在说服您总行了吧?瞧我这好心人当的有多憋屈。"
过了会儿,敖川又忍不住凑过去,轻声问:"都这么久了,到底有没有什么变化啊?整天跟宝贝似的揽怀里,您让我瞧一眼行不行?"
小叔叔不理他,敖川便厚着脸皮缠,直到小叔叔烦了,才道:"便许你看一眼。"
敖川立刻伸长了脖子,好像小叔叔身上隐藏了什么巨大秘密一样。
我也对他们所说之物很感兴趣,便挤在敖川身旁一起看。
小叔叔拉了下宽敞的衣襟,里面隔了层白色里衣,居然从中露出个半尺长的婴儿来!
我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却又很快发现对。虽然看起来是个婴儿形状,但并没有实体强烈的凹凸真实感,待要仔细打量时,小叔叔已将衣服拉上了。
敖川揉眼道:"我刚才眼花了下,什么都没看到,您再让我瞧瞧!"
小叔叔微微一笑,"一眼已过,你现在可以请了。"
敖川还要耍懒,却见小叔叔袖子一挥,敖川便向断线风筝一样飘了出去。
另对门口童子道:"今日起,对外宣称我身体不适,所有客人谢绝接见。"
小童连忙唯嚅称是。
我傻傻站在床上,还沉浸在方才看到的影像中难以自拔。
天啊,小叔叔他到底要干什么?不行……我得去跟上那个敖川,看他会不会透露点什么讯息。
院中敖川以长袖虚抚衣衫,摇头自语道:"不过一本书而已,怎护的跟亲生骨肉的!不看就不看,小气!"
说罢嘀嘀咕咕朝外走,一个长相木讷老实的帅哥急匆匆上前,道:"敖川大人,请问在下拜托的事……。"
敖川摇头道:"我说破了嘴皮也没什么用,我看你还是另求他人罢。"
帅哥沮丧道:"朱雀、青龙、玄武三位大人也皆已求过了,您是四兽之首,所以一直不敢前来麻烦……难道我这桩婚事果真无望了么?"
"该是你倒霉,碰到这个节骨眼上。我方才看了那本书,已经成形了八分,也难怪他死活不愿出门。想必再过个两三百年,那书便可以彻底化为人形了。我看你不妨再耐心等等,待他将那孩子放下,心情一好,想必会答应你也说不准。"
"此话当真?"
"啊,只是玩笑话而已。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真假要到时候才知道啊。"
"敖川大人,敖川大人……唉。"
听了敖川方才的话,我被彻底震惊的两脚迈不动了。
小叔叔他……抱着一本书,然后这书会变成神卷那样的家伙?
等等,白大人……怀中抱着一本书……怀书……淮殊?!难道是之前梦境中见到过的那个少年?
脖子上一凉,我迷糊着睁开眼,却见小叔叔已经收起了帐篷,而我则躺在塑胶纸上头枕着背包。
我连忙起来帮忙,眼神却不由自主往小叔叔怀中瞟。
他很快察觉到,问:"看什么?"
怕他笑我傻,我便吱唔道:"没什么,只是刚才做了个怪梦。"
他看着我,饶有兴趣道:"什么梦?"
我对他的眼神无丝毫招架之力,便老老实实脱口道:"我梦到你抱了本书在怀里……打算花几百年时间将它变成人。"
小叔叔果然笑了,"你这梦有趣,不过我只抱过你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集体回复两项:
1.关于肉:虽然小斋一向秉承素食健康的优良传统,但是此文设定很BT很YD,所以……后面肉应该不会少,但绝不会尺度太露骨过火。所以请各位CJ滴小朋友放心,也算是给大家苦熬过么多章的一点福利,表揍我……
2.关于文:已有不少读者叫荷包虚弱,所以也在此作个声明:此文大纲已经OK,目前全文进度约在5/3处。并非小斋有意拖情节注水,大家应该能看得出:此文设定大了些,至今妖怪才出了一半,而百妖中靠前的妖怪都还没有上场,景炎同小叔叔的对手戏也没有展开,所以长度至今是个谜……抱头。
荷包空虚的食客可以去37灌水啊,我都会送的。
写长评也行啊……废话神马的我也能看的津津有味,对手指,反正字数超过25+符合送分条件的我都会送的。
其实月初打算在9月底完结的,春秋笔法烂尾也算是我的特长,但《小叔叔》我是真想完完整整的圆满给大家一次,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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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废话:
更新最近有点不定,感谢大家没有用负分砸我……其实你们出来催催,我就会尽量的更,被催文是件幸福的事啊……说明一直有被读者挂念着,不至于一个人在夜里孤独的码……OTZ
交流方面我很笨拙,每条回复都竭力想让自己萌一点结果都回的像新闻联播。
有时简单两个字【谢谢】什么的,请大家相信我是真的感谢你们一直陪伴我成长、并原谅我真想不出别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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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丽川
将帐篷收到潮湿的包里,我们便继续前往深入丽川。
将近中午时我们停下来歇脚,小叔叔将路旁石丛中长满碗口大的竹笋挖出来,让我去找一块扁薄的石块来。
山顶不时有有小溪流下,水质清澈见底,即便直接饮用也不觉得异样。
小叔叔用碎石块将扁石支起来,在下面生起火。待扁石热了,便在上面涂了香油,将切成薄片的竹笋两面擦了盐放上去,滋啦声响过后冒起几缕白烟,片刻将笋片翻面,再掏出小瓶子胡椒粉撒上,拿竹签挑起来夹在面包中递给我。
一系列娴熟动作将我看的目瞪口呆,他却浑然不觉有何不妥,继续拿起刀来削笋片。
"居然在这种条件下还能让我们吃上热菜,小叔叔你是我偶像啊……那些小调料瓶,你什么时候放背包里的?"
"就在你趴厨柜上啃面包时。"
我仔细回想,脑袋里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当时只记得挑选合适口味的面包,哪里会在意别的?
可惜进了山才知道,消耗了巨大体力后再吃面包真是没有食欲啊!
笋子很嫩,咬起来还脆脆的,清爽适口。我在一旁也看得手痒,自己照样做了味道却总是差些,这么简单的野餐也是需要手艺?还是我心理作用的问题?
闲时小叔叔同我讲了一些九尾的习性:譬如喜欢住在深山老林中,虽然危险但是方便偷到新鲜美味的肉。因为身手敏捷所以擅长近身攻击,尤其是背后,一旦被尾随贴附再想摆脱便是难如登天。九尾博斗时喜欢使诈,虚虚实实的招式拿来让对方迷惑。而最为拿手的本事,则是魅惑术,所以无论何时都切忌与之长久对视。
我对那只爬窗的优雅狐狸印象极佳,心里却明白自己看到的始终是它温和父亲的表象。江城杀害那么多宠物,对苗飞这只乖猫也能用强行手段,做出这些事情的绝非善良之辈。
"小叔叔,既然九尾在丽川,那苗吉它……。"
"那只猫狐也是往山中逃去,想必是同九尾混在一起。"
想起眼睛亮亮声音软软的小黄毛,我又感觉头痛了。如果再见到它,放任自由还是封印掉呢?
小叔叔冷静道:"妖怪不像人类一样会念及养育之恩,九尾总归是它父亲,再加上它是金华之猫产下的第一只猫狐,法力任谁都难以估计。你再纵容它,便是放虎归山,早晚有日会成为你的大敌。"
我无奈道:"先不想那么多,到时候再说罢。"
丽川人烟稀少,我们费许多功夫才在天亮前找到一户人家。
房子破破的,墙壁是泥跟糠混一起抹起来的,屋顶竟然还垫着层茅草。最为神奇的是,路边剥了皮的大树上居然还用红漆写着借宿5元,这户人真是做生意的天才。
门是敞开的,一个褐色脸庞的中年男人在窗前翻晒皮子。
知道我们要借宿,便很热情的出来帮提行李,还亲0自拿扁担去屋后挑了溪水供我们清洗。
房子被收拾的很干净,泛着股淡淡的陈旧味。家具大多保持着原色花纹,房梁上悬着几大块腊肉,屏风上也挂满了晒干的皮毛,典型的山村住户。
男人姓李,我开始称他为大哥,后来才知道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手臂肌肉紧实脸上也没有什么皱纹,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四十。
他道:"你们叫我李叔便好,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万事不必客气。"
话语间听他像是将我跟小叔叔当成了兄弟,小叔叔不回应也没什么表情,我却忍不住大笑。
李叔一个人在厨房忙碌,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便在门口歇着。
在竹椅上坐躺了会儿我闻到一股甜香,便猛嗅两下问:"什么味道?"
小叔叔指指不远处的槐树,只见上面开满了一串串洁白的花,很是漂亮。
我立刻起了兴致,"平时只在书上看到过,听说槐花好像是可以吃的,我们去摘几串下来尝尝!"
小叔叔似乎被我说动了心思,道:"我去借工具来。"
他前脚刚走,我便迫不及待的脱了鞋子,找什么镰刀,这树又不高……我直接爬上去就是了。
说到做到,三两下我就攀着树干爬了上去,找根比较粗壮的树杈坐牢了,伸手扯一串槐花下来。
凑近一看,竟然是白白嫩嫩的小碎花簇拥在一起,十分好看。
看起来很干净,直接吃下去应该没问题吧。随它去,原始生活渐渐过惯,连活兔子跑过都忍不住流口水,我都快成野人了!
掳一把塞到嘴里,嚼起来清脆像泡发的银耳,果然有股润甜的汁液。
正吃的起劲儿,却见小叔叔提着一把极长的镰刀出来,冲我冷声道:"下来!"
"等一会儿嘛,这里风大很凉快……。"话还未说完,只觉得脖颈后面一凉,仿佛被什么尖锐东西摸了把,惊的我毛发直竖。
又接着身子不由一晃,居然扑通一声栽了下来。好在树不高未受什么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叔叔将我拉起来,正色道:"进山前我叮嘱过你,不能乱爬乱坐乱吃,你可记得一句?"
"本来在上头呆的好好的,只是被什么东西推了下……。"我指着树上冲他辩解。却见树上除了稀疏的叶子跟槐花,哪有什么东西的影子?
"真是见鬼了,"我嘀咕道:"小叔叔,我脚好痛。"
"一旁歇着吧。"他拿着长竹竿镰刀,咔嚓咔嚓几下便掉了几根最繁茂的枝丫下来。
李叔拿来小柳筐,对我们道:"生吃多了会反胃,将掳下来的槐花放进去,今晚我给你们下面吃。"
"啊?它还能下面吃?!"
槐花能做面条?我稀奇的不得了,忍着烟熏火燎在厨房帮忙烧火希望借此一窥究竟。
只见李叔将槐花用清水掏净,在热水中稍过一遍后迅速捞起来。又挖出两瓢面粉倒在瓷盆中,混了槐花慢慢揉成团。
面和好之后丢在案上拿圆木杖擀,待推薄了后撒上面粉叠起来直接拿刀切,面条切出来整齐又漂亮。
水浇开后,他将面条丢进去,再有条不紊的放各种调料进去。最后丢两棵野菜撒些许葱花、淋上些香油,地道的美味就热腾腾的出锅了!
小方桌在门口摆开,我同小叔叔面对面坐了,一人一大瓷碗。
"好香好香。"我忍不住趴在碗前深呼吸,浅绿透明的槐花点缀在洁白如玉的面身上,还散发着股特有的清甜气息,色香俱全,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呼呼吃了两口,连叫好吃。
这碗面看来也颇对小叔叔的胃口,只是他一向喜精不贪多,剩下的大半碗几乎全入了我的肚中。
就连李叔也对我惊讶不已,"看不出小伙子你这么能吃。"
"嗯,"我满足的打着饱嗝,满意道:"好吃,好饱。"
他将忙乎了大半晚的的东西端出来,"那这饭看来你吃不下了。"
我忍不住学他的口音说话,"啥?还有饭?那刚才吃的面是……啥?"
小叔叔将碗接过去,拿勺子舀了几片绿色的小圆片儿给我看。嘿,榆钱饭!
我眼睛都亮了,却见他只是慢慢咀嚼,还管乎恶意的自语,"嗯,比方才的那个要好吃些。"
我扒着桌子道:"我,我也要吃,让我吃一口。"
他瞥我一眼,慢悠悠的将饭往自己嘴里送。
"你让我尝尝!"我站起来去抢他的勺子。
这时李叔提了玻璃罩马灯出去,说是要去接人,让我们暂时帮忙看着家。
待他走后,我跟小叔叔闹在一起,非要抢他勺子不可。
小叔叔平时好说话的很,今天却像变了个人,一点都不愿让我,坐在椅子上左闪右闪愣是没让我摸着一下。
硬的没指望我就来软的,反正在他面前也没脸没皮习惯了,"好叔叔,你让我尝尝……。"
好么,还是不理我,他又连着吃了几口,小碗里已经所剩不多了。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猛一拍桌子,直呼其名:"莫旭,你到底给不给我吃?"
大概是已经很多年没见我这么放肆了,小叔叔居然有点恍神,我瞅准时机,成功夺回他手中碗勺。
立刻猛吃两口,味道却不如想象中的好,却碍着面子将饭夸的天花乱缀以满足自己的虚荣。
"好,很好。"小叔叔反应过来,慢慢的咀嚼起来。
背上窜起一股寒意的同时,我视线居然停在他微动的唇上挪不开了!动一下,再动一下……怎么感觉他嘴里的东西会很美味呢?
近了,更近了……是我情不自禁又凑过去了吗?
不!是小叔叔在靠近……
我捧着小碗像个白痴一样结结巴巴,"你,你,你想干什么?"
其实心里特别想他对我做点什么事,但就是无缘无故的紧张,鼻尖汗都不由自主渗出来了。
小叔叔眉毛动了下,却突然将脸转向一边,道:"算了,这次我不同你计较。"
惋惜!失望!遗憾!
我舔舔唇,扭捏道:"小叔叔,你同我计较一次吧,我不介意。"
他却笑着起身,"你继续吃罢,我去把外面凉的衣服收回来。"
求爱被拒了!我愤愤不平的咬碗,刚才还求之不得的榆钱饭现在竟然如同嚼腊。哼哼,不吃了!
待小叔叔收完衣服,李叔也回来了,身后带着个年轻的女孩,皮肤雪白五官精致,惊为天人的漂亮。
她看起来很腼腆,对我笑笑便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去厨房自己拿饭吃。
我脸不由红起来,便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李叔见此难掩自豪道:"这是我家的孩子小琼,在附近山上学校教书,天晚我不放心,就每天接送她回来。"
原来是个老师啊,可是看起来年龄好小,像个才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小琼眼睛在灯下乌溜溜的泛着光,说话嗓音柔柔的,让人听了很舒服。
最主要的一点,她视线停留在我身上超过小叔叔,这可真是极为罕见的事啊。
小叔叔懒懒的坐着,一语不发也不知在想什么。我对他方才的态度有些气,故意同小琼说笑不理会他。
待大家都用过饭,小琼便将屏风拉开,后面露出一片隔开的小空间。
"家里地方小,也没有多余的床,你们就睡我这儿吧。"
啊?我连忙摆手,俩陌生大男人去睡人家女孩子的床,那多不好意思啊!
她道:"没关系的,以前家里来了客,也都是睡这里。"
我打量四周,找不到一处安身地,"那你,你怎么办啊?"
这个长相娇柔可人的漂亮女孩说:"我跟爸爸一起睡偏屋。"
……
跟爸爸一起睡……我默了会儿,惊悚。
小琼将床铺平,转过身见我一幅吞苍蝇的表情才恍然道:"啊,忘了解释,我是男孩子……。"
一记闷雷霹在我脑瓜子上,若不是小叔叔一旁手快我差点就要跌倒!
虽然头发确实有点短,但是……这明眸皓齿的美女竟然是个男的?可这么细的腰,这雌雄难辩的声音!是这世界变化快还是我眼睛出了问题呢?
小琼柔柔道:"你们外地来的不晓得,我是误食了毒果才变成这样,明天再同你们细说罢。丽川路难走,想必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
丽川果然是个好地方,只是什么毒果如此神奇?待小琼走了很久,我还对着门口发怔。
小叔叔背对我起叠衣服,"你若是不舍,我不介意去偏屋睡。"
我立刻急的跳脚,"不,你不能跟别人睡!"
小叔叔看着我,似笑非笑道:"你整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上前抱住他,道:"想你。"
"放手。"
我将头抵在他背上,固执的像头牛,"不放,偏不放。"
他微微叹气,"你总要我转过身来吧,不然怎么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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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父子
闻此言我立刻松了手,结果么……我只能说很满意很满意。
小叔叔热情的有点超出预期,只是两人互动过程中极少开口说话。黑亮微潮的头发飘在眼前,随着动作晃啊晃撩拨的我心痒难耐。感觉身体都要融化了,身体又酸又麻却又忍不住一直的要,"那里,嗯……,小叔叔你真好。"
他看我的眼神有种黑蒙蒙的亮,唇微微开启着,略微急促的喘息听在我耳中像是催情的春.药。
我便像打了兴奋剂的八章鱼紧紧缠住他,急切道:"吻我吻我。"
他却只是伸了两根手指过来,逗猫似的在我嘴角摩挲,又吊我胃口!
我不满意的说:"不要手指……。"
可当他手指慢慢探到我嘴巴里时,我却下意识的的立刻咬住不放。只要是他给的,我想自己永远都没办法拒绝。
情动时我有些恍惚的看他脸,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初见面的情形来。
那时小叔叔才十八岁,身着蓝格子衬衫,英俊而清冷,我常在心里厌恶的唤他小白脸。
时间过的真快,早知道会有今日这么爱他的话,我一定不会那么无礼莽撞。
小叔叔动作突然重了下,我错愕的回神,对上他黝黑的瞳孔,"不要在这种时候走神,我不喜欢。"
"你从来就没说过喜欢我。"我含糊不清的抱怨。
"那你以为我什么同你做这种事?"
我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道:"不知道,禁欲太久突然想开荤吃肉了吧?"
他一脸无奈的吻我,"那为什么要非吃你不可?"
"因为我是倒贴的……。"回答这问题让我有点郁闷,白送上门的谁不要呢?
他不置可否道:"我遇到过倒贴的可不止你一个。"
我立刻警惕,"还有谁?肖纯还是习凤?那个市长的女儿?还是我不认识的?"
"嘘。"他在我鼻尖吹了口气,"做正事。"
正事?什么正事?正困惑时,下面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我身体立刻蜷曲起来,"小叔叔你……快点。"
感觉快攀登至顶峰时,我才隐约记起自己被小叔叔转移了话题,究竟是什么事呢?想不起了……
吃素的人一旦开了荤,啃肉便比寻常人更狠。第二天腰酸背痛的起床,我才发现这句话原来竟是有些道理的。
小叔叔在我眼中就是非人类的存在,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精力充沛的状态,脸上完全看不出丝毫纵欲的痕迹。
阳光暖暖的晒进房间,我忍不住用手去遮,却被小叔叔身形快一步挡住,"不睡了?"
"嗯,但是我不想起床。"许是因为旅途辛苦太久,清冷早晨窝在棉被里感觉特别舒服,再加上睁开眼就能看到小叔叔……我确信世界上没有比此刻更美好了。
"饿么?"
我摇头,果然是吃太多了,经过昨天晚上的剧烈运动,现在还感觉肚子有点涨。
"那你先躺着,我去把帐篷洗了。"临走前他摸了摸我的头。
我依依不舍目送他出去,"小叔叔背影真帅。"
当再次传来脚步声,我立刻道:"怎么又回来了?"
进来的却是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李小琼,"吃饭时见你没起床,我便给你拿些东西过来。"
"谢谢。"我有些窘,只好爬起来冲他打招呼。
他将盛了花卷的盘子放到桌子上,然后很专注的打量我。
虽然已经知道他是男孩子,但对着那张脸还是感觉各种违和,不好意思道:"怎么了?"
他抬起手,指尖毫不避讳点上我脖子上的吻痕,道:"那人在床上很强吧?"
"你……说什么?"我怔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微笑着看我,用略带羡慕的语气问:"你和外面的那个男人不是上过床了么,他在床上是不是很强?"
有种**被偷窥的羞耻感,我对他的好感立刻消散了个干净,"这不关你的事。"
李小琼收了手,脸上依旧保持着跟话语不搭的清纯表情,"我喜欢强壮的男人,你猜如果我去勾引他,会有几成把握?"
"零。"我强忍不适当着他面将衣服穿上。
他顿了下,又自顾自道:"我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情。"
真是受不了,我扯扯嘴角,是老天看我太久没见过变态特意恩赐的吗?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一边饶有兴趣的观察我,一边将花卷掰得碎碎的扔窗外喂麻雀,还颇自恋的问:"你觉得我好看吗?"
我瞟他一眼,诚恳道:"在你进门开口之前,还不错。"
这么漂亮的人的确不多见,但是你能好看过雌雄难辩的莫家奇?比得过能让人自卑而死的阿卑?还是有自信胜过小叔叔呢?成熟度不及习凤,纯真不如茧人游丝……真是不想不知道,原来自己审美观已经提高到如此地步了。
李小琼又问:"如果他同意,你会不会阻止我跟他好?"
"第一,没有如果,小叔叔他一定不会同意,我劝你别自取其辱。第二,我不会同意,一旦发现你对他有任何不良企图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提醒完我便伸着懒腰走出去。
说实话我对这人一点都不担心,遥想当年,小叔叔拒绝一起长大的宣雅卓都不留半点情面,更何况他一个区区陌生人呢?只是很不舒服,就像属于自己的东西正被一个居心叵测的贼觊觎着。
小叔叔正在将帐篷撑开来晒,见我出来帮忙略感意外,"不躺了?"
我说:"有人烦我,出来跟你说说话。"
他没继续再问,又将背包挂起来,认真的拉平上面每一条褶皱。
小叔叔就是这样的人,凡事容不得一点瑕疵,李小琼?哼,我才不担心他会被你这样的抢跑呢。
李小琼很快也从房间出来,见我同小叔叔坐一起便也坐下,主动找话道:"昨天你不是好奇我这脸么,今天我就告诉你,我其实本来不是长这样的。"
我果然被他勾起了兴趣,"你昨晚说是中毒,究竟中了什么稀奇的毒?"
"两年前从学校回来的路上,我在山路看到一株从未见过的小红果子,觉得好看便拿来尝。谁知一吃就停不来了,最后竟然将它从土里挖出来从头到脚全部吃光。回到家后就大病了一起,遍身长满化脓的红包,就连爸爸也以为我不行了。就在棺材都已经准备好的时候,我这病情却突然有了起色。身上的脓全都流了出来,在皮肤上结了层厚厚的壳。起初我怕留下疤,不敢用手碰,后来却迟迟不见动静,便忍不住一点点抠了下来,结果,就变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幅样子。"
他说完笑了下,"倘若不是爸爸亲眼看着,肯定打死也不敢认我这个儿子。"
听他这么说事情可真够诡异的,什么果子这么厉害竟让人活生生变了样子?
正在苦思他话语真假时,听他对小叔叔道:"爸爸说你们是从很远的江城过来,那里是不是很热闹?"
小叔叔道:"还好。"
李小琼同小叔凑的近了些,"那你能不能同我讲些外面的事情?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出过丽川,听书上说那里很漂亮,有楼房大厦还有地铁飞机……。"
我心中默数一二三,小叔叔果然起了身,"你还年轻,日后大可以自己去看。莫丁果,跟我一起去散步。"
"好!"
我们并肩走了几步,李小琼跟一直在身后,弱弱恳求道:"能带上我吗?今天休息没事做,就想听外面的人说说话。"
"不能。"我很干脆的拒绝他。
李小琼终于落寞的停在了原地,只是伤感的眼神让我很是看不懂。
"小叔叔,你觉不觉得他很奇怪?"
"嗯。"
我踢踢路上小石头,"那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在这儿住的挺不舒服。"
"不能走。"小叔叔说:"今晚是满月夜,九尾会应该会出现。"
"出现在这里吗?"我指指身后简陋的房子,困惑不已,"为什么?"
小叔叔说:"因为那个让你不舒服的孩子。"
"能说清楚吗?我听不太明白……。"
"现在不用明白,晚上我带你看戏。"
看他神神秘秘的,我好奇心愈发重了,究竟会上演什么戏啊?真是让人迫不及待的想揭密啊。
这天半夜,我在睡梦中被小叔叔晃醒,"起来。"
我迷迷糊糊的抓头发,"去哪儿?"
"走。"被小叔叔拖着迷迷糊糊走出去,隐藏在房屋附近的路旁。
月亮将周围照的惨白,乱草中跳来跳去的各式小虫子让我有些抓狂:长翅膀的小蚱蜢,会尖叫的蟋蟀,还有数不清的飞蛾,山里生物果然别样多。
小叔叔从面后搂住我,"别发出声音,来了。"
远处小道上走来两个逐渐清晰的身影,是九尾跟苗吉!
苗吉跑面前面,肉肉的甩着尾巴憨态可掬,九尾在后面喝斥,"说过多少次了,你是狐狸不是猫,走路要稳要轻……停下,不准再追老鼠!"
果然是当了爹的缘故么,九尾怎么变的这般语重心长的啰嗦?
苗吉耷拉着耳朵停下来,慢慢绕到九尾身旁,"喵喵。"
那只优雅的白狐狸又出声提醒:"不准学猫叫,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是只狐狸,狐狸!"
苗吉低低的鸣叫一声,九尾这才满意了,驻步道:"我在这里等你,去吧。"
苗吉一步三回头的往房屋方向走,磨磨蹭蹭的步伐很是犹豫不决。
我好奇极了,九尾到底让苗吉来这里做什么?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苗吉出来时嘴巴叼了只已经被咬死的鸡。
九尾看到鸡后仍不满意,"讲过多少次要一击咬中咽喉,让它叫都叫不出声,你这是咬了几口?究竟是想要被多少人发现?还有这血迹……你是想让自己藏身之处曝光吗?你再不努力学习的话,将来遇到危险时该怎么办呢?"
苗吉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过,垂着头发出呜呜的抽泣声,看的我都忍不住想上前去安慰它。
九尾终归不忍对苗吉太过苛刻,舔着它脖颈的绒毛安慰,"我这是为你好,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一定要学好,否则将来体力衰竭时很难自保。现在妖怪生存越来越艰难了……虽然知道你已经很努力的在做,但是我怕自己没太多时间教你了。"
苗吉乖巧的回应它,两父子月下依偎的场景很温馨。
亲情剧上演了一半时,九尾突然道:"今天已经训练够了,你先回去休息罢,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苗吉立刻如获大释,雀跃着奔跑开去。
九尾一直目送儿子远去后,才冷冷道:"出来吧。"
被发现了?我心一惊,准备动身却被小叔叔按住,不料对面大树阴影里居然走出一个人,漂亮的脸上泛着粉红,眼睛也迷离的泛着情.欲。是李小琼!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一恍神功夫,九尾已经变成了白衣如雪的人形,似笑非笑道:"原来是你。"
李小琼竟然一点也不怕,还平静的点头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九尾道:"不会是在专程等我吧?"
"不,我只是……晚上睡不着出来碰碰运气,看到你算是个惊喜。"
"我怕是不能给你惊喜了,看到方才那小子了么?它是我儿子。"提起苗吉,九尾语气流露着身为人父的自豪。
"那又怎样?"李小琼竟然急切的一把抱住他,用微微颤抖的手去强扒他衣服,"我只是想要一具身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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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仇恨
月光下,九尾狐狸并不抗拒的站在原地任他拉扯,闪亮的眼睛飞快转了下,嘴角却已然噙了意味不明的笑。
一瞬间我竟有种被他看到的错觉,小叔叔对我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发出声音,我只得暂时忍耐。
那白天纯洁天真的少年此刻犹如梦魇伏体,将衣服脱掉后□的趴到九尾面前,像个被**主宰的野兽一样从鞋子开始吻他。
而九尾始终都没有给予回应,出神的表情似在酝酿着什么。
黑夜、荒外、□少年同一只擅于算计的狐狸,这场景诡异而又令人热心沸腾的香艳。
小叔叔身体贴在我背上,轻缓的气息吹抚着我的耳朵,真是让人有种想反身压倒他的冲动。
还好理智最终制止了我,小叔叔带我看戏绝不是为了欣赏一场莫名野战,九尾那边接下来想必会有什么动作吧?
结果有点失望,两人居然当真开始缠绵。九尾动作并不温柔,近乎粗暴的将李小琼按倒在地上。
奇怪的是李小琼,后背触到地上的石沙非但不叫痛反而发出饥渴难耐的呻吟。真是看不出,难道这少年竟然有喜欢受虐的倾向?
九尾调转了方向,将后背呈现给我们。李小琼陶醉的将头搭在他肩膀上,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说的欢愉。
"还要再看下去么?"我用眼神询问小叔叔。
虽然有免费的现场G.V观看,但小叔叔就像堆在一堆火旁的干柴,诱惑的我一直想迸发火星,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小叔叔没有回应我,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路上□.纠缠的两人。吸引力到底是多大啊,值得他这么用心去看?我酸酸的转过头,继续趴地上欣赏活春宫。
不过片刻后却隐隐察觉出不对来,李小琼手依旧扒在九尾后背上,却仿佛花尽了所有力气似的,指尖已深陷到他肉中,头也无力的垂着。
倘若说是激情,未免太过火了……我直觉一动,心突然凉下来,不好!
"住手!"我忍不住跳出来,冲九尾大叫:"别伤害他!"
九尾转过身,像丢垃圾一样把李小琼拨到一旁,丝毫不感意外的对我笑,"抱歉,已经晚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方才的竟然不是错觉!
我将李小琼身体反过来观察,却见他早已气绝,喉管竟被生生咬断大半,神仙也难以救治了。
望着自己手上粘稠的血,我无力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又让我碰到这样的情形?倘若说十八岁初见马小斌杀人是种无能无力,那如今又怎么说?纵使我对李小琼不喜,却不过短短两分钟时间,方才还活生生的人便再也无法醒过来!
见九尾依旧从容自若的保持着笑容,我不由抓起地上的石子攥紧,手心被尖锐的棱角深深刺痛,"为什么要杀他?"
九尾道:"心情不爽,刚好被他赶上罢了。"
竟然是这种理由?!我站起来,将手中东西松开,"我心情也不爽,你是不是应该去死?"
他笑,"只怕你没这本事。"
我将拇指放到口中咬破,淡淡的咸腥将理智冲洗的干干净净,"那你就试试。"
九尾身体一闪,我也立刻跟着改变方向,始终保持正面对着他。
他意外的赞扬,"反应还不错。"
小叔叔说过,只要不留后背给他,就应该不会出什么漏子。可若是正面相对,他又怎么甘心让我画上符引呢?
两人僵持了会儿,九尾突然将身体放松,"如此好的夜晚动手未免可惜,我们不如来聊些别的事情,譬如说我儿子,它出生时我未在身旁,真是感到遗憾哪。"
我大怒,"别跟我提苗吉,你没有做父亲的资格!"
他怔了下,语气缓和了些,"你是怪我方才逼他做的事吧?做为一只不会生产的妖怪,倘若连食物都不能保证,它要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再加上它那么乖巧的个性,倘若我不严厉一些,怕永远都只能是只平庸猫咪。"
"做猫有什么不好?我可以像苗飞一样养着它!"
"如果有天你出了意外呢?抑或者你开始喜欢别的动物?"他声音开始变的很严肃,"然后抛弃任它自生自灭?还是像对待小金一样将它封印掉?"
"不,只要它不犯错……。"
九尾冷笑着打断我,"不犯错?还不是你们人类制订的可笑规则?妖鼎中又有多少妖怪是无辜的,只因对人类存在隐患便要被封印掉,公平两个字从来都不曾在我们身上体现过。要知道我们不是没有思想只懂一味讨好的低等宠物,不凡的天赋出生起便注定了与你们对立。"
我对自己开始动摇的心思有些害怕,"别狡辩了,这又同你今晚杀人有什么关系?"
他露出神秘之极的笑,"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哼,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决定不能这么干耗下去,要自己采取主动出击,瞅准时机冲他伸出手。
"淮殊,"九尾突然叫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你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像个人类了。"
为什么它要叫淮殊的名字?我要静心,不能被这只狐狸话语干扰……可为什么我的脚如重千金,我的手也沉的动弹不了?!
那个奇怪的梦境,被称为白大人的小叔叔,还有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书……为什么这些奇怪的影像会因九尾简单一句话而浮现出来挥之不去?!
九尾笑了下,像寻常朋友一样拉住我的手,"你的那个鼎能不能借我看看?"
不行,绝对不行,我在心里拒绝着,手指却不听使唤开始准备去拿。
"莫丁果。"
耳旁突然响起小叔叔的声音!是了,我是莫丁果,不是什么淮殊,差点中了这只狐狸的蛊惑!
"好,拿给你看……。"我嘴上应着,手指却已经触到他的衣袖,沾上一点血迹后迅速抽身,"天合利通◇乾坤伏魔诛邪!"
九尾脸色一变,身体瞬间跃到两丈开外,落地的瞬间,却仿佛被一张从袖中生出的巨大蛛网困住。
抓住了,我心喜,两手举到胸前,继续开始结手印,"紫微、天机、武曲、太阴、贪狼、破军、七煞阵前卐秽灭!"
轰!九尾身体蓦然现出原形,狐狸挣扎着增大十倍有余,九条长出来的尾巴像急促火焰一样向我袭来。
我避之不及,胸口被尾梢看似极轻的扫了下,衣服却立刻破成碎片,皮肤火一样灼痛。
该死,还是太大意了,我举起双手扣在一起,拇指竖起朝体内翻转,咒印还未结成,几条尾巴又像长了眼睛般凶狠扫过来。
我立刻狼狈的滚出去,它太快了,九条尾巴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攻击,每次结印中途都会被打断,根本就来不及做完任何动作!
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一边躲避一边召出妖鼎,小叔叔说危急的时候可以解印一些妖怪出来帮忙,可我该让哪个出来?
阿卑?不行,他太弱了……山膏?骂人倒是一流,打架怕是不行……
玄蜂?虚耗?还是浑沌?不不,他们好像都不行。
就在要被九尾包围的瞬间,我将血擦在了西方鼎耳旁,"释赦白虎!"
吼!刺眼白光从鼎中迸发出来,一时间感觉地动山摇,我捧鼎的手被巨吼震的微微颤抖。
天,我竟然释放四兽中有杀伐之神称号、百妖之中排行第七的战神白虎!会不会又做错了什么事情?
白光很快褪去,耳旁声响也逐渐安静下来,我听到一个高傲的声音道:"九尾,你好大的胆子。明知道他身份,竟然还敢出手?"
待看清他长相后我倒抽口凉气,这白虎的长相,竟当真跟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此刻九尾气势全无,伏在地上道:"恕小的冒昧问一句,敖川大人可知养虎为患何解?"
"你敢嘲讽我?"敖川上前捏住他肩膀,骨骼格崩作响。
九尾脸色苍白,头顶冷汗渗出一层,声音却极为镇定,"不敢,只是与大人想法相距甚远,所以才有此一问。"
敖川道:"我的想法你没有资格知道。"
"那小人再问一句,大人感觉鼎中生活如何?"
