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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推薦 on 2012/01/13
第一章
韩雨泽的父亲是一位少校,母亲与父亲家是世交,虽然母亲那边早年家道中落,但这不影响他们婚后的感情。
因为父亲的职位关系,加上爷爷辈上数三代为党国效力的家世背景,到韩雨泽这一代,他算是个名副其实的贵族少爷,念书的地方也是京都有名的贵族学校,顾名思义,能在贵族学校里念书的学生,基本上也都是贵族的后裔。
韩雨泽穿着学校统一发的黑色红边的学生制服,手提着书包正慢慢的往家走,制服上金铜色的扣子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这身昂贵的手工制服韩雨泽已经穿了三年了,此时看上去却仍然跟新的一样,棱角边缘被仆人熨烫的平整而有型,将他的瓜子脸映的更加白皙而英气十足。
走着走着他想起什么,伸手从书包里摸出一枚巧克力,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上面是厚厚的咖啡色包装纸,揭开后里面还有一层白色的薄的透明的油边纸,剥开油边纸便能看到那三块黑黑的巧克力,掰下一块含在嘴里,一会的工夫便溶化了,香味在舌尖上打着滑十分浓郁,学校里很多同学都喜欢吃这种巧克力,韩雨泽也喜欢吃,但是因为是进口货卖的非常贵,而且也很稀有,就算是贵族也都不是轻易能买的到的。
韩雨泽手里这枚,还是昨天班里京城首富的孙女柳菲菲过生日,她爷爷大手笔,给班里每个同学发了一块,很多同学这才算是过了口福,韩雨泽因为舍不得吃,一直放在书包里。
给同学过生日,是最近贵族学校新刮起来的一股时髦风,每个同学到了生日那天都会在家里办一场生日派对,会发一些礼物给同学,而参加的同学也都会回礼,刚开始弄得也很简单,大家吃的很愉快,可是最近攀比风愈来愈重,韩雨泽看着手里的巧克力有些发愁。
因为下个月就要轮到他过生日了,他要拿出什么东西才能即实惠又不会让同学说小气,对他来说这真是个难题,他默默的收起剩下的两块巧克力,然后叹了口气。
过完这个生日他就满十四岁了,尽管母亲很多事情都瞒着他,但他知道,自从半年前那场动乱开始,父亲便被派到了海上,直到现在也音讯全无,甚至连份报平安的电报也没有,很多人都在传,那场动乱里死了多少多少人,有的连尸体都找不到,更加无从辨认,韩雨泽好几次半夜醒来听到母亲在隔壁偷偷噎咽流泪,家里的支出用度也是每况愈下,父亲不在,母亲又没有工作,钱天天像流水一样支出却没有收入,这样下去只会坐吃山空。
夕阳西下,把不远处那幢欧式的白色小楼映的有些金黄,他家的别墅在京都里也许算不上是最好的,但是韩雨泽却很喜欢,因为一到夏季墙壁周围便会爬满翠绿的蔓藤,远远的看过去,绿白相间的就像是童话世界一样好看,班里很多同学都暗暗羡慕过他家那满墙的爬山虎。
韩雨泽回去的时候,看门的仆人没有像往常一样跑过来给他开门,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时吴妈拿着包袱匆匆往楼下走,眼里还含着泪花,看到韩雨泽时愣了下,然后擦了擦脸,勉强的笑着对韩雨泽说:"少爷,以后可要好生的照顾自己啊。"
韩雨泽点了点头说:"吴妈妈走好。"吴妈听罢红着眼踌躇了两步,这才离去,走到母亲刘若兰的房间时,刘若兰正打发走最后一个仆人,弯腰收拾着行李。
房里一片凌乱,一向爱整洁的刘若兰身上那件精致的旗袍也有些褶皱,他认的那件旗袍,是父亲走前给她买的,她一直舍不得穿,不知今天怎么穿上了。
韩雨泽站在门口叫了声妈,刘若兰抬头看他的表情有些疲惫,停下了收拾衣物的手,然后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冲韩雨泽摆了摆手让他过来。
刘若兰揽着韩雨泽,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半响说道:"雨泽啊,明天不要去学校了。"
韩雨泽问:"明天吗?"
刘若兰听罢有些愧疚,续而又咬了咬牙放开韩雨泽,缓缓的坐到木床上,她说:"雨泽啊,下个月你就十四岁了,是个大人了,所以有些事妈就不想再瞒你了。"刘若兰神情有些灰败道:"你已经半年多没见到爸爸了吧?想他吗?"
韩雨泽点了点头:"想!"
刘若兰苦笑道:"前段时间妈妈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托人打听你爸爸的下落……"一提及此,刘若兰的眼圈便泛红起来,"了无音讯,一点线索都没有,你爸爸的朋友要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韩雨泽摇头道:"不,妈妈,爸爸只是联络不上我们而已。"
刘若兰强打起精神说道:"但愿如此,但是我们已经支撑不到他回来了,现在手里的余钱已经不多,为了日后的打算,我们明天一早就要走,离开这里坐船南下,到我的一个远房表哥家那边,我和他前段时间已经联系上,不过……这么一走,你的学业就要荒废了……"
韩雨泽听到这里,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他此时想的却是,终于不必再为生日派对上要买什么东西送给同学而发愁了。
刘若兰的行李一直收拾到半夜,家里的东西很多都不能带,只是选了几件普通的衣服及一些贴身物件,尽管只是这些,也装了满满三大包。
第二天,黎明的微光刚刚露头,刘若兰便起身从衣柜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套衣服,唤醒了韩雨泽让他换上。
衣服太破旧了,连他家的仆人穿的都比这件好。
刘若兰却视若无暏,她脱下了身上昂贵的旗袍麻利的换上了旧衣,然后把卷发挼顺,随手在脑后挽了个老式旧髻,转身就从一个贵妇变成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平民妇人,加上她额前隐隐的几根白发,更显得有些苍老。
刘若兰回头见韩雨泽拿着衣服发呆,便急忙上前拉起韩雨泽,边帮他换衣服边说道:"发什么呆?迟了就坐不上船了,现在可不比以往,外面局势动荡不安的,所以出门在外要处处小心为上,以后可不能再当自己是公子少爷了,再没和你爸爸联系上之前做什么事都要谨慎知道吗?"
韩雨泽点了点头,换上衣服后,楼下传来了说话声,几个搬运工走了上来,刘若兰指挥着他们把三大包的行李往码头上搬。
到了码头时间刚好,几个搬运工把行李搬上了船,刘若兰付了钱,然后暗自找个角落塞给了船上管行李的一把钱,要他到时多多照看着点东西。
船上人很多,但待遇那是天壤之别,有钱人住的是船前面的头等舱,那里有沙发糖果和瓜子,渴了还能喝上冰水,即避暑又凉爽。
而普通人只能买廉价票,上船后待的地方是船后面的甲板,四周围着铁栏,露天的坐在那里,受着毒辣的日光照射,连喝口水都十分艰难。
刘若兰买的是廉价票,带韩雨泽进去的时候,甲板上已经坐满了人,或站或坐或躺,密密麻麻的,有时走路一个不小心就能踩着人,寻了最里角的一处两人坐了下来。
这年头四处打仗,外防有匪徒,国内有奸细,连海上都有海盗,听说最近海盗又开始泛滥,不少小船都不敢出海,船上的人只盼着这趟能一路平安到达目地的。
刘若兰搂着韩雨泽坐了一会,甲板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地上有几个人已经躺不住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有几个病号不断的咳漱着往地上吐着黄痰,汗臭味夹带着海上的腥气,几乎让人有些窒息。
刘若兰用手摸了把韩雨泽的额头,上面布满了细汗,随即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这时旁边的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跟父母直嚷嚷着渴要喝水。
韩雨泽正好也有些闷,便对刘若兰说:"妈,我也渴了,我和他一起去吧。"
能喝到水的地方是在舱尾角落的一个小铁屋,不少人正在那里拿着瓢舀水喝,一瓢水能一直传过五个人,轮到韩雨泽喝的时候,瓢里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他只喝了一口就传给了下一个人,也不知是水的关系还是瓢不干净,喝在嘴里一股子怪味。
喝完了水,韩雨泽和那个穿着短褂的男孩走出了水屋,男孩拉了拉韩雨泽说道:"唉,我是第一次坐船,我叫阿号,你呢?"
韩雨泽道:"我叫……你叫我阿泽吧。"
那男孩随即道:"阿泽阿泽,咱俩到船室里去看看怎么样?听说那里能控制船的方向,左右左右还可以转弯打滑,可好玩了。"
韩雨泽虽然大一些,但对那轮船的驾驶室也有着浓重的好奇心,他左右看了看说道:"我不认得路。"
阿号道:"没事,我知道那地方在哪,上船的时候我就溜进去过,我带你。"说完就拉着韩雨泽往驾驶室跑去。
第二章
韩雨泽和阿号顺着无人区一路跑到驾驶舱,不知道是中午快吃饭的关系,还是路线很偏僻,居然没有遇到大人。
驾驶室的门是半开着的,阿号和韩雨泽停了下脚,随即便猫腰钻了过去,刚摸到铁门韩雨泽一抬头便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似乎有人。
他拉了下阿号,摆了个手势要他往回走,两人正鬼鬼祟祟的往后退着,一转身,阿号便撞到了一个高大男人身上。
那男人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双牛眼一瞪十分的吓人,阿号被撞倒在地当场就傻眼了,那男人打量了韩雨泽的阿号一眼,然后手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回头便冲不远处挥了下手。
接着从船边跳上来很多人,手里还拿着家伙,一股脑的冲进了驾驶舱,里面的人当场被打晕了。
韩雨泽拉起阿号,小声问道:"他们是谁?"
阿号咽了口吐沫道:"不知道,会不会是海……海盗?"
话音刚落那那男人便推了一下阿号,把俩人关进了驾驶室,还派了个人看着,其它几个手下已经冲了出去,接着便听到头等舱一阵鬼哭狼嚎,阿号吓的直哆嗦。
过了一会,那男人扛着枪回来了,随即看了他俩一眼问道:"你们是哪个舱的?"
韩雨泽道:"普通舱。"
那男人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带我们过去。"
韩雨泽和阿号对看了一眼没动弹,那男人见状突然笑道:"两个机灵鬼。"说罢便让人抬进来两大盆的冰水和水果,随即那男人从一盆里抓了两大把糖块给韩雨泽和阿号一人塞了一兜,"这些东西都是给普通舱送的,这下能带路了吧"韩雨泽和阿号相视一眼,感觉这些海盗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
到了普通舱,那男人用喇叭先讲了几句话,说是头等舱的待遇太不公平,他们便劫了那些有钱人,把得到的水果的食物都分给大家。
东西按人份,一人一个梨子,或一个苹果,或者糖和冰水,老人孩子会多分些,甲板上道谢声一直不间断。
韩雨泽站在那男人旁边伸头看了看,母亲刘若兰正在人群里焦急的张望,他急忙冲母亲挥了挥手,然后和阿号往母亲那边走。
过去的时候,刘若云一把抱住韩雨泽,问道:"雨泽,你怎么喝水喝这么长时间,急死我了。"
韩雨泽从兜里掏出糖果递给刘若云,刘若云哪有心思吃这个,她急忙拉过韩雨泽在铁栏边坐下,紧紧握着韩雨泽的手。
快傍晚的时候船终于靠了岸,到了码头,刘若兰雇了两个搬货的苦力,也讲了价钱,那两个苦力一高一瘦,似乎很好说话,也不讲价当场扛着三大包东西便按着刘若云说的地址往里走。
韩雨泽暗暗的打量了下,这地方四周的木板房都是破破烂烂的,巷子里越走越长,越走越深,地上是坑坑洼洼的石板路长年湿乎乎的,有的地方还一湾水,抬头看那些木板房,居然歪歪斜斜的盖了两三层,要倒不倒的样子,都紧挨在一起,上面还支着棍子晒着一杆子的衣服,地上的水都是洗完的衣服浇下来的水。
又往里走了很久,拐了几个叉口,两边的拼木板房越来越破烂,在一丁字口,那两个苦力突然停了下来,并把行李卸到了路边。
刘若云见状一愣,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那瘦子腿有点陂,他垫着脚一反刚才的低三下四,抬高音量说道:"这位嫂子,里面的路可不好走,再往里送得格外加钱。"
刘若云一听忙道:"怎么这样?当时在码头不是谈好价钱了吗?"
那瘦子哼哼笑两声道:"这位大嫂,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就是这个规矩,你要是愿意付,我们就帮你搬,要是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你,只能自己把行李搬进去了。"
刘若云脸色很不好看,说道:"你们也太过份了,是不是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这么三大包行李,我一个女人和个孩子怎么能拿得进去?你们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让我上哪找人去?"
那瘦子笑着说:"这我们可管不着,不加钱我们就走人,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嘛,不能白帮你做。"
明知道是遇到敲竹杠的了,但也没办法,刘若云咬牙半天才道:"那你们要加多少?"
那瘦子说了个数,刘若云顿时怒了,她道:"从那么老远的码头走过来只要了五块,现在剩下这么点路,居然张口要二十,这价要的也太黑了,你们欺负个女人孩子有意思吗?"
旁边的那胖子见刘若云这么说,便不耐烦的道了句:"搬就给钱,不搬拉倒!"
刘若云正和瘦子争执间,不远处的巷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一声:"救命啊。"
"爸,我再不敢了。"
"饶了我吧……"
"救命啊!"
接着从拐角处跑出来一个很膀实的男孩,正往这边跑,后面还有彪形大汉在后面拿着布鞋底追。
两人都光着脚板,踩在石板路上啪啪作响。
转眼间那男孩便跑近了,在他们周围绕了一圈,最后躲在了韩雨泽的身后。
那男人怒气冲冲的跑过来,有些凶悍的瞪着韩雨泽,那彪形大汉个头能有韩雨泽一个半高,气势逼人,韩雨泽惊的退了一步,结果后面那愣头小子正顶着他,他只好硬着头皮抬头看向那大汉,大汉下巴上还有一层不知是几天没剔的青色胡渣,此时看上去更加的凶恶。
"阿彪?"刘若云看了半响,突然试探的出声问。
那大汉转头见到刘若云时一愣,接着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腼腆,随即缓缓的把高举的手放了下来,想到什么又急忙扔掉了手里的破鞋底,挠了挠头,半天才红着脸道了句:"是阿云吧?这么快就来了?"
刘若云忙笑说:"果然是你,刚才看着就有点像,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是这脾气呢?"
那个叫阿彪的男人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说道:"来了怎么不进去?"
刘若云忙把事情始末跟阿彪说了一遍,阿彪一听当场冲那一胖一瘦的两个苦力瞪了眼。
"作死啊?信不信我打断你们的腿?"
那一胖一瘦的两个人大概知道这个阿彪,听他说要打断他们的腿,当即吓得脸有些僵,那个瘦子忙说:"彪哥,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再说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原来认识,如果知道的话,那借我们两个胆,我们也不敢啊?"
阿彪气冲冲的向那瘦子面前走了两步,那瘦子慌忙退了三步,阿彪握紧了拳头道了句:"不想被打折腿就滚蛋!"
旁边那胖子支吾道:"那女人还没给我们钱……没有二十,那五块总要给我们吧?"
刘若云闻言忙上前把五块钱递了过去,说道:"你们帮我送进去吧,当初码头上说好送到里面的,就当帮个忙行吧?"
阿彪低骂了句,然后从刘若云手里拿出三块扔给了他们,恶狠狠的道了句:"还不滚?"
那瘦子握着三块钱欲言又止,见阿彪又往前走了一步,便只好妥协道:"行行,三块就三块。"说完便和胖子扭头就走。
刘若云在后面有些着急,拉着阿彪道:"他们走了,这行李怎么办?"
阿彪嘿嘿低笑了声,随即看向韩雨泽身后的那男孩坚着眉道了句:"躲什么躲?还不出来帮忙搬东西?"
那男孩这才走出来冲韩雨咧嘴笑了笑,然后去拿地上的大包,阿彪一手一个,像提着两团棉花一样大踏步的往巷子里走,脚板踩着石板路啪啪作响。
那男孩也提着一个大包,背在肩上,看起来似乎很轻松,但韩雨泽知道那是自己是绝对拿不动的。
刘若云托阿彪租的地方是一间破旧的木板房,很小,底下一层是厨房,上面一层是卧室,并且这间木板房和阿彪家的木板房是紧挨在一起的。
东西搬了进去后,阿彪挠了挠头说道:"阿云,你让我租的房子,其实我没租到合适的,这里以前是人家放杂物的小屋,虽然又小又旧但还能住人,我就帮你租下来了,你要不嫌弃就先住下吧,以后找到好的再搬。"
虽然房子破旧,但刘若云还是很满意的,因为是挨着阿彪家,这样以后都会有个照应什么,有认识的人也会方便一些。
刘若云当下把房租钱塞给阿彪,阿彪见状忙含糊道:"你先住着吧,不要钱。"
刘若云忙又把钱推了回去说道:"放杂物的也是房子,是房子就得缴房租,这钱也不能让你出,大家生活都不富裕,拿着。"
阿彪见状便木讷的笑了笑,又把钱塞回去一些说道:"用不了那么多,房子我已经收拾了一遍,你和孩子到处看看,我让虎子留下来帮你们收拾。"
刘若云忙道:"别别,你和孩子够累的了,帮我们搬了这么久的东西,这行李我和雨泽两人收拾下就行,况且东西也不多,就不麻烦你们了。"
在刘若云再三劝说下,两人这才离去。
第三章
刘若云把卧室用抹布擦了一遍,然后打开行李铺上了被子,幸好楼上有两张旧木床,倒也还结实,两人把床抬起来摆放到正当的位置,然后用一床新被单在房子中间隔了下,这就变成两个单间,里面的给韩雨泽睡,她的床在外面。
然后又把行李里面韩雨泽的东西拿出来让他自己摆放好,便下了楼收拾起厨房。
天很快便黑了,好在有盏旧灯能够照明,这时隔壁的邓虎拿了两碗粥过来。
"姑,我家做了菜糊粥,我爸让我送两碗过来。"邓虎进门便大声喊道。
刘若云正在擦地板,闻言忙直起身擦了把汗说道:"真是麻烦你和你爸了。"说完接过放在旁边的旧木桌上,然后唤楼上正整理东西的韩雨泽。
"雨泽,快下来吃饭。"
韩雨泽从楼上窄小的门探出头往楼下望了望,见邓虎正咧着嘴看着他。
他犹豫了下才探身走了下来,邓虎见状便指着桌上的粥对韩雨泽说:"阿泽,我爸做了粥,你尝尝好不好吃,他还多加了些米糊,很香的。"
韩雨泽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
见刘若云和韩雨泽都坐在桌边,邓虎忙跟他父亲一样挠了挠头,说道:"那我先回去了,我爸还在家等我吃饭。"
邓虎走后,刘若云拿出筷子递给韩雨泽,然后在粥里搅了下,里面是很稀的面糊糊,还掺着少许野菜,味道更是出奇的难吃。
韩雨泽喝了一口,只觉得满嘴的苦涩,差点吐出来,刘若云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敢吐出来?咽了!"
见韩雨泽咽了粥,她这才缓了下口气低头说道:"雨泽啊,你从小没受过苦,没做过穷人,不知道生活的艰难,如今这年代,到处打仗天荒粮少,有钱人天天有米饭吃当然不觉得日子难过,可是你看看穷人都吃什么?像这种米糊,要是家家都能吃上,那都是很不错的伙食了,咱们现在不比在家,我即不是富太太你也不是富少爷,有的吃就不错了,以后别再挑三拣四,否则过几天连这粥都吃不上。"
韩雨泽听完没说话,而是拿着筷子搅了搅粥,然后端起碗又喝了一口,带着满口菜叶的苦涩气味吞了下去。
吃完了饭韩雨泽把洗好的碗给邓虎家送了回去,邓虎家也差不多,楼下是放杂物的,楼上是卧室,能稍大一些,去的时候邓彪和邓虎爷俩正稀里糊鲁的喝着粥,吃的满头大汗,韩雨泽瞥了一眼,那一盆粥里居然比端给他家那两碗的更稀释。
邓彪接过碗放到一边,然后拉过韩雨泽拍了拍他肩膀,力气太大了把韩雨泽的肩胛骨拍的巨疼,韩雨泽忙挣脱他的手掌退了一步,防备的看着他。
那邓彪也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一声,不就是瞪了他两眼吗?没想到这小娃子这么记仇,随即转身舀出一大碗粥走到门外,蹲在街边稀里糊鲁的吃起来。
邓虎拉过韩雨泽悄声问道:"粥好喝吗?"
