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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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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小桥初相见》作者:剩余石(欢喜冤家)

文案

一个是中日混血的个性男人,一个是温柔多情的中国男人,在游戏与爱情之间兜兜转转。。。经历了许多有趣的碰撞。。。最终。。花开并蒂。。。人间无忧。。。

这世界很大,你哪里都不去,却偏偏上了这座桥。这世界真小,莽莽撞撞,原来,你就生活在我的身边,而我,一无所知。
君心,深似海,我心,清如水。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失散了,亲爱的,别忘了,在桥上等我。。。。。。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主角:陈稀朗、林岳阳


第一章

"哟,稀朗,回来啦?"
一包杨梅"嗖"地隔空抛物落入大胖的"五指山"中。
包青青嘟起可爱的嘴巴:"陈稀朗,你休年假的这些鬼文件都是我帮你在弄诶!"
啪——啪——邻近几桌,纷纷呈现花色小食,其间不乏钥匙扣、手机链、小钱包……包青青手快,满把入怀,其余几人纷纷乱抓。
陈稀朗笑着,再见到这帮家伙,感觉好极了。
嘴和手脚同样麻利的包青青;看似憨厚脑子却超好使的大胖;成天痴想所有美女却孤家寡人的豆丁;猛抓豆干、蔗糖的是孩儿他妈许姐;还有——
一声温暖的"嘿",胜却人间无数。稀朗扭头悄然一笑,望着正踩着考勤卡的钟点,迎着清晨的阳光走进来的浓眉秀目的男子——在大学就是他唯一的死党——楚良。
肩头着着实实挨了楚良一拳头,心里又是一暖,嘴上便没把门的:"想死你——你们了!"
楚良整理着桌上昨晚加班后的零七八碎,对稀朗亲上加亲的回首一笑:你这一走十天,可把我们几个累惨了,天天加班……周遭一群别有用心的杂声附和,包青青打头炮:"中午请客,必胜客!"
许姐频频点头:就是,就是,老不回家做饭,孩子都瘦了。
稀朗抗议:不是买礼物了吗?
大胖一本正经:"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啊,不跟她们似的,一碗老北京炸酱面齐活。"豆丁一旁挑起大拇指。
不用吃员工食堂了,大家都很愉悦。稀朗横看楚良:"都是你。"
钟声响过,楚良对本部门做噤声状,轻声安抚:"中午我来请,为稀朗接风。"
本组员一同挑起大拇指。
虽然是中日合资的公司,但管理上完全照搬日本总部的各项规定。楚良一毕业就凭借优异的成绩,老爸权上的关系进了这家颇有名气的科技公司,没多久,公派日本总部实习两年,去年刚回国,就把蜗在一家小公司的稀朗弄了进来,稀朗很争气,有了他,楚良的部门工作成绩有目共睹。
楚良将堆积在手的几笔单据放到稀朗的桌上,俩人头碰头地交接起来。稀朗偷摸地从书包里拎出一个纸包,嗫声说:"给你的。"
"什么?"楚良随即掩在文件夹下问。
稀朗看他一眼,只笑不答。楚良微笑着继续在单据上指画开来,热气轻吁,稀朗的耳根不自觉地又红了。突然想起什么,稀朗说:"那里还有条丝巾,给黛清的。"
楚良看过来,轻声道:"我代她谢谢。"
稀朗的目光落在纸上,一时间,心思依旧的恍惚。
中午六人还是在必胜客宰了楚良一道,主管嘛,薪水高,大胖一口气要了双份的至尊匹萨,稀朗快要跳起来:"还是到马路对面去吃炸酱面吧。"
许姐拦住道:"吃不了,我给孩子打包。"
包青青娇声叱道:"稀朗,你好奇怪,要说肉痛,应该是楚良,要么是黛清姐才对,轮也轮不到你啊,你那么着急,那你来请好了。"
稀朗道:"我请就我请。"
楚良老好人似的:"快点吧,没关系,吃不了许姐拿走。"
大家纷纷笑将着点起来,稀朗看了楚良一眼,不无感慨地道:"唉,在日本公司呆久了,你看看,这人一个个的,都成什么样了。"
大家还是嘴下留情,点了适量的食物。正午的暖洋透过落地玻璃窗满洒下来,照在稀朗一行人身上,余者说说笑笑,惟独稀朗,神思随着斑驳的树影晃晃荡荡地不知飘向何处。
楚良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碰上楚良柔柔的目光,稀朗垂首抿唇:"没什么!"
楚良徐徐地说:"人是回来了,魂是不是留在江南水乡了?"
稀朗一诧,偏是豆丁耳朵尖,听了去,不怀好意地问稀朗:"对啊,江南自古多美女,稀朗……老实交代,有没有艳遇啥的?"
其余几人均眼冒春光,一脸坏笑地看着稀朗,包青青甚至手做托腮状,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楚良也颇关注地看向他。
稀朗本就白皙的面皮微微泛起了红,瞅着这帮"恶人"打算以恶治恶,模仿日方主管秋桑的腔调道:"是啊,没错,花姑娘地大大地有,她们都喜欢吃必胜客,还喜欢听本少爷讲故事。"
一顿粉拳胖拳都向稀朗招呼,楚良笑着替稀朗挡开:"好了,好了,谁的鸡翅?谁的红汤?快来吃。"
包青青圆眼一眯,哧笑着:"过几天啊,你想听秋桑的调调怕是不成了呢?"
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来了,纷纷点头:"是啊,是啊,秋桑要调回日本了。"
稀朗有些遗憾:"是吗?秋桑除了爱看《花花公子》外,人倒是满随和的。"不能忘记秋桑提前给自己转正、涨薪水的那点恩德。
大胖丢掉一块鸡骨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总部要派新代表来。"
豆丁略带隐忧地:"听说是个厉害角色,可能总部觉得秋桑的管理怀柔了些,今年有些事项都是由咱们中方拍案的,就派个铁手腕过来治治咱们。
楚良阻止道:"不要道听途说,上面的事情自有他们的道理,咱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工作做出成绩来,换谁来都不怕。"
许姐摇摇头:"还是要警醒点,听说新的日方代表是高桥家族的二公子呢。"
稀朗理解似的点点头:"小日本还是大权不旁落啊,怎么说都是相信自家人。"
楚良拍拍他的肩头:"放心好了,咱们这些虾兵蟹将啊,安全地带,一句话,成绩就是硬道理。"
豆丁不无羡慕地:"稀朗,还是你命好,赶在新代表来之前休完了年假,我这假,楚良就给我压下来了,要我再等几个月。"
大家都听出了点什么,包青青敲豆丁一记脑壳:"你还敢挑,这几天的加班都是楚良替你做,你倒约小美眉看电影去了,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
吃过饭,大家急色匆匆的往公司赶,稀朗故意落在后面,等楚良回身催促时,他问他:"秋桑要走,还有新代表,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楚良看着他,肯定地点点头。
稀朗心里一热,躲开他的视线,低声道:"下回别这样了,难免其他人有意见。"
楚良一笑,就像此时从额前掠过的暖风,斯艾艾地:"没事,我心里有数。"
稀朗走在前,楚良随在后,五月的风柔柔的拂着,俩人一时都没了声响。进了大厦,等电梯的时候,楚良忽然望着稀朗笑了笑,稀朗便问:"笑什么?"
楚良眼里的笑意更加浓重:"江南那地方的花姑娘真就没你喜欢的?"
稀朗粲然一笑,回敬道:"有,怎么没有?回头就给你看照片。"
望着翩翩走进电梯里的稀朗,楚良敛笑,半信半疑地跟了进去:"真的?那我倒真要好好看看,哪位天仙能打动你陈稀朗的凡心!"

第二章

"哇——好漂亮,谢谢稀朗。"黛清欢快地把手工苏绣的丝巾比在脖前,对楚良一歪头:"好看吗?"
黛清雪白的面容在丝巾映衬下越发的清丽可人,她与楚良在日本相识,学业一结束,放弃了在日本的发展机会,与楚良双宿双飞回到国内。
此刻,楚良眼中满是宠爱地赞着:"好看,稀朗的眼光一向都不会错。"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不由轻轻碰撞,楚良抓起面前的咖啡,堪堪避开。黛清大大的眼睛忽闪了几下,突然对楚良一伸手:"拿来。"
楚良问:"什么?"
黛清狡黠一笑:"和丝巾放在一起的是什么?偷偷掖起来,我都看见了,肯定是稀朗给你的,拿来。"
稀朗刚端起的咖啡又放下,看着楚良。
楚良倒是很大方地从书包里掏出那个纸包,放在桌面,黛清兴致昂然地凑过来,稀朗却将头别过他处。
纸包一层一层被揭开,露出里面的一叠,黛清不禁"咦"了一声:"这是什么?地图?还有那么多的门票?"全是南方几个旅游城市各个景点的票据,和几张当地的地图。
黛清困惑地望向稀朗:"送这些做什么?"
稀朗奇怪地:"你不知道楚良喜欢收藏这些吗?很多年了。"
黛清摆弄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票根,嘉兴的渡船、杭州西湖、苏州园林、乌镇的导游图,上边还用红笔圈圈点点,摇摇头说:"从不觉得啊,我们在日本去过那么多地方,没见过他保留那些票根。
楚良细心地收拾起桌上的票根,头也不抬地说:"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没去过的地方更感兴趣呗。"
黛清道:"现在都数码世界了,你给他照片不是更好吗?"
楚良哭笑不得:"傻瓜,那就不叫收藏了。"
稀朗忽然嘴角一翘:"那他的收藏岂不成了个人相册了吗?"
黛清笑道:"是啊,要不我可以早点目睹稀朗玉树容颜了,在日本从来没听他提到过你,还哥们呢!"
楚良解释道:"在日本压力大,脑子里成天都是学习、竞争、竞争、学习……"
这点黛清倒是不置可否:"恩,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紧缩愁眉的样子就像个小老头。一个人跑到路边喝闷酒……"
稀朗不禁微诧,看向楚良。
楚良轻声喝止:"黛清——"
黛清吐吐舌头,点头致歉,一句地道的日本动画版的嗲音:对不起。
楚良和稀朗不禁都笑了。稀朗就势站起身来要回去了。
黛清倒有些不舍:"好久没见了,不多坐会儿吗?"
"不了,刚回来,好多东西我得收拾一下。"
"别忘了照片。"楚良别有用意的提醒使稀朗不得不忍笑道别。
望着稀朗远去的身影,黛清不禁感叹:"挺帅气的一个男人,没有父母,也没有女朋友,给他介绍,他也不要,枉费我的好心。"
"八婆。"楚良点点她的鼻尖。
黛清忽然哧哧地笑道:"幸好他是男孩,否则,我还真竞争不过他。"
楚良微微不耐地:"行了,我送你回家去。"
黛清轻声不舍地:"今晚不住我那儿了……"
楚良收整起散乱的心思,吻吻她娇艳的唇,安抚地:"这几天要换新领导,你知道,这个高桥英司在我去日本的时候,他正在英国读书,所以,知己却不知彼,我得打起点精神来。"
黛清乖巧、解事地放开了抓着楚良的手,再又一个绵长的吻中,楚良静静地抚平对黛清的那一点点歉然。
第二日,熬过一上午的会议、单据的缠累,临近午休,楚良暗使眼色示意稀朗,稀朗小巧精致的数码相机就放在他的手边。稀朗做足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不理睬楚良的轻咳、打眼。
包青青几人见他们俩都埋首案前,便先行去用餐,暗叹当个主管真是不容易,终究还是无官一身轻的好。
自家部门清静下来,楚良眼疾手快地抓过稀朗的相机,一抬眼,稀朗笑嘻嘻地晃动着手里的数据线。
微感自己的急色,楚良又将相机放回原处,一派轻松地:"就知道你吹牛,不看了,吃饭去。"没成想,稀朗真的收拾桌上的零碎:"好,去吃饭。"
楚良的身影挡住稀朗的出路,目光较量,语声轻迫:"给我看。"
离得太近,楚良的气息含着淡淡的烟草味,眼睛越发明亮,直射入心。稀朗想推开什么,却又放弃,只好靠在桌边,淡淡地说:"我又不想了。"
楚良真的有点纳闷了:"为什么?"
稀朗不知何以浅然一笑,眼波流转,愈加叫人浮想联翩,就连他的声音都带点无赖似的抗拒:"因为你不会感兴趣。"
隐约的不快,可楚良还是大咧咧地表示:"怎么会,我强烈要求对你的'江南艳遇'享有知情权。"
不知为何,稀朗说顺了口:"不许生气啊。"
楚良想也不想地:"我保证。"
话落,片刻沉默。
一个腹诽:他凭什么会生气啊,我真是自作多情。
另一个也自悔:我凭什么要生气啊,真是不打自招。
一幅幅画面呈现眼前,楚良叹道:"江南的景致果真是美,你这业余水平也能拍成这样。"稀朗知他一向自负摄影技术,偶尔还参加个摄影比赛,虽从未拿过奖,却也在一些小地方刊登过几幅,便愈发的以半专业自居了。
稀朗自顾一张张翻阅着,介绍着:"这是同里……周庄的书院……这是西塘夜色……这就是著名的烟雨长廊,不赖吧。"
楚良的眼珠开始跳跃搜索起来,只见风景独好,却不见半分艳遇端倪。眯眼斜看沉浸在自己一张张业余摄影作品的人,道:"江南小妞呢?"
稀朗点开另一个文件夹"乌镇",楚良不禁想:他倒真有心啊。
还是一大堆风景如画,楚良耐着性子,稀朗却熟练地找到一张照片,全屏放大,楚良愣在那里,半晌,不见楚良任何回馈的稀朗十分轻松的问道:"怎么样?这是我此次最好的杰作。"
的确不错,从摄影角度来说,这张照片拍的好极了,取景、定焦、用光,简直看不出是数码相机照的。
画面很美:碧水蜿蜒,静心潜流,青石黛瓦,杨柳依依,两岸一桥,一人独倚夕阳下。
细长的手臂优雅闲搭石桥上,似在凝神睇水,个子应该是高高的,天空的留白映衬出半侧英姿,白色夹克,半竖的衣领,长长的帽沿遮住此人容颜。但依稀触到他的沉静、他的清澈、他的孤独、他的落寞,还有一抹说不清的动人情怀,在静静的水乡古镇中无声的流淌。
稀朗沉沉回味道:"望着他,突然想起了那首词: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吟毕,眼圈兀自有些发热。
楚良的声音低沉传来:"他,是昏鸦?还是瘦马?
稀朗银牙暗咬:"他是真正的'艳遇'。"
楚良心内一颤,从未有过的认真与热情在稀朗眼中跳动、闪烁,如火焰,点燃稀朗那双本就明亮、清莹玉透的眼睛。

第三章

当背着行囊站在江南水乡的小桥上,看流水悠悠过,听摇橹声声慢,稀朗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那么的正确。风从没有过的轻暖,云从没有过的柔白,小店如棋,画桥如网,就连空气都充满水润的迷蒙,惹人沉思,如坠梦幻。
稀朗很高兴这次报名的旅行团没有那么的功利、紧凑,各项行程安排的有条不紊,自由时间很充裕,引渡登舟,穿街弄巷,在这春雨绵绵,柳荫脉脉的烟雨江南,稀朗也悟到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曼妙滋味。
细心将一张张使梦境成真的票根收好,一点一滴,都是心。世事无常,情最难料,有时候,你要的,别人给不了,你能给的,对方又不要,剩下,也就这点心了。可这点,谁说不是最宝贵的呢?
一丝苦笑,稀朗望望北方的天空,曾经年少轻狂、执迷不悔的心是否已真的海阔天空,静如水止了呢?
导游的声音隐隐传来,终究还是要赶的,其间几个旅行团偶尔相逢,大家都会心微笑,不同地方,碰见相同的面孔,谁说不是一种缘分?闲庭信步,尾随跟上,远远地避开那些从一起程,便嗡嗡嘤嘤将他左右围攻的女人们:
你叫什么?……稀朗啊,好好听哟……
你家是哪里?……哟,我们也是北京的……
你多大了?……看不出来嘛,挺稳重的……
有没有女朋友啊?……你肯定很挑剔吧……
你为什么一个人去旅游?
天啊,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问题可以问,还可以穿插各样杂评,头疼。还好,她们见稀朗不冷不热的沉默是金,兴趣终于被江南的美景吸引开来。
拿着相机,稀朗将美景尽收眼底,到了古朴素雅的乌镇,储备空间已剩不多。想起临行前楚良好心借他佳能全装备,唬得稀朗连连摆手:"算了吧,坏了,丢了,我也就不用回北京见你了。"
楚良倒是大方:"相机总比不了人金贵。"
什么意思,大胖随便碰碰,他眼珠都要冒出来,稀朗才不要惹火上身。
拾阶而上,举目望去,顺水而居的人家啊,你们在这红日淡淡的夕阳下,是否已炊烟袅袅,人欢犬吠,卸下一天的劳顿,把一碗青梅酒,随着丝竹弦乐,哼一曲家乡小调,吴侬软语中,甜醉了倒是我这隔墙偷听的外乡人。
稀朗的相机里,将这一幕幕的甜美温柔悄然收藏,流水、斜阳、黛瓦、石桥……咿……镜头回来……锁定……那是谁?
心忽然停了停,继而又跳了跳,依稀见过,在哪里呢?哪里呢……心念快速如电,灵光一闪,对了,西塘,烟雨长廊,白夹克。他走在前,他跟在后,只为了看清楚那件白夹克的品牌,回北京后好给自己也买一件。
可惜,他走的虽不快,却一直不曾回头兼顾追踪者的脚步,哪怕回一次头,稀朗也能搭上句话,问问什么牌子,该不算太丢人吧。
他可以叫住他,却终究碍于情面,也许他高高的个子,宽厚的肩膀、挺拔的身姿、低低的帽沿,使稀朗耻于唤住他,就为了看看人家衣服的牌子。
他似有觉察,加快了脚步,他有意赶超,却被他越落越远,最后,几千米的长廊,他与他,间隔十几米,拖拖拉拉、逶迤不止地走到了尽头。如果稀朗不是错觉,那人似乎回了回头,还笑了笑,有点嘲弄地站在不远的码头上,一转身,消失在西塘缥缈如烟的细雨中,不见了踪影。

第四章

此时,白夹克就站在几十米远的石桥上,一个人,静静地,夕阳在他身后,渐染暗彩,湿润的风拂弄桥边曲中柳,他似乎嗅了嗅这风,亦或这柳的味道,流水的柔情从他身下缓缓静淌,他,晶莹的天,翠泠的水,柔荑的风,墨黑的瓦,于夕阳中混成一体。
梦境中,小桥下,自有一人也痴了,想也不想地按下快门,只可惜,不是楚良的好相机,不能推进看清那人的面目。
桥上的人,向这边看来,片刻,他似乎又笑了,云淡风清的,甚至双抱手臂枕在石栏上,闲定地看着稀朗一连串地闪烁不停。
从偷拍到明目张胆的摄取,稀朗终于放下相机,嘴角挂着好抱歉的笑容,甚至向桥上挥了挥手,表示歉意和感谢。他决定向前推进这遥遥的几十米,这一次,不愿再错过。
桥上的人直起身,稀朗加快脚步。
可恶,这里不能直达,九曲十八弯地从廊下绕过,眼睁睁地看着桥上的人悠哉悠哉地转身向桥的另一端步去。
可恶,他又回身相看,那笑里定是轻轻的嘲弄。
稀朗三两步蹿上石桥,淡淡金黄,沉沉暮色,笼罩住石桥一片微温的清凉,桥上,独他一人微微怅然,曲未终,人已散,景尚好,画帘卷,稀朗怔怔在夜色将垂的水乡烟霭中。
琵琶声转如水流,大珠小珠落玉盘,大红灯笼挂起来,蜿蜒连绵似长龙,将小镇两岸的人家、酒坊、茶肆,串成颗颗慑人心魄的明珠。红的发烫,亮得清媚,展颜一笑,纵使凡夫俗子,也落得几分似真似幻的柔美。
弃船登岸,家家点灯,户户飘香,茶正醇,酒正浓,三两小酌,笑语连绵,分不清谁是谁家客,结庐在人境,便也成了一家。
无论相识与否,酒意正浓,谈兴颇酣,品着乌镇有名的三白酒,望着满桌爽眼开胃的菜肴,听着对岸咿咿呀呀的皮影戏,临窗眺望的稀朗也被天南地北的聊客冲淡了傍晚那几分失落。
三白酒果然香气浓郁,入口柔绵,前尘往事,旧爱新愁,都随着这酒在心中慢慢淡化开了。
表演开始了,婀娜多姿的江南女子,大大的斗笠,乌黑的发辫,卡腰的蓝底白花布小衣,一摇一摆地唱起轻快的采茶曲。
几段歌舞下来,稀朗又为自己要了一瓶三白酒,人人都醉得,他也不要独醒。
当颇具民族风的面具舞上场时,远近的宾客纷纷离了席,童趣昂然地戴上送发的面具随着舞者跳跃起来。
稀朗看看手中粗糙不失华彩的彩绘面具,笑嘻嘻地套在了脸上,世态常常尚不以真面目示人,何况一舞哉!露出的双唇并不妨碍酒入滑肠。喝着,也跳着,拍着巴掌,还唱起了《乡路十八弯》,掌声来自四面八方。
饮下最后一口酒,稀朗逃离了这片喧闹。
那不远处的石桥静卧在织锦如云的温柔乡中,那样的沉静与儒雅,心思恍惚起来,香热的酒气涤荡不清,带着几分醉意,踩着虚晃的步伐,稀朗依水而行,不一刻,他又站在了石桥这片繁华难得的静谧中。
两岸的水阁传来阵阵的凉风抚摸着滚烫的胸膛,一种氤氲的水气朦胧升腾,片舟穿梭,柔橹摇梦,火红的灯影摇曳在水中,整个世界失去了真的色彩。
身后一阵细碎的声响,猛回首,原来,桥上还有另一个闹中求静的知音人。
这次,他一眼认清那件白夹克,在夜的暖红中,洁净如雪,纤尘不染,玉树亭立,似踏水而来。
这次,他们相隔只有几米,而且,他已上了桥,就站在稀朗的对面,下巴微微一牵,双唇展动,他确实在笑,笑的很轻微,勾勒的唇角撩人遐思。
这次,稀朗依旧看不到他的面容,因为,他同他一样,戴着遮住三分之二的面具。
不知是这面具造型唬人,还是戴面具的人气势压人,对方的霸气隐隐传来,稀朗微微一震,不禁后退一步。

第五章

对方的笑意更加浓郁,甚至露出洁白的牙齿,在夜色中恍如闪闪发光的贝壳。
他不动,也不说话,稀朗也就不动,也不说话。
目光隔空胶着,稀朗就知道,面具后的那双眼睛,是他此生、此时、此刻,见过的最具威慑力的眼睛,寒星掉进他的眼中,如此的清亮透彻,傲然孤立、坚稳从容。细细品味,甚至,那里还有一丝丝的残忍与玩劣。
夜风袭来,掀动他额前的发缕,蓬松地搭在粗制的面具上,湿漉的水气,分不清是他眼中的润泽,还是桥下的朦胧。
稀朗嗓子发紧,心慌跳不已,连呼吸都是多余的,天啊,这种感觉仿佛遗失了几千年,下意识的拍拍自己的脸,确定不是酒后的幻觉。
对方好像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笑意渐渐隐去,只是,那样,静静地望着。
稀朗清清嗓音,决定率先打破沉默,轱辘半天,只冒出一声:"嘿。"
他的回应轻松愉快:"嘿。"一个字都不必稀朗多。声音发自肺腑的磁性感人。
别紧张,别紧张,陈稀朗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你越紧张,他就越从容,笨蛋,有什么好紧张,一个陌生人而已,不,一个很特别的陌生人,一个让他兜转江南千米长廊的陌生人。
倒是他先开了口:"这里的三白酒很有名,你喝了没有?"口气随意的像唠家常。
"喝了很多,你呢。"稀朗很高兴他能引发话题。
"只一杯。"
"为什么?"
"不喜欢它过于缠绵的感觉,一杯足矣。"
"我倒是差点被它醉倒,还好,有这么个清静的地方可以醒酒。很高兴,遇见你。"稀朗开始找回状态,伸出友谊之手的同时,也暗自惊讶他话里的淡然。
有些尴尬,对方望着稀朗友好的表示,没有立即回应,但最终,向前走了几步,礼貌性的握了握稀朗的手。
他的手指平直修长、手心微凉,不似楚良那般宽厚温暖。这个时候,想这些做什么,稀朗收敛心思,留起掌中那点凉意。
"我是北京的,你呢?"
对方想了想:"就算是吧。"答的还真勉强。
稀朗一阵欢喜,都在一个城市里,这真是幸运。想起路上那些女人,此时,自己和她们无异,可忍不住还是要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方忽然一笑,两岸的灯火将他的笑颜涂染成霞,妃色的皮肤闪耀着醉人的光韵,稀朗不禁又痴了。
那人忽然近前,压低了嗓音,邪邪地道:"因为你啊,这次是我跟踪你。"
原来,他的气息是这样的,没有烟草味,只有淡淡古龙水的味道。
稀朗呆愣在这石桥上,心跳加速,但愿不要跳出喉咙。若不是红灯掩映,他脸上的红晕一定逃不过对方锐利的目光。
稀朗窘然地:"你……你说什么?"再度被对方的笑击沉。

第六章

酒精真的在身体起了作用,或许,因着他那句出人意料的表白,稀朗毅然掀去脸上的面具,热切地说:"好吧,让我们彼此认识一下。"
对方显然因他的做法愣住了,他眼里的寒星毫不留情的全部落入稀朗的眼中,深深地又跌入了心。他在仔细打量稀朗,每一分,每一毫,嘴角牵起一抹蚉IA0兜男Α?br
/>彼此的注视,只剩下一张面具,稀朗伸出手去:"该你了。"将欲触到木质的纹理,他的手被他的按住,动弹不得。稀朗几乎跳起来:"嘿,这不公平。你已经看见我了。"
面具后眼波闪动,一抹狡黠的光,声音稳稳地:"我可没答应什么,再说,你多次侵犯我的肖像权,我可没有计较。"
稀朗吃了大亏,不甘心的样子,使他不得不再度失笑。好像为了安抚眼前可怜的人,他忽然施恩般地拍拍稀朗的面颊,轻轻地,几分狎昵,却又顺其自然,不管稀朗是否痴呆在那里,便欲转身离去。
稀朗醒过神来,急急地唤道:"等等,别走。"
对方又转过来:"怎么?还有事吗?"
稀朗暗恼他的轻言离别,那样的洒脱,不带一丝留恋,可他气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好强买强卖地问:"你的照片,我传给你。"
在他瞬间思忖的时候,稀朗麻利地掏出一支笔,随手撕开烟盒的纸片,匆匆写下电话与MSN的地址,不容对方拒绝地递了过去。为了保险,他要求对方也留下MSN。如果他敢说没有,那他就帮他申请一个,在教会他使用。
这边暗自发狠下决心,那边却拿起稀朗的笔,刷刷地在剩下的烟盒纸上写下了稀朗小小的要求与全部的盼望。
稀朗看了几遍,仔细地拼着英文字母"lin---yue---yang",对方耐心纠正:"林岳阳,岳阳楼的那两个字。"
稀朗终于发现漏洞:"手机号呢?"
对方坦白:"我没有。"
骗人,骗人,骗人,稀朗无论从表情到语言,充分表达了此想法。
对方颇无奈地:"真的,我还没有来得及买呢。"
将信将疑,也不好过于强迫人家,总要保持好最后的风度,仍不安心地提醒着对方:"回北京后,我先上,就加你。你先上的话,就加我。"
不知为何,林岳阳又笑了,这次,笑的肩膀都抖起来,起先不明就里的稀朗看着他笑,刚要开口询问,忽见对方坏坏的样子,想想刚才的话,脸,通地又红了,忙乱地解释:"我是说上网,加地址。"
林岳阳大方地点头:"我知道,陈稀朗。"他认真地念着他的名字。
稀朗心里一荡,一抹奇异的暖通便全身,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如此的好听,这感觉,从来没有过,楚良一直叫稀朗,很少连名带姓的念全了,原来,有名有姓的感觉也可以这样的温馨。
江南的水啊,你有多柔,可否读懂小桥上这别样的柔情?
楚良呆呆地望着电脑,公司要求每一个部门主管都要上交新的下半年工作提案,还要重新整理一份述职报告,这本该是年底的任务,却提前了,该死的小日本,楚良恨恨地瞪着密密麻麻的通篇日文方案,两天了,他被这些小蝌蚪整得脑浆翻腾,心智下降,做梦都在规划本部门伟大的蓝图。
扭脸看看稀朗,埋首在一堆旧文件中,按新的要求重新整理归档,必要的还要销毁,真是,公司里里外外,无不在为新日方代表的到来做着备战工作。
稀朗的侧面还是那么好看,宽额头,高鼻子,长睫毛,嘴唇微微上翘,浅浅的酒窝,别人的酒窝在腮边,他怎么在嘴涡?想起他从前咬着笔头做习题的苦样子,真是没有多大变化。哼,楚良的目光投向稀朗的电脑,那张"江南艳遇"被他堂而皇之的放在电脑桌面,旁人只当普通风景来看,而楚良却明白,那是真正的"思念。"光看稀朗每次凝视照片的眼神,就已经够了。一上午,他已经看过48次,不,加上现在的,该是第49次。
一个连长相都没弄清楚的人,到底为了什么,如此这般执着?
就因为那些在酒吧认识的阿猫阿狗都不够完美?还是因为他一个人的时间久了点?亦或者江南那地方山青水美的惹人情丝?
又排列好一份单据,稀朗习惯性地向楚良这边看来,不由一愣,楚良面容严肃、眉头微锁,目光冷冷地凝视着这边。几乎是同时的,楚良的神情在稀朗的目光中瞬间温柔如昔。
稀朗疑似那只是一种错觉,一小片乌云终究挡不住太阳的灿烂光芒。
"还没写好吗?要不要帮忙?"稀朗笑着问。
楚良看着这笑容,苦笑道:"你日文那么烂,我还要花双倍时间去校对。"
"也是啊。"稀朗一时没了话,看看楚良,想为他做点什么,却一时没有出路。倒是楚良提议道:"今晚去酒吧喝几杯,怎么样?我得换换脑子了,再熬下去,不等新官上任,我先告老还乡了。"
稀朗有些为难地:"今天啊……我约了人,明天好不好?"
什么?约了人?遭到拒绝的楚良诧异着,有点不敢相信稀朗会为了别人推掉他的邀请。
稀朗也自责好过份,忍痛改口:"要不,我还是陪你去酒吧吧。"
楚良望着稀朗一副割舍的牺牲模样,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是什么约会,使他这样看重,甚至回绝了他,虽然,他最终放弃了那个约会,可……是那个"江南艳遇"吗?
楚良大方地拍拍稀朗:"算了,我想起还要陪黛清去买盆栽,都催了好几次,我总是忘。"
稀朗不放心地问:"真的?我可是打算陪你的。"
楚良避开稀朗的目光,笑着说:"那就明天再说。"
下班后,稀朗果真匆匆别过,楚良望着他的一闪而逝的背景,心忽然被什么闷闷地给了一拳,拿起手边的电话,黛清的声音飘了过来,得知今天又陪逛又陪吃,黛清欢快不已。楚良失神地望着电脑尚未完成的草案,真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效率怎么那么低。
稀朗懒得做饭,路上买了份汉堡,边吃边进了家门,他不是有意欺骗楚良,网上的约会也是约会,而且,很重要。

第七章

打开电脑,登录MSN,那个新加入的 "上善若水"黑着头像,不在线。稀朗看看表,还不到七点,谁会在晚餐时间泡在网上,自己也未免心太急了。
自从江南一别,已有两个星期了,林岳阳的MSN在稀朗回到北京苦等的第三天终于接收"朗朗月"执着的加入好友申请,当看到"上善若水"登陆后,稀朗简直是欣喜若狂,一口气敲打出五个"嘿。"
那边的"上善若水"礼貌地询问:"你是……"
稀朗不计较他的善忘,又是一连串的"是我,是我,还是我……"
以下是双方别开生面的对话,记录如下:
上善若水:你是……
朗朗月:你加了我,却又不记得我。(沮丧的脸)
上善如水:呃,桥上的那个。
朗朗月:你在北京?
上善若水:对。
朗朗月:我们可以见面吗?
上善若水:不可以。
朗朗月:为什么?
上善若水:不为什么。
朗朗月:(恼怒的红脸)你……
上善若水:(微笑的脸)你一定又跳起来了。
对方说的没错,稀朗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他仿佛又看到林岳阳嘲弄似的笑容。
不能在一个问题上僵持下去,稀朗转移话题:
朗朗月:我将照片传给你吧。
上善若水:好。
一连串的发送,对方全部接收,很快地,对方忽然也发过来一些图片,稀朗兴致又高涨起来,忙不迭地接收。
上善若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慢慢看,我下线了。
朗朗月:等一下……
对方已是黑色头像,稀朗有些受挫地气恼,什么嘛,自以为是的家伙,这样下去,早晚不搭理你。
打开刚才接收的图像,稀朗的嘴巴差点没气歪了。那是自己吗?头戴面具,高举着酒瓶,摇摆不定地糥1NG谝蝗焊九屑洌羌一镆欢ㄊ怯酶咚傧嗷纯烀诺慕峁掌佬蚍庞常孪±剩薪谧嗟奈瓒鹄础?br
/>一个人,郁闷地刁着香烟,暴走在小屋里,吸一口烟,看看电脑,他怎么也在现场?而自己居然醉醺醺的没发现。
真是大意了,什么嘛,这么难看的姿势,全被他拍了下来,脸呢?不是现在丢的,早就在喝三白酒的时候丢了,痛定思痛,稀朗咬牙切齿地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碰那香浓柔绵的三白酒。
一连几个晚上,稀朗像只海龟动也不动地趴在MSN上静等林岳阳的出现,可是,林岳阳自发过照片后,就没覺1NG俑±拾饣孛孀拥幕帷?br
/>直到昨天,深夜两点,迷糊的稀朗准备关机去睡了,突然看见"上善若水"的头像变了颜色,瞬间,所有的困怠烟消云散,精神抖擞地坐回了电脑前,激动中却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主动打招呼,上赶着不是好买卖,不能总落于下风。
不堪忍耐地等了半个小时,当困意再次袭来,那个"上善若水"却依然沉寂无声。一时间,稀朗无限的失落,原来,他在他那里,轻得连声招呼都可以省略。真想关机,大睡一场,彻底地将这可恶的家伙统统抛在脑后,从此不相往来。
可,唉,算了,也许人家真的有事呢,要不,这么晚了还泡在网上?再迁就最后一回,一阵自我安慰后,稀朗向"上善如水"发出一声妥协的问候:
朗朗月:这么晚还在忙?
半天,没回应。稀朗真的有些愤慨了。干脆删除他算了,这般折磨为哪番?
终于,上善若水回复了:你好,照片看了?
一阵激动,朗朗月:看了,想不到你也偷拍。
上善若水:我们扯平了。
朗朗月:我把你拍得小桥流水人家的,你看看你把我糟踏成什么样了!
上善若水:糟踏?好严重啊,我怎么你了?
就因为没怎么着,这边无缘无故的心乱一团,稀朗语顿,是啊,人家怎么自己了?就几张照片而已,还戴着面具。那也不能输了口舌:
朗朗月:你要补偿我。
上善若水:怎么补偿?
朗朗月:一起去郊游如何?你帮我多拍些玉树临风的样子就算补偿了。
上善若水:你还真是自恋,可我就觉得你戴着面具跳舞的样子比较可爱。
稀朗真想把林岳阳从电脑那端揪出来,一顿海扁后,再丢回去。网络这东西谁先发明的,看不到样子,照样被气个半死,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那个家伙定是在这漆黑的夜里,对着电脑,一副自鸣得意的鬼笑模样。
气血上冲,恶向胆边生,稀朗带着坏笑,几乎是自虐又虐他的敲下一行字:
朗朗月:我想你。你呢?
果然,那边一时没有任何反馈,稀朗恨不能见到对方是何表情。一想到此,多日来的闷气,仿佛一泄而净。
片刻,上善若水回道:很抱歉,这个问题本人没想过。劳你费神。
朗朗月:……
上善若水:不聊了,我的工作还没结束,明晚我还在,有兴趣聊的话,我等你。
稀朗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懊恼,林岳阳的收放自如,让人又爱又恨,却无能为力。
望着墙上那个彩绘的面具,稀朗从来没有这样如此渴望地要见一个人,连他的长相都不清楚,就稀里糊涂的陷入莫名其妙的惦念中,他没有骗林岳阳,自从桥上一别后,稀朗的心仿佛被一股充满诱惑而神秘的吸力牵扯着,一下,一下,令人不可抗拒地跌落下去。
今晚,忍心回绝了楚良的邀请,稀朗多少有些后悔,已经快九点了,而"上善若水"还未曾露面,他不会忽悠我吧?
稀朗无聊地在网上看着八卦新闻,时不时地打发那些老友。
当指针过了十点后,稀朗终于有些泄气了,也许林岳阳的夜晚从半夜开始算起,早知道,就不该拒绝楚良。
正自发呆,电话铃响,刚一接通,黛清的声音略显急促:"稀朗,快来,楚良喝醉了,我一个人弄不动他。我在……"
电脑也不用关了,抓起钱包,稀朗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第八章

眼前的一幕使稀朗愣了愣,楚良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广告灯箱,头发凌乱,脸色青白,黛清一手用纸巾擦试着他的嘴角,另一手里攥着楚良从日本买回来的昂贵领带。
见到稀朗,黛清如遇救星:"稀朗,快来帮我。"
一番争斗,乱推乱搡的楚良终于趴在了稀朗的背上。
"车呢?"稀朗四下寻视,黛清扶着摇摇欲坠的楚良,抱歉地:"在那边车场。"
稀朗只好又放下楚良,接过车钥匙飞快地跑向车场。
好不容易把楚良弄上了车,麻烦又来了,几声干呕,楚良忙不迭地冲向车外,哐当,整个人掉在了地上。
黛清一声惊呼:"楚良。"
稀朗一个箭步窜向车尾。
趴在地上,楚良又呕出几口胆汁,微微地睁开了眼,稀朗焦灼的脸在晃动,一声:"你摔到了没有?"楚良方才觉得膝盖火辣辣的痛,和某种痛比起来,这点不算什么。
再次连拖带拉地将楚良弄上车,黛清却说:"我那儿去不了,我父母回国来看我,住在我家了,要看见他这样,我妈心脏肯定受不了。"
"啊?"稀朗看看咿呀自语地楚良道:"那也不能送他回家啊,他爸妈的心脏也不是铁打的。"黛清恳切的眼神频频放电,稀朗只好点点头:"好吧,先送你回家,再让他回我家。"黛清终于露出了点笑模样。
"他怎么喝这么多?"稀朗边开车,边担心地看看躺在黛清怀里,那个脸色刷白得让人心疼的男人。
黛清懊恼地说:"逛街的时候就感觉他话不多,吃饭的时候要了瓶酒,还是白的,我就觉得不对劲,想劝他,你也知道,他一向酒量都很好,人家只是想让他放松一下嘛。"
"再好的酒量,也有醉的时候。"稀朗道。
黛清委屈得什么似的:"我哪里知道,他从头到尾一直很清醒,结帐的时候脑筋比我还清楚呢。谁知道一出门口就吐了,然后,一路吐过来,扶都扶不起来。我又不会开车……"稍顿,黛清小声地问道:"稀朗,楚良在公司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稀朗只好安抚她:"没什么,可能要换日方领导,各主管压力都比较大。这点压力楚良能应付,不算什么,你别担心。"
黛清心疼地将楚良的脸贴在怀中,又吻了吻那毫无血色的唇。稀朗将目光收回,脚下给油,很快,黛清到家了,还不放心的嘱咐这个,嘱咐那个,一步一回头的上了楼。
夜晚的风,多了几分仲夏的闷湿,稀朗一步一步力求走稳,不让背上的楚良掉下来,汗,沁上额头,周遭都是楚良呼出的酒气,他似乎安静了许多,晃荡着双臂,不知何时拢住了稀朗的肩头。
亦如往昔,清醒的为醉了的拂拭脸上的倦容,只是这一次,位置颠倒,醉了的倒是常常保持清醒的楚良。
他的脸仿佛又清瘦了许多,微锁的双眉似有展不开的结,紧闭的双眼投下两弯长长的弧影,下巴还是那样棱角分明,已有些硬硬的胡须摩顶着稀朗的手掌,这感觉丢了许多年。
"呣——"楚良一声低吟,稀朗惊觉,收回手来,暗责自己,总以为可以放开一切了,可怎么还会如此的"情不自禁"?
为楚良盖上薄被,这才想起来,电脑还未关机,晃动鼠标,屏幕亮起来,MSN的对话框里显示着三句话:
上善若水:嘿,晚上好。
上善若水:我想出个补偿你的办法,想不想听?
上善若水:你在吗?
他已不在线,稀朗望着无声的通话,时间显示在他离开的五分钟后,苦笑着,却又燃起点希望,他说想要补偿我?不知是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闷声问话:"我想,这就是那个江南艳遇吧?"
楚良不知何时已起身坐在稀朗的身后,稀朗有些慌乱地:"噢,我只是把照片传给他……你醒了……好点了没有……怎么喝那么多酒?"
楚良并不理会这一连串的问题,望着电脑屏幕上干净利落的三句话,然后问:"他怎么你了要补偿,补偿什么?"
稀朗关闭了对话框,故作轻松地:"没什么,开个玩笑而已。"
楚良一把按住他控制鼠标的手,两只手叠在一起,彼此温暖贴烫,楚良的眼睛紧紧地盯住稀朗脸上每一细微之处,稀朗更加局促地:"真的,就是个玩笑。"
楚良的声音几分苦楚:"这世上,最容易变的是心,最难守住的是情。"
说的没错,可又能如何呢?谁又会为了谁而改变?他倒真想问问,究竟谁才是变的那一个?或者,不变的,又该如何?
稀朗沉默后,推开楚良的手:"你醉了,早点休息,我睡沙发。"
一只手用力地合上将开的门,稀朗抵触地叫:"楚良,你……不守约定……"
黑暗中,当啷,杯子摔碎了,咣当,椅子也倒了,唰,鼠标悬吊在半空,噗,小薄被滑落到地,一个声音亢奋地:"你怎么还那么大力气?"
另一个不服气地:"早知道,就不收留你了。"
"你后悔了?"
"你才知道……唔……你咬我?"
"谁让你那么花心?"
"你……"下半截的话,似被什么堵住,带着粗重的呼吸,渴求着,追逐着,痴缠着,疯狂着,难舍难分。
"楚良,想想黛清……"
"不,我现在谁都不愿想,求你,只这一次。"
"不,我不能,别扰乱我的生活。"
"可是,你早就搅乱了我的心。"
"你会后悔的。"
"我知道。"

第九章

"稀朗,快点,要迟到了。"
"别催了,鞋都快飞出去了。"陈稀朗一双脚趿拉着皮鞋,一只手抓着皮包,另一只手还在费力地打着领带,嗖,窜上楚良的车,劈股还没坐稳,车就飞了出去。
"都是你,叫了八百遍还赖床。"稀朗埋怨着看着身边专注飞车的男人,"哎,当心前边那个老太太……"
楚良微微笑着:"谁让你昨天力气那么大,你不知道岁月不饶人了吗?"
稀朗红着脸,可嘴上不服软:"你还说,像只恶狼,打小没吃过饱饭怎么着?"
楚良忙里抽闲,捏捏那人的手:"对啊,昨天是我第一顿饱饭。"
稀朗的脸越发红的可爱:"瞎说,又不是第一次,在学校更衣室就比……"
稀朗忽然住了声,楚良的电话响起,黛清查岗,楚良报告着一切都好,支吾着说吃了早点,又勉难地"啧"亲了一下,挂上电话,车内两人都沉默了。
差五分钟,最是要人命,拼了,两人随便找个地界停了车,一路狂奔。
稀朗:"我们好像挡了后边那辆车。"
楚良:"算他倒霉,总比迟到好。"
楚良不愧曾是校队的足球队长,遥遥领先,冲进大厦,一手按住即将上升的电梯,回头招呼着稀朗:"快点。"
拥挤的人群不耐地等待,还好,赶上,稀朗最后一个将自己塞了进去。
电梯的门缓缓掩上,稀朗正欲放松,不料,叮咚,门又开了,谁啊,真他妈烦,这么挤,还能上人吗!梯内,全体郁闷。又上来一人。
一抹淡淡的古龙水味,不等稀朗回转身,嗡——警报铃响。
稀朗一阵庆幸,那人却不动,同是最外边的稀朗倒成了最多余的。
梯内余众齐刷刷地望着他,稀朗自不会下去,迟到一次罚扣100大元,打死也不下去,闭上眼,管谁看。
警报长鸣,电梯里一阵Sa0乱,忽然身后一空,新上的人已然选择了放弃,早干嘛来着,稀朗对楚良胜利的一笑。
嗯?不对,嗡——怎么还在响?这破电梯,有没有准谱?
电梯里,众人皆怒,稀朗只好一步退出来,楚良叫着:"稀朗,卡,卡给我。"
嗖,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刻,稀朗准确无误地将考勤卡丢了进去,长吐一口气,转身去看旁边的罪魁祸首。
眼目似被什么一晃,耀眼,是他的脸,漂亮得耀眼,美目如电,犀利、震撼!
长得帅那又怎样,穿得好也不能原谅,穿的那么体面,干嘛还要挤电梯!害人精,不过,这家伙,真是……耐看……很像哪个日韩男影星,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那个人,也在看稀朗,表情同样的不爽,黑亮的眼睛一派冰冷。瘦高的个子,凌空俯视的傲慢。稀朗不屑地扭过身去,大厅里的时钟已过了考勤时间,但愿楚良还来得及。
电梯终于来了,这次,过了上班时间,宽松的很,尚未到高层,陆续走空,只剩下一个漂亮美眉,稀朗,还有,那个害人精。
电梯缓缓上升,忽然,一股异味蔓延在这四方寸地,谁啊,早上吃什么好的了?稀朗叫苦连天,肯定不是自己,劈者先知,不动声色看向另外两位。
美眉红着脸,立刻捂住鼻子,很生气地看了看他和他。
什么嘛,先捂鼻子,弦外之音,就一定是我们喽。管他呢,这招挺管用,稀朗很自然将手指搭在鼻尖上,抬眼向那人望去,置他于死地。
佩服,稀朗不得不由衷赞叹,真是个人物,一动不动,肞IA0薇砬榈卮猎谀抢铮孟褚磺卸济环⑸?br
/>可这气味着实受不了,美眉二话不说,随便按了一层,低着头匆匆下去了。
门没有关,那人手执开门健,待空气涤换后,才松开。
电梯又开始上行,稀朗望着一脸严肃的他,想起早上的一连串倒霉事,忽然,玩心大起,在仅剩两人的电梯里,稀朗开口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真扫兴,那人依旧一副死了舅舅的脸孔,冷冷地看着稀朗笑嘻嘻的样子,叮咚,18层到了,稀朗向他摆摆手:"再见,真的,不是我哟。"
"差点迟到了,还笑成这样。"楚良望着刚刚走进办公区的稀朗,不无担心地说。
稀朗终于笑出了声,俯在楚良耳边,将电梯"劈事"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楚良也不禁笑道:"真有你的,估计那家伙得郁闷死。"
"哟,大主管,一清早就和稀朗咬耳朵,什么好玩的事,我们也听听。"
包青青将几张通知放到每张桌子上。上面通知,全体员工上午十点整到29层大会议厅听训。
稀朗弹弹那张纸:"该来的终于来了。"斜看楚良,轻声问:"计划书什么的都弄好了?"
楚良稳稳地:"差不多吧,是啊,该来的终于来了。"
每逢公司有重大事项,就会将全体员工集中到29层的会议厅,200多人齐刷刷地排列而站,聆听来自上边的教诲。
公司只有三分之一是日本员工,剩下的均是中方员工,所以,不无排他地说,因着历史上那八年遗留下来的民族情结,中方员工与日本员工相处得十分微妙,因着民族情结,各抱一团,彼此漠视,因着利益,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前排的日方主管及员工毕恭毕敬地颔首垂眼,却又精神抖擞的笔直而立。大部分中国员工保持常态,却也不如往常那样稀拉松散,全场鸦雀无声,等待着。
几个中方领导陪同一人走了进来,日本员工全体整齐划一地行礼致意,中国员工只好随着散乱地各行各礼。
稀朗正自"屈辱"地颔首致意,却听楚良一声轻微的"啊?"
稀朗随声而望,心内大声惊呼:"啊——啊——啊——"当场怔在那里,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这,样?