"九尾,你逾距了。"
九尾惨笑,"大人是不想答还是答不出?"
敖川用鼻子冷哼,"收起你的那些花花心思,休想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进去!"
"等等,"九尾收起了笑,眼睛开始往四周打量,似在期待着什么。
就在它慢慢流露出失望时,我竟然看到了一条金黄色身影跌撞着冲我们跑过来,是苗吉!它怎么又回来了?
九尾声音透出欣慰,"它果然没让我失望,大人,能让我同儿子道个别么?"
他话上是询问敖川,眼睛却是肯求的望着我。
敖川皱起眉,伸手将九尾提起来,不屑道:"得寸进尺。"
我忍不住道:"哎,那个,等等……。"
敖川不耐烦的松了手,将九尾啪的摔到地上。
苗吉已经跑了过来,毛发零乱呼吸急喘的停在九尾跟前,打量了片刻后将身体转过来对着我,软软的叫:"爸爸。"
它是我一手养大的,但我此刻竟感觉有些承受不起它的这声称呼,内心纠结道:"苗吉……。"
"爸爸,"苗吉蹲坐在九尾面前,冲我一个劲儿的摇头。
我知道它心意,却不可能给予回应。江城时它杀宠行为暂且不计,李小琼尸体如今就摆在一旁,怎么能轻易放他离去?可是这道理,要怎么同个孩子讲明白?它怕只知道九尾现在危难,自己必须挺身而出吧?
"苗吉乖,我只是让它到另一个地方而已。日后你如果想见它,还是能看到的。"
苗吉依旧摇头,眼睛泪汪汪的看着我,最后竟将前膝屈着,像个孩子一样就地跪了下来!
我蹲下来心疼的抚摸它,"苗吉,对不起……。"
九尾虚弱的同它招手,"阿吉,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谁料苗吉刚一靠近,九尾便突然咬上了他颈后部!
"苗吉!"我着急打算过去,却被敖川拦住,"它现在对猫狐记忆进行封印,如果打断那孩子会很危险。"
我迷惑不解,封印?为什么要封印苗吉的记忆?
苗吉抽搐着身体,眼睛哀哀的盯着九尾看,不挣扎也不反抗,完全信任的任它咬着。
持续时间并不长,九尾很快松开了苗吉,还亲了亲它的嘴,在它耳边叮嘱道:"以后你就只能靠自己了,要记得我曾经教过你的那东西,然后去找……。"
声音渐低,我已经听不清楚了。
苗吉点头听着,爪子按在地上狠刨,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九尾用尾巴抚摸它,"好孩子,去吧。"
也不知道它究竟说了什么,苗吉竟然抖抖毛站起来,头也不回的了出去。
待它走的远了,我才想起小叔叔说过的话,算了……它只是个小孩子。心中这么想,却忍不住朝它离开的方向望,可为什么我会感觉自己此刻被一双仇恨的眼睛盯着?
在敖川的帮助下封印了九尾,可是李小琼的尸体让我泛了愁,这该怎么同李叔交行呢?
小叔叔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将他放在这里吧。"
也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总比真想说出来要好。
"小叔叔,你刚才在一直在草丛里吗?"
"嗯。"
我又没了话,直到将手上血迹清洗后,才道:"祖母为什么不将妖鼎传给你呢,我觉得你比我适合很多。"
他问:"怪我当时没出来帮你?"
我顿了下,摇头,"我只是……小叔叔当时应该看见九尾对李小琼下手了吧,为什么不提醒我?"如果我早出来阻止的话,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小叔叔目光有些冷,"莫丁果,虽然我们如今在一起,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同你一起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现在包括以后,我都不会去做封印妖怪的事。"
"为什么?你能力明明比我强很多!"
他安静的垂下眼帘,薄唇绷在一起,像是睡着了,完全不回应我的话。
我摇他,难过的趴过去跟他靠在一起,"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你不说我不问就是,你别生气不理我。"
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逝去无能为力,那种感受太深刻可怕。虽然知道小叔叔屡次不惜一切的帮我,从来都不曾给我过委屈……可每当想起明天李小琼尸体会被发现,我胸口就郁结堵的慌。
小叔叔用手轻抚我后背,"不管你的事,无需自责。"
被他安慰了两句,我心慢慢平静下来,居然还睡着了。
这夜,我又做起了那个怪梦。
梦里,有骄傲的惟殊,玉树临风的小叔叔,还有绷着脸被逼结亲的景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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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丽川
将帐篷收到潮湿的包里,我们便继续前往深入丽川。
将近中午时我们停下来歇脚,小叔叔将路旁石丛中长满碗口大的竹笋挖出来,让我去找一块扁薄的石块来。
山顶不时有有小溪流下,水质清澈见底,即便直接饮用也不觉得异样。
小叔叔用碎石块将扁石支起来,在下面生起火。待扁石热了,便在上面涂了香油,将切成薄片的竹笋两面擦了盐放上去,滋啦声响过后冒起几缕白烟,片刻将笋片翻面,再掏出小瓶子胡椒粉撒上,拿竹签挑起来夹在面包中递给我。
一系列娴熟动作将我看的目瞪口呆,他却浑然不觉有何不妥,继续拿起刀来削笋片。
"居然在这种条件下还能让我们吃上热菜,小叔叔你是我偶像啊……那些小调料瓶,你什么时候放背包里的?"
"就在你趴厨柜上啃面包时。"
我仔细回想,脑袋里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当时只记得挑选合适口味的面包,哪里会在意别的?
可惜进了山才知道,消耗了巨大体力后再吃面包真是没有食欲啊!
笋子很嫩,咬起来还脆脆的,清爽适口。我在一旁也看得手痒,自己照样做了味道却总是差些,这么简单的野餐也是需要手艺?还是我心理作用的问题?
闲时小叔叔同我讲了一些九尾的习性:譬如喜欢住在深山老林中,虽然危险但是方便偷到新鲜美味的肉。因为身手敏捷所以擅长近身攻击,尤其是背后,一旦被尾随贴附再想摆脱便是难如登天。九尾博斗时喜欢使诈,虚虚实实的招式拿来让对方迷惑。而最为拿手的本事,则是魅惑术,所以无论何时都切忌与之长久对视。
我对那只爬窗的优雅狐狸印象极佳,心里却明白自己看到的始终是它温和父亲的表象。江城杀害那么多宠物,对苗飞这只乖猫也能用强行手段,做出这些事情的绝非善良之辈。
"小叔叔,既然九尾在丽川,那苗吉它……。"
"那只猫狐也是往山中逃去,想必是同九尾混在一起。"
想起眼睛亮亮声音软软的小黄毛,我又感觉头痛了。如果再见到它,放任自由还是封印掉呢?
小叔叔冷静道:"妖怪不像人类一样会念及养育之恩,九尾总归是它父亲,再加上它是金华之猫产下的第一只猫狐,法力任谁都难以估计。你再纵容它,便是放虎归山,早晚有日会成为你的大敌。"
我无奈道:"先不想那么多,到时候再说罢。"
丽川人烟稀少,我们费许多功夫才在天亮前找到一户人家。
房子破破的,墙壁是泥跟糠混一起抹起来的,屋顶竟然还垫着层茅草。最为神奇的是,路边剥了皮的大树上居然还用红漆写着借宿5元,这户人真是做生意的天才。
门是敞开的,一个褐色脸庞的中年男人在窗前翻晒皮子。
知道我们要借宿,便很热情的出来帮提行李,还亲0自拿扁担去屋后挑了溪水供我们清洗。
房子被收拾的很干净,泛着股淡淡的陈旧味。家具大多保持着原色花纹,房梁上悬着几大块腊肉,屏风上也挂满了晒干的皮毛,典型的山村住户。
男人姓李,我开始称他为大哥,后来才知道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手臂肌肉紧实脸上也没有什么皱纹,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四十。
他道:"你们叫我李叔便好,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万事不必客气。"
话语间听他像是将我跟小叔叔当成了兄弟,小叔叔不回应也没什么表情,我却忍不住大笑。
李叔一个人在厨房忙碌,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便在门口歇着。
在竹椅上坐躺了会儿我闻到一股甜香,便猛嗅两下问:"什么味道?"
小叔叔指指不远处的槐树,只见上面开满了一串串洁白的花,很是漂亮。
我立刻起了兴致,"平时只在书上看到过,听说槐花好像是可以吃的,我们去摘几串下来尝尝!"
小叔叔似乎被我说动了心思,道:"我去借工具来。"
他前脚刚走,我便迫不及待的脱了鞋子,找什么镰刀,这树又不高……我直接爬上去就是了。
说到做到,三两下我就攀着树干爬了上去,找根比较粗壮的树杈坐牢了,伸手扯一串槐花下来。
凑近一看,竟然是白白嫩嫩的小碎花簇拥在一起,十分好看。
看起来很干净,直接吃下去应该没问题吧。随它去,原始生活渐渐过惯,连活兔子跑过都忍不住流口水,我都快成野人了!
掳一把塞到嘴里,嚼起来清脆像泡发的银耳,果然有股润甜的汁液。
正吃的起劲儿,却见小叔叔提着一把极长的镰刀出来,冲我冷声道:"下来!"
"等一会儿嘛,这里风大很凉快……。"话还未说完,只觉得脖颈后面一凉,仿佛被什么尖锐东西摸了把,惊的我毛发直竖。
又接着身子不由一晃,居然扑通一声栽了下来。好在树不高未受什么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叔叔将我拉起来,正色道:"进山前我叮嘱过你,不能乱爬乱坐乱吃,你可记得一句?"
"本来在上头呆的好好的,只是被什么东西推了下……。"我指着树上冲他辩解。却见树上除了稀疏的叶子跟槐花,哪有什么东西的影子?
"真是见鬼了,"我嘀咕道:"小叔叔,我脚好痛。"
"一旁歇着吧。"他拿着长竹竿镰刀,咔嚓咔嚓几下便掉了几根最繁茂的枝丫下来。
李叔拿来小柳筐,对我们道:"生吃多了会反胃,将掳下来的槐花放进去,今晚我给你们下面吃。"
"啊?它还能下面吃?!"
槐花能做面条?我稀奇的不得了,忍着烟熏火燎在厨房帮忙烧火希望借此一窥究竟。
只见李叔将槐花用清水掏净,在热水中稍过一遍后迅速捞起来。又挖出两瓢面粉倒在瓷盆中,混了槐花慢慢揉成团。
面和好之后丢在案上拿圆木杖擀,待推薄了后撒上面粉叠起来直接拿刀切,面条切出来整齐又漂亮。
水浇开后,他将面条丢进去,再有条不紊的放各种调料进去。最后丢两棵野菜撒些许葱花、淋上些香油,地道的美味就热腾腾的出锅了!
小方桌在门口摆开,我同小叔叔面对面坐了,一人一大瓷碗。
"好香好香。"我忍不住趴在碗前深呼吸,浅绿透明的槐花点缀在洁白如玉的面身上,还散发着股特有的清甜气息,色香俱全,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呼呼吃了两口,连叫好吃。
这碗面看来也颇对小叔叔的胃口,只是他一向喜精不贪多,剩下的大半碗几乎全入了我的肚中。
就连李叔也对我惊讶不已,"看不出小伙子你这么能吃。"
"嗯,"我满足的打着饱嗝,满意道:"好吃,好饱。"
他将忙乎了大半晚的的东西端出来,"那这饭看来你吃不下了。"
我忍不住学他的口音说话,"啥?还有饭?那刚才吃的面是……啥?"
小叔叔将碗接过去,拿勺子舀了几片绿色的小圆片儿给我看。嘿,榆钱饭!
我眼睛都亮了,却见他只是慢慢咀嚼,还管乎恶意的自语,"嗯,比方才的那个要好吃些。"
我扒着桌子道:"我,我也要吃,让我吃一口。"
他瞥我一眼,慢悠悠的将饭往自己嘴里送。
"你让我尝尝!"我站起来去抢他的勺子。
这时李叔提了玻璃罩马灯出去,说是要去接人,让我们暂时帮忙看着家。
待他走后,我跟小叔叔闹在一起,非要抢他勺子不可。
小叔叔平时好说话的很,今天却像变了个人,一点都不愿让我,坐在椅子上左闪右闪愣是没让我摸着一下。
硬的没指望我就来软的,反正在他面前也没脸没皮习惯了,"好叔叔,你让我尝尝……。"
好么,还是不理我,他又连着吃了几口,小碗里已经所剩不多了。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猛一拍桌子,直呼其名:"莫旭,你到底给不给我吃?"
大概是已经很多年没见我这么放肆了,小叔叔居然有点恍神,我瞅准时机,成功夺回他手中碗勺。
立刻猛吃两口,味道却不如想象中的好,却碍着面子将饭夸的天花乱缀以满足自己的虚荣。
"好,很好。"小叔叔反应过来,慢慢的咀嚼起来。
背上窜起一股寒意的同时,我视线居然停在他微动的唇上挪不开了!动一下,再动一下……怎么感觉他嘴里的东西会很美味呢?
近了,更近了……是我情不自禁又凑过去了吗?
不!是小叔叔在靠近……
我捧着小碗像个白痴一样结结巴巴,"你,你,你想干什么?"
其实心里特别想他对我做点什么事,但就是无缘无故的紧张,鼻尖汗都不由自主渗出来了。
小叔叔眉毛动了下,却突然将脸转向一边,道:"算了,这次我不同你计较。"
惋惜!失望!遗憾!
我舔舔唇,扭捏道:"小叔叔,你同我计较一次吧,我不介意。"
他却笑着起身,"你继续吃罢,我去把外面凉的衣服收回来。"
求爱被拒了!我愤愤不平的咬碗,刚才还求之不得的榆钱饭现在竟然如同嚼腊。哼哼,不吃了!
待小叔叔收完衣服,李叔也回来了,身后带着个年轻的女孩,皮肤雪白五官精致,惊为天人的漂亮。
她看起来很腼腆,对我笑笑便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去厨房自己拿饭吃。
我脸不由红起来,便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李叔见此难掩自豪道:"这是我家的孩子小琼,在附近山上学校教书,天晚我不放心,就每天接送她回来。"
原来是个老师啊,可是看起来年龄好小,像个才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小琼眼睛在灯下乌溜溜的泛着光,说话嗓音柔柔的,让人听了很舒服。
最主要的一点,她视线停留在我身上超过小叔叔,这可真是极为罕见的事啊。
小叔叔懒懒的坐着,一语不发也不知在想什么。我对他方才的态度有些气,故意同小琼说笑不理会他。
待大家都用过饭,小琼便将屏风拉开,后面露出一片隔开的小空间。
"家里地方小,也没有多余的床,你们就睡我这儿吧。"
啊?我连忙摆手,俩陌生大男人去睡人家女孩子的床,那多不好意思啊!
她道:"没关系的,以前家里来了客,也都是睡这里。"
我打量四周,找不到一处安身地,"那你,你怎么办啊?"
这个长相娇柔可人的漂亮女孩说:"我跟爸爸一起睡偏屋。"
……
跟爸爸一起睡……我默了会儿,惊悚。
小琼将床铺平,转过身见我一幅吞苍蝇的表情才恍然道:"啊,忘了解释,我是男孩子……。"
一记闷雷霹在我脑瓜子上,若不是小叔叔一旁手快我差点就要跌倒!
虽然头发确实有点短,但是……这明眸皓齿的美女竟然是个男的?可这么细的腰,这雌雄难辩的声音!是这世界变化快还是我眼睛出了问题呢?
小琼柔柔道:"你们外地来的不晓得,我是误食了毒果才变成这样,明天再同你们细说罢。丽川路难走,想必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
丽川果然是个好地方,只是什么毒果如此神奇?待小琼走了很久,我还对着门口发怔。
小叔叔背对我起叠衣服,"你若是不舍,我不介意去偏屋睡。"
我立刻急的跳脚,"不,你不能跟别人睡!"
小叔叔看着我,似笑非笑道:"你整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上前抱住他,道:"想你。"
"放手。"
我将头抵在他背上,固执的像头牛,"不放,偏不放。"
他微微叹气,"你总要我转过身来吧,不然怎么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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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父子
闻此言我立刻松了手,结果么……我只能说很满意很满意。
小叔叔热情的有点超出预期,只是两人互动过程中极少开口说话。黑亮微潮的头发飘在眼前,随着动作晃啊晃撩拨的我心痒难耐。感觉身体都要融化了,身体又酸又麻却又忍不住一直的要,"那里,嗯……,小叔叔你真好。"
他看我的眼神有种黑蒙蒙的亮,唇微微开启着,略微急促的喘息听在我耳中像是催情的春.药。
我便像打了兴奋剂的八章鱼紧紧缠住他,急切道:"吻我吻我。"
他却只是伸了两根手指过来,逗猫似的在我嘴角摩挲,又吊我胃口!
我不满意的说:"不要手指……。"
可当他手指慢慢探到我嘴巴里时,我却下意识的的立刻咬住不放。只要是他给的,我想自己永远都没办法拒绝。
情动时我有些恍惚的看他脸,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初见面的情形来。
那时小叔叔才十八岁,身着蓝格子衬衫,英俊而清冷,我常在心里厌恶的唤他小白脸。
时间过的真快,早知道会有今日这么爱他的话,我一定不会那么无礼莽撞。
小叔叔动作突然重了下,我错愕的回神,对上他黝黑的瞳孔,"不要在这种时候走神,我不喜欢。"
"你从来就没说过喜欢我。"我含糊不清的抱怨。
"那你以为我什么同你做这种事?"
我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道:"不知道,禁欲太久突然想开荤吃肉了吧?"
他一脸无奈的吻我,"那为什么要非吃你不可?"
"因为我是倒贴的……。"回答这问题让我有点郁闷,白送上门的谁不要呢?
他不置可否道:"我遇到过倒贴的可不止你一个。"
我立刻警惕,"还有谁?肖纯还是习凤?那个市长的女儿?还是我不认识的?"
"嘘。"他在我鼻尖吹了口气,"做正事。"
正事?什么正事?正困惑时,下面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我身体立刻蜷曲起来,"小叔叔你……快点。"
感觉快攀登至顶峰时,我才隐约记起自己被小叔叔转移了话题,究竟是什么事呢?想不起了……
吃素的人一旦开了荤,啃肉便比寻常人更狠。第二天腰酸背痛的起床,我才发现这句话原来竟是有些道理的。
小叔叔在我眼中就是非人类的存在,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精力充沛的状态,脸上完全看不出丝毫纵欲的痕迹。
阳光暖暖的晒进房间,我忍不住用手去遮,却被小叔叔身形快一步挡住,"不睡了?"
"嗯,但是我不想起床。"许是因为旅途辛苦太久,清冷早晨窝在棉被里感觉特别舒服,再加上睁开眼就能看到小叔叔……我确信世界上没有比此刻更美好了。
"饿么?"
我摇头,果然是吃太多了,经过昨天晚上的剧烈运动,现在还感觉肚子有点涨。
"那你先躺着,我去把帐篷洗了。"临走前他摸了摸我的头。
我依依不舍目送他出去,"小叔叔背影真帅。"
当再次传来脚步声,我立刻道:"怎么又回来了?"
进来的却是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李小琼,"吃饭时见你没起床,我便给你拿些东西过来。"
"谢谢。"我有些窘,只好爬起来冲他打招呼。
他将盛了花卷的盘子放到桌子上,然后很专注的打量我。
虽然已经知道他是男孩子,但对着那张脸还是感觉各种违和,不好意思道:"怎么了?"
他抬起手,指尖毫不避讳点上我脖子上的吻痕,道:"那人在床上很强吧?"
"你……说什么?"我怔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微笑着看我,用略带羡慕的语气问:"你和外面的那个男人不是上过床了么,他在床上是不是很强?"
有种**被偷窥的羞耻感,我对他的好感立刻消散了个干净,"这不关你的事。"
李小琼收了手,脸上依旧保持着跟话语不搭的清纯表情,"我喜欢强壮的男人,你猜如果我去勾引他,会有几成把握?"
"零。"我强忍不适当着他面将衣服穿上。
他顿了下,又自顾自道:"我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情。"
真是受不了,我扯扯嘴角,是老天看我太久没见过变态特意恩赐的吗?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一边饶有兴趣的观察我,一边将花卷掰得碎碎的扔窗外喂麻雀,还颇自恋的问:"你觉得我好看吗?"
我瞟他一眼,诚恳道:"在你进门开口之前,还不错。"
这么漂亮的人的确不多见,但是你能好看过雌雄难辩的莫家奇?比得过能让人自卑而死的阿卑?还是有自信胜过小叔叔呢?成熟度不及习凤,纯真不如茧人游丝……真是不想不知道,原来自己审美观已经提高到如此地步了。
李小琼又问:"如果他同意,你会不会阻止我跟他好?"
"第一,没有如果,小叔叔他一定不会同意,我劝你别自取其辱。第二,我不会同意,一旦发现你对他有任何不良企图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提醒完我便伸着懒腰走出去。
说实话我对这人一点都不担心,遥想当年,小叔叔拒绝一起长大的宣雅卓都不留半点情面,更何况他一个区区陌生人呢?只是很不舒服,就像属于自己的东西正被一个居心叵测的贼觊觎着。
小叔叔正在将帐篷撑开来晒,见我出来帮忙略感意外,"不躺了?"
我说:"有人烦我,出来跟你说说话。"
他没继续再问,又将背包挂起来,认真的拉平上面每一条褶皱。
小叔叔就是这样的人,凡事容不得一点瑕疵,李小琼?哼,我才不担心他会被你这样的抢跑呢。
李小琼很快也从房间出来,见我同小叔叔坐一起便也坐下,主动找话道:"昨天你不是好奇我这脸么,今天我就告诉你,我其实本来不是长这样的。"
我果然被他勾起了兴趣,"你昨晚说是中毒,究竟中了什么稀奇的毒?"
"两年前从学校回来的路上,我在山路看到一株从未见过的小红果子,觉得好看便拿来尝。谁知一吃就停不来了,最后竟然将它从土里挖出来从头到脚全部吃光。回到家后就大病了一起,遍身长满化脓的红包,就连爸爸也以为我不行了。就在棺材都已经准备好的时候,我这病情却突然有了起色。身上的脓全都流了出来,在皮肤上结了层厚厚的壳。起初我怕留下疤,不敢用手碰,后来却迟迟不见动静,便忍不住一点点抠了下来,结果,就变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幅样子。"
他说完笑了下,"倘若不是爸爸亲眼看着,肯定打死也不敢认我这个儿子。"
听他这么说事情可真够诡异的,什么果子这么厉害竟让人活生生变了样子?
正在苦思他话语真假时,听他对小叔叔道:"爸爸说你们是从很远的江城过来,那里是不是很热闹?"
小叔叔道:"还好。"
李小琼同小叔凑的近了些,"那你能不能同我讲些外面的事情?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出过丽川,听书上说那里很漂亮,有楼房大厦还有地铁飞机……。"
我心中默数一二三,小叔叔果然起了身,"你还年轻,日后大可以自己去看。莫丁果,跟我一起去散步。"
"好!"
我们并肩走了几步,李小琼跟一直在身后,弱弱恳求道:"能带上我吗?今天休息没事做,就想听外面的人说说话。"
"不能。"我很干脆的拒绝他。
李小琼终于落寞的停在了原地,只是伤感的眼神让我很是看不懂。
"小叔叔,你觉不觉得他很奇怪?"
"嗯。"
我踢踢路上小石头,"那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在这儿住的挺不舒服。"
"不能走。"小叔叔说:"今晚是满月夜,九尾会应该会出现。"
"出现在这里吗?"我指指身后简陋的房子,困惑不已,"为什么?"
小叔叔说:"因为那个让你不舒服的孩子。"
"能说清楚吗?我听不太明白……。"
"现在不用明白,晚上我带你看戏。"
看他神神秘秘的,我好奇心愈发重了,究竟会上演什么戏啊?真是让人迫不及待的想揭密啊。
这天半夜,我在睡梦中被小叔叔晃醒,"起来。"
我迷迷糊糊的抓头发,"去哪儿?"
"走。"被小叔叔拖着迷迷糊糊走出去,隐藏在房屋附近的路旁。
月亮将周围照的惨白,乱草中跳来跳去的各式小虫子让我有些抓狂:长翅膀的小蚱蜢,会尖叫的蟋蟀,还有数不清的飞蛾,山里生物果然别样多。
小叔叔从面后搂住我,"别发出声音,来了。"
远处小道上走来两个逐渐清晰的身影,是九尾跟苗吉!
苗吉跑面前面,肉肉的甩着尾巴憨态可掬,九尾在后面喝斥,"说过多少次了,你是狐狸不是猫,走路要稳要轻……停下,不准再追老鼠!"
果然是当了爹的缘故么,九尾怎么变的这般语重心长的啰嗦?
苗吉耷拉着耳朵停下来,慢慢绕到九尾身旁,"喵喵。"
那只优雅的白狐狸又出声提醒:"不准学猫叫,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是只狐狸,狐狸!"
苗吉低低的鸣叫一声,九尾这才满意了,驻步道:"我在这里等你,去吧。"
苗吉一步三回头的往房屋方向走,磨磨蹭蹭的步伐很是犹豫不决。
我好奇极了,九尾到底让苗吉来这里做什么?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苗吉出来时嘴巴叼了只已经被咬死的鸡。
九尾看到鸡后仍不满意,"讲过多少次要一击咬中咽喉,让它叫都叫不出声,你这是咬了几口?究竟是想要被多少人发现?还有这血迹……你是想让自己藏身之处曝光吗?你再不努力学习的话,将来遇到危险时该怎么办呢?"
苗吉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过,垂着头发出呜呜的抽泣声,看的我都忍不住想上前去安慰它。
九尾终归不忍对苗吉太过苛刻,舔着它脖颈的绒毛安慰,"我这是为你好,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一定要学好,否则将来体力衰竭时很难自保。现在妖怪生存越来越艰难了……虽然知道你已经很努力的在做,但是我怕自己没太多时间教你了。"
苗吉乖巧的回应它,两父子月下依偎的场景很温馨。
亲情剧上演了一半时,九尾突然道:"今天已经训练够了,你先回去休息罢,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苗吉立刻如获大释,雀跃着奔跑开去。
九尾一直目送儿子远去后,才冷冷道:"出来吧。"
被发现了?我心一惊,准备动身却被小叔叔按住,不料对面大树阴影里居然走出一个人,漂亮的脸上泛着粉红,眼睛也迷离的泛着情.欲。是李小琼!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一恍神功夫,九尾已经变成了白衣如雪的人形,似笑非笑道:"原来是你。"
李小琼竟然一点也不怕,还平静的点头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九尾道:"不会是在专程等我吧?"
"不,我只是……晚上睡不着出来碰碰运气,看到你算是个惊喜。"
"我怕是不能给你惊喜了,看到方才那小子了么?它是我儿子。"提起苗吉,九尾语气流露着身为人父的自豪。
"那又怎样?"李小琼竟然急切的一把抱住他,用微微颤抖的手去强扒他衣服,"我只是想要一具身体而已。"
96
正文 仇恨
月光下,九尾狐狸并不抗拒的站在原地任他拉扯,闪亮的眼睛飞快转了下,嘴角却已然噙了意味不明的笑。
一瞬间我竟有种被他看到的错觉,小叔叔对我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发出声音,我只得暂时忍耐。
那白天纯洁天真的少年此刻犹如梦魇伏体,将衣服脱掉后□的趴到九尾面前,像个被**主宰的野兽一样从鞋子开始吻他。
而九尾始终都没有给予回应,出神的表情似在酝酿着什么。
黑夜、荒外、□少年同一只擅于算计的狐狸,这场景诡异而又令人热心沸腾的香艳。
小叔叔身体贴在我背上,轻缓的气息吹抚着我的耳朵,真是让人有种想反身压倒他的冲动。
还好理智最终制止了我,小叔叔带我看戏绝不是为了欣赏一场莫名野战,九尾那边接下来想必会有什么动作吧?
结果有点失望,两人居然当真开始缠绵。九尾动作并不温柔,近乎粗暴的将李小琼按倒在地上。
奇怪的是李小琼,后背触到地上的石沙非但不叫痛反而发出饥渴难耐的呻吟。真是看不出,难道这少年竟然有喜欢受虐的倾向?
97
正文 穿越
梦中又是云雾缭绕的人间仙境,怪石奇峰飞檐楼阁,灵动秀丽的景致是现代3D技术都无法展现的美好。
我在云雾中走的累了,正打算停下来歇脚,便看到急匆匆走过来的前后两个人,竟是景炎带着一个侍从经过。
景炎一身华袍走在前面,身后跟的不是上次看到的长鼻子玉胜,而是个唇白齿红的小厮,此刻正小心翼翼的劝道:"殿下,结亲的事依小人看是当不得真。这八指还没一撇的事,哪里能作数?"
景炎道:"我现在心烦的很,你最好闭嘴。"
侍从咽了下口水,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不敢再追。
我连忙跟上去,身体轻飘飘的不带一点重量,追起他脚步倒轻松毫不吃力。
景炎走至无人处,猛然将拳头砸在一棵古树上,那树晃了几晃,竟然咔嚓嚓歪在一旁。
再看他脸色,已经有些发青,眼神也阴霾的似要杀人。
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步换了个方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竟慢慢好起来。
不过一会儿,我看到两个耸在云中的巨大雕龙金柱,空荡荡的无依凭借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就在景炎打算穿过金柱时,里面突然闪出两个金甲守卫来,冲景炎客气道:"殿下想出天界,可有禀报王母知晓?"
景炎横眉道:"即使母后不知,难道你们还敢强行拦我不成?"
两人忙道:"不敢。"
"那还不让开?"
两人面面相觑,只得眼睁看景炎离开。
过了这两道金柱,景炎凭空挥手召来一架云做成的马车,前面套的是两只健壮的梅花鹿。
我也好奇挤坐上去,只见鹿骑腾空而起,踏云而飞,速度轻快丝毫不感颠簸。
景炎手撑额头,眼睛半闭着出神。
马车于云中行了约两三个小时,突然沉了下去。
面前是个山洞,上面赤字古体书写着妖界两字,景炎从马车上下来,以袖拂过全身,就换作了另一个人。
相貌普通了些,头顶却多了两只犄角,衣服也换成了寻常的麻布衣。
正待要入山洞时,身后突然追出一支队伍,为首之人手持令牌道:"王母传召太子殿下入宫商议要事,不得拖延!"
景炎沉着脸冷哼一声,不得不又上了马车跟那些人离开,临走时目光若有所思盯着洞穴。
这次我并未跟他离开,那个妖界对我有种神奇的吸引力。心想既然来了,倒不如进去看看,说不准还能看到那个一模一样的小叔叔……
我一头扎进山洞,里面漆黑不见五指。路面坎坷行了约十几分钟,眼前突然一亮,外面竟然是别有洞天的景象。
大雪正下的纷纷扬扬,地上积了足有齐膝那么厚,放眼望去一片银妆素裹煞是好看,几个孩子正嘻笑着互丢雪球玩耍。
"快看快看!"一个孩子突然叫道:"那只小狐狸又在追金华大人了!"
我连忙看过去,只见远处飞奔而来的两道身影,待看清楚前面那只长相时惊喜不已,竟然是苗飞!
后面的那只……则是处于幼年时期的九尾。小狐狸脚步不是很稳,但是胜在身形优势,锲而不舍的追着,头顶冒出一串热气,脸上却笑眯眯的洋溢着兴奋之色。
这只臭狐狸,在梦里竟然也敢欺负我家苗飞!不过它们动作极快,不待我反应过来便消失在远处,只留地上几串浅浅的脚印。
一孩子哈哈笑道:"它们两个真是有趣!父亲说,这只狐狸生下来就不合群,懒洋洋的谁都不理会。金华大人素来不通人情事故,这次竟出人意料的受邀前来吃它的满月酒。不过是在宴会上好奇多看了眼襁褓中的小狐狸,谁知竟然被这么缠上了!"
"这事我也知道!"另个孩子忍不住插话道:"据说小狐狸当场就跳了出来,牙都没长齐居然就一口咬住了金华大人的鼻子。从此金华大人路过青丘便要绕道走,可今天怎么又被缠上了啊?"
"哈哈,这个我晓得,早上来的时候,我就看到那只小狐狸在雪地上挖坑,当时还好奇纳闷。原来它是一早得了消息,知道金华大人今天路过此地,早早来隐藏在雪里以避气味泄露,它可真够上了心思的哈。"
"你说一只狐狸,好好的去跟什么猫玩儿?"
"就是,依金华大人的本事,十只小狐狸也不是它的对手……。"
我听孩子们说的有趣,便多站了会儿,直到他们转了别的话题才依依不舍离开。
穿过大片雪松林,远处竟然是明媚如春的春季。正待我对着无数叉路口发愁时,突然扫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白虎敖川!
他正一手提了风车波浪鼓之类小玩意,负在背后大步向东走,我急忙跟上。
不多时,我们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他也不经人通传,直接大摇大摆就走进去,进了花园后,一个红衣小童张开胳膊拦住他,"敖川大人请留步!"
敖川奇道:"什么事?"
童子道:"白大人今日说了不见客。"
"我如果偏要进呢?"
童子转了转眼珠,似妥协道:"那您得把手里东西让我挑几样才能过去。"
敖川一脸诧异,怔了会儿将东西递出去,那孩子从中挑了支风车和九连环,一阵风似的跑了。
接下来还未迈进正殿,我便听到小叔叔不悦的声音,"你怎么又没脸没皮的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前几天去了趟人间,带回来些小孩子玩意儿,今日顺手带过来了。话说您这里的小童可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啊,刚才居然敢出言勒索我。"敖川挥挥手里的东西,东张西望一番后道:"人呢?"
"什么人?"正在写字的小叔叔置了笔,坐在黄花梨木椅上微抬起眼皮看他。
敖川不满道:"装什么傻?就是那本书啊,是否已经变成人形了?拿出来给我开开眼界。"
见小叔叔但笑不语,敖川愈发心急,在殿里匆匆找了几个来回,最终气馁的转回来,"到底人在哪儿?反正早晚是要出来见人的,给我早些看看又有什么问题!"
小叔叔慵懒的伸伸手臂,"你方才不是已经见过了么。"
"我哪里见过……,"他话说了一半,突然恍然大悟,"你敢不会是说那个无礼的小童吧?"
"正是他。"
敖川一脸失望道:"我,我还以为瑞兆之身会有什么特别之处呢!你抱了五百年就怀出个这样的孩子,会不会觉得失望?"
小叔叔笑了下,冲门口一招手,方才那红衣童子便满头大汗的抓着风车冲了进来,嘟着嘴抱怨道:"外面没有风,我跑的再快它都转不动。"
小叔叔替他擦了汗,手指在扇页上虚绕一圈,风车立刻欢快的转起来。
小童笑起来,将视线转到敖川手中,道:"这些也都是给我吧,谢谢啦。"
说罢便用双手去强接,敖川有意抓着不放,两人拉扯了会儿小童收了手,大眼滴溜溜的转动道:"好吧,我不要了,风车也一并还给你。"
这让敖川有些意外,便道:"为什么?"