因为年纪相仿,韩雨泽倒是愿意和虎子说话,便道:"还行。"
邓虎闻言道:"那是,我看到我爸抓了好几把的面粉里呢,你还要吃吗?"邓虎说完有点不舍的把手里的半碗粥推给韩雨泽。
韩雨泽看了看那带着豁边的碗摇了摇头,说道:"你吃吧,我不饿。"
邓虎一见状便拿回碗开始像他爹一样大口吞咽起来。
韩雨泽看了半天说道:"虎子,你小心点那碗口,别豁了嘴。"
邓虎闻言放下碗咧嘴一笑,说:"不能,我看着呢。"说完把豁口转到另一边,又开始吃起来。
坐了一天的船,加上又收拾半天行李,韩雨泽确实是有些累了,从邓虎家回去便倒在床上睡着了,连衣服都没脱。
第二日,刘若云托邓彪买了台别人家用过的旧缝纫机,干起了她未婚时的老本行,她年轻的时候家道中落,虽是大门大户,但在钱财方面早已是力不从心,所以刘若云为了生计当初念书的时候也顺便学了这门手艺,缝缝补补的还能补贴下家用,给人做个背心裤子这点活计不在话下。
当天便弄好了缝纫机,从此这楼上的缝补的声音就没间断过,天不亮就开始响一直到睡觉才停,就这么过了半个月。
这一天,韩雨泽正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翻着手里的书,当初搬家时韩雨泽趁刘若云不注意把一本游记放进了包里,这几天在家待着没意思,他已经把这本《苦儿流浪记》给翻烂了,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翻来覆去的,书几乎快要扯的散架了。
刘若云看在眼里暗自叹了口气,她出身名门又嫁入贵族自然知道知识和文化的重要性,儿子现在跟着自己受点苦遭点罪这倒也没什么,全当做是锻炼,但是学习这样荒废下去可不行,若是将有一天能够回去,她要怎么跟雨泽他爸爸交待。
刘若云移开视线手里拿着布头犹豫了下又开始急踩缝纫机,总之这事得从长计议,无论怎么样都得让孩子继续念书。
刘若云做完了活便跟韩雨泽说了声去隔壁找邓彪说点事,让他自己在家待着,她前脚走,后脚邓虎就过来找韩雨泽。
见韩雨泽正在翻书,就笑呵呵的说:"阿泽,你识字啊?"
韩雨泽点了下头。
邓虎顿时眼前一亮,他凑到韩雨泽跟前然后用手小心冀冀的摸了摸书皮,说道:"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书里的事?我可爱听人讲故事了,真的。"
韩雨泽把《苦儿流浪记》早就看了个滚瓜烂熟,此时扔掉书都记的里面的情节,于是便一骨碌爬起来说:"行,我就给你讲讲吧,这本书叫《苦儿流浪记》,讲的是一个小孩雷米,他被一个法国人收养,后来又被人卖给了流浪艺人,到最后找到了自己亲生母亲的故事……"
一个讲的认真仔细一个听的有滋有味,时间过的倒是很快。
此时刘若云正跟刘彪说起韩雨泽学习的事,邓彪听完后顿时抓耳挠腮的,他为难说:"阿云,你也知道咱这里住的都是些粗人,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有闲钱给孩子读书啊?我倒是听人说过有一个学校,离这里很远,而且学费也不便宜,是有钱人才能去的起的地方。"
刘若云想了想说道:"你说的对,我一个女人家也确实是负担不了那么昂贵的学费,我主要是想你帮我打听下,有没有像那种已经退下来的教书先生,只要每天能抽出点时间教导下孩子的功课,我就满足了,我可以付一些学费,雨泽那孩子念了那么多年书,现在要是荒废就前功尽弃了。"
邓彪听完挠头冥思苦想了会,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道:"别说,还真有个人,他绝对行!"
刘若云一喜说道:"是教书的先生?"
邓彪道:"是,而且还是很有名的老师,是学校的招牌。"
刘若云很高兴,忙说道:"那很好啊,多大岁数的,在哪住?远不远?"
邓彪道:"不远,就在下条街坊,二十五六吧。"
刘若云听完一愣,说道:"这么点岁数怎么就退了?"
邓彪听罢搓了搓手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刘若云听完"哦"了一声,说道:"那麻烦彪子了,有时间跟那个老师说一声。"
邓彪道:"不用,明天我直接带阿泽去,这事别人还真不行,要是我那就一句话的事,我说啥它就是啥,没事!"
刘若云一听忙跟邓彪道谢,解决了雨泽的学习问题,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邓彪便带着韩雨泽往巷子里走,拐过弯走到下街,下街的房子更破烂,不少木板房的房门都豁了个口子,各家用一些废旧的破布头塞着门缝,最后在一个偏僻的斜木板楼处停下了脚。
邓彪说道:"阿泽,道不好走,小心跟着我。"说完他大掌把那大门一推,木门年久失修,当场断了根腿吊在那里,往楼上走的木梯也是豁牙烁口的,被邓彪那大身板一踩,所有的梯板都在剧烈的颤抖,咯吱咯吱的响,像是随时能断裂一样,韩雨泽扶着把手小心冀冀的跟在后面。
上了楼后邓彪直奔最后一间房大步走去。
门是开着的,一眼望过去,屋里几乎全是书,地上铺的,桌上堆的,连墙根底都是一堆一堆的书,成叠成捆的挨在一起。
看的韩雨泽有点砸舌,他这几天在家闷得够呛,如果有这么多的书解闷,那日子会好过很多。
"肖寒……"邓彪大声的喊着,"看我给你带了个学生过来。"说完邓彪便一脚把前面碍事的书给踢到旁边,大步走上前,又把桌上的书一把给推下书桌。
听到书落地的声音,桌后面才露出一个脑袋,有些凌乱的黑发,略微苍白的脸,削瘦的下巴,及眼镜后面那双有些慵懒的眼,他不悦的瞪了邓彪一眼,说道:"你若再用脚踹我的书,就永远别再过来了。"
第四章
邓彪不管那套,直接一巴掌拍在肖寒面前的桌上,身体前倾说道:"我给你带了个学生过来,你要好好教,回头给你弄几条鱼吃。"
肖寒冷哼了一声道:"抱歉,没时间伺候,爱上哪上哪。"
邓彪可不管这些,仿佛没听见一样转身把韩雨泽给拉到桌前说道:"人就在这啊,是我远房的侄子,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看着办,我那边还有事,以后再来看你。"说完挠了两下寸板头,跟韩雨泽介绍说:"这就是肖老师,你跟他好好学习,下课就回家,我先走了。"也不等韩雨泽回应,邓彪转过身便匆匆的离开,下楼时似乎还踩烂了一块梯板,传来"咔嚓"的一声"巨"响,韩雨泽不自在的看了眼对面的肖寒,只见肖寒正脸若寒霜,听到声音左眉尾还微微上挑了两下,似乎到了忍耐的极限。
随即肖寒揉了下眉头,抬头看了韩雨泽一眼移开了视线,不耐烦的从乱糟糟的桌上寻了张被揉成一团的废纸,然后又伸展开,看了眼正面的内容直接翻过来,在背面开始写起来。
韩雨泽此时在桌边感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把手的插在裤兜里还能自在点,屋里静悄悄的,只有肖寒的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
韩雨泽看不到他在写什么,但那笔尖划着纸张的声音听着却非常的悦耳,中间没有停顿,虽然写的很急很快,但其中又有一种或轻或重抑扬顿挫的节奏感,仿佛是一首能让人震奋的乐调一般。
韩雨泽还未来得及再细细品味,肖寒便皱着眉停下了笔,随即看向韩雨泽,然后把手里的纸笔扔了过去,微抬下巴说道:"把上面的题做了,不会的放着,挑会的做。"
韩雨泽默默的拿过来瞄了一眼,皱巴巴的纸上有几道数学题,字迹果然如他猜测中的那么漂亮,字形刚劲而内敛,比他原来学校的数学老师写得好多了……
他左右看了看,屋里只有一张桌子,其实的全是书,根本没有能坐的东西,肖寒见状道:"把墙角那捆书搬过来坐。"
韩雨泽依言过去搬书,那捆书很重,他从小就没干过什么力气活,家里仆人成堆也用不着他干,这么点距离倒是搬的挺吃力,待在桌前坐好后,抬头看向肖寒,只见他手里拿着本书正在椅子上打着嗑睡。
韩雨泽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题上,看到第一道题时他提笔便做,这题对他来说太简单了,说实话,母亲说托人给他找了个老师,他还真有点不愿意,潜意识里觉得这样一个穷地方的老师没什么水平,弄不好连以前学校最差的都比不过。
等他做到第二道题时,停顿了下,最后花了五分钟做完,这道题比上一道要难上一些,然后他看向第三题,这时韩雨泽已经开始认真起来,看了几遍题目后,这次花了十分钟做完,第四题已到了他的极限,虽然解了出来,但他没有把握能做的对,第五道他看了一会想了半天只好放弃。
到现在韩雨泽心里才有点服气了,他能看得出来,这个肖老师是有些水平的,随即他放下了笔,犹豫的说道:"我做完了。"
肖寒似乎在那张破椅子上等的已经快睡着,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直起身,抬手拿过桌上那张题纸,只是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便放在一旁,然后看向韩雨泽道:"以后每天八点准时到这里上课,一个小时后结束,风雨不误能做到吗?"
韩雨泽起身道:"能。"
随即肖寒不耐的摆摆手说道:"回去吧,明天再过来。"说完便躺回了椅子里继续刚才未睡完的觉。
韩雨泽见状只好转身往回走,路过楼梯的时候,看到中间一有梯板果然被邓彪给踩断了,他扯了下嘴角小心冀冀的避开断裂处下了楼。
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刘若云今天破例买了些面粉,做了一锅馒头,给邓彪家送了四个,还余下六个,韩雨泽这几日确实是馋了,一口气居然吃了两个,刘若云吃了一个,还剩下两个,刘若云用东西包了包,让韩雨泽明天上学顺便给老师带过去,在贫民窟里能吃上一顿馒头那可了不得,跟上过年差不多,有的穷人家甚至连过年都吃不上面食。
吃过了饭,刘若云回到了楼上,在床边的墙缝处的布包里犹豫的拿出一多半的钱,然后到邓彪家给了邓彪,让邓彪捎给那个肖老师,说是肖老师的学费,教人读书是不能白教的,人家也要吃饭也要糊口。
邓彪见刘若云执意要给便应允下来,韩雨泽午睡的时候,楼下缝纫机的声音又开始响了。
刘若云额头的白发隐约又多了些,家里缝补的活虽然很多,但赚的却出奇的少,附近住的全是穷苦人家,能做的起新衣服的几乎是没有,大多都是衣服穿破了来补一下而已,刘若云只是收点很少很少的手工费,甚至有的人补完后根本就没钱给,大家都是邻居,她总是抹不开面子,总不能因为他们没钱,就把衣服扔出去吧?
缝纫机的声音一直在响,刘若云正做着件厚实点的衣服,天凉了,韩雨泽身上也没有件外套,老穿着那一套也不是事,所以前些日子她去了另条街坊的布纺,花了些钱扯了几米好布,不仅仅是给雨泽做件新衣裳,还给隔壁的邓虎带了条裤子,刘若云老早就看到邓虎那条旧裤子的膝盖破的不像样子了,邓虎他爸邓彪因为自己搬过来的事没少跟着忙活,总要做些事情答谢人家。
韩雨泽正睡的朦胧,感觉楼下的缝纫机停了,有人上了楼,然后墙角有些动静,韩雨泽眯着眼看过去,发现刘若云正坐在床边,一手拿着布袋,一手拿着只镯子,他记那镯子,是母亲结婚时父亲送的,上面刻着新婚大喜,母亲一直很宝贝,这镯子本来有一对,但现在手里却只拿了一只……
韩雨泽想了想只是翻了个身转了过去,刘若云仿佛惊醒般慌忙揣好镯子,收拾起布袋匆匆下了楼。
这后的几日,韩雨泽每天到了时间便到肖寒那里上课,肖寒也再没拿出第一天时那种疲惫的样子对待他,每天去到的时候,他都早早的在那位置等候多时,而且他似乎从来不用备课,伸手拿起本书就能开始讲解,而且讲的东西并不是像韩雨泽以前学校老师那样中规中距,对着书本照搬,而是加入他自己的看法让韩雨泽更加形象的去理解,在肖寒那微微有些冷的声音讲解之下,韩雨泽居然能听出生动的感觉来,两人都很认真,一个讲的随心所欲,一个听的魂游太虚,一个小时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每天结束的时候,肖寒都会布置一些作业让韩雨泽回去做,也应了韩雨泽的要求,可以从屋里每天拿一本书回去看,规定只能拿一本,看完后再拿回来换另一本。
所以韩雨泽每天又多了个乐趣,就是挑书,肖寒屋里的书很多很杂,范围涉及的也很广,上有天文地理,下有小说撰记,还有一些韩雨泽见都没见过的专业书。
但韩雨泽通常都会拿自己感兴趣的小说传记看,肖寒每次扫一眼都会淡淡的说:"别只顾着看热闹,不懂的字词要拿笔记下来。"
韩雨泽点点头便欣喜的拿着书走了,这样的话一下午无聊的时间就能够打发的差不多。
刘若云手头的两件衣服终于做好,她把楼上看书的韩雨泽给叫下来试了试,大小刚好,样式跟以前韩雨泽的那件学生制服有点像,都是小立领大铜扣,刘若云知道儿子喜欢那口的,只是布料跟那制服没法比,颜色也是灰色的,花边也没镶上,主要衣服镶上花边实在太扎眼了,还是普通一些的好,试完又让韩雨泽把邓虎叫来,给他试了下新裤子。
邓虎见有新裤子穿,乐的已经合不上嘴,东摸摸西看看都有点不会走道了,连说谢谢姑姑。
刘若云怜惜的摸了下邓虎的头问道:"你爸爸出海什么时候回来?"
邓虎道:"后天吧,我爸说下个月我就可以跟他一起出海了。"
韩雨泽问道:"为什么"
邓虎一挺胸脯道:"因为下个月我就满十五岁是个大人了。"
韩雨泽突然想到他也满十五了,但是搬家把生日给忘了,他扭头看向母亲刘若云,此时刘若云正冲他笑,他才恍然,生日那天他跟邓叔去见了肖寒,回去后母亲刘若云便买了面粉做了馒头,原来母亲帮他记着生日呢,他还以为是庆祝他上学的事。
邓虎拉住韩雨泽道:"阿泽,我带你去海边玩吧,那里的夕阳可好看了,你还没看过吧"
韩雨泽这几天待在家里一直看书也没意思,正想出去转转,刘若云这次没阻拦,只是让两人小心点,别下水就行,两个人边往外跑边应了声。
到了海边,果然如邓虎所言美到极致,两人站在海边高高的岩石上,抬头望向远处的夕阳,它带着火红的晚霞映射在遥远的水平线上,艳丽而唯美,几乎快胜过了他记忆里那幢白色小楼墙边的绿曼藤。
第五章
昨天下了场大雨,母亲刘若云顶着雨去给人送衣服,回来的时候全身被雨水淋透了,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韩雨泽鞋都忘记穿便去敲隔壁家的门找邓虎。
邓虎虽然比韩雨泽小几个月,但是遇到事倒也不慌不忙,他爬起来说:"阿泽,听人说淋雨能烧坏脑子,还是快点拿些钱去下条街药铺抓药吧。"
韩雨泽二话没说直接上了楼在母亲放钱物的地方翻了翻,掏出几张毛票便往外冲,到了药铺两人砸了一通门大夫才出来,药铺的大夫给抓了几味退烧的药,结果韩雨泽拿的钱还不够,幸好那大夫认得邓虎,两人答应明天就把钱送来,才算让他们把药拿走。
到了家韩雨泽发起愁来,他从来没煎过药,根本不知道怎么弄,好在邓虎懂这个,因为邓虎的母亲去世前便长年吃药,家里还留着煎药的药盅,两人在邓虎家折腾了半响,才算煎出一碗来,韩雨泽拿起药就往家里跑,母亲此时已经烧的有些迷糊了,韩雨泽只能用勺子一口口的喂。
天快亮了,他见母亲睡着了,才趴在床边小眯了一会儿。
母亲这场病来势汹汹,若只是平常的发烧,烧退了应该就没事了,但母亲却一直爬不起床来,半夜又咳嗽的厉害,韩雨泽只能把大夫请到家里,大夫看过病说是有点肺炎,后来又到药铺去抓了几次药,家里的钱几乎花的差不多了,连平时的开销也是省之又省,已经吃了好几天的菜叶粥,刘若云虽然咳嗽强了些,但依然全身无力,有几次趁韩雨泽不在,挣扎的起身要去踩缝纫机做活,结果摔倒在地上起不来。
韩雨泽看着越来越削瘦的母亲,第一次感到了不安和恐慌,在他的世界里,母亲刘若云一直是很坚强的,只要有她在,韩雨泽就不需要担心所有的事,因为母亲会把一切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他只要按照刘若云铺好的路走下去就可以了,但是现在她这一病,给韩雨泽带来的打击很大,韩雨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所能做到的事少之又之,他什么也不懂,如果失去了母亲,家里唯一的支柱就倒了,那他所待的世界也会为之崩溃。
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一直的躲在母亲的羽翼下,应该去做点什么,韩雨泽提着草药低着头慢慢往家的方向走,这是用家里最后的一点钱买的,吃完了这副药,就再没有下一顿了,韩雨泽只觉得心情无比的愁云惨淡,生活的压力突然落在他肩膀上,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回去让母亲喝了药后,韩雨泽扶着刘若云躺下,见她睡了便下了楼,这时邓虎提着条鱼走了进来,笑着对韩雨泽说:"阿泽,你看,这是我爸托人捎回来的鱼,说是先给咱们尝尝鲜,正好能给姑姑补下身体,也许喝了鱼汤她病就好了呢。"
要是放在平时韩雨泽一定会很高兴,他已经很久没尝到鱼的滋味了,但是现在却有些性意阑珊,接过鱼看了眼说道:"我妈还病着,咱俩又不会弄鱼汤,总不能生吃吧。"
邓虎一拍胸铺道:"谁说弄不了,不是有我在吗?"
韩雨泽看了眼信心满满的邓虎道:"你行吗?"
邓虎道:"当然,虽然我弄的可能没姑姑弄的好吃,但是也绝对不会太差。"说完拿过鱼道:"走,到我家弄去,搁这油烟别呛着姑姑。"
别说,邓虎可能经常吃鱼所以弄起来很熟练,刮了鱼鳞剖了肚子洗干净后把鱼切成一块块的放进锅里,填上水开始煮,待水开放了些盐和葱花,盖上锅又熬一段时间,等鱼肉都煮烂了,邓虎又小心冀冀的用筷子把鱼刺挑出来,然后停了火先给韩雨泽尝了口,味道还算鲜美。
随即邓虎拿出大碗先盛了一碗让韩雨泽给刘若云送去。
刘若云坐在床上吃了几口说道:"阿虎这小家伙,弄起东西比他老爹强多了。"说完又吃了点鱼肉便放了筷子,伸手摸了摸韩雨泽的头,看着儿子瘦的尖尖的下巴,有些心疼的说。
"阿泽,你这几天为了妈妈忙坏了吧?等过了这阵子我病好了再做好吃的给你补补。"
韩雨泽收起碗筷点了点头。
"是不是好几天没去肖老师那了?"刘若云咳了几声问道。
"嗯,我让邓虎带话给他了,说这几天有事去不了。"韩雨泽道。
刘若云叹了口气说道:"这病来的也真不是时候,把你学习又耽误了。"
韩雨泽道:"没事的,这几天我都有看书,等你病好了我再去复习下应该没问题。"
刘若云听罢点了点头,有些疲惫的躺下闭上了眼睛。
在邓虎家喝鱼汤时候,韩雨泽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鱼肉煮的很烂,此时汤入嘴也有些咸腥味,勉强喝了点便放了筷子,而对面的的邓虎却吃的津津有味,韩雨泽默默的看了邓虎半响。
待邓虎把鱼汤喝的底朝天,满足的摸了下肚皮他才试探的开口问道:"阿虎……"
邓虎应了一声放下碗说:"怎么了?是不是没吃饱啊?"
韩雨泽道:"不是。"他犹豫了下说:"阿虎,附近有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做的?"
邓虎闻言一愣,挠了挠头道:"好像没有,我们这个地方赚钱的活太难找了,像是码头搬货的苦力咱俩都做不了去也白搭。"
韩雨泽闻言有些急,他说道:"我妈现在还病着,家里钱拿来买药也用的差不多了,如果找不到工作,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阿虎你帮帮我吧,哪怕是赚的少些也行,累点都没有关系。"
邓虎见韩雨泽着急的样子,便起身安慰道:"阿泽你先别着急,让我我想想,我想想。"邓虎鼓着腮帮子寻思了半天,双手叉着腰在屋里走了几圈才转身说:"倒是有个认识的朋友,我记得他好像是在大三圆里上班,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我带你找他问问去。"
韩雨泽听罢疑惑道:"大三圆是什么地方?"
邓虎挠头道:"是码头附近的夜总会,听说能赚很多钱,一般人进不去。"
韩雨泽听到能赚很多钱便说道:"那我去。"
邓虎道:"走,我带你问问他去。"
邓虎说的那个朋友也是住在下条街坊,家里不太富裕,名叫张小三,因为以前老是拿着破鱼篓到海边拣些小鱼小虾,所以外号叫臭鱼篓。
邓虎带韩雨泽来到他家,还没走近邓虎便大声的叫道:"臭鱼篓臭鱼篓,快出来!"叫了半天,她妈打开门看了邓虎一眼道:"这不是邓彪家那孩子吗?你找我们家小三什么事"
邓虎笑呵呵道:"没事,就是老长时间没见,找他出去玩。"
张小三他妈道:"他在海边呢,你去那儿找吧。"
邓虎听罢道了声:"谢谢婶子。"便带着韩雨泽往海边跑,到了地方老远就看到张小三的瘦不拉叽的身影。
"臭鱼篓,又在拣破鱼烂虾呢?"邓虎大声道。
张小三闻言站在一块岩石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俩,瞥嘴道:"拣破鱼烂虾也比饿肚子好。"随即看向邓虎旁边的韩雨泽道:"这个小哥有点面生,他是谁啊?"