第十章

现在,被中日领导请上主席位置的居高临下的家伙,竟然是那个早上与他争坐电梯,又被他嘲弄放劈的人,他,居然是新来的日方代表。天啊,天啊,怎么没注意到他当时去几层,那样,也许可以避免许多,许多……
天要灭我,稀朗欲哭无泪。看向楚良,楚良看他的眼神几近悲悯。
中方领导简短地发言后,恭敬地请日方代表高桥英司会长训话。
高桥英司扫视全场,稀朗低头缩胸,对齐前边的大胖,头一次,感谢大胖的一身美肉。
妈的,这家伙嘀了咕噜在说什么?全是日语。稀朗平日里半瓶醋的日文,此时齐刷刷上阵也不够用的,真后悔,为什么不听楚良劝,平日里多练练日文。绞尽脑汁、连蒙带猜地才听了个七七八八。什么合作模式,新式运作,中方如何如何,日方又怎么怎么支持……既然到我们地盘来,为什么不说中国话,人家秋桑至少也说几句中文的,这个高桥英司大大地惹人讨厌。
再看楚良,一副认真在听的样子,去了两年日本,就拽成这样,想想昨晚,稀朗脑海正自春乱如麻,忽被周遭一片爆发的掌声吓了一跳,赶紧跟着拍了拍手,还是晚了半步,他的掌声兀自绕梁三秒,楚良瞪他一眼。
不,不要看过来,不要。稀朗的祈祷失效了,讲话的高桥英司瞟了过来,短暂数秒,凌厉,冰冷,稀朗如遭电击,再往后,耳里一片嗡嗡不绝,高桥英司讲了什么,根本不重要了。
楚良的脸色有些异常,不禁也低下头来,稀朗忍不住小声问道:"怎么了?他又在讲什么?"楚良轻微地说:"他在讲代打考勤的事。"
"什么?这孙子。"
"他说如果主动去人事投案自首,可以免扣薪水,如果不去,后果自负。"
"不见得是在说我们吧,公司好多人都这样。"稀朗怀着最后一点侥幸说。
楚良给了他一记"白痴"的眼神,不再多言。
结果,那日,除了日方员工无一人去投案自首,中国员工竟有二、三十人,熙熙攘攘将人事部挤了个爆满。楚良要去,稀朗拉住了他:"你脑进水啊,自找麻烦,难道没看见,根本是诈术。"
楚良道:"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诈出来,我们可是被他逮个正着。"
"那么多人,他不见得都记得。"稀朗企图蒙混过关。
楚良斜睨着他:"是啊,在放劈事件之前尚有几分可能。"
望着楚良走向人事部,稀朗左右挣扎了一番,总不能让楚良一人背黑锅,一咬牙,算了,也跟了过去。
排着队交罚款,人事部小秘书一时忙得小脸发光。
"主管200"。
"什么?原先都一样。"稀朗跳出来叫道。
人事经理慢悠悠地说:"现在不是改了嘛。"
"什么时候改的,我们怎么不知道。"稀朗火大。
众人看着他不禁都笑了,稀朗有点茫然,楚良将他拉到一旁:"早上那个高桥英司刚刚颁布的。"哑了声的稀朗和楚良匆匆交过罚款,楚良又忙着去29层开主管会议,整整一天,连吃中饭的时间都不见人影。
坐在老北京炸酱面馆里的五个人,都有些愁眉苦脸的,许姐因为早上送孩子上学,考勤卡通常都是包青青代劳,这下,就数她俩罚的多。大胖本已通过的方案又退了回来,改用日文重写一遍。豆丁被中方网管私下里警告,公司后台安置了监视器,再上与工作无关的网站,很容易就被查出来。
包青青气咻咻地:"这下好了,下半月就得吃员工食堂了,连炸酱面都吃不起。"
许姐哭丧着脸:"都是我害你,你的损失,我来补好了。可早上孩子上学,我都不知道咋办呢!"
包青青有点不好意思:"算了,我不是那意思。"大胖一声长叹:"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咱们部门也够倒霉的,没一个不被燎的。"
稀朗轻声道:"也不知道楚良会不会被牵连。"其余几人都默不作声,不禁有些怀念起当初骂得最多的秋桑来。人啊,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是好的。
直到下班,主管会议仍在进行,稀朗心事重重地回了家。胡乱地煮了口粥,就着咸菜,吃在嘴里,仍觉一切淡然无味。屋内仍留几许昨日的凌乱,散乱的床铺,碎口的玻璃杯,歪斜的座椅,一切,当真发生过,他,仍旧看不破。他,仍旧敌不住。
想起楚良的话"易变的是心,难守的是情。"
错,心,没有变,情,似乎也守住了,可是,却更感无奈悲哀。
拥着依稀带有楚良气味的枕头昏沉睡去,朦胧中,却见楚良满面愁容地坐在对面,抽着烟,一声不吭。稀朗问:"你怎么了?"
楚良却说:"你要我怎么办?"
稀朗心痛:"我?我不知道。"
楚良哭了,哭得那样伤心,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校园夜晚的CA0场边:"稀朗,别逼我,我和你,不一样。"
稀朗更加难过:"算了,楚良,我们分开吧。"
"不要,"楚良抓过他的手,贴在脸上,良久,楚良的身影渐渐淡化了,稀朗叫道:"楚良,你在哪里?"
走啊走啊,总也走不完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有人叫他的名字:陈稀朗……陈稀朗……
那端石桥上,一个带面具的人,微笑着,望着他,他笑得好温暖,好惬意,就像当年的楚良,稀朗疾步走过去,试图靠近他,可那人又远了些,伸出的手,总也碰不到面具,一着急,脚下一滑,稀朗向桥下沉沉地跌去……
稀朗一身惊汗,匆匆冲了个澡,打开空凋,心稍稍安定下来,拨通楚良的手机,半天,才有人接起:"喂,稀朗……"
听到楚良柔声的呼唤,稀朗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噢,没什么事,怕你被小日本吃了。"
楚良笑得很轻松:"怎么会?每个主管逐一提案,时间自然长些,这个高桥当真是工作狂,我刚从公司出来,正和黛清商量着去哪吃饭呢?你来不来?"
心内一沉,无精打采地回道:"不了,你们吃吧。"
挂上电话,那股熟悉的绞痛遍布全身,不过,还好,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执著、痴狂的大男生了,稀朗很快地打起精神,在"标准日语"与电脑之间游疑片刻,很快坐到了电脑桌前。
林岳阳居然这么早就在线了?

第十一章

稀朗迫不及待地打着招呼:
朗朗月:嗨,今天好早。
上善若水:你也不晚。
朗朗月:上次一直等你,结果,朋友喝多了,我赶去救场。
上善若水:没关系,理解。
朗朗月:你上次说想到补偿我的办法,是什么?
上善若水:本想请你吃顿饭,不过,现在,又不想了。
朗朗月焦急地:为什么?
上善若水还是那个态度:不为什么。
片刻沉默后,稀朗决定不再纠缠:
朗朗月:算了,也许你是对的,我也觉得没必要。
上善若水倒有些意外:哦?怎么,心情不好?
一语道破,这家伙真是机敏,稀朗关不住的心思泉涌而出:
朗朗月:没错,今天糟透了。
上善若水:愿洗耳恭听。
朗朗月:得罪了老板,还连累别人罚了钱。
上善若水:就这些?
朗朗月: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丢死人了。
上善若水:还好,至少没有丢掉工作。老板终究是发薪水的人,别跟钱怄气。
朗朗月:道理不错,可,你知道我有多倒霉,从一开始,我不知道他是老板。
上善若水:不知者不怪,你要相信别人应有的心胸。
朗朗月:小日本能有多大心胸,算了,你说的对,饭碗没丢,已经够幸运了。
上善若水:聪明的人为工作动脑,愚笨的人为工作动气。
朗朗月迟疑着:还有,不仅工作……
上善若水:继续……
朗朗月:我爱的人昨晚还睡在我的床上,今天却陪着他的爱人……
稀朗没有刻意改换代词"他",果然,那端,沉寂片刻——
上善若水:建议一,换张床,不要在他的气息里继续睡不稳。
稀朗愣住,这个林岳阳,简直钻进了他的肚子里,看穿了他的心肝脾肾肺,而且,继续延用了代词"他"。
朗朗月:建议二呢?
上善若水:换个爱人,重新睡过。
朗朗月:哪有那么容易,爱一个人很难。
上善若水:可上一个人的床很容易。
今天的林岳阳,很,暧昧,稀朗不禁怦然心动。
朗朗月:那,阁下的床呢?是难,还是容易?
上善若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叮咚,门铃响,稀朗疑惑地打开门。
门外,楚良微笑地将他拥入怀中,热切的气息立刻封住了稀朗所有的思维,稀朗很想问问林岳阳,现在,该是换床,还是换人?
楚良的心情格外的好,方案不仅得到公司认可,述职报告做的也很成功,据说,是高桥英司第一个首肯的中方主管。
晨光里的楚良,舒心地拥着怀中的人说着第二件让他愉悦的消息:"黛清的父亲这次回国的学术研讨会在广州开,她要陪父母一起去,一个星期,我可以好好陪陪你。"
稀朗本应一同愉悦,可就是笑不出来,心内一阵翻腾,还是把话吐了出来:"我们又回到过去的老路上了。我本不想这样。"
楚良将他搂得更紧,温柔地暖住他微微冰凉的肩头,轻声地:"对不起,是我先违背了承诺。"
稀朗叹口气:"我也没有遵守,我们该说对不起的是黛清。"
一大堆对不起之后,还不是一地的伤心?剪不断,理还乱,俩人都沉默了。
稀朗自责不该坏了楚良的好心情,转过身来,楚良微微闭目,享受着清晨中难得的一缕柔情。也许,身体冰封的时间过于长久,上一次的夜战,好像一粒火种,点燃最后那点理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楚良轻轻低吟,稀朗的技巧似乎比从前不大一样了呢,这样的吻,令人把持不住,火势在蔓延,楚良的反应逃不过稀朗,稀朗喘息地移开了唇,自己的情况也许更糟,今天不能再迟到了。
想来,楚良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人各自平定过速的心跳,偃旗息鼓,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呢,不必贪恋这一个早晨,想想那脸如蜡霜的高桥英司,稀朗率先一跃而起,已恢复常态,不禁骂道:老对着那高桥英司,长此以往,自己会不会性冷感?

第十二章

还好,就如同楚良说的那样,虾兵蟹将哪那么容易得见天子真颜,工作仍旧忙,日子照样过,那个高桥英司也不会真的因为电梯里小小事件就兴师动众的难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
与楚良一起上下班,成双入对,短暂,美妙,也不安。更让稀朗为难的是,这边是春宵一刻值千金,那边却冷落了网上的林岳阳。只要他往电脑前一坐,楚良收拾好厨房,马上搂在稀朗后边,眼睛一眨不眨地一同关注。
任稀朗如何惦念,脸皮再厚,也不好真的当着楚良的面大泡林岳阳,连电脑桌面都被换掉,楚良似乎对那个"江南艳遇"产生的恶感,远远超出了稀朗的预先所想。真是的,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谁让自己先心术不正,也难怪,现在有此一报。
早上一出门,正巧碰见邻家的奶奶手捧早点地站在楼道里,看着两个男人拎包锁门,笑着问:"上班啊?"
稀朗忙忙地打着招呼:"王奶奶,是啊,上班。"
楚良一低头,匆匆而去,沉着脸冲下楼去。
坐在员工食堂里,大家吃着无味的紫菜包饭,喝着温吐吐的蛋花汤,忙了一上午,吃什么都是香的。看着那些日本员工,照样低头闷吃,都是人,人家能吃得,中国人为什么不行?饮食上,我们起文化带头作用,精神上,我们吃苦耐劳也是第一。
楚良显然对桌上不中不日的套餐不太挑剔,不一刻,吃了个底朝天,稀朗将自己剩余的多一半划拉到楚良的盘中。
"下午会饿的。"楚良关心地说。
"不吃也死不了。"稀朗的挑剔,还是没有多大的改变。
楚良看看周围,声音极小地说:"明天黛清就回来了。"
稀朗不答腔,说什么!恭喜你们小别重逢?黛清回来了,就意味着现在的一切可以结束了,他一个人进进出出,晚饭不再有固定的热菜热汤,随便哪里都可以凑合一顿,还可以独自享用单人床,不必和楚良拥挤不堪。最主要的,将身体重新打包,等待着不知哪一天,楚良再度的光临,亲手拆封、享用。
这条循环往复的河水,何时才能找到真正属于它的出口?那一刻,将是一泻千里,势不可挡的吧?
沉默,并不意味着都是哀伤,也许,是力量的积蓄、攀升,现在,稀朗努力地让自己归回到一个星期前,或许,再久些,楚良去日本的那些日子。
楚良仍旧不习惯稀朗现在偶尔的沉默,这种沉默很陌生,很隔阂,让人拿捏不住的彷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稀朗不再是那个热情迸发,执着、任性,豁出一切的大男孩了?
虽然,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的阳光、率真,那点傻乎乎的纯情模糊可寻,可是,眼角眉梢中的几分慵懒、颓然,眼中那份沉稳、坚定,嘴角一抹蚉IA0叮庑鞘裁词焙蛐纬傻模吭拇竽泻⒂跋裨椒⒛:磺辶耍耸保氏衷谘矍暗姆置魇且桓龀墒斓哪腥耍前。土奈嵌级嗔思阜宙凳斓南放?br
/>"主管,我们先回去了,要不晚上又得加班。"包青青一拍楚良肩膀,忽然笑笑地俯身说道:"你看稀朗的眼神,好有意思,活像看着梦中情人。"
声音不大,周遭几人却都笑了。
稀朗不明就里的一怔,楚良瞪了包青青一眼:"胡说什么,今晚加班。"
正自说着,忽然,整个大厅静了静,众人不约而同目光聚集一点。
高桥英司,一个人,走进了员工食堂,居然走到领餐处,顺手拿起一个托盘,排到了打饭的队尾。队尾的人纷纷行礼让路。他却固执地站在最后一个。
稀朗小声地附耳楚良:"看着啊,个人表演秀。"
楚良虽也诧异,却十分理解地:"在日本,这种情况很普遍。XX集团的公子,穿得和普通工人一样,很多中国员工一年半载都还不知道土小伙居然是老板。"
食堂经理是个中国人,马不停蹄地赶出来,毕恭毕敬的对着高桥英司行过礼后,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看那架势,急欲请高桥英司坐到内间去。
高桥英司平静地对答了几句,又有几个日方主管站在一旁劝说了几句,高桥英司终于点了点头,食堂经理见状,马上抢过他手里的托盘,点头哈腰地做出请的手势。
高桥英司并不理会食堂经理,忽然扭脸环顾整个大厅,稀朗赶忙低头吃饭,也不觉得那紫菜包饭如何的难以下咽了。
不对,人声为何越来越郮1NG恿耍涣男欣裆推鹆⑸ɡ税愕卮莨矗毕±试俣忍鹜防矗豢醇嗲唷⒋笈值热说纳碛耙辉谑程贸隹冢肀叩某家丫酒鹕砝矗桓鋈帐津ナ桌瘢饧右簧曜嫉娜沼铮骸案咔呕岢ぁ!?br
/>随着众人起立行礼,稀朗停止一切咀嚼动作,任凭腮帮子鼓囊囊地嘟着,心里那叫一个郁闷,这个高桥英司当真是个扫把星,遇到他,就没好事。
稀朗额前无数条黑线,心里默念:不要,不要,不要……
祈祷依旧失败,高桥英司稳稳地坐在了楚良和他的对面。

第十三章

众人继续用餐,有人为高桥英司端来一杯水,稀朗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马上走人,未免太过于失礼,毕竟人家的劈股刚刚落座,不走,油里煎鱼般的难受,余光瞟瞟身边的楚良,想来也有几分的不自然。
其实,大家心里都想着同一个问题:这家伙体察民情,干嘛非坐这儿不可?
日本人等级森严,一般上级不开口,下级很少主动搭腔。所以,楚良保持沉默。稀朗继续嚼咕着嘴里那点东西,除了这一个动作,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该死,早知道,刚才塞那么一大口干什么,噎死了,自己根本没要刷锅水似的汤,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去端楚良那碗汤,没想到,楚良此时也看上了这碗汤,同时伸出手来,又都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稀朗的脸红似朝霞,紫菜包饭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间,稀朗梗着脖子努力下咽,楚良极其严肃地将那碗汤放在他的面前,稀朗三口并两口的喝了下去。
这时,食堂经理稳稳地将一托盘新做好的食物放在了高桥英司的面前,高桥英司不知为何,明亮的眼睛扫了稀朗一眼。
接下来,稀朗一个星期后再回想起时,都觉得人生是灰色的。那口汤,那口包饭,在他的食管内友好碰撞后,并不融和,反而激发出满腔的热情,迸发出来,呈小范围的撒花状,射程不远,刚好落在高桥英司一口未动的餐盘里。
一阵猛咳,稀朗的眼泪都出来了。
"巴嘎——"高桥英司的身体向后仰了仰,嘴里迸出稀朗自小在电视里就能听懂的日本话。
楚良慌忙站起来,边用一连串的日语说着"对不起,很抱歉",边拍打着稀朗的后背。
稀朗见到楚良鞠躬行礼的样子,心中忽然升起无名之火,火苗舔噬着本就不多的理智,强烈的自尊在此刻也随着那声"巴嘎"腾空而起,他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此生最得意的外语:"巴嘎——you——
too!"
高桥英司眼中精光一闪,直射稀朗。楚良紧紧捂住稀朗的嘴,用力过猛,稀朗着实挨了一巴掌。除了高桥英司,周边几人并未听真切稀朗含混不清的嘴里甩出一句什么,导致楚良变色,高桥英司冷然相视。
食堂经理见此变故,马上撤换餐盘,也暗自腹诽,这小子到底嘀咕了一句什么玩意,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高桥英司肞IA0薇砬榈囟猿妓盗司洹懊还叵怠敝嗟模⑹疽獬甲吕矗裉谰啥苏⒀纤啵挥性倏聪±室谎郏从氤技蚨痰亓牧似鹄矗⑼Φ拿加罴渑悸斗嫒瘢浼洌寂挤⑽⑿Γ魃饔Υ稹?br
/>当新的餐盘端上来时,楚良适时起身告辞,高桥英司微微点头,稀朗如遇大赦,头也不回地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看着稀朗满脸豆绿色,楚良本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住地先笑了。
稀朗咬着后槽牙,睨视着他:"这下你开心了?"
楚良忍笑问道:"你不会是成心的吧?"
稀朗瞪着他:"你给我成心一个看看,我差点没被那汤噎死,让那小日本骂,妈的,老子跟他铁定八字不合。"
楚良收了笑,无奈地看着兀自气咻咻的稀朗,说:"不过,你干嘛骂他?还骂得乱七八糟的。日本老板骂人是常事,我想他也是无意识的。他后来让我转告,对你表示歉意。"
稀朗提起心神:"噢?他还说什么了?"
楚良看了看他:"没什么,只是聊了几句工作上的。"稍顿,他又嘱咐稀朗:"我看你还是少惹这个高桥英司,他比他哥哥厉害多了,我在日本的时候,高桥正男成天开着名车约会女明星,到了公司不是训这个就是训那个,然后自己再挨老子训,挨完了训没老实几天,公司里又不见了人影。"
很少听楚良提及日本的事情,稀朗不禁好奇起来:"怎么那么大差别?那他们哥俩关系好不好?"
楚良摇摇头:"不清楚,我在日本这两年,高桥英司在英国读书。只听说他和高桥正男同父异母,小的时候也不是在高桥家族长大的。否则,高桥总裁也不会把单单把小儿子发配到咱们这儿来,像高桥英司这样的人,留在总部岂不是更有帮助?而且,传闻有个二流女明星,曾经和高桥正男好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做了高桥英司的女朋友。想来,这里边复杂程度不是一时能明白的。"
稀朗若有所悟:"噢,你的意思是说,老爷子偏心大儿子?"
楚良说:"我可没这么说啊,中国市场也是重中之重,派高桥英司,那是他有这个能力,要是高桥正男过来,天高皇帝远,更没人管了。"
稀朗轻声一"嘁",想起刚才食堂的遭遇,不知为何,倒觉得自己小气了些。忽而来了兴致地问:"他还有女朋友?哪个女明星?"
楚良想了想:"好像那什么……在咱们这儿播过那剧……忘了……"
稀朗一连串提了好几个剧名,楚良都说没印象,一提起日剧、韩剧,稀朗还是那样的两眼冒光,如数家珍。
稀朗忽然一个激灵:"高桥英司以前是不是也当过演员?"
楚良为他的大胆猜测弄得哭笑不得:"没听说过,你这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
稀朗嘀咕着:"看着他,有些眼熟似的,算了,日本人整过容,模样都差不多。"
一个下午,心神不定,将一大堆混乱的数据排列演算,制成单据,稀朗心烦意躁,错了又写,写了又错,索性丢下笔,跑到吸烟室,吞云吐雾,面壁思过。
今晚,是最后的放逐,明天,独自一人,走在阳光下,将那些阴暗潮湿统统掩藏。他真想就此别过,却是那样的不可割舍,即使,走到了悬崖尽头,回去,不甘,前进,无路。他站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
楚良,你到底要如何才能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如果你真的消失了,那我又该如何?
无力的抵抗,不如不去抵抗。楚良想来,也是如此心境,只是,每每的沦陷,却不曾消除那份根深蒂固的孤独。他们,到底还是错了。
在微风送爽,烟雾缭绕的这一刻,稀朗忽然想起了林岳阳,还有林岳阳说的换张床。稀朗不禁苦笑,要是能换,又何苦等到今天?
是啊,整整一个星期了,他几乎忘了林岳阳,准确地说,是他不得不忘了他。在有楚良的日子里,任何一个人都显得多余了,想到此,稀朗不禁觉得有点对不住林岳阳,虽然那家伙有些自以为是,屡屡让他有挫败感,可他,偏偏愿意承受这样小小的折磨,即使气得跳起来,他也是跳得好兴奋,好快活。
回到办公区,楚良告诉他,今晚要赶写个案子,晚些回去。稀朗痛快地答道:"好啊,我在家等你。"
楚良轻微一愣,他本以为稀朗会失望,毕竟这是黛清回来前最后一个晚上,他与他,应该倍加珍惜才对,可看稀朗的神情,不带半分留恋,也没有提出陪他一起加班的意思。他终究,还是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开着电脑,上了网,将MSN提示音调到最大声量,稀朗系上围裙扎进厨房,也像模像样地滋拉片炒起来。他不是不会做饭,只是讨厌油烟味,今天,犹如假期的结束,他为他们的日子也要奉献一把。
红红绿绿的四菜一汤,关上煤气,擦净炉台,一看表,已经八点了,给楚良打个电话,那方还在努力结案。
心里一松,挂上电话,稀朗迫不及待地坐在了电脑前,一副时间紧,任务重的模样。

第十四章

稀朗差点笑出了声,那"上善若水"的头像闪烁着魔幻般的夺目色彩,一天的阴霾,顿时风清月明。
朗朗月:嗨,好久不见。
上善若水:是啊,好久不见。
稀朗静等他能问些什么,比如,你这一星期去哪了?怎么没上网啥的。可对方没有任何反馈。
朗朗月:你还在吗?
上善若水:在。
朗朗月:在哪?
上善若水:在公司,正忙。
朗朗月:那我不打扰你了。
稀朗无比的失望,甚至有些难过。
上善若水:没关系,我能应付。
稀朗眼里又亮起来。
朗朗月:你是做什么的?
上善若水:科技研发
朗朗月:我也是,咱们算同行了。你知道XXX 吗,我就在那家。你呢?
上善若水:是啊,大品牌啊,我比不了,自己干。
朗朗月:自己干?不赖,总比给别人打工好,还给日本人打工,简直是自虐。
上善若水:你好像一肚子苦水,怎么,又把老板得罪了?
稀朗无限感慨,大遇知音,三下五除二,手指翻飞,把中午一幕讲给了林岳阳。最后,不忘悲愤交加地总结:
朗朗月:此人真是我命中克星,天生克我。
上善若水:呵呵,你骂了老板,还说人家克你,怎么不想想,也许你也克他呢?
朗朗月:我天生J1AN命,哪克得了人家富贵命,但决不能让他"巴嘎"我,小日本,当真可恶,我也是替祖国人民出口气。
上善若水:怎么,你很讨厌日本人吗?
朗朗月:具体说,是讨厌那个日方老板。再这样下去,我怕饭碗都保不住。
上善若水:放心,不会的。
朗朗月:别安慰我了。
上善若水:那好,如果你哪天真的被炒鱿鱼了,就到我这儿来干,只要你不嫌弃。
朗朗月:怎么会,你是说真的?
稀朗眼睛发亮,这可真是个让人兴奋的讯息。
上善若水:可有个条件。必须是你被老板炒掉,自动辞职就免谈。
朗朗月:为什么?这叫什么条件?
上善若水:你所在的企业毕竟是有实力的,机遇不错,要懂得珍惜,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朗朗月:好吧,但你要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上善若水:好,我保证。
稀朗心里热乎乎的,隐隐地,倒真希望高桥英司对他不要客气,一气之下炒了他。名正言顺的到林岳阳那里去,看他还有什么话说。稀朗一时浮想联翩,没来由的对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如此的相信、依靠。如同当年,对着楚良,他把自己全交了出去。
正自眼冒桃花,憧憬未来时,林岳阳却话锋一转:
上善若水:你换了没有?
朗朗月:什么?
上善若水:床,或者,人。
朗朗月:两样都没有,换了床,他照样躺上来,换了人,躺在哪里都是无眠。
上善如水:你,很爱他?
林岳阳的问题,让稀朗不知如何应答。他想承认,也应该承认,即使彼此心知肚明,可让他明明白白当着林岳阳面说出口,他迟疑了。
网线两端的人,沉寂无声。
稀朗有些后悔,林岳阳知道自己太多,太多,而他,对林岳阳,知道的太少,太少。
良久,稀朗回复道:我想见你。
上善如水:我不想。
朗朗月:我想知道原因,别对我说"不为什么。"林岳阳,我的感觉不都是错的。你……不讨厌我……
上善若水:对,我不讨厌你,甚至比你认为的要多,但是,陈稀朗,我不想让自己搅进你那个混乱的局面,进退不由我。
稀朗茫然地望着电脑,字字沉重,敲打心头。
朗朗月: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上善若水:把你的人和床都换掉的时候。
楚良回来的很晚,饭也顾不上吃。在夜的暗昧中,听着楚良粗重的喘息声,那份饥渴,犹胜当年。当稀朗在把身体交出的同时,心内却异常清冷地自问:局面,早就混乱不堪,那他,该如何进退?
律动忽然停了停,楚良的声音在黑夜中探询:"稀朗,你在想什么?"
"别停,继续。"稀朗回过神来。
继续,律动,混乱,混乱,律动……

第十五章

陈稀朗百无聊赖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这样一个周末,大太阳照着,天空蓝得耀眼,没有一丝的风,热,就热得汗流浃背,挤,就挤个你推我搡。
琳琅满目的橱窗,鳞次栉比的时尚小店,簇拥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区,至少,心不会全部的落空。偶尔为擦肩而过的美眉,送上粲然一笑,看到别人开心,自己也会快乐一点。
实在热的不行了,身上汗津津的,推开一家音像店的门,冷气迎面扑来,稀朗舒适地吐出一口热气,钻进一排排货架慢慢地浏览起来。
目光停留在日剧货架上,《夏日恋歌》,几年前就在国内播放过,剧情、演员都还不错,害得稀朗一边做着习题,一边花痴着剧中的男主角。
昨日午餐时,许姐不知从哪个八卦人士那里听来关于高桥英司的花边消息。
虽然稀朗早听楚良提过,还是装作第一次听到的模样,大惊小怪了一把。愈发触动许姐八卦之能事,"那部日剧叫什么来着?"许姐翻着眼珠,竭尽所能不辜负大家所望。
"《夏日恋歌》",包青青不屑地撇撇嘴。
"对,就是那部。"许姐如释重负。
豆丁一脸欣羡地:"原来是她啊,甜甜的,川岛凉子嘛,不赖啊,居然是他女朋友?"
楚良催促着:"好啦,快点吃,下午好多事呢。回去就不要再讲了。"
稀朗从货架取下影碟,看着封面女主角甜腻腻的圆脸,不禁一笑,高桥英司的眼光还算马马虎虎,艳福不浅呢。
"稀朗——"啪,一只纤纤玉手拍在稀朗肩头,黛清一脸欢愉地出现在面前,楚良大包小包地跟在其后,勉强一笑。
"好巧啊,刚才还和楚良说给你打电话,一起吃晚饭呢。"黛清雀跃不已。
是啊,好巧,世界这么大,哪里不去,偏要跑到这片商业区里凑什么热闹,有那么多店都不进,偏偏在这么一个拐角的音像店里狭路相逢。
真真是宿命难违。
楚良一声轻轻地:"嗨。"两眼望定,个中滋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既已如此,稀朗也露出"好意外,好高兴"的表情道:"好啊,好啊,你们请客。"
黛清一向大方:"当然。"一垂眼,看见稀朗手中的影碟,抢过来念着:"《夏日恋歌》?稀朗,这片子好早了,不要买,我有碟,借你看。"
一旁的楚良瞟了一眼影碟,目光闪动,看着稀朗,嘴里重复着:"《夏日恋歌》?"
稀朗微微窘然,拿过影碟迅速塞回货架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走在街上,黛清一手挽着一个,满足地说:"看,有多少女孩嫉妒我呢,身边有两个帅哥相陪,我好幸福哟。"
楚良无奈地笑道:"瞧你疯的,像个孩子。"
在他眼里,我们都是孩子吗?稀朗不禁望向楚良,他只比自己大一岁,可是,从一开始,当身着球衣的楚良,从学校CA0场那边稳稳走来,走进了稀朗的视野里,一颗心,犹如一叶荡舟,缓缓地驶进了平静的港湾,在楚良温和一笑中,一荴1NG曷遥瓜⒘恕?br
/>当稀朗踢进一个漂亮的点射,疯狂地飞奔过来窜到楚良身上大叫时,楚良含笑宠溺:"瞧你,像个孩子。"
当稀朗泪眼婆娑地欲摔门而去时,楚良还是那样宽容谦然地说:"瞧你,像个孩子。"
那天,稀朗"巴嘎——you——too高桥英司时,楚良捂住他的嘴,眼里分明写着:不要孩子气。
就因为我是个孩子,所以,他要如此对我吗?任意着,轻忽着,也呵护,也辛苦!不管大人如何相待,孩子终归是离不开,对吗?
可是,孩子最终还是要长大,不管留意与否,楚良看着与黛清走在前边说说笑笑的稀朗,宽宽的肩膀,挺拔的身姿,天蓝色罩衫穿在他的身上,是那样的好看,衬得玉色肌肤,夏日生凉,他干嘛还穿牛仔裤?平日在公司,看惯了他西装革履,今天,显示青春无敌吗?腿长,就可以一个人在街上走来走去的卖弄吗?要命,腰身包衬得那么紧干什么?还有,《夏日恋歌》怎么回事?关他什么事?好奇心也太过了吧?
"楚良,你表情怪怪地干什么?快点走,我都饿了。"黛清的催促,着实吓了楚良一跳。
回到家里,想起饭桌上话少得可怜的楚良,倒是他和黛清叽里呱啦的一通天南地北,稀朗所有的心情全部归零。
默默地从书包里掏出楼下买的《夏日恋歌》,放进电脑里,片刻,似曾相识的日文歌曲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女主角开始一笑一颦地诱惑众生,男主角早已没了当年的蛊惑力。
稀朗闭起眼,听着半懂不懂的日语对白,剧中男主角因为误会责骂女主角,一声清晰的"巴嘎",稀朗睁开了眼,迎面墙上挂着那副彩绘面具,稀朗缓缓道:"巴嘎——you——too。"

第十六章

晴天白日,绿草如茵,奔跑在秋高气爽的好日子里,稀朗神采奕奕,灵如跳鹿。
一年一度的中日员工足球友谊赛终于在稀朗望眼欲穿中开场了。本以为高桥英司这个只重工作少有娱乐的家伙,会取消这样的美事,没想到,如期举行。
好久没和楚良驰骋疆场了,你传我射,亦如当年般的配合默契。
中方张总经理挺着肚子奔跑在后,却无比得意地将寄托的目光投在了这对猛将身上,其余几个业务部的小伙更是生龙活虎,日本队,哼哼,大大地不行。
因为租用附近大学的场地,不少学生、老师听说与日本人打比赛,纷纷来捧场,一时间,CA0场四周乱糟糟地人头攒动,为中方员工呐喊助威,中方员工倍受鼓舞,在祖国人民大力的支持下,越战越勇,上半场,踢了个5:2。
稀朗和队友们欢呼跳跃,向祖国人民挥手致意,大有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豪气,只差没有国旗披挂在身,绕场一周了。
日方队员一个个也很有民族气节的戳立在场地上,脸色都甚阴郁、凝重。
坐在主看台上的高桥英司是在中方踢到4:1的时候进场的,手拿一瓶清水,毫无表情的注视着场内的赛况。中方进球,没反应,日本队进球,也没反应。
稀朗对奔跑在身边的楚良说:"这家伙简直是冷血动物。"
下半场比赛即将开始,稀朗一抬眼,看台上的高桥英司不见了。耳边听得日方员工高声欢呼,高桥英司不知什么时候换好了球衣,英姿勃勃的走进了场地。
风,忽然止住了,空气,也停止了流通,耳边的声音全都化为虚无。原来,他的轮廓如此清晰漂亮,五官醒目夺人,成熟却也灵动。天生的一股不怒自威,可眼底那抹狂放,却逃不过稀朗久久凝视的眼睛。
雪白的球衣,一滴惊心的红太阳,没有了往日笔挺束身的西服,他整个人看上去随性、不羁。虽然面上还是那样的冰冰冷冷,可到底是不一样了,阳光白云下,仿佛,只他一人独立。
这情景,想是梦中遇见过,为何令人如此的恍惚不安?
日方队员围着他,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队员们仿佛士气大振,"嗨咿,嗨咿"此起彼伏。
稀朗忽觉背后阵阵发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对身边也同样注视着高桥英司的楚良说:"我要退出,不踢了。"
楚良转过头来诧异着:"什么?不踢了,为什么?"
稀朗蹙着眉:"别嚷,这家伙跟我八字不合,我还是先走为妙。"
楚良哭笑不得:"陈稀朗,这个时候你说不踢?别迷信了,躲他远点不就行了。"
稀朗打定主意,发动闪功就要跑。
胜字当头,楚良决定出卖朋友,大喊道:"陈稀朗,你敢退出,看张总不收拾你。"
中方队员都围了过来,张总经理手插着腰眼,眉毛一挑:"陈稀朗,你搞什么名堂?有组织,无纪律,不踢也行,扣你工资。"好一个双枪李向阳的风采。
重新开赛,稀朗芒刺在背,脚下也没了准头,日方队员倒是来了精神,打起了配合。
高桥英司带球过人,穿闪腾挪,不到十分钟,居然连进了两个球,日方员工台上台下阵阵欢呼。
张总瞪眼大叫:"陈稀朗,你怎么搞的?大漏脚。"
楚良跑过来拍拍稀朗,安抚道:"打起点精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良在其他队员的配合下,险险地又进一球,场上比分6:4。
稀朗的位置,日方队员似乎都看出是个薄弱环节,频频将球传给守住稀朗的高桥英司,高桥英司得球容易,射门更是又准又狠。
稀朗跑得晕晕乎乎,别人都在追着球跑,他却十分卖力地躲着高桥英司在奔跑。
偏偏高桥英司死缠住他,将他守得滴水不漏,稀朗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哪里是踢足球,分明是体能拉力赛。不禁恨恨地向高桥英司看去,那家伙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他脚下从容断球,传射,进了……
场上比分6:6平。
稀朗腿一软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今日大凶,诸事不易啊。
张总跳着脚地骂起了娘,己方队员纷纷跑到稀朗身边,楚良声都变了:"稀朗,受伤了没有?"抬起眼皮,周遭全是毛茸茸的腿儿,穿越过去,甩甩汗水的高桥英司仿佛轻蔑地向这边一瞟。那么远,应该看不到,可稀朗认定他就是藐视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楚良寻着稀朗的目光,看了看高桥英司,忽然说:"你要是真想收拾他,就把这场球赢了。"
稀朗没底地:"怎么赢?"
楚良切齿地:"跟他拼了。"
摒除一荴1NG幽睿叩男コ煞缟哪诔慰找黄∧冢皇:诎琢缴囊桓龅悖虻剑说剑а溃崞砬崛缪啵竺牛驮谇胺健?br
/>一方黑影,如鹰扑来。
谁挡我,杀无赦!稀朗凌空抽射,姿态优美,脚如锋刀,划破长空。
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张总开着血盆大口,里边的小舌头嗡嗡颤响;楚良惊睁双眼,看沧海桑田;其余队员,捂脸、掩嘴、抓发、呆立,各自沉沦。
一切都安静极了,空气里只有一声清晰的闷响,"噗",脚触柔绵,那不该是足球,又一声闷哼,"唔——"球飞鹰坠,高桥英司一头栽倒在稀朗的脚下。
"陈稀朗——"

第十七章

仿佛有人在叫他,这一定是错觉,望着捂着下
身翻滚在地,脸色煞白,豆汗如雨的高桥英司,一时间,稀朗大脑当机,口舌失语,双耳失聪,天地失色。球赛没了,工作没了,前程没了,还有什么没了?不知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
九,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高桥英司,就是稀朗的雨云,遮在头顶,不见天日。
很多人围过来,七手八脚,七嘴八舌,乱糟糟,咋呼呼,有人推搡了自己几把,又有人过来制止了,张总蹲在人群里,日语噼哩啪啦地,一伙人,抬起了高桥英司。他怎么紧闭双眼,不省人事?真的,还是假的?稀朗犹在梦中,不能醒来。
空旷的球场,低矮的楼檐,稀朗呆地坐在高高的看台上,手中的易拉罐,瘪了又圆,圆了又瘪,楚良的声音断断续续:"拼斗志……拼技术……谁让你拼命了?"
手机乍响,楚良接听,是张总从医院打来的。稀朗手中一顿,停止了对易拉罐的折磨。
"张总,放心,我陪着呢,只是有点情绪低落,你不用担心,好,那就好,我会的。"
楚良沉沉地叹了口气,望着稀朗,几分柔情,几许牵挂,手轻轻搭在稀朗的手臂上,上下摩挲着,细腻、光滑,还有几处轻微的擦痕。他将听来的消息说与他听,至少还算是个安慰:"没事了,高桥英司已经回家了。伤的不轻,但……只是以观后效,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个地方,不好说,楚良斟酌着字眼,安慰着稀朗,也糊弄着自己:"运动场上,这也是常事。张总说,过几天,给你找个机会,亲自给高桥英司道个歉,叫你不要背包袱,稀朗,你有没覺1NG谔俊?br
/>有风吹过,掀起稀朗额前几缕细发,隐现一抹淡淡的忧伤。
"楚良?"
"嗯?"
"高桥英司会不会讲中文?"
"好像没听过,他身边的秘书也做翻译,你问这个干嘛。"
"楚良……"
"嗯?"
"我想辞职。"
"稀朗!别孩子气……稀朗,回来,你去哪儿……"
回到家,稀朗迫不急待地登陆MSN,一天里,唯一的安慰就是见到"上善若水"的头像在闪动。
朗朗月:没想到这么早就看见你。
上善若水:你也一样,这么早就下班了?
朗朗月:我很认真的拜托你。
上善若水:说。
朗朗月:我决定辞职了。
上善若水:怎么了?
朗朗月:我又闯祸了。
稀朗把下午足球比赛的事情和盘托出,然后说:
朗朗月:即便人家不想辞我,我也没脸在公司待了。况且,老板的伤势后果未测,也许还要打官司,赔偿什么的。
上善若水:还是那句话,要相信他人应有的胸怀。我认为,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朗朗月:伤在那个部位,谁能保证没有后遗症,是男人谁能释怀?
上善若水:是啊,你怎么踢的那么准?是该好好反省反省,现在,我比较同情那个日本人了。
朗朗月:他要真成了废人,我下半辈子就交待出去了。那家伙不会饶了我的。
上善若水:别想那么坏,如果真是那样,我帮你请律师,赔偿金从工资里扣。
朗朗月(鼻子一酸):无亲无故,干嘛对我这么好。
上善若水:石凉桥上,一见如故。
乱风吹过,吹皱一池春水。稀朗的眼泪终究是掉了下来,擦擦眼角,继续敲打:
朗朗月:其实,见到他躺在地上,表情那么痛苦,把我吓坏了。
上善若水:是啊,一脚踢没了饭碗?下半辈子咋过,是不是?
朗朗月(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一部分。
上善若水:还有呢?
朗朗月:心痛,害怕他死掉。也许你说的对,每次都是我克他。那一瞬间,我真希望躺在地上的人是我自己。
上善若水:真的?奇怪。
朗朗月:奇怪什么?
上善若水:你好像很在乎他嘛。
朗朗月:什么啊,纯粹出自愧疚,你当我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
上善若水:你以为你不是?
朗朗月:拜托,他是日本老板,我是中国打工仔,相差十万八千里,见到他,我就浑身不自在。
上善若水:人啊,往往是最后一个了解自己的人。
朗朗月:不可能,我现在除了你,谁也不想。
发送完毕,稀朗懊悔,干嘛表达的这么露骨直白,像琼阿姨的肉麻台词。
上善若水:谢谢,不胜荣幸。可你好像忘了一个人,有个爱人,他还存在。
稀朗恍惚,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楚良呢,果然,花心大萝卜。
朗朗月:我该怎么办?(问的含糊)
上善若水:先别辞职,相信我,你的老板没那么小气。(所答非所问)

第十八章

"稀朗,你好像在念悼词,表情能不能自然点?"楚良提示着。
一上午过去了,两个人耗在吸烟室里,那段仅有上百字的日文致歉词,稀朗还是没有背出来。
"错,语法又错了。再来。"楚良精益求精。
"亲爱的,能不能改得简单点?上纲上线的,弄那么多文绉绉的词干什么?"稀朗不满地抗议。
楚良忙打眼色,吸烟室上方一架小型摄像头。
稀朗闷闷地噤声,拿起楚良亲自执笔的手稿,又从头来过,咔嘣,咔嘣地嘣着日本话。
两天里,稀朗的知名度在公司大幅度提升,一时间,成了颇受欢迎的人物,特别是我方员工,去哪个部门办事,都比从前痛快了许多。伤了别处,另当别论,伤了那个地方,是值得大家有此一报的。
中国人那点隐晦心理,都在人人看稀朗的眼神中多了点敬仰与亲切中显露无遗,以前半熟脸的也称兄道弟起来。高桥英司自执政以来,紧张的工作状态,终于在这个破口处得以释放,私下里,稀朗有了个外号,人称"夺命剪刀脚"。
稀朗倍加谦虚谨慎,愧对父老乡亲的羞赧。特别是在张总的办公室里,雷声大,雨点小的挨了训,球技却得到莫大肯定,相约有时间再去踢一场,当然,不许使用"夺命剪刀脚。"不过,道歉,势在必行,饭碗和荣誉比起来,还是前者更重要,何况,涉嫌中日邦交影响乎?
闷声不响地坐在张总的车里,抱着张总硬塞入怀的几盒补品,稀朗忐忑不安的在秋风瑟雨中奔向高桥英司在国内的住所。脑子里兀自念着楚良临行前再次审查的致歉词。
这是一间商住两用的酒店式公寓,室内简约、素朴,纤尘不染,这更让抱着补品、脚下湿漉的稀朗站在一片窗明几净中无所适从。
脱了鞋,穿过玄关,随着高桥英司的翻译兼秘书到了套房外的客厅。黄秘书独自走进里间,片刻,请俩人进入内室。
高桥英司身搭薄毯坐靠在床,简易工作台横在当中,见他们进来,从电脑笔记本前抬起头,回应了张总一声问候。神色平静,语声轻淡。
稀朗忽然心中一阵宽慰,比起那天,他看上去还不错。
两人短暂的交谈了几句,稀朗听了个大概,无非还是很抱歉,主动来认错,祝身体健康什么的。说完,张总端起秘书上来的茶,眼色示意稀朗。
稀朗迷瞪着近前一步,紧紧地抱着那几盒补品,犹抱了身家性命,垂着头,机械地开始"嘎嘣、嘎嘣"背着预备了两天的致歉词。
室内一片静寂,只有稀朗的乱七八糟的日语在回响,打着嗑巴,越说越没底气,不禁抬眼看了看高桥英司,这一看,背脊发凉,下面的语法愈发大乱,楚良准备的词全都飞了。
高桥英司慵懒地斜靠床背,手抵"香腮"状,眼睛亮亮闪闪,一眨不眨地盯着稀朗,故作 "极其认真"地聆听着那个人蹩脚的日文,嘴角一抹一恍即逝的淡淡讥讽。
如果他不是平日里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高桥英司,稀朗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被人戏弄?猫戏鼠,古老而经久不衰。
一旁的张总,兀自吹着眼前的茶叶,稀朗的表现差强人意,可高桥英司的反应让他很安心。这事就算过去了。
高桥英司不再理会稀朗不成文的背诵,忽然对张总缓声说了几句,张总显然有些意外,看了看稀朗,又看了看高桥英司,然后微笑地说:"行,我看没问题,那就这样吧。"
稀朗隐约觉得不妙,张总转过身来,一副"舍你其谁"的命令道:"你留下来负责高桥会长本周的事务性工作,包括照顾好身体,我会和你的主管打招呼……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语气加重:"这是工作!"
张总走了,稀朗两眼冒火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如果在斗争复杂的那八年,还真分不清此人到底是我军还是国 军?
黄秘书拿过稀朗手里的补品,请他到客厅,他要转交这"事务性"工作。高桥英司又回到了电脑上,不再看稀朗一眼。
六点整起床,洗漱。
六点半吃早餐。早餐在楼下餐厅覺1NGざǎ虻缁八筒图纯伞?br />七点钟开始读早报,要到前台服务自动领取。
七点半,吃药。两种药分别温水送服,一个一次一片,另一个一次两片。
八点整,开始工作。这其间会有电话,传真的往来,也会有个别主管前来面谈,要负责好沏茶倒水的招待工作。
九点整,清洁工第一次上来打扫。
十一点半,电话预定午餐。机灵点,征求一下领导,不吃亏,但不要样样都问。
十二点,午餐。这其间,电视新闻。
一点整,开始工作。
两点:吃药。
三点整, 股市收盘,出大盘分析图表,当然,别紧张,你只负责打印,别的不用管。
四点整,清洁工第二次打扫。
五点整,预定晚餐。
六点,晚餐。
七点,电视新闻。
八点,高桥会长可以下班,你不能。要瞬瞬。如果高桥会长在看书,不要打扰。
九点,沐浴。
十点,休息,最后一次吃药。
你睡客厅沙发,手机全天静音,最好关机。每隔两小时,提醒高桥会长休息,有利于恢复健康。高桥会长不叫你,最好别擅自进他的房间,当然,他叫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
第二日,照样六点,起床。
行了,稀朗一把抓过黄秘书手里的时间表,悲切切地问:"我为什么不能回家?"