小童睫毛忽闪忽闪眨动几下,道:"等再过些时,待我名气传出去后,要什么就有什么。"言下之意,你这些东西将来我才不稀罕呢。
"呵,口气倒是不小,听你这话像是对自己身世有些了解,不如说来给我听听?"
小童走到小叔叔跟前,依偎到他中玩着手指奶声奶气道:"我叫惟殊,本是三界祥瑞凝聚而成的精气,后经我家大人苦心收集,将我与他的无字天书融在一起形成实体,这才化了人形。如果我死了,三界便会重新陷入混战,所以你们都不敢招惹我。"
敖川目瞪口呆,"这话……别说是白泽告诉你的,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小淮殊小手一点,"是你说的。"
敖川心虚道:"你少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这些话?"
"三百一十二年前,你在龙大皇子囚牛婚宴上喝醉了酒。有小妖询问我的来历,你便这般说了,休要耍赖。"
"那么久的事情,谁还记得……,"敖川脸上浮起一层可疑红晕。
小淮殊继续道:"二百七十九年前冬夜,你拿名下所有财产同勾魂使者下注赌我出生性别为女,还断定妖界会与仙界结亲,如今家产应该会输光光吧?"
敖川抚额,"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
"是啊,"小淮殊得意吐舌道:"正因如此,我才舍弃了漂亮的花衣服变成这样,偏不如你意。"
"你竟然因为我一句话而随意改变性别?这哪里是什么祥瑞?简直是个小魔星啊。"
"三界事尽在我掌握中,所以劝你以后不要在背后说我坏话。"
敖川跳脚道:"我哪有说你坏话?"
"就在来的路上,你遇到了玄武武沐离,同他说我是个没有爹娘的怪胎……。"
"罢罢罢,"敖川丢下东西逃也似的走了,"东西全给你,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淮殊爬上小叔叔膝盖,得意道:"哼,我才不要嫁那什么天界太子。我只要跟大人在一起,别人任谁都不要。"
小叔叔微微一笑,"你对景炎,感觉如何?"
淮殊思索了会儿,揉着眼睛道:"长的倒是不错,就是常绷着脸总不笑。不过就算他再好,我也不喜欢。"
"困了么?"小叔叔将他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去。
淮殊捉住他手指,"我冷,睡不着,你要抱着我。"
小叔叔依言脱靴上了床,揽着怀殊拿了书慢慢看。
淮殊很快熟着了,两手倦着放在胸口,像只弓腰的小虾米。小叔叔将他额前头发拨开,轻轻吻了下他吻头。
我傻傻的站一边旁观,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尽管知道这是梦,知道对方不是小叔叔而是白泽,也清楚惟殊不过是个小孩子,胸口还是感到一阵腐蚀般的疼,嫉妒。
倘若有一天,小叔叔这般对了别人,我会难过的死掉吧?
恍惚间,脸前建筑已变,只见景炎正坐在庭院中对酒独酌。
侍从一旁劝慰道:"今天传来消息说,白泽已将祥瑞孵化成男身,恭喜殿下不必再为婚事忧心了。"
景炎转动杯身,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连性别都未知就言婚约,这本就是笑话一桩。"
"殿下无须多心,九大长老及妖界四圣兽之前皆猜测为女身,王母虽不敢断定却也抱了九分的信任。谁知结果却超出众人预料,据说那孩子资质奇高,但是相貌一般,被白泽取名为淮殊。淮殊明日便会应王母之邀到天界做客,届时希望殿下带属下参加……。"
景炎不屑道:"一个孩子而已,而且还如你所说相貌普通,有什么好看的。
侍从赔笑道:"传言白泽对其子溺爱十分,所以属下愈发想见识下。"
景炎微微点头,倾杯饮尽最后一盏酒,眼中多了丝醉意,"你下去吧,我自己坐一会儿。"
待侍从退下后,他忽然抬起手冷然道:"谁躲在柱子后面?出来!"
我左右打量,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正茫然时,脸前忽然一阵风刮过,肩膀已经被人用力扣住,用力一拽,整个人便踉跄着从柱子后面跌出来,一时收脚不住扑倒在地。
景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你是什么人?"
我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鼻尖,"你问我?你看得到我?"
他用脚狠狠踩上我后背,痛的我无法喘息,"我不喜欢将话重复两遍。"
我登时心乱如麻,脑袋空空的什么对策都想不出来。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他能看得到我呢?
景炎移开了脚,"你是人类,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擦着嘴角的血,嚅嗫道:"我只是老实在睡觉做梦而已,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儿……。"
说着悄悄掐自己的大腿,痛的我呲牙咧嘴。天!这梦太可怕真实了,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莫丁果,你要赶快醒醒!
景炎注视着我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莫丁果,江城人。"说了你也不知道。
他果然一脸狐疑,才要问什么,却见有人匆匆来报,"殿下,妖界使者于门外求见。"
景炎蹙眉,"不是明天么,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这……属下不知。"
"请他们进来,另外把这人压到我房间派人看好。"
"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你不能抓我……。"我话未说完喉咙便被一只大手卡住,两个强壮的男人上前扯着胳膊就将人拖走。
将我送到房间后,他们将门从外面反锁上。我压着血流不止的手腕,心道坏了坏了。
小叔叔,倘若你再不想方设法叫醒我,接下来怕真是要上演噩梦了!
九尾调转了方向,将后背呈现给我们。李小琼陶醉的将头搭在他肩膀上,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说的欢愉。
"还要再看下去么?"我用眼神询问小叔叔。
虽然有免费的现场G.V观看,但小叔叔就像堆在一堆火旁的干柴,诱惑的我一直想迸发火星,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小叔叔没有回应我,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路上□.纠缠的两人。吸引力到底是多大啊,值得他这么用心去看?我酸酸的转过头,继续趴地上欣赏活春宫。
不过片刻后却隐隐察觉出不对来,李小琼手依旧扒在九尾后背上,却仿佛花尽了所有力气似的,指尖已深陷到他肉中,头也无力的垂着。
倘若说是激情,未免太过火了……我直觉一动,心突然凉下来,不好!
"住手!"我忍不住跳出来,冲九尾大叫:"别伤害他!"
九尾转过身,像丢垃圾一样把李小琼拨到一旁,丝毫不感意外的对我笑,"抱歉,已经晚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方才的竟然不是错觉!
我将李小琼身体反过来观察,却见他早已气绝,喉管竟被生生咬断大半,神仙也难以救治了。
望着自己手上粘稠的血,我无力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又让我碰到这样的情形?倘若说十八岁初见马小斌杀人是种无能无力,那如今又怎么说?纵使我对李小琼不喜,却不过短短两分钟时间,方才还活生生的人便再也无法醒过来!
见九尾依旧从容自若的保持着笑容,我不由抓起地上的石子攥紧,手心被尖锐的棱角深深刺痛,"为什么要杀他?"
九尾道:"心情不爽,刚好被他赶上罢了。"
竟然是这种理由?!我站起来,将手中东西松开,"我心情也不爽,你是不是应该去死?"
他笑,"只怕你没这本事。"
我将拇指放到口中咬破,淡淡的咸腥将理智冲洗的干干净净,"那你就试试。"
九尾身体一闪,我也立刻跟着改变方向,始终保持正面对着他。
他意外的赞扬,"反应还不错。"
小叔叔说过,只要不留后背给他,就应该不会出什么漏子。可若是正面相对,他又怎么甘心让我画上符引呢?
两人僵持了会儿,九尾突然将身体放松,"如此好的夜晚动手未免可惜,我们不如来聊些别的事情,譬如说我儿子,它出生时我未在身旁,真是感到遗憾哪。"
我大怒,"别跟我提苗吉,你没有做父亲的资格!"
他怔了下,语气缓和了些,"你是怪我方才逼他做的事吧?做为一只不会生产的妖怪,倘若连食物都不能保证,它要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再加上它那么乖巧的个性,倘若我不严厉一些,怕永远都只能是只平庸猫咪。"
"做猫有什么不好?我可以像苗飞一样养着它!"
"如果有天你出了意外呢?抑或者你开始喜欢别的动物?"他声音开始变的很严肃,"然后抛弃任它自生自灭?还是像对待小金一样将它封印掉?"
"不,只要它不犯错……。"
九尾冷笑着打断我,"不犯错?还不是你们人类制订的可笑规则?妖鼎中又有多少妖怪是无辜的,只因对人类存在隐患便要被封印掉,公平两个字从来都不曾在我们身上体现过。要知道我们不是没有思想只懂一味讨好的低等宠物,不凡的天赋出生起便注定了与你们对立。"
我对自己开始动摇的心思有些害怕,"别狡辩了,这又同你今晚杀人有什么关系?"
他露出神秘之极的笑,"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哼,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决定不能这么干耗下去,要自己采取主动出击,瞅准时机冲他伸出手。
"淮殊,"九尾突然叫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你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像个人类了。"
为什么它要叫淮殊的名字?我要静心,不能被这只狐狸话语干扰……可为什么我的脚如重千金,我的手也沉的动弹不了?!
那个奇怪的梦境,被称为白大人的小叔叔,还有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书……为什么这些奇怪的影像会因九尾简单一句话而浮现出来挥之不去?!
九尾笑了下,像寻常朋友一样拉住我的手,"你的那个鼎能不能借我看看?"
不行,绝对不行,我在心里拒绝着,手指却不听使唤开始准备去拿。
"莫丁果。"
耳旁突然响起小叔叔的声音!是了,我是莫丁果,不是什么淮殊,差点中了这只狐狸的蛊惑!
"好,拿给你看……。"我嘴上应着,手指却已经触到他的衣袖,沾上一点血迹后迅速抽身,"天合利通◇乾坤伏魔诛邪!"
九尾脸色一变,身体瞬间跃到两丈开外,落地的瞬间,却仿佛被一张从袖中生出的巨大蛛网困住。
抓住了,我心喜,两手举到胸前,继续开始结手印,"紫微、天机、武曲、太阴、贪狼、破军、七煞阵前卐秽灭!"
轰!九尾身体蓦然现出原形,狐狸挣扎着增大十倍有余,九条长出来的尾巴像急促火焰一样向我袭来。
我避之不及,胸口被尾梢看似极轻的扫了下,衣服却立刻破成碎片,皮肤火一样灼痛。
该死,还是太大意了,我举起双手扣在一起,拇指竖起朝体内翻转,咒印还未结成,几条尾巴又像长了眼睛般凶狠扫过来。
我立刻狼狈的滚出去,它太快了,九条尾巴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攻击,每次结印中途都会被打断,根本就来不及做完任何动作!
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一边躲避一边召出妖鼎,小叔叔说危急的时候可以解印一些妖怪出来帮忙,可我该让哪个出来?
阿卑?不行,他太弱了……山膏?骂人倒是一流,打架怕是不行……
玄蜂?虚耗?还是浑沌?不不,他们好像都不行。
就在要被九尾包围的瞬间,我将血擦在了西方鼎耳旁,"释赦白虎!"
吼!刺眼白光从鼎中迸发出来,一时间感觉地动山摇,我捧鼎的手被巨吼震的微微颤抖。
天,我竟然释放四兽中有杀伐之神称号、百妖之中排行第七的战神白虎!会不会又做错了什么事情?
白光很快褪去,耳旁声响也逐渐安静下来,我听到一个高傲的声音道:"九尾,你好大的胆子。明知道他身份,竟然还敢出手?"
待看清他长相后我倒抽口凉气,这白虎的长相,竟当真跟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此刻九尾气势全无,伏在地上道:"恕小的冒昧问一句,敖川大人可知养虎为患何解?"
"你敢嘲讽我?"敖川上前捏住他肩膀,骨骼格崩作响。
九尾脸色苍白,头顶冷汗渗出一层,声音却极为镇定,"不敢,只是与大人想法相距甚远,所以才有此一问。"
敖川道:"我的想法你没有资格知道。"
"那小人再问一句,大人感觉鼎中生活如何?"
"九尾,你逾距了。"
九尾惨笑,"大人是不想答还是答不出?"
敖川用鼻子冷哼,"收起你的那些花花心思,休想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进去!"
"等等,"九尾收起了笑,眼睛开始往四周打量,似在期待着什么。
就在它慢慢流露出失望时,我竟然看到了一条金黄色身影跌撞着冲我们跑过来,是苗吉!它怎么又回来了?
九尾声音透出欣慰,"它果然没让我失望,大人,能让我同儿子道个别么?"
他话上是询问敖川,眼睛却是肯求的望着我。
敖川皱起眉,伸手将九尾提起来,不屑道:"得寸进尺。"
我忍不住道:"哎,那个,等等……。"
敖川不耐烦的松了手,将九尾啪的摔到地上。
苗吉已经跑了过来,毛发零乱呼吸急喘的停在九尾跟前,打量了片刻后将身体转过来对着我,软软的叫:"爸爸。"
它是我一手养大的,但我此刻竟感觉有些承受不起它的这声称呼,内心纠结道:"苗吉……。"
"爸爸,"苗吉蹲坐在九尾面前,冲我一个劲儿的摇头。
我知道它心意,却不可能给予回应。江城时它杀宠行为暂且不计,李小琼尸体如今就摆在一旁,怎么能轻易放他离去?可是这道理,要怎么同个孩子讲明白?它怕只知道九尾现在危难,自己必须挺身而出吧?
"苗吉乖,我只是让它到另一个地方而已。日后你如果想见它,还是能看到的。"
苗吉依旧摇头,眼睛泪汪汪的看着我,最后竟将前膝屈着,像个孩子一样就地跪了下来!
我蹲下来心疼的抚摸它,"苗吉,对不起……。"
九尾虚弱的同它招手,"阿吉,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谁料苗吉刚一靠近,九尾便突然咬上了他颈后部!
"苗吉!"我着急打算过去,却被敖川拦住,"它现在对猫狐记忆进行封印,如果打断那孩子会很危险。"
我迷惑不解,封印?为什么要封印苗吉的记忆?
苗吉抽搐着身体,眼睛哀哀的盯着九尾看,不挣扎也不反抗,完全信任的任它咬着。
持续时间并不长,九尾很快松开了苗吉,还亲了亲它的嘴,在它耳边叮嘱道:"以后你就只能靠自己了,要记得我曾经教过你的那东西,然后去找……。"
声音渐低,我已经听不清楚了。
苗吉点头听着,爪子按在地上狠刨,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九尾用尾巴抚摸它,"好孩子,去吧。"
也不知道它究竟说了什么,苗吉竟然抖抖毛站起来,头也不回的了出去。
待它走的远了,我才想起小叔叔说过的话,算了……它只是个小孩子。心中这么想,却忍不住朝它离开的方向望,可为什么我会感觉自己此刻被一双仇恨的眼睛盯着?
在敖川的帮助下封印了九尾,可是李小琼的尸体让我泛了愁,这该怎么同李叔交行呢?
小叔叔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将他放在这里吧。"
也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总比真想说出来要好。
"小叔叔,你刚才在一直在草丛里吗?"
"嗯。"
我又没了话,直到将手上血迹清洗后,才道:"祖母为什么不将妖鼎传给你呢,我觉得你比我适合很多。"
他问:"怪我当时没出来帮你?"
我顿了下,摇头,"我只是……小叔叔当时应该看见九尾对李小琼下手了吧,为什么不提醒我?"如果我早出来阻止的话,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小叔叔目光有些冷,"莫丁果,虽然我们如今在一起,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同你一起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现在包括以后,我都不会去做封印妖怪的事。"
"为什么?你能力明明比我强很多!"
他安静的垂下眼帘,薄唇绷在一起,像是睡着了,完全不回应我的话。
我摇他,难过的趴过去跟他靠在一起,"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你不说我不问就是,你别生气不理我。"
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逝去无能为力,那种感受太深刻可怕。虽然知道小叔叔屡次不惜一切的帮我,从来都不曾给我过委屈……可每当想起明天李小琼尸体会被发现,我胸口就郁结堵的慌。
小叔叔用手轻抚我后背,"不管你的事,无需自责。"
被他安慰了两句,我心慢慢平静下来,居然还睡着了。
这夜,我又做起了那个怪梦。
梦里,有骄傲的惟殊,玉树临风的小叔叔,还有绷着脸被逼结亲的景炎……
98
正文 苟活
苟活
房间寂静无声,桌上鱼耳彝炉正袅袅的散发着清香,房间微暗忽闪的光线仿佛与世隔绝了数年。
景炎房间很大,几间连接起来只用黑漆雕花屏风隔开,视野十分宽敞。
我在房间呆的心急如焚,试着去推门窗,却感觉像是被锁死了一样牢不可撼。我狠狠踢了下桌子,真是屋漏偏逢落雨,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徘徊的累了,我在椅子上大咧咧坐下,却不想一股冷气从臀部窜上来直入肺腑。我跳起来打量一番,才发现这椅子非木非金属,倘若说是玉石,却没有一点玉的温润色泽。
伸手试了试,发现它内里蕴含着一股具大的吸力,全身温度源源不断的从指尖奔流过去,邪门的很。拨下来时我颇耗了些力气,吓的再也不敢乱坐了。
打量四周,发现书桌上搁着一张画,似被人打开了一半却又来不及看完。好奇打开,只见上面栩栩如生的绘着一位弹奏古琴的漂亮女子,五官生的颇为美艳,端坐花丛中却比百花还要夺目三分。
我自认见过的美丽女子并不少,却没有一个及得上她,纵使掩上其面,身姿间流露出雍容华贵丝毫不减。美而不妖,艳而不俗,令我浏览数遍仍是觉得移不开眼。
正看的出神时,景炎走了进来,冷冷的注视着我,问:"美么?"
我连忙将画放回去,点了点头。
他道:"若是她嫁给你,你愿意么?"
我立刻摇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追问:"什么人?"
我说:"男人。"
他又问:"什么男人?"
我怕惹恼他不敢不答,却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撒谎,只好硬着头皮回:"他是我小叔叔。"
景炎沉默了会儿,用手指捏住我下巴,"你有龙阳之好,而且还目无伦常,那为什么不下地狱而是来了天上?"
"别碰我!"我愤愤甩开他的手,"虽然我不觉得自己该下地狱,但是来这里我也不想啊。睡个觉而已……谁知道会这么倒霉?"
他冷冷的看着我,"为什么身上会有属于我的印记?"
我连忙捂住肩膀,"很小时被狗咬了一口……。"
啪!话未说完他面色阴霾的打了我一个耳光。
疼,好疼……还有擦伤的手臂都在提醒着我,这真的不再是个简单的梦!
关于妖印,我也一直有个困惑很久的迷团尚未解开:十九岁时第一次碰到景炎,被他在肩膀上结下妖印,还被询问本不存的颈部伤疤去了哪儿。
之后归青宛梦回五十年前祖父少年时,却被景炎逼问妖印来历,然后给我制造了那道疤!
这个扭曲的交换时间悖论,还有那个同小叔叔一模一样的白大人……白泽?
这一切究竟是我意识错乱还是当真的巧合?梦?现实?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隐约听得有人在我耳旁呼唤,"莫丁果,莫丁果……醒醒。"
是小叔叔!我应该很快可以回去了吧?
我睁大眼睛去看,见自己胳膊逐渐变的透明。还来不及欣喜,手腕却猛然一紧,景炎掏出一条细色链子勒了上去,细吊环轻晃两下,竟像是薄冰一样融入到肉中去了。
耳旁又复归安静,我再也听不到小叔叔的声音,却看到自己身体慢慢恢复清晰。
我心咯噔一声,抓住他手腕怒吼:"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快点取下来!我要回去!"
他冷哼一声,轻易将我摆脱,道:"你以为这里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刚才在你手上的是锁魂链,除非我亲手取下来,否则你这辈子休想离开。"
不,我不要呆在这个虚幻的梦境里!虽然看起来很美好令人神往,但它没有小叔叔没有教授没有祖母没有尚阳……它对我来说什么都没有!
不能急,我要静下心来,想办法……
妖鼎,我有妖鼎!咬破手指在掌心摩擦许久却始终不见动静,怎么会这样?
等等,我还有神卷!可是……神卷也无法召唤出来!
我问景炎,"我有抢你老婆吗?"
他愣下,"没有。"
"那我杀过你全家?"
他阴鸷的注视着我拧起眉毛,"没有。"
"没有夺妻之恨杀亲之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胸口膨胀的怒气终于在瞬间爆发出来,我一拳狠狠击在他脸上。
他眼神懵了一刹那,竟未躲开生生受了。更让我料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未还手。
只是对字字分明的对我道:"我会要你为之付出代价。"
景炎挥袖走出去,我握紧自己伤口绷裂的手心,愈发感到心惊。
会有什么代价会比困在梦境里出不去更让人痛苦呢?锁魂链……听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是连死后魂魄都会被锁住,不得自由吗?
正在发呆时,隐约听到后窗处有呼啦呼啦的动静,不一会儿竟然当真钻出颗毛葺葺的小脑袋,睁着大眼看我。
对视了片刻,我们同时怪叫出声,"啊!啊!啊!"
竟然是小淮殊!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他也用手颤抖的手指我,"你,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呃……果然的厉害人物,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来历,那他应该也可以帮助我吧?
他却像是读出我心思一样摇头,"我能帮所有人做任何事,只是除了你。"
"为什么?"
"你会知道的,很快。"他笑了下,之后蓦然睁大眼睛,待我刚一走近,窗户啪的被合上了,任我怎么用力都推不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起淮殊方才的神情,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房间变的越来越冷,我用力搓着手也感觉不到丝毫热气。运动起来应该会温暖一点吧?我在房间绕圈快速奔跳,又扑通扑通做起蛙跳,似乎感觉好了一点点,可还是冷。
过了很久,门被推开,两人对我视而不见,抱着一团锦被抬起来,放到床上后又迅速离开了。
终于有取暖的东西了,我欣慰的去拉棉被,却被里面包裹的东西吓了一大跳,里面居然隐藏着一个人!淮殊?!
他眼睛闭着,小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两手交叉放在胸前神情安详,像是……死了?
我恐惧的伸手试探呼吸,随即吓的缩了回来。
一只手从后面推住我肩膀,"人类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寿命,生死病死不是应该司空见惯了么,为什么还会害怕?"
我哆嗦着转过脸去看景炎,"你为什么要杀它?"
景炎道:"我只是将它魂魄封印在别处,不过现在也和死差不多了。"
他轻不可见的勾了下唇,我敏锐嗅到一股阴谋的气息,"你想做什么?"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却诱惑道:"想离开这里回到你的爱人身边吗?"
"想。"
"那就乖乖听我的话,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叫做——淮殊。"
我抖了下,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要我冒充这个孩子?"
"不错。"
"可天界那么多人,为什么是我?我只是普通人,什么都不会!"
"正因为你是普通人,所以你身上没有仙气跟妖气,进入这个身体再合适不过,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不要试图跟我谈条件,"他冷冷的说,接下来一句话将我置于死地,"想取下锁魂链离开的话,只此一条,别无选择。"
我思虑良久,咬牙,"我做。"
半柱香后,我从床上坐起来,再看周围布置都比方才大了几倍,是因为孩子视角的原因吧?
将身体倾斜到桌旁铜镜前,我从中看到一张稚气天真的脸庞,眼神茫然寻不着焦点。
古时一人名为庄周,梦中化身为蝴蝶翩翩而飞,醒来后觉得失落迷惑,他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庄周化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化身为庄周,我现亦是如此感受。
我现在是谁?莫丁果?还是淮殊?
景炎冲我伸出手,"我们出去吧。"
那是一只保养极好尊贵的手,手指修长指尖修剪的圆润干净。只是不知他杀害那个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抖过哪怕一下,凶残的家伙。
房间呆的久了,出门时眼睛有些刺痛,只见远处几个身材相似的男子急匆匆背着光走来,看到我用关切的语气道:"淮殊,你怎么到了陌生地方还要乱跑?"
揉揉眼睛,我抬起头,认出为首的人是见过几面的白虎敖川。立在他左侧的是个青年俊朗的男人,眼睛是淡蓝色的,好像沉浸在伤心回忆中一样神情忧郁。
后面跟着一男一女,女的穿着一身火红衣服,头顶扎着一根闪亮的七彩羽毛,下巴高敖的抬着,谁都不放在眼中那种猖狂。男的则相貌阴柔,走路姿势和翘起的手指都略显女气,胳膊上绕着一条乌黑的蛇,贴着雪白的皮肤吃吃的吐着信子。
敖川将我从景炎手中接过来,寒喧了两句便将我抱走。
中途时他问我,"景殿下带你做了什么,耽误那么久还搞的神神秘秘不让我们知道?"
我说:"没什么,就是让我去他玩了会儿,看了几幅画儿。"
走几步,敖川又奇道:"你往日可是话多的气死人,今天怎么学乖了?"
我瞟他一眼,没说话。
"连小孩子都不喜欢你,"红衣女子道:"来,淮殊,到姐姐这里来。"
我纵使顶着一张稚气的孩子脸,骨子里却是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问:"我们要去哪里?"
敖川道:"来的时候不是说过了么,此行是为了带你觐见西王母。本来依计划该今早落脚,你却偏偏让加快行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起淮殊看我时的眼神,还有他的那一句,帮得了所有人却独帮不了我,心头蓦然一空。
他或许是知道自己结局的,却碍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往这里赶,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孩子甘心放弃生命呢?是为了救我吗?不,绝不可能,这想法太荒唐了。
行了不多时,我们来到一座金壁辉煌的大殿前,殿前竖着几根冲天云柱,柱身雕刻着各式古怪图腾。
脚下的路是玉石铺成的,走上去会发出清脆突兀的脚步声,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胸口上,会令人不由自主放慢脚步。
殿上光线很刺眼,一个国字方脸女人肃穆的看着我,像是行事决绝没有半丝回转作的人。她盘脚坐的很端正,目光犀利惊人,几乎是瞬间我便垂下眼不敢再看。
敖川、青衣忧郁男、红衣女子和缠着蛇的少年依次上前,异口同声道:"妖界白虎敖川、青龙聿龙、朱雀碧鸾、玄武武沐离奉白泽之命护送祥瑞朝见西王母。"
西王母微抬了下手,对我道:"你且上前来。"
见我站立不动,敖川便在后面轻轻推了一把,小声道:"去吧,不用怕。"
我只得上前,在离她尚有几步之遥的地方收住脚。
她问:"起名字了么?"
不知道这话是问谁,见无人回应,我便接道:"白大人为我起名淮殊。"
"淮殊?"她让我再靠近些,然后摸了摸我的手心,端详了会儿,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说这话时她表情很奇怪,像是冷淡的夸奖又像是带着极轻的嘲讽,我感觉自己仿佛被扒光了衣服立在她面前,藏不住一点**。
看穿了我的身份吗?还是因为她本身就这样古怪的人?
正分神时,又听她道:"可曾想过要这里暂住几日?"
我立刻摇头,学淮殊任性的语气道:"这里很好,但是我有些想念白大人了。"
她没说什么,命人捧了个盒子给我,道:"里面是一些小玩意儿,送给你打发时间。"
我不知该不该接,便向敖川看过去,却听西王母冷哼一声,"送你的便拿着,难道还要我收回去不成?"
敖川道:"淮殊还不快谢过西王母。"
不待我开口言谢,西王母便逐客道:"好了,你们走吧。"
敖川冲我招了招手,"属下告辞。"
出门坐上鹿车后,我问敖川,"咱们来就是为了让她看一眼么?"这女人,当真古怪奇特。
敖川道:"不然你想在这里长久住下么?对着她那张脸,我可是片刻都不想留。"
武沐离摸着蛇道:"淮殊,你快快打开盒子,让我们看下她都送了些什么东西。"
我依言打开,只见里面只简单摆着四样小东西:一颗白色珠子,一个铜铃铛,一个金手镯,还有一条小鞭子。
几人面面相觑良久,碧鸾抢先出声道:"啧啧,果然不同凡响。"
我拿起珠子看了看,没有光彩也不透明,样子普通的很。铜铃铛像是坏的,用力摇了几下也不响。金手镯倒是挺合适漂亮,只是女人的东西我不喜欢。至于那鞭子,除了亮闪闪外更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了。
敖川见我兴趣缺缺,便拿起珠子解释道:"这个名为龙鱼眼,乃是三跃龙门未化身的鲤鱼之眼,不仅可以使瞎者复明,而且有明神通灵之用。"
又指了指铃铛,"别小看它,只有遇到有缘人才能摇响,声音可传九千里直上云霄,三界之内可以任意互通讯息。这手镯相比较就略为逊色,戴上后可防百毒入侵,只是样子漂亮些。"
最后,敖川拿起让几人目不转的小鞭子,"这个是赫赫有名的打神鞭,四阶以下天宫官员可任意驱使。这几样东西,随便拿出一件都足以震撼世人,她却云淡风轻的送了你,说明你还是极讨她欢心的。"
我嗫嚅道:"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吧。"
碧鸾道:"这你就有所不知,西王母虽对人严苛制订无数刑律,但自身却是不拘于礼俗之人。若不喜欢你,即便对上白大人也是一毛难拨,断然不会拿出这么多好东西。得了它们,也不枉我们此行。"
见她说话间一直注视着盒子,我便道:"你喜欢哪个,拿走好了。"
她愣了下,立刻取走了镯子。
敖川拍拍我道:"白大人将你养的未免太大方了,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就轻易送了人?"
我问他:"你有看上的么?"
沉默的聿龙突然插话道:"我想要那条鞭子。"
他应该是个寡言之人,说话却直接的令人咋舌。
我将东西鞭子递过去,他收了也不谢一句,直接塞到袖中不再看我,当真是个怪人。
剩下铃铛跟鲤鱼眼无人要,我便自己收起来。
回妖界的路已经十分熟悉了,穿过山洞跟雪松林,就来到一片广阔建筑前。比起天界华丽堂皇的风格,我更喜欢接近自然的原木建筑,只是想起一会儿要见白泽,心中不免忐忑。
屋中白泽正在对着棋局凝思,被我打断后只是淡淡一笑,吩咐童子奉了茶。
几人将天界经历草草叙述一遍,敖川道:"此行甚是顺利,并没有出任何意外。"
白泽瞟向我,若有所思道:"是么。"
那张脸,跟我想念中的小叔叔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小叔叔笑容跟话都没有他多。
见几人都看着我等回答,这才慢慢反应过来,慌张道:"还好。"
坐了会儿,几人便起身告辞,房中只剩下我跟白泽。
见我依旧抱着盒子,他便道:"抱着多累,让阿绿帮你收着。"
见我恍神,又摸了摸我的头,道:"放心,不会弄坏的。"
他是真的将我当成了个孩子,倘若知道淮殊已死……怕会难过吧?我顿时愧疚的不敢看他。
阿绿将盒子拿走,白泽拉着我道:"坐下,陪我下棋。"
我哪里懂得下棋?胡乱捏着棋子乱放一通。白泽却像已习以为常的握住我的手,纠正道:"姿势应该这样的,中指在上,食指在下……。"
他声音温和,行动薄酒,跟传说中一样是个举世无双的人物。
只是可惜,他再优秀却不是我小叔叔,待我再好……我也无福安然享受。
这只是一个你改变不了的梦境,莫丁果只是一个误闯此间的普通人,淮殊之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你无需自责……我看着他俊美的侧脸,一遍遍催眠自己。
他终于问出来,"自回来就心神不宁的,发生了什么事?"
我摇摇头,"房间太闷,我想去院子里玩。"
他微颔首,"去吧。"
院子里有个大池塘,里面开满了莲花。我在边沿坐下来,将脚放到水里去,很凉但是很舒服,几条鱼在我脚旁游来游去。
小叔叔现在应该发现我不对劲了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着急……封印淮殊,让一个普通人取而代之,景炎他究竟在谋划着什么?而我真的能如愿离开吗?那一天会是什么时候呢?
脚踝处突然一痒,我瞪大眼睛叫出来,"啊!"
一条巨大的怪鱼不知道何时游了过来,而我的整只脚已经被它含在嘴里。那像锯齿一样锋利的牙,只要往下稍微一合,我的脚立刻就会断掉!
身体突然腾空而起,是白泽将我抱在了怀里,看着池中怪鱼道:"你怎么连它也怕起来了?"
我畏惧的打量那条红色獠牙大怪鱼,居然隐约觉得有几分熟悉,横公鱼!是它,我在清河翻船就是它背我过去的……那时它把我当成淮殊,说我是它的主人,还有一个昵称叫什么来着?
"阿横?"
听我叫它名字,怪鱼欢快的跃起来游个圈儿,吐着泡泡慢慢潜下去了。
我低头道:"刚才一紧张,没有认出它。"
白泽握了握我的手脚,"这么冰怎么还玩水?
刚才发呆还不觉得,被他抱起来才感觉份外冷,不由将身体往他怀中靠了靠。
他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白泽是个温柔十足的人,至少在淮殊面前是。他对淮殊溺爱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偌大的一座府坻,除了两间书房外,其余几乎全是淮殊的,放满了玩具跟衣物。我想,即使是一天换三套衣服,这一辈子也难穿完。
除此之外,淮殊的玩具极其奢侈:木马是纯金打造的,饮水鸟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就连弹珠都是碗豆大小的夜明珠。
有日,我终于忍不住问白泽,"你既然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成亲生一个呢?"
他漫不经心道:"成家是大事,哪有你说的这般容易。"
"可是,每次外出都有很多女人喜欢你。还有那个龙三公主,即使跟囚牛成了亲还见到你还会脸红……那么多漂亮女人,选一个很难吗?"
他温和的看向我,"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我已经是二十四岁,虽然比不妖怪年长,却也不小了。每日心怀愧疚的承受着本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委实是件痛苦的事。我倒宁愿他对我凶一些,坏一些,这样欺骗他也能理所当然些,也不至于如今罪恶感满盈。
不久后,龙长子囚牛亲自送来金贴,道是生了个儿子,要于月中为儿子设满月宴席。
他看到我,意外道:"淮殊,你又长高了!"
长高了?我冲道了声谢匆匆跑开,到院中柱子上一量,果然比起刚来时长高了两根手指。
妖界不比人间,白天长的可怕,夜却只有一个时辰,往往打个盹就过去了。虽然有沙漏计时,但我总是记岔,一直过的混混沌沌。
不过长高了两个手指,这意味着什么?至少已经过去大半年甚至一年更久了!
我突然有些怕,难道真的要在这梦里过一生?
就在打算偷偷去找景炎时,听到敖川带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说天界太子因拒西王母赐婚被罚面壁二百年……
二百年!莫说是我熬得住,莫丁果身体也早化为尘土了吧?
敖川有些幸灾乐祸道:"据说是在忘川河底,那里飞鸟不至,人烟绝迹。二百年,西王母上了年纪脾气倒是一点也不曾减。"
我立一旁听的愈发绝望,敖川伸手揉揉我的脸,"又不是让你去受苦,怎么一幅要哭的样子?"
看到桌子上放置的金贴,他眼睛一亮,对白泽道:"我们淮殊还没有办过满月酒呢,什么时候咱们也来热闹一番?"