邓虎道:"是我表姑家的,你下来,我问你个事。"
张小三抱着雨篓从岩石上跳了下来,然后左摇右晃的走近了,仰着头说道:"说吧,找本大爷什么事?"
邓虎挠挠鼻子道:"你还在大三圆里上班吗?"
张小三道:"在啊,那里赚钱多还干净,我才不舍得走呢。"
邓虎拉过韩雨泽道:"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阿泽弄进去?回头我让我爸多给你家送两条鱼。"
张小三一听便抬了下巴道:"切,你以为大三圆那么好进啊?那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的人都能进去的。"
邓虎咬咬牙道:"你想想办法么,大不了我让我爸下次出海回来再多打些鱼给你家送去,你不是最喜欢吃鱼吗?"
张小三这么一听,这才认真的打量起韩雨泽,随即嘴里啧啧了两声,围着韩雨泽身边转了两三圈,直到韩雨泽被他看的全身发毛,他才开口说道:"别说阿虎,你这亲戚长的还挺不赖的,比你强多了啊,要是你想进去,就是给我再多鱼都没用,他的话还真有点可能性,这事我得跟总管说一下。"
邓虎听罢道:"你少跟我贫嘴了,阿泽的妈妈都病了好几天,家里需要钱买药,所以才急着找工作,你可要拿这个当事办,要是那工作能事先预支钱就更好了。"
张小三道:"这个没问题,只要被录用了,第一个星期给预支十块钱,只是……"张小三摸着下巴几次欲言又止。
邓虎道:"有什么你就说啊,别吞吞吐吐的个样人。"
张小三拍了拍鱼篓冲韩雨泽道:"我主要是怕他适应不了那边的环境,他真的需要这份工作?非这份工作不可?"
韩雨泽默默的听罢在旁边坚定的点头说:"嗯,你放心,无论什么环境我都能适应。"
第六章
之后的几天,韩雨泽一直在家里等消息,但是张小三却一直没有口信,在韩雨泽失望了想放弃另找出路的时候,张小三突然意外的找上门来。
张小三得意的说:"好事好事,总管说要见你,你的事前两天我就跟总管说了,总管当时没放口,他的意思是大三圆的服务生已经够数,不需要再加人,所以这个事就这么放下了,谁知道昨天负责厢房大厅的阿俊出了点意外辞职了,所以总管后来找到我,说是让我明天把你带去给他看看。"
邓虎听完兴奋的拉着韩雨泽的手道:"阿泽太好了,你可以到大三圆上班了。"
韩雨泽也有些喜出望外,忙跟张小三倒谢,张小三瞥嘴道:"这事若成了,可别忘了阿虎你跟我说过的话,我还等着吃你家的鱼呢。"
邓虎顿时拍了拍胸铺道:"好兄弟,放心吧,等下个月我跟我爸出海回来,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张小三张口呸了一声道:"听你吹牛,赶紧快收拾收拾跟我去见主管吧。"
韩雨泽跟张小三走的时候已临近傍晚,张小三边走边跟韩雨泽说着话,无非是些芝麻烂皮大小的事,例如阿俊跟人打架,被人打折了腿之类的。
韩雨泽问道:"那里晚上也要上班吗"
张小三道:"主要是阿俊他上的是晚班,所以你如果去的话,就是顶他的位置,也是上晚班,没事,我也是晚班,下班可以一起走。"
韩雨泽问道:"大三圆的服务生晚上都做什么工作?"
张小三略微一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很简单的,就是管哪一片的客人,比如一个大厅分成四块,你管东片区,我管西片区那样,在你管的这一片里如果客人要吃东西或喝东西,或者是买烟买杂物,就用到我们了,服务生说白了就是给客人跑腿的。"
韩雨泽点了点头,张小三随即说道:"你是阿虎的朋友,又都是咱们贫民窟出来的,我自然会帮你,不过有些事也得嘱咐你一下,如果你想在那里长期待下去,就千万别得罪客人知道吗?客人让你买什么就买什么,别挑客人别顶嘴,尤其少说话,看到什么事都装没看到,只干自己的活,而且客人给的小费,千万不能私吞,大三圆的规距是客人给的小费要全部上缴,不能拿一分钱,否则就会被暴打一顿赶出大三圆,你明白吗?"
韩雨泽听罢虽然有满肚子疑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地方,大三圆是最高档的娱乐场所,集酒水舞厅赌场于一体,每天的宾客流量几乎踩烂了大三圆的门槛,极其繁华是有钱人和赌徒经常光顾的地方。
张小三带着韩雨泽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从后门上了楼,在第四层楼处停了下来,四楼的人很多,但大多是穿着工作服装的工作人员,张小三左右看了看,低头对韩雨泽小声说道:"记着,见到总管小心点说话,他不喜欢聒噪的人。"
韩雨泽闻言点了点头。
张小三把韩雨泽带到最后面的一个房间,这里的人比刚才少了很多,张小三搓了搓手心的汗,有些紧张的敲了敲门。
半天,里面的人淡淡的说了一声"进来。"
张小三拽了韩雨泽一把,随即推门而入。
"总管,我把人给带过来了。"张三小满脸笑容的说。
屋里此时有两个人,一个正襟的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低着头手里拿着几张纸在看,另一个则是肥头大耳,屁股还懒懒的倚在桌边,似乎正和坐着的男人讨论着什么。
听到张小三的声音,两人都同时抬头看了过去。
当韩雨泽看到坐着的那个男人时,有一瞬间愣了下,随即咬住下唇移开了视线。
那个坐着的男人头发此时利落的梳起,显得一丝不苟毫不凌乱,身上也穿着合身的黑色西服,剑眉正高高的微挑看着韩雨泽,给人的感觉非常的盛气凌人,哪还有在贫民窟木板房时那凌乱的头发和那身洗的泛黄的白衬衫,连那慵懒的眼神都早已不见。
"总管,他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母亲病了没钱买药,所以急需要这份工作。"张小三微微躬着腰说道。
肖寒脸上此时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微微上挑的尾毛,显出与平时的不同,他放下手里的纸张,冷哼了一声,还未开口说话。
旁边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突然站起身,问道:"是新人吗?顶替阿俊的位置?叫什么名子?"
韩雨泽犹豫了下回复道:"韩雨泽。"
那肥头大耳的男人听罢眼神上下打量着韩雨泽,半天露出了黄色的大板牙拍手笑道:"这名子起得好啊,秀里秀气的不错,嗯……人长的也不错。"随即回头对肖寒道:"小肖,就他吧,我觉得行。"
肖寒此时看向那肥头大耳的男人,微挑眉不客气的说道:"让什么人进来,好像跟赌场赵总管没什么关系吧?"
那赵总管闻言脸色一僵,随即道:"小肖,话可不能这么说吧?我只是提下我的意见给你参考一下,如果你不想要,那就给我好了,正好我那边还缺个人。"说完冲韩雨泽讪笑着说道:"韩雨泽是吧?愿不愿意到我那边去?赌场可比这边要轻松的多。"
张小三一听说赌场那边缺人,当即激动的满脸通红,忙捅了韩雨泽一下意思是让他赶紧答应,这种好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他早就听人说赌场那边肥头,有外快可以捞,很多人挤破了头想进。
韩雨泽能感觉出来,肖寒似乎和这个赵总管不太亲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肖寒毕竟是他的老师,以后还要在他手底下学习,总不能因为这个得罪了他,那以后他要上哪再去找个这样的老师教书。
就在他想着怎么拒绝才妥当的时候,肖寒已经冷淡的冲张小三开口道:"带他出去换工作服,换好后带过来。"
张小三闻言一喜,忙回头扯着嘴角把韩雨泽拉出房间,转身又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韩雨泽在他身后问道:"这算是录取我了吗?"
张小三咧嘴笑了笑说道:"那当然,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我当时来了三次才搞定,妈的,可不容易了,走,带你换衣服去。"
张小三帮他领了工作服,换的空档韩雨泽问道:"那个赵总管是做什么的?"
张小三"哦"了一声,解释道:"大三圆里设有赌场,他是赌场那边的总管,听说那边外快多,十块钱小费里,服务生可以拿五毛,很肥头的,这边则是要全交的,一分不能留。"
随即张小三又说道:"其实不去也好,虽说那边赚的多些,但是听我的一个那边的朋友说,那个总管很下流。"
韩雨泽皱眉道:"下流?"
张小三欲言又止,看了眼四周才凑到韩雨泽耳旁轻声解释道:"他经常对手下的服务生动手动脚的,像你这样长的好看的,是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的,他八成也是看你长的俊想把你要过去。"
韩雨泽一听顿时脸色涨红,半天才道:"都是男的,怎么会这样……"
张小三瞥了下嘴给他扯了扯衣领道:"怪就怪你见识太少了,在这里像赵总管这种变态太多了,你可要当心些,不止是赵总管,连很多客人都会那样占便宜,平时工作时要多注意着,不能落单或者离客人太近什么的,容易惹上麻烦。"
韩雨泽听罢扣衣服的手停了下问道,"那个肖……总管也这样吗?"
张小三帮他拽了拽衣襟,回道:"啊不不,咱们的总管人很好,虽然平时老拉着一张脸,但是只要每人做好份内的工作,在他手下还是很轻松的,他不会故意为难你什么的,而且出什么事还有我在呢,你是阿虎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放心吧,包在我身上。"说完拍了拍胸脯。
韩雨泽低头"嗯"了一声,慢腾腾的扣好了最后一颗扣子,张小三顿时眼前一亮,手托着腮帮看了韩雨泽半响。
大三圆里的服务生制服手工做的质量很好,样式也好看,是韩雨泽喜欢的小立领,大铜扣,而且袖边和领边还有几条浅黄色的压边,看起来很有气质。
张小三拉着韩雨泽在镜子前照了照,随即啧啧了两声道:"这衣服我也是天天穿,怎么就没穿出你这种感觉来,奇怪,穿在你身上就特别有种贵气啊。"
韩雨泽抬头随意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此时深蓝色的制服颜色,趁得他的瓜子脸雪白雪白的,比以前瘦了很多,下巴的婴儿肥似乎也没有了,看着身上棱角分明的制服,感觉上跟以前在贵族学校上学时有些重合,随即他摇了摇头,清楚的告诉自己他已经不是贵族的少爷了,应该把以前的事统统的抛到脑后,现在他只是这个大三圆的服务生,并且以后要依靠这个工作来养家糊口。
第七章
穿好了制服后,张小三带着韩雨泽又回到了肖寒那里,这次那个赵总管不在,肖寒看了韩雨泽两眼,随即冷淡的说了几个注意事项,便让张小三先带韩雨泽去熟悉下环境。
第一天晚上张小三带着他,比如买烟的地方,及买水和食物的地方,又介绍了下四周的环境,这份工作做起来倒也不难,只是要机灵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腿脚灵便些,没人叫的时候,要站在显眼位置,上厕所速度要足够的快,不能磨磨蹭蹭。
有时帮客人买水,有的大方点客人会给小费,张小三再三嘱咐他不能贪图小便宜,所有的小费都要上缴,一分也不能留,否则后果很严重。
韩雨泽点头,第二天工作的时候,一开始确实很忙,他帮这个先生买完香烟,另一个就在招手买冰水,冰水买来后另一边就会有两个人要他拿餐点,韩雨泽几乎像陀螺一样滴滴的转,而且跑的还出了一身的汗,有的时候客人在聊天,或者喝酒有些醉意时,根本就不叫服务生,只是摆下手,如果韩雨泽没看到,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张小三说遇到这种人千万不要顶嘴,如果还想在大三圆里干下去,就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但这样还要赔着笑脸,脸皮要练的够厚才行,否则根本干不了这活,气也给气死了。
韩雨泽第一次挨骂,对方是个喝醉酒的中年男人,站都站不住,嘴里满口的酒气,韩雨泽当时正从二楼爬上来,累的一头汗,没注意到那中年男人挥手。
结果那中年男人转头便脸红脖子粗的破口大骂,骂出的话简直是不堪入耳,还有些大舌头。
"妈,妈的,还敢不鸟老子?老子肯来你这里花钱就是你大爷,你在这里干一天就得把大爷我伺候好了,我告诉你,你还别冲老子甩你那张白面脸,老子不吃那一套,怎么?老子说你不服气啊?你还敢瞪老子?我呸,你个卖屁股的下贱仔,再瞪我,我让人干死你你信不信?还瞪,你上下两张嘴都痒痒是不是?找戳了吧?你个小贱人……我找人捅烂你屁|眼……"
韩雨泽咬紧牙关,脸由一开始的苍白转为涨红,当他看到不远处的张小三一直冲他暗示着直眨眼时,想到母亲刘若云,便把到嘴的冲动又咽了回去,低着头站在那里老老实实的挨了一顿辱骂,过后给他买完了香烟,韩雨泽跑进了厕所里待了半天,出来时眼圈红红的。
张小三找了个机会过去拍了拍韩雨泽肩膀安慰了下,告诉他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别往心里去。
之后两天,也不知是韩雨泽长的讨人喜欢,还是老主顾照顾新人,每天的小费都不少,要高出其它几个人三分之一还多,到晚上交小费的时候,一共有十一块多,很厚的一沓小票。
母亲现在正生着病,这十一块钱如果拿回去,够买十回药,估计吃完刘若云的病就能好利索,韩雨泽不是没动过那个念头,但他很快就否决了,先不说他的家教和贵族身份,单单是他的自尊便不允许他这么做。
不义之财与施舍,同样会让他觉得难堪。
下班的时候,韩雨泽像平时一样缴了所有小费,在房间里换制服,这时张小三进来道:"阿泽,总管叫你过去。"
韩雨泽听罢愣了下,肖寒似乎从来不去大厅和厢房,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随即韩雨泽问道:"什么事啊?"
张小三挤眉弄眼道:"肯定是好事,不是到一个星期了吗?可以预支十块钱,嘿嘿。"
韩雨泽听罢松了口气,说道:"那你等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便向外跑。
顺了口气敲门进去的时候,肖寒正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看到韩雨泽敲门进来,才抬起头毫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淡,表情很冷,随即起身丢下一句:"你跟我过来。"便朝右面墙的方向走去。
韩雨泽有些不明所以,只好随着肖寒的脚步往里走。
这个房间很大,原来有两个门,韩雨泽进来时那个是正门,而另一个门则很隐秘,几乎和墙是一个颜色,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肖寒突然间打开那个门还吓了韩雨泽一跳,门开后,里面是个暗道,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会,拐了一个弯后,视线突然间豁然开朗,里面是一间稍大的房间,曾四方状,屋里纵横长宽都差不多,中间摆放了一副桌椅。
屋里光线有些暗,四周还拉着帘子。
肖寒停住脚回头看向韩雨泽,说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韩雨泽摇头:"不知道。"
肖寒转身走过去一把拉开帘子。
刚才还黑乎乎的房间,顿时如同白昼。
面前的情景把韩雨泽吓了一大跳,他站在这里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工作的大厅的所有情况,他甚至能看到有几个客人在他面前来回走动,还有不远处服务生的跑动的身影,及给小费时服务生的动作,几乎都看的一清二楚,毫发毕纤。
肖寒道:"这里不是一间普通的房间,这是暗道,就设在你工作的大厅里,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的,而里面的人却能够清楚的看到外面,这样的暗道在大三圆至少有十个以上,所有的总管都有这样一个暗道可以随意进出,如果今天我没有让你进来,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肖寒说完停了下,"包括你拿小费的动作,都看的一清二楚。"
韩雨泽一开始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当知道自己被人暗地里的监视着,那种滋味并不好受,就好像是赤身露体的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样,根本毫无隐私可言。
当他听到肖寒说到能看得到他拿小费的举动,韩雨泽猛的抬起头看向肖寒,问道:"什么意思?"
肖寒抱着胸看着他,神色平静的说:"我的意思是,好好的工作,不要动歪脑筋,就算只是拿一分钱,也会有被人发现的可能,而且那个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韩雨泽听罢胸口一阵发闷,被客人辱骂羞辱的委屈,及此时肖寒冷冰冰的话语翻搅在一起,倾刻间形成了一股难以言诉的揪心感觉。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种待遇,这个姓肖的凭什么这么说他?他甚至没有拿过这大三圆里的一分钱。
韩雨泽握紧了拳头,愤怒的看着肖寒,咬着唇说道:"今天的小费一共是十一块四毛,我已经上缴过了。"说完,他低下头开始解着领口的铜扣,一颗又一颗,直到把上衣脱了下来,然后扔到地上,接着又抖着手开始解裤带,褪下了裤子也扔到一边,身上此时只着了件单薄的衬衫,和一件母亲刘若云做的跟衬衫配套的一条白色的四角内裤,两条光洁笔直的腿露在外面,毕竟屋里的气温有些阴凉,腿冻的有些发抖。
韩雨泽低着头,哑声说道:"不信你可以检查,我没有拿你们一分钱,你大可不必这么羞辱我……"
肖寒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放下了手臂,犹豫了下,朝韩雨泽走近了两步,缓和了下声音说道:"我并没有说是你拿了钱,怎么会这么想?"话音刚落,肖寒便看到一滴眼泪从韩雨泽的下巴上滑落,然后落到了地板上晕开,接着又是一滴……
肖寒顿时抿了下嘴角,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看着韩雨泽瘦弱单薄的站在那里,心底莫名的发紧,也许他的话是说的有些重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前些日子还在自己那里学习,挑到本喜欢的书还会露出腼腆的笑容。
肖寒犹豫的伸出手,然后落在韩雨泽的肩膀上轻拍了下,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个性格怎么能做好服务生?我带你来,只是告诉你,不要打小费的主意,这对你没有好处,并不是说你拿了小费。"
听了肖寒的解释,韩雨泽的眼泪反而越流越多,仿佛是要把这些天的委屈一次性的释放出来。
肖寒放开韩雨泽从地上拾起了衣服,帮他穿上扣好扣子,然后从兜里拿出钱来放到韩雨泽的手里。
韩雨泽倔强的松开手道:"我不要。"
肖寒眉毛一挑说道:"这是你预支的十元工资,也不要?"
韩雨泽吸了下鼻子瞥开脸没有作声,肖寒见状把钱塞到他手里道:"回去多抓几副药,你母亲的病不能拖了。"说完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些零钱塞到韩雨泽的手里:"嗯,再买些肉给病人补补身体。"
韩雨泽刚要拒绝,肖寒剑眉一竖严厉道:"若是不要就离开大三圆。"
韩雨泽一顿,随即道:"十元的工资是我的,其它的我不能要。"
肖寒道:"因为你近期表现很好,且得到的小费总额最高,所以额外的钱是奖励你的,这样也不要?"
韩雨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半天才缓缓握紧,然后擦了把眼泪道:"以后还你。"
肖寒揉了揉额头移开视线,说道:"把裤子穿上,记得,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脱裤子,这个行为很……总之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韩雨泽闻言脸色白了白,当时气愤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并没想那么多,拾起裤子慌忙套上。
走时,肖寒出声道:"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张小三,还有,明天早上八点记得来上课。"
韩雨泽愣了半响,才轻"嗯"了一声,转身顺着暗道跑了出去。
第八章
韩雨泽回到换衣房的时候,张小三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匆忙的脱了制服换上衣服和张小三往回走。
路上张小三一直追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都和总管说什么了,韩雨泽想起肖寒的话,支吾了半响只说给钱的事,张小三说道:"总管太偏心了,当初只给我了十块钱,让我看看。"张小三翻了翻,惊讶道:"二十多块啊?"
韩雨泽急忙也数了数,毛票多,加一起果然有二十多块,肖寒居然给了他十块多。
张小三则是有些羡慕说道:"总管可能是看你拿的小费多,所以给你的奖励,但是奖励十块钱,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当初我小费多的时候,也就才给了三块,现在想想还真抠门啊,唉?不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工资还多啊?快说,你和总管到底怎么回事?两人还待了那么久,太可疑了……"
韩雨泽涨红了脸道:"能有什么事?你别乱想。"
见韩雨泽一脸的窘样,张小三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你脸红什么啊?"
韩雨泽随即闭口不言,张小三挠挠鼻子移开了话题,开始唠叨哪个客人不好伺候,哪个抠门不给小费什么的,最后说起了赵波。
赵波是和韩雨泽张小三管一个大厅的,今年十八岁,张小三很烦他,用他的话说,赵波长得靓是靓点,就是太贱了。
韩雨泽刚来不久从没和赵波说过话,所以不太了解,更无从知晓张小三所说的贱是什么意思。
张小三瞥了眼韩雨泽说道:"你才来几天?以后就知道了,那家伙喜欢卖屁股!"
韩雨泽听罢一愣:"卖屁股?"
张小三嘿嘿笑一声道:"就是别人给点钱就干那种,有时候他工作着上个厕所都能和人干一炮。"
韩雨泽满头黑线,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他觉得这事肯定是张小三夸大其词,随即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张小三道:"你啊,就是见识太少,想当年我也不信,你说男的和男的怎么能干上,可是现在我信了,不能不信啊,因为亲眼所见,我亲眼看见的,那个赵波骑在一个有钱的老男人身上,草,那恶心劲这辈子都忘不了。"
韩雨泽脸有些烧红的别过脸。
张小三捅了捅韩雨泽的胳膊道:"告诉你个秘密,那个赵波喜欢咱们总管。"
"啊?"韩雨泽惊讶的扭头看向张小三。
张小三道:"真的,不骗你,我亲眼所见,他跟咱们总管求爱,像八爪鱼一样趴在咱们总管身上,屁股扭的那叫一个骚啊。"
韩雨泽低头沉默着。
张小三道:"不过没得逞,总管似乎不喜欢他,但这家伙一直不死心,经常拿吃的穿的讨好总管,我最讨厌这种人了,就像是别人不知道他长了个屁|眼似的,一个臭男的还跟女人一样发骚,真贱!"