第十九章

黄秘书也头大地看着他:"高桥会长现在需要照顾,夜里怎么能没人呢?上个厕所,或突发状况什么的。对了,高桥会长上洗手间,你要照顾好,不能出意外……"
稀朗的脸变了上百种颜色,病急乱投医地挣扎:"我日语不太好,会很麻烦。"
黄秘书似带揶揄地:"放心,你那几个单词够了,他的话很少,也不喜欢别人多话。"
稀朗看着黄秘书收拾东西,一副奔向自由的轻松,不由地问:"你要走?为什么把我留下来?再说,我也没准备换洗的东西,这太突然了。"
黄秘书做无可奈何状:"我下班了,要不是你那一脚,我怎么当了两天厅长,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闯的祸,要自己负责,我先走了,明天见。"
稀朗听见自己的牙齿咯吱咯吱作响,如果在过去的那八年,这家伙百分之百的一个卖国求荣的伪军。
内室传来高桥英司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躁,威威不可怠。
黄秘书手提书包,示意稀朗进去。稀朗就是不动。黄秘书瞪他一眼,只好又面带微笑地先走了过去,一声中肯地:"高桥桑"。
高桥英司在秘书的搀扶下,缓缓地从卧室挪了出来,三步外,是洗手间。稀朗不安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努力接近目标,脸上亮闪闪地应该是汗水,就连睡裤也似在微微发抖,他蹙眉的样子让人……心疼。
真是作孽,人家大老远从日本来,我却为了一个球……稀朗触电般跑过去,搀住他另一只胳膊。
高桥英司也触电般避开,目光冷冷地低声制止,分明是"不要。"
稀朗尴尬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高桥英司继续向前挪移。黄秘书微微打眼色,示意稀朗先不要管。
终于,洗手间的门关上了,黄秘书站在门外吁了口气。见稀朗一锁愁容地戳在那儿,不禁带着几分同情说:"你得忍着点,换了是我,早把你杀无赦了。算了,我吃点亏,你先回家取东西,我帮你盯会儿。"
稀朗仍自转不过弯:"他要是生气,何必还把我留下来呢?"
这个星期,该怎么过!
出了公寓,天苍苍,雨茫茫,风吹两袖寒意增。忘了拿伞,人要倒霉,放什么都砸后脚跟。算了,壮士一去兮,不行,还得回。黄秘书也算仗义了一把,咱不能对不住人家。
该死,平时那么多空车在街头揽客,现在,十来个人贼着一个方向,狼多肉少,何况,还是一只没拿伞的落水狼。躲到街边的银行里,袖口兀自滴滴答答流下水,掏出手机,当听到对方略带牵挂的一声呼唤:"稀朗?"稀朗的心瞬间温暖了:"楚良,来救我。"
楚良真是细心,一杯尚带热气的红茶,一块干净的毛巾,满是关切的眼神,要不是在车里,稀朗真想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外加一个热血沸腾的吻。
"你都知道了?"
"是啊,下午张总通知我的时候,着实让人吓一跳。"
"我该怎么办?一个星期。"稀朗望着楚良的神情,就像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头。
"他不是有秘书吗?"楚良轻蹙剑眉。
"我怎么知道?八成是想狠狠地整治我,这下好了,从抢电梯,射口水,到绝命脚,什么仇都报了。他干嘛不干脆辞掉我算了,一了百了。"
楚良一声冷哼:"那显得他多没胸怀啊,比挨一脚还没面子。"
算了,这个时候,只能自我调节,稀朗叹口气:"一个星期,一咬牙也就过来了,他不是得多休息嘛,那就让他两个小时一睡,可惜,不能下点安眠药,要不,让他足足睡够一天23个小时。"
楚良无限爱怜地望了望稀朗逼上梁山的悲凉小样。
回到家,马不停蹄地换了身干净衣衫,又拿些换洗的衣服,牙刷,牙膏,为啥没注意,自己用的全是日本牌子,真是自认倒霉。稀朗自问自答,骂完高桥英司。又骂张总,然后骂自己。
楚良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吸着烟,看着稀朗忙忙乱,碎碎念,任那烟蒂摇摇欲坠,半红半灭。
今天,他的话是不是太多了点?这感觉犹如大二那年,教练带着他们球队要同远郊县的一所大学来场友谊赛,并同意带上大一新入队的几个学弟,那里山青水秀,比赛完,还可以篝火晚会,玩个通宵。
对,就是那天,临出发前,那个面皮白净,眼睛清澈如水的陈稀朗,跑前跑后帮着装东西,嘴上兀自唠唠叨叨说个没完。那只是对别人,他和他,却几乎不讲话。偶尔看一眼,他才发觉,其实,这个陈稀朗很腼腆,脸一红,头就低下去了。
小小的袋子几欲撑破,连创可贴、黄连素也要装上,两本时蒟1NG驴桓鲂⌒鸵衾只虏鸢哪谝驴恪。±逝呐哪源纸黄俊胺端颊堋钡南闼私ァ?br
/>楚良上前抓住那人忙动的手,隐忍地说:"你要去旅行吗?"
"开什么玩笑?你跟我换换试试。"拨开楚良阻止的手,却没用,楚良掏出那瓶香水,直视着他:"我想,高桥英司不会介意你身上的味道,你又没有狐臭。"
稀朗一把夺了回去塞进包里:"哎呀,不要耽误时间,我习惯了,离不开。"抬起头,翻了翻眼珠,手抵唇边问楚良:"帮我想想,不会忘记什么吧?"不等楚良说什么,又一溜烟跑到厨房,打开冰箱,从里边拿出两盒万宝路来。
"嘿,高桥英司可不吸烟,你最好别带。"
"什么?我真的要疯了,不让我吸烟,我会死掉……"稀朗夸张地扯乱头发:"唔……干什么楚良……"一双温软的唇仓皇地封住了他还要发表言论的淡粉柔亮的唇瓣。
情动,因着不安,突然袭来。楚良烦躁地扯开稀朗刚刚换好的上衫,一路吻下去,热浪般的气息激起涟漪片片。
稀朗惊讶地任凭自己瞬间被剥得半净,方才醒悟过来急忙推开那个蠢蠢欲动的人:"楚良,现在不行,我得马上赶回去。"
楚良再次扑过来,咬着稀朗的耳垂,不能自已:"不,你别去,我要你,现在就要。"
稀朗的呼吸有些急促,那里是他薄弱环节,楚良势在必得,今天的他,有些反常。稀朗力求理智战胜情感:"你想要我丢饭碗吗?也许,那个黄秘书等不及先走了,高桥英司万一想上厕所怎么办?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要憋死人的……"
楚良的进攻加剧了,唇齿咬合间,含混不清地低吟:"你不知道,现在有人就要憋死了。"他抓过他的手,他说的没错,他满掌都是他贲张的欲望,灼灼的,不可止,润如晨露。

第二十章

亦如火种,迅速点燃,燎势不可挡,稀朗听见自己妥协的一声呻吟,楚良也握住了他的,那样轻揉慢挲,稀朗最后一点遮挡也落了地。
窗外,电闪雷鸣,雨声紧密,窗内,欲色交织,翻云覆雨,春花正开,声声吟漫。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饶了我吧。"稀朗脸色苍白的推开楚良第三次的霸王硬上弓。
楚良略显疲惫的脸还是那样不肯放弃:"不,再来一次。"
稀朗抓住楚良再次侵犯的手,忽然说:"你今天怎么了?有心事?"
楚良反问:"你呢?心情好点了没有?"
稀朗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凑合。"
楚良目光炯炯地凝着他,稀朗回望着他,彼此的目光里,有隐隐的抗据和莫名的揣测。
"啊呀,你看你,这叫我怎么见人啊?"再次更衣的稀朗望着身上深深浅浅、清清楚楚的几块瘀紫色,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楚良惯例地从背后抱住脸色不悦地稀朗,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太忘情了。这样也好,一个星期,叫你不能忘记我。"
系上最高一粒纽扣,将将遮住脖子那块瘢痕,这样穿,好像农民伯伯进了城,稀朗闷闷地出了门,时不时地向上拽拽衣领。
天,不知何时放了晴,空气,清新喜人,稀朗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望着灯火阑珊的街道,忽然说:"这个星期,可能不方便打电话。"
楚良接道:"那你给我发短信好了。"
稀朗看了看他:"你不是叫我除了工作,少发短信给你嘛。"
楚良淡淡地:"我会删除的。"
稀朗不再说话,又拽了拽下滑的衣领。
悄悄地,不惊扰所有,黄秘书已经不见了,高桥英司一个人在电脑前无声的CA0作,享受这片刻的清静。
稀朗蹑手醪地走进来,轻轻地一声"高桥桑。"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高桥英司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倒是稀朗多少有些愧疚,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很介意,故意支走黄秘书给点难堪。
因为太安静,稀朗只好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弄出任何声响来。无所事事的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了,他该吃过晚饭了。可,刚才自己光顾着和楚良春光无限好,哪顾得上晚饭,这一想,肚子得了连锁反应,咕噜咕噜地响起来。
一咬牙,起身向内室走去,恭敬的一颔首,嘣出一句:"高桥桑,你是否吃过晚餐了?"
这句明知故问的话终于使埋首在电脑前的人有了反应,高桥英司抬起头来。
稀朗的心砰砰乱跳。目光相对,为什么受逼视的人,总是我?稀朗暗吸一口气,勇往直前的与那个人对视着。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亮得人心里发慌。而他的脸上,依旧是静如止水,不喜不怒,不冷不热,他的声音也是那么不冲不淡,不高不低:"我在等你回来。"
嗯?没听错吧,这句简单的日常用语,稀朗反复默念数遍,确实没错。真是的,这干什么?故意饿着肚子,让我罪上加罪?想是这样想,可稀朗还是面含愧意地说:"很抱歉,回来晚了,您现在想吃什么?我来订餐。"
小小的忙乱,找到菜单,给楼下餐厅打电话,还好,这不需要花什么心思。
"烤鳗鱼没有了。"稀朗拿着电话向高桥英司汇报着,心里盼着他别那么挑剔。
高桥英司看着他,却不答话,稀朗这才想起来,他的中文或许比自己的日文还要烂。翻着眼白,努力思索日文"鳗鱼"怎么说,只好用手比划了,稀朗长长的胳膊,在空气中做鱼儿游动状,嘴里重复着:"鳗鱼,没了。鳗鱼,没了。"
再看高桥英司,索性合上笔记本电脑,靠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表演。这人,简直大脑短路,倒是有点表示啊,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算了,汗都出来了,稀朗松了松领口,对着电话直接宣布换个菜,活人岂能让尿憋死。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高桥英司终于出声了,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撂下电话,稀朗疾步走到床前,挪走笔记本,搬开工作台,高桥英司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一瞬间,两人都愣了。
好熟悉,淡淡地,让人心跳的古龙水清泠的味道。原来他也用这个牌子!稀朗不禁向高桥英司瞟去。这一瞟,恰与高桥英司落在他脖颈上的怪异目光堪堪碰上,瞬间,红云密布,手脚慌乱,稀朗下意识地捂了上去,企图遮挡楚良的疯狂杰作。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个举动太愚蠢了,稀朗又迅速放下手,颈上的吻痕在对方的目光里灼灼发烫,是什么让空气停滞了,呼吸?心跳?还是目光?
凌厉,一闪而过,高桥英司收回视线,继续完成洗手间的艰巨任务。
他倚靠着他,努力不露出任何的痛楚。
他呢?脸上的红云未曾消退,触到他暖暖的臂肘,连呼吸都控制不住的紊乱。
他的汗渗出额头,手扶在墙,喘歇着。
他无措地心痛,懊悔不迭,究竟谁在折磨谁,分不清楚。
稀朗缓缓地开口,说的是中文:"高桥桑,不管你是否能听懂,但我还是要说,真的,很抱歉,也许你不相信,我真希望那天躺在地上的人是我。如果,你将来,要是,有问题,我愿意负责到底。"
高桥英司在听,而且,听的很专注,这次,他很认真。然后,缓慢地,转向稀朗,深深地,深深地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圈,诚挚、感人,却又盈盈灵动。
原来,这世界,摄人心灵的不是语言,是彼此的眼睛。犹如利剑,穿射心腹,直达到心底最深处的欲念。
高桥英司的眼睛,宛若一弯不可测的幽泓,静静地、紧紧地吸走了稀朗那最不可触的灵魂。
恍惚着、迷惑着,眩晕着,稀朗跌进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梦境里。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相似的感觉?难道是谁在捉弄我吗,即便如此,上天还真是厚待我。稀朗的呼吸已没了任何规律。
混乱,全乱了,高桥英司,不,他是老板,对,发我薪水,不,他不是,眼前的是错觉,他还有女朋友,可,楚良也有……高桥英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这样的看我,会害死我的。

第二十一章

稀朗只想抗拒,可是,却半分不舍。任凭对方危险的目光、炙热的气息一点,一点,一点,迫近……即便,下一秒是死亡,那么,此刻,就一同化为灰烬。
空气稀薄,干涩的唤一声:"高桥桑……"睫毛抖动着,颤动着空气里每一个分子,玉唇轻启,微送暗香。
叮咚——门铃响,送餐服务。
稀朗跳开,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像林岳阳所说的,我是花心大萝卜?见一个妄想一个?
高桥英司依然动也不动,空空的唇边一抹不易察觉地戏谑。
稀里糊涂地签了单,懵懂地打发掉服务生,布置餐具,垂着头,稀朗已没有任何 勇气再看一眼,望着色泽鲜艳的食物,沉默不语的高桥英司。
沙发柔软、宽大,一点不比自己的单人床差,可陈稀朗,还是失眠了。
空气里似乎还能捕捉到那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一缕缕,一幕幕,缠绕不定,挥之不去。怎么会是这样?难道真的是错觉吗?不,那悸动的眼神,炙热的气息,强烈的欲望,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烙在稀朗的心里。
他在戏弄我吗?他恨我踢伤了他,也许,他从哪里了解到我,所以,才有今晚的一幕?据说日本人心理压抑的太多,做事不合常理,变态的……
如果是真的呢?太可笑了,高桥英司,和我一样?真的是做梦。不能再跌进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境里,毕竟,自己还无法从另一个梦里醒来。
要不要明天请辞?走为上策?今后呢?为什么走的是我?就因为,他要"挑 逗"我?不,他在戏弄我……乱糟糟,头痛欲裂,稀朗,无眠,挣扎到天亮。
黄秘书望着脸色灰暗的稀朗,同情加深:"沙发不舒服吧,你也要注意休息。"
稀朗点点头,没心情搭话。
黄秘书忽然凑过来小声说:"昨天出状况了?"
心里一惊,稀朗的头摇得拨浪鼓。忽然,心念一闪,很认真的打量起还算清爽、整齐的黄秘书,黄秘书被他看得直检查自己的装束。稀朗忽然也小声地问:"你结婚了?也有孩子?"
黄秘书被问的没头没脑,答道:"一样不少,问这个干什么?"
看他坦荡荡一派轻松地去给高桥英司 "请早安",该不会有啥问题。
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机械地,按着工作表的安排来做,时间仿佛被切割,高桥英司除了上洗手间,吃饭,基本,对着电脑忙碌。
昨夜,在他那里,一切,不曾发生过。表情始终如一的冰冷、威严。偶尔目光碰触,惊得稀朗心慌意乱,马上错开,可过了会儿,目光又不自觉地追瞟过去,隐隐地,期盼着点什么。
电话,传真,来访的主管,稀朗无聊地打发一个又一个简单事务,茶杯,唰了一遍又一遍,穿上花围裙,他就是陈阿姨。
没事的时候,望着天花板,把工作表上的规划,一项,一项,熬过去。除了工作、订餐、上洗手间,他和高桥英司少有交谈。最令稀朗紧张、尴尬,却心跳不已的,便是每晚的沐浴了。
第一次高桥英司站在浴室门口,生冷地表达他需要帮助的时候,稀朗惊诧地不能相信,他会提出如此的要求,红着脸,不知道是否该不该拒绝,一个行动不便,一个前来伺候,正常情况下,两个男人本不需要忌讳什么,可稀朗就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单,他很想给黄秘书打个电话问一下,遇到这种情况,他是如何处理的?或许,他压根就不会遇到这种情况。稀朗认定了高桥英司在戏弄他。
高桥英司是谁啊,根本不允许别人半点的忤逆,仗病欺人,以权谋私,一声威严地:"我在等,快点。"稀朗只好硬着头皮进了浴室。从那一刻,他每天都要为了这半个小时,承受住来自身心的各种考验。
他要为高桥英司脱换衣服,还会帮他擦擦背,还要防止他摔倒,面对眼前那人水润晶莹,闪烁着诱人光芒的蜜色皮肤,健美的肌肉,弹性而有光彩,紧俏圆实的臀
部微微上翘,却透出几分诱人的熟感,更要命的是那双迷润深邃的眼睛,紧紧锁住稀朗脸上每一个表情,高桥英司,根本就是在色 诱。
幸好,他总是用一块浴巾围住最惹人喷血的部位,否则,稀朗真的要出些状况了,可,人的本能,就是这样J1AN,越是半遮半挡的,越发撩拨人心,特别是在为他擦背的时候,双臂撑在池边的高桥英司依然从镜中冷看着身后脸色红如滴血、埋首奋力地、一下一下擦洗的稀朗。这律动,更加让人心猿意马。
一声受痛后的呻吟,稀朗慌忙住了手,俩人都微微低喘着,镜中互看,一瞬间,稀朗的心被什么击中,脑海中翻云覆雨,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一个地方,高桥英司神情迷荡地冷冷命道:"别停,继续。"
目瞪口呆地稀朗回过神思,继续擦背、律动、呻吟,这简直就是他 妈 的像在做
爱,稀朗,快要撑不住了,深吸几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状况落入高桥英司凌厉的眼中,饱受着某种煎熬,强力克制翻腾在心内的各种不良杂念,蠢蠢欲动,却只能视若不见,嘴唇快要咬出血来了,挑战着一个良心未泯的年轻男人的极限。
一连五天,天天如此,高桥英司的伤情明显好转,可以下地了,不仅自己去洗手间,洗澡,还能趁稀朗忙着收发传真的时候,在客厅里溜达来溜达去,仿佛在享受着行动自如的可贵。
沙发,是稀朗主要的活动范围,白天坐,晚上睡,而且渐睡渐稳。
窗外,只道天凉好个秋,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街上车来人往,穿梭如蚁的芸芸众生,稀朗如高桥英司般意银(银)着自由。除了避不开的工作接触,他与高桥英司各不相扰。学会忘记,是快乐的源泉,或许,更是生存之道。
所以,稀朗开始吃得饱,睡得香,今夜,最后一晚,养精蓄锐,去迎接明日的曙光。这里,不该有任何的眷恋。
听着高桥英司最后那点动静,上 床,关灯。稀朗疲倦地合上了眼。

第二十二章

夜,如此的静谧,沙发上一点点柔暖,惬意、安心。好像哪里又起了风,温温凉凉,恍若江南的雨,桥上,有人,在微笑。一点阳光,无限的暖意。
"林岳阳,等等我。"稀朗在追跑。
桥影,水中的倒影,人影,渐渐模糊。
稀朗情急大喊:"林岳阳,别走,林岳阳……"
一双亮若寒星的黑瞳,一语低柔地轻问:"陈稀朗,你好花心,依然看不破吗?"
稀朗困惑地:"什么?"
"你要我等多久,你才不混乱?"那个声音如此的无奈。
"岳阳……别走……"稀朗的眼泪滚滚而落。
一只手掌轻轻抚去睡中人的泪渍。睡梦中的人,一抓,真的抓住了,这只手掌宽大、温暖,稀朗紧紧地把它贴在胸口,生怕丢了似的,梦里,一切真好!
除了楚良,部门所有的人都给了稀朗一个结结实实,劫后余生的拥抱,许姐甚至像对儿子般的抚着稀朗的脸,叹道:"瘦了。"
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后,大家纷纷把属于稀朗的分内工作统统撂在他面前,大胖善解人意地:"哥们,还是乐意干这些吧!"
稀朗苦不堪言地:"亲切,真他妈亲切。"
楚良坐在隔壁,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稀朗颈上的痕迹已经淡而不见。
抓起桌上的电话,他轻声地却又能保证邻近的稀朗听得真切:"喂,黛清,今天我不回去了,晚上赶个案子,直接就回家了,嗯,明天再打电话给你,拜拜。"
电话撂上,无限温柔地看向那人,那人却打开电脑,很专注地望着XP的启动过程。
楚良的呼吸忽然不通畅起来,电脑的桌面,何时,又换成了那幅"小桥流水人家?"
隐隐的薄怒,楚良将桌上的一个文件夹丢了过去,吓了稀朗一跳,回头望去,楚良一字一句地命道:"把这些表格都整理出来,今晚就要。"
他等待着他预期中的跳起来,亦或不解的询问,没有,什么都没有,稀朗一声不吭地打开文件夹,看了看,认认真真地做起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事情。
铃声响过,许姐第一个冲到考勤机前,包青青一句"等等我",也风姿妖娆地拎出了包。大胖使劲冲她挤挤眼睛,向楚良的方向努努嘴,豆丁看了看楚良,合上的文件又对付着打开,强迫自己又捱了几分钟。
楚良冷着脸,盯着早已修改完成的日文稿件,难得的在下班时间不发一言,手中的签字笔兀自一圈一圈盘旋在手指之间。
稀朗还在认真地伏案工作,没覺1NG寡缘模匆惨斐0簿病?br />许姐打完考勤卡,不见包青青出来,复又折回道:"你到底走不走啊?"
包青青:"啊——走吧。"眼睛瞟向楚良。
楚良终于察觉到什么,声音低沉地:"下班了,大家都走吧。"
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几句玩笑,大家匆匆撤离,鱼贯而出。
部门内,只剩下另外两人,一个努力工作,一个闷声静坐。
安静,却不平静。
终于,楚良先开了口:"你弄完了没有?"
稀朗头也不抬地答:"这么多,恐怕还有些时间。"
"稀朗……"楚良试图唤回什么。
稀朗还是把头转过来了,四目相视,都有些复杂。
"你这一周过的还好吗?"楚良闷闷地问。
"挺好的,会长那人比想象的要好相处。"稀朗大而化之地。
"连个电话都没有。"楚良看着他,眼底抹上浓厚的柔情,一点小埋怨,他希望他能领受。
"不是说不让打私人电话嘛。"稀朗故意夸大情形的险峻。
楚良沉默了,稀朗继续翻弄着最后几张数据。
楚良走过去,将他手中的文件夹合上,稀朗不解地:"干什么,我马上就弄完了。"
楚良不耐地:"你被高桥英司洗脑了?这么热爱工作?"
"是你让我做的,不是今晚就要吗?"稀朗执着不减。
楚良准备投降:"好了,别弄了,我们吃饭去。"
稀朗又打开文件夹:"那不行,我不能半途而废,你要等不了,就先走吧,弄好后,我放在你桌上。"
楚良终于忍不住地:"陈稀朗,你想干什么?"
难得,连名带姓地,稀朗很新鲜地看着楚良略有苦楚的脸,忽然想了想,继而又摇了摇头,不对,为什么林岳阳和楚良叫的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
想起林岳阳石桥上认真念着"陈稀朗"三个字时,清晰,有力,沉沉地掉进某种期待里,开心,也甜蜜。
此时,楚良的气焰已烧了过来,稀朗决心抵挡:"我只想完成领导交给我的工作。"
楚良瞪大亮晶晶的眼睛,气咻咻地低声说:"你又在耍小孩子脾气是不是?好,稀朗,我道歉,别干了,跟我走。"
不知为何,稀朗今天很别扭:"不,我哪也不去,你先走吧。"
楚良看着他,分析眼前的情形后,决定彻底妥协:"别生气了,我错了,你看,一个星期没见了,我也跟黛清请了假……"
"你也没问过我,怎么知道我没事,既然可以下班了,那我先走了。"说完,稀朗果真关电脑拿书包。
楚良直视着他问:"为什么?一个星期前,我们还好好的。"
稀朗心烦意躁:"楚良,这和一星期前还是后,没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楚良追问。
迟疑了片刻,稀朗缓缓道:"我们……我们应该遵守……那个约定。"
楚良眼里的火明灭不定,良久,他极尽平和地:"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
稀朗忽然有些哀怨地:"楚良,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也清楚我要的是什么,否则,不会有那个约定了。"
空气里,染上彼此的哀伤。
楚良隐忍地:"可我已经尽了力。"
稀朗无力地趴在桌上。
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老路上来。

第二十三章

稀朗还是没有和楚良去吃饭,一个人回到久违的家中。
简单地打扫着,尽量不去想临别时楚良那受伤的神情和黏着的目光。
到处都是落尘,扫净了桌面,可心中的积尘呢,恐怕早已蛛网密结,欲扫不静。
看着很快焕然一新的小屋,稀朗忽然想起了高桥英司那间窗明几净的公寓,还有站在厅中走来走去的高大身影,心猛然漏跳几拍,深深吸口气,让自己再度去忘记,不知什么时候,却忽然浮起,然后,再去忘记。
一间房,过于洁净,是不是连灰尘相伴的乐趣都无法体会?
他,还有,我。
丢掉手中的抹布,稀朗钻进厨房,一阵油烟呛,两盘菜闪亮登场,西红炒鸡蛋,海米冬瓜,外加一碗白米粥,再来一小碟花生米,没有楚良的日子,要照样过得有滋有味。
也不知道,他,今天吃什么?总是吃楼下的餐厅,再好也腻了。可……这关我什么事?我的任务就到昨天为止,都结束了。
心下恻然,没了滋味,原来,很多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少的。
打开电脑,蠢蠢的期盼,心倒不似以往那样激荡,原来,有些人,有些事,终将归于平淡。
林岳阳,求你,不要让我从梦里醒来。
登陆MSN,上善若水似乎早已在静静等候。
这一刻,稀朗忽然发现,什么叫做孤独。
上善如水:又失踪了?
朗朗月:见到你真好
上善如水:我也是。
朗朗月:我没有失踪,只是,职位变化了一下,不过,现在,一切恢复正常。
上善如水:听上去,你这一周经历了不少,和那个日本老板有关?
朗朗月:对,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上善若水:不懂,一切都结束了?什么意思?
朗朗月:小小的误会,引发小小的波动,然后,没有然后。
上善若水:你的故事好复杂,好像更混乱了,不过,我能感受到你现在的孤独、寂寞。
稀朗愣了,这人简直不是人,是神,不,是蛔虫,专门钻人肚肠的虫。
朗朗月: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上善若水:不一定,至少,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感到孤独。因为那个"他"?
又来了,稀朗斟酌着。
朗朗月:也许吧,我们吵架了,今天,我拒绝了他,很难过……
上善若水:哦?为什么?你不是很爱他吗?
稀朗不再讳言:
朗朗月:对,我很爱他。可我要的是生活,不是偷来的某几个小时。
上善若水:他……不爱你吗?为什么要"偷"?
朗朗月:他还是爱我的。但……他要过正常人的生活,有父母、未婚妻,至少,表面是这样……
上善若水:原来如此。你们彼此相爱,可目标却不一样。
朗朗月:是啊,相爱,不代表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上善若水:还要产生很多新的问题,而且,又都无法解决。
朗朗月:你真是了解。所以,我们有过约定,只谈友谊,不谈爱。谁也不去干扰对方的生活。
上善若水:这样做,似乎很难,谁也不是圣人,你们肯定失败了。
朗朗月:你说对了,在他去日本的两年里,我很痛苦,就像被人抛弃的孩子,后来,他回来了,找到我,我们现在还在同一个公司,同一个部门,天天见面,还要死守住那条约定。
上善若水:你们在玩火,很不明智。
朗朗月:所以,约定早已破除了,我们的幸福还是要靠"偷"的。这真让人难过。
上善若水:看来,你的问题很棘手,你打算今后也这样下去?
朗朗月:我不知道,但不能继续下去了,否则,除了自己,还会伤害很多无辜的人。
上善若水:继续那个约定已没有任何效力,不如不见面。
朗朗月:我也曾这样想过,当他从日本回来的时候,一见面,我就知道自己又完了。见面是种折磨,不相见,更是一种煎熬。
上善若水:情到深处不由已。
朗朗月:我也曾想过很多其他方法,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无法挣脱的网罗,我想,他就是我的网罗。如你所说,我也想换个人去爱,可,都失败了,他……没人能取代……
上善若水:这其中,也包括我吗。
朗朗月:不,你和别人不一样,真的,如果他是不可取代的,你,好象一个完美。
上善如水:你吓到我,怎么可能,你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陈稀朗,你好糊涂。
朗朗月:林岳阳,你相信直觉吗?
上善若水:不完全排除,但要看什么事。
朗朗月:我信,在桥上的那一刻,就跌进你缔造的梦境里,直到现在,不愿醒来。
上善若水:陈稀朗,还说你不花心。已经有个"无人取代",现在,还在痴心另一个。
朗朗月:林岳阳,给我一个走进你梦里的机会,让我看看你,哪怕,一次……
上善若水:你仍旧在玩火,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替代品,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你换了,再来找我。
朗朗月:又要换床,换人?
上善若水:换心。你把你的心彻底的换干净。
朗朗月:你就那么有把握知道别人的心是什么吗?
上善若水:我想我知道。
朗朗月:林岳阳,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你好像离我很近,很近,甚至可以嗅到你的呼吸。
上善若水:陈稀朗,没人的时候,问问自己的心,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陈稀朗没有回答林岳阳。
自己要的是什么?一个相爱的人,与之共同度过的每一天。这就是他想要的,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和大街上的每一个人差不多。
这样的生活,楚良给不了,而林岳阳,永远都是一个梦……
所有人都在忙。电话、传真、电脑、数据、表格……感谢忙碌,感谢工作。稀朗从早到晚,没有时间理会楚良沉闷的脸,或者说,他强迫自己忙得理所应当。
来了就低头工作,中午在食堂与大家随便扒拉口饭,匆匆上楼,继续工作,直到下班。打声招呼,一划拉一片,个别人的表情,忽略,再忽略。
高桥英司已回公司,在食堂碰上过两回,稀朗头也不抬地加快进食速度,偶尔偷瞟一眼,高桥英司,一人,独坐一隅,高处不胜寒!
还是会莫名的心痛,即使他冰冷的模样依旧不讨人喜欢,这个也得忽略,再忽略。
一回神,与楚良的目光不期而遇,稀朗一阵发慌。

第二十四章

高桥英司一回公司,就开了个主管会议,楚良的几组提案均被驳回,要求重新制定。并在全会上,楚良又成为第一个遭到批评的中方主管,据在场人士透露,很失颜面。
楚良已经沉默了两天,整个部门也沉默了两天。
回去的路上,豆丁对稀朗附耳道:"看来,你的夺命剪刀脚先报应在咱们头儿身上了。"
稀朗不悦地:"你别乱盖,高桥英司不是那种人。"
豆丁没趣地嘀咕:"去了一星期,倒培养出感情来了?"
看着稀朗圆睁的双眼,豆丁赶紧收了声。
为了重新制定方案,楚良只好加班。其余几人屏声静气的走了,稀朗磨磨蹭蹭地还在收拾东西,支起耳朵,听着那端键盘上气闷烦躁的噼里啪啦。
这边改着方案,那端准备下班,楚良瞟着,键盘敲打得更加铿锵有力。然后,目送着稀朗的背影,果真,果真,还是,走了,看都不看一眼。
啪,整个键盘被掀翻,委委屈屈地吊在那里晃悠着。
一连几天了,除了工作,什么话都不讲,陈稀朗,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继续工作,想起昨日早会上高桥英司当着那么多主管严厉的指责,工作那么久,包括在日本的两年,他都没有这样栽过,虽然这次方案的确很重要,可那也是他花了几个星期的心血,即便不符合你高桥英司的准则,也不能这样的不留情面,楚良恨得牙根痒痒,真后悔稀朗那一脚怎么就没再彻底些。
望着电脑,越发的大脑当机,怎么改?高桥英司不好糊弄,他在技术上的专业一点不比那些工程师差多少。天啊,稀朗至少有一点说的没错,这个高桥英司就是个扫把星。
空气里,咖啡浓郁的香气,还有,烤鸡翅、炸薯条,还有……稀朗无可奈何地笑脸。
楚良故意地:"走了干吗还回来,没劲。"
稀朗一翻白眼:"我觉得也是,那好,我走了。"
一把扯住,楚良的眼里分明是:你敢。
稀朗的眼里却是:你看我敢不敢。
妥协,几乎是同时的,彼此相视,春风一笑,冰释前嫌。
有些话,稀朗还是没有说出口:疼你还得疼,可……约定还是要遵守。
有些话,楚良也是没有说出口:这样的你,是不是意味着,那个约定作废了呢?
喝着他买的咖啡,吃着他买的薯条,方案改得顺畅起来,楚良渐渐进入工作状态,偶尔看看那边聚精会神网游的人,依旧是令人心动的清俊,虽然手缝间插着几根薯条,心里却是安安的,暖暖的,这种感觉,真好。
吮吮手指,望望那边忙于方案的楚良,稀朗不动声色地招呼着刚刚上线的林岳阳。
朗朗月:嘿,吃饭了没有?
上善若水:我还在工作。你呢?好像今天心情不错。
朗朗月:凑合,我在公司里,陪……他……加班。
上善若水:怎么,和好了?
朗朗月:谈不上,我们毕竟是最好的朋友,他最近也很不顺,挨了老板的训。
上善若水:所以,你心疼了……
朗朗月:就算是吧,看到他难过,我自然也难过。
上善若水:看来,你们的感情真挺深的。
朗朗月:可,感情分很多种,我心疼他,并不意味着还要这样没有结果的爱下去。
上善若水:恩,好像没那么混乱了。
朗朗月:不好说,毕竟我们还整日见面,我在努力的"换心"……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复,又等了半天,问了几声,虽没有下线,林岳阳却一直不回应。
估计又忙去了,不是说还在公司嘛,稀朗关闭对话框,无聊的开始游窜在各个八卦新闻里。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走来,脚步很轻,呼吸很平稳,站在两台电脑的中间。
还是加班的人较为机警,马上有了反应,脸色微变,起身行礼:"高桥会长。"
另一个正懒洋洋地翻看着本年度健美大赛的图片,滴滴嗒嗒地流着口水,留恋在一张张精壮俊美的肌肉男上。猛听到隔壁楚良的行礼声,心思跌落凡间,定睛一看,高桥英司不知何时,天神下凡,轻蹙俊眉,站在自己的电脑前。
眼神碰撞间,稀朗已然落了下风,面红耳赤,忘记了应有的行礼。
高桥英司转向楚良说了几句,神色冷然,语气低沉,楚良抬眼看了看稀朗的电脑,不再作声。
稀朗苦不堪言,又把楚良拉下了水,这个高桥英司,当真是个鬼,走路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奇怪,他来这里干什么?!
楚良手指电脑,在为高桥英司解释新的方案。可高桥英司……稀朗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家伙居然在盯着楚良看,眼里有股微微的怒气,一个方案嘛,用不着生那么大的气吧。
不等楚良说完,高桥英司打断了他,好象还是不太满意楚良新的思路,又指出几个明显的问题,楚良头上见了汗。
稀朗也略听懂些,好象,高桥英司的要求不难做到,可,楚良就是没开窍似的。一着急,稀朗用笨拙的日语接过话茬,一是提醒楚良,二是告诉高桥英司他们已明白了。
稀朗的插话,另外两人都有些意外,楚良的眼睛灰了灰,高桥英司的眼睛却亮了亮,然后,高桥英司指示楚良将方案传给稀朗一份,两人都来做这个CASS。
楚良没动,看了看稀朗,又看了看高桥英司,最后点点头,回到电脑前开始传送方案。
稀朗有些后悔,自己干吗非要多嘴,幸好对方是楚良,换了任何人,都不会原谅自己刚才的"卖弄"行径,这绝对是职场一忌。
或许,那一周的朝夕相处,以及过往几次"特别"的接触,高桥英司在某人心里也就特别了呢?虽然高高在上,可某人却常常忘记这一点。所以,某人又不合时宜的开口了:"不,我不行,我的日文你看不懂。"
果然是个烂理由,高桥英司似乎笑了笑,轻轻地,很动人,某人的心忽悠了一下,又想揉揉眼睛,以确保自己不是幻觉。
高桥英司还是那副根本不理会的神情,转移到稀朗的办公桌,稀朗急忙赶在前将电脑那些"不堪"刷刷关闭。
电脑桌面那幅"小桥流水"跃然入目,不知为何,稀朗下意识地向高桥英司望去,高桥英司的目光果然被什么吸引,此时,正在凝视画面。