白泽道:"吵的凶。"
"你不喜欢,但是小孩子喜欢。到时候三界都会派使者过来吧,应该会送不少好东西,你说是不是淮殊?"
我问:"天界也来人吗?"
"当然。"
那岂不是可以打探景炎如今的消息了?我期待的看向白泽。
他摇了摇头,道:"满月席宴你是晚了,不过待成人礼时可以发下请贴热闹一番。"
我不满道:"那我要什么时候成人?"
白泽道:"依我们妖界的规矩,满一百四十岁便可以成人了。"
"那我现在多少岁?"
敖川摸摸下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刚好十岁……。"
我的世界从此一片黑暗。
去喝满月酒那天,阿绿将我从头到脚收拾一遍,在我脖子上腰上挂了好多配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不知道是不是当孩子久了,我居然觉得很有趣,只是仍不敢对镜子看。
囚牛府上热闹的不得了,我从中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
习凤、马腹、谛听、很多年后被马腹吃掉的南海蝴蝶、还有当康山膏两兄弟。
爱骂的山猪此刻还是个小孩子,脸圆嘟嘟的十分可爱,胖乎乎的跟在哥哥当康身后,像条形影不离的小尾巴。
如果不是听到他用十分恶毒的话诅咒收礼之人,借我双眼睛怕也不敢认他们。
我随白泽坐上席,中间空了个位置,依次是四兽跟龙九子,全都是玉树临的男子,十分欣心悦目。
快开宴时,我看到了苗飞。
它几乎跟在我家时没什么变化,身体滚圆,毛色鲜亮,走起路来懒懒的架式十足,在门口礼官处张口吐了个小元宝就慢悠悠的走过来。
途经过我身边并未多看一眼,直接在白泽旁边空席坐下,埋头便吃。待宣布开宴时,它已酒足饭饱的摇着尾巴准备离开了,这只吃货猫!
白泽吃很少,每道菜意思下尝尝便作罢。敬酒人极多,他却都来者不拒,不过越喝眼睛越亮,半壶酒下肚也不见分毫醉意。
我在人群中四处打量,希望从中多找出几张熟悉脸庞。
进行到一半时,囚牛将孩子抱了出来,众人争相围观。
我也好奇,只是够不着,白泽便将孩子要了过来,送到面前给我看。并不是什么妖怪模样,是个肉呼呼的小白面团子,跟寻常孩子没两样,却要灵动许多。眼睛望着众人滴溜溜直转,整只手都塞在嘴巴里吮吸。
我取出西王母送的铃铛晃了两下,立刻吸引了它视线,湿搭搭的小手扯着红绳不放,歪着头冲我笑。
我松了手,道:"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他用力晃两下,铃铛居然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他似很得意,不停挥动着胳膊,对别人的逗弄再也不看一眼。
敖川笑道:"龙大喜欢鼓瑟声乐,生个儿子竟然也是这样。"
囚牛也笑,将团子抱了回去,面带尴尬对白泽道:"白大人见谅,公主她身体不适不能出来见客……。"
"无妨,"白泽道:"方才多喝了几杯,如今感觉有些不适,我先行告辞,你们继续罢。"
出门后并未乘车,白泽带着我慢慢走路。
"你小时也同他一样,小小的一只手都能托起来,吃饱了笑,饿了便哭,想要什么我全知道。"他冲露出很容易让人沉迷的微笑,"你如今慢慢的长大,我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分明是个孩子,却整天满腹心思一脸愁容。淮殊,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我垂头摸摸手腕,那里着有一道无形的锁,是它困着我在此处,除了景炎谁都无法解开它。
我想要什么,无非是离开这里,回小叔叔身边罢了……可是没有人能帮我。
"白大人,对不起。"
他潇洒挥挥衣袖,"罢了,你不说便藏着,哪天觉得闷了再告诉我。"
我轻轻的说:"谢谢。"
时间哗哗的流走,大多时间我是不出门的,经常陪在白泽身边发呆,偶尔陪他下下棋研研墨。
白泽跟小叔叔长的相似,但是我能明显察觉出他们的不同。
小叔叔虽然也对我极好,但绝不进行无理由的宠溺。他脾气不如白泽温和,也没有什么耐心同陌生人讲话交流,大多时间神情是冷的,对谁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脸色,但做事认真而专注,心无旁骛。
白泽性格相比较要圆润的多,他脸上时常带着笑,能同任何人侃侃而谈,还能一边同我说故事一边下棋。
即便他们长的一模一样,我也能分得清,我分得清楚。
倘若强说他们之间的相似点,怕只有爱好看书了。
小叔叔很喜欢看书,阅读眼也不眨,仿佛整个人都沉寂到书中去,带着股遗世独立的味道,白泽看书也是。
也只有在这时候,他全心全意的将注意力放到书上,我才敢放心大胆贪婪的看他。
透过白泽,我仿佛看到穿着格子衬衫的小叔叔,挽着衣袖慢慢翻动书页。
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懒洋洋的抬起眼,"看什么?"
小叔叔……
我突然一把抱住他,眼泪控制不住哗哗往下流。
他动作顿了下,轻抚着我的背问:"怎么了?"
"我想你了。"
"我不是在么。"
我哽咽着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是白泽。
如果此刻的是小叔叔,那该有多好!只是不知道,小叔叔……我真的还可以再见吗?
过段时间,我又去柱子前量了量,此时已经比刚来时高出来有两尺,竟然不知不觉得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一日早晨起床时我遭遇到了尴尬事,直到白泽起床后还一个人裹在棉被里,任阿绿怎么叫都不愿起床。
白泽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棉被,微笑了下便出去了。
待房间空无一人时,我才小心翼翼爬起来清理身上的痕迹。明明很多年都已经历过了,此刻居然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恐慌不安。
我想,我再也不能安心的同白泽一起睡了。他同小叔叔长的那么像,万一哪天我按捺不住发了疯……后果不堪想象。
用饭时我仍心有戚戚焉,埋头盯着碗道:"白大人,以后我们分开睡吧。"
"嗯?"
他挑眉的样子让我胸口一窒,那神情分明是小叔叔再现!
我愣了下,话到嘴边再也说不出。算了,我如今每晚对着他尚能安心入睡,如果分开……怕是会愈发想思成狂。
自这日起,我睡觉规矩许多,醒时绝不在他身上乱动,也不敢像小时一样将腿搭在他身上。
敖川常来做客,每次见面都说我长高了,这真是让我郁闷而又开心。
"今天得了个一个消息,说是被罚面壁的天界太子提前被释了。"
我耳朵一动,"不是还没到两百年么?"
敖川道:"西王母对这个儿子宠爱有加,想必是关久了。诶,淮殊你起来。"
我困惑的站起来任他看。
他问:"淮殊快要成年了罢?"
白泽道:"还有半年时间。"
"那也要开始准备了。"敖川兴奋道:"等下我就吩咐下去准备相关事宜,这可是喜事儿,一定要办隆重了。"
白泽无声首肯。
景炎释放的消息让我很高兴,这意味着我有可以离开的希望了,但更多的却是对未知的恐惧。
我怕……万一回去后发现外面的世界不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那我该怎么办?
我不再整天闷在院中,开始在外面转转走走,最常去的是附近勾魂使那里。
白泽说勾魂使是坟墓中丝帛所化,真身有三个头,相貌丑陋脾气暴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很讨厌我,每次见了后都要在背后啐口唾沫,当然从来都不敢当白泽面去做。
它的府邸修的也像坟墓一样,门油成漆黑色,贴着蓝对联上书白字,门墩也做成棺材式样,让人看见就觉得晦气,很多妖怪宁愿绕路都不愿经过他那里。
明知他不喜欢我,我还是要去他那里晃悠,一呆就是半天。看到他那副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就觉得解气,让你唾我,活该!
有日白泽好奇问我,"勾魂那里好玩么?"
我点头,"好玩。"
事后不久我才知道原来勾魂使向他告我状,不过白泽什么也不说,我便装作不知道,照去不误。
或许是心情压抑太久,一旦找到爆发口便控制不住自己,我竟然有点喜欢上这种任性胡为的感觉。
看谁不顺眼,便仗了身份由着性子去闹,自然没人敢同我争执,更别提动手了。
我常在夜里为自己行为忏悔,心道人寂寞太久果然是会变态的。
白泽察觉我的变化,居然还有意放纵,对众妖道:"淮殊只不过是个孩子,又闯不出什么大祸,你们包容些便好了么。"
他明目张胆的袒护让我有些意外,他却道:"你只要开心便好,别的不用去想。"
他不知道,我每日游走在暴躁崩溃的边缘,不让自己发疯才想出一些奇怪的事来整。
让他失望,让他讨厌,这样他知道自己孩子是假的时便不会太难过吧?
这样的优秀近乎完美的男人,倘不是逼不得已我是不愿伤害他的。
离我成人礼越来越近,妖界也逐渐热闹起来。
一日照例外出玩耍,走的累了便在石林椅子上坐下,摆了幅棋子玩了会儿,又让阿绿小雀去备壶酒来。
等了许久,迟迟不见两人回来,却看到了经过的死对头勾魂使。
他牛眼瞟到我,习惯性的啐上一口,做完后似有些后悔,却很快拉起长脸走开。
我气不过,便跟上去与其纠缠,一路跟到家里去,将他私藏的酒翻出来全上舔一舔,又把院中符咒揭了个遍儿,气的他火冒三丈才慢悠悠离开。
待再回到石林途中,却碰上嘤嘤啼哭的阿绿,道是石林被两个天界来的客人占去,连酒也一并劫走了。
天界的客人?我狐疑的走过去,刚好看到一人正是害我的罪魁祸首景炎,旁边跟着个长鼻子侍从,正偷偷将我留下的棋子往袖中塞。
我慢慢走出去,讥讽道:"我说是什么人如此嚣张,原来是天界的太子,只是找个贼做侍从,你也不怕丢人么?"
侍从大惊,飞快掏出棋子叫道:"你少胡说作!我只不过一时忘记手中有拿东西而已,我们天界什么宝贝没有,谁稀罕我几块烂石头!"
景炎冲我微微眯起眼睛,"你是何人?"
真是好笑!他困我在此处整整一百二十年,如今竟然反过来问我是谁?!
我靠在石头上冷笑,"我么,只是一个地盘被强占、酒被偷喝、侍从被人欺负的可怜鬼罢了。"
说完这话我愣了片刻,隐约记得相同场景在哪里见过。
见景炎带了侍从要走,便忍不住招脚挡住他们,"等等,欺负了人之后就打算这么离开,堂堂天界太子,也不怕传出去给人笑话?"
惹谁都别惹变态,得罪了我,谁也别想好过!你是天界太子又如何,也不看看脚是踩的是谁的地盘儿?!
侍从做出要打我的架式,却被景炎拦住,他问:"你想要怎样?"
"好说好说,"我扬扬脚,"我的地盘自然还是我的,只是如今脏了,你们该替我打扫干净才是。酒算是我请你们喝的,就不必还了……。"我一连提出了好几个要求,从袖中掏出个桃子,在袖子上擦两下便大口咬起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殿下应该做得到罢?"
他看着我许久,诡异的扬起嘴角,"我知道你是谁了,淮殊。"
终于认出来了么,忘川呆久反应迟钝了还是因为我相貌变化太大?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同意让长鼻子去擦干净了桌椅,我却再次不甘的叫住他,"等等,方才我去山洞玩,不小心踩到呲铁大便,你帮我清理下罢。"
他苦着脸同景炎求助,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只好忍耐着替我清理。
我不由笑弯了眼睛,心头却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意。
景炎,你让我冒名顶替淮殊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倘若我安心做起淮殊,你又该如何自处?真相曝光时,众人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呢?
一百一十年的荒唐梦,已将我所有耐心、期待还有勇气磨的一干二净。就算现在你放我出去,我也已不敢面对现实会是什么样景象……
是同我沉睡前一模一样?还是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如今像只卑微的蜗牛一样缩在自己壳里苟延残喘,连一个简单的选择都不敢去面对……而害我至此的你,景炎,为什么还能这么好的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消失一周未跟大家打声招呼,实在抱歉。
未来更新字数会往日双倍以上道歉,请大家务必原谅小斋……
小叔叔
作者:小斋
挑拨
回到住处后,只见院中空空的,便问阿绿:"白大人呢?"
许是见我脸色不好,他只是远远站着不敢靠近,"被朱雀大人请去了伏波宫,说是要接见贵客。"
贵客?想必就是景炎了吧?我洗了把脸,"更衣,拿雪青色的那件,我要过去看看。"
阿绿替我束完发后,又细心将衣服上每条小褶皱拉平,后退一步打量赞道:"公子穿这套衣服真好看。"
我心中一动,"拿面镜子过来。"
阿绿一愣,反应过来忙不迭去取。因为一直不敢看自己的脸,房间里镜子早前全让我给收了下去。
片刻后,阿绿抱来一大块淡蓝水晶,举了给我看。
里面是张十四五岁过眼即忘的脸,眉目清淡的宛如水墨,仿佛用手指一擦就会消失掉。下巴尖尖的,嘴唇有些刻薄的微翘弧度。
顺着额头往下摸,我颤抖的指尖轻轻划过鼻梁,最后在下巴上停住。
很多很多年前,我不叫淮殊,跟现在也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可究竟是什么长相,我已经有些想不起了……
阿绿放下镜子,轻晃我的胳膊,"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别吓我……"
我像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扯住他,"阿绿,你叫我名字。"
他哆哆嗦嗦道:"淮……殊……公子。"
"不,不是,你叫我莫丁果,莫丁果。"
"莫丁果。"
"多叫几次……"
他用要哭的表情望着我,"莫丁果莫丁果莫丁果……"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为什么不敢答应?是因为声音对记忆来说太过陌生,还是因为我已不敢确定自己的身份?
我两手奋力一摊,水晶啪的掉落地上,碎了。
阿绿扁嘴看我,眼泪已经开始成串的掉。但是我没心情安慰他,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
大多妖怪是不喜欢奢华建筑的,所以伏波宫是为数不多可以拿来待客的场所。门口摆着两座纯金大狮子,爪子上都镶着闪闪发亮的宝石,这样炫耀的风格有些匪夷所思,但挡不住客人喜欢。
伏波宫门口守卫见了我,笑着打了招呼便放行,并不多问会什么。只因妖界谁都知道,淮殊是白泽的心头肉,受不得半点委屈。
我稳了下心神,带起笑脸走进去,果真看到白泽正在同景炎在饮茶。
两人目光同时望过来,白泽对我道:"来的正好,这位是天界的景炎太子,你小时曾见过,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我瞥景炎一眼,道:"不记得,不过听说有个天界太子在忘川受罚,莫非指的便是他?"
长鼻子侍从一旁惊怒,景炎却波澜不惊的押了口茶,"原来本太子在妖界如此受关注,在下深感荣幸。"
白泽道:"淮殊被我宠坏了,说话从来不计后果,望殿下海涵。"
景炎道:"白大人请放心,在下还不至于同个孩子计较。"
我冷笑着紧挨白泽坐下,拿了他手中的杯子便喝。
见景炎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看,便问他,"殿下是为我而来的么?"
他道:"乃奉母后之命前来给淮殊送礼。"
我问:"什么礼?"
他招下手,身旁人立刻奉了个盘子上来,我掀开红帛,整个人都定住。
里面是只七彩硫璃臂钏,比起记忆中的锁魂链稍微大些,样式却是一模一样。
景炎注视着我,露出琢磨不定的笑,"淮殊可喜欢?它本来配套的还有一只链子,却让我早些年送了人。"
我拿起来端详,毫不客气道:"你们天界竟穷到这种地步了么,怎么好意思拿这种东西出来送礼?"
臂钏是女子用的饰品,他除了要提醒我的过往还想借此羞辱我吧?
"不,这只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他示意院中鹿车,"母后的礼物在那里。"
我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将臂钏在手中转了转,道:"我现在年纪还小,没有中意的女人,这东西自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白大人,你要不要?"
白泽竟出人意料的接过去,微微一笑,"你又做这借花献佛之事,还不先谢过太子殿下。"他做的坦然,居然就这么将一场尴尬化于无形。
我扭头道:"要谢也该白大人谢,淮殊可没收他那东西。"
白泽才要开口,此刻有人院中禀报,"大人,人界使者方才已在,暂时被安置在山泉别院。"
"我这就过去。"白泽起身道:"殿下想必旅途劳累,请在此稍做歇息。如有需求尽管提出,也好让我多尽地主之宜。"
景炎道:"我觉得淮殊有趣,想同他聊几句,不知白大人是否介意?"
白泽目光征询的望向我,我点头,"巧的很,我也有话同殿下说。"
"那在下便先行告辞。"
"白大人自便。"
待白泽走后,景炎收起了伪装的温驯,目光像狩猎中的苍猎,肆无忌惮的打量我。
我毫不示弱的与其对视,气势上一点也不退让。
"你比我想象中做的要很多。"
我装傻,"殿下说什么淮殊不懂。"
"几乎毫无破绽,"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尖于其上徘徊摩挲,"倘若不是有这个,我几乎以为你就是真正的淮殊了。"
"殿下真是爱说笑,我不是淮殊的话,那我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即使殿下不说,白大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神色一冷,"你莫非不想回去了?"
我掀动眼皮,"回去回哪儿去?"
景炎问:"你是疯了还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我反问:"你说呢?"
他捏住我的下巴,"不管你是哪种都要明白,我的棋子绝不容许背叛。"
我冲挑衅道:"背叛?你最好现在杀了我。"
"你不想活了。"他用的是陈述语气,"害怕回到现实中后再不是你所熟悉的世界,喜欢的人早已不在世间,是不是?"
景炎言罢一笑,冲已成木偶的我道:"山泉别院中,此刻住的想必是人类术师东方磊,他乃是天下第一阴阳师,知人过去未来,你若心有疑惑,大可去找他去卜上一卦。"
我心砰然而动,"他,他当真如此厉害?你没哄我?"
景炎道:"信不信随你。"
待我要走时,却被他一把拉住,"白泽应该还在那里,你当真要在此刻过去?"
我心急如焚,却不敢让外人知晓,只有在这里傻坐。
惶惶然等了半柱香时间,最终忍耐不住夺门而出。
山泉别院是整座伏波宫中风景最雅致的住处,虽然是个人类却被安置到这里,地位可见一斑。
特地向守卫确认过白泽已离开,我才敢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
房门开着,一个白衣胜雪的青年男子盘脚于榻上而坐,仿佛得了预知一般看着我,脸上无惊讶也无好奇。
在见他之前,我真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模样的人类存在。看不出具体年龄,或许二十岁出头,却有着三十岁男人的成熟,四十岁的睿智目光。
整个人宛如珠玉雕成的一般,眉锋如剑一双凤眼恰似柳叶微扬,英俊的长相却又带着一股儒雅慵懒,简单布衣也遮掩不住满身风华。相较于人类,我更倾向于他是神仙。
"淮殊?"他出言便识出我身份。
我不发道:"东方先生……我冒昧前来,想求你一件事情。"
他请我于榻上坐下,温和道:"但讲无妨。"
"我听人说起您的本事,能知过去断未来,能否帮我帮忙算上一卦,看在下心中所想之人是否尚在人世。"
他微笑,右手在虚无半空中随意一抽,便取出两支三寸宽的绿竹牌来。反扣到桌子上后,又取了两支出来,让我从中挑选一支。
我犹豫着抽了中间的,忐忑不安的交给他。
东方磊抚袖接过竹牌,凝视片刻竟摇头将竹牌皆数收了起来。
我急道:"结果怎样?"
"卜不出。"
"怎么会卜不出?!您不是很厉害的吗?"
他笑,"想必你也知道一个规矩,术师从来不给自己算卜卦。"
"那跟又我有什么关系?"
"只因你同我还有那人有些渊源。"他取出笔来,在纸上疾笔书写下几句,"卦虽卜不出,我却有几言相赠。"
我看去,只见上面写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我好好呆在这里珍惜现在,也就是说,小叔叔他已经不在了么……
我瘫坐下来,只觉胸口空荡荡像缺了一大块。
浑浑噩噩走出山泉别院,我才恍惚想起神卷说过他有二十个主人,十九是为复姓东方的断袖,后来绝了后才将妖鼎传了莫家。细数起来我也算他后人,难道东方磊所谓的渊源便是指这个?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回不到现实中,没了小叔叔,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知不觉间再次来到景炎住处,他问:"结果如何?"
我沉默许久,突然像爆发的狮子一样冲过去,红着眼睛用尽身体全部力气用他撕打。
景炎略显狼狈的躲开,"你冷静些,发什么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此事么?"
"知道又怎样?"我无所谓的抓紧他胳膊,在上面留下几道血红痕迹,"如果不是你,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皱着眉头在我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东方磊告诉你他已经死了?"
我目眦尽裂,胸口涨的喘不过气,"没有!他卜不出。"
"既然如此你激动什么?你如何知道他已不在?还是你希望他已经死了?"
"闭嘴,不准你诅咒他!"
"就连你自己都不能肯定,为什么会心里笃定他已经死了?"他在我脸上寻着松动的破绽,"或许他已经死了,也或许他现在正等你回去。而你现在却想着放弃,他会不会很遗憾?"
我颓败的松了手,口中低喃,"不……不会这样的。"
"真相就在那里,至于敢不敢去揭开全在你一念之间,再好好想想罢。不过我要劝你一句,不要想太久。人类的生命并不长,也许他此刻还活着,下一刻就死了,拖的越久,你的希望就越渺茫。"
这一定只是个梦,醒来睁开眼,小叔叔定是在身边陪着我。丽川之行只是个开始,我们都还年轻,接下来的路还有很长……我不能再等,也不能在沉睡中虚度光阴,我要出去!
我慌张的将手举到景炎面前,"把那个破链子给我取下来,快!"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冷静掐灭我的念想。
我无所谓道:"那是什么时候?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你告诉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要回去,怎么样都行!"
景炎道:"如果是要你杀了白泽呢?"
我错愕的张大嘴巴,"为……什么?"且不说他对我的诸般宠爱,但是那张跟小叔叔一样的脸,我就绝做不出伤害他的事。
"你怕了?"他手指划过我的脸,"不用紧张,白泽若死了……便没人能替我达成心愿。"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我怔怔的望着他,"你说,我保证放心里绝不告诉任何人。"
他眼睛闪了下,倾身到我耳旁,低声道:"我要借白泽之手铲平天界。"
我后退一步,"你在开玩笑……"
虽然未经曾历过,我却知道两界之前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几乎每隔几百年便会爆发出一场大战,死伤无数。自淮殊出世后,两界关系才慢慢缓解趋于和平,景炎贵为天界太子,他又怎么会这种恐怖想法?更何况他不是说要杀了某个人报复,而是说铲平天界!
景炎并不解释,继续道:"你的任务就是负责在白泽面前挑拨,两界正式宣战之日,便是我替你取下锁魂链时。不必为此感到愧疚,对你来说,这里所有人所有事都只是场梦,一个逃生游戏罢了,你敢不敢玩?"
"我没那么大本事……"
"你有,"他打断我,像蛇一样在耳边轻声诱惑,"你不是普通人,三界祥瑞淮殊,白泽宠你又非常人能及……只要你肯去尝试,一切都会变的很容易。"
"可是之前数场战争都是两败俱伤,你又怎么能肯定这次会是妖界灭了天界,而不是反过来的结局?"
"问的好,"他在方才掌刮我的地方阴森的幽幽吐气,"只因妖界只有你一个天界棋子,而天界却有我苦心多年布下的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天界待你并不薄。"何止天界,就连那个严肃苛刻的西王母,对他都是出了名的好。
他冷哼一声,"这些你不必知道,你只尽份内之事即可。你走吧,待的太久怕白泽会起疑。"
我回了白泽住处,刚进门就见阿绿失魂大叫,"公子,您的脸是怎么了?"
"我的脸怎么了"问过后我慢慢反应了过来,怕是景炎那记耳光留下了印子。
不提还好,一想竟然觉得半张脸都是木的,嘴巴动起来也颇为吃力。
阿绿还在嚷,我却阻止他,"没什么事,待会儿涂点药就好。你去忙自己的事吧,等等……白大人在吗?"
他犹豫着点下头,"回来有一阵子了。"
待阿绿走后,我还有些迟疑要不要就这么进去。若是给白泽看到脸上的伤,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
房间里面的人先开了口,"淮殊你进来。"
我磨蹭着走进去,他正在拿着礼单看,见我以袖遮脸便问:"怎么了?"
我吱唔,"没什么,我有些累了,去休息下。"
说罢就要溜,他却身形一动,转眼之间来到我面前,笑容慢慢减了去,"谁动的手?景炎?"
我黯然道:"白大人不用管了,是我自己的事。"
他问:"你自己的事?"
我再不敢看他,头渐渐低下去,"对不起。"
他取来药替我涂上,柔声安慰,"你不用怕,我自会替你做主。"
同我一起用过饭后,白泽便出去了,直到很晚才回来,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他招手唤我走近,"淮殊如今也算是大人了,可有喜欢的女子?"
我在他怀中僵住,"白大人怎么想起问这个?"
白泽道:"虽然你未出世时与景炎曾立下婚约,但却因你是男子而作罢。咱们妖界女子虽然少,却不是没有的。你觉得朱雀碧鸾如何?"
"不不,"我连忙摇头。那个高傲的女人看人向来只用下巴跟后脑,若要她嫁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最重要的是她愿嫁我也不愿娶啊。
白泽思虑了会儿,"那玄武武沐离怎样?虽然我没有什么门弟之见,却终归要替你选个像样一点的对象。"
我惊悚,"我才不要雌雄一体的家伙,阴阳怪气的。"
"看来只好与龙族联亲了……"
"等等,白大人,我不要成亲!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抚摸的头发道:"景炎虽然相貌不错,行为却令人难以琢磨……我怕你将来会吃了亏。"
我总算是听出些门道儿来,气道:"是不是景炎同你说了什么?少听他胡说八道乱放屁!"
白泽道:"他所言真假暂且不说,你也的确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我嚷道:"白大人你要真闲为什么不替自己操操心?待我到了你这年纪再着急不迟。"
他无奈的看着我摇头。
次日怒气冲冲赶到伏波宫,景炎立在院中冲我诡笑,"找我有事?"
"昨日你同白泽说了什么?"
他将手臂尚在的抓痕亮给我看,"说你春心萌动,欲对我行非礼之事,这才遭了教训。"
"我非礼你?"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更令我想不明白是,这种玩笑一样的谎话白泽怎么就相信了?虽然妖怪发起情来不怎么挑剔对象跟性别,可是敢对天界太子下手,我难道是活腻了不成?
景炎道:"要是换作了旁人,未必有人相信。可你品行名声好像不怎么好……白泽当场就无言了。可惜你当时不在,未能欣赏他耐人寻味的表情。"
我承认欺负过几次小九尾狐狸,故意惹恼过啐我的勾魂使,也常仗着自己身份说话不分场合轻重,可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而已。非礼一个大男人,这种事怎么会像是我做出来的呢?
景炎又道:"哦,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此行目的还有一个,不妨猜一下。"
"没兴趣!"
"我是来求亲的。"
"啊?"这下我倒是奇了,"同谁,妖界的女人可不多。"
他笑的邪恶,"你。"
我愣住,半晌才分辩出这不是玩笑话,咬牙切齿道:"你书房曾经不是有个漂亮女人么?"
"你知我被囚忘川,却不清楚事情原委么?"
是了,起因是为他拒了西王母的赐婚,那么漂亮一个女人不愿娶,却跑来同一个男人求亲,当真是个非一般的大变态。
我怒极反笑,"好啊,虽然你这人讨厌的很,长的却还不错,我娶回来暖暖脚也好。"
"我只是想试下你在白泽心中地位罢了,你莫自作多情,以为我看上了你。"
"彼此彼此,不是我喜欢占便宜,倒贴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他冷冷道:"不要试图激怒我,你除了能逞口舌之外占不到任何便宜。别忘了自己的事,有人还在等着你出去。"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不过应该会很晚,大家明早再来看吧,谢谢支持~
挑拨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更晚了,抱歉~
苟活
景炎要返回天界了,离开伏波宫时意味深长道:"老实做你的棋子,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离开了。"
待我细问他却什么都不肯说了,总觉得他对我并不上心强求。不过也好,我也落个心安理得。
这日未看到白泽,问阿绿他去向也只是摇头不知。
许是两个人睡惯了,晚上一个人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他是在躲我吗?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还是去忙了什么事情?
次日依旧毫无白泽的消息,想起景炎临行前的话,这又让我莫名的烦躁,大半夜竟无端出了一身冷汗。
爬起来去找敖川,竟然也不在府上。
然而最让我诧异的是,碧鸾、武沐离、聿龙四圣兽竟然吃统统不见了。
白泽失踪的第三天,阿绿急匆匆跑来告诉我,知女死了。
我难以置信道:"死了?我前几天看到他还好好的……怎么会?"
阿绿犹豫的说:"据说是私自跑去勾引人类交.配,所以感染了重疾。回来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床上,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才一天而已肉身就开始腐烂了?"
阿绿点头,"我方才经过的时候看到髡顿在帮它收尸,草席外面露出一只手,已经露出白骨了。"
我打了个冷战,"我前天从伏波宫回来还被他偷笑,怎么说死就死了呢?我要去看看……"
正准备出去,院中来了位不速之客,一架八匹小马并驾的车子从云端稳稳飞了下来。
车帘揭开,一个半尺来高的黄衣小人探出头笑,"在下庆忌耀离,奉白泽大人之命前来提醒公子。近日妖界可能会出现瘟疫,请尽量不要出门。"
"等等,"眼看这人又打算走,我连忙叫住他,"白大人现在何处?"
"恕我无可奉告,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告辞。"
他说罢将布幔放下,马车腾空飞起扬长而去。
见我一脸惊讶,阿绿便解释道:"它本是沼泽精怪,曾被咱们大人所救并赐其天马八匹。故可日驰千里,是咱们这里唯一的信差。"
难怪速度如此之快,我即得了白泽专门提醒,便不好再顶风作案。
下午,阿绿又得了最新的消息,替知女收尸的髡顿竟也染了病。两人死状一模一样,只是再无人敢去收尸。
阿绿道:"如今尸体就被晒在大路上,大家都极度恐慌不敢出门。我问过几位大人,说是瘟疫无异。只是谁都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就连谛听都推辞身体抱恙关了医馆。幸好大人提醒来的及时,不然公子去看了……岂不是要糟糕?"
"可任由尸体放在马路上,不是传染的更快么?"
"如今白大人、四圣兽、龙九子皆不在妖界,勾魂使虽然在其位但为负其职,其它小妖更是不敢擅自作主,所以才任其曝尸街头。"
我想了会儿,问:"那金华之猫呢?"
阿绿急忙道:"公子有所不知,金华大人虽有本事,但从不与任何人有所来往,甚至包括咱们大人。如今出了事,大家都不敢去请,更何况依它性格,纵使苦求也不见得其会搭理。"
"它就是懒!"我脱口而出,见阿绿一脸错愕便道:"别急,看我的。"
我在厨房忙乎了半天,出来时将一个盒子交给阿绿,"你去请它去处理,如果请不动,就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一块哄它去。"
阿绿拿起做成小鱼的面饼块,"这是什么呀?"
"你别管是什么,去就是了。"
阿绿点头,将盒子抱于怀中化为雀鸟原形扑愣愣飞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阿绿才飞回来,对我不可思议道:"我枉费唇舌老半天都说不动它,将公子的面饼拿出来,它竟一路耸着鼻子跟过去了。我将它带到髡顿曝尸附近,请它处理这件事,不消片刻就处理完啦。"
"它是怎么处理的?"
阿绿拍着翅膀落地,"吞下去了。"
"吞了?!"我紧张道:"那它会不会被传染?"
"公子放心,金华大人不会有事的,我特地留下来观察了一个多时辰,没有丝毫异状才敢回来。"
我这便放心下来,让阿绿去休息。
在院中坐了会儿,才要起身,外面忽然敲起敲门声。
我心一喜,难道白泽回来了?不对,他直接推门进来就是又何必敲门,我真是糊涂了。
无精打采的去开门,只见一只大猫蹲在门口儿,摇着尾巴眼睛骨碌骨碌的瞧着我,"喵喵,呜喵喵。"
竟然追上门来了,看来是小鱼饼干没吃够,它可真够直率的。
我抚摸它久违光滑的毛,它一动不动的任由我摸,还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来就来了吧,我便请它进去。将厨房剩下的小鱼跟面粉和在一起,加了牛乳跟糖后捏成小圆饼,贴在炉子旁烤焦了然后揭下来放到盘子里。
我做一个,它就吃一个。
待我将材料做完时,它肚子也吃的滚圆了,满足的甩甩尾巴,走人了。
这只肥猫,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感恩呢?我看着一片狼籍的炉子连连摇头。
本以为瘟疫源头被处理掉就万事大吉,次日却又出了事。
竟又有不少妖怪病倒了,虽不如知女髡顿病情来的凶猛,症状却无一例外是肌肉腐烂。
阿绿去外面飞了一圈,道大街上空无一人,想必都感到害怕了。
气氛这么紧张的时候,独有一人哦不,独有一只猫是例外的。
每天准时大摇大摆来敲门,吃饱了就走,谱大的跟爷似的。
我很好奇它肉垫爪子是怎么扣响门的,就在门后蹲点儿等。在响了第一声后猛然推开,一只猫挂在吊环上冲我大眼瞪小眼,干笑。
阿绿能带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少,好像全都与世隔绝了一样,妖界开始变的死气沉沉。
整整一个月后,白泽和敖川终于回来了。
两人分别前最后一夜发生的事让我有些尴尬,才想同他说下妖界最近爆发的瘟疫,他却道:"我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淮殊你去院中玩吧。"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包括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第一句话便是让我去别处,这让从未受过驱逐的我有点小失落。
阿绿在窗户旁蹲了片刻,飞过来对我道:"公子不必难过,两位大人无非在讨论瘟疫如何处理,有些病症很恶心,想必是不愿给公子听到。"
我扯嘴角,"哪个稀罕听?"
过了半日,朱雀、玄武、青龙全都来了,几人聚在一起商议良久。
我也没别的去处,门又出不得,只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又睡了一日,阿绿道疫情已被控制住,可以去外面透透气了。
我听了大喜,换了衣服便准备出去,白泽叫住我,"你出去散散心就好,莫去人多的地方。"
"嗯。"我心中有火,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走。
去街上转转,见人群虽然稀稀疏疏却已有了热闹的迹象,走出几步后却总能感觉到被许多偷窥的目光盯着,隐约还听见'祥瑞''瘟疫'之类字眼,待我转身去看时,人就立刻闭口不言。
先是知女偷笑,后是被这些人说闲话,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流传些什么,我也没什么兴趣去了解。
经过瑲琅看守的桃园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便进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瑲琅正趴在草丛里正下蛋。只是露头的蛋有些奇怪,竟然是方形的,个头又大,卡在屁股里出不来。
据说它是同凤凰一母所生,只是羽毛全黑被视为不祥,所以主动请缨前来看守桃园。
见我一直盯着某处看,它便敏感的跳起来,以翅膀掩住臀部,带着一串火花飞了,"淮殊你先帮忙看着,我去去就来。"
呃,我刚才只是觉得有趣,没往别处想,它竟然害羞了。
靠着桃树坐下来,等许久仍不见人回来,我便有些泛困,找个阴凉处瞌了会儿眼。
睡梦中隐约听到一阵噼啪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悄悄起来发现一个衣衫破烂的家伙正抓着桃枝猛啃,样子极为陌生。
我喝道:"住手!"