韩雨泽听到肖寒拒绝了,不知怎地松了口气。"
张小三道:"你说他有多贱吧?喜欢咱们总管,还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有工作不做专靠卖□|赚外快,二皮脸也太厚实了,要我是总管,我也不要他。"
韩雨泽想想道:"会不会是他家里有难处?"
张小三撇嘴道:"这个可不是他卖屁股的理由,不过倒是听人说起过,他妈长年瘫在床上,家里是挺困难的,总管就是知道他家困难,所以才没有开除他,那个赵波若没了这份工作,恐怕连屁股都没地方卖去。"张小三嗤笑。
韩雨泽努力想了想,赵波的样子在他记忆里很模糊,似乎个子很高,很瘦,不太爱笑,很乖巧的样子。
"他这么做别人不知道吗?"韩雨泽问。
张小三道:"知道,但没人管,上面那些人巴不得都去卖呢,这样能招揽客源,有些有钱人就喜欢玩这种变态的游戏,很多人来了不跳舞坐在那里就琢磨这个,甩个三五八块钱,就能把人摁在包厢里或厕所里干一顿,图个刺激好玩,真他妈的畜生!
大三圆里光我知道就有几个,都是赌场那边的,他们手头一紧就卖几次,有钱花就花着,没钱了再卖,不过他们都挑客,不像赵波,谁都肯干,真贱!"
韩雨泽来贫民窟前一直是在象牙塔里住着,平时只知道学习和复习功课,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多的阴暗面,冷不丁听着张小三说起这些有些不适应,不过心里却着实有点好奇。
张小三又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到了分手的叉道口,各自回家了。
韩雨泽回去时,刘若云已经睡了,他想到明天早上要去肖寒那里上课,便点着灯,悄声的拿出书本和以前肖寒写给他的试题还有布置的作业复习了会,看了一遍后,又拿出肖寒的字发了会呆,用笔试着模仿他的字体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临摹时的感觉还好,但放下笔一看,却有种看虎画猫的感觉,形似而神非,发了会呆后又困又累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早上起来时后背发紧,胳膊被压的又酸又疼,韩雨泽起来活动了下,便打开门跑去药铺买药,药买回来就用邓虎家的小药盅煎了起来,又熬了点米糊糊,这几天他已经跟邓虎学着会弄点简单的吃食,尽管如此也是弄的手忙脚乱的,脸上还有些黑灰。
刘若云起身吃了米糊糊,又喝了药,见韩雨泽换衣服便问了句上哪去,他道:"去肖老师那里学习。"
刘若云才露出点笑容,让他好好听课。
韩雨泽洗干净了脸,换好了衣服去到的时候,肖寒正坐在那里看书。
见韩雨泽来,便像往常一样抬手让他坐,韩雨泽感觉有些拘紧,抬眼小心冀冀的看了肖寒一眼。
肖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昨晚的事不曾发生一样,依然像往常一样,讲课的同时不懂的问题就让韩雨泽记下来,讲完一起解答。
往常韩雨泽都会认真听讲,但今天状态却怎么也不对劲,注意力不集中,脑子里还一直想东想西,
直到肖寒卷着书轻拍了他一下脑袋,他才反应过来。
肖寒打量他半响,不悦的说道:"晚上没睡好?"
韩雨泽低下头没作声。
肖寒哼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道:"今天就讲到这吧,回去把以前的东西复习下。"
韩雨泽点了点头。
肖寒看了他一眼问道:"……家里还有什么困难?"
韩雨泽忙摇头道"没有。"
肖寒又盯了韩雨泽半响,才放口道:"那好了,回去好好休息。"
韩雨泽听罢忙站起身,走前,肖寒想起什么从桌上摸了本书给他。韩雨泽接过一看,类似于童话小说之类,还是新的,他愣了下,他一直很喜欢这种体裁的小说,但是肖寒这里好像只找到一两本,觉得很失望,没想到居然还有一本没找到?
韩雨泽接过来翻了翻,是他喜欢的类型,随后抬头微红着脸跟肖寒道谢,肖寒"嗯"了一声,随手拿起桌上没看完的书翻起来,嘴里说了句:"路上小心。"
韩雨泽这才抱着书离开,回到家先睡了一觉,醒了便开始翻着那本新书,看了一下午,反反复复有些爱不释手。
对于张小三说赵波的那些事,韩雨泽一直没太在意,直到几天后他才知道,原来张小三说的都是真的。
那天晚上客不太多,服务生的活都很轻闲,张小三说他有点拉肚子上个厕所,让韩雨泽帮忙照顾着点包厢,这时正好有包厢的客人点酒,韩雨泽便跑去三楼拿酒上来。
包厢费很贵,一般的客人只是在大厅喝喝酒跳个舞什么的,只有那些有钱人玩累了,想安静会,会花钱开包厢休息下。
韩雨泽拿着酒推开包厢门的时候,眼前看到的一幕让他有点呆滞,脑子一片空白。
包厢里的长椅上坐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男人,脸上清晰可见的皱纹及那副浪荡委琐笑容非常的刺眼。
而赵波正光|裸着大腿和屁股骑在那个老男人的腰上,上身的制服也被扯开,半露着胸腰,在老男人的腿间呻吟着上下扭动,甚至发出一种让人牙酸的尖细叫声,仿佛是到了某种极限,声音里还带着颤抖,扭动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韩雨泽被这情景给惊呆了,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卡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此时那个老男人看到了他,眼神突然胶在韩雨泽身上,见韩雨泽往后退,便急忙冲韩雨泽摆手道:"别走别走,把酒拿进来,是我要的。"
韩雨泽见状顿下下,只好低着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赵波听到老男人的声音,突然睁开眼睛抬头看了韩雨泽一眼,身体明显的有些僵硬,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动作稍稍停了下来。
那老男人顿时不悦,抬手用力的拧了下赵波的屁股,越波痛的惊叫一声,屁股被拧的地方当场有些发紫。
"你个小骚货,停一下扣两块!再停一毛也没有,给我继续叫!"
赵波脸色有些苍白,随即身体又缓缓的动了起来,嘴里也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
韩雨泽尴尬的几乎想飞窜出门,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他放下酒转身就走,那老男人突然开口道:"着什么急,来来,把酒给我倒上……"
第九章
大三圆的服务生就是伺候客人的一切需要,别说是让服务生开瓶酒倒上,就是客人给你一嘴巴子,那都是白打。
韩雨泽忍气吞声的打开了那瓶价值不菲的洋酒,然后拿过杯子给那中年男人倒满,中年男人一边扶着赵波的屁股上下顶弄,一边色眯眯的打量着韩雨泽。
弯腰倒酒时,那中年男人还抻长脖子看了看韩雨泽的屁股,制服下的臀部形状圆润而挺翘,中年男人看罢顿时眼前一亮。
他掩饰的低咳一声接过酒,边喝边找话问道:"我怎么看着你眼生啊?"
韩雨泽一直低头看地面,听到他问话不好装哑巴,只好回说:"我是新来的。"
那中年男人"哦"了一声,"新来的啊,叫什么名子?"
韩雨泽说了名子。
那中年男人听罢放下酒杯:"嗯,好名子……"然后喘息着开始大力的揉搓赵波的屁股,赵波马上痛叫出声,屁股在那中年男人的手掌里几乎变了形状,不断的扭曲着,那中年男人下身突然力挺几下,稍后便快速的在赵波体内泄了,赵波被那几下顶的急喘,随即那男人身体一软手臂一挥,拨开了坐在他身上的赵波,赵波顿时没有防备的摔倒在地上。
韩雨泽眼皮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地上的赵波,只见那腿间一片狼藉,后面甚至还滑出污蚀的粘|液,沾湿了大腿。
但赵波似乎习以为常,面不改色的起身从衣服里掏出东西在后面擦了擦,便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而那中年男人的擎天大柱依然挺立,裤子也不拉上,他依旧悠闲的喝着酒,然后对站在对面有些呆愣的韩雨泽道:"过来,给我擦干净。"
韩雨泽一时没反映过来,看着那中年男人没动作。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骂道:"叫你他妈的过来听到没有?"然后指着腿间的黑柱道:"你们大三圆的服务生都他妈是聋子是不是?过来给我擦干净,还要我大点声怎么的?"
韩雨泽反应过来,脸涨的通红,愣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咬紧牙握紧了手里的酒瓶。
旁边扣好扣子的赵波慢慢走过去蹲下身道:"李老板,还是我帮你擦吧。"说完便拿出手巾展开要给那李老板清理污垢。
李老板抬腿便踹了过去,把赵波踹倒在地上,破口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完便朝着赵波的脸上摔过去三块钱:"这里没你的事了,滚。"
赵波缓缓擦了下有点破皮的嘴角,顿了下才伸手拣起地上的钱揣进兜里,然后看也没看韩雨泽,转头便走了出去。
李老板见赵波一走,一改刚才的凶狠,开始和颜悦色的冲韩雨泽摆了摆手道:"大三圆的服务生拿的工资可是比别的苦力工作高很多的,不会连这点服务都做不来吧?靓仔,来来,只要给我这里擦干净了,就给你十块小费怎么样?这个钱不必上缴,是你挣的外快,没人会知道滴。"
见韩雨泽站在那里还没有动,李老板虎下脸道:"怎么?不愿意?难道你不想在大三圆里干下去了?我可是这里的常客,说的话有份量,只要在你们总管那里说你两句不是,你就得滚蛋,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你信不信?"说完果然见韩雨泽白了脸,随即又呵呵一笑道:"不过我这人一向大方,你可以在大三圆里打听一下,给小费从来不手软,跟了我好处也多。"
韩雨泽摇头道:"李老板,外面还有客人要买香烟,我先出去了。"说完坚定的放下酒瓶转身要走。
那李老板见状顿时眼皮一翻,凶恶的拽住韩雨泽的胳膊指着肮脏的跨下道:"今天不把我这里舔干净了,就别想出这个门。"说完便把韩雨泽的手往下跨下塞。
冷不丁摸到那粘乎乎的东西,韩雨泽吓了一跳,随即手便要往回挣,那李老板见状用力钳着韩雨泽的手腕,死命的把韩雨泽往长椅上按,厚嘴唇还凑到韩雨泽的脸边要亲亲。
韩雨泽捂着嘴推开李老板的脸,眼底有些惊慌,转过身就想往门口跑,李老板则是猥琐得意的笑了两声,一把抱住韩雨泽的腰给拖到椅子上,边拖边垂涎道:"这小腰还真细啊,不知道扭起来是什么滋味。"
韩雨泽愤怒的挣扎着,开始用力向后蹬腿,又用手肘向后拐,却被李老板从后面给扭住手腕,轻松的把韩雨泽摁倒在椅子上,顺手摸了把屁股,只觉得手感奇佳,弹性十足。
李老板很爱玩些年纪小的男孩,早年玩过很多女人,但是到后越来越满足不了他的欲望,偶而有一次机会,他干了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后面那个紧啊,夹得他几乎欲罢不能,舒服的要命,几下就到了高|潮,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因为玩男孩成瘾,李老板一直寻摸着合适的地方,最后选择在大三圆,原因是大三圆里的男服务生居多,而且岁数普遍不大,扔点钱就能干,这让李老板感到很满意,花费不了多少就能玩个刺激新鲜和痛快,所以之后大三圆便成了他经常光顾的场所,掏腰包租厢房也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已。
待着这两年,像赵波那种主动找上门来的,他已经玩腻了,第一眼看到韩雨泽时,不知怎么就对了眼,打心底里喜欢这小东西的模样,此时越挣扎越反抗他就越有快感,心想要是能被这小东西用手摸摸粗棒,那还不爽到天上去。
"放开我!"韩雨泽愤怒的低叫着,全身都在剧烈的扭动挣扎着,而李老板却在享受这个时刻,看着韩雨泽扭动的身体,他忍不住把手伸到跨间撸了两下,嘴里直吸着气。
此时韩雨泽只觉得脑门充血,右手用力的伸向桌面,摸到了酒瓶,咬紧牙关想都没想就要朝后面砸去。
此时厢房的门突然便被人推开,一个人西装笔挺的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冷笑。
"李老板真是好兴致啊?"肖寒挑着眉说道。
李老板见状一愣,这才道:"肖总管,好久不见了。"说完讪笑两声,从椅子上站起拉上裤子。
韩雨泽有些惊魂未定,见得了自由,便一骨碌从椅子上爬起来,谁知那李老板却一把拉住韩雨泽的手腕道:"跑什么?来来倒酒,难得机会,我得和肖总管喝上一杯。"
韩雨泽忍下了恶心的感觉,从来不会骂人的他,第一次在心底念叨了句:倒你个头!烂瘪三!
随后李老板又讪笑说道:"刚才叫你肖总管恐怕有些失礼?还是应该叫你肖公子?"
肖寒无所谓道:"在这里叫肖总管更贴切一些。"随即他看了下对面的韩雨泽点点头道:"过来满上。"
韩雨泽听罢急忙挣开李老板的手,拿着酒瓶走到桌边,给肖寒倒酒的时候手还有些抖。
李老板和肖寒意思一下碰了下杯,李老板指了下韩雨泽说道:"肖总管,你这边的小服务生我很喜欢,不如调他来包厢如何?"
肖寒摇了摇酒慢声道:"最近大厅人手紧调不开人,抱歉了。"
李老板闻言脸色一变道:"这还不是肖总管你一句话的事?肖总管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
肖寒微微一笑道:"您是大三圆的常客,又是老主顾,自然得给您面子,不过……"
李老板没有多少耐心,急问:"不过什么?"
肖寒看着酒水道:"您若是跟我要其它人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他……"
听到这里,韩雨泽也有些不解的看向肖寒,肖寒突然扯了扯嘴角,眼神瞥向他道:"还站着干什么?大厅的客人都不管了?"
韩雨泽一愣,忙应了一声转头往门外跑,关上门的时候,只见到门里肖寒的声音冷冷道了句:"李老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个人你还不能碰!"
李老板高声问了句:"为什么?"
之后肖寒的回答韩雨泽便听不到了,他揉了揉有些酸涨的手腕,想到什么急忙跑到水房好一顿搓洗,把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搓了三遍,那个李老板身上的恶心味道总算是淡了一些。
回到大厅的时候,张小三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忙拉住韩雨泽问道:"你上哪去了?急死我了,还去了这么久?刚才我看到赵波从包厢里出来,然后去了总管屋里,没多久总管又从屋里出来匆匆进了那间包厢,然后你又从那包厢里出来,我都糊涂了,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想到什么,他瞪大了眼睛道:"不会吧,难道……"
韩雨泽抹了把额头的水渍道:"小三……晚上回去再跟你说,那边有买香烟的,我过去了。"说完便急忙跑开。
晚上换衣服的时候,韩雨泽和赵波打了下照面,赵波依然是那副样子,看到韩雨泽即没回避也没有说话,擦身而过的刹那,韩雨泽停下脚真诚的跟赵波说了声谢谢,之前若不是赵波去找肖寒,自己后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而且通过这件事,韩雨泽觉得赵波并不像张小三说的那样不堪,至少他还帮了从来没和他说过话的自己。
而赵波的一句话却让韩雨泽愣住了,他说:"你不用跟我道谢,我只是还总管的人情而已。"
第十章
晚上回去把事情经过跟张小三说了一遍,张小三听罢大骂那个李老板不是个东西,呸他个老糙货,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戳戳,估计那东西毛都掉了硬得起来吗他?
张小三发狠说起话来真不饶人,直骂的韩雨泽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用手捅了张小三两下,张小三才住嘴,然后叹气拍了拍韩雨泽的肩膀道:"阿泽啊,其实我是想给你出出气的,骂他两句你心里也好受些是不是,遇到这种事,真的是没办法,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咱们在大三圆干服务生,什么人都能遇到,你以后可要学着机灵些,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还有那个李老头,以后看到他你绕着点走。"
韩雨泽点了点头,张小三环着韩雨泽的肩膀道:"明天我拿把匕首给你,留着防身,再遇到那种事,就拿刀割了他老鸟……"
韩雨泽一愣,道:"可以拿刀吗?"
张小三搓了搓鼻子道:"管那么多,防身重要,总没有坏处。"
第二天张小三果然拿了把刀悄悄的给了韩雨泽,韩雨泽接过手一看,很小巧的一把,可以别在裤腰上,还有暗扣和套子,也不用怕割破衣服。
"这个真的给我?"韩雨泽爱不释手的摸着刀套上的镂空花纹问。
张小三撇嘴看了看韩雨泽喜欢的样子,半响挠头才道:"嗯……你先拿着。"
韩雨泽小孩心性,顿时别在了腰上,然后放下上衣,因为瘦的关系,当真一点也看不出来,要用手摸才能感觉到。
张小三托着下巴看了看说:"行,就这样,你就先带着,至少唬人够用了,看谁还敢欺负你。"
韩雨泽"嗯"了一声,摸了摸刀脸上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张小三看着韩雨泽的笑脸,发了会呆。
开工没多久,韩雨泽给客人拿了食物后便暂时没事了,站在大厅一角,这时赵波走了过来,低声说:"总管叫你过去,我帮你带一会。"
韩雨泽听罢顿时有些嘀咕,不知道肖寒找他做什么。
跑过去敲门进去的时候,肖寒正背对着他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总管,你找我?"韩雨泽犹豫着关好门看了他一眼小心的开口道。
肖寒闻言回头,见是他才淡淡的道了句:"嗯,坐吧。"
韩雨泽看了看椅子,摇了摇头,肖寒也没勉强,直接开门见山道:"服务生的工作不适合你,离开吧,"
韩雨泽顿时愣了,看向肖寒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肖寒移开视线道:"我知道你母亲身体不太好,所以你离开大三圆后到找到别的工作之前这段时间,每个月给你五块钱的生活费,如果不够你再跟我要。"
韩雨泽握紧了拳头顿时大声道:"我才不要!"此时他心脏跳的飞快,胸口剧烈的起伏,他急声道:"为什么要辞掉我?我能做好现在这份工作!"
肖寒听罢眼眸一暗,抿嘴看向韩雨泽道:"这还需要理由吗?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结果会怎么样?嗯?你还想被人剖皮剔骨,吃的一干二净?总之,这种事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明白吗?"
韩雨泽听罢猛的眨了眨眼睛,随即低头伸手飞快的抽出腰上的匕首说道:"不会,我有准备,我有刀防身。"
肖寒看到韩雨泽手里的刀时,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低头沉默了会,续而抬头冷冷的问道:"谁给你的刀?张小三?"
韩雨泽下意识否定道:"不是,我自己的。"
肖寒阴沉着脸走过去,把刀拍在桌上道:"先不说是谁的,你拿刀想干什么?杀人?"
韩雨泽冷丁见肖寒这样,突然觉得有些胆怯,随即低声道:"防身用的。"
肖寒低哼一声:"单纯,来大三圆玩的熟客,哪个没见过点世面,以为拿把捅不死人的小刀就能吓唬人了?"
韩雨泽嘴唇嚅了嚅,半天没说出话来。
肖寒看了韩雨泽一眼,又瞥了眼那把刀说道:"果然是张小三的主意!大三圆是不是已经容不下他了?嗯?"
韩雨泽咬着嘴唇还想辩解,肖寒抬手指了指刀把上刻的那个张字道:"还嘴硬吗?"
看到那个字,韩雨泽把话又咽了回去,突然眼圈一红道:"这跟小三没关系,是我求他的,老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再给你填麻烦了。"
肖寒瞥了他一眼,沉默半响道:"若是以后再让你遇到昨晚的事,你要怎么办?"
韩雨泽手摸着衣角低着头。
肖寒道:"难道还要我出面帮你摆平?若是一旦我不在或有别的事,你又怎么办?"
韩雨泽瞥开脸倔道:"你放心,不会麻烦你,我自己能行……"
肖寒眉毛一挑道:"你能行?跑掉?或是让个男人上你?那是一辈子的污点,永远甩不掉的阴影,为了这个工作值得吗?"
韩雨泽听罢眼圈泛红,半响咬唇说道:"你放心,做完今天的工作我就离开,不会再来了,但我不要你的钱,就算饿死了也不用你的钱。"说完情绪就有些崩溃忍不住的耸起肩膀。
这是他在肖寒面前第二次哭,说出那句话后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父亲的失踪母亲的病,贫民窟艰难的生活,感觉一切都无比的绝望。
肖寒低头看了他一眼,指间动了一下,随即倚在桌边,屋里一时无话。
韩雨泽眼泪掉的越来越凶,肖寒耙了下头发,犹豫了下直起身走过去。
"……这份工作真的那么留恋?嗯?"肖寒在韩雨泽面前站定,眼神复杂的问道。
韩雨泽低头擦了下眼泪,半天才哑声道:"不是,因为找不到其它的工作,码头搬货也不用我……"
肖寒闻言看了他半响,突然伸出手指轻抬韩雨泽的下巴,韩雨泽的皮肤很通透细腻,脸上满是泪水,原本乌溜溜的眼睛此时更是红通通的惹人心怜,肖寒缓缓的用拇指摩挲了韩雨泽的脸,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无奈道:"怎么老是哭,在别人面前也是这个样子吗?"