第二十五章

有股抑制不住的冲动,稀朗尽量低声,突然问道:"这是江南水乡,好看吗?"
高桥英司略带欣赏地点点头:"不错,很美。"
稀朗越发胆大:"你去过江南没有?"他有点紧张地看着高桥英司俊朗的眉宇。
高桥英司淡淡地:"没有。"
失望,说不出来的失望。一瞬间,稀朗甚至有些恨他毫无情感的答复。
楚良的案子传过去,只见稀朗和高桥英司私语了几语,稀朗有些黯然。
在说什么?他不是很讨厌他吗?何时又与高桥英司这样的切切私语起来?
哪里不对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楚良无法集中精神,目光游走不定。然后,他定住了,甚至,心被什么扎了又扎。
高桥英司的左手臂斜斜地戳在稀朗的办公桌前,另一只居然顺理成章地搭在稀朗的椅背上,他们几乎是头碰头地在电脑前研究那死也通不过的方案。
如果眼如刀箭,高桥英司恐怕早已万箭穿心,乱刀砍之了。拿起桌上的香烟,楚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引人暴力的地方,他需要换换空气,换换心情。
稀朗的心思也试图集諼1NG诜桨干希桑粢粑薜墓帕陌迪悖⑽⒖拷纳砬此莆抟獯钤谏砗蟮氖直郏褂校螅崆嵝耆鹊钠ⅲ贫嵌牡统劣锏鳎±实男脑缇吐伊私谂模帕松袼肌?br
/>望着楚良沉郁的背影,稀朗如坐针毡。看都不敢看身旁的高桥英司。假作对着方案深思熟虑状,也无心高桥英司讲了什么,只是,机械地,点头,点头……
高桥英司,又害我!
如果上次是挑 逗,这次算什么?
如果上次是误会,这次大概……纯粹为了工作。稀朗拼命灌输自己这个意念,甚至嘀咕出了声:工作,工作,工作……
"你在说什么?"高桥英司忽然停下来,扭脸问他。
迎上对方漆如点墨的眸子,柔润感性的嘴唇,某人更加慌乱不安:"没……没什么……您继续说……"
高桥英司没有继续说,也没有离开,那只戳在桌上的左手,忽然抓起了鼠标,熟练地滚动着,翻阅着那十余篇的技术方案,从上到下,从下而上,走走停停,时快时慢。
除了鼠标轻微的滚动声,一切那么的安静,静得彼此的呼吸都是多余的。
稀朗僵直地一动不动,任凭高桥英司无声地CA0作鼠标,也任凭他的呼吸和他的渐渐紊乱。然后,他的耳根下一热,最敏感地带,被人肆意一吹,稀朗一下跳起来,不敢相信的瞪着丢开鼠标直起腰身的高桥英司。
高桥英司……居然……也会……脸红……眼里的星光……熠熠闪动,很熟悉的一抹顽劣,稍纵即逝,如果,时间、地点、人物,皆不对号,稀朗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乌镇那座古老的石桥之上了。
楚良回来了,一身烟味。
高桥英司走了,一缕余香。
稀朗没有动,一片凌乱。
黛清一开门,有点意外:"楚良?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不过来吗?"
门外的楚良神情倦怠地:"几天没见,过来看看。" 然后,闷声不响地拿了浴巾钻进了浴室。
不管怎样,来了就好,黛清高高兴兴地去切水果,不忘对镜整整妆颜,几天没见了呢,黛清的脸微微绯红。
荧光闪烁,楚良茫然地望着电视上没头没尾的韩国电视剧,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剧情拖沓、男主角永远装酷到底,女主角一律表情夸张,无辜又委屈的样子。
原来,他和他之间,有那么多不一样,他,总有些地方长不大,可,有些时候又成长得太快,让人应接不暇。
黛清依偎在怀,柔软的女人身体有意无意地蠕动着。
男人,始终无动于衷。
女人略略怨由地仰望着男人,男人只好安慰地吻吻那上翘的娇唇。
女人似得到某种鼓励,更加委身过来,像只求欢的小猫,旖旎着,娇羞着。男人的吻尽量满足着她,可身体依旧没有动。
女人的手指灵巧地抚弄在男人的身体上,游走,停留,试图引发男人最难持守的地带。
几分钟过去了,女人仍不放弃,又几分钟后,男人不无歉意地:"对不起,也许太累了。"
女人体谅着。内心的失落藏得滴水不露。早已不是第一次了,楚良的冷感时好时坏,这也许是这个优秀男人唯一的不足之处吧,可爱情,远不止这些。她爱他,就够了。
女人柔声抚慰:"没什么。"然后妩媚地笑笑,一路俯身吻下去,男人马上明白了,想要阻止,女人却执着地坚持着。
男人最终闭上了眼睛,热气的包围,柔软的吮 吸,上下的摩挲,身下是谁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快 感如潮水般袭来,脑中呈现出那人在同样的情境下,清秀的容颜,俊逸的眼神。
来不及自责这样的偷梁换柱,啊——欲望攀升,很快达到巅峰状态,女人急忙松口,男人迫不及待地翻身而上,女人开始喘息、呻吟,一点不介意男人闭着眼横冲直撞。
在高 潮即将到来的一瞬间,男人不知为何,突然狠狠地咬住了女人的肩膀,女人强忍着痛,任他释放最后的疯狂。
静寂中,女人听见一声轻轻的啜泣,来不及看看自己灼痛的肩头,女人寻着男人的脸:"楚良?你……你怎么了?"
"对不起,黛清,对不起……"楚良埋在枕间,不愿让女人看到自己的泪痕。
黛清无措地唤着:"楚良?"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沉默中,心事重重,一旦笑起来,又如春风拂面。她,触不到他的沉默,却,在他的笑颜中软醉。越是让女人读不懂的男人,是不是才是最要命的?
关掉无声的电视,黑暗中,黛清轻声地,怕惊扰了什么:"楚良,我们结婚吧。"
静寂无声。
黛清又说:"爸爸、妈妈这次回来,又问我们的事……我想,他们岁数也大了,想是我们在身边更好些……
依旧无声。
女人继续着:"如果你在国内工作干的不开心,不如,我们还回日本去……爸爸的公司也需要自己人来帮……"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我对目前的工作挺满意,现在走,几年的努力……"
黛清轻轻打断他:"事业的成功永远都没有封顶,可青春毕竟是有限的,趁年轻,还可以多要几个小孩……"
楚良也打断她:"知道了,我好累。"

第二十六章

当所有人知道楚良的方案没有被采纳,而是由稀朗负责新方案的时候,部门其余几人都很意外,连许姐的嘴巴都忘记了闭合。
特别是中方的张总通知稀朗也参加主管会议时,所有人更是惊上加惊。望着夹着本本匆匆赶上楼的稀朗,大胖甚至问豆丁:"你确定那天使用夺命剪刀脚的是稀朗,而不是楚良?"
包青青直言快语:"我看了稀朗的方案,是比楚良的好。"
大胖莫测深高地:"年轻的姑娘,你太年轻,要想知道水里有没有鱼,就要看水面的动静,看着吧,政治就是政治,哪里都一样。"
坐在一群主管间,稀朗慢慢调整最初的不适感,投入到方案的讨论中,楚良很帮忙,过深的字眼,由他带转翻译、加以解释。
方案很快通过了,高桥英司似乎很满意,与其他几个部门协调后,便指定稀朗全权负责此方案的落实。
楚良愣了几秒,很快面带微笑的看着稀朗,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稀朗几乎又要跳起来,要不是高桥英司投来那抹威慑的目光,他真的可以在十几个主管面前大叫"我不同意"。
出了会议室,楚良独自乘梯而下,稀朗来不及再听另一个主管的罗唆,奔过去,电梯门已合上,楚良的脸看不见了。
回到部门,楚良的座位空空的,豆丁说见他拿了烟又出去了。
直奔吸烟室,三三两两的烟氲中,没有楚良。
稀朗茫然地站在走廊里,两边,似都忘不到尽头。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的时间,楚良还没有回来,稀朗无心用餐,独自一人,望着楚良的办公桌心潮翻涌。
楚良走过来,一脸的平静。稀朗跳起来:"你去哪儿了?"
楚良微笑着:"干什么,又跳又叫的,我在张总那里。"
稀朗抓抓头发,舔舔微干的嘴唇,努力措词:"找不到你……着急……"
楚良淡淡地:"有什么好着急的?你怎么没吃饭去?"
稀朗终于找到话由:"再等你……一起去。"
楚良含笑微讽道:"等我?你现在不是不等了吗?"
稀朗尴尬地咧咧嘴:"什么时候,你又冤枉我。"
楚良无奈地:"你总是那么会耍赖。"
一语既出,唤起两人心中那点情意,稀朗惭愧地:"楚良,对不起,没想到高桥……
楚良赶紧阻止:"这是个机会,别胡思乱想,我就怕你这样。"
稀朗认为不能这样就过去了,楚良的失落在心里,他比谁都了解,他试图再说点什么,可楚良不以为意地:"行了,走吧,你请客。"
稀朗惴惴地跟在楚良身后,不安地问:"张总找你干什么?"
楚良轻描淡写:"说了说案子的事,怕我有负担。"
稀朗担心地小声问:"你有吗?"
"没有想法是哄你,但一个案子不能说明所有,高桥英司的严格是出了名的,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百尺竿头,更上层楼,你也一样,好好干吧,争取将来去日本总部。"
稀朗倒真胸无大志:"我不去,自己的国家挺好。"
楚良轻笑,这才是陈稀朗,永远的安于现状。
"啊,对了,明天周末张总叫了几个人去爬山,一起去吧。"楚良想起来。
稀朗敏感地:"不去,都是你们几个想拍领导马劈,别拉着我。"
楚良笑了笑:"就当是陪我好了,再说,和其他主管联络联络感情,没坏处。"
稀朗迟疑不决,望着楚良期待的目光,只好点了点头。有些事,他感觉欠了他的。
楚良轻轻一拳蹭了蹭他漂亮的下巴,理所应当地说:"那好,晚上就住你那里。"
稀朗刚要说什么,一行人迎面而来,为首的包青青喊道:"我说什么来着,谁和谁亲那是一定的,咱们几个瞎CA0哪门子的心。"
站在山脚下,眼目所触,山高水远,花凋叶落,依旧有濯濯的枫红飒爽一片萧瑟中。
"生如夏花之灿烂……"楚良不禁感慨。
"死如秋叶之静美。"稀朗缓缓应对。
两人相视,稀朗忽感凉意,实在不喜最后那句。倒是身后的张总也凑凑热闹:"你们俩啊,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周遭几人都笑了,一个主管工程师开着玩笑:"张总,这比喻那是形容爱情的,男人和男人啊,得士为知己者死……"
大家摇头哄他,一行人正要拾阶而上,张总却要再等等,想是还有人来。
不一刻,楚良和稀朗的脸色都变了变,高桥英司的丰田桥车一溜烟的进了停车场,车上下来日方主管两名,还有黄秘书,最后一个,高桥英司——依旧是一身雪白,架着墨镜,英气逼人的向这端走来,和张总相互致意,双方主管彼此熟识地打着招呼。
楚良漠然地看着,让其余人先行而过,稀朗却喃喃地问:"你信不信这世上会有灵魂附体的说法?"
楚良回过神问道:"你说什么?"
望着已登阶而去的高桥英司,稀朗呆呆地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江南艳遇吗?"
楚良哼了一声:"记得。"
稀朗没有留意楚良的不悦,沉浸自己的世界里:"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在做梦,两个人,好像拥有同一个灵魂。"
楚良忽然一把抓住眼前这个迷迷瞪瞪的人:"稀朗,收起你的花心,别在我眼前表演你的花痴样,我快受够了。"
稀朗醒悟,脸立刻又红了,嘴却不服气:"你凭什么管我?咱俩覺1NG级ǖ摹!?br
/>楚良吃了一亏,永受禁锢,这下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好,陈稀朗,你给我听清楚,那个狗劈约定,作废了,从今天起,从现在起,作废!"
稀朗快跳起来:"好啊,好啊,作废就作废,从今天起,你就光明正大的搬来我家,和黛清、还有你父母讲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另一半。"
"你——"楚良的嘴巴都气歪了,他一向不会和人斗嘴,尤其是口齿伶俐的陈稀朗。
稀朗索性也豁出去了:"你什么你?告诉你,我要的是真实的生活,不仅仅是性生活,你要找地下情人,对不起,去找别人,别来惹我。"

第二十七章

两只斗鸡,互不妥协地站在清晨的山脚下,任凭纷飞的秋叶扬落在他们的头顶、肩头上。不远处,几个晨练的老年登山客,好奇地向这边望来,好一对俊美的少年郎,就连新升的太阳也没有他们更加的夺目亮人。
楚良无限痛楚地:"昨天,我没有碰你,因为,害怕……失去你。"
稀朗的眼圈红了,是的,昨夜,楚良就那样搂着他,紧紧的,任凭火热的欲望执著到天明。
一夜无眠的,何止一人,自己不也是在煎熬中挣扎吗?楚良的欲望顶在后腰,稀朗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一动,一切前功尽弃。两个人,就这样,为了那个该死的约定,生生的,与欲望,做抵死的抗拒。
"喂——楚良——陈稀朗——"有人已在山腰挥手喊着他们了。
稀朗定定地看着楚良,抱有最后一线生机地问着曾经无数遍的问题:"你能给我一个完整的你吗?我们一起生活。"
楚良好像临到最后的宣判,可他的心和真实的生活永远相抵,他近乎绝望地回答着曾经回答过无数遍的答案:"不能。"
约定,依然有效,永远有效。
稀朗头也不回地向山上冲去,冲进一片漫天黄叶纷飞的萧瑟里。
楚良失声喊着"稀朗……",一路追过去,可是,他再也追不上了。
一鼓作气上了半山凉亭,张总擦着汗不满地:"陈稀朗,踢球我不行,爬山,你不行。"
斜眼向亭外的白色身影望去,那人正信步闲庭看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呢,好一派悠哉,悠哉。
喝一口黄秘书递来的清水,浇灭心中的躁意。一回脸,楚良也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
黄秘书笑眯眯地问:"怎么?案子通过了,心里倒不痛快起来了?"
稀朗不讨厌这个人,随口说道:"一个案子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黄秘书也不讨厌他,故意漏口风:"那可不好说,你的能力当个部门主管,还是绰绰有余的。"
嗯?稀朗感觉不对,疑惑地看着黄秘书,黄秘书大有孺子可教的看着他。
"那楚良呢?"稀朗不禁问道。
黄秘书终究是点到即可:"不清楚。"
猛喝几口水,难怪张总爬山连他也带上,说什么是陪楚良,根本就是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楚良,你……刚才还和他……
血往上涌,气向上冲,稀朗想也不想地窜到了高桥英司的身边:"高桥桑,有事和你说。"
高桥英司显然被他突兀的出现吓了一跳,墨镜后,看不到他的目光,不过,直觉告诉稀朗,高桥英司有点兴奋地看着他窜上来的模样,就像猎手看着渐渐接进网罗的猎物。
避开其他人,稀朗迫不及待地开口:"高桥桑,关于那个案子的负责,请你换别人,我不想……"
高桥英司直接喝住他:"休息的时间,我不谈工作。"
稀朗也不退让:"那好,我周一去找您,可以吗?"
高桥英司非常痛快:"行,上午十点,给你十分钟,说明你的理由。"
稀朗红着脸想了想日语的时间用法,确定一个十点,一个十分钟,转身离去。妈的,回家后,真得恶补一下日语了。
陆续爬到山顶,稀朗故意和楚良碰碰撞撞,虽然楚良也很想知道稀朗刚才和高桥英司说了什么,可是,始终也没再问。当稀朗又一次撞过来,楚良抓住了他:"你小脚吗?"
稀朗无赖地:"对,我是潘金莲,古今天下第一荡妇,行了吧。"
楚良讥讽地:"别低估了自己,她还没你银(银)荡呢?"
一脚踹过去,楚良退到山路边,忙看左右,还好无人注意,楚良恨恨道:"你想谋杀亲夫啊。"
稀朗附耳过来,装作童真地:"哦?你承认自己是武大郎?"
楚良苦涩地:"谁是你的西门庆?"
这个玩笑开的没意思,偏偏此时,落后的俩人不约而同举目远望,一路在先的高桥英司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回看,蓝天白云间,镜片后一道厉闪而过,稀朗仓促地避开楚良的耳廓,楚良更是一阵诧异,若不是亲眼目睹,他不能相信,稀朗,有一天,会为了别人的目光,躲闪了自己。
山顶一片开阔地,凉亭、茶社,还有庙宇。极目远眺,众人直抒胸臆。
一个声音轻声吟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张总频频点头:"想不到高桥会长,也会我们中国的诗词。"
众人皆诧!高桥英司居然会念诗,绝对标准的中国话。怕是黄秘书也是头次听到,不停地赞道:"高桥桑,很标准。"
高桥英司只是笑笑,依然满口日文的解释着,读过几首中国的古诗词罢了。
稀朗如坠云端,这个发现,让他几乎惊喜。楚良在一旁冷冷地说:"别被骗了,就会那么两句。"

第二十八章

稀朗还在回味:"他的发音,很标准,很好听。"
楚良咬咬下唇,不再理会他。
张总招呼着大家打打羽毛球,拿出拍子和简易拉绳,一路背上山,不能白费力气。四副拍子,正好双人对打。很自然地,又成了中日对阵。
起初,高桥英司没有上场的意思,那边的中方主管推来让去的换成了楚良,高桥英司就接过了黄秘书手中的拍子。
某人坐在一旁,很不纯洁的乱想,高桥英司是故意的。一个中方主管忽然坐到他身旁,小声笑道:"你怎么不上场,中间隔着网子,伤不到任何人。"稀朗白了他一眼,真是的,他还欠高桥英司好大一笔人情债。
双方你来我往的打起来,头两局,张总和另一个日方主管还能摸着球,渐渐的,双人混合打,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个人的单打独斗,在十几个回合才挥一次拍子的情形下,张总气喘着退出了战局,乐得一旁坐山观虎斗。那边的日方主管也只好撤了下来。
观战人的脑袋,随着飞跃的羽毛球,左右摇摆着,目光也刷刷地一致看齐。业余选手,打出了专业水平,球多次险险落地,都被对方堪堪接起,提、拉、跳、扣,双方不相上下。观战的人齐声喝彩。
楚良越跳越高,球越扣越狠。
高桥英司从容应战,间歇地猛扣,让人心内一惊。
那股熟悉的不祥预感,油然而生,稀朗站了起来,想要替换楚良,张总看的兴起,叫他闪开,不要挡了视线。
楚良哪里是在扣球,分明是在杀球,几个连续的狠扣,那球可怜的羽毛腾空乱飞。稀朗暗叫:不要,不要,结束吧。
祷告成功,当高桥英司突然一个又准又狠地凌空抽射时,众人来不及看清球在哪里,只听楚良一声"啊",猛然捂住了左眼,比赛结束了。
稀朗第一个冲了过去:"楚良……",余光中,高桥英司一脸肃然地也走了过来。
众人看不到楚良伤的如何,他一直捂着眼睛,不肯放下手来,眼泪顺着指缝向外流,稀朗的声音都变了:"楚良,快点让我看看。"
终于,高桥英司安静了众人,对楚良说了几句,楚良只好将手放了下来,左眼已经红肿一片,不过,还好,可以睁眼,眨眼,也能看清东西。
高桥英司坚持带楚良去医院做检查,楚良忙说不用了,稀朗在一旁却道:"为什么不,一定要去。"
楚良不知为何推开了稀朗:"不要你管,这下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众人正自纳闷,张总反应过来,赶紧叫人架着楚良往山下走,只对高桥英司一伙说:"不用担心,我陪他去医院。"火烧劈
股地下了山,心里暗自发誓,以后,但凡高桥英司在场,公司禁玩所有球状物。
山上,高桥英司默默地看着远去的同仁,忽然有些黯然地丢掉了手中的球拍,一旁的黄秘书解事地说:"您不用担心,过几天就没事了,回去吧。"
高桥英司忽然问道:"扯平了吗?"
黄秘书平静地:"扯平了。"
高桥英司低声笑斥:"巴嘎。"
黄秘书垂首应答:"咳咿。"
当楚良顶着一只乌黑的眼圈来上班时,一个外号又不胫而走——"单眼熊猫"。
人人见了他,想笑又不敢笑,实在忍受不住,只好拍拍其肩头:"哥们,辛苦了。"
楚良宽和地笑笑,内里恨到肠扭筋。尤其看到稀朗投来关切的目光,更是没来由的烦闷。若不是为了他,自己何苦来哉!可他呢,一上午又没了踪影,怕是忙活那新方案去了。
稀朗第一次站在29层这间日方代表的办公室里,宽阔、素雅,柔软的地毯,一脚踩下,落地无声。
高桥英司坐在转角的老板台后,一改往日的白色,身着一件淡粉色的衬衫,映衬着他光洁的皮肤,整个人,过于干净,干净得没了世间的凡尘气。
宽大的桌面,隔开了彼此。
收回目光,稀朗直陈其意:只想做好现在的工作,能力有限,方案交给楚良来做好了。由于语言上的障碍,稀朗尽量简单明了,使对方一听就懂。
自始至终,高桥英司不发一言,还是那样,静静地,抵住下巴,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瘦高的男人,一头蓬发,浅亮的肤色,俊雅的面容,看似睡眼惺忪的,一笑,灵性迫人,眼里那点晶莹透澈,一览无遗,水晶般的惹人把玩。
收回神思,屋里一片宁静,不知什么时候,那人已收声,也正自偷偷打量着他。
老是这样,小聪明不断,大状况频发。忍住笑,皱起眉,教训一下这个总是忘乎所以的臭小子。
高桥英司终于开口:"你的理由很可笑。"
稀朗头发竖起,看着高桥英司一上来的下马威:"我从不认为某项工作就一定要由固定的人来完成,任何一份工作,都应该由最适合的人来完成,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个案子,你比楚良更合适,换其它案子,他所能及的,你未必就适合。"
稀朗竭力听着每一个发音,大概明白了,人家说的头头是道,自己一个小小员工,已经越了不知多少级反应问题,该适可而止。可那就不是陈稀朗了,所以,此人十分变本加厉:"高桥桑,中国人做事,很讲究人情世故,深为部门一个职员,不可以逾越主管的权限,何况,他还是我的好朋友,请您三思。"
类似"人情世故、逾越、权限、三思",那都是查字典现学现卖,为了今天的谈话,稀朗私下里着实下了点功夫。
高桥英司不悦地:"日本人讲究能者而居之。"
稀朗接口道:"中国人更是讲究,只不过,多了些君子之道。"
精光暴闪,高桥英司起身而立,走出老板台。
稀朗垂下眼皮,暗自鼓励自己:"不怕,大不了,他开了我。"
挺拔的身影缓缓地走近,像只美丽的猎豹,悄悄接近自己的猎物。稀朗不由地抬起头,熟悉的危险再次让人心律不齐,这次,他警惕地迎视着猎食者眼中渐渐升腾的欲念。
一切都凝固了,静得可以听见彼此强而有力的心跳,稀朗相信自己的直觉,亦如当年楚良的躲闪,小桥上,林岳阳的勾魂一笑,还有,这个高桥英司,充满占有欲的杀气。
下巴一痛,高桥英司的指力微凉沁入肌理,稀朗微怒,想摆脱下巴被制住的尴尬,他实在没有想到,高桥英司居然会这样无所顾忌,且略带攻击性。

第二十九章

冷冷的对视中,丝毫不见谁落了下风,今天的稀朗格外的强硬。这仿佛更加激发了对手强大的兴趣,高桥英司扬了扬眉,手指蛮横,也轻巧,在稀朗的唇边肆意的游走。
稀朗微微皱眉,这根本就是戏弄,他把头扭向一边,很挑衅地回看着高桥英司。
高桥英司嘴角的纹路加深了,眼里的深色越发黑沉,他居然讲起了英语:"你很生气?因为我打球伤了他,对吗?"
他清楚的判断,稀朗的英语远比日语强,这个判断有利于双方的沟通,可稀朗不领情,一字一句地用中文清晰地答道:"没错,我很生气,而且,十分的不爽。"直觉告诉他,对方听得懂。
高桥英司眯起了眼睛,稀朗不错眼珠的望着他,快要磨出火星来,暗暗较量中,稀朗忽然道:"无论你想怎么样,我只是你的一名普通员工,我不想破坏目前的一切,还有,楚良,他跟我,只是朋友。"末了,一声低沉的请求:"求你,别来惹我……"
话说的十分中肯,一缕小人物的悲壮。虽然依旧是中文,可高桥英司放下了辖制稀朗的那只手,眼中令人心跳的光芒黯淡下去,瞬间,稀朗的心猛然被什么抽走了,伤害,是双面的刺,谁都不会太好过。
深吸一口气,环顾一下四周,也许,他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踏入这间办公室了。
高桥英司重新坐回老板台,也好,各归本位,他仿佛失去了这次谈话的兴趣,冷冷淡淡地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案子还是由你来做,既然知道自己是名员工,就要服从领导的安排,还有,你的好朋友没有告诉你吗,他已经被张总调去做副手了,至于主管的位置,会有通知下发,你出去吧。"
沮丧,失落,懊恼,自责,还有什么?稀朗脱了鞋都数算不过来。他为什么走进那间屋?是为了要找他谈案子的问题,可是,他怎么就成了一个维护贞
CA0,誓死不从的烈女了呢?
站在走廊拐角的窗口,稀朗脸色阴沉地抽了一只又一只的香烟。心情趋于平静,他知道,他没有做错,高桥英司与他,永远不可能有交集,他不是第二个楚良,那个川岛凉子更不会是黛清。他的频频侵入,简直就是残忍,因为,这个梦,永远都不能变为现实,继续下去,就是场噩梦。
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早上可以看到心爱的面孔醒来,夜晚,可以枕着他的体香入睡,有争吵,也有甜蜜,有无聊的时候,也有心跳的瞬间,无论怎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就是稀朗的全部梦想。
如果只能在梦里,那么,他的梦在石桥上,即便没有实现的一天,可它终归是美丽的,这让他永远都充满了憧憬,远离真实的残酷。
高桥英司,很抱歉,我没有时间做你猎奇时的宠物,你与我的梦想没有任何关系。稀朗的眼圈红了,这个想法,无奈到心痛。
身后的脚步轻而缓,稀朗猛然回头,不是,不是他认为的那人,现时中哪有那么多的跌宕起伏。
是楚良,淡锁愁容地黑着一个眼圈,既滑稽又可怜的站在他的身后。稀朗的眼泪还没干呢。
楚良柔声问:"为什么哭?"
稀朗在这柔声中真的泪如雨下,止不住地哽咽起来,楚良环顾四周,将他拉进楼道的天井里,阴凉,一股灰尘的味道。
稀朗蹲在地上,使劲抹了几把泪水,朗声问:"听说你要走了?"
楚良沉默,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可是,他不相信他是为了自己要调职而掉眼泪,多久了?他很久没见他哭过了。现在,他的难过,好像也不再和他有关系。
该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楚良轻声命道:"你起来,我正要对你说这事。"
稀朗索性坐在了地上,深色的西裤染上粉尘。可他满不在乎地望着楚良问:"你早就知道了?给张总当助理,算是升职了?"
楚良避开稀朗直视的目光,沉声道:"他早就跟我提过,可我一直没答应。"
稀朗的眼睛清澈见底,执著逼问:"为什么?这应该是你想要的。"
楚良闷声,明知故问。
稀朗了然地点点头:"那现在怎么又答应了?因为高桥英司让我负责本该你负责的?"
楚良受伤地:"稀朗,如果你说的是气话,我不跟你计较,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咱们也算白好了一场。"
如果按英语语法来讲,这句该不该要用"过去时",稀朗无声的绝望。
楚良的声音满含苦楚:"既然要守住那个约定,还是不常见面的好,我……受不了。"
一语道破两个人的心事,稀朗的世界黑了黑,他无力道:"我也……受不了。"
话落,稀朗一跃而起,扑了过去。
楚良惊抱住,目光匆忙扫视那道唯一通向外界的门。良久,他终于回抱住怀中那具充满生机、活力四射的身躯,在彼此的拥抱中,呼吸中,不舍中,颓然……
楚良走了,如偿所愿,升迁到29层,有了自己的办公室,成了中方代表的特别助理。
稀朗搬到了楚良的办公桌,毫无悬念的成了替补主管。
本部门为此两件喜事,特意跑到全聚德烤鸭店狠狠地宰了他们一道。
楚良喝多了,被大胖他们打车送回了家。
稀朗喝多了,强装没事的撑到自家楼下,一头倒在街心公园,冷风中一夜天明。
还是要碰面。
电梯里,他18层,他29层。
食堂里,他,混在普通员工里,他,陪同领导进了内间。
走廊里,他,匆匆而过,他,形色匆匆。
车场里,他,取车,他,刚好路过,彼此凝视中,各自离去,他,一个人,去哪里都可以,不会有人管。他,回家有父母,逛街陪女友。
这样的日子,谁都不是第一次过。反复中,心再柔弱,也磨出了点茧子。
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原先那张金属镂空的单人床折掉几根撑条,床头也塌了不少。稀朗跑到附近的家具店,挑了一张暗红色的木质雕花床,较比从前宽大、漂亮、结实,新床,新气象,睡在上面,连梦都没有一个。
他一直想告诉林岳阳,他换了床,换了人,至于心,有点痛,不知算不算换过了。

第三十章

可,林岳阳,失踪了,无声无息的,上善若水的头像始终如一的沉寂着。
稀朗焦灼地等待,夜晚通宵开着电脑,提示音开到最大声。白天在公司只好偷摸登陆,上上下下,弄得后台网管打来电话:"陈主管,是不是在练习新式武功?夺命MSN?"
林岳阳,你知道吗?我现在多想和你聊聊天?你到底在哪里?出什么事了?公司?个人?旅游?车祸?
夜晚,稀朗对着MSN狂练五笔字型,全部都是给上善若水的留言:升职了……床换了……人换了……你在哪儿……
夜,除了窗外西北风呼啸而过,一片寂寥……整个世界,只剩下稀朗几近绝望的喘息声。
无精打采地坐在会议室里,只有少数几个主管为了某一单项的测试方案开碰头会。
枯燥的数据,无聊的探讨,热暖的空凋,稀朗神思晃悠着穿过玻璃窗,飘到灰色的上空,撞了撞几朵淡而无形的云彩,一会儿成山,一会儿如鸟,一会儿又变成人脸,模糊不清的一张带面具的脸……
"陈稀朗,陈稀朗……"有人在叫他,稀朗恍惚应答:"林岳阳……"
砰,砰,桌面敲击声,一个主管不耐地:"陈稀朗,该你发言了,什么羊啊羊的?"
猛然醒过神,全室的人瞪着眼看着他,高桥英司紧锁眉头,凌厉的目光穿透人心,深深地燎灼了稀朗。
翻看着手中的资料,稀朗茫然无措,根本不知道他们说哪儿了,支吾了半天,一旁的主管好心地提醒着,稀朗的报告,前言不搭后语。
散会后,黄秘书示意稀朗到办公室去,并附送一个"该你倒霉"的眼神。
再次站在高桥英司的办公室里,稀朗,有些紧张。工作做不好,开会走神,这次,他,失了底气。
高桥英司盯着电脑,任凭稀朗独自一人站在当中,像个罚站的孩子,垂着头。
沉默,是种煎熬。
稀朗渐渐习惯了他对他的煎熬。是他叫他来的。他不说话,他自然也不开口,
脚有些麻了,妈的,真当老子是你学生啊,罚站超时也算体罚。怎么一见到他,就像被拿了七寸似的,暗损到内伤。
这屋里的暖气要热得多,昨夜半宿守在网络上,暖风一熏,稀朗的眼皮开始黏和。人到底不能和马比,所以,一个重重的前仰,稀朗睁开了眼,迷瞪着忘记身在何处?
醒了,彻底的醒了,高桥英司不知何时居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神情凝视着他,探究、揣测,踌躇,还有点,茫然……他把他叫到办公室来,就是为了钻研他如何站着睡觉的吗?
变态,小日本果然心理扭曲的多,稀朗暗暗骂着,表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高桥英司何等敏锐,马上领会那人的腹诽,所以,他收回了目光,似在斟酌着如何开口,今天,他似乎没有往日的凌厉,几许迟疑,倒让稀朗捉摸不透。
高桥英司的视线又从稀朗的脸移转到电脑,看了看稀朗,又看了看电脑。
受不了,这简直就是精神虐待,发人薪水就可以这样折磨人吗。
稀朗开口就很火,英语单词迸发而出:"开会走神是我不对,下次注意,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做错了的人倒比他的老板还要牛气冲冲。
"晚上你有时间吗?"高桥英司忽然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
稀朗一愣,居然顺势答着:"有……干什么?"此员工很警觉。
老板上赶着走过来:"我想请你吃个饭。"
吃饭,小心,绝对是个陷阱,稀朗满目狐疑。
高桥英司缓声道:"别紧张,就是聊聊天。"
他认为他不会也不该拒绝他的邀请,可事与愿违,那个人死较真:"如果是工作,咱们还是在这里聊,如果是别的,我想不出有什么可聊的。"
高桥英司有点恼火:"陈稀朗,你要想清楚,机会往往是被狂妄拒之门外的。"
什么机会,和你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吃顿饭,就是机会?稀朗也火大:"我想上次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别来招惹我……"
抽身欲走,手臂被紧紧箍住,高桥英司的臂力也很大,一把拽回来,老鼠再度被猫按在爪下。
他与他,面面相视。猫的耐性好,还是,鼠的?
又被他轻而易举地制住,稀朗挣脱不开,红着脸怒视自己的老板,若不是那令人心软的古龙水淡淡袭来,稀朗真想再来一次夺命剪刀脚。
"你……这是办公室性Sa0扰。"稀朗口不择言,心兀自怦怦乱跳。
忽然,难得的,高桥英司笑了,洁白的牙齿,亮闪闪的,嘴角边荡起让人心慌的戏谑。
稀朗的心随着这笑,戛然而止,中文脱口而出:"你……是谁?"
俊朗的面孔,优雅地贴得更近,撩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去吃饭,我就告诉你。"
猫得意的样子,彻底激怒爪下的鼠那强烈的自尊。稀朗想也不想地膝盖上抬,猫闷哼撒爪,再次体会要命的痛感:"陈——稀——朗——巴嘎——
鼠,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第三十一章

"稀朗,好久不见。"调酒的小艾微笑地招呼着。
是啊,久违了的"蓝焰"酒吧——他和楚良曾经的温柔小聚之地——一个他们和别人都不用介意而稍加释放的地方。
稀朗有点感慨地坐在吧台高脚凳上,墙上的海报换了不少新的,那个著名的华人导演导了一部《断臂山》,风景很美,爱情很悲,难道,像他们这种人注定没有好结果?世道是艰难,但,哪里都有花开的季节。让编故事的见鬼去吧!
"一个人?"小艾见稀朗没有要往日的"情人杯",随口问道。
稀朗笑笑,算是回答。小艾也笑笑。这里,分分合合,司空见惯,天长地久,才令人瞩目。
小艾麻利地送上一杯这里特制的鸡尾酒"蓝焰",入口冰凉,落腹如火,就像,他们之间,很多人,冰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感情这东西,是毒菌,一旦蔓延,无药可救,全凭自身抵抗力,即时侥幸痊愈,谁不是落得满心坑坑疤疤?
"秋泽呢?"稀朗寻了寻,不见这里的老板。
小艾指了指二层:"有客人。"
稀朗不再多问,如果高桥英司的长相排第一的话,那么,这个秋泽完全有资格并列第一。至少,稀朗这样认为,只可惜,与秋泽上床,那是要计时收费的。
秋泽曾经有意无意地暗示稀朗,他,偶尔,也会,免单。
稀朗也曾脸红心跳过,特别是楚良去日本的两年。可有些原则是不变的,从来不会和朋友上床。
秋泽美目传情,企图蒙混过关:"好多人说,我们长得很相像,就当不是朋友喽。"
"那怎么行,已经是朋友了。"稀朗笑道。长相好,并不代表一定来电。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不通情理。
第一杯酒还未喝完,已经有人尝试为他买第二杯了。稀朗淡淡婉拒,他来这里,喝喝酒,听听歌,想想自家的心事,至于其他,他还是要坚持原则的,聊聊天,足矣。
同几个熟脸打着招呼,闲聊了几句,这里的人,大都知道稀朗的原则,也只能望洋兴叹,发乎情,止乎礼。所以,朋友居多之。
举起第二杯"蓝焰"时,那点伤情也随着"蓝焰"的火热弥散开来,自己跑了后,也不知道那个混蛋怎么样了?如果真的被解雇,稀朗不无忧伤地想,林岳阳,你说过的话,如何兑现?
虽然知道"蓝焰"的后劲大,可稀朗还是一饮而下,想要浇灭什么似的决绝。
小艾向他身后一努嘴:"老板来了。"
回首展颜,笑容半露,瞬间,冰冻。
刚刚从楼上下来的两个人,也似被点了穴,定格在最后一级楼梯上。
三个人,三张变色的脸,三副尴尬、复杂的表情。
还是秋泽走上前来:"稀朗?你也在?"
这个"也"用的分外巧。也使另外两人不得不相互点点头。虽然有点懵,稀朗还是率先地"嗨"了一声,态度僵硬,目光冰冷。
楚良勉力回了声:"嗨。"这个时候走与不走,已没有了任何意义。
秋泽闪功绝对天下排名第一:"那边有熟客,你们先喝着,酒水我请,小艾,赶紧的,开瓶方的……"
"不用了。"稀朗迅速丢下钱,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夜空,何时,飘落起细小的雪珠,偏偏添染,这份悲凉!
"稀朗……稀朗……你别走……"楚良的声音轻柔无力,让人心碎。稀朗站住了,却不肯回身。
良久,楚良轻声地:"对不起,稀朗……"
稀朗转过身,眼里的冰冻渐渐融释,忍着泪,尽量轻松地:"没什么对不起的,这是你的自由。"
沉默过后,稀朗忍不住问:"你们,这是第几次?"
不想听也得听,不想答还要答。
楚良眼一垂:"有几次了。"
还是沉默。
两人的肩上泛起一层薄薄的银白,亮晶晶的。
楚良再度开口:"下个月,圣诞节,我要和黛清结婚了。"
心内又是一颤,终于,这一天,要来了。风再冷,也没有心冷。
"那恭喜了,办事吗?"
"嗯,在这边举行婚礼,到日本度蜜月。"
"可能,我就,不去了,跟黛清说声抱歉吧。"
午夜的街头,异常清冷,彼此的心,深深地伤害着彼此。
稀朗瑟瑟发抖,声音听上去也颤颤地:"结了婚,就和这里一刀两断吧,要想过完全正常的生活,总得要割舍干净。"
楚良缓缓地:"这里是我最后的那点空间了。"
稀朗忽然不无讥讽地:"原来,你才是那个潘金莲。"
楚良面色一沉,痛声道:"陈稀朗,如果我驾驭不了自己的身体,至少,我把心都给了你。可你呢,倒是驾驭了自己的身体,却驾驭不了你的心。"
楚良转身而去,走了两步,又回转过来,声音消沉:"听我一劝,别去招惹那个高桥英司,你要的,他同样给不了,他的刀,太锋利。"说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稀朗脸色苍白地,独自一人,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中。

第三十二章

一切都没变。上班来,下班走,没有人要解雇他,相反的,年底工作更是加倍的忙碌。带领一个部门远比想象中辛苦,稀朗勉力应付。
一切又都不一样了。从前,凡事都由楚良来CA0持,他习惯性地做好自己的本分,轻松地在一旁出出主意,至于其他,不会去费神,少有体会一个部门主管的那份担当。
还有,高桥英司,每次开会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即使他陈稀朗很用心、很卖力地在汇报佳绩,他也只是淡然地扫他一眼,轻快地,还不如一丝风停留的时间长。
稀朗开始数算,今天,他到底有没有看自己?看了,几眼?每一次,有多久?
而林岳阳,依然,消失,就好像,他根本没来过,所有的梦,已然醒来。
一切,索然无味。
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稀朗麻麻木木地将自己丢进这个不停旋转的机器里,从早上,到晚上,偶尔,深夜,还要赶班,只不过,在MSN的沉静中,他的心也在沉静。
偶有空暇,去蓝焰喝杯酒,任那种冰火不相融的矛盾的液体在体内翻腾,这是他一天里,唯一的一点火热。
喝得走不动了,秋泽会叹着气,将稀朗扶到楼上自己的房间躺一躺,看着他,将晚饭都吐干净,冷水洗把脸,晃荡着又下楼。
他们之间,谁也不会提那天的事,这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也都有选择如何活下去的方式,只是,遗失了许多,起初的,那点美好初衷,多了许多,后来的,不得已的苦衷。
玻璃窗上Merry Christmas如雪花般喷得斑斑点点,到处都可以看见那白胡子老头,戴着红帽子,抹着红脸蛋,翘着红鼻头,一脸童真地陈设在大大小小的橱窗里,门面上。绿色的,白色的,甚至金色的圣诞树,高高矮矮地顶着星星举着月亮地花枝招展。
稀朗的心一点一点地裂开,然后,他又将裂口一点一点的再缝合。望着抽屉里那张结婚请柬,刺目的红,耀眼的烫金,工整的新郎、新娘并列而书的名字,无比放大地在眼中跳跃、飞扬。
这一天终于来了,他好像一直在等这一天,当它真的在眼前了,稀朗倒真有些不相信它的真实性了。
公司真安静,员工们大都放假或去参加楚良设在那家五星级酒店的婚宴了。若大的办公区里,除了别的部门几个加班的苦孩子,就是他定要现在拟定节后提交的统计报告。
一个小时过去了,指针定在十点钟,他,除了一个醒目的标题,文档一片空白。
谁说不让在办公区域吸烟?老子今天就破例了,架起双腿,仰望天花板,稀朗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今天,你接你的新娘,我抽我的香烟,从此后,我们,各自沉沦。
又过去了多久,谁知道?
黛清今天定是世上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因为,她嫁给了楚良。从此后,他与她,如那请柬所贺:百年好合,地久天长。
你呢?你现在的表情也很幸福吗?没有我的日子里,你会幸福吗?
电话响起,稀朗迟疑着,是黛清打来的,为什么,此时此刻,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全天下的人不都赶过去为你们送去祝福了吗?不缺我一个。
电话执著作响,邻近部门的男孩不停地向这边望来。稀朗只好接起。
"稀朗,快点过来,不做伴郎就不和你计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今天加班?我和楚良在等你。"黛清的声音兴奋,也微嗔。
一连串的解释,稀朗的眼泪真的要忍不住了,求你,黛清,挂了电话,对大家都好。
黛清还在不满地催他快来,电话已被另一个声音夺去:"稀朗,要不,过来吧……"
稀朗沉默,那端也沉默,很快地,楚良朗声道:"嗯,那行,你忙,改天我们补请。"
喀哒,电话终断,我,失去了你,而你,也失去了我。
眼泪,还是冲破眼角,一串串,滴落无声。
"谁在那儿抽烟?"一声质问。稀朗抹去泪水,掐灭香烟。
那个声音很坚持:"谁在办公区域抽烟?"大有不见元凶真面目誓不罢休的态势。
稀朗只好站起身,玻璃门前,黄秘书微微诧异的看着稀朗。
身后是高桥英司,深灰色外氅,浅紫色围巾,新剪了头发,儒雅飘逸,英伟俊朗。稀朗的目光微微避开了。
黄秘书有点意外,打着圆场:"是你啊,加班乏了,就去吸烟室嘛,吓我一跳。"忽又想起什么:"你怎么没去饭店啊,我们这就走,要不一起……"
稀朗赶紧说道:"不了,赶点东西,忙。"
黄秘书疑惑地看着他,稀朗勉强一笑,只盼他们快点消失。
高桥英司始终没有作声,这时,对黄秘书吩咐了一句,想是让他楼下先备车。然后,对稀朗作了个你跟我来的手势。
迟疑片刻,他到底要干吗?稀朗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在隔壁一间小会议室里,高桥英司示意稀朗将门带上。
稀朗惴惴不安,与高桥英司保持一定的距离。自上次偷袭事件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高桥英司用的还是英文:"手头的工作如果没那么急,先不要做了,放假吧。"
他居然也会关心别人,语声还……很温柔。稀朗不禁看了看他。
一片澄明,深黑色的瞳子,弥漫着浓厚的温柔。这样的高桥英司,没有了傲慢,失去了攻击性,藏掩了锐利,只是一缕透窗而照的暖洋,一杯熏熏的咖啡,宽厚,平和。
一瞬间,某人的心湿润了,轻声说:"不用了,我想在这里待会儿。"
除了公司,稀朗实在不愿独自回到那间小屋去。一个人,面对所有过往。
高桥英司看着他,又低头斟酌片刻,然后说:"这样吧,你跟我去办点事。"
老板的要求,不好拒绝,况且,人家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稀朗只好点点头。