这桃园乃是天生而成,树也是妖界特有的菠萝蜜桃,千年才长成一棵,枝叶根茎皆可食用。诺大一个桃园,仅有五棵桃树,皆不过手臂粗细,可见其弥足珍贵。这家伙不但偷桃,而且还毁了园中大半桃树,看着地上一片断枝残叶,我心道糟糕该如何同瑲琅交待?
那人瞥我一言,置警告于不顾,竟愈发疯狂的扑向另一棵桃树。
我愤怒上前,"哪里来的小妖怪,竟然敢破坏规矩私闯桃园?"
猖狂淮殊做太久,我已忘记了自己在此处手无缚鸡之力,刚接近就被他狠狠踹在胸口,我立刻倒在地上,只觉喉咙中一阵阵腥气汹涌上窜。
他像野人似的抱着树干疯狂啃,蓬头乱发,像是被饿了几十年。
好在瑲琅及时赶到,看清园中惨状眼睛立刻红了,全身羽毛怒张迸出火焰,两个来回便将来人掀翻在地。
那人空有一身蛮力,却是一点法术都不会的样子,最终被烧的面目全非只有在地上打滚儿尖叫的份儿。
眼看瑲琅理智全失,我连忙劝住,才放了那人一命,最后被瑲琅拖去请示碧鸾处置。
待我狼狈的回到住处,见白泽站在院中不知道想些什么,便打算绕开他走去房间取药,却被他拉住肩膀,"怎么受的伤?"
我别过脸掰开他的手,"没什么,自己不小心磕的。"能怎么说,告诉他我被一个饿疯的小妖怪给揍了,指望他给我报仇吗?
他声音有些犹豫,"淮殊……"
"白大人有话直说。"
他眼睛垂下去,最终道:"我来给你上药。"
他动作很轻,慢慢替我涂完药道:"等伤好了,我教你一些防身法术。"
我无所谓道:"什么法术?"
"先从我自创的净莲咒学起吧,待练熟了再教你七杀咒。"
净莲咒,七杀咒?!我猛然抬头,"现在你有空吗?"
"天合利通◇乾坤伏魔诛邪!"
"紫微、天机、武曲、太阴、贪狼、破军、七煞阵前卐秽灭!"
……
果然是记忆深处的结印手势和咒语,与之前不同的是,淮殊使出来要比莫丁果威力强大的多。
白泽也很是意外,"淮殊很有天份,我再教你一些别的吧术吧。"
我摇头,"不用了,谢谢白大人。"
这些术让我想起第一次使用它们的场景,明明盲着眼睛什么都不会却想拼了性命去保护一个人。而那个人,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了。景炎临行前的话,再联系最近妖界的瘟疫……也或许真的不用等太久了,想到这儿我又高兴起来。
"淮殊在想什么开心的事?"
"没什么,"我笑着抽抽鼻子,保证说:"白大人,你以后不用躲着我。那天晚上我只是喝多了酒,想给你开个玩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他安静的注视着我,"我没有躲你,前些天的瘟疫是从人类那里传过来的,早在之前我便得了消息,所以同几位大人一起去走了趟。先把根源问题解决掉,回来一时没时间同你说话。"
"啊,"我搔搔头,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啊,"那现在人类那边也没什么问题了吧?"
他摇头,"境况很不好,死了许多人,又逢上连续几场天灾……很多地方颗粒无收。自这个月起,他们便拒绝拿粮食同妖界做交换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轻拍下我肩膀,"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妖界几万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担忧的问:"如果没粮食的话……我们会吃人吗?"
白泽道:"事情没有这么糟糕。"
他没有直接否定,这说明事情要比我想的更严重……这些事情都是景炎干出来的吗?要不要告诉白泽呢?我摸摸手腕,连忙将这个念头否定掉,不……
瘟疫过后不久,妖界断粮的事实还没有暴露出来,却发生了另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白虎青龙等四圣兽竟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包括白泽。
他们绝不会在妖界出现危机的时候集体玩失踪,除非……他们遭遇了不测,可谁又能在悄无声息间接近四圣兽呢?
"据我所知,只有一人有这能力。"白泽连卜三卦都测不出敖川他们的方位。
我问:"谁?"
"西王母,"白泽说完又肯定道:"但我相信这绝不会是她做的。"
我很是好奇,"为什么这么肯定?"
"西王母为人高孤傲自负,我曾与她有过数次交手,每次都是光明正大的宣战,从不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我无奈道:"那我就猜不出原因了。"
白泽起身看向窗外,"我最近总有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淮殊你没事的话就留在家中,尽量不要去外面玩耍。"
我点头,有些愧疚道:"白大人也要注意安全,不要太晚睡。"
白泽微笑应下,"好。"
话虽如此说,我却甚少见他合眼。四圣兽消失后,他不知又担了多少重任,再加上最近妖界乱事频发,事事都要经他确认处理,清静安详的生活好像自此从我们身边消失了……
一日清晨阿绿慌张跑来告诉我,"公子,公子,出大事了!"
"什么事?"
阿绿道:"虚耗、呲铁、禺疆伙同一帮小妖去人界抢粮,结果被天界人揍了个半死,刚才还派人送来了十六具小妖尸首。不仅如此,外面还出现一些谣言,说您……"
我拧眉,"说我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说您是天界派来的奸细,根本不是什么祥瑞。"
哐啷!我手中杯子掉到地上,"谁说的?"
"公子别生气!现在白大人事务繁忙,怕是一时难以追究,待这阵乱子过后,一定会把造谣人找出来给您出气!"
我制止他说下去,"白大人在哪里?"
"书房。"
我来到书房,白泽正伏在案上,听到脚步声便坐直了,神色有些疲惫却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白大人觉得我是奸细么?"虽然的确是,但我发誓从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
白泽拉起我的手,轻声道:"淮殊是我一手养大的,难道还不清楚我的心意么?"
"对不起白大人,我只是……对不起。"虽然知道没用,但是除了道歉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没关系,等过了这一阵,我自替你讨回公道。"
我愈发抬不起头来,"我听阿绿说了抢粮的事,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无论抢粮的原因是什么,在妖怪的观念中就是为了生存天经地义的事。
平白无故被妖界打死了十六个小妖,这算是对妖界极大的□了。
我查过历年两界开战的导火索,无一例外全是些鸡皮蒜毛的小事:谁家的孩子跑对方那里去玩被圈进来了,谁家宠物被对方不小心吃掉了,最为离谱的一次是:天界的一名马贼误偷了碧鸾大姑娘的肚兜被殴至死、从而引起家庭群殴、最终两界开战……
打仗就是为了利益而战,起因都是无所谓的借口,一点都不重要也没有人会在乎。
这次事件后果是和平时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如果不能给众妖一个说法,想必会出更大的乱子。
可如果妖界率先宣战,四圣兽的消失无疑削了白泽的左膀右臂,他应该不会这么莽撞才是。
进退两难的选择,我这个外人都觉得揪心无比。
白泽道:"这些事无需担心,你吃好睡好我便不用担心了。"
只是简单一句话,竟让我有种落泪的冲动。
如果我是淮殊,即使是死在这人身边,也该满足了吧?可是抱歉我不是……
期待两界开战吗?那样就可以回到现实中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粮食饥荒导致抢粮事件越来越频繁,被送回来的尸首也在逐日增加中,整个妖界都笼着种一触即发的隐忍怨恨气息。
无论白泽在计划着什么,战争都已经不可能避免了,龙九子同麒麟开始在不断在眼前进进出出。
又过了三天,妖怪尸首累计达到了到九十人,白泽终于走出走出书房披了战甲,对勾魂使者道:"鸣战鼓,召集群妖,午时向天界宣第一道战书,两日后开战。"
他穿了银色战甲是另一种英姿勃发,眉眼温柔消失了殆尽,整个人像开锋的利刃,杀气逼人。
我犹豫不决的叫住他,"白大人,真的要开战吗?"
"嗯,"他嘴唇扬了下便算是笑,"淮殊等着我回来,战争胜利了我就带你去人界那里玩耍。"
我心一颤,"为什么是人界?"
他以手指拭剑,神情淡淡道:"淮殊不是一直想去吗?"
"大人,群妖已于诛赤坡集结完毕,恭请大人前去检阅!"
白泽看我一眼,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声音冰冷道:"出发!"
有那么瞬间,我在他看身上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影子,不,不……
我的小叔叔在现实中,这只是梦,万物皆是虚幻的梦而已。
白泽走后第二日,景炎神奇的出现在院中,对我伸出手,"跟我走,你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我才要伸手,却被阿绿从后面拦腰抱住,"公子,您醒醒,千万不能跟这个坏人走,大人临行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您的……"
我道:"阿绿,放手。"
他摇头,"不,我不放。"
我转过脸,"阿绿,你看着我。外面说的对,我不是什么祥瑞……你认识他吗?他是天界的太子景炎,你见过的,他是来接我的。"
"不,我不相信!"
我眨眨眼睛,"真的,我不骗你,放手,不然我会让他杀了你……"
阿绿身体一抖,难以置信的望着我,"公子!"
景炎从一旁抓住阿绿的脖子,我怒道:"你别伤害他!"
阿绿迫不得已松了手,脸涨的通红却死死盯着我看。
"阿绿,以后你跟着白大人,记得对他好一点,别提起我知道么?"
他绷着嘴不说话,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景炎抓住我手,"够了,走。"
一百一十年,若说是没有感情……那绝对是骗人的。我想自己大概是傻了,居然被一个梦境给迷惑住。
回去说给小叔叔听,不知道他会不会笑我呢?
垂着手任由景炎拉扯,我问:"现在两界已经宣战了,你还留着我做什么?"
"宣战?我要的是天界毁灭!"他露出阴沉的笑,"白泽心太软,胜利后会收手,各自休养几百年便会再次爆发一场大战……我厌恶够了这种生活,再也不想看到任何战争。"
"我不懂,你是天界太子,为什么要向着妖界?"站在云端,我看到一股凶猛势力从天界后方插.入,两面夹击给其致命一击。
"你说我向着妖界?不,"他讥讽的看着我,残忍的杀意在我耳后肆虐开来,"妖界人人都拥护白泽为王,数百年没有人舍得动他心头肉一根手指,就算人人都知这个所谓的祥瑞不过是个无庸的笨蛋……而我不会,我会亲手杀了你。"
看到我颤抖,景炎满意的笑起来,"不用怕,我会在你杀死人你的同时解开锁魂链,这样你的魂魄就是自由的。莫说是去找喜欢之人,就算是追到地狱去都没人管得了你。"
"淮殊,"他郑重的叫我名字,"如果以天界太子的身份当着白泽面杀了你,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不,不要……"我开始奋力挣扎,"我是假的淮殊。"
我不怕死,但是求求你别当他面杀我,顶着虚假的头衔被他宠爱这么多年,我不想他再为我这个假淮殊难过!
"假的?"景炎扬了下眉,"不,你比谁都真……我早该想到的,这具身体本就不是谁都能融入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不要再见白泽……别让他看到我!"
"你小时要聪慧多了,"他咬着我的耳朵说:"如果你是假的,白泽那只狐狸岂会认不出来?不过如今真假都没什么关系,我只想要他看到心肝宝贝被人杀死……啧啧,不知道他最后会不会连我也杀呢?白泽!"
他声音突然响亮起来,从云端传向四方,"你看我是谁,再看我手中之人又是谁?"
一把透明尖锐的冰刀瞬间穿透了我的胸口,疼,好疼……
意识朦胧中,我听到一声长啸,模糊视线中一个银光闪闪的人影冲了过来。
不,别过来,我不是你的淮殊。
"淮殊……淮殊……"
"不,我不是……"我努力扬起一丝笑,将发抖的手指按到他手心上,用尽身体所有力气一笔一划的写,"莫丁果,不是你的淮殊,所以……不要难过,对不起……"
"淮殊……"
我感觉身体好像慢慢从肉体中脱离了出来,脚步却仿佛被什么缠住了,任凭怎么努力都动不了。
那具被我舍弃的身体此刻倒在白泽怀里,青衣上开出一朵庞大的血花,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白泽紧紧的抱住他,眼睛却像是穿透了空气,直直的看着我,"淮殊。"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见他这么难过,我倒真舍不得走了。
我在他脚边坐下来,自言自语道:"对不起,我不是你的淮殊,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死啦,这才由我冒名顶替了,我也是被逼的,并不是有意想要骗你。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我很感激你……真的。如果不是因为小叔叔,我也想留下来一直陪你,就算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说起小叔叔,你可是跟他长的一模一样呢……只是他没你这么好,人也没什么耐心,不喜欢与人闲话,也很少笑。不过我就是喜欢他,但跟对你的喜欢不一样……我们是那种很亲密很亲密的关系,就是像一男一女那样,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让他答应的……"
我絮絮叨叨的将自己所有经历讲给他听,包括出生在青宛、母亲早逝、怎么跟小叔叔第一次见面……说到最后我有些倦了,便靠在他肩膀上眯起眼,他像雕像一样动也不动的任由我靠着。
"所以不要为此难过,你的淮殊只是回到现实中去了。"
好像看到了什么,是我眼睛花了吧?我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却发现自己身体开始变的透明……
要回去了吗?现实中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
明知他听不到,我还是轻轻的说:白泽,再见了。
白泽
睁开眼,我看到了布满木椽的屋脊,一只花蜘蛛悬在我额头轻轻爬动,仿佛随时都会坠到我脸上似的。
身上暖暖的,房间都是香甜浓郁的田野气息。
我动了动手指,慢慢坐起来,感觉身上每个零件都像生了锈,动起来嘎吱嘎吱作响。
房间是陌生的,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生机。我心一凉,跌撞着走到床前推开门,恰好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醒了?"
我看着他,久久不敢眨眼。
他拍拍我额头,"睡一觉起来傻了么?"
我眼泪倾刻间决堤,用沙哑的嗓子唤出心中久违的称呼,"小叔叔……"
他却只是淡淡应一声,吩咐道:"去洗脸。"
仿佛我真的睡了简单的一觉,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我说:"小叔叔,我做了个好长的梦……"
"哦。"他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我盯着他兀自说下去,"我梦到了白泽、景炎还有两界的大战。"
他这才淡淡的扫了我一眼,波澜不惊道:"门口附近那棵树上吊死过人,你从上面掉下来,大概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魇住了,所以才做了怪梦。"
"可是那梦很真实……"
他打断我,"饿么?"
经他这么一问,我肚子倒真咕咕叫起来了,他道:"我去找些吃的,你先在房间洗一下。"
我在门槛上坐下,被暖暖阳光晒的迷糊起来,横下心狠咬了下手臂,好痛。
终于回来了,看到了记忆中的小叔叔,可我的心……为什么会感到莫名失望和牵挂?
我摊开左手,用食指轻轻在掌心磨蹭,神卷很快跳了出来,"主人!"
果真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有自己感觉变了么?我愣怔了下,道:"麻烦帮我找一本书……"
一本泛画的古卷捧在手中,名字已被磨损的看不清了,字迹也模糊的难以辩认,内里还夹杂着许多残页。
我深呼吸一口,认真开始从头看起,直至最后两页,才发现这么一段相关文字:
妖纪4231年,天际时有祥瑞紫气,后查实出自西北不周山。又二百年,紫气更甚,三界皆预言此为祥瑞之兆。
妖纪4556年,群妖互噬、人类相残、天界香火不继神人流离。三界皆饱尝受战乱之苦,故约定聚首不周山,议定由妖界首领白泽照看祥瑞。白泽取出天书,祥瑞依附其上,就此带回妖界。
妖纪5235年,祥瑞依天书为骨,幻化成稚童,取名为淮殊。此子生性乖戾,天资平庸,为众妖所不喜。然白泽甚为坦护,严令众妖不得非议其身世。
妖纪5355年,人、妖两界瘟疫四起,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兽无故隐匿。天界屡犯妖境,七日虐杀九十人,白泽被逼宣战。西王母义子景炎,携祥瑞淮殊于阵前杀之。白泽震怒,一改常日温良秉性,连攻天界四十日不令众妖止。
妖纪5357年,白泽诛仙三十万,自绝妖类七十种,天界仅余妇孺十五人,天界灭。妖怪自此横行无阻,人界苦不堪言。
妖纪5359年,人类术师东方磊携鼎而至,白泽自悔,四兽亦为阵前脱逃而感愧疚,随其自入,其余众妖逃散。
妖纪5479年,群妖皆数被封印于鼎中,妖界亦灭。
东方狐后注:天界灭,妖界得淮殊亦同灭。然三界自此无战事,余妖得已保全,人类安居乐业。笑,此子果如先前预言,乃真祥瑞也。
……
短短几行字,将一切都交待的清清楚楚,竟原来是这么个结局。
正发呆中,见小叔叔进来,我立刻手忙脚乱的将书藏到身后。
他好奇瞥我一眼,却未问话。
饭有些凉了,菜却有小叔叔的味道,我默默吃了一阵子,脑筋才慢慢反应过来,"小叔叔,那个李叔呢?"
"带着儿子去附近庙宇了。"
我顿住,"他儿子……不是已经死了么?"
那个晚上,九尾明明已经咬断了他的喉咙啊。
小叔叔道:"他不肯相信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说这话时声音有些不对,但是从表情中又瞧不出异样。
小叔叔神色如常道:"吃完饭我们便出丽山,这里已经没有妖怪了,接下来……去漠北吧。"
"小叔叔……"我低下头,"我们回江城好不好?"
"回江城?"
"嗯,不要再提什么妖怪……我们回去买栋房子,像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好不好?"
他道:"你昨天可是想要做大英雄的,怎么一个晚上想法就变了?"
我只觉得嘴里的饭菜有些发苦,话也卡在喉间不敢说出来。我在怕,怕一些自己都不确定的状况……
小叔叔像是看透我的想法,道:"不用怕,我说过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永远在一起,死也不分开吗?"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这些晦气话。
他靠过来,很认真的研究我的脸,"真的这么喜欢我?"
"我……当然,你明明知道的!"我脸有些烫,深感自己脸皮厚度仍需加强。
"那就好好活着,我不想听到什么死不死的。"
他现在很生气,虽然声音没什么波动可我就是知道。
我急忙点头,"好,我再也不说了。"
他定了会儿,将菜往我面前推了些,"你多吃些。"
吃完饭后,我们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时,小叔叔将一百块钱拿烛台压在桌子上。
"李叔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小叔叔道:"人总要面对现实的。"
我心禁不住一声叹息,想起小叔叔刚建议接下来去沙漠之城漠北,便惊讶道:"沙漠里也有妖怪吗?"
"漠北不全都沙漠,也有一些漂亮的小绿洲。"他声音轻松起来,"运气好的话,你说不定还能在路上捡到宝石。"
我还是很担忧,"听说那里很危险,普通的风都能轻易将人刮起来。"
"没那么夸张,"他说:"现在那里有几座牢固建筑,找个住处不是很难。而且一直在努力做绿化,应该会有一些效果。"
"但愿如此吧。"根据我知道一些讯息,那里怕会比我想象中更夸张。
曾看过一本古书,记载说当地人全部住在土丘里。睡一觉推开门,就会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邻居也全是从天南地北刮来的,每天见到的都是生面孔……随风游走的房子跟人,想想都觉得可怕。
出丽川运气不太好,先是被毒蛇攻击,后是碗口大的野山蛛追着跑。
如果不是有小叔叔护着,我怕自己有九条命都不够用。
走了一天也未出大山,夜里我们只好再度住进账蓬。老天爷是耍我们似的,先是下雨,后来竟夹起了冰雹!
听着头顶帐篷惊心动魄的砰砰作响,真害怕它们会突然砸在我脑袋上。
小叔叔淡定十足的侧躺着,还有心情开了手电筒看书!
我一把将书扯掉,"别看了,咱们来说说话儿。"
"说什么?"
"这么大冰雹你难道不害怕吗?再这么下去帐篷说不定会被砸坏……"
砰!雨水冲了进来,帐篷被砸破了!我用手去堵,慌张道:"怎么办怎么办,完了完了……"
话未说完,砰!帐篷塌了!
我顿时欲哭无泪,"咱俩一人拽俩角先挡着,赶快找个山洞什么的避避吧。"
小叔叔将包背在身上,我们两个狼狈不堪的跑出去,找了半天才看到个小山凹,连忙蹲进去将帐篷撑在边上挡着雨。
身上此刻已经被淋透了,微风一吹就冷的直打哆嗦,我磕着牙苦中作乐,"真倒霉,什么鬼天气啊,等下不会还下雪吧?"
过了没多久,雨停了,居然真的飘起了鹅毛大雪!
"天……"
"闭嘴。"小叔叔及时制止我,"好的不灵坏的灵,乌鸦嘴。"
我委屈的不得了,"你以为我想啊,也不看看我都抖成筛子了!"
他索性地包里衣服全掏出来,从中捡几件丢给我,"把湿衣服脱了穿上。"
我揉揉鼻子,"还是你换吧,我能忍得住,哈啾!"
"穿上。"他不容质疑的将我上衣扒了下来。
"别动,别……我自己来就好……哈啾!"
将所有衣服全裹到身上后,我还是感觉冷,该死的雪却没有一点减小的迹象。
"小叔叔,我们……"看这情势,下到天亮也说不准,这种天气这种环境……我们会被冻死吧?
"不用担心,我会尽快想办法离开这儿。"他将视线从外面收回来,似犹豫了很久才打定主意,"将妖鼎里的朱雀解开封印,她可以带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碧鸾?"我闻言将妖鼎取了出来。
解开朱雀的封印后,一道青烟缓缓冒起,烟雾逐渐退去,却见那个向来只用鼻孔看人的红衣女子此刻却单膝而跪,两手撑在地上,对侧坐着的小叔叔毕恭毕敬道:"朱雀见过白大人。"
祥瑞
白大人……我多希望是碧鸾认错了人抑或是自己听错了。可小叔叔居然没有任何辩驳,只是用命令的语气道:"起来吧,带我们去漠北。"
碧鸾起膝,背却依旧弓着,转眼化身为一只巨大的火凤凰,羽毛仿佛像束汹涌燃烧的火焰微微抖动着,雪花在离它身体尚有一段距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就是朱雀的真身?我从山凹中钻出来,吃惊的望着眼前景象,任由大片的雪落到脖子里去。
"走吧。"小叔叔沉默着将我拥上凤背。
碧鸾稳稳的飞起来,四周乌蒙蒙的辨不清方向。高空冷风鄹纵,如冰封的利刃一层层剥着皮肤,仿佛要将人骨头都生生劈开。
小叔叔坐在前面,留给我个后背,淡淡道:"感到冷的话就靠我近些。"
依旧是一惯的性子,从不向我主动解释什么,就连……白泽这样的身份被人讲出来也是这般若无其事。
白泽……白泽……
我喃喃自语道:"小叔叔如果是白泽,那我是谁?"
他反问我,"你希望自己是谁?"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如果他真是白泽,我倒情愿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淮殊。可如果我是淮殊,那个毁了妖界和温雅白泽的人是谁?手持妖鼎一心想要封印百妖的人又是谁?
我摇摇头,将杂乱的念头全都甩开,小声道:"我希望自己是莫丁果,单纯的莫丁果。"
"那你就是莫丁果。"
我忍不住去抓他胳膊,"可如果我是莫丁果,那你又是谁?"
他说:"你是莫丁果,我便是莫旭,你的小叔叔。"
我注视他良久,拍着额头笑起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定又是在做梦了……"
小叔叔沉默了会儿,道"再忍忍,出了丽川便不会再冷了。"
我将脸贴在他后背上,贪婪吸食着他身上的气息,"我一点都不冷,只是有些困。"
他伸手拭了拭我额头,对碧鸾道:"能再快一些么,他现在有些发烧。"
碧鸾道:"抱歉白大人,这已经是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速度了。"
我贴在小叔叔身后,感觉浑身渐渐软成一团棉花,懒洋洋的被火炉包围着,睡意渐渐袭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让我病的迷迷糊糊,待神智清醒时人已身在漠北。
睁开眼只见万里黄沙,一轮红日恰从东方升起,美丽到让令人不由紧屏呼吸。由于视线开阔的缘故,太阳比寻常时看到要大的多,周围环着几片金色流云,仿佛帷幔轻轻拉开预兆着新一天的开始。
我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置身此地的原因来,怎么我一个人,小叔叔去哪儿了?
"小叔叔!"我将手圈起来大声喊,再无心欣赏什么景色,爬起来四处找人,却只有地上影子跟我一起动作。
沙子又细又滑,每走一步都争向涌进鞋子里去,沉重的拨不起脚。
明明是这样可恶的地方,刚才怎么会觉得它漂亮?!我低咒着将鞋子脱下来,赤脚走在沙地上,感觉舒服多了。
焦急如焚的找了一圈后,小叔叔终于像救星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背后拖着一棵巨大带刺的植物,叶子肥厚狭长像是仙人掌又像是芦荟。
"小叔叔,你去哪儿了?"我暗自松口气,感谢上帝我没有被抛弃!
"找吃的。"他走到一处丘陵背阴处坐下来,"身体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碧鸾呢?"
小叔叔道:"暂时回到鼎中去了,在里面呆的时间太长,出来开始会不太适应。"
我默默坐下来,看他将那怪植物砍一节下来,把皮削掉后递给我。
方才喊了半天,倒是真有些渴了,不过这种长满白刺的家伙,真的能吃吗?我咬了两口,感觉它像长满硬筋的老山楂,味道又酸又苦涩,完全无法下咽。
小叔叔拿着一根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我怀疑的看着他,忍不住扯过来咬一口,差点就要吐出来。
"它的名字叫蛇兰,吃了它待会儿可以减少你体内的水份蒸发。"
见我实在吃不下,他便将蛇兰削成薄片,逐一递给我,"压舌头下含着,钩蛇依蛇兰而生,想必它就在附近了。"
钩蛇百妖中排行第五十四,神卷记载它身有六十尺长,浑身金黄体形庞大。长满银钩的舌头擅于模仿流水声响,所以时常隐匿在沙漠中以声勾引路人前去寻水,待靠近后再发猛烈起攻击。
我咀嚼着蛇兰犹豫道:"可是这里人烟罕见的,它又能袭击得了谁呢?要不要放过它?"
小叔叔指着不远处的一堵沙墙,道:"你去那里看看,再回来告诉我决定不迟。"
我将手中最后一片蛇兰吞下,跳起来走向沙墙。短短十几分钟,太阳已褪去了方才的温柔开始变的毒辣,脚踩在沙子上有点湿热的烫,不再如先前舒服。
走了约两百米,到了墙外面,我用手推了推,很牢固,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小叔叔到底让我来看什么呢?我不解的绕到它背后去,看到真相后几乎要停止心跳。
被墙遮挡的另一面,摆满了零乱的骨架,有骆驼的,也有人的,衣服已经被烂成破布,绕着骨头旗帜一样迎风招展着。
一、二、三、四……我数了数,整整十五具人类骸骨。其中几具像是才死没多久,黑压压的蚂蚁在上面剧烈的涌动着啃噬残肉。
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感觉脚下像踩到了什么,用脚尖一顶,一个塑胶婴儿奶瓶从沙子中间跳了出来。
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遍,终于在角落一幅弯曲骨架下看到探出来一只小小的手。
重新回到歇息的地方,我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小叔叔平静道:"就算是在这荒凉无垠的沙漠,也阻止不了人类探索的脚步。如今这世界,根本没有妖怪生存的空间,封印妖怪或颠覆人类统治,两者只能选其一而不能共存。"
我颤声道:"不是还有妖界吗?"那个月雪松林有伏波宫有妖怪家园的妖界……
他垂下眼睛,以至于我看不到里面是不是装了悲伤,"妖界几千年就已经灭了,伏波宫那些建筑……不过是群妖集体用法力创造起来的空间,早也一并消失了。"
我手禁不住颤抖,下意识在衣服上擦了下,感觉上面像沾满了看不到的粘稠血液。
"对不起,对不起……"抱歉小叔叔,除了这三个字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他嗤笑道:"是我的错,跟你没什么关系。"
不,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执意在丽川爬树,晚上便不会做那怪梦。如果我不是淮殊,或许妖界便是另一种结局……
越想越觉得自责,羞愧欲死便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
小叔叔靠在丘陵上,对着阳光微微眯起眼睛,懒懒道:"莫丁果,你有时间胡思乱想还不如去找点食物来。"
食物?我望望四周一片白茫茫犯了愁,野外生存技能自己可是半点也不具备,更何况这里也不像能找到食物的样子。
下意识在口袋里摸索一番,没成想居然真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锦囊来。我兴奋的放在手心里倒,居然还真倒出五六颗谷子来。
在绿河时墓元送我御风谷,它曾助我度过最困难的时候。后来有了钱便被我抛在脑后,在这个时候翻出来无疑是雪中送炭!
我在沙地里挖出一个小坑,取一颗种子放进去,然后将蛇兰叶子用力搅出汁来滴上去。
片刻后小芽便破土而出,只是此刻风不大,成长速度远不如从前,耐心等了十多分钟,才长有一棵盆景树大小。不过对两个来说,却是已经够吃的了。
我掰下稻穗,将谷皮剥掉,每颗也有花生米大小,白嫩细润,看起来水份十足。
剥好一把自己先尝了颗,然后讨好的将剩下的全部送到小叔叔面前,"给你吃。"
他接过去,慢悠悠道:"此刻总算有点长辈的感觉了。"
我怔住,半天才呢喃道:"我保证以后都对你这样好,行不?"
他扬了扬嘴角,手指勾了下,待我靠近用扣住我后脑勺。
就在以为他几乎要吻我的时候,他却道:"疼不疼?"
我心立刻又沉下去,摇头,"不疼。"是我活该,我罪有应得,比起犯下的过错,这两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内疚像幽灵一样浮出头,未留意间小叔叔又靠近了些,"莫丁果。"
"嗯?"
"你既然选择了我,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这话他曾说过,只是此刻意思我仍是不懂,只得困惑的望着他。
小叔叔问:"封印了百妖后……你想做什么?"
在绿河时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成功封印了百妖后,自己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是同小叔叔在江城买套僻静的房子,安静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还是回到青宛去陪祖母?还去国外探望教授跟肖纯……
可这种种的假设,都被小叔叔如今的身份打破。
他是白泽,是百妖之首的白泽。
我用力咬了下嘴唇,将妖鼎取出来远远丢开,抓住小叔叔的手道:"咱们走,回江城去青宛都好,再也不些妖怪有牵扯,好不好?"
他却执意不动,"不,我要你继续做下去。"
"为什么?"
他露出似很无奈的表情,道:"你可以封印九十九个,留我一人逍遥就好了么。"
"小叔叔说的是真话吗?"
他随意道:"决定权在你不在我。"
我思考了会儿,最终又将妖鼎又捡了回来,道:"那好吧,听人铁,不过打死我也不会封印你的。"
他笑了下,恍惚间我似从中看出一丝白泽的影子,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小叔叔终归跟白泽是有所不同的。
对于妖界爆发的最后一场战争,其实我还有许多疑惑,譬如四圣兽紧要关头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最后都平安无恙的自请封印于鼎中?而景炎,他灭天界的目的又是什么?可惜这些问题,我是不敢去揭小叔叔伤疤的,看来只能日后有机会询问神卷了。
我们守在原地等到傍晚,钩蛇也没有出现。如果有出现的话,那么大体形没有理由会被我们忽视。小叔叔又去断墙那里观察尸骸,回来说:"难道它找到了更好的住处?我们先在附近找找看。"
月光皎洁,将辽阔沙漠照的跟白天一样明亮。没有食物跟水,没有代步的工具,两人只身夜里行走无疑是很危险的。不过有小叔叔在,我不怕。
走了约两三个小时,我着实累到抬不起腿了,小叔叔脸上也有了疲色。
我提议道:"休息会儿吧。"
却不想被小叔叔一口拒绝,"不行,在大风到来之前,我们要找一个合适的藏身处。"
"大风?"
小叔叔示意我看月亮,只见方才还清晰如镜的月亮此刻暗淡许多,周围还泛着一圈雾蒙蒙内紫外红毛葺葺的光圈,令人毛骨悚然。
"月晕预兆要刮大风。"
我不得不打起精神,努力追上小叔叔脚步。
又过了半个小时,小叔叔终于在一座丘陵前停了下来。那个丘陵很奇特,明明是自然形成的沙堆,却被人收拾的有门有窗。
小叔叔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将窗子下方的厚沙拨开,竟然找出一串铁链拴住的钥匙来。
进了门后,发现里面摆了张藤条编织的床,上面还放了摞破棉被。床头摆了个瓦罐,盖子里粘着半根蜡烛,里面还有一坛清水。
我奇道:"原来真有人住在丘陵里!"
小叔叔翻了翻棉被,又在床下察看了一遍,才放心道:"应该是提供给路人的临时住处。"
我抱住棉被扑倒在床,藤条硌的我骨头疼,不过能在沙漠里睡上床,这实在是件奢侈的事情,不能再苛求更多了。
我们走了半夜都有些累了,偏那床小的可怜,两人躺上去都要缩着手脚。
睡意渐渐袭上来时,我听到外面传来带着哨子的风声,不时还伴有扑通扑通的闷响。最让我担心的是,这房顶竟然开始扑簌扑簌的往下掉砂粒!
"小叔叔,这房子……"
他飞快捂住我嘴巴,"嘘,你只要不说话就不会有事。"
我只得将已到嘴边的话复咽回去,他察觉出我的不安,将手搭在我腰上轻拍后背,"不会有事的,睡吧。"
他的话对我似乎有股神奇的磨力,听过后我竟真的一点也不再担心,枕着他胳膊酣然入眠。
次日醒来不得了,推门后竟然看到一大片现代建筑交错的绿洲!我几乎误以为自己睡的不是丘陵而是万能的诺亚方舟!
然而,这还不足以最让我意外的事,最最让我讶然的是,小叔叔居然从口袋中掏出了钱包,钱包!
行李不全都丢在丽川了么?他是什么时候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落魄贵族优雅的在服装店刷着卡,冲像呆头鹅一样的我提醒道:"喜欢哪件就快点拿,我们赶时间。"
旅店中泡了个热水澡再换上干净的衣服后,我在心理上还有些无法接受,这座沙漠之城虽然比不得江城,但经济水平绝对要绿河、丽川要好太多。
我点了一大堆菜疯狂进补,快饱的时候才想起发问:"小叔叔确定钩蛇在这里吗?"
小叔叔道:"不确定。"
我差点噎住,"那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敲敲桌子,"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吃完饭后小叔叔又带我去了白事一条龙,买了香、祭品跟蜡烛还有纸钱。
"咱们在这儿有亲戚吗?"我越发感觉不对劲儿,怎么感觉像是去上坟呢?