韩雨泽挣扎开肖寒的手指,咬唇道:"才没有……"只是眼泪来的又快又猛,忍都忍不住。
肖寒笑了下,放下手说道:"明明很弱,脾气却又倔的要命,你这样怎么能做好服务生?"
韩雨泽顶嘴道:"我就是能做好。"随即想到什么垂下眼帘道:"我走了……"说完用袖子擦了下眼泪,转过身去。
肖寒见状一把拉住他,然后大掌将韩雨泽软乎乎的手包在里面,用力握了握道:"既然这么有自信,嗯,就再给你次机会,好好工作。"
韩雨泽听完一顿,转头看向肖寒,脸上还挂着泪珠神色有些疑惑。
肖寒从怀中抽出手巾扔给韩雨泽道:"出去时把脸擦干净。"
韩雨泽犹豫的接过来,又看了眼肖寒,问道"我能留下了?"
肖寒倚在桌前看着韩雨泽,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宠溺,随后温和的点了点头。
韩雨泽这才犹豫着用手巾擦了擦脸,然后把手巾还给肖寒,肖寒摆了摆手道:"是新的,拿去用吧。"见韩雨泽看着他,便道:"怎么?嫌弃?"
韩雨泽握紧手巾摇了摇头。
出去的时候,张小三拉住他问道:"总管找你什么事?怎么说了这么久?"
韩雨泽忙说:"就是工作上的事,没什么。"
张小三眼尖看到他手里握着的东西,忙道:"哪来的手巾啊?"
韩雨泽闻言匆忙把手巾折了折放在胸前的衣服兜里。
张小三奇怪道:"不会是总管的吧?他的手巾为什么在你这里?"
韩雨泽红着脸左右看了看:"唔,小三,那边有人叫,我过去了。"说完便跑了过去。
张小三在他后面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第二天,总管把大厅的几个人调动了下,让赵波管厢房,张小三调到赵波那片儿,而韩雨泽则是调到张小三那里,又另边调了个白班的管韩雨泽原来那片儿。
这样一调动,韩雨泽便离厢房位置远了,虽然上下楼的路程长了些,但是韩雨泽管的那片儿靠最里面,座位少人也少,比较清静。
张小三瞥嘴看向厢房道:"真是的,总管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发生那种事应该让那个赵波滚蛋才对,现在居然还重用他,让他管厢房,那赵波的屁股还不扭到天上去了,这下可真是如鱼得水,久旱甘霖了。"
韩雨泽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赵波人还行啊,上次就是他去帮我找的总管。"
张小三嗤的一声道:"你傻啊,他帮你,他凭什么帮你?他那是在总管面前装好人,你看,他这马屁拍对了吧?包厢的猫腻多,谁知道他有没有多拿小费啊。"随即张小三骂道:"一天接二十个,牛屁股也都捅烂了!"
韩雨泽几次欲言又止,想为赵波说好话,但看着张小三的样子,又咽了回去。
刘若云吃了一段时间的药,病已经好多了,虽然身子虚一些,但已经能起床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每天还能踩一两个小时的缝纫机。
当韩雨泽把第一个月挣的二十几块钱交到刘若云手里时,刘若云看着手里的钱突然间觉得儿子长大了,想起以前那个老是躲在她的身后胆小的韩雨泽,和现在已经长的快有她高了的少年,心里顿时百感交加的,觉得受的那些苦也算不上什么了。
韩雨泽把钱交给刘若云便匆忙说了声去看书,借口上了楼,说起来他是怕母亲会究根问底的问他事情,刘若云曾不止一次问他,在哪里工作?做什么的?安不安全?韩雨泽一直在敷衍,他不敢告诉母亲实情,如果刘若云知道大三圆里的环境那么乱,肯定是不让他去的。
所以他只跟刘若云说,他是给人打工跑腿什么的,没什么危险,刘若云确实是有些不放心,但见韩雨泽干了这么长时间似乎也得心应手了,而且工资还出人意料的多,便不再打听,想他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子,即不惹事也不招人,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才对。
况且,她暂时和韩雨泽的父亲联系不上,以后能不能联系上也还是个问题,苦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韩雨泽早日适应这些也不是坏事。
昨晚上了夜班回来又看了会书,结果第二天起的有些晚,韩雨套上衣服匆忙的洗了把脸便往外面跑。
"雨泽,把这碗粥喝了再去。"刘若云在后面喊道。
韩雨泽头也不回的跑出去,边跑边道:"来不及了,回来再说。"
刘若云端着粥在门口望了两眼,摇了摇头,以前让韩雨泽去肖老师那里上课,他总是磨磨蹭蹭,可去可不去的样子,可是这段时间刘若云却发现他积极的很。
刘若云想,看来那个肖老师教学还算有些水平的,他记得当初邓彪介绍说那个肖老师曾经是有名的学校招牌,这话看来不假。
韩雨泽跑了一路,到了地方还呼哧带喘脸颊通红,好在没有过点,肖寒见喘成这样子,就让他坐下缓缓气,起身给他倒了怀水。
韩雨泽在后面擦了把额头的汗,然后看向肖寒,肖寒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左右,身材匀称不胖不瘦,此时上身穿了件白衬衫,衬衫下面的扣子还掉了两颗,下身黑色长裤,头发有点凌乱,整个看着有些邋遢,跟晚上那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和那身整齐的深色西装完全不同,这让韩雨泽有种错觉,仿佛是两个人一般。
当他是老师身份时,脾气温和,韩雨泽不懂的总是会很有耐心的再讲上一遍,但是换成总管时,又是非常的严厉,偶有犯错时,那双细长的眼睛会眯成一条缝,每说出一句话都会让人心惊胆颤。
而且韩雨泽有时感觉肖寒虽然住在贫民窟,穿得也是极其简陋,但却一点都没有"贫民"气,反而有种似曾相似的气息,让韩雨泽很想亲近,仿佛这个人能够理解他的处境,两个人是站在一个相等的地位上,更或者他们是一样的人有相近的生活环境或者是经历,具体的韩雨泽也说不上来。
肖寒坐了下来,见韩雨泽看着他发呆,随即低咳了声,敲了敲桌子道:"好了,开始吧。"
肖寒的课每一节都是精彩的,给韩雨泽的感觉并不像是在讲课,而是在听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有节奏,有韵律,或者淡淡而来,或者微有波澜,或者跌宕起伏,或者扣人心弦,但无论是哪种都让韩雨泽觉得,这一小时总是过得飞快,刚刚还沉溺在里面便要结束了。
最后肖寒合上了书,抬头问道:"今天就先讲到这,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韩雨泽回过神想了想,说道:"前几天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字,很不清楚,不知道怎么写。"
肖寒道:"什么字?"
韩雨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它念什么,不过我能模仿个大概的字形。"
肖寒点点头让韩雨泽写出来。
韩雨泽凭着凭着印像写了个字架模糊的字,肖寒看了眼说道:"嗯,这个字念biang。"说完他拿过笔在纸上写了个清清楚楚的biang字,一边写还一边还念着:"一点飞上天,黄河两边弯;八字大张口,言字往里走,左一扭,右一扭;西一长,东一长,中间加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勾搭挂麻糖;推了车车走咸阳,这一个字,写尽了山川地理,世态炎凉……"
韩雨泽边看着肖寒刚劲有力的写,边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写得好说的也好,不由自主的就往肖寒桌边靠了过去。
肖寒写完后放下笔,看向旁边的韩雨泽,韩雨泽此时离肖寒很近,近到能看清他脸上细细的毛孔,整个脸部皮肤都非常细腻,没有一个杂点和疙瘩,而且色泽是如同羊脂般白嫩,嘴唇的红色与脸上白暂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只是嘴唇因为湿润不足稍显干燥了一些,尽管如此,仍然唇红齿白的惹人注目,即使是肖寒也不例外。
此时韩雨泽正用心的记着肖寒写的那个字的顺序,没有看到肖寒的眼神,把字专心的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后,才舒了口气转头道:"这么难写的字还能写得这么好,老师能不能教我?"
肖寒眼神闪烁了下,扯了下嘴角移开视线道:"嗯,勤奋好学的学生老师求之不得。"说完便站起了身,让韩雨泽坐下。
韩雨泽坐下后,屁股下的椅子上还留有肖寒的体温,他突然间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拿起笔硬着头皮照着写。
但是怎么都写不好,不是字架散了,就是写的不对扔横拉坚的,连写了三个都不行,韩雨泽有些沮丧。
肖寒看了一会儿,随即弯下身握住了韩雨泽拿笔的手,"握紧笔,嗯,也别握的那么紧,要少放松些,手腕也松一些,嗯对,写的时候要从上到下由左到右,看着点纸别留神,这样……"
此时的韩雨泽虽然努力盯着纸上的字,但心思却已经没在那个字上了,他只感觉到后背一片温热,身体异常的敏感,肖寒的气息萦绕在他左右,连同身上肥皂的清新气味一起不断的充斥着他的呼吸,还有握着他的那只比自己大而沉稳有力的手。
韩雨泽只觉突然有些呼吸困难心跳加快,脸也如同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得几乎要上烟了,他觉得这样有些丢脸,不就是写一个字吗,怎么会脸红还发抖,太奇怪了,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肖寒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异样,写完字后放开他,用手抚了下他的脸道:"怎么这么烫?"
"没事。"韩雨泽下意识的用手去擦被肖寒碰过的地方。
"是不是受了风寒?去看下大夫吧。"想起什么肖寒直起身,"还是……我带你去?"
韩雨泽忙道:"不用。"然后站起来低头匆匆说:"我没病我走了。"
肖寒见状拉住他,然后伸手抬起韩雨泽的脸,左右看了看坚眉认真道:"似乎褪了些,真的没事?"
韩雨泽挣了挣,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肖寒的脸,嘴巴喃喃道:"没事,就是突然有点热而已……"
还没说完,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响,声音还很大,肖寒也听到了,他顿时屏住息,尴尬的捂着肚子。
半天肖寒低笑了一声,韩雨泽当场有点恼羞成怒,挣开肖寒的手扭身想走。
肖寒拽住他道:"早上我也没吃什么东西,陪我去吃饭怎么样?"
韩雨泽挣扎的说:"不用,我回家吃……"
肖寒嗯了一声,仿若不闻,抬手抚了下韩雨泽柔软的头发道:"来到这里还没吃过肠粉吧?"
韩雨泽愣了下,邓虎以前好像说过肠粉怎么怎么好吃过,等有钱了就买来给他尝尝之类的话,此时肖寒再次提起,直接勾起了他的好奇,犹豫了下后,加上肚子又抗议的叫了一声,这才捂着肚子扁扁嘴算是妥协了。
肖寒拿起椅子上的外衣,拍了拍韩雨泽瘦弱的肩膀道:"走吧。"
韩雨泽在后面慢腾腾的跟了出去。
卖肠粉的小店很小,里面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肖寒买了三根肠粉递给韩雨泽,因为没有凳子,韩雨泽没地方可以吃,肖寒指了指不远处的后门的门槛,意示他可以坐那里。
韩雨泽此时正被肠粉勾去了所有兴趣,坐在门槛边上低头看了半天,那三段肠粉此时正粉粉嫩嫩、晶莹剔透的的躺在手心里,感觉实在美不可言!皮薄的几乎像透明的一样惹人喜爱,韩雨泽有些不忍心吃掉它。
肖寒见他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笑,催促道:"快吃吧。"
韩雨泽顶不住诱惑,咽了口口水,伸出手指小心的捏了一个出来,放进嘴里,顿时鲜香满口、细腻爽滑的不得了。
咬在嘴里还有一点点韧劲,里面似乎有些鱼肉虾仁,是韩雨泽喜欢的口味。
韩雨泽吃完了一个又伸手去拿第二个,等到第三个放进嘴里时才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肖寒。
"你不吃吗?"
肖寒正手插着兜,斜倚在门框边低头看着他,眼神里的神色很温柔,随即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你吃吧。"
韩雨泽这才把最后一个塞了进去,完了还用舌头不断的扫荡着牙齿。
舔完还有些害羞的看了看肖寒,喃喃说道:"肠粉真好吃。"
肖寒嗯了一声道:"知道你会喜欢。"
韩雨泽疑惑了:"怎么知道的?"
肖寒扯唇一笑:"你们两个长的挺像的。"
韩雨泽听罢没反应过来,待仔细回味了下,脸腾的又红了。
肖寒朝他伸出手道:"肠粉也吃过了,走吧。"
韩雨泽犹豫了下,拉住肖寒的手站起来道:"嗯,那我回家了。"
肖寒说:"路上小心。"
半响,
"……谢谢。"韩雨泽快速说完,也不看肖寒,转过身便匆匆延着路往回跑。
肖寒倚在门框边抿了下嘴角,直到没了韩雨泽的身影才直起身往回走。
韩雨泽后来再去肖寒那里,每隔几天就会有肠粉吃,是装在一个小盘子里,整齐的三段,放在韩雨泽坐的位置上,馋的韩雨泽垂涎欲滴,肖寒会让他先吃完,然后再讲课,一开始韩雨泽还有些犹豫,但后来几乎是有些期待,去的时候如果看到桌上有肠粉,那一天就会格外的开心。
韩雨泽不知道为什么肖寒会对他那么好,以前他觉得肖寒应该是个很冷酷的人,至少不是个和谒可亲的老师,所以除了讲课以外他也不太愿意接近肖寒,但是现在又感觉和当初完全不一样,当然要除去晚上工作那时候。
韩雨泽以前上学的时候就不太愿意欠别人东西,如果有同学给他带了好吃的,那他明天一定也会回敬给那个同学,但是肖寒对他的好,他却适应的很快,没像以前一样想过要去还什么的,仿佛理所当然的那样,心里也很自在,不会觉得是亏欠,吃的很开心,也很享受这种感觉,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想,这这大概是因为肖寒是他的老师,而且又因为两人处久了的缘故吧。
要说韩雨泽吃了肖寒的肠粉,心里没想法这也不是,至少他不想因为肖寒给他东西吃,他便也像以前一样拿东西给肖寒吃,这样让他觉得像跟交换物品一样,也会觉得不舒服,他想用别的方法回报他。
比如,他看到肖寒穿过的衬衫的扣子经常掉,有的时候掉两颗,或者三颗,或者只掉一颗,也许肖寒不太在意,但韩雨泽一直记着,他都放在心里数着,一共是七颗扣子。
韩雨泽回到家在箱底翻着,他记得自己有一件白衬衣,是以前在学校时穿过的,上面的扣子跟肖寒的衣扣很像。
母亲刘若云上楼来见韩雨泽正着急着翻找着什么东西,便问道:"雨泽,找什么呢?"
韩雨泽翻了半天没有翻到,便说:"妈,你记得我那件衬衣吗?白色的,上面有很多扣子,胸前还有两个衣兜。"
母亲刘若云想起来道:"啊,那件啊,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穿,所以给你换了个地方放,怕和这些衣服弄混了。"说完刘若云便从木柜底下拿出件雪白的衬衣。
韩雨泽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这件,然后翻开看了看衣扣,对的对的,和肖寒的差不了多少。
刘若云疑惑的问道:"怎么突然要起这件衣服?着急穿吗?"
韩雨泽摇头说道:"不是,我想用上面的扣子。"
刘若云一愣道:"扣子?干什么用?"
韩雨泽支吾了关响,只是模糊的说了句:"给别人用的,他们的衣服没有扣子……"
刘若云听罢道:"傻了吗?你把扣子剪下来给别人,那你的衣服怎么办?你不是很喜欢这件衬衣吗?"
韩雨泽摸了摸衣服摇头道:"我现在又不喜欢了,妈,你帮我剪下来吧。"
见韩雨泽非剪不可的样子,刘若云叹了口气,只好拿起剪力按韩雨泽的要求剪下来七个,韩雨泽接到手里看了看,然后用草纸包好放进兜里。
刘若云则是扯起衣服抖了两下,看了看那件白衬衣,喃喃说道:"我记得这衣服还是从家里带来的,是我给你买的,价钱不便宜这里也找不到能配得上这件衣服的扣子,还好,料子不错,有松紧有弹性,应该能给你改件四角裤,到时留着睡觉时穿……"
韩雨泽随便嗯了一声,然后道了句:"妈,我有事出去一下,一会回来。"
刘若云道:"唉,作业做了吗?又要上哪去?"
韩雨泽头也不回道:"有道题不会,我去问下肖老师。"说完便跑了出去。
刘若云拿着衬衫嘀咕道:"这孩子,留着明天一起问不一样吗?非要再跑一趟。"
韩雨泽一口气跑到了肖寒家,用手摸了摸衣兜里的纸包,然后便往楼上走,推开门兴冲冲的想说话时,发现屋里没人,然后他退了出来,走到另一个门的门口时,听到了说话声。
屋门虚掩着,只露了个小缝。
韩雨泽好奇的停住脚,透过门缝看到肖寒和一个人影,因为人影背对着肖寒,所以韩雨泽没看清那人的长像,但是那人一开口,他便听出来了。
啊,这个人是……赵波?
韩雨泽有些疑惑,赵波怎么会在这里?
紧接着赵波的一句话,让韩雨泽呆愣当场。
赵波说:"老师,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吗?即使那个人已经娶妻生子了?也还是忘不掉吗?"
韩雨泽收起脚,感觉有点不对,那个赵波……为什么会叫肖寒……老师?难道他是肖寒的学生?
肖寒站在窗边只是淡淡的回了句:"这事跟你没关系,忘记他,就当做一切没发生过。"
赵波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伸手慢慢的抱住肖寒的后背说道:"怎么能忘记?我喜欢老师的心情,这么多年一直都忘不了,但老师却总是在疏远我,就让我弥补一下以前的过错也不行吗?"
肖寒低头沉默的拉开赵波,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有些疲惫的说道:"你没有错,谁都没有错,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再提出来毫无意义,回去吧。"
赵波咬着唇道:"不,我想留下来,老师,让我留下来。"
肖寒抬头眼神锐利的看向赵波:"还要我说几遍?这里不需要你,你也不必这么做。"
赵波摇头道:"老师,你即然说全放下了,那为什么还要搬到这里躲起来?你这样我只会更难受。"
肖寒抿嘴道:"你想太多了,住在哪里是我的自由。"
赵波道:"我觉得你是在逃避!"
肖寒转头冷冷的看向赵波,随即移开视线低哼了一声道:"随你怎么想。"
赵波在原地停了下,突然凑上前想吻肖寒,被肖寒一把推开,他皱着眉道:"赵波,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种荒唐事还没做够吗?"
赵波抓着肖寒的衣服眼神有些迷离道:"老师,还记得以前的赵波吗?"
肖寒脸色缓和了下,说道:"嗯,以前的你很优秀也很有前途,曾经是我的骄傲。"
赵波呵呵笑了两声:"就是因为钱,所以之前的赵波变了,变的为了钱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肯干,老师,你说我这是不是在作贱自己,所以你也看不上这样的我了,是吗?"
肖寒冷着脸道:"胡说八道,无论变的怎么样,你都还是我的学生,这永远不会变。"
赵波低下头,半响才道:"老师,当初是我让你身败名裂,让你被学校辞退,也让你在那个人面前……毫无辩解的余地,我后悔过也内疚过,所以我想弥补这一切,我爱老师,我愿意留在老师的身边,如果老师觉得我脏,我也可以不做那种事,只陪在老师身边,为老师洗衣服做饭,一辈子照顾你。"
肖寒抚了下额头,眉头间似乎有些怒气,咬着牙道:"刚才的这些话我希望是最后一遍,如果再说一个字你就永远不要过来了!"随即他平息了下语气道:"来得够久了,你回去吧。"
赵波迟疑半响才低头轻声道:"那好,我不说了,老师……我,走了,再见。"说完便退后几步推开了门。
直到赵波离开,韩雨泽才在门后舒了口气,还出了一手心的汗,他抬手下意识的在衣服上蹭了蹭。
刚动弹了下,一个声音便让他身体又僵直了起来。
"你在这里听了多久?"肖寒站在门口双臂抱胸看着他。
韩雨泽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他仰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肖寒,只觉得口舌发干,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肖寒盯了他半天,才缓和了下语气道:"是不是有事找我?"
韩雨泽这才想起来的目地,急忙从裤兜里掏出纸包递给肖寒:"给你。"说完便撒开腿跑了出去。
肖寒迟疑了下,打开纸包,看到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七颗纽扣,他愣了下,随即目光看向门口,此时的韩雨泽早已跑的不见踪影。
肖雨泽一直跑出了肖寒家才缓了口气停了下来,然后低着头插着裤兜慢慢的朝家的方向走,边走边有些懊悔,刚才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偷听的,只是一时好奇赵波会跟肖寒说什么,才没有走开。
肖寒应该会生气吧?被别人听到了秘密什么的。
随后他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刚才赵波说过的话。
那个赵波似乎是肖寒以前的学生,而肖寒是他的老师,话里的意思是,他喜欢肖寒,所以做了一些错事,让肖寒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所爱的人,所以搬到了贫民窟躲藏起来?
韩雨泽想着想着感觉心里有些发紧,他不断的踢着路边的石子,酸溜溜的想,原来肖寒有喜欢的人……按照赵波的意思,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而且赵波说的那个人好像还是个男人……
原来……他喜欢的是男人!