第三十三章

黄秘书早已将车停在楼下,见到稀朗,释然地笑笑。
高桥英司指示了几句,黄秘书愣了愣,问了句:"我自己去?那您不参加了?"
高桥英司点点头,又说了句什么,黄秘书不再多言,秘书的习惯,少问多做就好,将手中的车钥匙递给了高桥英司。
稀朗以为要他来开车,没想到,高桥英司坐到了驾驶座上。正愣愣地,黄秘书催促道:"上车啊,陈稀朗。"稀朗茫然地钻进了副驾座。
车子平稳地上了公路,也不知道,高桥英司要去哪里,办什么事,自己跟着就好,至少,还能欣赏欣赏外边的街景。
轻轻的音乐,淡淡的古龙水,明净的车窗,喧闹的圣诞节。
高桥英司不讲话,稀朗也无话可说。此时,他需要这样的安静。
车子一直在开,中途加了个油,继续开。
半个小时后,他们上了高速公路。稀朗不禁 看了看高桥英司,想问,又忍住了。
冬天的阳光,总是那么温弱无力,高速路两旁没有了春夏的郁郁葱葱,只是光秃的枝丫,一排排,延伸而去,望不到头。
高桥英司换了张唱盘,继续均速行驶,脸上一派宁和、冲淡,好象,简单到,只是听听歌。那是一首姜育恒的老歌《跟往事干杯》,稀朗从前很喜欢。
经过了许多事
你是不是觉得累
这样的心情
我曾有过几回
也许是被人伤了心
也许是无人可了解
现在的你我想一定
很疲惫
人生际遇就象酒
有的苦有的烈
这样的滋味
你我早晚要体会
也许那伤口还流着血
也许那眼角还有泪
现在的你让我陪你
喝一杯
干杯,朋友
就让那一切成流水
把那往事
把那往事当作一场宿醉
明日的酒杯莫再要装着昨天的伤悲
请与我举起杯
跟往事干杯
稀朗的眼泪夺眶而出,从无声的流淌,到轻声的抽泣,悲伤的面孔转向窗外的苍凉。
高桥英司看了看他,仍旧默不作声的开着自己的车,只希望,他能一次哭个够,然后,把心,彻底的,换干净。
哭声已止,泪痕渐干,车子奔跑在蜿蜒的山路上。稀朗嘟囔着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高桥英司道:"散心。"
稀朗复杂地看了看开车的人,坐正身姿,憋了半天,来了句:"油价又涨钱了。"
高桥英司淡然一瞟:"没关系,我有钱。"
"我知道你有钱。"某人瘪瘪嘴。
"怎么样呢?"高桥英司反问。
某人不答。
高桥英司替他答:"所以,你讨厌我。"
稀朗沉声道:"不完全是。"
"还有呢?"
"还有……我们不是一种人。"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种人?"
车子猛然停住了,停在一个水塘边,枯草蔓延,山荒水静。
高桥英司转过脸来,眼里的目光咄咄逼人:"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种人?"
稀朗稳了稳心,沉沉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你没要过,怎么知道我给不了?"
稀朗烦闷地:"你有钱,有地位……还有……女朋友……"
高桥英司挑挑漂亮的眉梢:"就这些?"
稀朗闷声。难道这些还不够吗?高桥英司这样的公子哥,怎么能体会他这种小人物的悲哀。好像这世界,没有他们得不到的。
按下车窗,冷气嗖地侵过来,令人一凛。然后,高桥英司严肃地:"不要相信那些小道传闻。有些东西,眼见都未必是实。
稀朗揣测着,他指的是女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高桥英司似想起什么,忽然笑了笑,稀朗又迷惑了,他的笑,真是迷人。
那人很敏感,立刻捕捉到,某人的目光马上错移,要命,自己就是管不住,花心,的确花心。
车内的英文歌曲,唱什么不好,偏偏一个男人性 感的模仿着低吟声充斥着小小的方寸之地。
车内流淌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稀朗将头扭向窗外。
高桥英司声音轻柔地唤着他的名字:"陈稀朗。"
心怦怦作乱,头也不回地模糊应着:"嗯?"
那声音真是惹人犯罪:"我……能……抱抱你吗?"他小心地同他商量。
拒绝,必须拒绝,这根本就是在调 情。
可,某人,还是慢慢地转过身来,清澈的眼睛里,有种欲拒还迎的意味。被动地,被动地,让那人一把抱住了,座椅中间的空档,还真是碍事。
目光,都很火辣辣,不安的呼吸混合在一起,他的唇很性 感,稀朗模糊的想,那唇里,一定,一定很曼妙。
高桥英司没覺1NGは胫械南乱徊剑皇牵任鹊乇ё潘臣涨辶苟改澹崆岬兀崆岬啬﹃牛±史路鹛揭簧奶鞠ⅲ渎模缓螅簧岬兀趴怂?br
/>稀朗隐隐地失望,甚至,有点生气,何苦,又来惹我?
良久,高桥英司平静地问道:"陈稀朗,我们交往好不好?"
什么!交往?某人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真有些迷糊了,这是那个高桥英司吗?
这算什么?求爱吗?正人君子,先确定关系,再名正言顺的上 床?
理智渐占上风,明确眼前此人就是高桥英司无疑,稀朗很果断地:"不好。"
高桥英司有点意外,眉头皱起来:"为什么?"
稀朗强忍心中的裂痛:"理由刚才我都说过了。"
高桥英司马上说:"那些理由不成立,我不认可。"
果然,很霸道,他不认可的东西,别人就不能成立。
还是那句话,我要的你给不了。
高桥英司逼视着他:"你到底要什么?"
"家,我要一个可以共度一生的家。"稀朗缓缓地说。
高桥英司震了震,他从来没有见过稀朗的脸上会有如此神圣庄严的光芒。
然后,高桥英司朗声地:"你连试都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我给不了,好,陈稀朗,我就给你一个家。"声音坚定而有力。

第三十四章

稀朗也震住了,从来没有谁,能如此清晰而充满信心的回答他的要求。
不,肯定是骗局,是假象,不要相信,他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会去相信一个有钱的日本公子哥,还有传闻中的女朋友,楚良说的对,高桥英司,是把锋利的刀,至少,楚良从来没有骗过他。
况且,他的梦,在那石桥上,谁也别想破坏它,这是他最后的珍藏。
"我……我不愿意,因为,有个人,已经在我心里了,我,装不下第二个。"稀朗摊开最后的底牌。
"楚良?"高桥英司受痛。
很多事情,不说,大家心里都明了,稀朗还是很诧异,是不是像他们这种人,触角比蚂蚁还敏锐。何况,人中龙凤的高桥英司!
稀朗苦涩地:"不,不是楚良,是另外一个人,一个站在石桥上,活在我梦里的人。"眼眶又润潮了。
高桥英司,这算什么表情?一副咸咸涩涩,像看稀有动物似的盯着我?稀朗惴惴地看着表情难得如此丰富的高桥英司。
高桥英司拍拍自己的脸,重重地仰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气,忽然说:"行了,陈稀朗,我懂了。"
懂了,什么就懂了,我还没说呢?稀朗自己不懂了。
打开车门,高桥英司招呼着稀朗:"来,出来透透气,咱们的事,以后再说。"
以后?还有以后?稀朗一阵晕乎,高桥英司如释重负地捡起了小石子,一个刚刚被拒绝的人,情绪恢复的还真不错。
"捡石子干什么?"稀朗无聊地问。
"打水漂。"
稀朗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英文单词对上号,高桥英司忽然笑起来,这片荒凉中的唯一艳阳,他以身示范,将手中的石子轻巧地向水面丢去。
嗖——嗖——嗖,石子欢快地弹跳而去,六、七个圆圆的水波晕荡开来。
稀朗摇摇头:"我可投不了那么多。"
高桥英司塞给他一个扁平的石子:"一个石子,一个烦恼,丢出去,丢的越远越好。"
稀朗效仿着,不甘居下,巧劲暗使,嗖——一个烦恼出去了,还不错,四、五个水晕。
再来,又一个烦恼出去了,成绩明显提高,顺带还给了高桥英司一个微微挑衅的表情。
风,依然很冷,荒凉的水塘边,两个大男人,你推我挤地抢着形状更好的石子,顽童般,把一个又一个烦恼丢没了影儿。
稀朗新鲜地看着身旁的人:"你都不是你了。"
高桥英司一笑,却说:"你还是你。"
须臾,头上冒出了汗,稀朗舒展着心胸,不禁问:"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结冰?"
高桥英司又丢出一记漂亮的水涡说:"这是人家的渔塘,没看见那边有个抽水的水泵吗?所以说,世事无绝对,冬天的池水可以不结冰,人心冻伤了,也会有解冻的一天。只要找对了方法。"
稀朗一凛,望着这个充满阳刚之气的帅气男人,不禁怅然,刚才的拒绝,自己会不会有些后悔?
"饿了吧?"高桥英司忽然问。
"嗯,你请我吃饭。"稀朗倒真不客气。
乡间的农庄,这个季节,没什么生意,一张木桌,两把藤椅,四碟农家土菜,烫一小壶白酒,俩人对着喝起来,小小的木屋,暖暖的。
此时的高桥英司,脱去外氅,卷起领带,抿一小口酒,脸润光洁,难得的平贴近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撇一眼呆呆的稀朗,问:"看什么?你不饿吗?"
稀朗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说:"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你好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对面一笑,轻声地:"好好想想,没准能想起来,上辈子?。"
稀朗不理会他的玩笑,很认真地:"也许,他还没你好,可,就是让人忘不掉,或者,认识你在先,情形也许会和现在不一样。"
高桥英司颇深邃地看着他:"你真是花心。"
稀朗微微一愣,而后笑了:"他也这么说。"
高桥英司也认真地:"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楚良,只是留恋当初的美好,你爱上了你的当初,即使,一荴1NG缫盐锸侨朔恰!?br
/>他还真是什么都了解,稀朗沉默了,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管怎样,那是他曾经的所有。
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稀朗在辛辣中,红着眼圈说:"我爱他,只因他是楚良。"
高桥英司理解地点点头,有些人,一辈子,就一次,却永远不会忘。
见他又没了笑容,高桥英司端起热乎乎的棒渣粥,换个问题:"如果没有桥上的那位梦中情人,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吗?"末了,命令地:"要说真心话,不许骗我。"
望着眼前这个成熟、漂亮的男人,稀朗很老实本份地回答:"我会考虑先和你上 床。"
噗——高桥英司入口的粥,反喷出来,覆盖四个菜,两盅酒,两碗粥,还有,对面的一张英俊的脸。
他们,扯平了。
黄昏,美丽、苍茫,青山远去,华灯初放,收音机里,一首缓缓的《平安夜》。
高桥英司忽然柔声地:"圣诞快乐,陈稀朗!"他说的,是中文,清晰,动人。
稀朗惊喜地回到:"圣诞快乐,高桥君。"
今夜,是平安夜。

第三十五章

怎么那么巧,刚从车场走出来,蓝天白云的,就看见了稀朗正站在路边的早点车前,接过一个汉堡,愉快地向卖早点的大嫂祝着:圣诞快乐!
他的心情居然这么好?楚良别有滋味袭上心头,缓步走过去。
稀朗刚咬第一口汉堡就定住了,昨日的新郎默默地站在那里,风,冷清清地打了个转。
还是会痛,但,太短暂,他来不及伤心,只是,有点酸麻。
打着尽量看上去还轻松的招呼,俩人彼此一声"嘿",稀朗舒展一笑,犹如清晨里,第一抹光辉,温温馨馨地。
楚良也笑了,伤感地,犹如黄昏里最后一抹余韵,怅怅然然地。
"今天不是放假吗,你怎么还来了?"楚良问那一脸清爽的人。
"赶个案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呢?不是去日本吗?"稀朗的声音忽然没了底气。
"下午的飞机,帮高桥会长带些东西回日本,昨天,他也没去参加。""也"字加重些。
"好,那祝你旅途愉快。"稀朗避用"蜜月"两字。
"好,祝你圣诞快乐吧。"楚良真心实意的。
"谢谢,你也一样。"
两人又站了站,几秒的空白后,稀朗挥挥手:"先走了。"
楚良的目光追随着,那人大步地走进大楼,头也不回地,努力地啃着汉堡,还是那么朝气蓬勃,莽莽撞撞地。
忽然想起,那次,因着头晚的缠绵,也是在这样一个早晨,他们不得不为了那要命的五分钟,一路狂奔地赶电梯,这一切,好像就在昨天。
那班电梯早走了,他赶不上了,是不是,注定,他和他,此生,不搭同一班?
稀朗优待自己,冲了杯热咖啡,一夜酣梦,精神就好些,索性来公司加个班,兴许……刚才楚良不也说了,他是为了帮那个谁取点东西,那他,应该在吧,那个工作狂。只是,没想到,会碰上楚良。虽然难过,可是,再见面,没想象中那么的难,看,打个招呼,过去了。
收起诸般杂念,蛮有动力的投入到工作中。
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楚良望着对面的高桥英司,英挺、俊逸,沉稳、寡言,他正将一些碟片和礼物打包,那是要带回日本总部的。
高桥英司心情看上去也不错,很温和的对楚良说:"抱歉,昨天有很重要的事,没能参加你的婚礼。"
楚良回道:"谢谢,都挺好的,这次需要我给您带回什么来吗。"
高桥英司摇摇头,将包好的口袋递给楚良:"辛苦了。"
楚良接过来:"应该的。"
两人一时都没话可说,楚良打算行礼走人,这里,有点气闷。
忽然,高桥英司说:"婚姻很神圣,不要辜负了你的新娘,有些路,既然走了,就别回头,祝你幸福。"
楚良眼中幽光一闪,高桥英司的目光也有些迎战的味道。
轻轻一撞,胜负自分。
楚良倨傲地转身,没有向高桥英司行礼,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稀朗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工作能力,两个小时,初稿成型,这效率,他该给我加薪水。
是啊,一上午了呢,抬眼看看偌大空荡的办公区,只他一人,辛勤劳作。
29层,和这里,差11层,好高,稀朗算着简单的加减法。继而,使劲地摇摇头,算了,陈稀朗,昨天,你已经拒绝了,那些理由并不因为他的表白和坚定就不存在,可,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呢?林岳阳,你到底在哪,别让我在你的梦里,一个人,独往。
电话短信提示,稀朗翻看:今夜的蓝焰,化妆舞会,诚心邀请,错过,你会后悔。
什么嘛,广告打到我这里,嗯?不是秋泽,一个陌生的号码。
打回去,电话无人接听,再拨,居然关机。
谁啊,这么无聊。
接通秋泽的电话。
"稀朗?这么快你就知道了?我刚把帖子发出去。"秋泽嘿嘿笑着。
"有人发信息给我,真的不是你?"稀朗不信地。
"拜托,发信息还得花钱,网上发个贴,效果更好。"秋泽精打细算地。
"抠死你算了。"
"那你来不来?今晚圣诞舞会,不来,别后悔。"秋泽盛情邀请着。
"还说不是你?"稀朗更加狐疑。
"真的不是我,忙着布置呢,晚上来啊。"
挂上电话,稀朗看着刚才的陌生号码,拨过去,还是关机。去就去,看看谁在捣鬼。
靛蓝夜色,霓虹闪耀,冬季的酒吧,弥漫热烈的幻彩。街头巷尾,此起彼伏的"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闪亮的街灯,热情的唤客,一顶顶红白小帽,甩得眼花缭乱,各式各样的脸,兴奋、张扬。
稀朗今天刻意的打扮了一下,不是化妆舞会吗,一身黑色的礼服,身后露出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脸上,那张彩绘的面具,虎虎生威。打车的时候,吓了司机一跳,稀朗抱歉地推开面具:"嘿嘿,您多包涵,化妆晚会。"
蓝焰门口两颗五彩缤纷的圣诞树,小灯泡烁烁闪耀,厚厚的帘子,隐隐的雷动。果然,一掀门帘,另一个世界。
蓝莹莹的灯火,耀闪的激光束,震耳的重金属,扑面的酒香与烟雾,包裹着,奇形魅影,你来我往,一片光怪陆离。
端酒的兔子,倒酒的狼,一只五彩的斑鸠紧紧依偎着刺猬不撒手,稀朗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动物",其乐融融,世界大同。台上的主持,横在扫把状的麦克风上,女巫式的尖嗓回荡在小小的DJ台上,挑动着人们本已血脉贲张的躁动神经。一群蓝精灵手拉手地貌似天誔IA0扌暗嘏σ"谧潘乔糖痰睦渡∨?br
/>一个齿白唇红,身披黑风衣的吸血鬼猛然扑过来,血气喷喷地拥抱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会来。"
稀朗仔细一看,不禁笑道:"你不打这么多粉,照样脸很白。"
秋泽不怀好意的一拍稀朗的臀 部,打在"尾巴"上,稀朗甩了甩:"当心,不结实,容易掉。"
戴上面具,秋泽好奇地摸了摸:"噫?这玩意,哪来的,很流行吗?我刚才好像见到过一个。"
"什么?"稀朗的心狂跳几下,一把扯住秋泽的黑袍子,问:"在哪儿?"
秋泽扫视全场,顺手一指:"那不是,那边那个,跟你的一样。"

第三十六章

忙举目寻去,真的,稀朗简直不敢相信,坐在那边角落里的一个高大男人,戴着与他同样的江南彩绘面具,正笑意盈盈的望着这边,目光相对,他优雅地挥了挥手臂。
林岳阳!!!!!
稀朗几乎是跳出去的,秋泽不解地喊着:"哥们儿,悠着点。"
冲到面前,停住脚步,稀朗恍如在梦里,那梦不远了,一点一点地靠近,心快跳出喉咙,所以,声音居然有些颤抖:"林岳阳?是你吗?"
"嘿,陈稀朗,正是在下。"语声沉稳轻柔,那么喧闹的地方,稀朗却字字入心。
"你……你……我以为你……出事了……"。稀朗居然哽咽了。
一缕浅笑,还是那么春水微澜的,诱惑人心,不如同去。
林岳阳轻描淡写地:"出门走了走,因为我的心,也有点混乱。"
忽然想起什么,稀朗忙问:"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林岳阳坏坏地一笑:"是啊,有点意外?不过,喜欢看你跳起来的样子。"
今天的他,让人更加的沉迷。稀朗点着头:"没关系,我多跳几次给你看。"
林岳阳无声地笑着,幽暗中,眼睛格外的明亮。
稀朗也笑了,这一刻,他没喝任何酒,可是,偏偏醉了,醉的厉害。
音乐慢缓,主持人骑着扫把麦克来回鼓噪着:"各位朋友,各位帅哥们,今天,圣诞狂欢夜,为了让大家更加high上一层楼,带大家玩个小游戏。"
一挥手,两个蓝精灵各手捧一个带锁的小木箱上台来,主持人一指,说:"这边的盒子是些不难不易的问题,上台的嘉宾任意抽取,三个问题一组,只要能答对两个以上者,可以在今晚的舞会现场任意挑选你心仪的人选,同你一起做件相同的事情,喝酒,跳舞,kiss……只要不带人身攻击或者恶性Sa0扰,本店以及在场的每一位来宾都将支持、监督,使你们心想事成。
如果答错了,对不起,也要惩罚,现场每一位来宾都可以出价拍卖台上嘉宾,同样选择一件与你共同完成的事情,价高者得,童叟无欺。这边是捐款箱,所有款项,本店一律不收,全部捐给福利机构……"
嗷噢——全场沸腾,激光乱晃,鼓点密集,主持人盛情邀请着。一只金钱豹窜上台去,台下鼓起掌来。
题目不难,金钱豹显然激情有余,智力欠佳,连与克林顿搞绯闻的莱温斯基的名字都弄错,居然说成了大嘴美人萝卜丝。三个问题,只对了一道,只好眼睁睁的等着人家拍卖。
台下争哄片刻,一个哈利波特以500大元抢得头筹,金钱豹只好与他当众蜜吻,500元,光喝酒、跳舞是不行的。
场下的人群在他们的激吻中尖叫连连,场面更加的白热化。
又一名大公鸡上台了,腆着肚腩,呼哧呼哧的,全场都暗自希望他最好不要答对,可他偏偏人不可貌相,三道题,轻松答过,台下的人开始为自己担忧了。大公鸡一指正在喝酒的吸血鬼,嘿嘿一笑:"秋泽,你给我过来。"全场皆长吁一口气,继而又哄闹起来。
秋泽倒是大大方方地迈上台,大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慷慨。
稀朗忍笑对林岳阳说:"这下秋泽要三天不吃饭了。"林岳阳笑笑,含情脉脉。稀朗的心怦怦作响,那面具后,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
大公鸡还在抱着秋泽的头不肯放嘴,台下的人哄着:严重超时。主持人只好强拉硬拽的救下鸡嘴下的吸血鬼。
"下一个……谁来?"主持人激动地拔下了扫把头。
激光狂扫中,一个声音清晰有力地:"我来。"
林岳阳马上反应过来,还是晚了:"陈稀朗,回来。"
稀朗一个健步窜上台,潇洒地向全场挥手致意,台下的口哨声,激昂不断。
主持人微笑着,请他抽题,稀朗默念,平时的八卦功夫不是白练的,谁是谁的情
妇,谁又和谁地下情了,没他不知道,但愿……不要太难。今晚,他要和林岳阳同时做一件事,就是,摘下面具了。这个机会,不能再错过了。
第一题:明天的明天是几月几号?
稀朗脑子对数字好使,脱口而出:"12月27。"
"错,明天的明天是28日。"主持人不怀好意的笑了。
稀朗跳起来:"为什么?"
现在已过午夜12点,已经是26日,明天的明天当然是28日才对。
稀朗咬牙:"这简直是挖坑。"台下哄笑。
第二题:本?拉登比萨达坶有样东西长,是什么?
稀朗犹豫了一下,谨慎作答:"胡子。"应该不会错。
"错,是他的命。"主持人兴奋地看着第二件拍卖品。
稀朗大叫:"你们这是害人,哪有来脑筋急转弯的,刚才那些题我都会答。"
稀朗苦着脸看向林岳阳,那人笑得还真是惬意,同情地摊摊手。
拍卖好激烈,频频刷新人民币。500、600、700……
"1000"林岳阳试图结束这场拍卖。
"1200"大公鸡很有实力。
"1500"哈利波特也来凑热闹。
台上的人,任人宰割,他期许的目光全部落在林岳阳身上。
当数值叫到2000时,只剩下林岳阳和那只大公鸡。
"2500"大公鸡狠狠地,有人透露,稀朗的长相和秋泽很像。稀朗高大、笔挺的身材不能不让人心潮澎湃。
全场静了静,都看向林岳阳,他们相同的面具,已让人猜出关系的大概,都激动地看着他有没有新的表现。
"8888。"林岳阳稳稳地报出天价。连稀朗都愣了愣。
大公鸡一扬手,又无奈地放下了,全场雷鸣般的掌声,群情激奋。
林岳阳在一片欢呼声中,不紧不慢地走上台来。
稀朗的呼吸停止了,心,即跳即停。
灯光下,林岳阳笑着,轻声地:"你的鲁莽,害我掉钱。"
稀朗恍惚不安:"我只想,看看你的长相。"
"我知道。"面具下,声音也有些激动。
忽然,林岳阳俯身低语:"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摘下面具。"

第三十七章

稀朗痛快地:"好,kiss嘛,来吧。" 某人已迫不及待。
林岳阳更正地:"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不许生气。一定,不许生气。"
稀朗疑惑着,也犹豫了,难不成,他脸上有疤?很丑,很难看?如果是,怎么办?仔细端详,看不出任何端倪,露出来的皮肤,很光滑,也很诱人,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很魅惑。
"好,我答应你。"稀朗破釜沉舟,今天,他一定要看见林岳阳的庐山真面目,即使他很丑,他也不后悔,他要的是这个男人的心。
台下玩命的鼓噪着,催促着。
他的唇,感人的,轻缓地,贴近了,两片温热,触动稀朗心底最深的柔软,亦如他的唇。
身边的喧闹不见了,灯光也没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他的唇,他的气息,他的温暖,他的湿润,他干净的味道,唇齿间,怎么可以这样动情的游走?灵巧的舌尖,撩拨了身体,也撩拨了心。
心跳快没有了,呼吸粗重起来,他的手臂居然环住了他的,霸道,有力,他的吻开始添加某种侵犯的意味,稀朗不禁呻吟了,林岳阳也有些激动,片刻的喘息,他提醒着:"拜托,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要这么勾我的火。"
奇怪,明明勾人火的是他,真不讲理,稀朗企图用唇封过去,这滋味,不能舍。
耳边,林岳阳动情地轻语:"相信我,陈稀朗,我一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家。"
某人身体一僵,欲吻的唇,单方面停止了,空气里,有什么被一下撕裂了,稀朗似被人钉在某个错位的空间里。
推开那人,紧紧盯着面具后,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稀朗缓缓地摘下自己的面具。
台下不明就里的一片欢声,帅,不知谁带的头,全场人齐声喊着:摘下,摘下……
林岳阳,抬起手臂,也缓缓地,缓缓地摘下面具,面具没有了,遮挡拿掉了,他的脸,没有疤,有的只是略略的歉然和刺人心肺的美,很美……也很痛……台下短暂的静默,突然爆发出撼人肺腑的呐喊和尖叫:"酷,帅呆了……"高桥英司,在哪里都是最出众的那个。
所有的细胞的都死掉了,这是在哪儿?不是在公司里,不是在他的办公室里,不是那该死的电梯,也不是飞奔的足球场,更不会是那无人的小水塘……眩晕,站不住的眩晕……高桥英司……林岳阳……到底,哪一个影像才是真实的?
林岳阳的笑渐渐凝固了,眼前的稀朗,神情惊愕,目光收缩,脸色苍白,连那两片柔唇也失了血色?他开始不安了,小心地提醒着:"你答应过,不生气的。"
带着莫大的屈辱,愤怒、震惊、委屈……稀朗使尽全力,将所能承受的,统统一拳挥了出去。
砰——林岳阳,不,高桥英司,眼前一黑,面上巨痛,整个人跌了出去。
所有人,全都愕然了。
面具被狠狠地摔在了台上,稀朗转身而奔,林岳阳猛然跳起,急声唤着:"陈稀朗……"空空一抓,那愤怒的人,身影迅速隐没了。
林岳阳颓然地坐在台上,手中,一条茸茸的,兀自晃动的,毛尾巴。
梦,醒了,心,碎了。
稀朗狂奔在举世欢腾的圣诞之夜。
谁说圣诞夜是神圣之子降临的时刻?
这,分明是个邪崇的夜晚,充满了戏弄,嘲讽、欺骗,他,是邪恶的精灵,而自己,就是被把玩的傻瓜……傻瓜……真正的大傻瓜。
坐在出租车里,司机聒噪不完,稀朗的思维混乱不堪。从什么时候,他已开始这场游戏?
石桥上?不,怎么可能?我们,萍水相逢。
回北京?MSN?不会,高桥英司还没到任。
电梯里……一个激灵,稀朗回过点味来,记忆,闪闪断断,串联成线。
那天,他和楚良,赶电梯,电梯门已经关了,高桥英司,非要挤上来……
他见过他的脸,在桥上。
他没见过他的,等电梯时,他早就认出了他。而他,却正在胡闹那个劈是谁放的。
然后呢?笨啊,陈稀朗,以后的事,渐渐清晰。
他罚了钱,林岳阳安慰他。
他喷了汤,林岳阳又来安慰他。
他踢伤他,林岳阳又出现在MSN,好像,一直在那里等待。
他知己般待他,无话不谈,而他,了然一切,居心叵测,难怪,他总是那么有把握的稳占上风,还装模作样地带个翻译满处跑,一想到自己照顾他的一周,傻乎乎地背着那封道歉信……伺候他吃喝,还……帮他擦背……可恶……稀朗的手重重地砸在车窗上。
聒噪的司机立刻哑声,提速而行。
突然,心被什么揪起来,楚良,那个林岳阳一直要他换这个换那个,他亦步亦趋地,换了,全换了,然后,楚良的方案被否决,莫名的被上调,天啊,噩梦,真的是噩梦,难怪,他的笑,总是那么意味深长的,猫在戏鼠的时候,通常都是这个样子。
而他,今晚,春情大动的,热身献吻。稀朗的脸色灰白,指节嘎巴作响。
嘎——车子猛然停住,司机好抱歉地:"不收您钱了,这活不拉了。"
丢下钱,稀朗郁愤地走在凄冷的夜色中,林岳阳,不,高桥英司,我,恨,你。
天空,灰蓝色。
小屋的窗帘,露出一角,灰蓝色。
暖气不起作用,感受不到任何热气,三层棉被,稀朗还是不停地打着哆嗦。
嗓子辣疼,艰难地咽下一口水,再想喝第二口,杯子,见了底。那就算了吧,稀朗无力地躺在那张新床上,昏天昏地,一会儿,天很黑,一会儿,灰蓝色,只在一睁一闭间。
桥,全是桥,方的、圆的、直的、拱的……他无力的攀登,却挥之不散。
小屋内,微弱的声音在唤着:"楚良……楚良……高桥君……林岳阳……"交织着,叠错着,最后,只听得一个名字在反复:"林岳阳……林岳阳……你骗我……"
天色又黑了下去。
鼓点很凌乱,稀朗晕乎乎地摇摆起来,周遭的人,啜着三白酒,傻乎乎地笑着。丝竹声怪叫,稀朗捂着耳朵,钻心的疼。
跑,不停地跑,后边的人拼命的追,稀朗喊着:"林岳阳,别追了……"一扑,就倒了,摔在石头上,都不大,小小的,稀朗迷糊地:"快,扔掉这些烦恼。"
咚——咚,门板响,稀朗再度睁开了眼,疑似错觉,沉沉地闭上眼,咚咚咚,声音很清晰,稀朗艰难地撑起身体,拖到门边,懒得再问,颤抖的手使尽全力扭开门锁。

第三十八章

又是做梦,能不能从我的梦里消失干净,我只想睡一下,他捂着头,对着门外的那个人虚声说,然后,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回到了床上,气息沉沉地,脑门一凉,舒适些。
咕咚,咕咚,水润的感觉,真爽,嗓子里的干辣得到了舒缓,稀朗甚至发出满意的"呣"声。
没多久,脑门又一凉,然后,脸上也凉凉的,细腻的感觉,很舒服。
那凉意,似善解人意,滑到哪里,哪里舒服。它滑向唇边,稀朗笑了笑,任那点清凉游走,干裂的唇,下意识的追着。
空气里,有股淡淡熟识的香气,这点香气,这点清凉,惹人邪思。稀朗的梦里,一丁点的桃红色,艳艳的,情动。
一个声音,缥缈不定:"陈稀朗,你还真是强……都病成这样了,还那么花心……"
这一夜,安稳。
叽叽喳喳,鸟儿先起了早。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
稀朗缓缓睁开了眼,窗帘,微微掀动,露出好大一片湛蓝色。
阳光懒懒的,室内暖暖的,好香,燕麦粥的味道,早晨的味道。
安心地,嗅那味道,肚子居然咕噜一声,稀朗有点饿了。
蹭,一下子坐起来,头猛然地一阵眩晕,可稀朗还是睁大了眼睛,香气,清晰的从厨房飘来,还有人在走动,厨房里有人,而且,脚步声向室内传来,近了,近了,稀朗惊异地看着刚刚走进屋里,手上端着一碗燕麦粥,又带着一只熊猫眼的的高桥英司,不,林岳阳。
稀朗晕乎乎的脱口而问:"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林岳阳也吓了一跳,很快,若无其事地放下粥碗,灿然一笑:"醒了?"
稀朗瞪着他,努力地,使劲地,瞪着。
林岳阳柔声地:"你要是喜欢,还是叫我林岳阳吧。"
稀朗斩钉截铁:"不喜欢。"
林岳阳堪堪一笑:"那好,叫我英司吧。"
稀朗依旧如铁:"不喜欢。"
林岳阳看着他,然后大方地:"行,什么都别叫,饿了吧,喝口粥。"
稀朗依然:"不喜欢。"
林岳阳为难地商量着:"能不能换几个字?"
稀朗冰冷冷地:"你怎么在我家?怎么进来的?"
林岳阳笑笑,很谦和地:"你给我开的门,然后,就倒我身上了。"
屈辱,仍在延续,稀朗还是瞪着,瞪穿一切世情的瞪着。
林岳阳顽劣的本性又起:"哎,我说,陈稀朗同学,能不能先把粥喝了,再继续你那瞪人的功课。"
喝就喝,他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喝他一口粥算什么。
林岳阳微笑着看着某人把粥一口气,喝个底朝天,烫的龇牙咧嘴的。
手一伸,再来一碗。
林岳阳无比欢欣的又去了厨房。这算不算是个良好的暗示,或许,他已不生气了。
放在沉闷的稀朗面前,林岳阳倍加小心地叮嘱:"慢点,烫。"
窗外,车铃丁丁,阳光悄然爬上窗栊,不温不火的照着。
室内,温暖,沉香,一个心事忡忡的搅动着燕麦粥,另一个,肿着眼睛,含笑深情地凝望着。
"今天几号了?"稀朗闷声地问。
"明天的明天。"林岳阳笑答。
稀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林岳阳只好老实地回答:"28日"。
丢下勺子,稀朗又跳了起来:"什么,都28号了?"
林岳阳无奈地:"你以为呢?失踪两天,连电话也不开,就算真不干了,身为主管也不能这样甩手啊,我只好通过人事部查到你家地址,好在我来了,你都烧到39度了。"
稀朗脖子一梗:"谁说我要辞职?"
林岳阳笑得很开心:"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小气。"
稀朗眉毛一挑地更正:"我不辞职,是因为还没找到更好的工作。"
林岳阳笑容敛了敛:"好,不用你辞,我现在就开掉你。"
稀朗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感觉危危险险的。
果然,林岳阳又说:"重新聘请,做我的助理,这是我们当初的约定,我不食言。"
稀朗的脸色又变了,这个人还真是,无赖。
两个字丢过去:"卑鄙。"
林岳阳挑挑眉毛,扯动了拳伤,龇了龇牙:"哎,陈稀朗,还没有人打过我的脸,你也没吃什么亏。"
稀朗又丢过三个字:"你自找。"
林岳阳的骄傲受了挫,声音提高了:"陈稀朗,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不生气?"
此话一出,都有些惴惴的,各自小心的看了看对方,空气,流动,缓慢。
搅动着粥,稀朗郁闷地说:"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林岳阳点点头:"好,你问,想知道什么?"
"你的中文怎么说的那么好?"
林岳阳看着他,老实作答:"因为我从小在中国长大。"
面对某人的意外神情,他竹筒倒豆子:"我是我父亲,高桥弘一的私生子。我妈妈是中国人,乌镇是她的故乡,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
稀朗有些吃惊了。
林岳阳点点头:"没错,我是混血儿。我父亲曾经去过乌镇,遇到了我妈妈,后来,父亲回到了日本,妈妈就有了我。从小,我就知道,我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都是绕在父母膝下承欢,而我,每隔两三年,一个自称父亲的男人就出现在我面前,过了些日子,我刚刚记清他的长相,可他又走了,依旧是我和妈妈两个人过日子。再过两三年,他再来。直到有一天,妈妈生了重病,临终前,这个男人又来了,料理完妈妈的后事,就把我带到了日本,那年,我才14岁。这一走,15年,直到这次派我回国打理中国市场,我才回到家乡,没想到……遇见了你。"陈稀朗,我承认,刚开始,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石桥上的你,喝三白酒的你,戴着面具跳舞的你,让我心动……"林岳阳的声音轻微下去。
稀朗心中颤了颤,他的直觉,没有错。他的身世,也让人生怜。
林岳阳颇感触地:"本想回北京后,慢慢了解你……可,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也在公司上班。"
稀朗懊恼地:"那你为什么不相认,至少,不该骗我这么长时间。"
林岳阳苦笑地:"对你,我不了解,而我,初到公司,又是你的老板,我也……很矛盾。"
稀朗默声了,林岳阳说的好像不无道理。可依然不服气地:"踢伤你那次,我们同室了一个星期,那时候,你完全有机会说明一切啊,干嘛把我耍得像个傻瓜?"
林岳阳叹了口气:"那还不是发现你还有个楚良,我不想搅进这个混乱的局面,我要的,是个完整的陈稀朗,而不是连自己爱谁都搞不清楚的陈稀朗。"
稀朗冷冷地:"所以你千方百计的离间我和楚良,还公报私仇的打伤了他的眼睛,最后,滥用职权把他调走。"
林岳阳的面色很难看,清晰的五官错了错位,眼里的凌厉,稀朗弱弱的避开了。
"要不是你病着,我真想揍你陈稀朗。离间?公报私仇?滥用职权?告诉你,我林岳阳要是喜欢谁,犯不着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去得到。"
林岳阳,很骄傲,稀朗,很后悔。

第三十九章

"楚良调走,完全是你们中方代表与他之间的事情,我没理由干涉。还有,那天打球,不要命的好像是他吧。再者,楚良和你之间的事情,你比谁都了解,根本就是你们自己有问题,用得着我离间吗?"
稀朗力图保留点颜面:"那也不能完全没你的责任,谁一天到晚让我换床又换心的。"
林岳阳咬咬牙:"难道不该换吗?老实对你讲,我是不喜欢他,甚至十分讨厌他。"
稀朗逮到什么,给他一个"你看,我没的说错"的表情。
林岳阳气煞煞地:"陈稀朗,是谁跑到我这里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诉说自己的苦情史?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多难过?楚良根本就是自私,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又要占有你,看着你为他一天到晚失魂落魄的,我……我就是……讨厌他。"
稀朗从床上一跃而起:"你说够了没有,谁是受气的小媳妇?至少,他从来没骗过我。"
林岳阳英雄气短,颇无奈地:"好几次我都想和你挑明了,可你就是糊里糊涂的一次一次的将我的机会都堵了回去。"
"什么时候?机会在哪儿?"稀朗咬碎银牙。
林岳阳一抹自嘲:"其实,我很无奈,当我发现,最大的障碍不是楚良时,应该感到高兴,可是那个网上的林岳阳却成了最大的情敌,我还真是有点心烦意乱,居然吃起了自己的醋。所以,我选择了让林岳阳消失掉,找个机会告诉你真相,可你,固执的陈稀朗,偏偏抱着一个梦境不撒手,却拒绝一个真心实意向你表达爱意的人。在这点上,我是估计错误了。"
"一会儿高桥英司,一会儿林岳阳,你,简直就是分 裂人格。"稀朗再度屈辱。
林岳阳受创,可依然霸道凌势地不退让:"对,骗你是我不好,可是你三心二意在先,陈稀朗,你太花心,一边留恋着你的当初,一边惦记着桥上情人,还和自己的老板欲语还休地……你要我怎么办?"
稀朗脸色铁青,戳到痛处,还真没见过这么会讲歪理的人,林岳阳,和楚良不一样,他的咄咄逼人,嚣张跋扈、自尊自大,甚至狡黠顽劣,都像记记猛拳,阵阵旋风,逼得稀朗喘不过气来。
楚良似水,潜流入心,而林岳阳时而似水,时而似火,他可以载你入梦,也可以一触即发,烈烈如焰,稀朗的心,不断被燎烧、灼烫。一瞬间,稀朗忽然发现,他对林岳阳,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很累,请你离开。"稀朗冷然地下着逐客令。
林岳阳久久地,久久地,凝望着他,然后,缓声而问:"陈稀朗,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就是我,不是高桥英司,也不是林岳阳,我们重新开始。"
静默,稀朗只是望着窗外那片湛蓝色,良久,他沉沉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林岳阳怅然地点点头:"好吧,正好新年三天假,你好好休息几天,恩……电话不要老关机,需要什么,给我打电话,担心你的感觉,很不好过。"
他,又是那么温柔似水,清淡如荷,稀朗拼命将这点水意挤出心房,挤出这个小小的房间。
坐在张总的办公桌前,稀朗平静的将一封辞职信递了过去。
刚看了几行,又放下,张总诧异地看着稀朗问:"陈稀朗,你又乱搞。"
稀朗苦想,可不就是"乱搞"才搞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介意他的措辞,稀朗淡淡地说:"您签个字,我会按合同把工作交接好再走。"
张总看了看他,现在的年轻人,眼高手低的居多,这个陈稀朗倒还算个人才,在这个领域里,除了同行业的几家竞争者,本企业算是头把交椅了,难不成……这小子要反戈?到年底了,各企业都在四处挖人,他一直在技术部门,这要是到了竞争对手那边,绝对是个隐患,人才,可以流动,但不能流给敌手。
"刚把你提到主管,有点成绩就翘尾巴了?还是……找到更好的了?"张总打着哈哈,探探虚实。
"不是。"稀朗知他误会,只好乱编:"我想出国读书,准备了好久,现在有点眉目了。"
张总复又拿起辞职信,佯装看了看,上边也是同样的理由。
"好吧,那不勉强了,这个字我先不签,你属于技术部门,又是主管,我单方面同意不太合适,你先找高桥会长,只要他批准了,我这里没有问题,通知人事部门给你办理各项手续。"
稀朗微微蹙眉,企图省去某些麻烦:"张总,您就签了吧。"
张总很坚持:"那怎么行,得按规矩来,行了,陈稀朗,再好好掂量掂量。"
从张总的办公室里出来,稀朗沉着脸,不想去面对,可还得去面对。算了,游戏结束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电梯,缓慢攀升29层。稀朗的心阵阵抽搐,手里的辞职信千斤重,沉沉的,压在心里。
那天,他还真是口才好,中文说的那么流利,态度很诚恳,那些理由,气人,可也不无道理,其实,他也不比他多好过,也不知道,他的脸,好点了没有,他伤他,几次了?
长长的走廊里,寂静,无声,稀朗的脚步有点凌乱。到了,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前,稀朗的脸色苍白了。
忽然,室内传来一阵笑声,很开心,很爽朗,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开怀?原来,他现在的心情这么好,而他,站在门前,依然,是个傻瓜。
敲着门,稀朗全身无力。
"请进。"是黄秘书的声音。
推门而入,他,高桥英司坐在办公桌后,一脸神采飞扬的打着电话,见到稀朗,微微坐正了身姿,声音也收敛了些。一旁的黄秘书,正在装订一组文件,友好地对稀朗一笑。
电话真长,瞧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儿,日语叽里呱啦地抑扬顿挫,又快又听不真切。稀朗气闷,电话那端是谁,让他心情如此轻松愉悦?
黄秘书抬头看了看稀朗,无言独立,便放下手中的事情,走过来低声问:"什么事?"
稀朗递过辞职信:"请高桥会长签个字。"
黄秘书低头一看,也很诧异,稀朗心里一阵难过。
"你先等等。"黄秘书看了看那端的高桥英司。高桥英司也向这边看了看。
"不了,我先下去了,等高桥会长签好字,麻烦你通知我。"稀朗转身欲走,黄秘书柔声阻止:"陈稀朗,先别走。"说完,他疾步绕过老板台,将辞职信递到了高桥英司的手中。

第四十章

高桥英司一边拿着电话说着,一边瞟了瞟手中的辞职信,目光一闪,向稀朗打来。
稀朗心中一痛,漠然迎视,林岳阳,坐在这张办公桌后,还是那个高桥英司。
终于,他挂断了电话,端举着稀朗的辞职信,眯着眼,这姿态,熟悉的让人心生恨意。
黄秘书,悄悄的出去了。
稀朗率先开口:"你签个字吧,我会按公司要求,一个月之内交接好所有的工作。"
轻轻甩开手中的信,林岳阳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座,踱步而近:"你想好了?"
"想好了,你签字吧。"稀朗害怕某种拖延。
林岳阳抿了抿双唇,唇线性 感、清晰。稀朗垂下双眸,几欲夺门而出。
林岳阳站定,面对稀朗,目光深邃,波光闪动。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眉宇,这样的气息,几人,能抗拒?稀朗深吸一口气,可心还是乱了。目光开始软化,有种无望的逃避。他,拿他,还是无能为力,注定的,一物降一物。稀朗每一个表情,即使再细微,也逃不过那个人洞悉一切的眼睛。
林岳阳沉吟着:"这样吧,这封信我先收下,一个月,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做好你的工作,如果,到那时,你还是要走,我立刻签字,马上放人,绝不食言。"
一句绝不食言,字字清晰,让人心下彷徨,这是最后的通牒吗?一个月后,他坚持要走,那么,他是不是就真的放弃了?
事已至此,稀朗别无选择:"好,我同意。"
一连几天,稀朗认认真真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偶尔抑制心中的翻腾,一揪,一痛,继续工作、吃饭、睡觉。
包青青小声地对其他同仁说:"自从当了主管后,稀朗还真是玩起了大尾巴狼,装深沉。"
许姐赞同道:"就是,一天下来,话都不讲一句。"
大家看看不远处沉默地啃着包饭的稀朗,不禁叹了口气。
高桥英司走进了食堂,大家早已见惯不惯。端着盘子,他向这边望了望,稀朗的心停了一下,可,目光轻轻错过,他,走向了食堂那端的日方员工桌,偶尔,说说,笑一下,根本不向这边看一眼。
稀朗郁结地嚼着最后一口包饭,越嚼越苦涩。
主管会议,还是要开,他,众星揽月,气压全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受人瞩目,他,淡定从容,高贵雅人,敏锐的头脑、干净的语言,锋利的目光,偶发的调侃,让人,心血不宁,不能移目。
会议越长,越能引发胡思乱想。桥上,林岳阳,桥下、高桥英司,他,优雅的一转头,倾听的姿态,光洁的下巴,诱感十足,忽然,忆起,他唇中的味道,不,稀朗微微换了坐姿,情动,一瞬间,居然,难以自抑。
稀朗,你这个白痴,这是在开主管会议,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丑态吗。转移视线,专心听别人的发言,努力地,恢复平静,好悬,自己的身体,还真是,不堪一击。
索性,不看,什么都不看,可是,目光还是背叛了意志,望着那人,轻翻页卷,如此完美,难道,真的就此,错过?
午后的阳光,慵懒无力,稀朗专心研读新的数据报告。
张总有些气急败坏的走进这个区域,上来就问:"陈稀朗,你们部门怎么搞的?整套程序,几组数据全错了,你给我个说法。"
就算张总脾气不好,但还从来没有这么不留情面的直闯办公区,上来就发火的。
稀朗一时懵了:"什么?"
张总提到三天前的一组新的数据方案,稀朗小心地辩白:"怎么会?我们部门都检测过好几遍了。"
张总不要听,做起了临时指挥:"你把整套源文件给我,还有你们,都把自己那部分统统调出来,去——"一指许姐:"把二部日方几个技术请过来,还有,最后的测试,都给我叫过来,我就不信了,找不出原因。"语含威胁。
许姐,一路小跑的执行去了,包青青、大胖等人也脸色凝重地赶紧行动,整个部门,一时慌了神。
正自忙活着,高桥英司带领着几个日方技术匆匆赶来,看来,情况的确很严重。
稀朗调出源数据,其他几人也都陆续完成,几台电脑,惴惴的闪烁不定。
高桥英司与张总几人凝神聚看,稀朗的,包青青的、大胖的、豆丁的,几个工程师详细对照。
高桥英司少有的凝重,剑眉微锁,目光炯然。稀朗不禁紧张不安。
几人对着稀朗的电脑指指点点,一阵日语交谈,高桥英司点点头,与日方人员又匆匆离去。
张总对着稀朗低吼了一句:"几百万,几百万那……" 哼了一声,紧跟其后的走了。
包青青快哭了:"不会吧。"
稀朗不能置信,看看部门其余几人,死期将至的模样,沉声道:"行了,事情未查清前,都先工作吧。晚上,加班,大家再重新检测。"
没心情下班了,稀朗与全组部门,卷起袖子,一头扎进了数据里,蚂蚁啃骨头。
整个公司似乎都被牵扯进来,人人自危,调试、排查、检测、失败、再来过。
高桥英司、张总,几名工程师,往来穿梭在部门之间。
夜,降临了,肚子开始咕咕叫,没人理会。其他部门,通过检验者,陆续舒展的下班了,本部门内,除了担忧,大家已无事可做。稀朗劝说半天,其余几人只好先回去了。
推开一组组的数据单,稀朗头上渗出了汗。如果问题真是出在本部门,那么,好吧,他一人来承担。
时间过去了很久,所有数据,确实,没有任何问题,还是自己能力有限?正自困惑,林岳阳一个人走来,二话不说,直接拉动桌上的鼠标,再次查看。
这次,他看了很久,话都不说一句。稀朗忽然说:"如果真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一荴1NG鹑危肱匀宋薰兀詈蟮幕阕埽际俏遗摹!?br
/>高桥英司盯着电脑,却突然问道:"你考虑好了没有?"
稀朗还沉浸在数据事件中,很坚定地:"考虑好了,要罚就罚我吧。"
高桥英司斜他一眼:"你是该罚。"
味道不对,稀朗不禁 看向他,希望他说的再明白些。
高桥英司直起身来,朗声道:"行了,你下班吧。"
稀朗愣了愣:"这就完了?"
高桥英司又成林岳阳:"那您还想怎么着,等我送你回去?"
收拾东西,走人,有车了不起啊。一抬腕,手表指针夜半12点。某人恶念一闪,傲气横生,回转身来:"行,您要是不累,劳驾送一趟。"