小叔叔将东西丢给我,"没有。"
我感觉问不出什么,索性闭了嘴跟他走。
叫了辆计程车,小叔叔道:"去东方冢。"
司机先是怔了下,片刻后反应过来笑问:"您们是外地来的吧?"
我说:"你怎么知道?"
司机从后视镜中瞄我手中袋子,"只有外地人才像你们这么叫,我们管它叫县衙。"
"县衙?"
"哈,那地方,邪乎的很。虽然从未出过什么事儿,可天一黑,谁都不敢从那条路上过,都要绕着走。"
"闹鬼?"我小心翼翼的猜测。
"不好说,反正谁也没见过。"他收敛了笑,一本正经道:"好像是三十年前吧,上头规划下来要修路,刚好划到一座不起眼的小荒坟上。有些老人便说这坟有些年头了,谁都不让动,政.府不得不派人来迁坟,结果您猜怎么着?没看到棺材,竟然从中挖出一块方石来,上面还刻了一首打油诗:要想富先修路,他日想必到此处,请念在下恋故土,一定为我让两步。"
我不禁笑起来,"谁搞的恶作剧吧?"
"可不是!字还是近代的字体,当时大家也都这么想。可人专家鉴定说起码有上千年了,您说邪不邪?"
我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对那些所谓的专家有些不以为然,"那结果怎么样,路修没修?"
司机道:"我们老县长也是个豁达的人物,鉴定结果一出来便道,既然是先人提出来的,让你几步又何妨?路就生生绕过去了,哎,看到了没?就是前面那个拐弯的地方!这么笔直一条路就因为它给活生生绕弯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如此,忍不住又问:"可它为什么叫县衙呢?"
"这个啊,虽说是没见棺材,倒是挖出来几本书来,是我们这里很有名的一个复姓术士,所以官方便定为东方冢。漠北是古时候一个县令建起来的,这说法你们想必也曾听过吧?民间说他们两个是这个,"司机像怕我听不懂似的,上手两手拇指比了下,"所以便管它叫县衙了。"
虽然有点荒诞,不过倒是个有趣的小故事。
我们很快到了目的地,小叔叔坐在车中道:"我在这里等着,你自己过去吧。"
我犹豫道:"小叔叔,这个东方不会是指东方磊吧?"那个曾给我卜过一卦的温雅术士?
不待小叔叔开口,司机便抢先肯定道:"正是他,史上第一术士。"
如果是他的话,我倒真应该去拜上一拜。
虽然是尽人皆知的地方,小土坟却依旧寒酸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周围也光秃秃的不长寸草。
我将香点上后拜拜,然后将它们插进泥土中去。又将纸拿点来烧了,此刻想起他曾经给我的三句赠言,不由低声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我现在终于懂您的意思了,虽然有些晚,不过还算来得及。"
纸钱快要燃尽时,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尘土烟灰飞扑向眼睛鼻子,呛的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揉揉眼睛,发现面前矮坟消失了。再揉,方才感觉到不对来,慌忙看身后,只见一片雾气笼罩,哪里还再见小叔叔影子?!
转了一圈后,我才确定自己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像是个巨大的地下宫殿,黑森森不见一点阳光。松油灯悬挂在墙壁上剧烈的燃烧着,青烟直窜却是愈发增加几分恐怖阴森。
正头痛如何出去时,一白衣人影从雾气中走出来,我怔了下,立刻拱手行古礼,"东方先生好。"
来人潇洒自若的挥挥衣袖,"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我问:"东方先生请我来有事吗?"
"还记得我赠你的三句话么?务必时刻谨记。"
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么,为什么还要时刻谨记?我心不由一颤,"先生什么意思?"
东方磊却道:"没什么意思,你伸手过来。"
我伸出手,只见他用食指在我手掌心轻画,妖鼎便自行脱离出来。
他将掌心摊开,数道白光人倾刻间飞入鼎中,他又在鼎上虚划满圈,鼎耳处便逐渐多出几道花纹来。
我不解道:"东方先生这是……"
"赠你二十五妖,是为先辈的一点心意。"
我难以置信的细看鼎身,果然多出许多诡奇兽纹,忙道:"谢谢东方先生。"
"你不必谢我,这些妖怪是别人托我交给你的。"
"是谁?"
他望着我的身后但笑不语。
我慢慢回头,看到了一个年轻斯文的男子,"是我。"
这下我真的激动到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祖父……"
祖父点点头,"我知你难处,但身为莫家人,抓妖除魔便是职责所在,你明白么?"
"我明白……可是,小叔叔他……"
祖父道:"白泽是个有担当的人,日后去留你可自行权衡,但是其余妖类皆不能与人共存。你可知曾放过的那只猫狐,如今给江城造成多大的危害?二十条人命,只因果果你一时之仁。"
我脑袋轰然一声炸开,难以消化这个残忍的现实:苗吉回了江城,而且还闯了大祸!那个黄毛柔软叫我爸爸的孩子……怎么会杀人呢?
他摇了摇头,道:"我要走了,以后你要好自为之。"
我心中有些异样,总感觉此后一别再难相见,便上前两步追问他,"祖父要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他头也不回,留个背影与我,轻叹一声,"你日后如若有时间,便回青莞去看看祖母……"
我急道:"祖父!"
伸手抓到一缕淡烟,待回过神来再看眼前,依旧是那矮秃的低坟。而身后司机已经在忍不住大喊,"小伙子发什么愣呢?"
我揉着发麻的腿站起来,瘸着走向计程车。
回到城中后我对小叔叔道:"我看到祖父了,他同我道别……"
小叔叔面色平静道:"他终归是要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又是这几个字,我转头问他,"那该去的地方又是什么地方?"
他认真的说:"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同,去的地方也自然不同。"
"那我以后会去什么地方?你又会去什么地方呢?"
小叔叔揉揉我的头,"不要想太多没用的。"
因为东方磊莫名的提点和祖父的离开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小叔叔便将日程计划再推迟一天。
这夜凌晨时分,一个熟人敲响了旅店的门。
打开门后我有些错愕,不过这些天意外频发,在这里看能到墓元反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他眉间有些忧愁,眼中却带着丝解脱的愉快,整个人看起来很矛盾。
我请墓元进房间,他很客气的道谢。
我诚恳道:"先生请不要客气,当时在绿河若不是承蒙照顾,我怕早已经死了。"
他强笑着用手拨腰间谷穗,才要同我说什么眼睛却瞟到了小叔叔,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妖墓元见过白大人。"
小叔叔靠在床上假寐休息,眼皮未抬只简单的摆了下手,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墓元神情忐忑不安起来,语气也愈发客气,"莫先生,我此番前来……是想回到鼎中去。"
我问:"是因为祖父的事么?"
他不说话,便算是默认了。早看出来他对祖父有意,不然也不会专守在他坟里,先是赠我墓元珠,又是送我御风谷……可惜祖父一生眼中只有祖母,临走时还交待让我去青宛呢,真不知此刻是该忧还是该喜。
墓元道:"这些年我墓也守的极累了,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下,请莫先生满足我的心愿吧。"
他这话又促使我生出种对妖鼎的幻想,那里面会是什么样的境象,大家相处是不是也会同在妖界一样快乐随意呢?
无法得知,也不敢去问,我害怕得到一个令我更加愧疚的答案。
封印了墓元后,我们离开漠北城,重新进入沙漠。
连续找了两天后,终于又最初的断墙处找到了钩蛇。这家伙居然身裹黄沙伪装,伏在地上完全就是一道沙壑,难怪那天蹲等一天也不找不到它踪迹。想到它曾躲在暗处冲我们吞吐长长带钩的信子,我就会立刻竖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在它身份暴露时,想必是顾忌小叔叔身份,虽然眼中对我充满怨恨,表面却未做丝毫反抗便入了妖鼎。
出沙漠时又遇大风沙,在漠北累计耽误了半个月,我们才顺利去了陌春。
陌春是个四季如春的花城,但我们到达后住了七天,却是每天都刮西北风。烈吹的人头痛欲裂,各处医院诊所人满为患。
后在神卷的指引下,我们找了罪魁祸首——禺疆,一只人面鸟身耳朵上悬挂着青蛇的妖怪。
考虑到小叔叔心情我执意不肯让他现身,便用净莲咒、七杀咒、九字诀才将这只口吐厉风的妖怪收伏。
后果是自己被吹的也染了流感,在医院门口树旁输了两天的药水,不过我却觉得很值。
接下来我们又去了水坞和石林,依次收伏了英招、孟极、呲铁、山臊、冉遗、寓鸟六妖。
中途偶有一些小波折,但全都安然度过,时间安静的流淌,转眼便到了年底。
一夜睡梦中想起祖父临别前的话,便思念起祖母来。
醒后同小叔叔说了想法,两人决定一同回青宛。
记忆中那个新年:有祖母准备丰盛的年夜饭,有跃入掌中的鲤鱼,有追着我们疯狂跑的年兽跟童子,真是久违的欢乐。
不知道今年会是怎样的一番热闹情景。
带着美好幻想一路辗转颠簸,我们终于在大年三十早上赶到青宛。却只见莫府门口挂着白烛灯笼,蓝色底对联雪白色题福看的人触目惊心。
青宛还是那个青宛,莫府还是那个莫府,祖母却是已然不在了。
阿香婆婆迎出来,不待我张口便跪倒在地,"二少爷,小少爷……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我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却固执的不愿去相信,"祖母呢?"
阿香婆婆只是掩着嘴哭不停,管家在一旁搀扶不及也是跟着流泪。
进屋见了灵柩,我还是觉得恍惚如梦,不停道:"前两年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也从来没生过什么病,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阿香婆婆缓了会儿,擦干眼泪反过来劝尉我,"一直好好的,前两天突然说要走,就让我去准备寿衣跟棺木,东西刚备好……人就倒下了。小少爷不用难过,小姐一辈子没生过什么病痛,走的舒坦安稳,是福寿,福寿。"
我红着眼睛问:"有什么话留下吗?"
阿香婆婆摇头,"之前倒是一直念叨着想您了,埋怨孙子跟儿子都不回来看看。走那天倒是不提了,喜气洋洋的……几十年没见她这么高兴过了。"
高兴吗?是因为能陪祖父了么?难怪他临行前让我回来看看……
我看着正堂上摆着的黑白照片,眼泪禁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跪下去重重跪几个响头,祖母,孙儿不孝,回来晚了……
祖母的去世并未给小叔叔造成什么影响,不过他依旧按旧青宛的风俗穿了孝送了葬,想必祖母泉下有知也该感到欣慰了吧?
祖母走了,莫府里每个人依旧忙碌,胖厨照样将菜烧的认真,阿香婆婆依旧每天让人打扫房间,送食物到祖母房间,不过对象却是由人变成了照片。
我看着她一人自言自语,不知道是真的看到了什么还是老糊涂了。
"小姐,今天的菜式您满意不?什么,味道太重了啊,好,我等下就跟胖厨说说。"
"茶给您端来了,放这儿了啊,小心着点儿,烫……"
我在门口叫住她,"阿香婆婆。"
"小姐,小少爷叫了,我去看看啊。"她冲照片打声招呼,小碎步走到我面前,"小少爷,什么事儿啊?"
"婆婆有家人么?"
她怔了下,道:"不瞒小少爷,我其实有个儿子……早些年不听话总在外面闯祸,小姐也帮着补贴了不少,可那个孩子脾气大,谁都管不了。"
"能把他找来么,我有些事想同他说。"
她犹豫了下,叫来园丁大叔,"四合,去把我家成浩找来。"
我失声道:"成浩?"
"怎么了小少爷,您认识他么?他经常在外面跑,好像去在江城呆过……"
我摸着下巴道:"没什么,只是这名字有点熟。"
岂止是熟?!但愿不是与我两次冤家路窄的黑社会才好。
答案很快揭晓,事实证明,我们再次狭路相逢了。
带疤的家伙挑高眉毛看我,脸上有种意料之中的笑意,"嗨。"
我恍然大悟,"你在看守所就知道我身份是不是?"
他抽出一根烟,吊儿郎当的放到嘴里,"拜我那个当仆人的妈所赐,我们家有你一岁到二十岁的照片,每天耳濡目染,想不知道都难。"
"那你还对我……"
他将烟吐到我脸上,"我是想对你怎么样,可哪次怎么样了?还不每次都让你溜掉,还招小鬼阴我,没吃到羊肉还惹得一身骚。"
小鬼?没猜错的话他指的应该是山膏。本来我找他是想谈莫府归属的问题,现在看完全没有必要谈了。
就算我把莫府交给他,他也不见得会要。即便他肯接受,我也一定不会将莫家家业交给这种人!
见我皱眉,他竟然愈发逼近,暧昧道:"找我来什么事?莫非是想要投怀送抱?"
看在阿香婆婆的面子,我现在正犹豫是拿鼎敲破他头还是找只妖怪出来修理他。
还未拿捏好决定,身后便传来冰冷的警告声,"离他远点,否则你会后悔。"
成浩看到小叔叔后愣住,片刻后吹了声口哨,"啧啧,莫家果然个个是极品。"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最近身体出了点小状况,文的进度大家都看出来了吧?快完了。下章会回江城,景炎、表弟莫家奇、尚阳全都会出现。
祥瑞
成浩话音一落,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方才还在枝头雀跃的麻雀拍打开翅膀咻的飞了出去。
周围气氛变的很凝重,成浩愣了愣,摸着鼻子强装镇定,道:"你们找我来做什么?闲聊我可没空,3.P倒是可以考虑……啊!"
他捂着头跌倒在地,望着我手中忽然冒出来的鼎两眼发直,疼的直抽凉气,"你,你……"
"说我可以,但是你不能污辱我小叔叔!"
小叔叔倒是毫不在意,扯起的嘴角透露出更多的是不屑。他走到成浩跟前,居高临下的斜睨他,"你就是阿香的儿子?"
成浩没好气的皱着脸,"是,不过和某人一样是被收养的而已。"
见他居然拿身世暗讽小叔叔,我又忍不住火大踢他一脚,"胡说什么呢你!"
小叔叔道:"没记错的话你还在假释期间吧,现在回江城没问题吗?"
成浩一愣,"你怎么知道?"
小叔叔淡然道:"成浩,二十六岁,无业游民。江城有三处产业,曾多次因涉黑而被警方要求协助调查。前年在酒店参与群殴,闹出三条人命,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一年前被鉴定出神经问题而获假释,但被要求服刑期间不能离开卧龙镇。"
成浩脸迅速变了色,"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谁让你调查的?"
"阿香她不希望自己老了无人送终。"
沉默了会儿,成浩额头青筋突然暴了起来,脸色涨的紫红,"我这次在里面时,是不是你帮忙请的律师?"
不会吧?我难以置信的看向小叔叔。
成浩下一秒却已肯定了似的冷笑起来,"不是我救你的,就算你帮我,我也不会承你半点情。"
"无所谓,"小叔叔冲我点点下巴,"我们走。"
走了十几步,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成浩居然跌撞着跟了上来,面色阴沉又有丝忧虑,"我妈她……有同你们提过我么?"
听祖母讲,阿香婆婆好像是她父亲买回来的,很小就在莫家了,从来没有结过婚。至于成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如果不是这次心血来潮的问话,打死我也无法得知。
"不然我为什么要救你?"小叔叔声音低下来,用威胁的语气道:"单你在监狱里的行为,我就能让呆在里面一辈子。"
我听的有些发懵,监狱里成浩什么行为?那件事……小叔叔竟然是知道的?
成浩又跟了几步,问我道:"莫小少爷,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对他的尊称感到受宠若惊,不过很快震定下来,"没事,就是听阿香婆婆提起你,好奇而已。"
他却犀利的看穿我心思,"是让我帮忙看着莫府么?"
"不,不用!"虽然他是阿香婆婆的儿子,但我不能将莫家祖业交到这种人手中。
"你不用担心,我对这里财产没什么兴趣。只是我妈已经为莫家劳碌了一辈子,我不希望她以后再操更多的心。"他正色起来,倒是看不出一点先前的流氓气息。
自祖母去后,阿香婆婆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再加上日精神恍惚,我也不希望她以后再为莫家的事操心。可除了她,我再想不出还有谁值得托付……我小心翼翼的用目光询问小叔叔。
他道:"你自己拿主意,这里注定是莫家的,不管现在交由谁打理,日后都会重回莫家人手中。"
有了他这话,我多少也安心了些,心怀忐忑的问成浩:"如果交给你,你会好好看着这里吗?"
他蹙眉道:"我只能保证在我妈去世之前,我会好好看着这里。"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希望从他表情中找到一丝欺诈和狡猾,可是没有。他说的很真诚,像个地道的君子,跟方才看到的成浩简直判若两人。
很久后,我终于横心下了决定,"在此之前,我要先同阿香婆婆商量一下。"
"我不同意!"阿香婆婆拼命的挥着手,声泪俱下道:"小少爷,那个败家子会毁了莫府的!七岁就学会逃课,从小便跟人打架,长大了天南地北的胡混,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当年若不是小姐可怜我日后无人送终,又怎么会收留这个来历不明的混账小子?小少爷,您听我说……我知道你心好,可是,你不能当姑爷和小姐的心血当儿戏啊!我求求你小少爷,我给你跪下……"
我连忙扶住她,"千万不要!婆婆别激动,您再听我慢慢说……"
"不!您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啊,日后我如果去了,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姑爷小姐?二少爷,您替我劝劝小少爷,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就按他说的做吧,"小叔叔淡淡道:"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能在这里久住。"
阿香婆婆很震惊,"二少爷,为什么您也这么说?就算是要暂时托给人照看,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啊,您可是比谁都清楚那孩子的品行啊!"
"因为他是你儿子,也便算上是莫家子孙了。还有……他还没有你想那么糟糕。"小叔叔破天荒的夸了人。
阿香婆婆愈发泪眼朦胧,脸上露出既欣慰又不安的神情,"可是,可是……"
我连忙打圆场,替她擦眼泪,"好了好了婆婆,就连小叔叔都这么说了,您还担心什么呢?再说了,爸爸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回来,只是照看一段时间而已,没什么顾虑的。"
安慰完阿香婆婆,我追着小叔叔出门去,"你说这里会重回莫家人手里,是指教授会回来吧?那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小叔叔却道:"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我才要辩驳,却感到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下,连忙跳开喝斥道:"什么东西?出来!"
身后是一块青石门槛,只有半尺来高,方才远远看到我便已作留意,经过时还是被无形中拉扯了下差点跌倒。
半天没有回应,这令我突兀的警告看上去有点傻,便同小叔叔解释道:"真的有东西绊了我!"
小叔叔笑了下,对着朱漆大门看了会儿,用手去撕上面张贴的蓝门画儿。
我连忙拦住他,"不行不行,阿香婆婆说这个今年内都不能撕的!"
依青宛的风俗,家里长辈去了要贴三年蓝底白字的画儿。普通人都是请人写的缅怀的对联,阿香婆婆却看不上,道祖母是大户人家,风光一世白事自然更不能从简,特意请了木工连夜赶制了木雕版画,全手工印制出来的。
就拿眼前这两扇院门来说,上联:慈训长昭谨守燕谋毋或失,下联:深思未报情陈鸟哺永难忘,横批:子孝孙贤。字句倒是普通,对照教授和我的行为来看甚至是讽刺,但是左龙右凤,线条细腻流畅,色彩饱满跃然纸上,即便是在江城我也从未见识过如此精致的门画儿。
这画和对联是我跟小叔叔亲手贴的,阿香婆婆一直跟在身后叮嘱小心不能弄破,否则会不吉利。小叔叔当时也极谨慎的,怎么突然会想要破坏?
他指着画纸一角道:"当初好像把什么东西给贴进去了。"
"你是说门里面藏的有东西?"我这才狐疑着让开。
小叔叔点头,捏着一角慢慢揭开,约撕了一小半时,眼前白光一闪,竟从朱漆门板中跌出个满脸白须的侏儒老头儿来。
身高大概两尺左右,身着古装灰袍,已经很大年纪了,长了个赤红的圆鼻子。最奇的是,他额头似乎被东西抓破了,正不断往下淌着血,苦着脸长发凌乱看上去无比凄惨。
他这老头儿摸到一手血,便哭着向我们求助,"唉哟,这么多血,要死了,要死了……你们要快点帮帮我啊。"
我能肯定这是个妖怪,可他为什么要躲到门里去?而且……妖怪的复原能力都很强,这点血对它们来说本应不算什么,可他怎么会像要了命一样紧张?
小叔叔吩咐我,"去厨房取一个空火柴盒。"
"你确定不是要我拿药水和绷带?"
他肯定道:"只要火柴盒。"
我困惑的跑去拿了一只空盒回来,只见小叔叔将它拆开摊平,撕了两侧摩擦用的赤磷纸给我,"贴在他伤口上。"
"哦,"我接过来,蹲□对那小老头道:"你别动,我帮你贴上。"
小老头哼唧着老实抬起头,将脑袋凑到我面前,"疼,你轻点儿。"
那血仿佛有吸力一样,赤磷纸一粘上去就再也拉扯不动。
"好疼!好疼!"小老头儿一蹦三尺高,磕的我下巴差点脱臼。
看着他痛苦到夸张的动作,我真心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不过一寸长的小伤而已,难不成里头还有别的玄机?
小老头蹦跶了会儿,慢慢安静下来,先是看了看我,再将目光慢慢转向小叔叔,结结巴巴招呼道:"你,你们好啊。"
我摸着下巴问:"你是谁?为什么会被贴在门里面?"
他吱唔半天也不肯老实交待,小叔叔适时出声道:"他是梧桐木所化的门精,又名门野。"
"原来是他!"我恍然大悟,"百妖中排行第九十六位的那个?可它为什么会待在我们家的门里?"
门野登时满脸通红,以袖掩面连声叫:"惭愧惭愧……"
小叔叔扣扣门,里面发出空空的声音,他便了然于心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居然在莫家眼皮底下生存这么多年,你倒是有几分聪明。如果不是这张画,你想必能继续逍遥下去。"
关门画什么事儿?我忍不住多瞄两眼门画,目光停留在那条龙扬起爪子上,再想起门野额头抓破的伤口,不由讶然道:"不会吧。"
门野捂着伤处吱唔不语,小叔叔对我道:"愣着做什么,这是真正送上门来的。"
收了门野后,我仍有不解,"他为什么认不出你呢?"
"这排名是在与天界大战后出来的,妖界曾有妖怪三万五千种,不是人人都见过我的。"
那场最后的战争居然带给妖界这么大的损失,我心中涌上一股愧意,顿了会问道:"我已经被一个问题困扰许久了,景炎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挑拨两界战事?既然妖界排名是在那场战争后进行的,为什么里面会有他的名字?"
小叔叔在门槛上坐下来,道:"妖界本有九凤,十二圣兽。"
我点头,"这个我知道,敖川有提到过。"
"在与天界的战争中,有次妖界大败,九凤仅余习凤一人,十二圣兽也只存活四只。妖界所有将领尸体都作为战利品被西王母拖回天界,后又被她拿去填井。那井本已积满三界怨气,再加八凤八兽执念怨恨,最后便幻化成了井魇。西王母膝下无子,却动了恻隐之心,以为天界可以感化他,便将其收为义子。"
我顿觉一片豁朗,难怪景炎会对天界充满怨恨,难怪大战前夕四兽无故失踪……为了妖界牺牲聚成的英灵,莫说是四兽,就连白泽对他也心存愧疚吧?
小叔叔垂了睫毛,神情淡淡道:"如果不发动那场战争,也就不会让他们落得弃尸荒井……是我对不起他。"
我坐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想了半天,才言词笨拙的安慰他,"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你不能承担妖界所有的过错。"
他看向我,眯起眼睛笑道:"莫丁果,你是不是又开始后悔了?"
我鼓起勇气道:"是!小叔叔既然是白泽,那为什么还会同意封印百妖呢?"
他问:"如果将一只苍鹰放到鸡群里养,它会长成怎样?"
见我不回答,小叔叔便兀自说下去,"它最终会长成鹰的样子被鸡群所排斥,我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清楚人类生活的吸引力,百妖若不封印的话,迟早会被同化到最终消失的境地。"
"怎么会……"我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改吃熟食的马小斌,爱上尚平的阿患,甘心做平凡人类生子的歌手阿木。如果放任下去的话,他们会变的跟人类一样也说不定吧?
小叔叔继续道:"我同意印封百妖,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会伤害人类,而是只有在那个鼎中,妖怪才能得以正常的繁衍下去。"
"可是妖怪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几千年么,为什么数量一直没有增加过?"
"那是因为……"小叔叔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后移开,"这些以后我再告诉你,莫家要交给成浩看守,你最后以书面形式订立契约,以免日后手无凭据。"
"嗯,我会的。"
这一年的青宛连着下了好几场雪,尽管每个房间都生足了碳火,我还是觉得很冷。
同村有人送了珍珠玉米来,雪白的粒子只有绿豆大小,看上去圆润可爱。阿香婆婆在走廊下支了口炉子和铁锅,烧热后将掺了蜂蜜砂糖的玉米粒倒进去合上盖子,辟哩啪啦几分钟,一锅香甜的爆米花就出来了。
她拿油纸包好,分给我和小叔叔吃,成浩在一旁看的直撇嘴,冷讽道:"多大人了还吃这小孩子的东西。"
待阿香婆婆将同样一包递给他时,他却飞速改了口,脸上不见半点尴尬,"偶尔回味一下童年也不错。"
我对这个人感觉很复杂,莫家人丁凋零,将莫府托付给他是迫不得已的事。虽然已经立了契约,他对我们的态度也比之先前有所收敛,却终归对他喜欢不起来。
"浩哥,"我客气的尊称他一声,"以后莫府就劳烦你了。"
他高翘着腿歪在椅子里,懒懒道:"说什么劳烦不劳烦,我只是不想欠人情而已。"
阿香婆婆立刻气道:"讲过多少次了,对小少爷说话不应该用这种态度!"
成浩翻个白眼不理会。
阿香婆婆气的将他手牛皮纸拿过来,爆玉米溅了一地。
成浩郁闷道:"我说你上了年纪还这么小心眼,不怕将来被气出个好歹啊?"
阿香婆婆跺脚道:"那也是让你气出来的!"
"我还是去账房转转吧,省得你看到我就心烦。"成浩拍了拍手起身,临走前又将牛皮纸从阿香婆婆那里扯了去。
阿香婆婆连连摇头,对我道:"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规矩,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含着爆米花笑,"没什么,我们年轻人说话都这样。"
看小叔叔靠在炉旁瞌着眼休息,我便随手捏了一颗塞到他嘴里去,"尝尝么。"
他斜我一眼,皱着眉毛咀嚼着咽下,见我还要塞,便警告道:"莫丁果。"
我只得悻悻收手,阿香婆婆笑眯眯道:"你们俩这感情可真好,当初小少爷怎么都不肯叫叔叔呢,小姐要是活着……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见她又开始怀旧,我连忙道:"祖母身体一直健康,平安过了六十岁,用咱们青宛风俗不是说叫喜丧么。我梦到她跟祖父了,现在过的不知道有多好,您就别胡思乱想了。"
后面的梦是我信口开河的,阿香婆婆却当了真,放下针线道:"那小少爷有没有听他们说什么时候带我走?我自幼跟在小姐身边,没了我,她连头发都梳不好……你说到那边,没有人照顾可怎么过呢。"
"有祖父呢,他等了那么久才盼到祖母,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我望着火炉微微出神,不由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情形来。
文具行中,十七岁的祖父气宇轩昂,我指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娇俏少女对他道:"那个漂亮的小姐,名字叫做方清君。"
祖父微笑,"她叫什么跟我有何关系?"
我拉住他的手,忐忑不安道:"很多年后,我管她叫做祖母。"
所有的事仿佛一个圆,沿着划好的轨迹开始慢慢旋转……
离开青宛前,我同小叔叔再次去了祖坟。
祖父的旁边葬着祖母,两座矮坡在冰冷浅雪中偎依相携,很多年前相遇,很多年后重逢,这便是世间最完美的爱情了吧?
离开时地上的积雪还未融化,踩上去嘎吱作响,我跟小叔叔紧紧握着手,一路迎着许多人困惑不解的目光但始终未松开过。
冬日暖暖的照着我们,地上拖出两条长长淡淡的影子,挨的很近很近。
十六岁时回江城,有教授,有煲好汤等待我们的肖纯,有家,有迫不及待慰问我的朋友尚阳。
二十四岁回江城,教授肖纯远在几千里外,被烧坏的家如今已被拆的面目全非,尚阳的号码拨了几次都无人回应。
心情并未如想象中激动难耐,原来恋一个地方,并非是因为那里的山水建筑和气息,而是因为想念着的那些人。如今旧人不在,除了多几分熟悉感之外再无其它,不过又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好在小叔叔的公司生意依旧红火,我们暂时住在顶楼的休息室里。
在第十次拨号时,尚阳那边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喂。"
或许是太久没联系,他声音跟记忆中有些出入,多了几分沉稳。
"是我,莫丁果。"
我报出名字后彼此沉默了会儿,足足半分钟后他才缓缓道:"你回来了啊。"
没有期待没有激动,仿佛在对一个路人甲冷漠点头招呼路过。
我像被迎面泼了一盆凉水,"嗯,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很好。"
又是长久的沉默,我再想不出别的话来,便狼狈的准备挂电话,"那就好,以后有空再联系,我挂了啊。"
"等等,"他叫住我,"今晚七点,雁河路,月满楼,我替你接风洗尘。"
"不用了……"
"只要你一个人来。"他不容置疑的挂了电话。
我失落的望着电话,尚阳这家伙好像越来越陌生了,是因为时间的关系么?还是气我平日里少跟他联络?
晚上我同小叔叔打了招呼,他正将头埋在文件中,道:"路上小心,碰到什么不对劲时,不要一个人面对,立刻打电话给我。"
我想笑他杞人忧天,却想到这几年经历过的诸多诡事,便点头,"知道了,谢谢小叔叔。"
到月满楼后,订好的包间却是空荡荡的,我看了看表,六点五十。
直等到七点半时,尚阳才姗姗来迟,语气生疏客气道:"抱歉路上堵车。"
"没关系。"我笑着打量他,脸倒是没怎么变,下巴上多了些青色胡茬,多了几分男人味儿。至于衣着品味,依旧西装笔挺名表闪耀,专业吹出来的发型一丝不苟,皮鞋光可鉴人。
他同样打量我,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你怎么瘦成猴子了?"
看来无论人怎么变,嘴还是一样的贱。
我喝了口茶道:"整天在外面参风露宿的,自然比不得你这大老板日子过的舒服。"
"你自找的。"
"嗯,我心甘情愿。"
他问:"因为能跟莫旭在一起么?"
我笑笑,"知道你还问。"
他冷嗤一声,"笨蛋。"
我也懒得同他吵,便拿了单子点菜,鱼头煲、豆腐卷、鳕鱼狮子头、香橙鸭脯、百合马蹄汤。
尚阳很少动筷,一直安静的注视着我吃,看的我浑身不自在,"看什么呢?"
"你好像很久没吃过饭的样子。"
"我吃饭样子很狼狈?"
"不,刚好相反,你好像什么都舍不得吃。"
"切,反正你请客,我又有什么舍不得。"
待我吃的差不多时,他便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眼神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我怎么感觉你巴不得我立马走似的?"
"你确实不该回来。"
我见他不像开玩笑,便正色道:"你什么意思?"
他冷然道:"既然回来,就不要走了。"
"你……"我刚站起来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连忙扶住桌子,几乎可以肯定道:"你在饭菜里动了手脚……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低头点上一只烟,脸在氤氲雾气中变的模糊不清,"我想替某个人完成他的心愿。"
我哆嗦着在口袋里摸手机,犹豫着说出心中逐渐加深的疑惑,"你,你不是尚阳……你到底是谁?"
他将烟吐到我脸上,"这话怎么来问我?倘若不是你拿血去胡乱救人,我又怎么能堂而皇之的占有这具身体?莫丁果,你说我是谁?"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身体已经没事了,谢谢大家关心!今日起恢复正常更新……谢谢大家一直来的支持~
归去【莫丁果之结局篇】
作者有话要说:抱头道歉,对不起这话快被我说烂,牵扯到现实生活我就不作任何解释了。总之无故消失是我不对,答应大家更新没做到是我不对,对不起!感谢大家的支持和惦记,我现在很好,谢谢!今晚会放最终结局篇,请稍等。
"尚阳,别同我开这种玩笑。"
"你是不相信还是不愿去相信?"他捉住我手腕压过来,迫使我将手机丢到地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压迫逼人的气息。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希望能从找到属于过去尚阳的影子,可最后却只颤声道:"景炎?"
他冰冷手指不带任何情感的触摸我的脸,"是我。"
我迟疑了下,"你想杀我?"
"杀你?"他怔了下,继而语调平静道:"我不会杀你。"
我追问道:"尚阳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很在乎这个人?"
我又恼又怕,"是!所以请你别伤害他,我可以答应你所有的要求,一切我能做到的,求求你把身体还给他。"
他指尖轻划到我的眉宇之间,"让我看看他为什么让你这么紧张。"
见我下意识缩着脖子,他又道:"全世界都可以害怕我,唯独你不可以,淮殊。"
淮殊?!不,我不是那个淮殊……我开始挣扎,身体却产生一股深深的疲惫,眼前情景越来越越模糊,最终化成一团刺眼白光。
"莫丁果,莫丁果!"遥远的童声从不知名的方向大声叫着,那样清脆而精力充沛,一瞬间拉开我记忆的闸门。
"莫丁果!莫丁果!"
我动了动唇,才要开口,却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道:"你叫我做什么?"
白光慢慢褪了去,我心剧烈的跳动起来,那越来越近的两个影子,分明是童年的我跟尚阳!
"走,打架去!看我一会儿怎么揍鲁小宁那娘娘腔,居然敢往你抽屉里放竹蛇……"
"不,天黑了我要回家。"
"去嘛,去嘛,保证不用你动手,一边儿看着就好啦。"
"我要回家。"
"不行,你一定要去看,跟我走……"
"我不去……爸爸……我要回家。"
"呀,怎么哭了啊,好啦好啦,不去就不去,我送你回家好吧?胆小鬼……"
抱着足球的尚阳身上挂着两个书包,推着莫丁果穿过人行道。
车流呼啸而过,只是眼睛一眨两人便已经到了路对面,只是身形却已长成了少年,一个俊朗英气,一个平淡无奇。
不变的是尚阳依旧背着两个书包,同莫丁果一前一后的拥着走,仿佛十多年时光从未流走过。
我打算追过去,却只能在川流不息的车队中闪躲,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后来不知怎么,车流渐渐稀下来,莫丁果不见了,走路的只剩下尚阳一个,背着书包孤单的走在人行道上。
"尚阳,尚阳!"我忍不住喊出声音来,"别,别再走了……我在这里啊!"
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召唤,尚阳慢慢回头,脸庞却是模糊不清,隐约好像是冲我笑了下,还很潇洒的挥了挥手。
尚阳……
世界突然安静,无数细小的片断从我脑海奔驰而过,一场场一幕幕,我的眼泪突然开始汹涌流不停。
"这样浅薄的关系,也值得你为他如此伤心么?"