自从那次以后,肖寒仍然像以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韩雨泽却一直在心里琢磨着那件事,想忘都忘不掉,曾经有几次韩雨泽差点就脱口而出想问肖寒关于赵波说的那件事的缘由,但是最后思索再三都没有开得了口,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去问,而且肖寒也未必会告诉他,他觉得肖寒其实一直把他当个孩子一样看待,他们之间并不是对等的大人关系。
可是他早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过了年他就满十六岁了。
不过后面发生的一件事,却让韩雨泽间接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那天晚上天有些阴。稍稍有零星小雨。
大厅进来了一位女客,大三圆里一向男客居多,偶而有几位女客还是很稀少的,这位女客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男伴,刚开始好像十分亲密的样子,坐在了韩雨泽管的那片区域内,但是后来大概是因为话头不对,女客把那个男伴给骂走了,还泼了那男人一脸的酒水,之后的心情似乎就很糟糕,一直坐在那里不断的抽着烟。
是的,那个女人会抽烟,而且边抽边很暴燥的样子,一身降红色的旗袍,上面坠着亮晶晶的薄片此时看来十分的刺眼。
鲜红色的红唇及拿着烟的红色指甲更是惹人注目,有几个男人上前搭讪了下,却都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离去。
韩雨泽也只是观察了下,后来忙起来就忘记了,等轻闲下来时发现那个女客已经走了,半杯酒没有喝完留在了桌子上。
这时有人招手要韩雨泽买包香烟,韩雨泽应了一声接着钱下了楼,在二楼拐角处意外的看到了赵波。
韩雨泽犹豫了下跟他打了声招呼,赵波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嚅动了下,刚要说点什么,便听到背后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哎哟,啧啧,这不是当年那个勾引老师上床的好学生吗?怎么会沦落到这里当服务生啊?"
赵波听到声音脸色不太好,也没有回头看,韩雨泽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女人一身的大红,竟然就是刚才的那个女客,居然没走还喝了一身的酒气。
赵波似乎不想搭理那个女人,转身话也不说话就要上楼。
那女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接着说道:"这就是你们大三圆对待客人的方式吗?好像并不怎么样嘛,我一会可要跟你们总管好好说道说道,有些人该辞退就辞退,强留在这里也只是在让客人厌恶而已。"
赵波听到后,硬生生的停住了脚,他手用力的握着楼梯的木质扶手,回身强笑道:"张夫人,这么多年了,你也如愿以偿的嫁了想嫁的人,做了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何必还要跟我们这些老百姓计较呢?苦苦揪住那点事有什么意思?"
"哈!"那个张夫人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的笑话一样,讽刺道:"说的容易,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们呢?只要活着的一天也不能让你们称心如意,毁了我一生还想逍遥自在吗?没门!"
赵波听罢忍不住气愤道:"都是你自找的?怪得了谁?当初是你拆散了他们,后来又把老师害的身败名裂,回过头又说什么恨我们,可笑啊,我们没欠你什么,要恨,也应该是老师恨你才对!"
张夫人听完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血红的嘴唇此时看来有些丑陋,她说道:"我到是希望他能够恨我。"想到什么随即有些尖锐道:"啊?现在你还在叫他老师吗?那可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不过你这小嘴倒是伶牙俐齿,怪不得能到处张罗着卖屁股呢,还有人肯买真是有点本事啊。"
张夫人嘲笑道:"大好的二九年纪沦落到这里遭这份罪,我都有些于心不忍啊,天天这么卖,挣那点三块两块的能够花吗?也不知道还能卖几年,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个长期的?我手头里喜欢玩男人的款爷可不少呢……"
赵波当场气的脸色发白,他飞快道:"不劳张夫人费心,你顾好自己就行,闹的太大你的脸面也不好看。"说完便噔噔噔的头也不回的跑上了楼。
张夫人晃了晃身体有些站不稳,随即苦笑道:"我还有什么脸面?里子面子早都没有了,还要什么脸面?"边说边摇晃着下了楼,这时过来一个男人扶住了她走了出去。
韩雨泽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突然想到客人的香烟还没买,暗道糟糕,调头急忙往二楼跑。
回去时果然挨了一顿骂,不过韩雨泽已经学会不往心里去,转头就抛的一干二净。
晚上下班后,韩雨泽到换衣房,人已经走的差不多,张小三因为肚子疼跟总管请了假早早的回去了,今晚只有他一个人,他有些害怕夜路,便急急忙忙换完衣服想早点回去。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
"韩雨泽。"那人在暗影里叫他。
韩雨泽关上衣门看过去,"赵波?"
赵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有些焦虑的看了看屋里,见没人便轻声央求道:"晚上的事不要跟别人说。"
韩雨泽知道他指的什么,嗯的应了一声。
赵波这才松了口气,随后问道:"你在老师那里学的还好吗?"
韩雨泽一愣,"啊?"赵波怎么知道他在肖寒那里上课?
赵波道:"有几次我看到你去肖老师家。"
韩雨泽才说:"还行。"
赵波眼神有些羡慕,他说道:"老师讲课很好的,你注意听能学到不少东西。"
韩雨泽点头。
赵波随即望了眼外面:"那我先走了。"
韩雨泽想起什么忙道:"等等。"拽住了赵波犹豫道:"你……能告诉我,肖总管……和那个女人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吗?"
赵波闻言一怔,随即打量起韩雨泽来,并道:"你想知道?"
韩雨泽也惊觉自己刚才问得有些卤莽,又急忙摆手说:"不不不,我只是问问,不方便说也没事的。"
赵波看了看韩雨泽:"也不是不能说,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问老师?"
韩雨泽顿时脸色有些红:"嗯,那个……我问他,他也不会告诉我。"
韩雨泽说完看着赵波异样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急忙低头道:"天色不早了,我得走了。"罢了就想挤身过去。
赵波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老师?"
韩雨泽当场脸色涨红,忙道:"怎么可能,大家都是男的,开玩笑啊……"随即想到赵波喜欢的就是男的,忙又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只是,对他的事好奇,对,是好奇,不是喜欢……"
赵波拉住了韩雨泽,半响他道:"其实肖老师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怕你到处说会惹得老师不高兴,但如果你能答应我留在肖老师身边照顾他的话,告诉你也没事。"
韩雨泽听罢停住脚,看着赵波问:"真的?"
赵波松开抓着韩雨泽的手低头道:"因为当初我做错了一些事,现在怎么做都弥补不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老师身边,帮他洗洗衣服,或者……只是说说话也好,他太寂寞了。"
韩雨泽没想多久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其实这件事都怪我。"赵波说。
"三年前我是老师的学生,因为家里困难念不起书所以只好辍学回家,后来是老师帮我交了学费让我继续念下去,他说我将来会很有前途,不要半途而废,所以从那时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老师了。
直到后来,知道老师原来已经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叫人叫徐悦,是老师以前念书的同学。"
赵波停顿了下,"今天你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徐锐的未婚妻,不,现在已经结婚了,听说还有了孩子。"
"……她不仅拆散了老师和徐锐,还让老师在学校里身败名裂,然后被学校辞退……"
"如果那件事没有我,老师可能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是我鬼迷了心窍,想老师能接受我的感情,所以趁老师醉酒时……"
"可我没想到那个女人会带着学校的人冲进房间,我不知道她怎么找来的,是凑巧还有意安排,但是老师的确是因为我而失去的工作,这个错误我一辈子都无法补偿,是我让老师在人前抬不起头,也是我让老师无颜面对自己所爱的人,是我犯的错造成的这一切,是我……"
"够了!"一声低吼从门处传来,韩雨泽和赵波顿时抬头看过去。
只见肖寒站在门口正黑着脸瞪着赵波。
"老师……"赵波低头叫了一声。
肖寒语气冷冷道:"出去!"
赵波原地迟疑半响,才捂住嘴跑了出去。
肖寒目光看向韩雨泽,
韩雨泽打了个冷颤,视线有些不敢和肖寒对视。
沉默了半响,肖寒才缓了下口气道:"走吧。"
韩雨泽跟在肖寒的身后,默默的往回走,晚上有点冷,月亮清冷的挂在夜幕里,散下点点银辉。
肖寒不作声,韩雨泽跟在后面也没有话。
走了半天石子路韩雨泽实在是忍不住,他快走了几步开口说道:"那个,其实那件事……不怪赵波,是我问他的……"
肖寒身形一顿,回头看了眼韩雨泽慢慢停住了脚步。
韩雨泽在后面有些忐忑不安的望着肖寒。
肖寒看了他半响,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韩雨泽胆怯的退了两步,因为此时肖寒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喜怒来。
陈年旧事被人提起,而且还是那么让人不堪的事,早已预料到肖寒会生气,韩雨泽不知道他以前的事会那么糟糕,否则也不会开口去问赵波。
韩雨泽见肖寒逐渐走近,咽了下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肖寒,他会怎么样?会骂他?或者会打他?如果自己跟他说绝对不会跟别人讲这件事,他会不会放过自己?
肖寒没有像韩雨泽想的那样骂他或打他,只是把他圈在后面的墙壁上。
因为深夜,这条街道没有路人,只有阵阵的风声吹过。
韩雨泽几次到嘴边的对不起,都溜了回去,因为他不知道此时说对不起对于肖寒来说还有没有用。
肖寒手撑在石壁上低头圈住他,两人脸对脸鼻对鼻看了半响。
肖寒说:"即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告诉你。"
韩雨泽此时却忙摇头,肖寒仿若未闻,只是看着韩雨泽问:"赵波一定是告诉你,徐锐是因为他的关系才和我分手的吧?"
韩雨泽沉默片刻只好点了点头。
肖寒说:"不,徐锐不是因为赵波才跟我分手。"
韩雨泽瞪大了眼睛。
肖寒道:"我认识徐锐八年,这个人生性凉薄,喜好无常,当初肯接近我也只是因为他喜欢我的堂弟,勾搭堂弟,挑逗同事,引诱我的学生,这些我都忍了,我待他好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我必须包容他这些,他的人连同他做的事,我以为等过些年他成熟了性格就会有所改变,可是我错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用他的未婚妻做挡箭牌让我名誉扫地,就算他让我离开学校我也绝不会皱半点眉头,可他为什么要毁了赵波的前途,难道他不知道,一个学生的学业是一辈子唯一的出路吗?直到现在我看到赵波,心里装的都是痛苦和自责,让我拿什么脸面去面对他……"
听到肖寒低吼,韩雨泽眼泪不知怎么刷的就下来了。
一个男人被所爱的人骗了那么多年,骗的那么惨那么惨,事业没有了,名声没有了,窝在贫民窟里什么都没有了,他却还在想着自己的学生,这个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肖寒听到韩雨泽的抽泣声时,他已经用双手遮住了脸。
肖寒看到韩雨泽流到腮帮的泪水,有些惊讶的松开手。
韩雨泽却突然抱着肖寒的腰闷声道:"你对那个人那么好,可他为什么还要那么对你啊……"
肖寒怔愣当场,半天才伸出手摸了摸韩雨泽的头发:"小泽……别哭。"
韩雨泽却哭的更加大声。
直到肖寒低头堵住他的嘴,他才瞪大眼睛停上了抽泣。
韩雨泽的嘴唇很柔软,肖寒探进去的时候,他正张着嘴目瞪口呆,舌头被吸个正着。
他从来没接过吻,但他知道这举动应该是最亲密的人才能做出来的,曾经他也偷看过母亲和父亲之间这么做过。
肖寒像是意识到什么,嘴唇突然间离开了韩雨泽,满脸的内疚,他把他拉进了怀里心疼的用下巴不断的磨蹭着韩雨泽的头顶,并低声不断的倒着歉,"对不起,小泽,对不起,对不起……"
韩雨泽听着对不起三个字,只觉得心里异常的难过,为什么倒歉?是因为刚才他主动亲他吗?因为他主动所以才倒歉吗?还是因为他怕像伤害赵波一样伤害他?
韩雨泽握紧了拳头做出了他以后回想起来都觉得羞耻的事,他突然掂起脚尖凑到肖寒嘴边亲了下去。
肖寒当场愣在那里。
随即韩雨泽满脸通红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便跑,直到消失在石板路的尽头。
身后的肖寒一直站在那里,直到韩雨泽离去很久都没有动。
韩雨泽一路跑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还喘着气,脸涨的通红,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他有些无地自容,脚也有些发软。
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门上了楼,尽管很轻但仍然吵醒了母亲。
母亲刘若云打开灯问了他一句话,但他根本没在听,只是随意的嗯了两声便钻进了被子里。
韩雨泽用被子蒙住头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激烈而快速。
他……刚才吻了肖寒?为什么?为什么会去想吻他?赵波说他喜欢肖寒,他喜欢肖寒吗?他怎么会喜欢肖寒?肖寒是个男人!而且比自己大上十多岁,还是他的老师,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可是若是不喜欢又为什么会去吻他?是一时的冲动还是当时的那种气氛?或者是同情?不,不是同情,肯定不是。
韩雨泽僵硬的躺在床上感觉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刚才发生的事让他很懊恼,他的主动让他感觉以后无法去面对肖寒,虽然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是明明已经发生过的事,他不会去故意的伪装。
那他到底喜不喜欢肖寒……嗯,应该是喜欢,否则他不会一点都不反感肖寒的吻,甚至还能感觉到嘴唇上留有肖寒的味道和温度,温暖而让人心跳加速。
韩雨泽乱想了半天,最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楼下母亲的缝纫机还在不停的响。
刘若云见韩雨泽从楼上下来,便起身把锅里热的饭菜端了上去。
因为韩雨泽有了工作,每个月都往家里交钱,而刘若云靠着缝缝补补也有一些收入,足够两人正常的生活,日子倒是过得比之前要好一些,饭菜也不是之前的菜糊粥,而是一些韩雨泽叫不出名子的米,吃在嘴里虽然没有大米那么香,但也不像菜糊糊那么苦涩难咽,还有母亲弄的小咸菜就饭,已经比以前好上很多。
刘若云知道韩雨泽工作很累,怕他只吃这些身体营养上不去,便特意弄了点炒菜给他,只有小半碗,但足够他一个人吃了。
韩雨泽看着那半碗炒菜,里面似乎还有零星的碎肉,他犹豫的说:"妈,以后不要这么弄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下去。"
刘若云边低着头补衣服边坚决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快都给吃了,一点都不许剩!"
韩雨泽知道在刘若云面前不听话肯定是不行的,虽然自己快十六岁了,但她仍然当他是孩子。
犹豫再三只好挟了一口菜到碗里,然后大口的扒拉着饭粒,心里想的却是下个月发钱的时候,一定要买三段粉肠带回家。
赵波为什么会喜欢男人,这个赵波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是个简单的人,说不清楚的事从来不想去追究。
就像是他喜欢肖寒老师一样,喜欢了就想说出口,不想憋在心里,所以当肖寒老师和那个徐锐分手以后,他就主动的追求了。
那时还小,他不懂得怎么去追求一个喜欢的人,他以为只要把自己的身体奉献出去就能达到目地,所以他也这么做了。
结果却做了另他以后大半生都在后悔的事,他害了肖寒老师,他不该在肖寒老师喝醉酒后去亲老师,尽管他不知道应该怎么亲,尽管他只是跟老师嘴碰嘴两下而已,从来没有经验的他笨拙的拉开老师的衣襟,刚刚俯下身体犹豫着该怎么办的时候。
那个徐锐的未婚妻带着老师学校的同事闯了进来,就那么大刺刺的闯了进来。
后来的一切就是那么发生的,他不知道当时自己和老师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的,但他知道他跟老师其实什么都没做,但没有人肯听他的解释,也没有人再去理会他,一切事情就那么朝着最糟糕境况发展下去。
老师后来被学校辞退,而他也同样被开除出校,赵波当时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
他想跟老师解释这一切,想跟校长说这都是他的错,是他一个人造成的,不关老师的事,但是他知道这解释来得太迟,对于学校和老师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改变。
老师没有骂他,也没有不理他,甚至还跟以前一样的态度,仍然拿他当自己最好的学生,这让本来内疚到不行的赵波,更加的痛恨自己。
他一直觉得是他把老师害成这个样子,是他让老师失去工作没了名声,也是他害得老师在贫民窟里过得那种简陋的生活。
尽管老师没说过一句责怪他的话,但他心里已经给自己定下了罪,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记得那年他十六岁,从此之后,他作贱自己,自暴自弃。
每个人堕落的时候,都有一个开始,赵波也不例外。
刚离开学样那会儿,母亲正生病在床,家里连菜粥都喝不上,而他又毫无脸面再去找老师借钱,他已经害得老师够惨的,他不能再把老师往自己这个火坑里拖了,他和母亲几乎就是坐在家里等死,因为没有任何办法,生活的艰难已经让他绝望。
可是这时,却有一个人告诉了他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一个赚钱的机会。
因为这个机会,他认识了那个夺走他初体验的男人,那个高大很威严的男人,自己所有的反抗在那男人手里都不值一提,那人太过强大,轻而易抬的便让自己陷入了深渊无法自拔。
直到后来他想起来心里都会隐隐有一块作疼,是的,那个男人是个有钱人,非常的有钱,住的是豪宅,奴仆成群,也许后来他已经快要忘记那个男人的长像和五官的轮廓,但他仍然记得那个男人手指在他身上滑动的感觉,清清楚楚,进入时的那种痛苦,至今回想起都刻骨铭心。
赵波后来有过很多男人,也和很多的男人做过,为了钱,为了得到更多的钱,甚至两次三次,但是在所有人中,他永远都无法抹掉那个男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总是在不该想起的时候想起,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的缘故吧?都说每个人一生都只有一个第一次,失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也或者是因为那个男人间接
的把他拖入地狱关系,所以他才会念念不忘。
赵波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他不曾遇到那个男人,也不曾接过那一笔收入,是不是自己以后的命运就会改写,但赵波知道那不可能,若是没有那个男人肯要他的第一次,也许他和母亲现在早已经死了,尸骨都已化成灰也说不定,那个小小的木板房可能就是他们的最后归宿。
到最后赵波已经分不清他到底应该感谢那个人,还是应该恨那个人,他让自己知道了生活的残酷,让自己活的毫无尊严,受人唾弃,却又给了自己生存下去的方法。
他靠卖屁股吃饭,靠着给男人玩弄挣得的三块两块讨生活,每次他骑在男人身上主动摇晃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但心里却难堪的想哭,是的,他笑的时候,心里大多数都是在哭,但他哭不出来,真正让他哭的时候,却一滴眼泪里都流不出来,可能他早就没有了眼泪。
只是在每是夜深梦回的时候,抬手能依稀摸到一些水渍,但赵波从来没有去想,这是不是从他眼里流下来的,即使是他也不会承认,因为他不能哭,更不能软弱,他必须要这样走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卖几年,年轻总是很短暂,他只想多攒一些钱,靠着卖屁股的三块两块,积攒出钱治好母亲的病,然后有一天能和母亲远走他乡,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然后忘记这里的一切屈辱和痛苦生活下去。
可以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盖一座小木屋,一间很小的木屋就可以,白天打鱼种田,晚上关灯便睡,不会再挨饿,没有人再会歧视他,就像是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一样。
想象的事情总是很美好,每当赵波感觉到痛苦的时候,或者是身体被虐待的时候,他都会仰起头,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这么想,因为一想起这个愿望似乎所有的痛苦都可以忍受,所有的肮脏都能洗净。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着这种事,直到他十八岁进了大三圆。
即使进了大三圆又怎么样?即使老师在又怎么样?他的生活依然要继续,他依旧要靠卖身生活,老师劝说过他,可是又能有什么用?大三圆服务生的钱根本不够付母亲的医药费,老师的钱他更不能要,即使饿死也不能,这是他最后的一点点自尊。
他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直到他卖不动了为止,直到他离开大三圆离开了这里为止。
他以为在那之前生活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
但他忘了上天总是喜欢捉弄人,一次两次或者三次。
那个男人的出现,突然改变了这一切。
记得那天外面下着大雨,包厢里来了一位客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匆匆而来,领子高高的立起来挡住了脸。
他只要了一瓶酒后坐在包厢里整整一个小时,后来唤赵波进来的时候,他外面只着了一件黑色衬衫,眼神灼灼的看着赵波,是的,一直看着,眨也没眨。
赵波虽然早已熟悉了客人赤|裸|裸的目光,但是却仍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了上来,让他惊慌的退了一步。
而那个男人却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无处可逃。
那个男人低低的说着:"忘记了吗?"