第四十一章

坐进车里,俩人都有些气忿忿地,谁也不说话,你瞪我一眼,我白你一记,谁的心里都有一本要清算的账。
车子开的飞快,稀朗抓稳门上扶手。任那人恶意的压着井盖,颠簸不断。
到了楼下,稀朗用力推开车门:"谢谢,老板。"
林岳阳冷声答着:"别客气,陈大主管,您走好,别摔着。"
不能输了口舌,更不能输了气势,稀朗恨恨地:"您也小心驾驶,北京路黑沟多,别掉进去。"
彼此互瞪着,寒风中,刀光剑影,一阵撕杀,火星四溅,稀朗血气上涌,极端失控:"怎么着,老板,上楼坐坐,一起玩玩吧?"
林岳阳熄火灭车,凛然而应:"行啊,那走吧,别耽搁了。"
楼道里,一前一后,有的灯坏掉了,稀朗道:"小门小户,您当心,别摔着。"
林岳阳也拽拽地:"用不着您CA0心,我说你能不能快点?"
一脚踏进门,某人熟门熟路的丢书包,脱外套,连灯都不开,径直走向里屋:"来吧,床在哪儿,您该知道。"
砰,脚下一晃,稀朗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箍住,几乎撞在那人的面上,林岳阳的气息近在咫尺:"话太多。"
所以,封口很及时,稀朗的唇顿时失去了话语权。
四瓣唇,一个战场,两把香软的剑,互相抵触,相互侵入,彼此追逐,虽不是第一次探究对方的唇齿,可是,从未有过的抢攻与反攻,轰轰烈烈,在彼此的湿润、温暖中纠缠。
等了你那么久,我就不信等不到你的心。骄傲的林岳阳,莫名地心生一股怨气,霸道地加重了唇舌的力度。
骗了我那么久,还这么嚣张,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倔强的稀朗,无限恨意地舌追齿咬林岳阳每一寸柔软之地,恨不得立刻就把对方吞吃干净。
上边失和,其余,也紧锣密鼓地不闲着,他抓住他的头发,他掐住他的后颈,都力图让对方受制,又都处处受制于对方。
这哪里是接吻,分明是在搏斗。
唔,稀朗的香尖到底被林岳阳灵巧地逮到,受痛,本能地反击。
唔,林岳阳也闷哼,下唇渗出了血。
俩人强忍着痛,彼此怒视着对方,略一迟疑,更加激烈地投入新的战斗,游走、撞击、更深的探侵,重重地,恶狼般吮 吸……彼此,都要窒息了……
陈稀朗猛地推开了林岳阳,拼命的喘息,林岳阳也抽空恢复大脑缺氧的状态,舔着唇上的咸腥,不忘挖苦某人:"怎么了?不玩了?"
稀朗那端静寂无声,黑暗中,一片沉寂。
等了等,那端仍然毫无声息,林岳阳轻声唤着:"陈稀朗?"
寻到开关,橘红色的柔光下,某人的脸上挂着几颗清泪,孩子似的委屈,寂然不动。
心,瞬间,软化成水,林岳阳呆了呆,到底是自己骗了他,自责、内疚、懊悔、怜惜、爱意,纷纷涌动,眼前的漂亮男人,让他难得的无措、紧张。
慢慢地走过去,缓缓地搂过来,将抽泣的人拢在怀中,爱
抚着他头上的细发,一声叹息:"唉,陈稀朗,你让我怎么办?你还真是固执,就那么不肯原谅我吗?好,我投降。"附身,蜻蜓点水般,吻着他的头发,俊朗的眉头,含泪的盈眸,绯红的脸颊,翕动的唇瓣。
一个吻,一声:"对不起。"那么的小心,那么的温柔,只求,怀中的人,把眼泪擦干。
"原谅我,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好了,别哭了,我罪该万死还不成吗?……别走啊,我不许你辞职……陈稀朗……真的……挺喜欢你……才会那样嘛……"
泪水,在满含歉意的吻里,渐渐蒸发了。他任凭他说尽好话,大显甜言蜜语之能事,这和往日沉默寡言的他,判若两人,想不到,这家伙口才脑瓜样样好。
直到林岳阳终于嘴巴说干,有些黔驴技穷了,低声下气,本来就不是他所擅长的,自尊心再度抬头:"陈稀朗,差不多得了啊,你要真对我没感觉,我马上走人,再不会来烦你,你的辞职,我批准了。"林岳阳松开了手,有些失落和无奈。他,在稀朗的沉默里,有点不自信了。
说要走的人,始终没动一下。
一直沉默的人,也没有驱逐的意思。
良久,稀朗终于闷声开腔:"继续吧。"
嗯?林岳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瞟着林岳阳,偶尔,他也傻傻的。稀朗终于破涕而笑,一只手很非分的轻轻触上林岳阳的皮带扣,伤心未尽,色心又起。
林岳阳愣了愣,立刻明白了某人企图,一时有点窘了,他还真是直接进入主题啊,林岳阳也偶尔被稀朗雷到,俩个人,全都不是纯洁无瑕的人。
尽管心諼1NG缫雅哦涠湎驶ǎ衷姥艋故枪首飨酉拥赝瓶橙瞬涣嫉氖笞Γ骸昂伲锤鲈琛!惫唬莞删坏娜耍加行┙囫薄?br
/>玉郎出浴,体发馨香,俊目望去,新床,新人,新面孔。
先洗过的人,阖目无声,气息均匀地拥被而眠。
什么嘛,居然睡着了?稀朗瘪瘪嘴,好赖是别人家,倒真不客气……
也好,仔细端详,平日里,那么耀武扬威的,睡觉还这么虎虎生威,这人。
正自纳闷,他的睫毛好长,赛过我的?
沉睡的人忽然问:"看够了没有?陈稀朗。"
微窘,一下跌在那人身上,稀朗微微抗议:"林岳阳,你能不能别老突然袭击?"
话落,最敏感地带,突然异物袭来,稀朗毫无防备地软在林岳阳的怀里:"你……总得有点前奏吧……"
多话的嘴,再次查封。
这次,痴缠,如蜜,梅花,落雪,清舞飞扬。
彼此的身体,渐渐贴烫,彼此的心,瞬间融化。
都很敏感,触碰,导致,涟漪不断。双方都迅速捕捉到同一个讯息:他,不简单。
林岳阳望着身下的稀朗,眼中的繁星,点点烁烁,林岳阳的热气,吹向他的耳根,牙齿轻轻咬咬合合,柔软的香尖开始肆意调弄。两颗蕾红,在他手中,粒粒饱满。身下被他故意地,细腻的摩擦。
也许对林岳阳身体的渴求,不是此时才有的,稀朗瞬间承受不住,解冻,升温,炙热,今天的包裹,为他,全面打开。欲望,从未有过的狂狷而来,对方的唇仅仅在同一个地方的吮
吸,就是种折磨。
高桥君……林岳阳……嗯……林岳阳……嗯……高桥君……稀朗眩晕而叫,动情地抚摸着那丝缎般光滑的皮肤。
林岳阳急喘着问:"到底谁是分 裂人格?陈——稀——朗。"
啊——他叫我的名字,稀朗陡然一颤,失神地望着润眼迷离、性
感不羁的林岳阳,这与平日里威严凌势,严肃端正的高桥英司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美则美矣,只是,这样的反差,让人分外的新鲜、刺激。稀朗的身下已然旌旗摇曳,迎风招展,快不行了,呼之欲出,差点就结束了。
"等等。"稀朗及时阻止,第一次,他不能这样丢失颜面。
不等林岳阳同意,稀朗擅自欺身而上。

第四十三章

望着身下的林岳阳,大理石般光泽的肌肤在灯下熠熠闪耀,疑惑地神情,眼光沉醉,梦,原来,可以醒着做。稀朗不甘落后,一路吻下去,在林岳阳高昂的利器前,停住了,稀朗赞道:"很漂亮。"
林岳阳上下两端均绅士地点点头:"谢谢,你差点毁了它。"
稀朗红着脸,是啊,也差点毁掉自己的幸福,深情的低下头,唇瓣无限爱惜地包裹住了,舌尖,也开始肆意挑弄,上下轻吮,干净的味道充斥满腔。
林岳阳背脊轻轻一挺,立即被一片热暖紧紧收拢,身体里是什么被一点一点烘烤,又一下一下抽走?他等这一刻,也仿佛用了几百年,情
欲,迫不及待,宣泄而出,血液奔走,汇集在一个地方,胀痛,充斥,欲望的津液彼此粘稠,他深情看着身下那张俊朗的面容,另一个完美,银(银)色撩人,原来,他的唇舌也可以这样折磨人。
一抹呻吟,抑制不住,林岳阳,也不想,第一次,就这样先于他。迅速抽出身,林岳阳喘息着:"这不行。"
某人抬头询问:"怎么?"
林岳阳一笑:"我们在搞技能竞赛吗?"
稀朗急色地:"那你说想怎么着?"不舍地继续抚弄着林岳阳每一寸属地。
林岳阳堪堪起身,关上唯一橘红的泄暖,再度居而上:"我们来个约定好不好?"
稀朗不耐地抚着他健美的胸口:"好,你说。"
林岳阳附耳道:"能不能不要再讲话?"
某人点点头,严重同意。
"还有,可不可以停止技能竞赛,求你,用心,感受我?"林岳阳动情地。
某人再度点点头,还要说什么。林岳阳不会在给他第二次犯错误的机会。
当林岳阳真正进入的那一刻,没有稀朗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只是,在唇色失去的一瞬间,轻声而吟:"有点大……"
说了不许说话的,"啪——"臀 部挨了清脆的一巴掌,林岳阳以示小惩。
窗外,月半悬空,撒下一片银白色。彼此的肌肤,雕刻般,浑润升辉。
性——爱,性,我要你,爱,你要我。所以,性加上爱,很,享受。
今天,就让我,充盈你,今天,请你来,充盈我。
稀朗的呻吟渐起渐促,月光下,林岳阳,那样的动人,高傲的眉间,隐隐的忍耐,情动的进出,缓送急抽,光滑的小腹摩挲着稀朗的需要,只为了,与身下那人同快乐。
"呃啊——陈稀朗——我不行了——"腰间一阵猛抽,林岳阳忽然轻蹙眉宇,就像有谁弄痛了他,那样的惹人思怜。
一阵酸麻直入脑底,巨大的电流通彻全身,腰身似被人托起,这力量百纳入海,决堤而倾,稀朗失却了所有的思想——啊——他居然与林岳阳,一同颠入了高峰。就像流星雨临地球,多少年,才一次?原来,爱,可以让一切都合理。彼此痉
挛般的激颤,完全失了控制。
他的滚烫,漫溢他的体内,他的滚烫,倾情他的胸膛。
橘红灯亮,身下的两名战士,仍然玉树挺立,彼此甜蜜的,惊喜的互看对方。
时间不是很长,稀朗有点微微失望,这么快,就都结束了。
林岳阳似乎也有同感,喘息地笑着:"想你想的太久了,有点激动。"
稀朗腼腆地点点头:"我也是,每次见到你,难免会胡思乱想。"
林岳阳好奇地:"噢?你想我什么?"
稀朗迟疑地:"说了你别生气啊。"
林岳阳活色生香地一笑:"好,不生气,你说。"
稀朗不好意思地:"开会的时候,老想着,你脱光了的模样。"
"哈哈哈哈……"小屋内,林岳阳放声大笑,猛然吻住身下那人的淡唇,含混不清地调笑到:"就知道你满脑子的花花念头,我说你怎么开会的时候,老是一副痴呆相呢。"
"你说谁痴呆?动不动就跑到我们部门来,以检查工作为名勾引我这良家男子,还居然让我给你擦背,都伤成那样了,还那么一副银(银)荡模样,整得我好惨。不行,回头,你也得给我擦擦背,扯平。"
林岳阳哄笑道:"行,行,不就是擦背嘛,没问题,说,还有什么要求,统统提出来。" 一只手,已经趁稀朗思考的时候,色色地摸着他的敏感处。
某人边享受着,边激荡地说:"以后不许你随便'巴嘎'我,否则,我才不管你是谁,一定'巴嘎'回去。"林岳阳的手指,依旧不老实,轻轻旋转、揉 捏。
稀朗急促地喘着,依旧不忘争取最后的人
权法:"以后……呃……不许你……骗我……唔……咝……"倒吸一口气,稀朗的话语被一阵快乐的眩晕代替了,手指忙忙地抓住了林岳阳已然再度抬头的威武,顾不得林岳阳是否已经承诺,迷离地进一步索求。
林岳阳忽然淘气地用他的碰碰稀朗的,邪邪一笑:"打个招呼。"
稀朗也不甘示弱,向上挺碰:"你好。"
碰来擦去,身下两名武士不禁这番斗法,渐渐地,浴血贲张,斗志昂扬,透明的,晶晶亮的液体,彼此润泽、摩滑,缓缓漫溢。
林岳阳不禁闷哼一声,意乱情迷地看着稀朗,脸上浮现出难耐的银(银)意。
稀朗想,这次,该我了。
谁知,林岳阳满满地把他压在身下,一双眼,情 色生动地打量着稀朗。
稀朗略带防范地:"你又想干什么?"
林岳阳一笑,附耳了几句。
稀朗的脸唰地红了,身子不能动,眼神跳起来:"你果然变态,我不要。"
林岳阳抓起他的手,轻轻吻着,有点催促的意味:"快点,陈稀朗。"
稀朗退一步地商量着:"要不,我帮你弄好了。"

第四十三章

林岳阳仅仅一眼,稀朗就放弃了,微感讶异,此时的林岳阳完全变了个人,有种妖冶的美在他身上弥散。高傲与放
荡、清澈与混浊,野兽般的光芒,跳动,闪烁,粗重的喘息,加剧的动作,他,邪魅的看着稀朗,摄人魂魄,稀朗的手渐渐不能自已,他的灵魂不在属于自己,纯纯粹粹地被林岳阳席卷了,吸纳了,喘息,旋转,快乐到即将爆炸。
这次时间比较长,可是,银(银)靡的味道更浓厚了,小屋内,红雕床上,充斥着滋滑润物的声音,粗重的喘息、情动的呻吟,分不清彼此。
"岳阳……"稀朗再度丢落,这次,几乎眩晕过去。
林岳阳忽然一声低吼:"嗯呃……"剧烈的抖动中,稀朗呆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画面,林岳阳高扬着美丽的头颅,优美的曲线颤抖如簧,眼中绝然一笑,一柱清泉月下而出,清泠、晶莹,云色点花,豁然绽放,炙热、奔放……
"林岳阳……"这画面,这一刻,稀朗,一生一世,永难再忘。
林岳阳满足而狂放地望着呆呆的稀朗,忽然说了一句,让稀朗也永难忘记的话:"他 妈 的,陈稀朗,看着你做,都那么的爽。"
他的中文,该比日文好,稀朗验证完毕。
稀朗淡淡地讽道:"你是不是总喜欢这样?"
林岳阳微喘着:"男人没打过枪,还算男人吗?不过,我可没这习惯,你别想歪了。"
稀朗好奇地:"有过多少次?"
林岳阳坦然地:"两次,在英国读书的时候。"
说到这里,稀朗心思一动:"你交往过多少?"
林岳阳看了看他,轻描淡写地:"放心啊,你算最后一个……那你呢?"谁都不肯吃亏。
稀朗老实孩子:"总有七、八个吧,除了楚良,其余的都谈不上交往。"
林岳阳扬扬眉端,看不出是嫌多,还是,嫌少。
稀朗不忘还未扯平,继续追问:"你到底有过几个?"
林岳阳起身:"好了,洗澡吧,脏死了。反正没你那么花心。"
望着他俊美的身形,稀朗怨念地:"狡猾。"
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澡,曙光淡笼西窗,两个人,略带疲倦地相拥而眠。
只有某人,心愿未了,一只手,不甘心的在那人身上,游游走走,他,还没,上过他呢,第一次,总要扯平才行。最后,贪贪地伸向那方美丽的秘土。
林岳阳迷糊地拨开那只扰人清梦的鼠爪,轻微地一声"巴嘎",将某人搂得更近。
稀朗不甘地回嘴:"巴嘎——you——too。"
静躺几秒,还在惦记着自己的心事,稀朗小声试探:"哎,林岳阳,让我上你一次吧。"
林岳阳呓语地:"明天还有很多事,下次您请早吧。"
掌控自如,亦如从前。
稀朗眨巴眨巴眼睛,没有丝毫的困意,故意动动身,毕竟是单人床,林岳阳不舒服地又挪挪身。
耳边某人喋喋不休:"哎,那可说好了,你欠我的,下次我先上。"
屋内,无声,林岳阳似已沉沉入梦。
枕在他臂弯里,嗅着他淡淡的体香,稀朗,忽然,幸福得想笑。
稀朗又跳起来,晕晕乎乎的,床上,他一人,独枕。
难道,一切是场梦?
洗漱间里哗啦哗啦的流水声,稀朗安心地笑了,原来,一切,是真的,林岳阳,真真实实的存在着,而且,就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在他的洗漱间里,哗啦哗啦。
看看表,又跳起来。已经过了时间,稀朗率先想到的是:"陪老板睡觉,可不可以不扣钱?"
打开手机,大胖的短信:你在哪儿?请回电。
赶紧拨过去,大胖的声音传过来:"稀朗,跑哪去了?告诉你,已经没事了,问题查出来,在他们检测部门……"稀朗长长吐口气,支应着:"噢,那很好,我已经知道了,昨夜加班太晚,多睡了会儿,我这就过去。"
挂上电话,林岳阳清清爽爽地走进来,展颜一笑,稀朗回以一笑,两人一时都没好意思说什么。
林岳阳拿起稀朗放在桌上的范思哲的香水,嗅了嗅。稀朗赶紧说:"你先凑合着用。"
林岳阳向来不凑合,笑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稀朗问他:"听说这次程序出错,会损失好几百万?"
林岳阳看了看稀朗:"没那么夸张,不过,也算是个教训。"
稀朗道:"不是我们部门的问题,我有这个自信。"
林岳阳淡淡地:"我知道。"
稀朗转着眼珠:"你昨晚就知道了,对不对?"
林岳阳平静地:"对,是检测部门的问题。"
稀朗跳起来,被子滑落,林岳阳瞄了瞄,轻快地吹了声口哨。稀朗抓住被子盖上重点部位,懊恼地:"喂,林岳阳,你又骗我,昨天那么煞有介事的跑过来,吓了我一宿没睡。"
林岳阳笑道:"陈稀朗,你讲讲道理,虽然已经查出是别的部门错,但我还是想最后再确定一下不是你的错,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一宿没睡?天知地知,你为了什么。"
脸微红,岔开话题:"幸好不是我们部门。"话一出口,看了看林岳阳,不管哪个部门出了问题,都是公司受损。
还好,林岳阳不以为忤,打开稀朗的衣柜,很不客气地挑选起来。
林岳阳回身看了看他,不满地:"就这些了?"
稀朗穿好衣服,走过来:"怎么?我的衬衫也都不便宜的。"
林岳阳自说自话地:"嗯,我得在这儿放几件我喜欢的。"
稀朗捕捉他话里的意味,一丝甜蜜,一丝怀疑地:"为什么……要……放你的?"
林岳阳不搭理他,继续说着:"你帮我买套新的牙刷、牙杯吧,我不习惯用别人的。"顺手挑了件淡青色衬衫,在身上比量了一下,似乎还算满意,俩人的身量差不多。
稀朗心内暗涌,嘴上还糊涂着问:"干吗要帮你买新牙刷?"
林岳阳若无其事地:"我那里公司的人常去,不太方便,我还是常到你这里来,比较好。"
脉脉地看着林岳阳换上自己的衬衫,对镜整蓝妆,挺拔、俊逸,稀朗掐了掐自己,果真,不是做梦。

第四十四章

出门的时候,邻家的奶奶笑眯眯的端着豆浆、油条,忍不住细看从屋里出来的两个俊朗的男人,打着招呼:"阿朗,吃点吧。"
稀朗笑着回道:"不了,王奶奶,赶着上班。"
老人家就是罗嗦:"这是……你们同事吧?"
稀朗匆匆地点着头,林岳阳大方地主动问候:"早上好,祝您胃口好。"
老人家笑看着他们离去,自顾碎念:"人长得好,礼貌也好。"
坐在车里,稀朗微微不安地:"不是常能碰到,老太太人不错。"
林岳阳笑看了他一眼:"不错啊,闻着豆浆味,我都饿了。"
稀朗赶紧地:"那边就有卖早点的,我下去买点。"
林岳阳一把拽住了他:"逗你玩呢,老那么当真,我回公司吃了,今天一堆事呢,你也抓紧,关于这次的事故,每个部门都要出份报告,下午开主管会。"
一脸正经的,稀朗点点头,林岳阳,又成了高桥英司。
风很清,云很淡,阳光正好,身边的人专注的驾驶,街边的行人很可爱,孩子的笑脸很灿烂,每一个红灯,都很心仪,只嫌短促。
他的手指,阳光下,华美修长,淡蓝色的血管,隐隐动人,他的声音性 感磁性:"哎,陈稀朗,晚上我们是在外边吃,还是回家吃?"
稀朗又要掐掐自己了,家,他说家,说的那么理所当然,随性、平淡,糖,是不是吃的太多,怎么会这么的甜?
某人自告奋勇:"回家吃吧,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艺。"
林岳阳笑道:"好啊,我都好几百年没吃过家里的饭了。"
稀朗已在脑海中,刷屏般的罗列菜单。
一上午,稀朗全身投入到问题报告中,暖暖的笑着,然后,还是,暖暖的笑着。
包青青等人又碰头嘀咕:"怎么搞的,就算不是咱们部门的责任,他也用不着笑的像发了横财似的!当主管,果然压力太大,看把人给毁的。"
中午的超市人来人往,大都是附近写字楼的白领们,精挑细选这些貌似国外品牌的昂贵商品。
稀朗拎着提篮,走走停停,目光在进口商品处。蓝色,他应该很喜欢,牙刷,电动的,他应该很喜欢,毛巾大一点,他应该很喜欢。对,内
裤也不能忘,早上,他勉强地换上稀朗的内 裤,即使是新的,也很凑合的样子。
他是喜欢面包,还是三明治呢?牛奶、咖啡?都要了。
一个身影挡住专心购物人的去路。
稀朗抬头,愣在原地,趟了趟时间的河,不长,还不到一个月呢,可,往事如烟般地恍惚:"楚良?你……回来了?"
一脸倦笑地楚良,凝望着稀朗,他,有些寂然,语声寥寥:"昨天回来的,一下飞机,张总告诉我公司出了点问题,就赶过来了。"
稀朗看着他,拖着长音:"哦……"不知为什么,有点心痛。这点痛,不是为了自己,单单为了对面这个,看上去,略带忧郁的男人。
"买东西?"楚良的目光落在稀朗的购物筐里,一套崭新的牙具,新毛巾,还有,新内 裤,那不是稀朗常穿的牌子……光是牛奶,大包装,一个人,喝不了的……
稀朗下意识地胳膊挡住筐里的东西,楚良眼里的光,让他多少有些紧张,还有,几分不忍。
稀朗扯开话题:"那是什么?"楚良手中攥着一包药。
"有点感冒。"楚良的目光依然停在稀朗的购物筐里。
"黛清还好吧?"稀朗没话找话。
"挺好的。"淡淡地答着,楚良沉沉的目光又全部落在稀朗的眼中。
稀朗笑笑,尽量轻松:"我还要再买点其它的,你忙吧,改天和黛清一起吃饭。"
楚良黑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稀朗略略局促的神情,稀朗自动屏蔽,一笑,依旧,倾倒众生:"先走了,拜——"
楚良默然地,目光追随着稀朗帅气的身影消失在下一个货架后。
下午的会议,满满围坐所有主管与主要领导,张总的身旁坐着楚良。
楚良一落座,人僵了缰,高桥英司,那件淡青色衬衫……
张总主持,率先发言,重点批评检测部门,所有人,神情颇严肃的面对此次问题讨论着。检测部门的主管,作了检讨性的报告。其余主管也为今后的工作提出合理化建议。
林岳阳端坐正中,仔细聆听每一个主管的发言,认真笔录,偶尔询问几声,主管们小心应答。
稀朗也很认真的阐述自己的报告,力求新的突破。面对林岳阳尖锐的提问,稀朗详加解释。看着林岳阳,此时的高桥英司,一脸正经,威慑四方,稀朗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两人目光相对,想起昨晚的话,稀朗的脸不禁红了红。林岳阳肞IA0薇砬榈卮瓜卵燮ぃ睦镏徊欢ㄔ趺捶谀亍?br
/>报告完毕,林岳阳移目他处,听一下位主管的报告,稀朗的目光追随着,忽然想着,晚上不如煲个猪手汤,很补的。
忽然感觉有些异样,不禁寻去,与楚良的目光隔空相撞,身上一紧,稀朗低下头去,胡乱在本上涂鸦,写了几行,再抬头,楚良,依旧,目光沉沉。
稀朗微调坐姿,轻咳一声,林岳阳忽然看了过来,三人的目光,空中,历史性的各自流转。
稀朗,窘然不安。
楚良,冷然如冰。
林岳阳:淡然无风。
铃声响过,收工,稀朗大包小包地往家赶,路上发了个短信:"我先回家做饭,等你回。"
片刻,林岳阳回复:"好。"惜墨如金。
又一个短信发过来:"你在哪儿,想见你。"是楚良的号码。
稀朗的心沉了沉,正自迟疑,短信又到:"以后可以等我一起回家。"林岳阳。
稀朗迅速发动指功:"怕影响到你,没关系,这样挺好,我已很开心。"发送。
很快回复:"影响什么?好久不见,出来坐坐。你开心吗?"楚良。
晕菜,发送错了,稀朗头上冒了汗,顺势而言:"呃,你我现在的生活都挺好,所以,我开心,改天再聊吧。"检查号码,确认无误,发送。
楚良回复:"那好,再聊。"
吁——稀朗心中一阵响鼓乱捶。忙又把刚才的短信重新发给林岳阳,不忘再删除其他。
林岳阳回复:"懂事,晚上奖励你。"
吁——稀朗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四菜,一汤,虽不见色香味俱全,但都真心实意,油花烫到,也疼得甜甜蜜蜜。
林岳阳进门的时候,稀朗还在和那锅似烂非烂的猪手汤较劲。举着汤勺,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岳阳拖着一个黑色小行李箱笑吟吟地耸耸鼻子:"好香。"
"这是什么?"稀朗有点不敢相信林岳阳动静如此之大,他们,仅仅,一夜之后。

第四十五章

林岳阳理所当然地:"我的东西喽,一些换洗的衣服、还有电脑……我得工作啊。"
稀朗幸幸福福的:"呃,先放里屋,一会儿吃完饭,我把衣柜腾出点地方来……"
该死的猪手,怎么还没烂,他应该很饿了。稀朗卖力地搅动着耗时耗力的汤水。身后,林岳阳旖旎而抱,前心贴着后心,撩拨地,一口热暖吹向某人敏感的耳后,深情低语:"想你。"
某人全身酥麻,汤勺几欲脱手,乐陶陶地:"讨厌,当心烫到你。饿了吧?"
林岳阳将他搂转过来,目光纠缠,稀朗唇 色 诱 人,林岳阳笑着点点头:"嗯,饿了,我先尝点别的。"
小小的厨房,霎时,春色漫溢,彼此的唇齿,轻柔缓慢,渐行渐急,汤勺还是掉落在地,灶火上隆隆熬着,香汤,还有,两抹按捺不住的疯狂。
面对窗外万家灯火,稀朗终有些羞赧,按住林岳阳十分不规矩的手:"床在那边,这里是厨房,外边好亮……"
"我就要在这里……把手拿开……"背后的林岳阳霸道地,甚至有些粗鲁地顶了顶稀朗,三下五除二,稀朗已经大卫般地垂立在窗前,稀朗笑抓着裤子:"林岳阳,你又乱来。"
林岳阳身下的欲望急于探深,嘴上兀自唠叨着:"谁让你开会的时候又乱想,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憋都憋死了,该罚你。"
幽门一阵冰凉,稀朗惊讶地回看:"你……随身携带这个?"
林岳阳含笑地:"路上刚买的……"
稀朗无奈地点点头:"靠,您真有心……啊……"
林岳阳挺身而入,心满意足地一声不羁低吟,没有缓冲,小兽般开始急急抽动,昨日的尝鲜,让他欲罢不能,手中不忘□稀朗的身下。稀朗两手按窗,窗外,灯火林立,这世界,尽收眼底。
此时的林岳阳,勇猛犹胜昨日,面对阑珊夜色,情绪高涨,难耐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原来,他的声音,也可以这样的肆无忌惮。
快乐的战栗,稀朗快撑站不住,浪荡的喊声,耻于发自内心。他的身体,甚至更加急色的随着身后那人,一同律动。
林岳阳偏偏纵情低喊:"嗯……我快了……快点……陈稀朗……"
稀朗忽然掉进快乐的巅峰,抽搐,再抽搐,他,先high了。弄了林岳阳一手,玻璃上也见斑斑点点,艳若昙花,瞬间而落。
可林岳阳嘴里喊着快了,快了,却总也不来,疯狂的抽动,让他乐此不彼,稀朗的双臂微微抖着快撑不住了,心里不禁委屈地,自己那么快就完了,又被这家伙给骗了。连这种事都……他还真是吃生猛海鲜长大的。
林岳阳很敏感,身下犹自抽动着,伏在稀朗的背后深情地吻吻,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稀朗喘笑着:"我在想,你会不会干到天明?"
林岳阳猛地贯穿了几下,稀朗痛并快乐着地喊叫出来,只希望林岳阳不要停,林岳阳的声音性 感地传来:"喜欢我干你吗?"
什么嘛,这样的话,一定要表达出来吗?楚良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只有林岳阳这种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人才问的出,自恋自大的家伙,稀朗咬紧牙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隐隐地,又莫名地喜欢。
林岳阳不甘地执着地:"告诉我,喜欢吗?"那柄利器嚣张地在稀朗体内跳动、穿刺,越发地声势骇人。稀朗的脸色都白了,身下再次勃勃而起,腿都在发抖,嘴里控制不住的乱叫起来:"喜欢……啊……饶了我……林岳阳……"
"啊,陈稀朗……你太棒了……"林岳阳像帝王一样享受着身下的臣服,一阵剧烈的猛抽,忽然,不动了,附在稀朗的背上,就像死过去一样,身下,一股一股炙热的暖流,射向稀朗最深处,最痛处。
两人,雕塑般,夜空下,暖香屋,相拥而立,久久未动,直到,林岳阳,慢慢从稀朗的身体里剥离出来。,晶亮的爱 液,丝丝连连。
稀朗的背后,点点戏吻,温湿、柔暖。林岳阳,沉静似海:"陈稀朗,我爱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做 爱后的誓言与蜜语,不都可信,可他,偏偏,执著地回应:"岳阳,我也爱你。"
灶火上猪手汤,烂烂的,飘香满屋。
林岳阳筷子伸向哪里,稀朗紧张的目光跟到哪里,林岳阳只好吃一口,笑一笑,赞一赞:"不错,好吃。"
稀朗不放心地:"真的?那我天天给你做。"
林岳阳忙说:"怎么好意思让你这么辛苦,偶尔外面吃,也很有情致。"
稀朗无邪地点点头:"好吧,你挣的比我多,你请客。"他从来不跟他客气。
林岳阳大赦般点点头。
屋内,橘红灯暖,盈盈倾洒,洗过澡后的林岳阳清清爽爽,坐在电脑前,忙碌着,厨房内,稀朗笑吟吟地刷着碗,间或探身望望屋里的林岳阳,生怕丢了这景象,然后,无限憧憬地算计着自己的小心事。刚才,他又上了我,等会儿,床上,也该轮到我一回了。
收拾停当,稀朗走进了屋,也从背后抱住了林岳阳,声色撩人地:"岳阳。"下 身不由自主地贴过去,磨磨蹭蹭。
林岳阳拍拍他的手:"别闹啊,忙。"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整理一些无聊的数据。
某人的爪,很不纯洁地伸向忙碌者的身下,那里,很规矩的柔软着,林岳阳笑笑,并不阻拦他。
稀朗目光瞟向显示屏,右下角,MSN 的对话框乱闪一气。稀朗的笑容渐渐隐没,那么多人正在向高桥英司传递着日文信息。
声音有些闷闷地:"你就是用这台破电脑把我骗的七荤八素的吧?"
林岳阳抬起了头,看看稀朗犹自愤愤地算旧账,蹙了蹙眉头:"我们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好不好?
稀朗望着闪烁不定的对话框,纠缠不清地:"这上边都是你下一个目标?"
林岳阳忍着笑:"对啊,王稀朗,张稀朗,孙稀朗,天上的星星数不清。"
稀朗的手还在林岳阳的身下,指力一紧:"你敢花心,就等着练葵花宝典吧。"
林岳阳轻哼一声,双腿紧紧夹住稀朗的手,挑衅地:"陈稀朗,我警告你,你再敢给我玩夺命剪刀脚那一套,我也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稀朗有点惊讶:"你知道这个绰号?"
林岳阳一挑眉毛:"你以为呢?"

第四十六章

稀朗有点不好意思,彼此都松开了,某人商量着:"我们能不能也别再提这件事了?"
林岳阳大度地点点头:"行,只要你不提过去,我也不提。扯平了。"
什么就扯平了?稀朗恍然又钻了这家伙的圈套。有件事,就是没扯平呢。
稀朗涎着脸坐在了一旁,托着下巴,卷着笔记本上的电线,没话找话:"嗯……MSN上都是你的朋友?"
林岳阳头也不抬地:"工作伙伴。"
"那你当初干吗加我?我又不是你的工作伙伴。"
"你非要,那我就只好重新申请一个呗,现在那号早不用了。"
稀朗跳起来:"什么?"
林岳阳抬眼瞟了瞟稀朗张大的嘴巴,说:"对了,以后不许你花心大萝卜,连长相都搞不清楚,又留电话,又留MSN的。"
"我花心大萝卜?那总比有人人格分 裂强,一会儿中国人,一会儿日本人的。"稀朗真的有些生气了。
说不掀旧账,可两人谁也没遵守。一时间,都颇怨念地看着彼此。
林岳阳一抹讥讽:"谁叫 床的时候,一会儿高桥君,一会儿林岳阳的?那才叫真正的人格分 裂。"
稀朗的嘴巴气得歪歪的,忽然发现,高桥英司一旦变成了林岳阳,口才出奇的好。
一头倒向床,面壁思过,恨恨不已,不是恨林岳阳,是恨自己。
背后的床垫一陷,林岳阳搂了过来,讨好地哄着:"算了,是我不好,您老消消气。"
稀朗任性地向墙内挪去,不理睬。
林岳阳笑着继续哄:"我人格分 裂还不成吗?第一天搬过来,我们就吵架吗?"
稀朗就坡下驴地故作委屈:"是你先挑衅的。"
林岳阳举手投降:"那好,我赔礼道歉,这总行了吧。"
稀朗恶念闪烁,抓准时机:"那,你打算怎么赔啊?"
林岳阳目光一闪,微感不妙,趁他失神的空档,稀朗突然翻身,将他紧紧地压在身下,一副诚心诚意探讨方案的模样:"让我上你一次,好不好?"
林岳阳瞬间有点惊异,一副"绝对不可能"的神情抽在稀朗的脸上。稀朗有点心虚,可身下的欲望已然勃勃而起,欲念越发的强烈不可退。他用力地压住企图翻身而起的林岳阳,放弃了最后的协商,双唇在林岳阳的身上仓促游走。
林岳阳真的有些惊慌了,无奈身处下方,有力而无处使。而稀朗的玉擎已然坚硬如铁,不耐地在他身下晃动着,刚才那瓶润滑剂不知什么时候已攥在他的手中,稀朗正忙不迭地褪去林岳阳的最后遮挡。
后边一凉,激发了林岳阳所有的力气,稀朗几乎是被掀翻在地,一声粗重的"巴嘎"凌空而响。
稀朗坐在地上,懵遭遭地看着林岳阳无比惊骇的神情,一时也骇然了,居然忘了回上一句"巴嘎——you——too。"
蹭,稀朗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厨房,兀自喘息不已,寻到香烟,气愤愤地点上,烟氲中,思维一片混乱,身下,还在微微硬
挺,不肯屈服。原本春光无限好,怎么搞成了这样?他对他,到底了解多少?忽然,稀朗心里一阵恐慌,第一天,短短不到几个小时,他们吵了多少次?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林岳阳试探地声音:"陈稀朗?"
稀朗转过身去,勉力一笑。
林岳阳站在厨房门口,一手支着门框,静静地看着稀朗。不知为什么,稀朗有些紧张,掐灭手中的烟蒂,说着:"那什么,我去收拾一下衣柜。"
林岳阳拽住了低头而过的稀朗,猛然把他抱住怀中,紧紧地,紧紧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勒得稀朗快喘不过气来。
"岳阳,对不起,我以为……你能接受……"稀朗在这拥抱中软化,率先道歉,虽然,心里仍然,困惑,纷乱。
林岳阳沙哑地:"对不起,稀朗,我们不吵架了好吗?"
稀朗用力地点点头,这是他心中所愿的。
林岳阳寻着稀朗的唇,吻着,稀朗迟疑地回应着。
黑暗中,林岳阳的两眼晶莹如星,彼此看着,让心灵融合。
林岳阳的声音来自幽谷:"听我说,给我点时间,因为,我还……"
不等他说完,稀朗急急忙忙明白一切地:"我知道,你没做过嘛,没关系的,我理解。"虽然稀朗不太能相信,性
爱技巧高超的林岳阳还是处子之身这个事实,可他瞬间就完全接纳、包容了,甚至,自责起自己的鲁莽。
林岳阳还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再度拥他入怀,一声叹息,而又无奈地笑笑:"你这跳起来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平静地躺在床上,稀朗心有余悸,不敢轻易触碰身旁的林岳阳,规规矩矩,别别扭扭。
林岳阳马上意识到了,一翻身,紧贴住稀朗,搂在怀中,下巴,猫蹭般,稀朗的颈后,一阵酥痒。
稀朗佯装睡了,任林岳阳在他身上,亲吻抚摸。身下,蠢蠢欲动,可依旧老僧入定。
一股奇异的暖猛然袭来,下 身,已被林岳阳紧紧包裹在唇中,几下里,稀朗妥协,放平身姿,尽情地享受着这来自林岳阳的柔润轻灵。
舌尖,游走、调戏,犹若蛇芯,阵痒阵麻,轻轻舔绕,重重吮
吸,稀朗的灵魂又被林岳阳带上云端,不禁失声呻吟。望望身下的人,一头密发,稀朗情不自禁,手揉细丝,似在爱
抚,又似在催促:"快,岳阳,快……嗯……啊……"稀朗欲推开林岳阳,他不认为林岳阳可以接受他的所有。
可林岳阳偏偏噬着稀朗,任那些晶亮、粘稠的滚烫液体打在自己的唇上,脸颊,他满含深情地看着稀朗的喷射。
稀朗心下歉然,羞赧地望着林岳阳,刚才的阴影没了踪影。倒像是他欠了他似的。
所以,接下来,稀朗义无反顾地且心甘情愿地被林岳阳又压在了身下。
当林岳阳再度软瘫在稀朗的身上时,不禁脱口而出:"要不是你那一脚,我情愿就这么死在你身上。"

第四十七章

稀朗心下侧然,忽然懊恼地:"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80岁了,你也得在我身上。"
呵呵呵呵,林岳阳得逞地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攻大陆。"
稀朗白了他一眼,懊悔不已。
洗过澡,两人平静地躺在床上,窗外的月色,皎洁光亮,云影疏疏。
"陈稀朗?"林岳阳柔声唤着,稀朗懒懒地:"嗯?"
"这床太小了,换了吧。"
"刚买的,说换就换啊,再说,这屋放张双人床就放不下别的了。"
"太挤了,影响我的发挥。"
哧地,稀朗一笑,不理会。
林岳阳又出新点子:"要不,咱俩租间大点的房子,把这房退了吧。"
稀朗起身,点了一支烟,摇头说:"这房是我自己的,退谁去?"
林岳阳有点惊讶:"是吗?我以为你租的呢?"
稀朗舒缓地吐出一口烟圈,眼神也似烟雾般飘缈着:"这房是我养父留给我的。"
林岳阳愣了,他对他,也了解不多。
稀朗徐徐道:"我是养父从福利院领养的。8岁吧,他在一堆脏了吧叽的孩子里,挑中了我,他是没老婆,没儿女,就自己过。从此,我就跟他一起生活,算是有了家。"
原来,他是个孤儿。连妈妈都没有。林岳阳轻声问:"你养父做什么的?"
"大学教授,教英文的。"
林岳阳明白地:"难怪你英语还凑合。"
稀朗笑了笑:"他这人不错,供我吃,供我喝,供我上学,什么都懂,也什么都教我,包括……男人……"稀朗淡淡地语声,就像诉说着别人的往事。
林岳阳动容了,似什么哽咽在喉。
稀朗看了看突然沉寂的林岳阳,淡然地:"我不恨他,至少,那些岁月里,我们相依为命。除了在床上,其余的时候,我们就是腐—子,和别人家没什么两样。至少,除了他,没谁对我好过。"
林岳阳沉声问:"这件事,没人知道吗?"
稀朗摇摇头。
"楚良呢?"
稀朗凄惶一笑:"他不知道,养父去世的时候,我正大二,楚良还参加了他的葬礼,如果,他知道躺在棺材里那个鹤发鸡皮的老头子,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他,肯定接受不了。"
林岳阳不禁问:"为什么?"
稀朗道:"不知道,就是一种直觉,没有为什么。"
室内沉静了,林岳阳紧紧地抱住了抽着烟的这个男人。
静默后,稀朗打破沉寂:"你呢?林岳阳,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林岳阳长长地吐了口气,声音飘忽着:"不知道。"
稀朗不满地,仿佛又吃了亏。
林岳阳认真地:"真的,我真不知道,小的时候,我常常站在自家门前的石桥上,哦,就是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座桥……"笑笑:"很巧,是吧?那个自称为我父亲的男人的身影,对我,很重要,很神秘、也憧憬,一直等下去,一直憧憬着,然后,就不在等,也不在憧憬。后来,对男人,莫名的就有渴望,想占有,继续憧憬,就这么简单。"
稀朗苦笑地:"童年阴影。"
林岳阳无所谓地:"就算是吧,那天在桥上,忽然看见你走来,向我挥手,就像当年,我曾多次憧憬的那样,心里……很异样……"
稀朗很白痴地:"哦,你把我当成了你爸。"
脑瓜挨了一记,林岳阳笑骂着:"占老子便宜。"
稀朗不满地呼噜着被敲的地方:"喂,我发现你还是高桥英司的时候比较可爱点。"
林岳阳马上日语相问:"噢?为什么?"
稀朗也用日语回道:"没那么多话。"
小屋内,一阵互笑声,两个健美的身体,紧密相拥,林岳阳轻声说:"陈稀朗,我们相依为命,一辈子,好不好。"
稀朗轻声答道:"嗯,岳阳,我不会让你在桥上白白地等待。"
林岳阳一震,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声音似梦:"我也不会,如果,哪天,我们失散了,别忘了,到桥上来找我。"
天空,水晶蓝。白云,棉花糖。
过节的烟花,随处可见。花花绿绿,一个热闹的世界。
许多日方员工一批一批的撤回了日本,他们也要过新年。
当稀朗正自闷闷郁郁的时候,林岳阳告诉他,今年,他要留下来,陪他一起过,他们的第一个春节。
稀朗高兴得又跳起来,只嫌这时间太迅速,每天的幸福,他来不及回味与存留,第二天,又接踵而来。
那次小小的床第风波后,他们很自然的,各归本位,各尽其能,稀朗虽然心中略有遗憾,但,瑕不掩瑜,林岳阳,与他,彼此的敏感,身体的渴求,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程度,渐渐地,屡尝屡鲜,情难禁,月夜欢,共醉春宵帐。
当林岳阳再度在稀朗身上驰骋之后,不禁笑道:"我们怎么办?"
稀朗喘未平息,不解地问:"什么怎么办?"
林岳阳道:"我们就像两种化学元素,氟和铯,冷暗处,亦能爆炸。"
稀朗想了想:"奇怪,我对别人就不这样,难不成,你是狐狸精托生的,听说公狐狸也懂得诱人之术。"
林岳阳踹他一脚:"你才狐狸精,不过,我对别人也不会这样。"想起什么,瞟着稀朗问:"你对楚良呢?"
稀朗看他一眼,暗自骂道:小气鬼。嘴上坦言答着:"我们很和谐,也很默契,只是,他没你那么变态……"
"哇……林岳阳……你敢跟我玩夺命剪刀脚……"
谁是狐狸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只狐狸,彼此,又狐眼生媚,狐尾纠缠。
顷刻,花翻蝶梦,梅开二度,酥风软雨,旖旎无限。
林岳阳也会回到公寓小住几日,处理公司的事。夜半,稀朗的手机常常乍响,迷糊中,林岳阳的声音呢喃传来:"想你……"惹人遐想菲菲。
稀朗强打精神:"工作那么晚?注意身体。"
林岳阳:"工作早结束了,躺在床上,它好大,我睡不着。"
稀朗笑:"好J1AN,那怎么办?"
林岳阳孩童般耍赖:"讲个故事给我听。"
稀朗无奈地,上次是点歌台,今天要当孙敬修老爷爷,好吧,稀朗足足地打了个哈欠,开始讲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洞,洞里有个老和尚……"
"林岳阳?你在听吗?林岳阳……"
那边片刻无声,继而又轻声细语:"嗯,嗯,你的声音,让我更睡不着了,陈稀朗,怎么办?想你。"
阵阵荡漾,稀朗柔声低语:"我也,想你。"
"嗨,陈稀朗……"林岳阳的声音有些异样:"你有没有……在电话里做过?"