"值不值不是你说了算,如果……有人伤害了他,我一定会倾尽生命去报复,让他生不如死,我发誓!"
"你要报复谁?我么?淮殊,我们之间的关系……算了,你休息吧。"
我摇头迫使不让自己入睡,却抵挡不住困意陷入昏迷。
迷糊中有人搭着我的肩膀摇晃,"喂,醒醒。"
我睁开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莫家奇?"
之所以怀疑,是因为他此刻完全不是人类长相,飞扬的眼角染着抹鲜亮绿色,嘴唇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整张脸白的如同蜡纸,像是刚上了浓妆的戏剧角色。
他松了口,放开我道:"总算是醒了,我看到你……好像哭了,没事吧?"
"没事。"我打量四周,是个陌生的大房间,房间摆设怪异而阴郁,光线极暗的墙角摆着巨大的绿色植物,时刻散发着古老沉旧的气息。
我问:"景炎在哪里?"
莫家奇目光飞快的移向别处,"老板他很忙,但是要让人好好看着你。"
"看着我?什么意思?。"
"表哥,"他搬出很多年前对我的称呼,"没有老板的吩咐,你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莫家奇真身是只名为奇余的鸟,雌雄一体,在百妖之中排行六十二。以他早年混迹街头的情形来看,跟在景炎身边并不受重用。我无意为难他,却对尚阳的下落心急如焚,"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
"老板没说,只吩咐不让为难你。"
我焦急的徘徊几步,怎么也想不通景炎打的什么算盘,又忍不住问:"你知道他想对我做什么吗?"
莫家奇沉默片刻,含糊道:"不清楚,不过他晚上大概会回来,你到时候可以问问看。"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老板名下的一所公寓,用来供我们居住,楼上楼下都住着妖怪,所以表哥不要试图逃跑。"
事到如今,着急也是没有用,我专注打量起他,"你怎么会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他不回答,眨眨眼挨着床在地板上坐下,反问我:"表哥这几年去哪儿了?我感觉好久都没有看到过你。"
我说:"跟着小叔叔四处走走,出去旅游。"
他竟然信了,"好玩么?"
我胡诌道:"好玩啊。"
莫家奇语气带着说不出的羡慕,"表哥你真好,可以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你也可以啊,对了,你跟林音姐现在怎么样了?"
"林音?"他迷惑的看着我,半天后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她死啦。"
我吃惊的差点从床上跌下来,"怎么死的?"
"她要车子我就送给她,要房子我就买给她,要珠宝我就带她去店里随便挑,可是她还是不愿同我在一起,"莫家奇看上去像是要哭了,无助的望着我,"表哥,她骂我不是人……"
"所以你就杀了她?"
"没有!我怎么会舍得杀她呢?"他坚决否认,拉起我手在他脸上乱摸,眉毛、眼睛、嘴唇,"你看这里,这里……"
我手指停在他碧绿的眼皮上,立刻恐惧的收了回来。只因我想起,碧绿色的眼影,是林音最喜欢用的颜色,可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莫家奇脸上?!
莫家奇盯着我,吃吃的笑起来,"现在我们不分彼此,林音再也没有资格笑我了。"
我将胃中翻腾的酸意强压下去,"你竟然吃了她……莫家奇,你疯了!?"
小叔叔说的对,就算放任妖怪在人类中生活下去,也未免会比鼎中过的更好。
莫家奇笑嘻嘻的看着我,表情就像稿恶作剧的小孩子,天真无邪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我闭上眼睛,"真后悔当初收留你,如果不介绍你去鼎盛上班,便不会看到林音姐,没有遇上,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声音里的得意慢慢消失,"可是表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遇到你。"
"莫家奇,"我沉默了会儿叫他,"能帮我带个消息给小叔叔么?"
"表哥……"
"就当是我收留你的报酬。"
他犹豫了下,柔声道:"小叔叔他……是白大人吧?虽然感受不到妖气,但是长的同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
"小叔叔就是白泽。"
莫家奇又道:"他对你很好。"
我虽不明白他意思,却一个劲的点头,"非常好。"
"可即便如此,白大人也不会和老板发生任何冲突,你懂么?"
我怔住,沉默了会儿问道:"是因为景炎的身世?"因为是八兽八凤的怨恨精魂所化,所以小叔叔才对他存了一份愧疚?
莫家奇不回答,又问:"表哥同白大人只是单纯的亲人吧?"
"不,我喜欢他。"怕他不理解,我又补充了句,"就像你对林音的那种喜欢。"
"这样啊,"他微微偏头,眼中不知何故多了一丝怜悯跟同情,"那表哥以后不如喜欢我吧。"
我错愕,"什么啊。"
莫家奇信誓旦旦的保证,"虽然比不上白大人,不过我一定会对表哥很好很好的。"
"病糊涂了吧你?"我忍不住去摸他额头,却被莫家奇紧紧扯住。
"表哥,我真挺喜欢你的。"
我对上他妖里妖气的眉眼,没好气道:"可我只喜欢小叔叔。"
他露出失望之色,不服气道:"那他喜欢你么?"
我怔了下立刻道:"当然!"虽然从来没有听他亲口承认过,不过能容忍我胡作非为动手动脚,想必也是喜欢的吧?
莫家奇很诡异的笑了起来,"表哥,你跟老板……"
他乌黑的眼珠直直的看着我,身体突然倒了下去。门口不知何时立了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朴劳此刻一脸阴沉的瞪着莫家奇,"敢在背后议论老板,你活腻了吧?"
莫家奇紧张的抖了下,却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声音。
我扶起他,"莫家奇,你没事儿吧?"
朴劳走进来,毫不留情的对着莫家奇踹了一脚,"起来。"
"住手!"我将莫家奇挡在身后,"他现在不舒服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朴劳不屑的瞟我一眼,凶残气息多少收敛了些,又转脸对莫家奇道:"你应该知道老板不喜欢多嘴的人,不想死现在就跟我出去受罚。"
莫家奇面如死灰的推开我,踉跄的跟着朴劳走了出去。
我追过去,却被门口一道无形的结界反弹了回来,眼睁睁目送他们离开。
我从窗子处打量了下,门口站了几个守卫,基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院之里夜空被灯光照成深紫色,远处高楼霓虹闪烁映出一片金碧辉煌。如此美丽的夜晚,我却被困在房间里坐卧难安。
景炎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占尚阳的身体?尚阳他现在又在哪里?还有莫家奇,他倒下前究竟想对我说什么才让朴劳格外紧张?小叔叔……这么晚不见我回去,他会知道我的处境么?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仿佛被巨大的蛛网紧紧包围,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解起。
在天色快亮的时候,我见到了晚归的景炎。
看我还没睡,他便走进来,站在那里并不主动开口说话。
我眼皮不眨的盯着他,如何都猜不透此人心思,"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偏要用尚阳的身体?"
景炎在沙发上坐下来,就在我以为他拒绝回答的时候,他却道:"因为你在乎他。"
"所以你想利用他让我帮你做事?行,放了他,我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包括以后跟我在一起吗?"
"你什么意思?什么在一起?你喜欢上我了?还是爱上我了?你不是禁情.欲的吗?"莫非用了尚阳的身体产生反弹,思维也跟着错乱了?
"不是人类那种乱七八糟的感情。"他伸手揽住我,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让我感受到诡异的同步心跳声响。
他身上有股莫名熟悉的味道,那不是属于尚阳的,即使是在小叔叔身上我也未曾感受到过。正因这种反常,也愈发我神经变得敏感紧张,"你……你做什么?"
"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诶?"我思维有点短路,"考虑什么?"
"白泽能给你的一切,我都能给你。"
我有些头疼的按压额角,坚定的拒绝他,"不,你不能。我喜欢他,谁都取代不了。"
"是么,看来你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姓尚的朋友。"
我立刻叫道:"不准你伤害他!"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离开白泽回到我身边,就可以救你的朋友,否则他只有死路一条。"景炎神情冰冷,机械的声音没有透露丝毫多余情绪,"你没有太多时间,被妖怪附体的人类意识会越来越弱,在他变成植物人之前,我希望你想好答案。"
"我想知道你所谓在一起的概念,包括上床做.爱么?"
他瞟我一眼,道:"我不会有那方面的需求,不过你若提出,我也可以配合。"
"不,不需要。"我松了一口气,"那就是跟在你手下做事,和朴劳、莫家奇一样,是吧?"
"不一样,离开白泽,不准再跟他有任何牵扯,除此之外想做任何事都随你。有一点我提醒你,不要指望白泽会为了人类站在跟我对立的一面。你莫非忘了当年淮殊是如何死的?别用人类虚伪的感情来衡量我们,那种愚蠢盲目的冲动和狂热,妖类永远都学不会。"
我手握紧又慢慢松开,是的,或许他是对的。
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觉得小叔叔身上缺了点什么。他会对我温和的笑,对我倾尽所有的好,但是肢体语言上永远缺少一份主动和热情。
他就像是一个极尽宽容的长辈,竭力满足我想要的一切甚至包括上床,但是这种感觉更像是宠溺而不是我想要的爱。
景炎见我沉默,语气放缓和了些,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手机,"你可以打电话给白泽,他会告诉你该如何选择。"
是圈套吗?为什么会轻易的让我跟小叔叔联系?我忐忑的不安的接过手机,狐疑道:"你真让我跟小叔叔通电话?"
他做了个收回的起势,我立刻举手,"OK,我打。"
电话响了两声,小叔叔接起来便问:"莫丁果你在哪里?"
"小叔叔,我在……"我犹豫了下,实话实说,"景炎这里,他现在占着尚阳的身体。"
那边便没了声音,我几乎以为电话断掉了,着急道:"喂,喂,小叔叔?"
"嗯。"
我转过身,背对景炎,满怀斯盼道:"你小叔叔,你能不能帮我……"
"我不能。"话未说话便被他冷冰冰的打断,我心瞬间从云端跌入深渊。
"小叔叔……"
"我早便同你讲过,答应跟你在一起,并不意外着跟妖界对立。以后你同妖怪的所有纠葛,都不必来找我。"
果真如景炎方才所说,他不会因为我跟妖界为敌。可过去危难时他给我那么多希望和帮助,却在如今最紧要的关头松手,这又算什么?
我知道我自私,不该霸占着他对我无缘无故的好还奢求更多,可是我喜欢他,如果立场颠倒我甚至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小叔叔,我喜欢你……"
电话里传来吱吱的电流声,对话造成了些干扰却依旧让我听的字字分明,他说:"莫丁果,别拿感情要挟我。我可以替你把尚阳的身体要回来,但是我不愿意。"
我猛咬了下唇让自己清醒些,半天才想起要说什么,"那……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那边果然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我听着嘟嘟的盲音,感觉正经历着场失落绝望的梦。
"死心了?"景炎将电话抽回去,没有再催促我要选择,"你还是休息下吧,天亮有什么需要就同朴劳讲,他住在你隔壁的房间。"
待他离开后,天色已经快亮了。
我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耳边不停回放着小叔叔决绝的话,仿佛有把刀在我胸口不停的扎。
他若说是有为难处或者办不到,我都无任何怨言。可他说他可以做到,但是他不愿意。
他只是不愿意。
清晨醒来胸口又闷又疼,头发都被汗水浸得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洗手台上摆着新毛巾和洗漱用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由谁放进来的。我匆匆洗了把脸,出来看到朴劳站在门口,手中提着早餐,十足挑衅道:"真看不出来,你这样的也能勾引到我们老板。"
我心情极为糟糕,拧着眉毛说:"嘴巴放干净点,即便是景炎倒贴我还不稀罕要呢。"
"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来了,别以为老板罩着我就不敢收拾你。"他啪的将早餐丢到我脚边,牛奶和豆浆淌了一地。
我冷笑,"来,不敢你就是孙子。"
"你!"他凶神恶煞的瞪着我,神情却渐渐诡异起来,"你应该同奇余关系不错吧?"
莫家奇?我想起他昨晚虚弱无力的样子,才慢吞吞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目前还活着,不过稍后就不清楚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钻出一个小男孩来,穿着毛葺葺的卡通睡衣,十二三岁左右,有双机灵漂亮的圆眼睛,顶着一头乱蓬蓬卷曲的黄毛,笑眯眯的神情让我心中一动,苗吉!
然而,他却像不认得我一样,目光缓缓移到朴劳身上,打着哈欠嘀咕抱怨,"你们好吵啊。"
朴劳瞪我一眼,脸色缓和许多,"小孩别管那么多,快点去吃早饭,不然以后都长不高。"
苗吉看到地上乱七八糟的食物,偏头打量我片刻,磨磨蹭蹭的走了。
我目光一直追随他下了楼,朴劳不满道:"你看什么看?"
"苗吉为会在这里?"
"苗吉,你是说刚才那孩子?"他没好气道:"听说父亲失踪了,才特意来这里投奔老板的。"
"景炎对他好么?"
"这不关你的事,"他不悦的白我一眼,无比傲慢的离去。
我在门口试了试,结界仍在,依旧是走不出去。
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苗吉转了回来,依旧穿着方才的睡衣,手中抓着两个包子,看到我,迟疑了下递一个过来。
我小心翼翼问他,"你还记得我么?"
他明亮澄清的眼睛一直将我看到内疚,不否认也不点头,手始终保持递包子的动作。
我自然是没什么胃口,却不想他失望,便接一个过来,用手撕开放到嘴里,又忍不住问:"他们对你好不好?"
他低头轻嗯一声,好像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的迷糊样。
我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的乱毛,明显感受到他打了个激灵,目光警惕的望着我。
我困窘的收手,想起九尾的下场再不敢跟他对视。拿着包子咬了两口,吃不出来什么馅儿,却觉得腻的流油,有股奇异的肉香。
待我快将包子吃完时,他问:"好吃么?"
我感觉有点恶心,却勉强点头,"嗯。"
"我特意让人给你做的。"他露出天真的笑,雪白细密的牙齿让我泛起一股莫名寒意。
"砰!"门被撞开,朴劳气喘喘吁吁叫道:"喂,不要……"他声音渐渐低下去,"吃他给你的东西。"
我含着最后一口包子看他,满心疑惑。
苗吉笑了笑,又将另一只个包子递过来。
我犹豫了下,刚要准备去接,苗吉的手却被朴劳啪的一声打开,包子打着滚儿甩落到地上。
"你干什么?疼不疼?"我一边喝斥他一边去看苗吉被拍红的手,对粗暴的黑社会怒目而视。
"滚开!"朴劳将苗吉强扯过去,提起来挟在胳膊下就走。苗吉不作丝毫挣扎,乖乖的伏在他臂弯里冲我微笑。
地上的包子被摔开一个口子,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肉香,我突然觉得无比恶心,冲到洗手间狂呕起来。
没过多久,黑社会转了过来,点上一根烟问我,"想不想再见奇余一面?"
我听出他话中的犹豫,问:"莫家奇他怎么了?"
他没说话,在门口做了个解印的手势,扯着我的肩膀拖了出去,"跟我来。"
两分钟后,他将我带到楼梯角落一个房间,打开门强行将我推了进去,恶狠狠吩咐道:"不准开灯。"
房间黑的不见一点光,我扶着墙壁,疑惑叫道:"莫家奇,莫家奇你在这里吗?"
"表哥?"莫家奇虚弱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听到我脚步声后却用尖锐的声音叫道:"你不要过来!"
我连忙站住不敢再动,心头阴影却挥之不去,"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态度缓和下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为什么不让开灯?"
他沉默了会儿道:"我现在见不得光,但又难受的很,你就在这儿陪陪我,好不好?"
我点点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靠着墙在地上坐下来,"昨天,那家伙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事,"黑暗中听到他轻笑了两声,"表哥,知道你现在还关心我……我很高兴,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呢。表哥记不记得我们初见的情形?"
提起这个我便有些伤感,淡淡道:"当然记得,那天你提着大包小包坐我家门口,跳我一大跳。"
"那不是第一次,"他有些着急,"你再想想。"
"唔……我想起来了,那天之前的宾馆里,你冒充工作人员,被我绑了扔沙发上,对吧?"
"是啊是啊,"他居然还透出几分得意,"我那时觉得表哥很可爱,还忍不住亲了你呢,是初吻吧?"
我尴尬片刻,随即装出不屑,"屁,我跟小叔叔不会走路就亲过了。"
房间安静了下来,良久后莫家奇才道:"表哥是真的喜欢白大人啊。"
"嗯。"
"很多年前我有幸见过白大人一面,一直印象深刻,所以那天看到小叔叔感到十分诧异。好像是借了人类身体的缘故,他身上的妖气十分弱,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了。可即便如此,他跟表哥也好像不合适啊……"
我问:"为什么?"
"直觉,白大人好像……没有七情六欲的,表哥如果以爱人的身份同他在一起,不觉得委屈么?"
"不委屈,"我说:"我喜欢他,只要能天天看到他,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莫家奇颇为感慨的说:"每次我想到林音姐和表哥都很高兴。"
提到林音,我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又一段时间沉默。
"表哥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跟着你回家?"
"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好骗?"
他立刻道:"才不是,我是觉得表哥身上气息很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我想起淮殊的身份,便道:"或许是在妖界最后一次战争前吧。"
他肯定的说:"不,记忆要更早,而且……也不是在妖界。"
"不周山?"那是淮殊幻化成人形之前呆的地方。
"不,还要更早,那地方……"他慢慢陷入深思中,"是在天界!我在天界见到过表哥。"
"不可能吧。"
"一定是!"他声音激动起来,"表哥有所不知,我曾是天界雷神家宠,后来犯错才入的妖界。"
我好奇道:"犯了什么错?"
"我自己也不知道,"莫家奇苦笑,"莫名其妙就被上头安了个罪名惩罚,所以一怒之下叛出天界。"
我安慰他,"算了,都多少年前的破事了,再想也只是徒增烦恼。"
"不,"莫家奇懊恼道:"我总觉得这件事跟表哥有关系。"
那时连淮殊都还未出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而且也只是感到气息熟悉而已,莫家奇想得未免太多了。
"表哥,还有一件事……"
"你说。"
他压低了声音,"老板他很在意表哥。"
"嗯?那又怎样?"被那个绝欲的变态在意,却又不是寻常人类的情感暧昧,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莫家奇急道:"表哥不觉得老板他对你好过了头吗?"
我想了想,还真没觉得。景炎对我好?对我好就不会占了我好友的身体,对我好就不会像小白鼠一样软禁着我,还逼我做艰难选择。
"你想太多了,"我说:"莫家奇你今天好奇怪,无缘无故说这些做什么?"
莫家奇幽幽道:"我怕如今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表哥……即便是白大人,有些事也未必靠得住。以后尽量不要再跟老板有任何联系,我本事低微,没办法帮助你,对不起。"
我失笑,"说什么对不起,跟你没关系。"
"表哥对谁都这样好,那表哥就合理利用一下老板吧,他对你好谁都能看得出来,如果好好商量的话,想必有些问题能迎刃而解也说不准。"
我听他声音比方才更加虚弱,便担忧的站起来,"莫家奇,你没事吧?"
"没事,表哥,我好怀念当时在一起时你煮的泡面……再给我煮一次吧,我好想吃。"
我为难道:"在这里啊?以后去我家再吃吧。"
"还是现在吧……我怕以后没机会吃了。"
"莫家奇……"
我试着摸索电源开关,灯亮的一杀那却被他尖锐的喝止住,"表哥不要开灯!"
我手指一抖,房间复陷入黑暗之中。
"表哥,我现在看到光会眼睛痛。"
"那好,我不开,我不开。"我哆嗦着收回手,"我去给你煮泡面。"
"好,表哥要快点。"
"好,你等着……马上就好。"
我退出门,眼泪刷刷的往下流,黑社会在走廊抽烟,看到我明显一愣,"你……开灯了?"
我六神无主道:"泡面,哪儿有泡面?"
五分钟后,我捧着泡面碗去莫家奇的房间,"莫家奇……莫家奇?"
久久无人回应。
我抱着泡面去摸索开关,热汤溅出来流了满手。
房间灯终于亮了起来,而房间却空无一人,就在方才莫家奇说话的地方,只有一堆零乱的七彩羽毛。
门口突然刮进来一股风,羽毛被吹的乱七八糟,飘的满房间都是。
莫家奇?
"家奇,莫家奇,今年十七……"
"表哥,这面是用什么做的啊,真好吃。"
"表哥,这是我初恋呢,你说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林音不喜欢我?"
"莫丁果,我不是你,我没有老爸可以领先,也没有一个有本事的小叔叔明里暗里帮着,再加上我的身体……甚至算不上一个正常的人。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你不知道被喜欢的人冷嘲热讽是多么难堪的事,也不知道我的痛苦的挣扎。我现在缺要钱,很多钱……我再也不想被人看轻了……"
"表哥,我后悔了。"
"表哥……即便是白大人,有些事也未必靠得住。以后尽量不要再跟老板有任何联系,我本事低微,没办法帮助你,对不起。"
莫家奇……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谁能告诉我?
身后传来轻不可闻的脚步声,苗吉笑眯眯的冲我打招呼,"送你的第一件礼物,喜不喜欢?"
我木然的看着他,艰涩道:"你,说什么?"
他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笑弯了眼睛,"吃了奇余的肉,身体永远都不会长肿块,而且皮肤会很好。早上的包子,好不好吃?"
满意的看到我开始干呕,他又从睡衣口袋里掏出遥控器来,"看电视喽,有精彩的节目哦。"
"记者从有关方面了解到,今天凌晨爱德理飞往江城的客机,途中遭遇不明飞行物的干扰袭击,在绿河附坠落。确认乘客人数为132人,目前暂无人员生缓迹象,本台记者现场为您做进一步详细报道……"
爱德里?我冲到电视机前,眼也不眨的盯着屏幕,不,不会的……我没有接到任何消息,教授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江城!
"轰!砰!"身后少年绘声绘色的在一旁描绘着爆炸时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感受到强烈气流划过脸颊,看到数不清的碎片四分五裂的在空中坠落。
"这个,很漂亮。你看看喜不喜欢?我在事故现场捡回来的哦。"他将一枚戒指递到我面前。
我小心翼翼拿起来,用指尖在内侧试探,SUSU……丁苏苏,那是妈妈的名字。
这枚戒指是教授的婚戒,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他取下来过。
假的,全都是假的,我现在只是像过去许多次一样做了个噩梦。只消睁开眼回到现实,教授便同肖纯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尚阳笑容灿烂的站在我身边。
"轰!"我耳边似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种深临其境耳膜都要被刺穿和胸口绞痛的真实感……我用力摇头,不,不可能。
苗吉依旧笑眯眯若无其事的望着我,"这是送你的第二份礼物,喜不喜欢?"
我用力握紧拳,戒指深深刺入肉里。小叔叔几次三番劝过我,眼前这孩子的存在是个巨大威胁,是我一而再三的心软,我活该。可教授……莫家奇何其无辜?!
我看着眼前少年,尽量控制情绪可以正常的发出声音,"你听着,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跟你有关,我会杀了你,我发誓。"
他脸上表情僵了一下,仿佛被惊吓到了似的睁圆眼睛,片刻后扁了扁嘴,"第三件礼物还在准备中,不过我可以先提醒你,就是景老板现在使用的那具身体。"
我劈手一记抽过去,对着他鼓起来的小脸道:"你敢动他一根手指,我就要九尾生不如死。"
"你……"他瞪了我一眼,气乎乎的踩着大拖鞋走了。
我继续盯着电视机,希望从中找到更多否认教授身份的消息,然后拼命打远洋电话,一直的等待无人接听,嘟嘟……
茫然的等了两个小时,朴劳突然进来叫我,"电话。"
一定是教授,同我报平安的!我跳起来,踉跄跟他奔回我住的房间。
结果却是失望,电话是小叔叔打过来的。
他说:"莫丁果,看电视。"
"我看了。"
小叔叔顿了下,道:"你不要太难过了。"
我胸口一窒,"小叔叔是白泽,可以预知未来……所以早就知道教授的遭遇是不是?"
"是。"
好,很好,我声音开始哽咽,"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他?你知不知道,在见到你跟祖母之前,他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小叔叔,你可以不帮我不救尚阳,可你怎么能眼睁睁的让教授去送死?"
教授沉默寡言,但是他把一个父亲的义务尽到了极致。他不擅长情感表达,时常绷着脸不苟言笑,却是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幼时漫漫长夜中充满无数古怪生灵,只有他抱着我搂着我甚至给我唱幼稚可笑的歌。高兴时会教我书法,开心时会将我举在头顶转圈圈,笨拙替我缝补扣子……
虽然从来不说,我却能从他日渐愧疚的目光中感受得到他对肖纯的软化,却是为了顾虑我一再拒绝肖纯十多年。
教授他才刚过四十岁,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挂了电话,我蹲在床前无声哭,仿佛一瞬间回到小时候,孤单的面对着恐怖黑暗,抱着肩膀等教授回来安慰。
我浑浑噩噩过了一天,晚上见到景炎,便道:"我答应同你在一起,把身体还给尚阳。"
他有些意外,"果真决定了么?"
"如今我只有他了,怎么样都好,我只想他平安活着,其它什么都不重要。"
景炎道:"还有别的要求么,大可一并提出来。"
"明天我要去绿河,麻烦让人给我找个盒子,我想带莫家奇一起去。"
"妖怪没有人类那么多讲究,暴尸野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是我表弟。"
景炎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走了。
次日清早离开江城,飞机穿梭在雾茫茫的云雾中,我闭上眼想象它在爆炸那一瞬间的模样。
砰!轰!
"头疼,头晕,真是受够了人类的交通工具,总感觉不是很安全的样子……喂,喂。"
朴劳粗壮的胳膊搭上我肩膀,"我头很晕,胸口闷的喘不过气,你能不能把窗户打开?"
"不能。"
他嗓门突然拨高,"你给我打开!"
我烦躁的看着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块头,"你声音小点,这里封闭的,谁都没办法打开,你忍一个小时就好。"
"我一刻都受不了,你让开,我要出去透透气。"朴劳态度强硬的站起身。
周围私语声慢慢大了起来,我只好拿起手机诈他,"你再闹我就跟景炎打电话。"
他露出呲牙咧嘴的恼怒,挣扎了片刻强忍下来,却在位置上不停弄出古怪声响。
我忍不住再瞟一眼,竟看到他满头大汗,赤红的脸此刻血色全无,肩膀贴在椅背上不停的抽搐着。
"真的很难受么?"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废话。"
"早知道不能坐飞机,你还来做什么?"
"你他妈以为……以为我想来?"他拧着粗眉毛,狠不得吃了我的表情。
"那现在怎么办?"
他咬着牙不说话。
"喂,你能抗得住不?忍耐一下,很快就到了。"
他紧握拳头,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咔嚓声响。
约过了几分钟,他最终抗不住了,小声道:"你离我近一些。"
我靠过去,"有事么?"
他闭着眼睛,道:"再近些。"
眼看两人快贴到一起了,我不由狐疑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身上人类气息会让我舒服些。"
我想了想,抓住他的手,将外套搭在两人胳膊上遮住,问他,"这样是不是好些了?"
他居然一脸惊恐的开始甩,仿佛我玷污了他清白一样。不过好在身体虚弱,软绵绵拉扯几下也未能挣脱。
"你神经病啊。"我忍无可忍的给他一脚,"安生点,我烦着呢。"
他这才安静下来,眼睛木然的望着上方,我也将目光移向窗外。
"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生还的人员,但是我们的搜救工作还在继续,原因也在调查中……出这样的事,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头发花白的负责人再三重复着的向遇难家属道歉,收回的却是一连串的诅咒和悲哭声。
"道歉有什么用?如今人都没了!"
"我的女儿才五岁,你们把她赔给我,赔给我啊……"
"妈,妈……您醒醒……"
我茫然的站在绿河边,看那些拿着白菊和祭品的人跪在江边祭奠,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一支娇小的白菊递了过来,"我看别人都有拿。"
"我不要。"
朴劳将白菊收了回去,酝酿了会儿道:"其实人类生命是很短的,对我们来就像蚂蚁一样短,活十年和一百年没有什么差别,终归是要死的。"
很残忍,但是很真实。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却只能证明他不是人类。
我不懂活十年和百年有什么差,但是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所有在意的人都能好好的活着。
可现实却是这样:妈妈走了,教授走了,小叔叔也放弃了我,尚阳目前生死不明……
被风吹得有点冷,我理智却逐渐清醒起来,"飞机说遭到不明飞行物袭击,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望着河水眯起眼睛,"是鲲鹏。"
"那个传说怒飞千里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鹏鸟?他为什么跟那么多人过不去?"
"他并非跟飞机过不去,而是小猫狐跟你过不去。那孩子很任性,但又出奇的聪慧,被老板视为妖界的新秀。"
我狠掐手心,"我不会放过它的。"
"把它像九尾一样囚禁在鼎中么?"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任谁都一样。"
"这么多年你好像是白活了,还是这么天真。"他冷冷的看着我,用嘲讽的语气道:"你以为自己是万能的神?这世界果真需要你来主持正义?人妖自古不两立,单纯的食物链关系没有谁对谁错,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即使没有妖怪也一样。"
"你知道我曾经的身份么?"
"淮殊?祥瑞?"他笑起来,"自天界灭绝以后,没有谁再相信之前的传说,你就是笑话一样的存在。"
"如果我将这个笑话继续下去?"
"那你就自寻死路,就连白泽都不会帮你。"
"我不要他帮,"我从石头上站起来,"谁都不要帮,只要我活着,你们这些妖怪……就通通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他张了张嘴想笑却最终没笑出来,"你该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吧?淮殊,你也不是人。"
"我是。"
"你不……"他像是被风化的石头一样立在原地。
我将渗着血丝的手指从他胸口抽出来,在左手掌中召唤出妖鼎,"我知道你一向对景炎忠心耿耿,放心好了,早晚有一日我会你们在鼎中重聚。"
"你不能……"见我举起鼎,他变得焦急起来,"你不可以这样对待老板!"
我扬起嘴角,"为什么不?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另眼相看,但是……物尽其用才不至于失去它存在的价值对吧?"
"莫丁果,淮殊!"
我对他的狂怒置之不理,"去吧,我不会让你久等的。"
这夜我抱着妖鼎坐在绿河旁,看点点星辉撒满水面,身体任由冷风刁钻的吹个透。
夜已经很深了,两岸灯光渐渐熄了下去,绿河浸入一片黑暗之中,遥远的地方却传来断续悠扬的渔歌声。
是个单纯清亮的女声,托着长而忧伤的尾音,与这沉静的夜渐渐融为一体。
"我曾经看见过幸福的脸……倒映在高山的湖水里边……"
"你说经幡是梦魇的祭典,无声吞噬了潮涯的源.……"
"我伸出手指遮挡天光,芦苇隔断了,一水苍茫……"
……
歌声越来越近,最后一叶空舟兀自从亮光中划了出来,浅白的月光下显得诡异而神秘。
我安静坐在石头上看着它靠近,小舟在距离我两米开外停住,一条人影从水里钻了出来半个身子,害羞的躲在小舟后偷偷打量我。
"你为什么不睡觉?"他声音比方才的歌声略微低了些,像处于变声期雌雄莫辨的少年。说话神情怯怯的,蓝色眼睛却闪着好奇执著的光芒。
见我不说话,他便弃了小船,游得近了些,"你不会说话么?还是听不懂我在讲什么?"
月光虽然并不明朗,却已足够让我看清他的模样。
他长的很美,身体都有着优雅迷人的线条,一头乌黑的长发中探出两只细长的耳朵,精致的五官和皮肤处处彰显出与人类不同的身份。
鲛人?还是其它不知名的妖怪?无论是哪种,今晚我都决定无视他。
他壮着胆子继续往我身边飘,"能看到我吗?"
我看着他,保持一动不动。
他伸出手,想碰我又不敢的样子,最后捧了些水撒到我身上,"为什么不理我?"
聒噪的妖怪,我皱着眉毛将身上的水珠抖去,"走开。"
他看起来很慌恐,嘴上却装的镇定,"这是属于我的地方,你才应该走开,讨厌鬼!"
"这里是属于人类的地方,不是你们妖怪的。"
"我已经在这里居住五十多年了。"
"那也不能证明这里是属于你,人类已经在这里生存了几千年。"
他欲言又止,顿了很久才沮丧道:"如果妖界还在,我才不稀罕留在你们这里,河水污染的严重不说,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见我又陷入沉默,他便道:"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是想自尽么?"
"还没到那种地步。"
他契而不舍的追问,"那究竟是为什么事呢?"
"这里昨天掉了一架飞机,你知道么?"
"当然知道,死了好多人啊……"
我明知希望渺茫还忍不住多问一句,"有没有看到活下来的?"
"没有。"他摇摇头,"全都死了,碎肉都被河里的鱼给吃掉啦。"
我垂下眼,湿热的眼泪控制不住掉到手背上,教授……
"里面有你的亲人么?"
我捧着鼎说不出话,苗吉,鲲鹏,景炎,小叔叔……
"我哥哥前不久也死了,他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说不定过几天我也要死了……你别难过,我给你唱歌听好不好?"
他慢慢唱起来,这次是我听不懂的语言,节奏轻快调子却忧郁悲伤。
听完歌,我们两个久久无言。
天快亮时,我起身打算离开,走出几步后,回到看到他还在呆呆的看着我,神情恢复到初见时的羞怯。
"你要走了啊?"
"嗯。"
他看起来有些寂寞,"那还会来看我么?"
"不知道,如果明年我还活着,我会来的。"
他垂下长睫毛,难过道:"明年啊,那时候说不定我已经不在了。"
我摸摸鼎,"你既然在这里住的不习惯,不如跟着我走吧。"
他兴奋的跳跃起来,"好啊!"
"你不问我把你带去哪儿?说不定比呆在这里的生活还要可怕……"
他眼睛闪闪发光,"只要不一个人呆在这儿死去,随便去哪儿都可以!"
"你不会死,还会有很多妖怪陪着你,回你们该去的地方,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有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
太阳终于升了起来,映得绿河泛起一层金黄波光。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教授早安,再见。
回到江城后,我暂时找了间房子住下,没有去找景炎,也没有去找小叔叔。
房子很简陋,除了一张巨大的床外什么都没有,天花板上糊着许多破烂报纸,纸条随窗户缝隙里透进来的风而飘舞。
房子紧挨着公园,每天夜还很黑时,就有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晨练,神采奕奕享受着属于年轻时不曾有的悠闲。
我经常靠着阳台想,如果教授能活到像他们一样的年纪,不知是什么样的光景。
出来时我带了张卡,里面的钱足够我吃上一辈子的泡面,淹死在酒泉里百回。吃饭,喝酒,睡觉,生活单调而机械的运行着。
其实这样挺好,不用去想教授跟景炎,不用去想尚阳跟小叔叔,也不用想那些仿佛离我很远八竿子打不着的妖怪们。
只是我越来越迷茫,这样活着跟死有什么差别?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有天当我发现房间再也不到食物时,提着外套拉开了门,才发现走廊角落站着一个人。
出乎我意料的一个人,马小斌,半点吃惊的样子也没有,看着我神色自然道:"老板问你玩够了没有,玩够的话就跟我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问完这话我便想打自己一个耳光。
马小斌果然语带不屑:"凭我们的本事,找个人还不容易?"