见赵波毫无反应,他突然的拦腰将他跨坐在自己的腿上,低下头不由分说的吻住了他。
记忆里熟悉的味道,记忆里熟悉的手掌,记忆里熟悉的吻,这些都让赵波的记忆翻江倒海,浑身颤抖。
他想起来了,是那个男人……那个在豪华的别墅里不顾自己苦苦的哀求要了自己的那个男人,他还记得那个男人的巨大钉大自己身体的感觉,痛彻心菲,回想起来甚至比客人用酒瓶插入身体里还要痛上许多。
尽管他跟很多男人上过床,也不似当初的青涩,尽管他经验丰富,尽管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很大方,出手的钱够他和母亲生活半年,尽管他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像别的客人那么用各种手段折磨他,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胆怯了。
他全身发着抖,他害怕,他屈辱,他恐惧他甚至挣扎着,他不想再跟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他甚至再不想赚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分钱。
在他想用力的推开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却突然松开了他,然后扯着嘴角笑了,他用手轻轻抹过赵波嘴角的水渍,低低的说:"呵……终于找到你了。"
那个男人叫祝昂宇,也许这个人不是很俊美,但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气质这种东西很是虚无飘渺,如果细说的话赵波也说不上来,只感觉那应该是一种区别于外人的气息。
晚上下班的时候,祝昂宇站在门口等他,赵波握着衣角看了他一眼顿时撒腿就跑。
这个男人也许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但是身体就仿佛不受他的控制一样,潜意识里不想和这个男人接触,不想再看到他,也不想再到那座曾经让他不堪屈辱的别墅里去。
但是一切并没有如他的心意,他没跑出几步便觉得后天晕地转,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被祝昂宇拦腰抱起。
他想过大声叫救命,想过用力挣扎,或者咬掉这个男人的手腕,但是最后他却只能一动不动的任他带走,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紧紧抓着那个男人的风衣,震惊而又慌乱。
那个男人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小波,你母亲的病我能找人治好。"
因为母亲的病,越波找回了理智,母亲的病拖了几年没有好,反反复复的发作,他甚至觉得母亲似乎已经陪伴不了自己多久,如果哪一天永远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赵波不知道还有什么力量支撑着他继续下去,如今这个人说能治好母亲的病,顿时在他的心中点亮了希望。
赵波一言不发的任这个男人把他拎回家,他头发无力的垂在前面,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想,赵波,你还在逞什么强?还要什么尊严?尊严从来都是穷人的奢侈品,你没资格拥有,如果真的能治好母亲的病,让他赵波干什么他都肯干,还在怕什么呢?地狱他不也闯过来了吗?就是那回事,到底有什么可怕?
反正他在外面也是卖,在大三圆也是卖,跟这个男人也是在卖,卖给谁不一样呢?只要能出价码,他卖给谁不是卖?
他流着泪想,这个男人还肯买他,那应该是他的幸运,能赚一笔是一笔,也许过几年,他白送给他,这个男人都不会拿正眼瞧他一眼,那时也许他会说:这具肮脏的身体不值得他出一分钱。
所以在那个男人把他放到那张雪白昂贵的丝绸大床上的时候,赵波没有反抗,他只是卑微的跪在床上说,"请救救我母亲,我什么都肯做。"
然后在那张大床上,赵波自己脱下了衣服,他的衣服很破烂,因为他舍不得钱买好衣服穿,他想反正下班又是晚上没有人会注意,穿得破一点也无所谓。
当那两件破衣服被扔到地板上的时候,就像是一堆破抹布一样,赵波想,自己跟那破烂衣服何尝不是一样的,昂贵与低贱的对比,明明是那么刺眼。
赵波平时很注意身体的卫生,是的,他每天都会仔细的擦洗身体,因为他必须要这么做,就像是把自己从肮脏中剖离一样,仿佛是一种仪式。
今晚他没有接客,所以身体还是干净的,当祝昂宇闻着他身上的肥皂味时,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有些醉意,是的,就是这种味道,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味道那么执着,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即使离开了两年,在每次夜里梦中都会记起那个身体带着皂香味的男孩,那个紧闭着眼睛在他身上颤抖着哭着喊着求他放了他的男孩。
赵波细瘦着脊背在床上弓成一只虾米状,任身上那个男人缓缓的进入到他的身体里,即使他有过很多的男人做过很多次生意,但是进入的时候仍然会觉得痛,他咬着牙直到额头布满了细汗。
那个男人掰开他紧闭的双腿,把他抱坐在身体上,赵波半眯着眼睛有些不敢看他,只是习惯性的在他身上律动,这些动作他其它早已经熟练的不能再熟练,很多熟客回头找他都是因为他的技术好。
但是今天他却状态失常,动作生涩而僵硬,他想,这个男人能够治好他母亲的病,他应该要全力以赴,应该让他满意,讨得他的欢心,他也必须让这个男人满足,因为只有他满足了才有自己的价值,有价值才能去治母亲的病。
他这样想,也这样动着,甚至低垂着脸凑到那男人嘴边想去吻他,他记得那个男人很喜欢自己吻他,喜欢自己的舌尖在他嘴里生涩不知所措模样,赵波是这样猜想的,因为那时自己只要这样,那男人身下的巨大就是涨大一圈,让赵波哀叫不已。
可是今天赵波把舌头伸进去滑动了一圈,那男人却毫无所应,赵波有些慌乱,已经不行了吗?果然已不行了,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干干净净的身体,所以这个男人早已经不喜欢,不喜欢他的身体,不喜欢他的吻,但是若是这个男人不喜欢自己的话,又为什么带回来?若是他不喜欢自己这个身体了,那母亲的病又该怎么办?
赵波急切的大口大口的吸吮着对方的舌头,他想挑起那个男人的兴趣,但却是越来越失望,他最终停下了动作低下了头,苦笑着擦过嘴角的唾液,感觉自己此时下贱不堪的要命,明明一切都是痴心妄想,这个有钱的男人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他怎么可能会帮母亲治病?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大概只是想看自己出丑而已,玩弄下贱的男人一向是有钱人的喜好,偏偏自己还像个傻子一样往里跳。
他苦笑着想从那男人身上站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不觉得肮脏难受。
赵波绝望起身的时候,祝昂宇都看在眼里,那根巨大因为赵波的举动从他身下滑了出来,发出轻轻的一声"啵"。
一只手臂突然抬手扶住赵波的腰,然后用力往下一顿,顿时那根巨大便连根插|进了赵波的身体里,深的不能再深,直戳了他里面最敏感的地方。
赵波低叫一声全身虚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在那男人的怀里急喘着气,那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扶住他的双手抓他的臀部开始用力冲刺起来,那巨大像是吹了气似的,圈圈涨大,直到填的满的不能再满。
剧烈的冲刺之后,到达顶端的赵波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像飘浮在云朵中一样,悠然悠然,又像是在水中,水浪不断的轻轻的拍打着他,一下又一下,直带他到最远的地方。
赵波被祝昂宇抱在怀里,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半眯着眼轻轻的细细的在喘着气,眼角微微的有些光泽,有些迷离,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祝昂宇的手指摩挲着赵波的后颈,然后将他扶起。
"舌头伸出来。"祝昂宇命令的说。
赵波高|潮后下意识的伸出舌头,祝昂扶着他软绵绵的后脑勺,慢慢的吸吮着他细嫩的舌尖。
祝昂宇含糊的问:"这样的吻,喜不喜欢?"
小赵波舒服的"唔"了一声。
"既然喜欢,那以后……就和我在一起吧"
自从发生了那个吻之后,两人虽然都极力表现出平静,但是韩雨泽仍然感觉出,他和肖寒的关系似乎更进了一步,更进一步也许没有具体的表现,但是他能感觉出来,在彼此的内心似乎有过一下短暂的碰触,虽然短但是却很深刻。
大三圆每天依旧客源兴旺,服务生的工作量依然很大,客人走进来走出去,来过一回两回三回无数回,直到服务生记住了他们的面孔,名子,或者喜好,不管是任何工作,只要干的时间长了,都会总结出一些窍门,服务生也不例外,有时从客人的衣服手势及皮鞋上,他们就能看出对方是不是有钱人贵族,或者是必须小心对待的人物。
韩雨泽多少也练出些眼力劲,比如此时坐在他管辖那片儿的一个男人,一身高档的白色洋西装及那双有些慵懒的眼神,眼尾下面还有一颗痣,不大也不小,正正好好的长在那个位置上,无意中扫一眼给人一种风情万种,极其惊艳的感觉。
这个男人已经连来了三天大三圆,每次都坐在同一张椅子上,身体靠着那张桌子,手指修长的拿着一杯酒,慢慢的喝慢慢的品,双腿交叠在一起,眼神时不时的扫着全场,似乎是在找什么人的影子,又像是只是茫然一瞥。
韩雨泽肯定他是个贵族,贵族与平民也许在衣服上不太明显,但在气质上绝对有很大的区别,他猜想那男人不仅是个贵族,可能还是个很有名望的执事,因为他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子旁若无人的优雅姿态,这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模仿的,那是要经过很多年固定的习惯熏陶出来的气质。
韩雨泽在无意间一直关注着那个男人,他通常会在晚上八点左右来大三圆坐三个小时,其间只是在那里坐着,有时碰到熟人会举杯笑而不语,或者一个人支着下巴在那里若有所思。
不过每个姿态都能让人一时间移不开目光,形成独特的焦点。
休息片刻,张小三瞅着工夫跑到韩雨泽这边拉住他道:"韩雨泽,你知道那边儿坐着的人是谁?"
韩雨泽糊涂了,不知道张小三指谁。
张小三唉呀一声,指了指那个男人说道:"笨啊,就是他啊,徐家大公子,出名的美人啊。"
韩雨泽听罢到没觉得惊讶,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早知道他会是名望贵族,不过这又能怎么样?他疑惑的看向张小三。
张小三道:"你啊,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徐大公子为什么会来大三圆吗?"
韩雨泽听得一头雾水道:"这还有原因吗?大三圆开着门客人当然想进就进啊?"
张小三啐了一口道:"凭徐大公子的身份,大三圆这种地方对他来说都是下档次场所知道不?而且你没见他总是坐在那里喝闷酒?似乎有什么心事……"
韩雨泽无语道:"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张小三道:"是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但好像跟总管有关系!"
韩雨泽一愣,跟肖寒有关系?随即他看向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还是那表情,风情万种,眼睛迷离,似乎在看人又似乎没有只是在假寐。
"你怎么知道的?"韩雨泽问。
张小三道:"我刚才下楼听二楼的服务生说,徐大公子跟人打听咱们总管的名子。"
韩雨泽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什么,徐大公子?这个男人他姓徐?怎么会那么巧?肖寒以前的爱人也姓徐……
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韩雨泽有一瞬间恍恍不安,但是他又不能确定,思前想后于是壮着胆子跑到包厢拉过赵波,给赵波指了那个男人的方向。
赵波看到后,脸色一沉,韩雨泽也顿觉不妙。
赵波看了一眼后扭头就走,韩雨泽忙拉住他道:"赵波,他是徐锐?"
赵波停住脚点了点头。
韩雨泽道:"他来大三圆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里喝酒,是不是有什么目地。"
赵波撇嘴道:"谁知道,他那种人喜欢的时候可以对你百依百顺,厌恶时转身就能捅你一刀,八成又是为了折腾老师而来的吧。"
韩雨泽听罢也沉默了。
赵波道:"总之这事你我都帮不上任何忙,是不是了断,一切都是老师自己的选择,我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韩雨泽答复便匆匆的离开。
之后韩雨泽有些心事重重,到快下班时,那男人唤了他过去。
徐锐修长白净的手指伸进衣襟内拿出一张纸票,对韩雨泽微笑的说:"麻烦你帮我买包鑫烟,剩下的是你的小费。"
韩雨泽接过手愣了下,给的钱太多了,小费居然比买烟付的钱还多。
买完后,韩雨泽把剩下的钱还给徐锐,徐锐慢悠悠的抽出一根烟叨在嘴边点着,然后摆了摆手,深红色的嘴唇开始吞云吻雾。
韩雨泽见状只好收起钱,他知道不在乎钱的有钱人太多了,这点小钱还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徐锐吸了一口烟,看向韩雨泽,突然间眯起眼睛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子?"
"韩雨泽。"他回道。
徐锐轻嗯了一声道:"人长得挺俊秀,名子起得也好。"他微微眯起了眼透过韩雨泽看向远处念了句:"是故天时雨泽,君子达亹亹焉。"
这句话韩雨泽以前看过,但意思已经忘了,只隐约记得写的人是北魏人,这时有人在招唤他,他忙弯腰跟徐锐道了声便离去了。
第五天徐锐没有过来,第六天也没有,韩雨泽想,也许这个徐锐并没有赵波想像中那么复杂,他来大三圆可能并不是因为肖寒,只是恰好来解解闷而已。
后来又过了一个月,张小三被调到了二楼管烟酒,晚上韩雨泽便没有伴可以一起走了,肖寒便让韩雨泽收拾好到房间里等他,两人一起下班,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讲着工作或者学习上的趣事,倒也欢快。
所以,以后每晚下班换好衣服,韩雨泽都会去找肖寒,本来一切都安好,可是有一天他推开门的时候,却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韩雨泽推开门时看到的是,徐锐把肖寒压在墙上,肖寒衣服尚整齐,但徐锐却是拉松了领带,敞开了衣领,整个人以一种很柔软的姿势靠在肖寒的身上,面带妖娆的微笑,眼角的那颗痣此时显得有些媚惑。
两人听到声响同时看向门边的韩雨泽,而韩雨泽则是呆愣当场。
肖寒见状反应过来,立即推开了徐锐,徐锐顺势站起,却仍然面不改色,只是状似不经意的整理起领带,眼尾扫了韩雨泽一眼随即惊讶的说道:"哎呀,这不是大厅那个漂亮的小服务生吗?怎么一脸的不高兴啊?"
肖寒低头理了下袖口,咳了一声冲门口的韩雨泽说道:"我换下衣服马上走。"
韩雨泽还没回话,徐锐继续接道:"阿寒,你要下班了?我送你啊。"
肖寒冷利的目光扫过去,半天挤出字拒绝道:"不用!"
徐锐轻笑着扣好衣扣看了眼肖寒又瞅了眼韩雨泽,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韩雨泽涨红着脸退了一步,低头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等肖寒回应转身急匆匆的就往楼下走。
肖寒见状一愣,随即瞪了眼笑得恣意的徐锐,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追了过去。
韩雨泽走的很快,寂静的石板路只有他的脚步声,急速又杂乱,就如同他此时的心跳一样。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肖寒和那个徐锐的事,他们不是分手了吗?不是说没有关系了吗?怎么今天又会在一起,还在同一个屋子里,徐锐的衣衫还不整,似乎肖寒做过什么事,是肖寒脱掉徐锐的衣服?
韩雨泽放在兜里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徐锐是肖寒的初恋,肖寒肯定很喜欢他,即使徐锐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也肯定还是喜欢的,谁能那么轻易的忘掉初恋啊。
如果不喜欢了,他就不会任徐锐靠近他,还让徐锐把他推在墙上,明明就应该直接闪开的,如果当时自己没进去,他们也许真的会发生些什么?也许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一些事存在其中。
肖寒是不是已经不生徐锐的气了?想跟徐锐和好吗?一定是一定是。
韩雨泽越想越沮丧,恍然间好似有东西流到了下巴上,直接沾湿了衣领,韩雨泽都无所觉,直到被风吹的脸上有点凉,才抬手用衣袖擦了一把,随即意识到自己流泪了,他停住脚愣愣的看着衣袖的水渍,有些呆住了。
为什么会流泪?是因为肖寒吗?因为肖寒对徐锐还余情未了,即使被伤害过也还喜欢着对方?可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肖寒喜欢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肖寒的学生,只是学生而已,只是这种关系而已,为什么哭呢?到底为什么哭啊?太幼稚了,明明自己已经长大了,为什么还要哭啊?他不是小孩子了。
韩雨泽闷声的转身把衣袖上的水渍用力的往墙上蹭,想蹭干净,蹭掉痕迹,流泪什么的根本就没发生过,他也不承认。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停了下来慢慢的靠近。
"阿泽……"肖寒在身后试探的叫了一声。
韩雨泽听罢全身一僵,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想跑,结果没跑几下脚突然崴了下。
肖寒一身的工作服没来得及换,追上前忙问道:"小泽,刚才为什么跑掉?"
韩雨泽低头忍着痛半天才回道:"怕打扰老师和徐先生的约会……"
肖寒顿了下,有些沙哑道:"什么约会?你误会了,我和徐先生只是在聊天而已……"
韩雨泽扭过头,他根本就不相信,这种蹩脚的理由。
肖寒试探的握住韩雨泽的手道:"关于徐锐的那件事,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跟你解释。"
韩雨泽慌忙抽出手道:"不用了,我想回家。"说完转身咬牙就要走。
肖寒急忙拉住他,急迫的说:"小泽,徐锐他这个人经常一阵风一阵雨,上一秒你看到他在坐着,下一秒他可能就扑到你身上,当时我真的完全没有防备,我可以跟你发誓,你进来时我正要推开他……你不相信我吗?发誓也不相信?"
肖寒只好按住挣扎中的韩雨泽叹了口气,低声解释说道:"小泽你知道的,他是大三圆的客人,是名望贵族,即使我再反感,也不可能强行的让他离开,这是大三圆招待贵宾的礼仪,所以他刚才做的那一切并不代表我的想法,我和他早已经形同陌路,没有任何关系了。"
见韩雨泽低着头可怜的站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肖寒展开手臂小心冀冀的把他搂住,用手指揉着他柔软的头发道:"小泽,你相信我,我们什么都没有做,真的什么都没做……"
韩雨泽吸了下鼻子,突然间抱住肖寒的腰哭了起来。
见韩雨泽哭出声,肖寒才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孩子总算听进去了,便搂紧了他道:"好了别哭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你放心……"
韩雨泽哭了一会,在肖寒身上擦干了泪,抬头的时候,肖寒看了他半响,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下韩雨泽的嘴唇。
只是轻轻碰触了下便要离开,韩雨泽抿了抿唇突然掂着一只脚凑了上去,两人嘴唇又碰到了一起,肖寒这次没有离开,而是用手扶着他的后颈,再次缠绵而热切的吻了起来。
熟练的舌头与稚嫩的舌尖纠缠在一起时,磨擦的地方一片火热。
肖寒松开韩雨泽时,韩雨泽一时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肖寒忙问道:"你脚怎么了?"
韩雨泽回说:"刚才跑的急有点崴到了。"
肖寒蹲下身让他倚着墙帮他脱了鞋用手指按了一会,韩雨泽觉得好多了,忙从肖寒手里抽回脚。
肖寒看了他半响突然道:"小泽,脚不方便的话,先到我家吧,离得近些。"
韩雨泽有些愣,"到你家?"
肖寒点头:"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韩雨泽听罢涨红了脸,犹豫半响,才低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肖寒家韩雨泽去过很多次,但是卧室还是第一次进去。
看起来很简陋,但是床很大,两个人睡绰绰有余,肖寒脱下黑色外套,只余一件白衬衫坐在床边,他让韩雨泽背对着他坐在他腿间。
然后手穿过他的腋下帮他揉着脚腕,边揉还边说:"疼吗?还疼的话就得一直揉,否则明天就不能工作了。"
韩雨泽偎在肖寒的怀里,皱着眉忍痛的任肖寒揉着,肖寒很有耐心,手掌大且很温暖,渐渐的舒服感代替了疼痛感,肖寒的揉捏力道又刚刚好,还着温热的触感,此时韩雨泽感觉到脚腕的热度传递到了膝盖然后到了腰间,酥麻的让他有些无力挣了下,察觉到什么他脸突然间涨红了。
肖寒似乎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随即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了?脚还疼?"
韩雨泽的耳朵瞬间涨红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扭动的身体,脚在肖寒手里挣扎着,嘴里还有些结巴的说道:"不,不疼了,不用揉了。"
他的双手和双腿似有似无的遮挡着腿间,这些动作都没有逃得过肖寒的眼睛,只撇了一眼肖寒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肖寒按住韩雨泽乱扭的肩膀,突然低笑了下,凑到他耳朵问道:"成人多久了?"
韩雨泽闻言脸更红了些,对这直白的话有些恼怒,随即撇开脸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肖寒看着韩雨泽侧脸露出的脖颈处早已泛红一片,如何不了解这小孩子此时让人说到难堪处的别扭的心理。
他偏头在韩雨泽嘴角处亲了一口,温和的说道:"没有什么可害羞的,每个男人都会经历这些,很正常,我也有过。"
韩雨泽见肖寒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微微张开了嘴想说点什么。
不过肖寒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整个覆住了他的唇。
韩雨泽对肖寒的吻已经很熟悉了,也并不反感,甚至还会有一点点的主动,两人舌尖碰着舌尖,口水溶着口水,嘴唇贴着嘴唇,心跳撞击着心跳。
一会的工夫,韩雨泽便气喘乎乎,他离开肖寒的唇瓣低着头有些羞赧的说:"脚不疼了。"意思是可以松开他的。
肖寒听罢嗯了一声,手如他所愿的放开了他的腿腕,但却并没有离开他的身体,而是慢慢的移到他纤细的腰上,停顿了下顺着腰摸到了他平坦细瘦的肚子上,然后悄声的伸进了裤带里。
韩雨泽全身顿时一颤,立即惊慌的弓起了身体,两条腿都并在一起,瞪大眼睛似乎受不了刺激的样子。
"别,别弄那里……老师。"韩雨泽急促的喘息着,手也攀着肖寒的手臂,似乎想要拉开。
肖寒手伸入他裤下,用指头轻轻摸索了顶端几下,轻道:"小泽别拒绝,这是送给你的成人礼……"
韩雨泽手把着肖寒的胳膊,强忍着喘息,满脸通红的咬紧牙说道:"我不要,我不要……"
肖寒的手突然快速的动起来,他轻笑着看着他道:"真的不要?"