第四十八章

"什么?"稀朗全醒了:"林岳阳,你有够变态,现在是夜半两点,你居然……"
那端才不管,声音依然慵懒撩人:"我有反应了,你呢?"
稀朗的心跳加速,脑中立即浮现出初 夜的美丽画面,口不对心地应道:"没有,好了,岳阳,别闹了,我拿工资的,睡吧。"
那端不答,隐约地,含糊不清,声声动情:"嗯,稀朗,我好难受……它,不老实……"
稀朗润了润干涩的双唇,手,不禁探向身下,胡乱应着:"对啊,怎么办……岳阳,我也不老实……"
"哈哈哈哈,陈稀朗,果然有你的。逗死我。"
稀朗恨不得掐死手中的电话:"林岳阳,你又耍我?挂了!"
林岳阳马上求和:"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骗你,是真的。"
一根电话线,流动着,彼此的心声,情 色,无限。一人,静静独享,你的声音,用心,触摸彼此的身体,天与地,羞煞,无声。
当稀朗喊叫着林岳阳的名字时,那端,已风雨同归,霎时,一切,凡花落地,林岳阳喘息如风:"陈稀朗,如果没有你,我来世上,为了什么?"
稀朗愣住了,望着手中、身上纵情后的痕迹,喃喃轻叹:"岳阳,别把我,宠坏了,我会害怕。"
陷入沉寂,电话未断,情意难诉,稀朗抱着话筒,渐渐,沉酣入梦,梦里,都是他。
第二日,两个人,四副黑眼圈。
春节,七天假,人人都在忙碌。抢购车票,收礼送礼,置办年货,短信拜年……
稀朗也在忙碌,忙着将半颗白菜粉身碎骨,肉馅、大虾搅拌成泥,连身的围裙,面粉尘扬。
林岳阳这几日更加的忙碌。忙着应酬大小酒席,工作上的零七八碎,日本的礼物往来……
好几天了,他们在公司碰面,也都是匆匆的,远远地。
今天,除夕夜,林岳阳的短信透出几许兴奋:朗朗月同学,快把寡人的年夜饭做好,沐浴更衣,准备接驾。
稀朗喜滋滋地回道:臣领旨。
咚咚咚,稀朗更加卖力的剁向那颗倒霉的白菜。
门板山响,稀朗跳出厨房,一开门,彼此都笑了。
林岳阳望着头发、脸上、身上块块粉白的稀朗道:"你在洗面粉澡吗?"
稀朗反而笑看手提肩扛花花绿绿纸包的人:"你在推销礼品吗?"
也许几天没见,两人都有些思渴,义不容辞的,一个丢下菜刀,一个扔下礼品,一头扎进里屋。稀朗叫着:"等一下,我把围裙脱下来。"
另一个,还是那么专横跋扈:"不许脱,这样更性 感。"
等到两人心满意足、脸带潮红的走到厨房,夜幕已临,灯火通明,炮竹碎响,声声除岁。电视机里,春节联欢晚会,锣鼓喧天的开了场。
支起一张桌,铺上两张报纸,将揉好的面均匀细致的擀成饺子皮,肉馅很香,林岳阳等不及用手指挑起来放到嘴里。稀朗阻止:"生的肉,不能吃。"
林岳阳忙吐出来,看看这里,摸摸那里,一副新鲜久违的样子:"小时候,每年过春节,妈妈都会像你一样,围着花围裙,看着春节晚会包饺子,我就搬个凳子,坐在一旁,将那些面团捏成小兔子,小老鼠哄她开心。到了日本,这光景再也没有过,穿着和服,拜这个神,那个庙的,吃顿饭,父亲不讲话,我们就没人讲话。"林岳阳的脸色一阵黯然。
稀朗赶紧说:"我和养父也会这样,包饺子,还是他教我的,后来,他走了,我就没在包过,一个人,包多少呢?"稀朗的神情也有些怅然。
两人一时都无话,彼此看着,双唇情不自禁,抚慰般沾了沾,稀朗的面粉故意蹭到林岳阳的脸上,两只猫脸,很快,都笑了,今夜,你和我,与世界,一起快乐。
亮晶晶的饺子出了锅,林岳阳好奇地歪着头:"哎,陈稀朗,你的饺子好大,比我们那边大好几倍。"
陈稀朗忽然坏笑着:"我还有更大的,你要不要?"
林岳阳邪邪地:"没我的大。"
稀朗凤眼圆睁:"谁说的?"
林岳阳笑得更加不良,对着稀朗眨眨眼:"第一次,忘了?你亲口说的。"
稀朗想起来,红着脸狡辩:"嘿,第一次,总得鼓励你一下。"
林岳阳笑瞟着:"少来。"
热腾腾的饺子,闹哄哄的春晚,两颗贴烫的心,两张幸福洋溢的脸,两张永不言败的嘴。
人间,似天堂,只因,有你。
"快吃,一会儿我们出去。"林岳阳催促着。
稀朗忙问:"去哪儿,大过节的。"
林岳阳神秘一笑:"去我那儿,至少,我的床绝对比你的大。"
街上,很冷清,夜空,蓝墨色。偶见朵朵烟花,腾空点缀,瞬间,美丽。
林岳阳将车缓缓滑行,稀朗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腿上,暖暖的,爱,就是这样贴近。
忽然,一串巨响,天空开出朵朵五彩的烟花,状若怒放的菊花,金丝缠绕,银火连天,偶有几只窜天猴尖叫着入了淡紫色的夜空,划一道道冰烟玉尾,消逝的无影无踪。
冷清的街面更显夜色的夺目绚烂,还不到午夜十二点,可耐不住喜庆气氛的人们已开始拉开欢快的,耀眼的,喧闹的节日帷幕,不间断的脆响四处起伏,一阵密似一阵,前几年禁放爆竹烟花,解禁后,有种宣泄般的畅快淋漓。
坐在车里的两人,都不禁噤声而观。眼前亮光一闪,几朵大而饱满圆润七色虹般的烟花瞬间照亮一方天际,一朵尚未落下,另一朵已然盛开,旋转不散,目不暇接。
稀朗不禁轻呼:岳阳,快看,多漂亮!
林岳阳索性将车停在视野较好的位置,天空,时起时落的缤纷,一枚绽放的七明珠呼啸着飞冲入天,红的,绿的、蓝的……稀朗孩子似的,细心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继而笑道:"小时候养父就带我放过这个,响五响,放七下,都这么多年了,还能再看见。"
林岳阳看着他,紧紧回握那人温热的手。
忽然,不知哪里传来阵阵Sa0动,四面八方的缝隙里涌动出别样的热闹,一群一群的人们走上街头,预演似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稀朗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今年就过完了。顷刻,两人的手机先后响了起来,信息汹涌而来,稀朗读了出来:"正点时分,我将为所有的朋友放一束烟花,只要你仰望夜空,便得到我最美的祝福,祝快乐永远。"
稀朗笑着:"这个秋泽,还真是浪漫。"
又一条短信,稀朗笑容依旧,却凝然不动。
烟花如我,
夜空如你,
在你怀中,
我无声的绽放,
美丽如你,
寂寞如我。
是楚良,稀朗虚笑:"这个秋泽……真是,没完了。"
林岳阳看看他,此时的街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静中。

第四十九章

铛——铛——铛,不知谁家的窗中飘荡出午夜的钟声,一瞬间,稀朗怀疑自己的神经出现了短暂的幻觉,四周,刹时,天崩地裂,隆隆巨响,千军万马咆哮而来,大地沸腾了,似要被这响声撕碎爆裂,耳根震得酥痒微麻,抬头仰望,天空亮如白昼,金蛇乱舞,百花争艳,再也分辨不出什么是天,什么是地,一个混淆在绚丽、斑斓的奇幻世界。
林岳阳忽然转过头来,沉静的双眼,映入烟花色,别样的美丽,亮过璀璨的夜空。稀朗梦幻般地沉沉沦陷。
林岳阳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色锦盒,打开,两枚一模一样寒光闪闪的白金指环。他的声音犹如天籁:"陈稀朗,我们,一生一世。"
稀朗震撼,这寒星,闪亮了一生。泪沁上来,他任他抓过他的手,戴上,永定一个誓言。
"岳阳,别让我太幸福,这感觉,不真实。"稀朗的泪夺眶而出。
林岳阳探身吻过来,唇齿相缠,泪水混咸,一声低柔:"我要你,要定你,你别想,从我的生命里,逃走。"
稀朗迷恋着,烟花的世界,不如,这一句,绚丽、永恒!
砰——车前,一柱擎天,绽放,尽情绽放,让心随之而颤。一个女孩怀抱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烟火,欢快地拍着巴掌,继续鼓舞着男朋友,地上,几盘碗口粗的大礼炮。
忽然,林岳阳推开车门,跑过去,不知说了什么,那女孩十分高兴的从那堆礼花中抽出一支递给他。唉,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都无法抗拒林岳阳的一笑。
林岳阳在街面寻着,将那只要来的礼花插在路边的隔离带上,冲着稀朗粲然回首。美过当下的夜空,最美的,在他的笑颜中。
稀朗回笑着,泪光依然点点。
手机又再闪烁,楚良的信息只有短短的一句:爱你,比烟花更寂寞吗?
踌躇着,怔怔的端详着手机,像要从上面看出一个洞,透明的洞,将人心看透彻,让混沌沉淀出几分清亮,稀朗回复道:他,比烟花更美丽。
林岳阳的烟花刚一升空便被吞没在这绚烂里,宛如一滴水溶在了打翻的调色盒,可他矗立在原地,迎着弥漫的烟火,执著地仰望,像一个王子傲视着自己美丽的王国。
第一次,躺在林岳阳的king size的双人床上,稀朗颠了又颠,弹软有力,水墨色的床单,淡雅、素洁,蛋黄色的床灯,一片朦胧。细看那枚指环,精灵般的光芒,跳跃、闪亮,稀朗轻轻地吻了吻,金属的甜凉,沁唇入心。一个人,尽情翻滚着,这床,果然很大。
一个身影恶虎扑食,林岳阳浑身湿露地笑道:"一个人也能玩的这么开心?"
"啊,林岳阳,你又偷袭我?"
"来,陈稀朗同学,让林老师好好给你献套新年大餐。"
"唔——"稀朗再次失去了所有的话语权。
窗外,炮火连天,烟花绚烂,窗内,烟花绚烂,炮火连天。任床头,年少争旗鼓,溪雨急,浪花舞。更消他,几度东风,几度飞花。人生有三恨:恨天明、恨无醉,恨难眠。
两个完美,天造地设。这世界,任它繁华喧闹,与你我,无关。
饿了,吃点,渴了,喝点,困了,相拥而眠,醒了,继续未完的梦。
稀朗一度觉得自己就要死在林岳阳的这张床上了,两部做 爱的机器,下 身已渐麻木,腰肢酸痛无力。
终于,林岳阳也瘫软在旁,只说了一句:"不行了,好像做完了一辈子的爱。"稀朗连说话的力气都已失去。双眸深闭,这一次,睡得天昏地暗,乾坤倒转。
何时,黑暗中有了光亮,寂静中有了响动?稀朗晕乎乎地寻找着意识,隐约地,林岳阳的身影在晃动,洗手间传来阵阵水声,稀朗渐渐睁开了眼,一动,身上各种痛,分不清。
林岳阳围着浴巾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一撇眼,发现稀朗醒着,一笑,坐在床边,深情凝视。稀朗无力地笑笑,看着林岳阳光洁的皮肤,布满纵情后的痕迹,不
禁 看看自己,同样的,红红紫紫。想起那次,林岳阳发现楚良留在自己身上的烙印,瞬间,恍惚了。
林岳阳也看着,心有灵犀般地,手指缓缓滑过那些斑斑点点:"答应我,陈稀朗,从今以后,你的身上,除了我林岳阳的烙印,不许再有别人的。"
稀朗乏力地点点头:"臣遵旨。"
林岳阳附下 身来,英气逼人,细细地,嗅着稀朗面上每一寸,稀朗害怕地:"岳阳,不要了,我真的要死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难道要把老本都蚀光吗?"
林岳阳忽然笑道:"陈稀朗,知道我们做了多少次吗?"
稀朗只好糊涂地摇摇头。
"八次,我们做了八次,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二了。"林岳阳笑等着稀朗的反应。
某人不负众望,果然,跳起来:"什么?都初二了,我在你这里两天两宿了?"
林岳阳不满地皱皱眉:"我说的是八次,初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地。"
稀朗故意地:"八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地。"
林岳阳受瘪,手又作势不规矩起来:"行,那咱就来它个一打,十二次。"
稀朗真的怕了,赶紧服软:"不要,林岳阳,我怕了你还不成。"
林岳阳不依不饶:"怕了?那好,我问你,我厉害不厉害?"
稀朗苦笑道:"你这种人也需要别人的肯定吗?"
林岳阳横横地:"我只需要你的。"
稀朗只好竭力真挚地点着头:"厉害,你林岳阳色艺过人,天下无双。"
林岳阳看着他,目光闪烁不定,忽然问:"和楚良比呢?"
稀朗愣了,没有想到林岳阳会突然有此一问,偶尔,林岳阳,也很小气。
稀朗推开浮在上空的脸,懒懒地:"无聊。"
林岳阳端正稀朗的下巴,钳住:"我要你回答。"他的神情很认真。
稀朗嘟囔着:"林岳阳,这么问本身就不符合逻辑,做 爱是双方面的,你一个也厉害不起来啊。"这倒是大实话,可,里边,毕竟千差万别。
林岳阳不说话,眼睛里跳动着两簇小火苗。
稀朗小声地,勇敢地,嘀咕着:"至少,楚良不会问你这样的问题。"话落,静等暴风骤雨。
哼,林岳阳不屑冷笑:"问出来的,不代表詹意,不问的,也不见得释怀了。"
稀朗想起什么,一时无话。
林岳阳忽然没事人似的站起身,拍拍肚子:"饿了,朕要用膳了。爱妃,快快起身,随朕赏玩天下,与民同乐。"
稀朗白他一眼,这人,把别人的心情弄得闷闷地,自己倒无所谓起来。
稀朗懒得动弹,熟门熟路地去翻菜单,林岳阳咧咧嘴:"我们出去吃。"
稀朗哼唧着:"我累,我要再睡三天三夜。"不 禁 看向神采奕奕的林岳阳:"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林岳阳推推酥软如泥的稀朗:"我们出去吃中餐。晚上去看音乐剧《猫》,黄秘书好不容易买到的票。"
稀朗坐起身:"啊?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林岳阳笑了,一副"当然了"的神情。
稀朗不是不喜欢看音乐剧,只是,林岳阳的步步为营,霸权主 义,总能激发人一点小小反抗之心,稀朗下定决心,争取人
权:"不,我不要看音乐剧,我讨厌猫,我要去动物园。"
林岳阳看了看他,淡淡地:"动物园?这个季节?你走亲戚拜年啊?"
这话可真够损的,稀朗难逢敌手,口舌上,很少吃亏,可在林岳阳面前,就是处处施展不开,又好气,又好笑地回道:"是啊,咱俩都这样了,怎么着也得让你家亲戚见见吧。"
林岳阳懒得理他,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紫色套衫比划着,然后扔给稀朗:"我不去,我要看音乐剧。穿上这个,适合你。"
稀朗顾不得腰上酸痛,一跃而起:"不去,我要去动物园,看海豚表演。"一脚踢开那件衣服:"也很讨厌紫色。"
两个大男人,两个小朋友,彼此,不服输地互瞪着。
林岳阳,看看表,午后半点,再看看稀朗,美目如电,俊容生威,忽然笑了,少有的妥协着:"好,下午去看海豚,晚上去看猫,OK?陈大少?"
稀朗送上一个暧昧的笑,以示凑合,至少,他妥协了一半。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流,一按Backspace,一切,都回到此时,此地,那么,稀朗一定不会和林岳阳赌这口气,去看什么该死的海豚表演,而是毫不犹豫地直接去看那群猫,可是,有些事情,注定地,他,躲不过,林岳阳,也一样。

第五十章

坐在一家高档的酒楼里,林岳阳催促着:"快点,我饿的要吃人了。"
稀朗美滋滋的翻阅着餐单:"韭菜炒鸡蛋。"
林岳阳蹙蹙眉:"韭菜味好冲,能不能点些好东西?"
稀朗一仰脸,对着服务员朗声道:"火爆腰花。"
林岳阳咬了咬嘴唇看着某人。
"八个生蚝。"手指一点,发现宝藏:"这是什么?"
服务员小姐嫣然一笑:"这是我们这里的招牌菜,双鞭壮阳锅。"
"哪双鞭?"某人很认真。
"驴宝和牛鞭,很滋补的,很多客人都冲这道菜来。"小姑娘望着稀朗笑得很用心。
稀朗马上说:"就要这个,我这位朋友也是为了这道菜来的。"
刷刷,笔走游龙,小姑娘抿嘴一笑,下单去了,这样养眼的客人,一天难得遇见一回。
林岳阳从头看到尾,然后,咬着后牙道:"陈稀朗,你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肾亏吗?"
稀朗更正道:"是我们。"
看着林岳阳鼻孔出气的感觉,真是比吃什么都爽。
可,彼此的目光,依然割舍不掉地,空中痴缠。
稀朗眼角生 媚地问:"你在看什么?"
林岳阳性感地:"看你。"
"看我干什么?"一副挑 逗地口吻。
"如何爱你。"一副调 情地腔调。
"韭菜炒鸡蛋……请慢用……"两人均收回银(银)糜的表情,正襟危坐,对着传说中的民间壮阳菜。
动物园里,人比动物多,懒洋洋的浣熊,雕塑般的山鸡,垂头丧气的几只老狮子,还有,走到哪里,都是一股难耐的臊臭气,林岳阳被某人拉进拉出,快吐出来了。英俊的脸上,扭成了S型。某人居然还胃口大开地:"那谁谁,我要吃棉花糖。"
林岳阳睁着眼:"你都多大了,还吃这东西?"
稀朗嘴巴一撇:"有人还要人家讲故事才肯睡,从前有座山……"
林岳阳二话不说挤到一群欧巴桑中,买了一串雪白雪白的棉花糖。
到了猴山,空旷地,林岳阳说什么也不走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群群搔首弄姿,窜上窜下的猴子,倒也热闹欢趣。稀朗笑得也像只猴子,舔着粘滋滋的棉花糖,有种胜利的感觉。
人群一阵Sa0动,纷纷对猴山某一隅,指指点点,笑着,哄着。
林岳阳用手肘触了触满脸棉丝的稀朗,向猴山努努嘴。稀朗寻看去,只见两只小猴子,叠落在一起,正自干着那不可见人的勾当,忙忙地,交
媾着,不断换着更好的姿势。令人惊异地,它们,居然都是,公猴子!
稀朗愣了,看了看林岳阳,林岳阳双手插在衣兜里,神情,几分肃然。
稀朗咧咧嘴:"连猴子你都不放过,下流。"
众目睽睽下,两只猴子,恣意、爽快。猴山的围众,也笑得越发别有用心,不少人脸上现出银(银)秽的光芒,女人们啐的啐,跑的跑,不远处,又站住。大人们,也顾不上蒙住孩子的眼睛,一同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快活。
稀朗对林岳阳说:"咱们走吧。"
林岳阳仍在看,而且,很专注。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地:"稀朗,看着它们,你能想起什么?"
稀朗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知道,咱们走吧。"
林岳阳自嘲地一笑:"我在想我们和它们有什么分别。"
"林岳阳——"稀朗低声呵道。
林岳阳终于转过头来,眼里一片清澄:"难道不是吗?它们比我们多了一身的毛,还有那红红的劈股……"
稀朗懊恼地:"可它们是猴,不是人,没有人的智商和情商……"
林岳阳不置可否:"没错,所以,它们没有廉耻,所以,它们很快活。所以,我很羡慕它们。"
稀朗惊讶地看着林岳阳,此时的他,犹如那天在石桥上,平静地说着不喜三白酒过于缠绵时一样,优柔、善感,还有几许的落寞。
林岳阳忽然说:"陈稀朗,我现在想吻你,此时、此刻。"
稀朗难以置信地望着林岳阳,被他几近疯狂的想法呆住了:"什么?我们是人,懂爱,懂感情,不是晒给大众看的猴子!"
林岳阳眼里光芒四射:"对,所以,我们用自己的方式,我要吻你。"
稀朗脸色白了白,看样子,林岳阳来真的。他向后撤去,扭头就跑。
晚了,林岳阳总是关键时刻比他反应快半拍,一把揽他入怀,深情地、霸道地贴上了稀朗仓皇的双唇。
稀朗窒息了,瞬间失去了所有抵抗能力,他,连一个挣扎都不敢。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可以,这样的,在阳光下,吻着,另一个,他爱的,男人。
风,静止了,人声,消失了,周边,鸦雀无声,几只猴子"唧唧"地尖叫着。稀朗任凭林岳阳的舌强有力地冲击着自己,他,放弃了最初的抗拒,开始,热烈地回应。
两道唇,分开了,林岳阳睨视四周,忽然,朗声笑着,拉起稀朗的手:"走吧,看海豚表演去。"俩人大笑着,洒脱不羁地离开,身后,一片惊愕、呆傻的表情,一座寂然无声的猴山。
走在人迹稀少的甬道上,稀朗方才放慢了脚步。林岳阳还在笑,笑得肩膀抖抖的。
稀朗站住了,懊恼地:"林岳阳!穿上衣服你是人,脱了衣服,你就是兽。现在想想,你跟高桥英司根本就是两种人。"
林岳阳忍着笑:"评价还挺高,怎么两种人了,我倒要听听。"
稀朗瞪着他一时说不上话来,高桥英司,林岳阳,影子纷纷叠乱。
林岳阳又笑了,眼里飘荡着专属于林岳阳的魅惑与邪崇。
稀朗恍然地,指着:"你看,你看,就是这个样子,邪气,高桥英司就没有,至少,没这么露骨,你做林岳阳的时候,浑身上下,一股邪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你吓的没了心跳,今天这样的事,以后,绝对,绝对,不许发生。"
林岳阳无所谓地笑看着稀朗跳来跳去的样子,根本没把这一切当回事。
稀朗认真发誓:"你要是再这样胡闹,我就真的不理你了,别以为我不敢。"
林岳阳息事宁人地:"好,好,以后我注意,行了,宝贝,赶紧的,你们家海豚阿姨等不及了。"
稀朗追出去,林岳阳闪的太快,又没抓着。
用林岳阳自己的话来说,比起刚才各种的兽类,他更喜欢海洋馆的味道,淡腥,清爽。站在庞大的海底世界里,每一扇玻璃窗,打开了一个奇异的海底景观,斑斓缤纷、奇形怪状。鱼儿在游动,稀朗在惊叹!一块珊瑚,都美的惊心动魄。
林岳阳静静地,如同水中的鱼,无声,游动,美丽。他又安静得如高桥英司。
仰视头顶上缓慢而过的巨型鲨鱼,林岳阳嘴角一抹倨傲,笑中带着些许煞气。稀朗忽然发现,原来,他爱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人格分 裂,分 裂的,倒是他自己。
他的沉静如水,云淡风清,他的狂放不羁、狡黠顽劣,他的强如飓风,他的柔若细雨,对稀朗来说,都那么不可或缺,他的所有都让人深深,深深的迷恋、沉沦,根本来不及分清根由,为什么,如此,不能自拔?
又一尾虎鲨威风凛凛地游过去了,林岳阳扭脸对稀朗说:"听完音乐剧,我们去吃鱼翅。"望着那尾远去的虎鲨,稀朗不禁摇头暗笑,这个男人,骨子里怎么会这么喜欢挑战与刺激。
面对煽动着两片大耳的"牛鼻鲼"(一种大型的海底软体鱼),林岳阳倒饶有兴致的用手指滑滑它紧贴玻璃的白肚皮,似在给它瘙痒,牛鼻鲼傻乎乎地游走了,林岳阳也傻乎乎地竖着中指,魅笑。
稀朗口中的绿茶,呛喷出来,不过,这次,林岳阳离得远,稀朗的白球鞋,黄湿一片。
林岳阳还在兴致不减地追着那条"牛鼻鲼",稀朗催促道:"快点吧,早点去表演馆,占个好位子。"
偌大的表演馆,三面都是看台,围住一方湛蓝的水域,水中,隐见三两只海豚,潜心径流。
离表演还有半个多小时,主看台已少有佳位。一个一个塑料坑位,距离很近,林岳阳显然不原意与别人过于挨挤,俩人在侧看台上选了个左右无人,视角也不错的位置安了下来。
高大、空旷的馆地,人群浓缩了,人声、水声、回声、海豚的鸣叫声,袅袅回荡。
林岳阳悄悄地,轻轻握了握稀朗的手:"嗨,你的眼睛被水映蓝了,真好看。"
稀朗笑了,心里一美:"肉麻。"望着林岳阳眼里另一弯蓝,水水的,荡漾,稀朗忽然紧张地:"你要胡来,等我看完了表演再说,不对,不许你胡来。"
林岳阳表衷心地:"行了,放心啊,我都说不会了,好贵的票。"
自从和林岳阳在一起,稀朗明显感觉自己眼白增大,此时,不得不又送上一个白眼:"哎,票是我买的。"
林岳阳点着头:"所以啊,才贵啊。"
嗡嗡的人声,渐渐郮1NG樱诒叩募概牛叫巳耍蛩橇奖吒骺找晃唬挥腥嗽敢獾ト硕雷裕箍兆拧?br
/>铃——表演的铃声拉响了,观众们纷纷坐定,晚来的人,不再挑剔,急急落座。
场馆的灯,一片一片亮了起来,霎那,通体透亮,台下的水域,清晰地,四只海豚,激情游走。
林岳阳忽然发现什么:"哎?这里沾了根头发。"说完,长指细捏稀朗的衣领,稀朗一笑:"好痒,别动,表演开始了。"
刚刚捏起,身边一个女声谦然地:"打扰了,这里有人吗?你们能不能……稀朗?"
稀朗回首惊道:"黛清……"本能地向周遭看去,稀朗整个人,泥塑了。

第五十一章

不远处,楚良,愕然地站在那里,一双无色的双唇,微张着。望向高桥英司的眼睛,瞬间,冰冻。他,依旧,没有给高桥英司行礼。
林岳阳也是一诧,很快,又淡定地移开目光,瞟着下方水域,也没打算理会这个下级。
黛清犹在激动着:"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上你,你朋友?"黛清欣赏地看了看林岳阳,林岳阳微微一笑,格外的热情:"你好,我叫林岳阳,是稀朗的好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除了黛清,没人高兴谁认识谁。
稀朗的脸色变了,楚良的脸色也变了,林岳阳居然说起了中国话,说的太多,也太标准。而且,高桥英司,中国人?日本人?怎么成了林岳阳?
目光打向稀朗,稀朗抿着唇,根本没有话。
高桥英司,轻轻推了推稀朗:"往里点,让个座儿。"
没人坐,四个人,三足鼎立。
林岳阳似笑非笑。
稀朗黯然不语。
楚良阴沉不定。
刚坐下的黛清,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看看楚良,看看稀朗,困惑着,又看看林岳阳,更加困惑了。只好堪堪地又站起来。
表演开始了,主持人领着一只调皮的海狮拍着巴掌来热场了。后边座位上的,鼓噪起来:"前边的……哎,怎么搞的?赶紧坐下……看不见了……"
黛清拽拽僵直不动地楚良,小声地:"楚良,坐下来,表演开始了。"
林岳阳率先坐到了中间,一山分二水,招呼着稀朗:"快点,别傻站着。"稀朗顺势坐在他的身边。
楚良木木地挨着林岳阳也坐下了,黛清轻舒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忍不住又向稀朗和林岳阳看去,然后,目光落向自己的丈夫,突然地,莫名的不安笼上心头。
楚良也困惑,听着高桥英司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看着他刚刚为他亲昵地摘头发,他招呼他的样子,那么理所当然。而稀朗呢,笑得很开心,也很顺从,他们……他们……高桥英司……一切,果然如此……高桥英司,上次,穿着那件他从日本给稀朗带回来的衬衫,他早就该知道,一切,已经发生了……怎么会……稀朗……现在,正从高桥英司手中接过瓶子,不分彼此地喝着他刚刚碰过的水……他们在互看,眼里的内容,只有他们懂,而没有他……
一只海豚腾空而跃,一吻空中的气球,唰,打个弧线,落花入水。看台上掌声雷鸣,欢呼不绝。
黛清刚要欢呼,转看身边的丈夫,楚良,肞IA0薇砬椋械木剩尤舨患?br
/>黛清的巴掌也扫兴地虚拍了几下,心中不是滋味,刚才还好好的,可一见了稀朗就闷成这样……稀朗也是,连他们的婚礼都没参加……黛清不禁
看向另一端的稀朗,对于海豚的精彩表演,似乎也心不在焉……他还真是奇怪,和朋友一起看这样的表演……
那个林岳阳不知附耳和他说了什么,稀朗虚晃地笑笑,林岳阳笑着,随意地拍了拍稀朗的手。
突然,身边的楚良,也看向他们,眼里燃烧着,黛清从未见过的火焰,瞬间跳动,瞬间熄灭,冰冷如铁,他的神情,如此的可怕,陌生,黛清,忽然地,美丽的眼中,一丝恐慌,闪过。
表演刚结束,楚良马上起身,态度比初见时,明显好转,主动对那两人点点头:"先走了,年后见。"黛清应合着,远没有初见时,那份偶遇的喜悦。匆匆地,追上离去的楚良。
稀朗目送着他们远去,他知道,他伤了他的心,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被他伤。
有人在笑,很不人道地,笑声很轻,也很淡薄……稀朗踢踢坐在脚下兀自笑着的林岳阳:"起来,我们走了。"
林岳阳指了指门口:"也许,他还没走远……他老婆……也挺有趣的……"林岳阳,多情,也无情,这世界,在他眼中,由他来判断,什么是有趣的,什么是无趣的。
稀朗低沉地:"林岳阳,你说够了没有。"
林岳阳笑着摆摆手,站起身,蚉IA0兜刂笔酉±剩骸靶奶哿耍俊?br />稀朗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音乐剧很精彩,几十只"猫"在台上又跳又唱的,一点不亚于动物园里的那群猴。
从动物园出来,两个人都有些沉闷,但稀朗很快就被台上美国百老汇式的表演吸引住了,看得津津有味,淡忘了下午海洋馆不快的一幕。
林岳阳一直很沉默,看似在静静地注视着舞台,眉头却微微锁着,即使台上掀起阵阵高
潮,连稀朗都露出了愉悦的微笑,可林岳阳呢,依旧板着脸孔,肞IA0薇砬榈目醋盘ㄉ系幕短冢级瓜卵鄄ǎ萑肽持殖了肌?br
/>稀朗余光瞟一瞟身边的林岳阳,心头恍惚地不安,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还没有熟捻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了然一切的程度。就像现在对他们对彼此的身体还在痴迷,贪念,对彼此的心,还在努力探求,碰撞。
林岳阳也好,高桥英司也好,对于稀朗,他刚刚把两个毫不相关的影子叠合,叠合成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有很多既新鲜,又陌生的感觉。
遇见楚良,真是意外又头疼,别的事情林岳阳都可以从容地一笑置之,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林岳阳偏偏有那么一点小气呢?或许,自己猜错了,他只是有点累了,所以情绪有点低落而已,稀朗无谓地安慰着自己,不禁又瞟向林岳阳郁郁寡欢的脸。稀朗的手悄悄地搭在他的手背上,林岳阳动也不动地任他握住,指尖依旧,冰凉。
音乐剧散场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车场,稀朗说中午吃的太多,一点都不饿,不如直接回家休息。林岳阳没说什么,上了车,点火,开上街头,稀朗惴惴地坐在一旁,任他缓慢地行驶在夜的繁华中。
车子驶进了酒吧街一带,稀朗不禁问:"不回家吗?"
林岳阳淡淡地:"我想喝一杯。"
稀朗小声地:"都挺累的了,回家吧,你还开着车呢。"
林岳阳置若罔闻,慢慢将车停靠在路边一家酒吧前,熄火,下车,稀朗只好默默地跟了进去。
酒吧里,灯暗酒香,烟雾缭绕,舞池里,曲声震人,肩扭臀晃。这间酒吧稀朗从前和楚良来过一次,与同性质的"蓝焰"相比,这里过于的吵闹、香艳、颓靡,使他和楚良早早地退了场,再也没来过。想不到,在北京并不长久的林岳阳居然也知道这个地方。
刚刚进来的两个人,立刻吸引了周边人群的目光,特别是英气逼人、傲视全场的林岳阳,不少人向他吹起了挑逗的口哨,林岳阳居然向那些人展颜一笑,魅惑众生。这真让人热血沸腾。
稀朗的臀部不知被谁轻轻一捏,跳了起来,怒目回看,一双双赤 LU0着情 欲的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越发的肆无忌惮。
稀朗追上前边的林岳阳:"岳阳,咱们走吧,我想回去了。"
林岳阳坐了下来,依旧淡淡地:"既然来了,就放松一下。"
要了两杯啤酒,稀朗闷闷地喝了一口,林岳阳似乎已沉醉在撼人的舞曲里,眼波生色的四处流转,远比刚才听音乐剧的时候情绪高涨的多。

第五十二章

曲声越震撼,人们就越疯狂,这间酒吧本就以交友与一夜
情而出名,陌生人,瞬间,可以成为不知名的情人。很快地,舞者们三三两两,嗡嗡嘤嘤地围了过来,稀朗只顾闷头喝酒,看都不看,他不是不喜欢泡吧,或者泡这样的酒吧,可是,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不明白林岳阳为什么要带他来这种地方,就因为下午遇见了楚良?可这又不是他陈稀朗的错。
稀朗一仰脖,半杯的黄色液体全部送入喉咙。
"嘿,再来一杯吗?"一个高大男人无限情 色的手搭稀朗肩膀暖声的问着。
稀朗拨开那只手,摇摇头,男人还不肯罢休,瞟了瞟一旁的林岳阳,暧昧地问:"你男朋友?不赖啊。"稀朗支应地笑笑,笑的很难看。
男人兀自纠缠着,硬生生给稀朗点了杯酒水,稀朗越加脸色不善,看看林岳阳,稳稳地坐在那里,根本不关他事的,笑着,看着,喝着,偶尔和周遭挑挑眉毛、飞飞眼睛,惹得那些人在他身边舞得更加疯狂了。
几只小妖似的性 感小哥,各施舞技,大展风Sa0之能事,更有甚者,在林岳阳面前抖起了俏丽的臀 部,引发这端连连尖叫,掌声雷动。
林岳阳笑吟吟地一副欣赏之态,也鼓起了掌。
"你男朋友很受欢迎呢。"身边的男人气息滚热地吹向稀朗的耳边。稀朗堪堪避开,目光冰冷地喝着酒。男人越发得寸进尺:"不要理他了,咱俩不是也挺好的吗?"稀朗终于按捺不住:"麻烦你让开。"男人厚着脸皮垂涎三尺地看着稀朗清俊的面容。
小妖们越舞越贴近,开始和林岳阳动手动脚起来,勾肩搭背地媚眼横生,一个身材姣好,身裹皮裤的瘦高男孩,面容清冷地欲要独占林岳阳,边舞边褪下上身的渔网装,抓起林岳阳的手在自己半
LU0的身上游走。
林岳阳周身散发着性 感迷人的气息,任他妄为,男孩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居然也摸向了林岳阳的脸,余下几名小妖不甘心地推挤着,一个猛撞,那男孩跌进了林岳阳的怀中。
稀朗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林岳阳顺势在那男孩的脸上亲了一下,色色地一笑。此时的他,浑身上下,邪气得让人眩晕。
稀朗猛然站了起来,推开还在对他纠缠不清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充满了情 欲的鬼地方。
站在路边,激动地点上一支烟,让清冷的空气涤换心中的烦闷,今天的林岳阳,是不是才是真正的林岳阳?
不一刻,林岳阳也走了出来,面色沉郁地打开了车门,稀朗不想上,继续抽着烟,林岳阳很有耐性地等在车里,将音响放到整条街都震颤,稀朗恨恨地把烟摔在脚下,钻进了车里。
坐在车里的两个人,无话。车速,快得让人眩晕。在夜晚通畅的街面上飞速行驶,两旁的车,腾挪、躲闪。
稀朗紧紧地抓住扶手,脸色苍白。
林岳阳冷然无声,脚下油门离离合合,熟练地玩弄着手中的方向盘,傲视的目光穿越一切,根本不理会一片抗议的喇叭声。
呜地——一辆奔驰吓了一跳,急忙躲闪,险险擦过。稀朗终于叫了出来:"林岳阳,你疯了?靠边,停车……"
一打轮,窜出主路,稀朗闭上了眼。
车终于停了,稀朗推门而下,哇,一口吐了出来,林岳阳也下了车,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稀朗将那些还未消化干净的韭菜、生蚝、腰花……全部折腾出来……转身回到车上,抽出几张纸巾。直到稀朗终于直起了腰,他将纸巾递过去,默然地看着稀朗擦着嘴角。
"可以走了吗?"林岳阳淡淡地问。
稀朗靠在一棵树上,眼眸黑黑的,空空地,飘忽着……忽然说:"岳阳,可不可以答应我件事?"
林岳阳不说话。稀朗自顾说着:"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求你不要望着我的背影笑……"
林岳阳沉声道:"我保证,因为,我们根本不会分手。陈稀朗,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回家了。"稀朗疲惫地说。
林岳阳平静地:"我饿了,还没吃鱼翅呢。"转身又要回到车里。
稀朗忽然窜到他面前:"林岳阳,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林岳阳看似不解地:"我怎么了,你又喊又叫的。"
稀朗无力地蹲在地上,声音冷索:"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喜怒无常?可不可以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可不可以不要常常出位?有的时候,你……你让我害怕……"
林岳阳斜靠车门,看着,听着,若有所思地,眼中弥漫着乌压压的低沉,然后,他冷然道:"陈稀朗,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
稀朗看着他,林岳阳的嘴角一抹讥讽:"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下J1AN的眼神望着你的旧情人?"
稀朗蹭地从地上跳起来,他的手挥出去,对准了林岳阳那张醒目、乖张的脸,可这一次,林岳阳在半空中就钳制住他的企图。
稀朗挣脱不得,怒目而视,腿,下意识地上抬,林岳阳不躲不避,眼中一闪寒光:"你敢!"
稀朗慢慢地放下了腿,望着他,不是不敢,是……终归不舍……
林岳阳的眼中有种让人不安的危险,人来人往的街上,他毫不顾及地贴面过来:"怎么?我让你害怕了?"
稀朗倔强地低声命道:"放开我,这是在公众场所,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
林岳阳眼中的危险越发浓烈了:"你怎么不顾及一下我的感受?你看他的眼神,也让我害怕。"
稀朗语顿,继而,恼火地:"林岳阳,你这样吃醋,简直不可理喻。你根本不相信我。"
林岳阳此时,神情复杂、犹豫,甚至,充斥着挑衅的味道:"他让你上,对吗?"
稀朗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故障,疑惧地看着眼前这个下午还说"如何爱他"的男人,他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魔鬼。
稀朗失声问道:"什么?你胡说什么?"
林岳阳一把扳住稀朗的后颈,情绪罕见的有些失控:"你想上我?嗯?有多想?嗯?"
这与稀朗所知的林岳阳判若两人,不知是过分的粗暴,还是过分的脆弱,使他看上去没有了往日的风度。
屈辱,惊诧,紊乱,稀朗怒火中烧,全部力量转换成六个字:"林岳阳,你混蛋。"
林岳阳眉毛上挑,模仿着以往的稀朗:"陈稀朗,巴嘎——you——too。"一甩手,稀朗一个趔趄,还没醒过味来,砰地一声,车门关上,林岳阳呼啸而去。
稀朗独自一人,对着车尾空踹,大叫:"林岳阳,你这个疯子……神经病……变态……混蛋……"忽然,再度跳起来,徒劳地追了几步,又放弃,稀朗的包还在林岳阳的车里,他,身无分文……