我走出来关门关上,"先让我在楼下吃碗面。"
他笑,"不急。"
磨磨蹭蹭吃了两碗面后,我慢吞吞坐上了马小斌的车。
行了十几分钟,我渐渐觉得街景熟悉起来,警惕的喝住马小斌 ,"停车,你要带我去哪儿?"
"鼎盛,你难道不想看下那个人?"
"不想。"
"当真不想?"
"不想。"
马小斌诡笑,"别紧张,这其实是老板的意思,说是要替你了了所有的心愿。"
怎么感觉像是欲上刑场前最后施舍的断头饭?不过我拒绝了。
景炎能找得到我,白泽自然也能,明知一个眼神就能让我像条狗一样跟随过去却不与我联系,只能有一个原因:他不想见我。
那我再倒贴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我们将来要走的路,注定不同。
马小斌将车调了个头,我不经意从后视镜中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等!"
"嗯?"
我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朝路边鲜花店跑去。
"我说你到底挑好了没?都快半个小时了,女人真是麻烦……"正在抱怨的男人一脸不耐烦,扭头目光刚好跟我碰了个正着。
我小心翼翼开口,"尚阳?"
他转过脸将我打量一番,"你是谁?"
那神情,分明透着一丝疑惑与警惕,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我是莫丁果。"
他愣了下,随即扬起嘴角,不屑笑道:"你是推销保险的吧?"
更让我意外的还在后面,一旁长裙女子抱着花束起身,将流海轻轻撩到耳后,温柔道:"怎么了?"
那张脸,分明是已经死掉的名媛卫蒙蒙!
尚阳浑然不觉有何问题,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道:"你喜欢就慢慢挑吧,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卫蒙蒙快步跟上去,"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说好今儿一整天都陪我的。"
"从早七点到现在还不够啊?是不是非得把我绑你身上才乐意?"
"别生气嘛,好啦好啦,我不选了,咱们先去吃饭行吧。"
……
卫蒙蒙亲昵的挽着尚阳的胳膊,走了一段路后,我听到尚阳困惑的声音,"后面那人你认识不?我怎么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唉呀,你生意场上同那么多人打交道,看谁都觉得脸熟,多正常啊。"
我一直目送他们的离开,马小斌用鸣笛声将我拉回现实,"看上那个女人了?"
我问他,"刚才那两个人,你不认识?"
他饶有兴趣道:"当然认识,那个姓尚的小子,不是家里很有钱么,当初还同我一个学校呢。"
我鬼使神差道:"那你认识我么?"
他认真端祥了会儿,摇头,"不认识。"
我坐上车,感到手指在微微颤抖,"麻烦去附近的派出所。"
"去那里做什么?"
我闭上眼,"我要确认一件事。"
查无此人,电脑户籍资料明明白白的显示着这四个字。
"是不是系统出错了?怎么会没有任何资料?"
警察冷静的看着我,"根据你提供的资料,那个户籍所在小区已经在三年前一次火灾事件后拆迁,而那里所的居民都有详细登记资料,真没有你说的这个人。"
"能让我用下电脑吗?"
他犹豫了下将显示器转向我,我输入几个关键词,找到燕大的历届毕业照,一张张点下去,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班级。
可是……我找不到自己的照片。
毕业那天,我清楚记得自己穿了件灰色毛衣,可是在我记忆中的位置上,却出现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
怎么会这样?直到被马小斌拉出派出所时,我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我将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默念那些熟悉的街店名称,心却越来越冷。
祖母去世了,教授离开了,尚阳不记得我,户籍资料凭白消失了……莫丁果所有存在的证明似乎都被谁给抹去了,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马小斌说:"你心情看起来很糟糕。"
没有谁被世界否认了存在还能开心得起来,上天最近好像在不断的同我开玩笑,每当我以为这是最难过的时候前方总有更加难以置信的现实在等着。
见我没有回答,马小斌轻咳了一声,"如果你没有别的要求,我们就回去了。"
我想,这一次除了景炎外怕没人能给得了我答案。
回到景炎的公寓,我一把推开他的房间,忍着恐惧闯进去冲沙发上的人质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我,为什么我的户籍资料凭白消失了?"
景炎睁开眼睛,"因为莫丁果……从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我浑身一震,"你胡说,如果莫丁果不曾在世界上存在过,那么我算什……"
话未说话,我便看到了开始逐渐透明的手指,我不可思议的低喃,"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么,"景炎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将我笼罩在阴影里,伸出手捂住我的左耳,"八凤八兽幻化出来的善跟恶,合起来,就是我们。无论是淮殊还是莫丁果,都是属于我的一部分,所以,你是我的,懂了么?"
我摇头,"不,我不懂……我也不相信。"
"我会让你相信。"他张开双手,很轻的揽住我,与此同时,我听到他内心复苏的声音在召唤,"我已经等你太久了,回来吧。"
我下意识的挣扎抗拒,"不,不要……"
"嘘,"景炎在我耳边温柔的吹气,"静下心来,你会看到所有的秘密,妖界,淮殊,白泽……所有你想知道的。"
不知道是被他话中饵引诱到还是被他极具魔力的声音所蛊惑,我不由自主合上眼睛。
我看到一轮硕大的夕阳,漫天翻卷如血似火的云霞,我听到鼓鸣震天嘶吼如雷的兵戈铁马声响,怨愤狂嚣直冲九霄!
妖怪如潮水猛兽一般席卷而来,却在天界气势如虹的攻击下如秋凤落叶迅速凋零。无数人倒下去了,尸体被敌方或已方肆意践踏虐戮,惨状不忍多看。
天界最具威严的女人西王母,此刻坐在高台上笑容如鲜花怒放,"一个都不要放过,将妖怪将领尸体拖走,悬于南天门外暴尸三天!我要妖界自此战后一蹶不振,再无颜与天界争锋并肩!"
"娘娘,这样做未免……"
"放肆,本宫决策岂容尔等指点非议?"
"臣惶恐……敢问娘娘三天后,尸首又当如何处置?"
"投入阴阳井中,永世不得超生!"
……
"回娘娘,三天已满,妖界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自今无任何动静。来人哪,将尸体投入阴阳井……"
"慢着,"西王母冷冷一笑,"以刀枪戮尸后再投。"
"咔嚓!""咯吱!""扑!"
阴阳井中腐肉堆积如山,袅袅尸气聚成黑雾笼于井上经年不散,方圆十里水枯石烂寸草不生。
此战妖界损兵十万,折将十六人,八凤八兽皆被削首刮肉投入阴阳井,自此妖界猖狂日益收敛,再无人言战。
西王母也因此暴虐之名轰动三界,后亦称自省闭门思过数年。
时光匆匆,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后。阴阳井中尸体聚集,竟然慢慢形成实体,长的与人类孩童无异。只是井中环境恶劣,终不能活得长久。
巧的是这日井边居然来了一只鸟,此鸟名为奇余乃雌雄一体之身,因其毛色绚丽故倍受主人雷神宠爱。其体质殊于常人,不受阴阳浊气侵蚀,便像寻常之时跃于井水取水,见得了这井中鬼魇,便告知雷神。
雷神知晓后不敢隐瞒,如实回禀西王母。
西王母脾气不若之前凶残,亦因年长对战事颇感厌倦,来到阴阳井旁,见那孩童长相天真可爱,膝下无子的她竟然动了侧隐之念,将其收留作义子,取名景炎。
此子为八龙八凤鬼魇所幻化而成,天赋奇高,为人淡泊薄情,甚得西王母喜欢。然其性格颇为矛盾,一面记恨妖界战败戮尸之仇,一面踌躇于西王母抚养之恩。待其年纪稍长,便借口云游离开天界,实则心系群妖。
景炎见妖界生活艰难,愈发痛恨自己处境,归来途经不周山,狠心将善念舍弃丢于不周山,秘谋而返天界。
这一线善念经岁月洗礼,竟成七彩祥云状,三界祥瑞流言不径而走。
后祥瑞被白泽收留,取名怀殊,活二百一十三年,被景炎于战乱之中杀死。
白泽怒而强攻,天界灭。
……
至此时此刻,所有谜底都已揭开了答案,只是有一点我依旧想不通。
"小叔叔……他知道我是谁么?"
景炎道:"你莫非忘了他叫白泽?"
白泽,百妖之首,能知过去断未来,预测世间一切吉凶祸福。
原来在他收留殊淮之前,便已知道殊淮的身份,难怪不顾流言的宠他任由他放肆。
原来在他选择做我小叔叔之前,便已知道莫丁果会有今天,所以冷眼看教授去死,至今不来找我……
我早该明白,他对我的好不是我自作多情的爱。他从未说过爱我,甚至从未说过喜欢。
如今真相大白,竟连我揣测的血缘牵绊都不是……
他于我,不过是一份上司对下属的愧疚,首领对战亡将士的一份歉意补偿。
妈妈走了,祖母去世了,教授走了,尚阳忘记了我,小叔叔对我的好不过是碍于另一群人的面子……可是我的小叔叔,能将诚意以自己不感兴趣的上床方式表达出来,我谢谢你!
一场火把我的家烧了个净光,一场梦让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朋友和牵挂,如今的莫丁果两手空空,拥有的不过是短暂为数不多的快乐不快乐的回忆。
够了……
我厌恶够了反复的做梦,越梦越荒唐。
无法容忍不断的失去,以至于如今的莫丁果两手空空。
展望无可望,回首无牵挂,生无可恋,死无可念,这样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罢罢罢,不如归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让所有一切回到原点吧!
但愿战事永不再来,但愿活在我故事中的每个人人快乐永存,但愿我的小叔叔……放下所有过往的不快过往,从此无忧无怖! 【莫丁果篇完】
恐惧【马小斌之结局篇】
愚人码头的白天一直生意冷淡,确切的说白天他们并不接什么生意,这里的精彩只属于夜晚。
酒吧里女人三十多岁,永远噙着万种风情的微笑,仿佛对谁都很暧昧犹带挑逗一样。在所有职员中,她是唯一一个人类,也是唯一被众妖们集体尊重的人类。
至于原因,马小斌也说不清楚,底下都在流传说沙姐其实是老板的情妇。他觉得有点扯淡,谁不知道老板是禁欲的?
可是一个女人默默无闻的替一个男人奉献,一个男人又吩咐手下所有人都要以这个女人马首是瞻,他想不通两人除了'那种关系'之外还有什么关系。
想不通,头疼。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脑袋都不太好使,总感觉有段记忆生生被断掉了一样,一认真想就头疼。
酒吧气氛也开始有点怪,不,最近所有的迹象都显得特别异常。
首次,老板好像更冷了,话也少的可怜,最常说的话好像只有五个字:"嗯。""谢谢。""不行。"还经常用冻死人不偿命的目光阴森森的偷窥别人。
其次,店里生意差了好多,即使是晚上也不如往常热闹。这点绝对不是错觉,马小斌敢以性命打赌。
他从口袋里掏出本子,上面记着最近一周客人数量,拿线连起来就像坐滑梯一样让人心惊胆战。难道是经济危机的影响?虽然也有可能,但是他不相信这种事对妖怪们来说会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接下来,店员也在减少!太离谱了这一点!在过去几年里,从来没有任何人迟到或者无故旷工的记录!
没有星期天,没有休假日,没有加班费,甚至没有工资……上下两百多号小妖怪都死心塌地兢兢业业的在愚人码头上班,无怨无愧。可是最近一周内,已经莫名失踪二十几个人了,最诡异的是,老板跟以细心闻名的沙姐居然全都没有任何表示!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的原因,马小斌开始相信善恶有报开始吃素了……
以前每星期吃个把人都不算什么事,现在冰箱里的那条腿已经呆了快半个月没动过了。每次刚一动念头就觉得背后冷嗖嗖的,好像有双眼睛在无形中监视着自己!
综上所述,身为酒吧前台经理,百妖榜排行二十二的马腹感到压力巨大。
马小斌尚且如此,其余小妖怪就更别提了,个个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被神秘的消失掉……夜晚偷偷咬被角内心疯狂呐喊:地球好危险,我们要回妖界!
这晚的生意果然如马小斌预想的一样,很差。他想不透是生意被别人抢跑了,还是妖怪越来越少的缘故。不过根据老板的影响力及号召力来看,显示后者可能性更大一点。
沙姐从吧台出来,刚拿起外套披上,马小斌就立刻凑了过去,"沙姐,问你个事儿。"
沙姐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喷云吐雾道:"你说。"
"老板最近怎么了?"
沙姐抽烟的手顿了下,"你什么意思?"
马小斌仔细打量了左右后,小声道:"我总觉得莫名心慌,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一样……"
沙姐说:"你想多了吧?"
他像个幼儿园小孩一般忐忑不安,"没,真的,我现在夜里都做噩梦,梦见……梦见老板不待见我,你说我这几天表现还好吧?没做错什么事吧?"
"挺好。"沙姐拍拍他肩膀,"好好做事,别胡思乱想。"
"可是……"马小斌还想说什么,却觉得背后一凉,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蓦然转脸,果然是景炎一脸阴森的盯着他,目光放在他拉沙姐胳膊的手上,"你要做什么?"
一时间马小斌有点想哭,剁手的念头都有了,结结巴巴的解释,"没,没做什么。"
沙姐脸居然还有点红,略带羞涩的瞟一眼景炎,"没什么。"
她那表情,真是要死了!马小斌想撞死在墙上,没事儿也让这女人给整出点事儿来不可!
景炎看了他们一眼,扭头走了,马小斌终于深深松了口气。
沙姐却主动靠过来,"你说……刚才老板是不是在吃醋?"
马小斌一蹦三尺远,兔子般窜了出去,"你饶了我吧姐,以后请跟我保持在三米之外,谢谢,再见!"
这晚马小斌又做噩梦,梦的是件旧事。
没碰上景炎之前他从事的是快递行业,吃过几个人,本来对妖怪来说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但这晚他又梦到景炎在他后面偷窥着,还拿着相机把场景给录下来了。
真是毛骨悚然的感觉,温暖的被窝里,吃惯活人的马小斌感到从头到脚都窜起一股寒意,怕怕……
缘起【景炎之结局上篇】
在天界灭掉的很多年后,景炎仍一直觉得心中居住了头猛兽,那种类似饥饿的叫嚣感时刻提醒着他的残缺不全。
有时他会盯着手反复看,就是它,当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另一半。
可并没有丝毫愧疚感,在那样的情形下,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采用最直接的途径刺激白泽。
白泽是妖界有始以来最伟大的首领,他的能力没有谁敢否定,可他总是心存一丝善念,学不会赶尽杀绝。
这在疯狂丧失理性的战争中,无疑是致命的缺点,所以妖界与天界不停的展开着拉锯战,战了又战,纠葛几千年不休。
作为惨烈战争的衍生品,不会有谁比景炎更憎恨武力争端,他甚至有考虑过返回妖界,杀死白泽取而代之,然后一举攻破天界。
作为替妖界而死的亡灵出现在白泽面前,他绝不会出手伤害自己,这点景炎有十分的把握。即使用武力对决,自己也未必会落于下风。
然而,最终放弃这一念头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前生对此人有太多的仰慕和憧憬,以至于化身为井魇仍无法摆脱对他的尊重。
景炎至今清晰记得,自己以天界太子身份出现在他面前那刻,无法抑制内心雀跃以致于不敢与他长久对视的敬畏感。
按道理来说自己应该恨他,可是对上那张从容不迫的脸时,什么念头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三界握手言和了,白泽带着所谓祥瑞回妖界了,据说祥瑞资质平庸性格乖张如何如何……景炎时刻注视妖界一举一动。
白泽果真如想象中一样,置旁人奉劝不理对祥瑞极为上心,甚至宠溺到他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是因为愧疚还是突然爆发了妖怪极少有的人性?景炎为这个问题困惑了许久。
那个淮殊景炎见过,相貌平庸且无特殊之处,唯独性子被白泽惯的出奇狂妄,仿佛天下人都应该宠着他一样。
景炎想不出,明明抛下的是一缕善念,怎么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后,就完全转了性子惹人生厌?
掐死淮殊时白泽看他的目光,景炎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里面有恳求有悲痛还有许多他不懂的东西。
白泽应该知道,自己阵前杀死淮殊便是要提醒他,永远不要对敌人手软,否则八龙八凤的下场便会是所有妖怪的明天。
天界如愿被灭,景炎理所当然的回到群妖之中,只是白泽看他的眼神,由温和变成了冰冷。
他永远也不会跟自己兵戎相见,可是那目光,让他时刻有如锋芒刺背,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景炎不懂,他杀死的明明是自己的另一半,白泽为什么比他还要心痛。
白泽自请入妖鼎谢罪,景炎二话不说也跟随其后。
没了灭掉天界的目标,景炎只剩下记忆中曾经追随的首领,如果再失去白泽,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活下去。
在鼎中,即便是朝夕相对,白泽也从来不对他有一句闲话,整日整日的修炼,不知道在忙着些什么。
妖鼎的封印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被打开,妖怪们借此机会四处逃窜享受为数不多的自由。
然后再隔数年,被东方家的后人一一强收回来,周而复始的上演着此类剧情。
后来东方家族断后,便将妖鼎传给莫家。最后一次妖鼎封印被打开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白泽竟然先行一步,待景炎反应过来跟随出去,已是四处寻不着他的足迹。
世事无常,斗转星移,外面与鼎中已是另一番天地,无论是人类还是建筑,都与想象中相差甚远。
在陌生的世界中,又失去了白泽,景炎愈发茫然。
不过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再见白泽,因为妖怪自由的时间都不会太长,最多不过两三年。
可是这次他错了,莫家后人的行动比他想象中要晚得多,五年,十年,十五年……日子流水一般淌过,莫家后人竟然不济到这种地步了么?
景炎开起酒吧,取名愚人码头,嘲讽世人也嘲讽自己,用来供生活在人类当中的妖怪们享乐。
与此同时,他也在不停的寻找白泽,耐心几乎被冗长的时间磨蚀殆尽,看来不能再指望那个无能的莫家后人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马腹突然带来了一个沉睡的少年,称他身上有白泽给予的戒指,姓莫,并且……身上有股独特的气息。
无法形容景炎看到莫丁果时的心情,那张脸,分明陌生,却带给他奇异的熟悉感。
白泽并未出面,龙三太子嘲凤却带来了他的消息,"白大人说此人身份特殊,请您不要动他。"
既然有话要说,为什么不亲自前来,还要别人传话?
景炎心生怒意,"没有你这话倒也罢了,如今我非杀了他不可,看你能将我如何。"
手已到了莫丁果喉咙边,嘲凤又道:"白大人说您杀了他一次,还要杀他两次么?"
景炎的手立刻顿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嘲凤道:"我也不明白,白大人只让我传这些话,说您听后自然会明白。"
景炎又将躺在地上的莫丁果打量一遍,半晌后冷哂,"我说他在鼎中那些日子瞎忙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
嘲凤看他脸色不善,又道:"白大人还说,愿意让出鼎盛百分之八十的股分,换他三年时间自由成长,以后去留听天由命绝不再插手过问。"
景炎思虑了会儿,看到嘲凤心情又略微好些。虽然白泽不曾出面,但是有嘲凤这条线索在,查起来想必不会太难。
至于地上这个姓莫的……给他三年自由又如何?以他这后天无力的资质,一根手指头都可以轻易将其杀死。
景炎心中作了决定,道:"你将人带走,再告诉白泽,三年内我绝不动他,但若其它妖怪伤害他也不会拦着。"
嘲凤大喜,"那鼎盛的股份您还……"
"当然要,白大人给的东西,我怎么能拒绝?"景炎摸摸手上的骷髅戒指。
胜与戒,记得上一次妖鼎封印被打开,那个莫家人便说六十年后会有人将它收走,算算时间便该是眼前这个人了吧?
虽然说术师预言一向准的可怕,但景炎不认为眼前这人有这种能力跟本事,他一点都不担心。
现在这世道,有人脉,有网络,有手机,有汽车,有数不清无法阻碍交流的渠道。
在同一个城市中,一个成功人士躲着另一个成功人士的成功机率会有多大?
我猜没可能吧。
不,至少是百分九十九,因为剩下的百分之一让倒霉的景炎遇上了。
明知道白泽就在江城,在鼎盛公司,甚至连他居住的详细地址都有,可是……他居然从来没有看到过白泽!
想到这里景炎就有种说不出的挫败,不过一个淮殊而已,至于他记恨自己几千年那么久?更何况白泽那么有本事……死掉的魂魄不都被他寻来七拼八凑弄好了么……
只是淮殊就不怎么样,如今又被他整出个失败的复制品,看起来愈发泯然于众人了。
景炎甚至感到委屈无处发泄,按道理说淮殊跟自己本质上不就是同一人么,可为什么被白泽对待的态度会差这么多?
景炎本是不信缘份的,在遇到莫丁果之前。
后来他发现一个规律,如果不见面,就一直不会见面,就像白泽。而如果一旦认识了某个人,那个人就会无处不在,就像莫丁果。
左右看不出大的优点来,不过白泽喜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基于爱屋及乌的观念,景炎用所未有的包容和温和态度去对待此人。
就在三年期满时,莫丁果开始小孩蹒跚学步一样晚启了收妖之路,白泽却带着他神秘失踪了。
命人四处寻找,布下所有的关系网去搜寻,甚至亲自离开江城四处追问,都没有任何消息,景炎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慌张不安。
三年约定,他是那么相信白泽,却被对方像个白痴一样的耍了。
莫丁果,是他让白泽改变了念头想要延长约定吧?
景炎思虑半晌,放下手中的照片吩咐朴劳,"莫丁果有个朋友叫尚阳,你去把他请来。顺便再告诉那只小猫狐,他仇人的父亲下周要从国外回来。"
"是。"
景炎起身看向窗户,从高楼上俯视这个城市,既然白泽不肯出来,那就利用此人逼他出来吧!
刚刚占用了尚阳的身体,口袋里手机便响个不停,显示来电人:我爱你。
真是幼稚,景炎冷嗤一声,本想直接挂掉,心中却生出种莫名的好奇,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家伙?
接一下也无妨吧?算是对这具身体主人的一点补偿。
"喂。"
"是我,莫丁果。"
景炎意外的勾起唇角,"你回来了啊……今晚七点,雁河路,月满楼,我替你接凤洗尘。"
挂掉电话时景炎还在微笑,人类有句俗语怎么说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莫丁果,既然回来,就不要再走了。
不过是平凡的人类,毁掉你所有的生存希望,再拿最在乎的人来要挟,应该会乖乖顺从吧?
算不上什么卑鄙,本来就是同一人,不是么?
只是……白泽如果知道的话,他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呢?
缘灭【景炎之结局下篇】
与莫丁果合体并没有给景炎带来预想中的效果,消息早已让人送出去了,可白泽始终如老僧入定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他就是有这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形于色保持沉默的本事,不然也不会对自己爱理不理几千年,景炎恨的牙痒痒却没有任何对策。
景炎脾气变的越来越暴躁,看身边哪个人不顺眼便想让他就此消失掉,于是封印在莫丁果右手那个妖鼎成了它们最终的去处。
夜晚,景炎从未想象过自己会有惧怕夜晚的一天。
每当夜幕到来,他都像暴躁的狂狮一样将自己关在房间,吩咐手下不准任何人进来。
莫丁果那个一无是处的伪人类,带给他的负面反应大到难以想象,脑海里不时浮现出陌生的人脸跟新鲜无比的念头,还有时刻都蠢蠢欲动封印妖鼎的右手……最为可怕的是,他居然还有一段不为知的记忆,清晰到让人难以启齿的记忆。
跟白泽交合……这也就是说,自己跟白泽有过那么亲密的地接触过,这比封印在妖鼎里要可怕上一万倍!
白泽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是那样的神圣不可侵犯,如果说是莫丁果单方面猥亵的话还有情可愿,可为什么他会是主动的一方?!
不是禁.欲的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难道表面光辉形象全是装出来的?还是那个姓莫的真有什么本事,激发了白泽身体的某种潜意识?
想到这里景炎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他需要找个倒霉的家伙来发泄一下。
五分钟后,景炎对着战战兢兢的马小斌勾手指,"你过来。"
"老板,我……我没做错什么事儿吧?"
景炎不动声色的盯着他,马小斌不敢违背命令,磨磨蹭蹭的走近,"老板有什么吩咐?"
"把衣服脱掉。"
"啊?!"马小斌下巴都快要掉了,"老板……我去叫沙姐过来好不好?"
果然不正常啊,一向洁身自好的老板居然也有了坑脏的念头……马小斌硬着头皮继续道:"老板难道忘了,我被您阉割过……"
本来就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只因对象是白泽才动了点心思,所以对马小斌的反应也算不上失望,景炎敲敲桌子,"白泽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没有。"
景炎道:"我快忍不下去了,你去带消息给他,再不出现的话,我就毁了江城。"
"老板?"
"我说到做去,快去。"
"是。"
待马小斌走后,景炎又将妖鼎召唤出来把玩,这玩意儿对其它妖怪来说是个噩梦,对自己来说却是与众不同的地方,在那里,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面对白泽……
白泽,白泽。
马小斌回来的很迅速,进来时脸上明白写着恐惧,"白大人说……"
景炎最是厌恶别人说话吞吞吐吐,"快点说!"
马小斌头也不敢抬,"白大人说:您现在算是跟莫家有些缘源,就应该将他们没有进行下去的义务履行完。"
"什么义务?"
马小斌指指妖鼎,声音愈发轻不可闻,"收伏百妖。"
景炎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白大人说……当您收伏完所有的妖怪时,最后一个面对的就是他。"
景炎道:"我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马小斌哪里敢反驳,"但凡老板的决定,都是对的。"
景炎深深看他一眼,摸着妖鼎道:"那我就放心了,既然如此,那你还不进去?"
"是,属下这就进去,老板保重……"马小斌欲哭无泪,伏地化为马腹原形,纵身跃入鼎中。
景炎数一下鼎上花纹,不满道:"姓莫的太无能,居然还差这么多。"
日子一天一天过,愚人酒吧生意愈发清冷,就连一向稳重的沙姐也有些坐不住了,主动找到景炎,"老板,我们客源越来越少了,再这么下去早晚要……"
"我正要同你这事,"景炎取张支票给她,"这几年你帮忙看着生意辛苦了,算是给你的一点报酬。以后可以不必这么辛苦,找个合适的人类嫁了吧。"
沙姐震惊道:"老板,您这是……要辞掉我么?"
景炎点头,"愚人码头也要关门了。"
"关门……那老板你呢?有什么打算?"
"这不是你该问的。"
沙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我以后可以跟着老板吗?"
得到的果然是不带任何考虑的拒绝,"不可以。"
沙姐接了支票,"在离开之前,我可以提一个要求么?"
"说。"
"你能不能吻我一下?这么多年……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能不能在临别前吻我一下?"
景炎冷冷的看着她,"我不会去亲不喜欢的女人。"
早知如此,所以沙姐并未太过失望。两人距离差的那么远,以至于她有问题藏在心里很多年都不敢问,今天要走了,应该可以问了吧?
她鼓起勇气,"老板有喜欢的人吗?"
景炎心中一动,脑海第一反应跳出白泽无欲无求的脸。
……喜欢?如果提出接吻要求的是白泽,自己应该不会拒绝吧?
沙姐见他若有所思,心中便有了答案,强装笑脸,"那祝老板爱情旅途幸福,再见了。"
"再见。"
小孩子果然很讨厌,虽然这家伙不是人类,但是比人类讨厌多了,这是景炎对着神卷一个小时后得出的结论。
神卷才不理会他,抱着KFC桶吃的满嘴流油,打个饱嗝,"咯,我吃饱了,主人您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吧。"
"以后别叫我主人。"景炎可不希望有这么丢脸下作的随从。
"可是,你就是我的主人啊,"神卷笑嘻嘻的看着他。
景炎道:"给我查出白泽现在的位置。"
神卷愣住,"您难道感应不到么?"
景炎怒,"我如果能感应到还用得着你?"
神卷舔舔手指,"这好办,我现在就帮你查。"
他将食指压在太阳穴上,片刻后奇道:"咦……"
景炎立刻紧张,"怎么了?"
神卷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我感受到他就在我们身边啊。"
"不可能……"
"叮咚……"与此同时,门铃声响起。
景炎愣了下,第一时间将神卷封印起来。
快步走到门前,深呼吸一口,然后轻轻拉开门……
白泽果然站在那里看着他。
"你……"景炎突然觉得窘迫,"请进。"
白泽道:"不必了,就在这里说罢。"
这是天界被灭后,白泽第一次同他说话,什么内容都已不在重要,景炎此刻满耳朵飘的都是他的声音。
白泽说:"妖鼎拿出来给我看。"
景炎连忙将鼎递给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白泽看,"保存的很好,一点划痕都没有。"
白泽接过妖鼎,用手指摸索着兽纹默点一遍。
景炎解释,"加上那只小猫狐和几只新生出来的变异小妖怪,刚好九十八只。"
白泽将妖鼎拿在手中,抬起细长的眼睛看他,"你倒是听话。"
"……"景炎憋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总觉得白泽这语气像是在夸奖小朋友,而不是在同自己说话。
白泽又道:"你既然这么听话,把莫丁果还给我好不好?"
"不,"景炎立刻警惕的瞪着他,"他是我的,谁也不能将他抢走。"
"可是你杀了他,还抛弃了他。"
"我只是……"景炎没有再说下去。情非得已,没有谁想要把自己活生生分裂开。在妖界与天界对立的情形下,矛盾纠结的心情带给他的只是刻骨铭心的折磨。还有一点,他不想看到白泽对另一个人如此在意,一点都不想看。
白泽安静的看着他,似乎还在耐心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景炎冷笑,"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否定我们是一个人的事实,他现在就在我的身体里,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没有能将我们分开……就算是你,也不行。"
白泽垂下眼皮,把妖鼎还给他,"我还要再拜托你一件事。"
景炎正为刚才强硬的话语懊恼,听他这么说刚要点头,却见白泽掏出张女人的照片来。
"她是谁?"
"明早八点,去江陵机场找这个女人,把鼎和你的胜与戒指送给她。"
景炎追问,"她到底是谁?"
"莫家后人。"
景炎一愣,"莫家……不都没有人了吗?"
白泽道:"你见她自然会明白。"
说罢做了个起身动作,景炎急道:"那你……?"
白泽微微一笑,"群妖都已经入鼎了,作为首领我自然要去陪他们。"
"等等……"景炎阻拦不及,一道白光便纵然跃入鼎中。
景炎看着最上端多出来的独特兽纹,犹豫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上去,轻声道:"那我办完事也去陪你。"
江陵机场
景炎目光迅速在人群中搜索着,片刻后,他锁定了照片中见过的那个女人。
她头发很短,脑袋好像刚做过手术一样还缠着条细绷带,脸颊红红的,看起来精神很不错。
景炎站在原地看她慢慢走过去,视线最终停留在女人微凸的小腹上。原来白泽指的莫家后人……指的就是这个啊。
"肖纯!"
"表姐,你来接我啦。"
"你现在认得我啊?真好……太好了……你现在身体都好了吧?"
女人温婉的微笑,"都好了。"
接人的女子很快注意到她的肚子,"这是……"
"莫思,我给他起名叫莫思,这名字好不好?"
"……好,咱们走吧,你小心,慢着点儿。"
就在她们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肖小姐。"
两人回头,身后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地板上摆着个形状奇特的古鼎,隐约还泛着祥瑞的紫气。
"我们走吧。"
"等等,"肖纯不由自由走了回来,站在妖鼎前,她反复确认周围并没有人多注意它一眼后,才小心翼翼捧了起来,发现里面还放着枚小小的骷髅戒指。
这东西,很多年前在帮莫教授收拾房间的时候,曾经见过一面。
而莫教授在回国之前,也交给了她一个小信封,肖纯将手放入口袋中摸索,掏出一张画有莲花花纹的纸条来。
犹豫了片刻,她将纸条按在了鼎上,是这样吧……?
那鼎仿佛有股奇特的吸引力,纸条牢固的粘在上面,紧密的不露半点缝隙。
肖纯试了试,再也抠不下来,看来自己是做对了。
她将鼎看了又看,发现每种花纹都不尽相同,每只兽都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跳跃出来一般,忍不住感慨道:"真漂亮啊。"
妖鼎中
"你为什么要进来?"
黑暗中景炎不自在的说:"不知道。"
下一刻,白泽的手抚上他的脸,"在他还是祥瑞的时候,我整天抱着他,想象他会幻化成什么样子。结果出来后,所有的人都失望,除了我。只要他是我的淮殊,变成什么样都不重要。后来……我收集了他的魂魄,借用莫家死胎让他成为了莫丁果,只为他不要在这黑暗的鼎中毫无希望的活着,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将他带进来?他没有犯过任何错,不该接受这无辜的惩罚。"
景炎紧张的感受那只手带来的温柔,"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白泽笑,"不,你跟他不一样,他比你任性,比你可爱,比你会撒娇,认真而执著,心底又善良……虽然总不听话,又老是犯错,但每次听他叫小叔叔,我都觉得自己心都快要融化了。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胖胖圆圆的躺在摇篮里,哭着要我抱,跟记忆中的淮殊一样又感觉不一样。当他用眼睛看我的时候,我觉得任何要求都无法拒绝。最后一次他打电话给我,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想杀了你……"
最后一句他似在自语,"我那么在乎他,事情为什么还变成这样?"
景炎道:"你是白泽,在所有事情开始便知道结局的白泽。"
"我从未有过如此痛恨自己身份的时候,我也想做普通的人,跟他在一起,两个人,做他一辈子的小叔叔,什么都不用想……多好。"
沉默了很久后,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叔叔……?"
……
不久后,妖鼎被放到了旅行箱中。
它从哪里来,又会流向何方?除了那个眼神悲伤但又幸福的女人外,没有人知道。
冥冥之中,一双小手揭开妖鼎上的封印,恍惚已是多年后。【全书完】
------------------------------------------------------------2012.1.13凌晨2:30作者有话要说:打上【全书完】三个字的时候,我终于松了口气。有始有终,小斋勉强算是做到了,虽然结局可能不如人意,在此向蹲坑的各位致以诚挚的歉意!不要问我最后妖鼎中出现的是声音是景炎还是莫丁果,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感谢大家一路来的等待支持、书评交流、理解和关心,没有你们,就没有这本书。如果让我自己为此文打分,大概是60分,倒叙、插叙、补叙还有结局的视角转换,对各种写法都做了尝试,但都不尽如人意,写不出想要的完美故事。就像我过去说过的一样,未来我仍会继续努力,绝不会放弃写文之路。新坑暂时不会开了,大概要到二月份,回到我最擅长的古风文。愿大家没被我这本残书伤着,没事儿点一下收藏专栏,希望春节归来还能看到你们熟悉的ID。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家和美满!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2/01/20 at 下午3:14: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 by jk - 22/2/12 17:55
對此結局感到深深的困惑與囧囧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