韩雨泽扭过脸几乎全身开始轻颤起来。
肖寒的大掌及手指非常灵巧,几乎任何地方都让他兼顾到了,快感一阵一阵侵袭着韩雨泽,最后他被迫有些失控的大叫:"老师,老师,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不出多久,肖寒停住了动作,他窝在韩雨泽颈间叹了口气,说道:"小泽,你太嫩了。"
韩雨泽高|潮后出了一身的汗,他全身无力的被肖寒的手臂拦着,嘴里深一声浅一声的喘着气,听到肖寒的话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太嫩?什么太嫩,肖寒说他太嫩,他指哪里啊?难道是说……
韩雨泽顿时有些气愤也有些尴尬,喃喃道:"太过份了!你手还不拿出去啊。"
肖寒笑出了声,应他的要求抽出了手,东西都黏在肖寒手心里,没有弄脏韩雨泽的裤子,肖寒拿过旁边木桌的手巾将手擦了擦。
韩雨泽红着脸从肖寒怀里钻了出来,头也不回的道了句:"我要回家了。"
肖寒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他道:"哪去?这么晚了就在这睡吧,听话!"
随即也不等韩雨泽反应,抬手便把他抱上床,拉过床头的被子给他盖上,韩雨泽躺在那里,半天红着脸拉过被子蒙上了头,只余些头发留在外面。
肖寒有些哑然失笑,知道他不好意思,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那团柔软的毛发。
等肖寒换完衣服回到床上的时候,韩雨泽已经睡着了,有点孩子气的尖下巴,微红的脸蛋,及睡觉时安静的样子。
肖寒小心冀冀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似乎是碰到了韩雨泽,他皱眉翻了个身,缩成了虾人状继续睡,后背拱在肖寒怀里时还蹭了蹭,大概觉得很温暖吧。
第二天回家时,母亲确实很着急,见他无事,又解释了一番理由这才安心下来,给他做了点吃的,韩雨泽说已经吃过了,便蹬蹬的跑上楼说去看书。
刘若兰把肖寒送到门口,肖寒点了点头说道:"伯母别送了,您回去吧。"刘若兰道:"肖老师,我们家阿泽又麻烦你了,我真是过意不去啊。"
肖寒笑了笑说:"别客气,只是小事而已。"
刘若兰看了肖寒半响,突然说道:"肖老师,我能冒昧的问下令尊是哪位吗?"
肖寒低头片刻道:"只是个商人而已,伯母也有兴趣?。"
刘若兰见他不愿意多说,便道:"没有,只是觉得肖老师长得很像我以前的故人"
肖寒低头笑说:"我也经常有认错人的时候,那伯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刘若兰忙应声,见肖寒走远的背影,她有些疑惑,随即想到那个故人并不姓肖,看起来真是自己认错人了,转身摇了摇头进了屋。
一个星期后,徐锐又来到了大三园,还坐在那张桌子上,同样是那怀酒,手指上一颗绿宝石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一身的灰色西装,称得他贵气十足。
就优雅的往那里一坐,双腿交叠,腿上擦的锃亮一尘不染的皮鞋还微微翘起。
韩雨泽从心底不想跟他有接触,而且肖寒也告诉他,要离这个人远一些。
但徐锐显然不是那么想的,他边喝着酒边心不在焉的,就在韩雨泽对他放松警惕路过他身边时。
徐锐突然开口笑着说了一句话,他说:"你叫阿泽吧?"
韩雨泽犹豫了下回应一声:"是。"
徐锐晃着酒怀说:"听说你最近和肖总管很交好?"
韩雨泽小心的说道:"我们是朋友。"
徐锐微微一笑:"既然是朋友,那想必你也知道他的过去了?还有……他家里的那些丑闻?"
第二十章
韩雨泽没有回答徐锐,也没有多做停留,依然忙的像个陀螺,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去想,他可以管得了嘴但管不了心,内心对于肖寒的事,他会下意识的去关注,就像是本能一样。
徐锐说的那些话也一直在他心里反复的回放。
肖寒的事,肖寒家的丑闻,韩雨泽有些不明白,难道会比肖寒被学校除名还要来的严重吗?
韩雨泽不否认他想知道肖寒的事,但是他觉得如果他真要是从徐锐嘴里听说这些,那肖寒肯定会生气。
肖寒不止一次说过,徐锐那个人没肝没肺,对人好的时候百依百顺,厌恶的时候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这次的事韩雨泽也猜不透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从厕所出来时,他看到徐锐正倚在墙边冲他微笑,笑的很自然,就像多年好友一样,天知道他们差了十几岁。
徐锐说:"阿泽,关于肖寒的事,你是想知道的吧?别否认,你的眼睛会说话。"
韩雨泽闭上了嘴,有些不满的瞪着徐锐,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徐锐堵住出口道:"你应该不知道,肖寒的父亲是上流有名的人物,我见着他都得尊称一声叔叔吧。"
韩雨泽没说话,想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徐锐倒是不会冷场,继续道:"肖大公子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想不想知道?"
韩雨泽扭头:"不想。"
徐锐笑了,眯着眼看了看完美的手指甲慢慢说道:"口是心非的小家伙,你越不想知道,我越是想告诉你。"
"因为当年肖寒的父亲,那个大名人当年强|暴了一个女人,后来生下了肖寒。"
韩雨泽听到时只感觉心脏停跳了下,他屏住了呼吸,同样也是出身于贵族,韩雨泽当然知道对于名人来说这是多么大的丑闻,越是身份高贵越不能容忍这些,不仅对于大人是种精神伤害,对孩子更加严重,
韩雨泽记得以前在学校时,有个贵族情妇生的孩子,入学后经常会被同学欺负,没事就会对他冷言冷语,不和他玩孤立他,那个孩子很惨,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待着,上课像个木头人一样,韩雨泽虽然没议论过或骂过他,但他同样不想受到这种待遇,所以一直只是在旁边看着他,从来没和他说过话。
一个情妇生的孩子在贵族里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被强|奸受孕,遭遇肯定更加难堪。
徐锐有趣的看着韩雨泽苍白的脸,突然"喂。"了一声,说道:"你那小脸一阵白一阵青的,想什么呢?"
韩雨泽生气的抬头看向他,这人说起这个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果真是没心没肝。
徐锐摸着指甲说道:"放心吧,肖寒没你想象的那么惨。"
"……那个人的夫人一共生了四个女儿,却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肖寒可是他唯一的独苗了,当然要好生看管。"
顿时韩雨泽的心又缓缓的放了下来。
徐锐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但是呢,肖寒的母亲死了,那女人抗不住别人的指指点点自尽了。"
韩雨泽皱了下眉头,忍不住问道:"那肖寒呢?"
徐锐好笑的活动了下肩膀,直起身道:"刚才是谁嘴硬说不想知道的?"
韩雨泽的脸有些涨红。
徐锐装作没看见,继续道:"嗯,照理说肖寒跟着父亲,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但是,很遗憾,他偏偏是那一百个人当中唯一一个不屑于荣华富贵的人。"
韩雨泽听到这里,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尽管他很吃惊,但想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徐锐说的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过去的事的何必要翻出来讲,这样对肖寒或是他逝去的母亲都是种伤害。
于是他皱眉说道:"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锐从容不迫的抽出一支烟点着,吐出一口烟雾后,微眯着眼答非所问道:"那家伙一定很恨我吧?"
韩雨泽忍不住鄙视道:"你做的那种事,没人不恨你。"
徐锐嘿嘿笑了,他说道:"确实挺过份,不过我也没办法。"他转头看向韩雨泽:"跟你说这些,其实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肖寒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越早让你了解他,你便能越早的接受他,听说他父亲现在已经不反对他喜欢男人,只想和他父子相认,你知道人老了,没有时间没有本钱,有些事就比较能够妥协。"
韩雨泽疑惑的看着徐锐,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徐锐已经叨起烟卷起身道:"嗯,跟你一说心情好多了,我先去楼上喝两杯,一会记得给我买包烟。"说完扔给韩雨泽张钱,然后妖娆的上了楼。
韩雨泽拿着钱暗道……简直是个怪人,莫名其妙,随后也跟着上了楼。
***
傍晚和肖寒一起往回走,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徐锐找他的事跟肖寒说,结果刚说了几句,肖寒便抬手制止了他。
"我都知道了。"肖寒说。
韩雨泽一呆,"你怎么知道?"
肖寒挑了下眉毛道:"你们说的时候我就在厕所里。"
韩雨泽无语,"那他说的都是真的?"
肖寒抬手搂着韩雨泽肩膀慢慢的顺着小路往巷子里走,很久才点头"嗯"了一声。
韩雨泽沉默了,随即说道:"真不知道那个徐锐怎么回事,跟我说的那些话,真是莫名其妙啊。"
肖寒没回应也不作声。
韩雨泽有些不安,他抬头看着肖寒说道:"老师,那个徐锐是不是还喜欢你。"
肖寒听罢低头看他,半响用手抚了下他的头发道:"没有。"
"那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也没有。"
韩雨泽低下头轻声说:"我觉得他说的这些是想让我……主动离开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顺他意的。"
肖寒听罢笑了下,低头亲了下韩雨泽的额头道:"小泽,别乱想,他没那个意思。"
韩雨泽不解的抬头看他。
肖寒沉默片刻才说道:"徐锐做的事都是有目地的,跟你说我的过去,只是想让你劝我回去罢了……
肖寒顿了下,"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当年做的一切都是那个人背后指使的。"
韩雨泽觉得肖寒潜意识里是讨厌贵族的,否则他不会想方设法的摆脱自己贵族的身份,固执的住在贫民窟,一住就是四五年。
其实韩雨泽也是个贵族,但他不敢把这个事儿告诉肖寒,有点怕他会嫌弃自己,然后像摆脱贵族身份一样的摆脱掉自己。
肖寒也从来没有问过韩雨泽关于搬来贫民窟以前的事,两人一直相处的很好,有时在肖寒家那里会,会互相抱着,或者是试探的接吻,但肖寒一直把着最后一关,不曾越雷池一步韩雨泽越来越依赖肖寒,两人的关系逐渐升温,已经超脱了学生跟老师,总管和服务生的范围,处于一种深色与浅色的中间地带,这种关系在韩雨泽的心里说不清又道不明,时而欣喜,时而又会失落。
两人一直都很亲密,但谁也没有向前多走一步,也没有退后,就那么以自然而然的缓慢前进着。
但是,突然发生了件事,打乱了两个人之间的步调。
过完年韩雨泽十七岁了,他发现母亲刘若兰这几天的状态很不对劲,有时会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不知在想什么出神,叫她几次都没有反应,或着缝个扣子扎着手,又或者一宿一宿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韩雨泽有几次问她怎么了,她都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为由推脱掉。
直到有一天刘若云收拾了下东西对韩雨泽说:"小泽,我坐船去趟远门,看个亲戚,你在家看门,过几天我就回来。"
韩雨泽从来没听母亲说过自己家还有什么亲戚,如果有的话,恐怕早就在坐船的时候投奔过去了,不会待到现在才想到看望。
但刘若云的解释是,只是个远方的表亲,因为这几天突然想起来于是就想去拜访下。
走的那天,韩雨泽让她多带些钱给她送到了码头。
刘若云这一走便是十天,一直没有信息,也不见回来,韩雨泽越等越着急,怕她一个人出门在处有事,但是又没有可以听他说话的人,只好去找肖寒,肖寒安慰了下韩雨泽,第二天便托人帮忙找,但是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刘若云的去向,根本无从找起。
直到半个月后,刘若云突然间的回来了,韩雨泽终于松了口气,但是却发现母亲很不对劲,出门一趟回来似乎像换了个人一样,脸色很苍白也很狼狈,而且一直不肯说话。
从小刘若云在韩雨泽的心里,就是个很坚强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能想到退路,即使是一个人也能坚强的生活下去,从她能带着儿从京城坐船来到贫民窟就能看得出来,但是自从回来后,她就一直沉默不语,几日后便生了场大病。
吃了好几副药也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韩雨泽有些六神无主,肖寒帮忙找来几个有名的大夫给刘若云看病,结果都摇头走掉,似乎是无能为力。
看着刘若云一天天的瘦下去,韩雨泽连上班的心思都没有,天天守在母亲身边看着她,也跟刘若云一样日渐憔悴,下巴又瘦成尖尖的。
肖寒有些心疼的把他搂在怀里,韩雨泽则是红了眼抱着肖寒在他怀里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刘若云一直不肯开口说话,所以谁都不知道这她离开那半个月发生了什么事,韩雨泽也仔细检查过她的衣物,没有损坏的痕迹,也不像是被人抢劫的样子,走时拿的钱包里还有剩,韩雨泽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母亲变成这样。
因为来贫民窟之前刘若云便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本身就很虚弱,加上营养上不去也没调理好,这次又得了场急病,此时的身体几乎就像是风里摇摆的蜡烛,随时都会有熄灭的可能,情况大夫说已经差得不能再差了,拖了两个月后,大夫都放弃了。
这对韩雨泽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母亲可以说是他人生唯一的支柱,重来没有想过她有离开自己的一天,如今的事简直像是做梦一样,多少次他从梦里掐醒自己让自己从这绝望的噩梦中醒来。
几日后刘若云不行了,她走前突然拉着韩雨泽的手,苍白的脸有丝红晕,似乎是回光返照,眼里也泛了红,她看着韩雨泽,眼里有泪,只是虚弱的跟他说了两句话,她说:"小泽,别离开这里,过两天你爸爸就会来接你了。你一定要跟他回去,帮妈妈守护住那个家,爸爸和妈妈结婚的那个家……"
她一直喃喃着这句话,直到韩雨泽答应了她,才睡过去,在当天的半夜十二点左右就去了,双手放在胸前很平静的走了,身上穿的是当初父亲给她买的,她一直放在行李里的一件红色旗袍。
母亲的离去对韩雨泽的打击很大,一个一直在身边的亲人,就这么走了,而且还是在一贫如洗的贫民窟里走了,就那么扔下自己一个人,那种感觉太撕心裂肺,泪早已流干了,哭也哭不出来,韩雨泽只是呆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
直到好几天后,肖寒砸开门把他抱到自己那里,才结束了他自闭的生活。
人死不能复生,即使再伤心也要让母亲入土为安,这些事韩雨泽不懂,全是肖寒一手办的,钱也是肖寒出的。
韩雨泽早就哭干了眼泪,下葬的时候感觉眼眶里空空荡荡的像是什么都没有。
之后的日子,他想起母亲的话,母亲说,他父亲会来找他,为什么母亲那么笃定?他把这些疑问说给肖寒听,肖寒想了想回道,这件事我们乱猜也没有用,要想知道真相,只有去问他父亲。
母亲走后的那段日子,韩雨泽一直是住在肖寒家,守着那句答应母亲的誓言,等着失踪很久的父亲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没多久,父亲真的来接他了,脸色似乎很疲惫,但身体仍然挺拔,一身海军上校的服饰趁着他很是魁梧高大,还带着几个手下,把母亲的墓给迁了回去。
父亲带着韩雨泽坐船走的时候,肖寒就站在码头,韩雨泽冲他摆手,一直摆一直摆,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为止,韩雨泽缓缓的放下手,眼泪突然刷的就落了下来。
韩雨泽回去后,他面对的是父亲和一位陌生的女子亲密的站在他面前,这让他有点惊讶也有些了悟。
心底似乎明白了母亲那时回到家后不言不语的悲伤,
原来父亲竟爱上了别人,虽然两人多年不见,但是当初他一直听母亲说,她和父亲两人是怎样的自由相爱,现在的情况似乎是父亲辜负了母亲的心意。
可是事情似乎还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一些,父亲很平静的对他叙述着一切,韩雨泽听到后来只觉得这一切好似是天意弄人。
当年父亲出海时遇到敌方军舰,双方自然是一场艰难海战最后已方惨败,落得全军覆灭,而父亲则被炮弹碎片崩坏了脑袋,本来以为此次必死无疑,却不曾想落入水中被一户渔家救起。
而他身边的那位女子就是渔家的小女儿。
父亲说,他刚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好在是渔家的小女儿一直照顾着他,日久天长他便被渔家小女儿的美丽善良打动,而他也正值壮年英俊又谈吐不凡,再加上两人朝夕相处,渔家女也情不自禁的对他产生了情愫,后来便自然而然的男婚女嫁做了夫妻过起了小日子,如果不是他曾经的副手找到他,也许他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回来。
父亲抚着额头对韩雨泽说,直到现在他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对韩雨泽母亲及韩雨泽印象都很浅薄,之所以记得他们的容貌是因为回来后看到了墙上的画像。
而更让韩雨泽震惊的是那个渔家女此时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坐在那里并不时的摸摸肚子露出一脸的幸福,而父亲对她爱护及亲热程度犹在母亲之上。
韩雨泽只能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隐隐的意识到,父亲的外貌虽然还是以前的那个父亲,但是他心里似乎已经是另一个人了,另一个家庭的丈夫及另一个孩子的爸爸。
韩雨泽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就是他对母亲说了什么?
父亲想了半响只说,你母亲来时,我正和小翠在房里,她当时冲过来要打小翠,我阻拦了她,毕竟小翠也有了身孕,后来你母亲大骂了一通,扔下一张你的照片和地址转身就走了。
韩雨泽看了看那个名叫小翠的女子,似乎只比自己大个四五岁的样子,神色间似乎还有些质朴,但是看向他的眼神却有些防惫和抵触。
对自己和母亲来说,这个女人是抢了丈夫和爸爸的第三者,但对她来说,又何偿不是这么想?
她大概以为自己会跟母亲一样冲过去打她耳光,韩雨泽抿了抿嘴移开了视线,缓缓的挺直后背,脸上表情有些冷漠。
他和母亲的身体里都流着贵族的血统,这样的血统不允许他们向别人屈膝低头乞求,即使跌倒了,也要爬起来挺直着脊背向前走,这是身为贵族最后的尊严。
所以韩雨泽遵从母亲的选择,他没有再看那个女人一眼,只是转头对父亲说,请将母亲的别墅留给我。
几日后,父亲带着小翠离开了这里。
韩雨泽也恢复了以前在贵族的时光,他毕竟是长子礼遇上忽视不得,所以每个月父亲还是会让人捎饷银过来,足够他日常的生活及学习开销。
别墅里又增加了几个仆人,不久也来了园丁。他们将整个白色的小楼收拾的干净亮丽,周围草坪出修整的很舒心很漂亮。
韩雨泽因为之前一直没有荒废学业,所以在学业上出乎意料的顺利。
升了高等学府,也抽高了身形,换上一身压黑边的白色的学生制服,摸在手里依旧是高档的面料古铜色的扣子,不同于穷巷里刺手的麻料衣服,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没有那时的半分凌乱,白暂的面孔也不似那时的削瘦。
可是韩雨泽心里却比以前更加的孤单寂寥,也越发的向往那时的生活,每天都过的充实又忙碌,也更加的想念那个严厉却又不失温柔的肖寒。
新来的仆人经常会看到漂亮的韩少爷手拿着书坐在窗口,呆呆的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有时候连书掉下来都浑然不觉。
傍晚,韩雨泽吃过晚饭,看了会书后便有些疲乏的走进浴室,拉松了领结褪下衣物,跨步迈入仆人已放好温度适合的浴缸之中。
因为太舒服微微闭了会眼睛便睡了过去,醒来时水已经有些凉意。
他忙起身伸手去拿浴巾,却发现刚才放在桌上的浴巾此时却不在原地,他疑惑的望向门口。
有人打开了门,迈步走了进来。
韩雨泽不禁看向来人,心脏突然怦怦直跳,眼睛也越睁越大。
来人上身着着雪白衬衫外面套着灰色贴身马甲,下身西裤,头发整齐的梳向后面,露出一张令韩雨泽不敢相信的脸。
韩雨泽僵硬的坐在水里,手把着浴缸边沿看着来人慢慢的向他走近,半响才声音颤抖的说。
"肖老师……你怎么会来?"
肖寒看着韩雨泽唇角微微一笑,脚步稳键的走到他面前,"韩少爷,以后请叫我肖管家。"
韩雨泽一愣喃喃重复道:"肖管家……"然后想起似乎仆人对他说过,近期老爷会派来一位管家来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他却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个管家居然会是肖寒。
正愣怔间,肖寒双手伸入他腋下,像抱小孩子一样把他从水中捞起,韩雨泽只觉得眼前一晃便被抱到了肖寒的怀里,大毛巾也将他严实的包住。
可是这个姿势太过暧昧,肖寒的一只手臂正扶在他的臀部,而他双腿也是因为姿势不由自主的分开盘在肖寒的腰间。
于是肖寒像抱着婴儿一样抱着他快速的向卧房里走。
韩雨泽有些羞涩埋在他颈间,喃喃问:"你明明不喜欢贵族,又为什么会来……?"
肖寒笑道:"明明是个大少爷,却跟我喊穷,会撒谎的小孩子自然要来教训一下。"
韩雨泽有些不甘心的抬头盯着他道:"真是这样么?"
肖寒放慢脚步也低头看他,不经意间两人的唇舌紧紧的交缠在了一起。
半响,韩雨泽"唔……"的一声,离开了肖寒有些沮丧的低低道:"我家本来就很穷,我这个大少爷此时穷的除了地位,什么也没有……"
肖寒小心的将韩雨泽放到床上,抬手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温柔的吻了下他的额头道:"谁说你什么也没有,至少还有我……"
韩雨泽闻言眼睛一亮:"当真么?"
肖寒爱怜的把他重新揽在怀里:"当然,少爷。"
"不讨厌贵族了么?"
"讨厌……但是,更加想念你……"
"只是想念吗……"
"还很喜欢。"
"唔……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
"永远都不准离开我?"
"这是我来此的目地。"
……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2/01/13 at 下午5:05:00 and is filed under 推薦.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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