第五十三章

稀朗把自己摔在那张红艳艳的床上,再也不想动弹一下,连一根小指头也不想动,寒风中,走了两个小时,任谁都不会好过,何况,连日来的纵欲,一整日的游园,争吵,稀朗心力衰竭,几近虚脱。
林岳阳,你是个疯子,这是他唯一能发出来的声音。
极度的疲乏,没有使人沉沉入睡,相反的,意识越来越清醒。
脸,全是那人晃动的脸,矜持的,沉静的,冷淡的,嚣张的,灿烂的,很俊美,很残酷。
耳边,响着那人的声音,温柔的,低转的,情动的,叫嚣的,怒吼的,很感性,很刺痛。
林岳阳,如此完美的你,让人爱恨交织。
稀朗再度睁开眼睛,那脸,那声音,挥之不去。黑暗中,他只睡了五分钟。又过去了多久?疲倦的他,被睡眠拒之门外,搏斗,与林岳阳,与自己的意识,搏斗。还是,失败了。强打着精神起来,头痛欲裂,翻找着被搁置许久的小药瓶,它还在,在楚良去日本的头一年里,他,依靠着它,偶尔,得以睡稳一个本应无眠的夜。
清水,送下一片小小的药丸,稀朗满怀希望的再次倒在了床上,今夜,他只愿,安眠。
夜色的黑,暗夜的静,稀朗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徒劳,茫然,酸痛,手机轻微的动静,他一跃而起,打开,该死,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广告短信,气恼地丢出去,他在期盼什么?
稀朗毫不犹豫地送下两粒药丸,希望这次真的能起些作用。
意识开始模糊,稀朗努力放弃脑中,所有的,关于那个人,每一条纹路,当他再次醒来时,仅仅不到十分钟,稀朗烦躁地又抓起小小的药瓶,仿佛,所有的安稳,都在那里聚集,只要,他把它们颗颗送服。
黑夜,真的降临了。
餐桌对坐的两人,无声,食不知味。楚良几乎未动盘中一物,烟灰缸里,一堆烟蒂。手中的打火机,是他,最亲密的爱人。
黛清默默地剥着一只半透明的大虾,好东西,不见得都好吃。
当楚良又点燃一支新的香烟,黛清看了看,终于,轻声问道:"稀朗到底为什么不参加我们的婚礼?你们那么要好。"
手中的打火机,停止了转动,楚良微微避开黛清干净的双眸,直言道:"我们因为工作上的事,闹翻了。"答案,似乎,很合理。
黛清皱皱眉:"什么大不了的,生这么大气,两个大男人,不要像小孩子。"
楚良半真半假:"他抢了我负责的案子,让我在公司很丢脸,现在,他坐在我的位子上。"
黛清不知为何,面色倒有些舒展了,笑笑:"这样的事,常发生,我想,稀朗不会故意做对不起你的事,倒是你,现在是中方的助理,不理睬人家,显得小气。"
楚良看了看她,掐灭手中的香烟,心里的烦乱,怎是旁人所能解的,倒是黛清,对稀朗,还挺了解。他勉强笑笑:"算了,不想提公司的事,稀朗现在做了主管,我也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这话多少有点出自真心。
"他要没有这个能力,你们老板也不会提拔他。"黛清希望丈夫释怀些。
适得其反,楚良的脸色忽然阴沉,抓起香烟,郁郁点上,遥望窗外的车河,不再多说一句。
迷迷糊糊地,稀朗觉得周边好吵,试图睁开眼,好沉。一个声音,急切地唤着:"陈稀朗,陈稀朗……你醒醒……"意识飘来又荡走,稀朗抓不住,只是,这声音,让人,血热,稀朗呢喃自语:"林岳阳,你个混蛋。"
人影,杂晃,灯光,刺眼,一闪一灭,身体,被人抬来担去,稀朗只希望这一切,停止。
起身,呕吐,起身,呕吐,为什么,一点知觉都没有,片断,连接不清,一个似梦非梦的场景,稀朗终于,连片断,都失去了。
手上一片温暖,湿润、热贴。想是握了许久,彼此,有了汗渍。可,这温暖,还是紧紧地握着。
缓慢地睁开眼,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白色的人影,隐约一条细长的管子微微晃动,手上一疼,意识渐渐回来,本能地推开手上的疼痛,一个女人娇呵地:"哎?别动,家属按住了手,别动啊……"
一个声音柔如清水:"哎,你别动……护士姐姐帮你输液,乖……"
稀朗很想跳起来,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林岳阳近在咫尺的望着他,眼里,有点血丝。
"我怎么在这里?"稀朗困惑,自己应该在小屋的床上,什么时候,被林岳阳乾坤大挪移了?还是在医院里。
林岳阳苦涩地一笑,微陷的眼眶居然湿润了,手指轻轻抚过稀朗的发丝:"对不起,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混蛋,等你好了,想怎么收拾我都成。"
稀朗努力聆听每一个字,努力细观每一个表情,林岳阳,居然,会哭,没错,眼角边,一颗晶莹下坠的,是泪。
只这一颗,就泡浸了稀朗的心,柔软的,很痛。可他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医院里。而且,林岳阳痛心疾首的样子,让人心疼。
林岳阳还在拭着眼角边的泪水,深情的眼眸,湿润的睫毛,分明的棱角,灯光下,少见的柔和。四下里无人,林岳阳蝶唇轻沾,触了触稀朗微凉的双唇,居然很"穷阿姨"似的说着:"我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待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待我?"
稀朗呆呆地,享受此刻的温情,却很不解风情地问道:"你又在玩什么花样?居然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来?"
林岳阳谅解地,声音满是痛楚:"你怎么那么傻,吵几句嘛,居然玩自杀。"
稀朗睁大双眼,真的要跳起来了:"自杀?谁?我?"
林岳阳柔声责备,又哽咽了:"陈稀朗,我不许你再这么干,你……吓到我了……"
稀朗极力辩白:"谁自杀了?我哪有?睡不着,吃点安眠药,也算自杀?"
林岳阳愣了愣,居然有些结巴地:"你,你不是,自杀吗?"
稀朗气呼呼地:"我活的好好的,干吗要自杀,还为了你,拜托,我可是惜命的很。"
林岳阳惊讶了:"我给你打了一天的电话,你也不接,以为你还在生气,晚上去你家找你,幸好我覺1NG砍祝闼乐硭频奶稍诖采希趺炊冀胁恍眩郎匣狗抛乓┢浚蚁呕盗耍辖舭涯闼鸵皆豪戳耍戳宋浮?br
/>稀朗叫道:"什么?5颗药丸,你就给我洗了胃……林岳阳……你他 妈的……"

第五十四章

稀朗叫道:"什么?5颗药丸,你就给我洗了胃……林岳阳……你他 妈的……"
林岳阳的脸上难得一见鉒U0略庠獾谋砬椋骸安皇俏蚁吹模且缴北宦盍耍尤唬环椿鳎醋咆W云叻叩南±省:鋈唬鼙傅兀骸?颗安眠药,已经不少了,没关系,洗洗更干净,现在没事就好。"
稀朗如果能站在来,绝对,绝对,不客气地把手上的管子插进林岳阳的身体里。
医院床位紧张,任林岳阳如何坚持再观察一天,医生睬都不睬地说:"花钱也不成啊,这里又不是宾馆。"
稀朗逃跑一样出了医院,林岳阳颠颠地跟在其后,气焰,果然,不嚣张了。
稀朗冷着脸自顾向大门口走去,林岳阳喊着:"车在这边。"稀朗不理睬,紧了紧松动的领口,连外套都没有,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着。
站在街口,胃里火烧般空落,妈的,敢给老子洗胃,真倒霉,身上还是没带钱,稀朗真想随便揍谁一顿。
滴,滴,短粗的两声鸣笛,有点讨好地,林岳阳将车停在了稀朗的身边,探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稀朗。
稀朗二话不说上了车,林岳阳笑得暖暖地。
很快,稀朗就发现不对:"喂,我要回家。你这是去哪儿?"
林岳阳小心解释着:"是啊,是回家啊,我那地方大些。"
稀朗沉着脸:"我要回自己家,放我下来,我照样可以走回去。"
林岳阳哄着:"都开到这儿了,先去我那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回你家?"
稀朗气闷,不吭一声。林岳阳偶尔看看他,车子开的又稳又慢。
也许是药劲真的没过,稀朗冲了个澡,浑身疲倦,席卷而来,也不管林岳阳在做什么,倒头就睡,枕上,被单上,淡淡地,林岳阳的味道,稀朗很快沉沉入梦。
暗中,醒来,不知时间停留在哪一个刻度,稀朗是被饿醒的,身上的酸痛得到了充分的缓解,可是饥饿熬忍不住。林岳阳不是曾经说过,饿的想吃人吗。此时,稀朗的身上,沉甸甸地,一支健壮、光滑、散发着诱人香气的,人的手臂。诸般怨念,风起云涌,稀朗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嘴。
"啊——陈稀朗——"林岳阳惊醒,本能地缩回手臂,可稀朗将它紧紧箍住,牙齿,丝毫不松动,恨啊,爱啊,也让你,痛一回。
林岳阳没覺1NG俣套牛壑校凉凰浚煲狻?br />稀朗忙松了口,亮灯望去,光洁的皮肤上,完整的,带着血渍的,牙印。
"你——"稀朗有点后悔了,举看着:"不会落下疤吧,你好歹也挣扎一下啊,在酒吧里不是挺能疯的吗?"
林岳阳无声的笑笑,柔声道:"那不是为了气你嘛,那些垃圾,怎么可能。"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吻了吻被咬过的痕迹:"落下你的疤,我乐意,谁让我欠你的。"
稀朗别过头去,不吭一声。
林岳阳少有这样的称呼:"稀朗?"
"嗯?"稀朗心里一阵异样,不禁 看向林岳阳,他的脸在灯光下,有种恍惚的美。稀朗的呼吸开始紊乱。
林岳阳眼里弥漫着沉沉的夜色,优雅地环住了稀朗,声音轻如一片落叶:"稀朗,原谅我,我以为……对不起,因为,太爱你。"
稀朗静静地,静静地听着林岳阳震撼人心的表白,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但,这次,林岳阳的声音在颤抖,从未有过的颤抖。这颤抖,也颤动着稀朗的心,声音也随之而颤:"岳阳,我们,不要吵架了好吗?"
林岳阳认真地:"嗯,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改。"
看着不可一世的林岳阳表决心的样子,稀朗踌躇地回馈着他的认真:"我也改——嗯——楚良,对我,曾经,的确,很重要,我无法抹去这段岁月,可是,他,已不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如果说还有什么的话,那就是祝福,我希望他能和黛清过幸福的生活。"
林岳阳也静静地听着稀朗这番表白,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若有所思。然后,他的唇谦然地贴在了稀朗的双唇上,久久地,久久地吻着,缠绵、津迷。他抱着他,彼此的胸膛,暖烫,滑润,男人特有的皂香体息,使人痴迷、流连。
比起激荡的欲望相缠,稀朗更加珍惜此时林岳阳特有的,水动莲香般的脉脉柔情。他情不自禁地轻声而语:"岳阳,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这样的耳鬓厮磨,林岳阳有些意乱情迷,喃喃地:"好,你说。"
稀朗忽而羞涩,漂亮的下巴,一层诱人的光晕,林岳阳灯下赏美,有些催促意味:"说啊,不对的,我全改。"他的手开始在稀朗身上情动地游走。
稀朗神情几分不自然:"听我说,林岳阳,我得老实承认,我是挺想和你做一次的。"
林岳阳的手停住了,看向稀朗,他说的做一次,彼此都明白个中深意。
稀朗笑了笑,自我放松地:"可它,没你认为的那么重要,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
落叶无声,心暗暗地碎了,猝不及防,林岳阳将稀朗拥入怀中,深深地,深深地吸着他的味道,忽然,有些哽咽,今天,林岳阳,哭了,两次。稀朗只想为他拭去腮边的泪水,可他,却将他搂得更紧了。
林岳阳的声音依旧颤抖着:"陈稀朗,我真的很爱你,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他的手,触向稀朗的身下,同时,犹疑地褪去自己身下唯一的遮挡。
稀朗瞬间明白了,急忙地:"不,林岳阳,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要。"
林岳阳的骄傲,瞬间,仿佛,又受到了伤害,他颓然地倒在了枕头上,眼神,空洞、茫然。
稀朗惶惶的,看着眼前,微弱光晕下,脆弱、柔美的林岳阳。
好久,林岳阳的声音沙哑低迷,空如幽谷:"人,都有年少轻狂,叛逆不羁的那几年,我也一样。初到英国的时候,我很快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自由,不再有人监管我的一举一动,也不用每天看谁的脸色过日子,想说话就说话,想奔跑就奔跑,去哪里,都是随心所欲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可一切,都是自由的。我爱这种感觉,自从离开乌镇后,这种感觉,几乎快要遗忘了。"
林岳阳的目光仿佛穿越时空,落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稀朗不禁随之飘忽而去。
林岳阳涩涩一笑,瞬间,神情异样而凝:"享受着自由,也体会着孤独,在国外的生活,这可能算是唯一的缺憾了,还好,对于孤独,我不陌生。时间久了,也结交了不少新的朋友。嗯……"看了看稀朗,林岳阳还是坦言而道:"像我们这种人,都比别人多了一对触角,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寻到与我们有着相同触角的人。开始,我只是去一些酒吧,后来,朋友认识多了,胆子也大了,偶尔,也会参加一些私人的秘密集会。这些,没有一定的信任度或熟人引领,外人一般是不会参加的,那时,我有几个比较固定的伙伴,其中一个从曼谷来的男孩,叫狄纳,长相很漂亮,不怎么爱说话,他在英国待的时间最长,我们就常同他一起去那些地方玩……"
望着稀朗微微变色的眼睛,林岳阳的嘴角泛起一抹自嘲:"没错,我交往过很多个,不比你少。"
稀朗咬咬嘴唇,虽知已是陈年过往,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第五十五章

林岳阳继续道:那样的聚会通常很……很糜烂,很放
浪,参加过这样的聚会,我才知道,人,到底可以堕落到什么程度,真是外人所不能想像的。开始,我也很震惊,可是,很快地,我就迷恋上了这样的聚会,走进一间房,里边充满了情
欲的味道,每个人都和魔鬼做着快乐的交易,这,让人,血脉贲张,不能自拔。
狄纳通常比较受欢迎,走到哪里,都有些小名气,他交往的人也就越来越复杂,许多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去参加聚会,没有带我们,我心里有些不开心,吵过几次,我才发现,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上他了。
再后来,我就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虽然有些不安,但更刺激。一次聚会上,我和狄纳不期而遇,他也火了,然后,我就知道,其实,他也挺喜欢我。我们相互表明了心意,就发誓说,再也不来参加这样的聚会了。
然后,我们俩就从学校搬了出来,在伦敦附近租了间房,他家在曼谷也算是有钱人家,所以,我们从来都不为生计发愁,漫不经心读着书,随心所欲的去游玩,许多英国的小镇、乡下的古堡,都留下了我们两个人的身影,那段时光,真是让人快乐的要死掉了。
没过多久,狄纳又开始很晚才回来,甚至夜不归宿,我知道,他肯定又去那些地方了,虽然他并不坦言承认,但也没有完全否认。我很难过,很恐慌,害怕失去狄纳,也很气愤,恨这样露骨的无所谓的欺骗,甚至,有种想摧毁一切的冲动。
终于,有一天,我刚从学校回来,就发现狄纳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我知道,他本想连声告别都吝啬了,我终于受不了了,就像被人把心挖走了,宁肯随手丢在路旁,却也不愿还给我。狄纳那种无所谓,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肯让他走,出于爱他,也出于骄傲,也许还有被骗之后的不甘心。狄纳是走定了,所以,我们就动手打了起来,砸烂了家具,摔碎了我们曾经一起买回来的那些爱的印证,我的心,也瞬间破碎,狄纳踩在碎片上的声音,就像从我的心上踩过。
走的时候,他只对我说了一句,想他了,可以到那些聚会去找他,他相信,我会重新喜欢上的,就像他一样,而且,他也不会拒绝我的身体,那滋味,他挺喜欢的。
稀朗的呼吸起伏不定,他代林岳阳气愤、屈辱、悲伤……他视若珍宝,他人却弃如草芥。
林岳阳仓皇一笑,安慰着:"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向来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长地久,那是童话。"
稀朗愤愤地:"不,我不这么想,就算是童话,我也要把它读到最后。"他的眼睛亮亮的,清澈如泉,闪耀着坚定的光芒。
林岳阳望着他,忽然笑笑道:"所以,我爱这样的你。"
他们不禁相吻,淡淡的,甜甜的,彼此都有些感伤。
稀朗轻声问:"后来呢?你们有没覺1NG偌妫俊?br />林岳阳身体微微一震,声音也微微地抖着:"有。"
窗外刮着风,呼啸而过,望着林岳阳忽现苍白的脸,稀朗不禁背后起了一丝凉意。
沉默后,林岳阳的讲述陷入了一种艰涩:"狄纳走了,我的生活陷入一片荒芜,心空了,总要有些来填满,退掉我们共同欢愉的房子,我又回到了学校,再次捡起书本,忽然发现,我已经偏离正轨太久,太久,原来,读书可以让人暂时忘掉很多。
我没覺1NG倩氐侥茄木刍崂锶ィ夷伤担一嶂匦孪不叮移っ魇裁此频模Φ亩潦椋醚Х郑切┭б涤判愕娜私煌咴谘8删坏酿郎希谇嗦痰牟莸厣希氡鹑艘黄鹛教中碌难趸疤猓降⑻窬玻级肫鸬夷桑模够嵬匆徽螅ソサ娜闯涫灯鹄矗步ソサ那饔诘弧O肫鹪幕奶啤⒍槁洌腋裢庹湎а矍暗恼夥菽病?br
/>直到有一天,曾经的那些同伴,一个伦敦当地的男孩来找我,说有要紧事找狄纳。我说我们好久没见了,但还是出于好芇IA0仕⑸耸裁词拢克担夷山裢硪渭右桓鼍刍幔刍崂镆话锿饫慈耍缇图苹昧艘愿兜夷桑米锏娜颂啵獍锶瞬换岱殴B锥啬泻⑽抟庵刑搅苏飧鱿ⅲ辖襞芾凑业夷桑苫故敲涣瞪稀?br
/>我听了,挺犹豫的,狄纳的事,我不想再去CA0心,他伤害过我,应该有此一报,可,人啊,就是这么J1AN,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一下午的课,我已没心思听了,心里越来越烦躁,终于,还是丢掉书本,跑到几个熟悉的地方去找他,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他出事。
后来,在他常去的酒店里找到了他,他刚刚和一个法国人从房间里出来,我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晚上的聚会有问题,还是不要去了。可他,实在是太骄傲了,根本听不进去,甚至,怀疑我用这样的手段破坏他的好事情,企图和他破镜重圆。
面对他的嘲讽、讥笑,我的确很气愤,转身就走了,可是,心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我……"
林岳阳忽然,戛然而止。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甚至,连唇色都已失去,稀朗的心怦乱跳动,不禁担心地:"岳阳?"
林岳阳摇摇头,似要甩掉什么:"我没事。"
可他的声音分明在颤抖着:"我干了一件,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使我看清了人性的丑恶,也看到了自己的天真与幼稚。我一定是被什么冲昏了头,到了晚上,终于,还是没能战胜自己,找到了一个熟人,想尽一切办法要混进那个聚会里去。
我成功了,很顺利的混了进去。那地方,富丽堂皇,布置的也是我参加所有聚会里最奢华的一次,好多生面孔,让人紧张躁动。
我没有找到狄纳,开始焦虑不安,熟人偷偷告诉我,我们进来之前,狄纳已经跟着一帮家伙去了楼上,叫我尽情玩自己的,不要多管闲事。
对,理智告诉我,这间房子的主人,看样子,来头也不小,我不该管,何况,人在他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心却束缚不住,趁人不注意,我还是上了楼。
楼上的景象更是不堪,到处都充满了银靡的声音,我小心的一路寻着,终于,在走廊最深处,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喊叫,那是狄纳的,我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家伙,一把揪住了我,满脸威胁地叫我滚远点。
我失去了理性,与他们打了起来,趁他们摔出去的瞬间,我冲进了那扇门,一扇……通往地狱的门。

第五十六章

室内的景象,让我惊呆了,狄纳□着被五、六个鬼佬按在地毯上,头也破了,脸也肿了,看到我进来,他大叫着:快走。
可是,一切都晚了,门在我身后关上了,吃了亏的两名打手,一把就薅住了我,而这时,我才发现,屋内至少有十几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一个东方人都没有,全是鬼佬。个个脸色不善,见到我,他们眼中发出的亮光,让人不寒而栗。什么是恐惧?当它还没有发生,就已经嗅到死亡的气味,这就是恐惧。那一刻,我真的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行径。
他们当中的一个中年人,斜坐在书桌上,看上去像个上等人,阴沉的目光打量着冲进来的我,显然,他是他们的头儿,挥挥手,钳制我的两个人松开了手。然后问我是谁,我看了看狄纳,说出了让屋里所有人都笑出了声的意图,我希望他们放了狄纳。
狄纳显然也觉得我实在太可笑了,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我。只有那个中年人没有笑,他的目光始终阴郁地盯在我脸上,我心里的恐惧,更多是来自这个人的目光。他又挥了挥手,其他人马上继续刚才的戏码,狄纳又挨了几下重击,其中的一人,解开裤子往外掏着家伙,对准了狄纳的身体,我快要崩溃了,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又被好几双手给扯住了,脸上也挨了几下。我明白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这间屋里,我弱小的可怜。
我竭力地恳求他们放了狄纳,心里却想,拼了命也要把狄纳弄出去。那个中年人,忽然笑了,这是我见过的,世上最恶心的笑容,即使掉进蛇窟里,也比看见这笑容要愉悦的多。
他很平静地开了口,告诉我,可以放掉狄纳。我和狄纳都有些意外,也看到了些希望,可接下来,他的话很快就把我们那点渺茫的希望,彻底的击碎了。他说,走,可以,但是,只能走一个,另外一个,必须留下来继续未完的游戏,这是规矩。他让我和狄纳,自己来选择,谁留,谁走。
这是一个可怕的,也是无耻的交易。我犹豫了,狄纳也犹豫了,我们,瞬间,都在做着最后的衡量。我告诉他们,我和狄纳谁也不会留,大不了,鱼死网破。闹出人命来,他们也不好收拾。
可那个中年人颇有意味地说,他喜欢东方人,特别喜欢那种具有反抗精神的。其余的鬼佬很会意地笑着,银(银)亵的目光都看向了我。其实,狄纳已经吃了不少亏,他们,对他,已多少失去了兴趣。显然,狄纳也从他们的态度中,看出了什么。我万万没想到,狄纳就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放我走,让这个日本人留下来,你们不会后悔。"
稀朗忽然从床上跳起来:"什么!这个混蛋。"他在发抖,不能置信地看着林岳阳:"你……你……真的留下了?"
林岳阳面色灰白,看穿世情地,无力点点头,连声音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陈稀朗,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不是存心要骗你,因为,你对我,太陌生。
一个曾经和我爱过的人,一起读书,一起生活,一起漫步在英伦的玫瑰园,一起做
爱,然后,他把我留给了那些鬼佬,那句话,不是出卖了我,而是出卖了他自己。狄纳还是挨了顿臭揍,被丢出了那个可怕的房间,留下我,一个人,面对十几个像野兽一样的男人。"
"林岳阳——"稀朗失声而叫:"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林岳阳的眼泪绝然而落,仿佛什么都已听不见:"从来没有过的黑暗,从来没有过的□,也从来没有过的疼痛,撕碎了我的身体,我的尊严,我的意识,那一刻,我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真的……人到底能承受怎样的一种痛,才会渴求死亡的美好……"
稀朗扑过去,泣不成声地唤着:"林岳阳,求你了,停止,停止,不要再说了,忘记,求你,忘记这一切……"
林岳阳任凭他搂着,眼中一片扑灰色,像个孩子似的偎在稀朗的怀中,一声幽灵般的叹息,泪水簌簌而落。稀朗的心,被这泪水滴滴震碎。
窗外的风,刮得更猛烈了,天上,没有一颗星,屋内,两个赤 LU0的灵魂,生死相依。
朝雨轻寒,花气动帘,床上,两人,簇拥,而眠。难得的,一个阴雨绵绵,早春的,周末的,晨曦。
咣当——哎哟——梦中的两人,都睁开了眼。
床下的人,晕头晕脑地,揉着劈 股,咧嘴叫道:"林岳阳,这么宽的床,你还不老实,我这是第三次被你踹下来了。"
床上的人,迷迷瞪瞪地用手摸索一番,确定另一人真的不见了,一个翻身,嘟囔着:"不好意思,困,你自己爬上来,乖啦,让我再睡会儿……"语声渐轻,很快地,又发出了均匀的轻鼾。
稀朗不满地爬上宽大的双人床,嘀咕着:"睡单人床倒不见你这么嚣张,少爷就是少爷,欺负人……"侧耳倾听,雨声叮咚,稀朗复又下了床,跑到窗边,拨开厚密的蓝色窗帘,隔着一层柔白的纱,隐见一片烟雨蒙蒙。
"下雨了?嘿,林岳阳,快来看,下雨了。"稀朗几分惊喜,刷——拉开了窗帘,幽暗中透进一片蒙蒙的光亮。
林岳阳向来易醒,不得已,又睁开了眼,懒懒地翻身,望着赤条条站在窗前看雨的稀朗,故作悲切地:"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有几个星期没睡过懒觉了?下个雨嘛,你干嘛激动成这样子?"
林岳阳说的倒是真的,自从过完节,公司一派新年新气象,各项工作都紧锣密鼓地投入了运行,新的研发,新的方案、新的制度,新的考核,大小会议,调式督测,还要考虑新员工的培训、上岗,日方员工的调动……林岳阳已经好久没有度过周末了。连稀朗的家也去的少了,偶尔过去,半夜三更的,不是倒头就睡,就是继续对着电脑,彻夜不眠,第二天,红着眼睛去上班。
稀朗也会跑到林岳阳的公寓里,无聊地等他到半夜,等不及,睡了,第二天,一睁眼,林岳阳已经睡在了身边。
林岳阳早就进行了一些调整,公寓里,渐渐的,不再有人来访,林岳阳尽量把大小事宜安排在公司处理。稀朗泡在公寓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昨夜,小别胜新婚,即便有些疲惫倦怠,见到稀朗低帏昵枕的诱态,午夜归来的林岳阳还是没有把持住,一柱擎天,共戏鸳鸯了。
"今年的第一场雨。"某人不省事的大发诗兴:"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啊。"
难得的一个懒觉,被稀朗大惊小怪地打扰了,林岳阳的坏脾气,隐隐发功,一跃而起,跳下床来,凶巴巴地接口道:"随风潜入股,润物要出声。"
清晨的欲望,勃勃生机。
"啊——林岳阳,你干嘛?"
还能干嘛,稀朗又被霸王顶在了窗前。

第五十七章

窗里,窗外,细雨绵绵,色动春鸾。
也许真的是连日来的忙碌与疲乏,几声雷动,林岳阳很快地软趴在稀朗的背上,动人的□,缓缓清流。稀朗的身下,兀自高傲挺拔。林岳阳抱歉地笑笑:"陈稀朗,你要弄死我了。"
稀朗哧地一笑:"明明自己是只大色 狼,现在硬装小白兔。"看看自己的身下,故意刁难地:"我怎么办?"
林岳阳笑看着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抚弄,情 色呓语:"你说呢?"送上双唇,津迷香吻,手上,轻柔慢弄,稀朗不禁,"呃——林岳阳,你也要我死吗?"
林岳阳抽出手来,拿起丢在一旁的润滑剂,眼中忽现微澜,意乱情迷地看着稀朗:"帮我……"
稀朗瞬间明白了,愣住,林岳阳轻轻邀着:"来,帮我……"
自从那夜后,林岳阳已经有意无意地暗示过稀朗,他可以,他愿意。可稀朗却迟迟不肯走出那一步,他的曾经,让他心痛,也让他怜惜,他爱他,所以,他早已放弃。
"不,岳阳,我不能,我爱你,所以,我不能。"稀朗推开了那只润滑剂。
林岳阳吻了吻怀中的男人:"我愿意,为了你。"
稀朗回吻着这个骄傲的男人:"我不想,为了你。"
林岳阳凄凉一笑:"什么时候,你可以?"
稀朗深情凝望:"直到你真的需要我的时候。"
原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心。
林岳阳的眼眶有些湿润,笑笑:"那好,算我欠你的,我早晚都要还的。"
稀朗真诚回应:"嗯,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上我的感觉。"
林岳阳看着他,看着,终于,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然后,笑声渐响,止不住地笑翻到床上,边笑边道:"陈稀朗,求你,别老这么深沉地,不计后果的逗我,成吗?笑,也会死人的。"
稀朗翻个白眼,咬着牙怨天,为什么自己老是主动送上门去做小白痴。瞧他笑的那样,稀朗扑上 了床:"林岳阳,不许笑……"两君相戏笑无边,惊起沙鸥一片。
正自闹着,电话突然响起,林岳阳边防备着稀朗偷袭,边起身去接。稀朗乖觉地住了手,看着林岳阳摇身一变,高桥英司,道貌岸然地一声日语:"莫西莫西?"
稀朗起身去洗澡,出来的时候,林岳阳告诉他,黄秘书要过来。
"那……我先回去了。"稀朗有点失落。
林岳阳看着他,然后苦着脸:"是啊,挺好的一个周末,那麻烦您了,车马劳顿的。"
稀朗释怀地笑笑:"你忙完了,给我打电话吧。"开始找着早不知道飞到哪里的内 裤。
林岳阳忍笑道:"那好,您慢走,撒油那拉。"
稀朗忽觉得怪怪地,看向林岳阳,一脸的坏坏,马上明白了,丢过手里的内 裤,扑过去:"林岳阳,你又蚉IA0摇?br
/>林岳阳任他骑在自己的身上,笑喘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黄秘书真的要来,半个小时吧。"
稀朗糊涂了:"那……你什么意思啊?"
林岳阳走进浴室:"没事,你就待在里边,看电视,睡觉,随你,谈完事,他就走。"
等林岳阳冲完澡出来,稀朗已将床上细心地铺过,正在利索地穿着衣服,林岳阳笑笑:你要走吗,我都说不用了。"
稀朗道:"林岳阳,你疯了,搞什么,让他看见我在你这儿,就是在你们本土投放的第三颗原子弹。"
林岳阳干笑一声:"哎,我是中国人好吗?"
稀朗顾后不顾前地:"那你不说中国话,林岳阳是中国人,高桥英司可不是。就算想是,也要看看我国人民答应不答应呢。"
林岳阳一把抱住他:"祖国人民我管不了,只要你答应就好,将来,我也没打算留在日本。"
稀朗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来没和林岳阳探讨过,甚至,提都没提过,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愿意去想,他与他之间,太多的问题,都不愿去想,答案,太模糊,也太遥远。
林岳阳望着他傻傻地戳在那里,一条裤腿兀自耷拉在外,又笑了:"你在行为艺术?快点,黄秘书马上就到了。"
"什么事,这么急着要见你。"稀朗不禁问道。问过,有些后悔,他们之间,很少谈公事,有些潜规则,稀朗很自觉地去遵守。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林岳阳穿好衣服,一副无所谓地:"高桥正男要来中国了,后天就到。"
"哦——"稀朗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新闻。他只关心眼前:"黄秘书见到我在这里,不会奇怪吗?"
林岳阳还是笑笑地:"没事,你待着吧。"
稀朗有点闷闷地,还是那样,什么都不说,老是一副众人皆醉他独醒的玩深沉。
叮咚——门铃响,稀朗,嗖地——进了卧室,欲掩上门,林岳阳笑着,复又推开门:"不用紧张,你一关门,倒让他觉得我怪怪的。"
稀朗觉得林岳阳,实在是,不可思议,他紧张地望向门口,不禁坐向了床的里侧。
玄关,传来黄秘书的日语问候。
一阵衣襟悉索,黄秘书一身水汽的走了进来,随意一瞟,和内室的稀朗,目光对了个正着。
一愣,黄秘书随即笑了笑,打着招呼:"嘿,你好,陈稀朗。"
稀朗不能视作不见,尴尴地起了身,瑟瑟地点着头:"你好。"心中恨死了黄秘书身后一脸坏笑的林岳阳。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明白,只好生生地闷在肚子里。
还好,黄秘书似乎对他为什么在老板的香闺里,并不太感兴趣,随着林岳阳来到了外厅,日语稀里哗啦地讲个不停。
稀朗正自云里雾里,厅外传来林岳阳的悠扬的声音:"亲爱的,给黄秘书倒杯水。"
怒发冲冠,稀朗恨不得立即冲出房间,杀了林岳阳,当然,算黄秘书倒霉,灭口陪葬。
"稀朗,快点啊——"林岳阳又催了。
稀朗低着头,端着茶杯,一步一个沉闷地将托盘放在茶几上,桌上,铺着几页日文资料。
黄秘书客气地谢谢。稀朗头也不回地欲抽身而退。
林岳阳该死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朗朗,中午我们和黄秘书一起吃饭,你想吃点什么?"

第五十八章

林岳阳又疯了,平时一嘴一个陈稀朗,干嘛这会儿非要肉麻地"亲爱的,朗朗。"就算要出柜,你也得和人家商量一下啊。
心跳过百,黄秘书再傻,也不会不明白其中的玄妙了。稀朗暗暗鼓起勇气,索性一个转身,满面笑容地:"亲爱的阳阳,哦,不,高桥君,你看着办吧,我吃什么都行。"
噗——黄秘书第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一点不浪费地花洒在茶几上。
三人手忙脚乱地抢救桌上的文件。
稀朗忽然歪念横生:林岳阳和我,一碰到水,就没好事。八成是命里忌水。
一上午,黄秘书都在和林岳阳你来我往地日语交谈,稀朗不时听到"高桥正男"的名字,他们,都有些严肃。
中午,三人去了上次那家酒楼吃饭,林岳阳不忘向黄秘书推荐"双鞭壮阳火锅。"这期间,黄秘书一直在笑,微笑、浅笑、偷笑、忍笑……饭后,黄秘书匆匆告辞,再不走,真的要憋出人命的。
"林岳阳,到底搞什么鬼?今天不跟我说清楚了,你就睡沙发。"稀朗很童真地威胁。
林岳阳笑的满面生花,看看稀朗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好坦白交待:"好了,黄秘书是自己人。"
"嗯?他也是?"稀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林岳阳见状,赶紧说:"不是你认为的那样,人家妻儿成群的,只是,我们的事情,他多少了解。"
更惊讶了,稀朗晕菜菜,难怪黄秘书每次见到他,一副自己人的暖笑,原来,人家早就知道,陈稀朗,早晚有一天,会出现在老板的卧室里。
稀朗抓狂般看着林岳阳:"原来,他还是你的嫡系部队,你们这俩个骗子。"
林岳阳笑道:"其实,他本来是高桥正男的人,最后,弃暗投明罢了。我的一些事,他都知道,我们是要好的朋友。"
稀朗故意气他:"什么叫弃暗投明?给你做秘书,就叫投明了?"
林岳阳正色地:"他本来是高桥正男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后来,被我策反了呗,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要讲惺惺相惜,肝胆相照,对不对?正男这人,偏偏不懂这些,黄秘书那人,也是条汉子,他懂,恰巧,我也懂。"
稀朗恍然地:"无间道啊。那你们为什么不用中文交谈?"
"我想,我会说中国话,快被人遗忘了,在日本,我从来不讲,到了这边,也算是日常训练吧,正男见到我们用中文交谈,会提醒他那多疑的性格的。"
"高桥正男为什么要安排人在你身边?你们是兄弟。"稀朗隐隐觉得当初楚良的分析不无道理。
林岳阳微微一笑,有点轻蔑地:"血未必浓于水。从小正男和他妈妈就视我为外来的野种,除了父亲,那个家里,没人承认我是高桥家的孩子。其实,父亲的所作所为,对他们,也是一种背叛,偏偏父亲又很疼爱我,高桥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而正男呢,只要父亲不在,他对我只有一个称呼:小杂种。为了这个,我们没少打架,直到后来,他打不过了,许多感觉只能沉淀在心里,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公司里的事情,各自分工不同,大家心里都明白,父亲的存在,是唯一安定的砝码,将来,哼,不好预测。这次来中国,他和父亲主动请缨,说是来看看我,估计另有目的,父亲很喜欢我们之间这样表面上的交往,大家就做给他看喽。"
稀朗沉默了,林岳阳的过往,满目疮痍。
稀朗沉声道:"林岳阳,你到底还有多少故事,让人心碎?"
林岳阳看了看稀朗,笑笑地拍拍他:"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再这样,我不跟你讲了。"
"林岳阳?"稀朗忽然唤着。
"嗯?"林岳阳开着车,望着拥堵的车河。
"抱抱。"稀朗也望着前面的车河。
林岳阳微笑着:"干什么?还没到家呢,一会儿在疯啊。"
"抱抱。"稀朗执拗着,像个赖人的孩子。
车停下,林岳阳笑着探身过来,稀朗紧紧地回抱着,爱,有时,不需要语言,只在你我的拥抱里。
身后,车河,响起一串不耐地喇叭声。
快乐是浪花,幸福是激起这浪花的河。
如果,一个人,能使你快乐,离开他,就离开了快乐,怅然若失中,心中,期待下一朵浪花的溅射,久而久之,无论是男是女,还有什么分别吗,唯一渴慕的是想拥有整条的河。
稀朗呆呆地望着冒着热气的方便面,在林岳阳的这条河中,回味,彼此的浪花。
已经三天了,他没有见到他。
泡得肿胀的方面条,没滋没味,没有林岳阳的空间里,一切,仿佛都没了滋味。
轻轻叹口气,稀朗推开了吃到一半的方便面,林岳阳,不,高桥英司,他的世界里,除了他陈稀朗,还有更多,永远做不完的市场,需要打理的公司,也包括,现在,接待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高桥正男。
稀朗小小的世界里,容不下林岳阳的所有。而稀朗,仅在没有林岳阳的三天里,世界一下子,空了。
存在的,是枕上,林岳阳淡淡的体香。桌前,他对着电脑微锁的眉头,窗前,他们纵情痴缠的夜空,毛巾上,一缕他乌黑柔亮的头发甚至是他们彼此之间的争吵,……
手机里一条一条林岳阳同他一样的牵挂:嘿,你在做什么?吃过饭了没有?不要用方便面打发自己,没营养的……
稀朗笑笑,回复道:知道了,林妈,你呢?在做什么?吃过饭了?
林岳阳一点亏都不吃地:陈婶,我还能做什么,陪着正男已经吃第五顿了。一会儿还要出去玩……郁闷……
稀朗:挺好,顺便增进兄弟情谊。
林岳阳:楚良也在。
稀朗愣了愣,回复一个字:哦。
林岳阳:他在给正男做翻译。
稀朗还是一个字:哦。
林岳阳,深情地:想你。
稀朗:我也是。
稀朗闷闷地躺在了床上,夜空很美,林岳阳你在做什么?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人不在这里,可心还在,而在这里的人,心却不在了。
他的眉毛什么样子来着?对,黑黑的,直直,有点飞扬跋扈……呵呵,最好看的是眼睛,干嘛那么亮,亮得人家心里怦怦作乱,什么中日混血,那高高的鼻子,哪有点东方人的味道……还有那淡色的唇瓣,一生气,就微微抿着,诱惑众生……初夜的他,那抹魅人的一笑……稀朗的身体不禁微微发烫,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不会吧,一个人,怎么解决?

第五十九章

稀朗苦笑着看看身下膨胀的欲望,林岳阳,你给老子下了咒了吧?呃……稀朗发出了难耐的呻吟……手机响,稀朗微喘着接起:"喂?"
那端一声性 感地低语:"我想你。"
稀朗笑了,手中抚弄没有停下来,声音也充满了货真价实的低诉:"是啊,我也想你,怎么?你有时间打电话了?"
林岳阳无奈地:"是啊,他们在唱歌,我跑出来给你打电话,查查你,乖不乖。"
还是那么不讲理,自己在外边花天酒地,倒要查别人的岗。稀朗不出声,恐怕自己出卖了自己,下边,润挺如枪,情乱津迷。
林岳阳温柔地:"你在做什么?"
稀朗不想说,他会笑他一辈子。
林岳阳好奇地唤着:"陈稀朗?你在听吗?回答我啊。"
这声音,太让人……难以自控了……稀朗胡乱地应着:"嗯,我挺好,要睡了。"
林岳阳有点失落,抽空打来的电话,没有得到热情的回应,声音突然刁难起来:"你在干什么?是不是身边有别的人?"
稀朗摇摇头,突然想起对方看不见,只好仓促地:"嗯?呃,不是,我一个人。"
林岳阳疑心重重:"陈稀朗,不许你背着我上网聊天,认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稀朗不禁道:"除了一个叫上善若水的不是什么好人,其他都很清白。"
林岳阳低吟浅笑,声音越发的悦耳:"噢?是吗?咱俩怎么不清白了?我把你怎么了?"
这,这分明就是电话色 情服务,稀朗浓重的呼吸还是隔空传递,心动,手动,情动,声若蝉噤:"岳阳,我想你,好想……"
林岳阳忽然笑道:"哎,陈稀朗,讲讲良知,你这么说,我都扛不住了。"
声催电颤,一击命中,稀朗慌忙丢下电话,几下急急的巨动:"岳阳……岳阳……呃啊……"
一束束白莲花般,怒放,奔流,倾斜而出,紧接而来的,一阵莫名的空虚、孱弱……稀朗,大汗淋漓……不知为什么,眼角,竟然滑落一颗泪水……原来,快乐过后,是这样的虚乏无力,因为,快乐的源泉,不在这条幸福的河里。
稀朗复又抓起电话,那里,早已是盲音一片。
"林岳阳,我想要一个只属于你我的家。"稀朗对着电话,茫然自语。
夜凉如水,月掩星移,床上的人梦中呓语:"林岳阳……林岳阳……别走……"
门,悄悄地开启,人,无声的潜入,黑暗中,熟悉地摸上 了床。
梦中的人,下意识地相拥:"嗯……你回来了?"
轻声一笑,宽衣解带,抚着熟睡中的脸庞,溺爱般的吻着,很轻,很柔,彼此的身体,一经触碰,自然地,水荡旌驰。
"啊——"稀朗梦中惊醒,灯亮了,使劲揉揉眼睛,气喘不定:"林岳阳?"
灯下,林岳阳一张笑盈盈的脸,含情脉脉,身上,隐隐的酒气。
稀朗炸了窝:"林岳阳,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
林岳阳厚着脸皮先发制人:"你还说,做着梦都能发花痴,随便进来什么人,上来又抱又吻的,幸好是我。"
稀朗懊恼地:"谁还能有这儿的钥匙?还有谁这么大胆地爬到我的床上来?"
林岳阳还是笑,很得意地:"怎么样?想我了吧?来,抓紧时间。想死我了。"
稀朗一脚踹过去,林岳阳毫无防备地跌下了床,颇无赖地:"是你说想我了,好不容易打发掉正男,就跑过来看你,你就这么对待亲夫啊。"
"你还说。"稀朗又要一脚踹出,林岳阳赖皮赖脸地抓住稀朗的腿,翻身上 了床:"行了,宝贝,看在我夜半探访的份上,你就从了吧。"
唉,还能怎样,心里早就甜如蜜了,身体自然也就从了吧。稀朗狠狠地吻住了那人可恶的,却又渴求的双唇,这次,一切,都是真实可感的。
"有酒味,唔,讨厌。"
"做完就去洗。"
"那还洗个劈啊,假洁癖。"
"喂,陈稀朗,能不能文明点?唔,好疼,你轻点,这是人的。"
"你也算个人,就是只发春的猫。"
"啧……谁先发春的?你看……都硬成这样了……"
"讨厌……讨厌……下流……林岳阳……唔……"
云 雨无时,春开几回?
晨色阴霾,雨色无边,一夜海棠瘦。稀朗一个翻身,林岳阳猛然睁开了眼,看看时钟,难得地跳起来,推着稀朗:"醒醒,要迟到了。"
某人还在梦会襄王:"想骗谁,天还黑着呢,来,再战三百回合……"
林岳阳捏着某人的鼻子,断了给养:"不骗你,下雨了,快点起来。"
跳起,慌乱、忙碌,鸡飞狗跳,望着还在挑选衬衫的林岳阳,稀朗叼着牙刷,胡乱地把上次那件淡青色衬衫从衣架上扒下来,塞给了林岳阳。
林岳阳抗议地:"这件我穿过了。"
稀朗吐着牙膏沫,横他一眼:"你真把自己当太子了?将就着点,你那几件还没熨呢。"
林岳阳赶紧穿上,埋怨地:"你就懒成这样,没事就不能把衣服熨熨?"
稀朗冲进屋:"谁知道你跟鬼子进村似的,偷摸地来了,连招呼也不打。"
林岳阳忽然叫道:"谁是鬼子……"
稀朗拎着裤腿,下边穿着,嘴上也没闲着,堵住林岳阳的牢Sa0。林岳阳推开:"巴嘎。"
稀朗送上一个眼白:"巴嘎——you——too,还说不是鬼子!"
"你快点,别打领带了。"
"你也快点,别喷香水了。"
叽哩咕噜地,俩人冲出了房。
"王奶奶,早。"
"王奶奶,早上好。"
老太太还是手端豆浆、油条地,只觉眼前人影一晃,眨眨眼:"一个人,还是两个?看来,真是老眼昏花了。"
站在楼下,两人互瞪。
"伞呢?"
"你没拿啊?"
"拜托,那是你家。"
算了,冒雨跑过去,一身湿漉地上蹿上了车,林岳阳关键时刻,总要别出心裁,钥匙插进去,忽然头转过来,指指自己的嘴唇:"快点。"
稀朗一时没反应过来:"干吗?忘了东西?"
林岳阳匆匆命着:"亲一下。"
稀朗刚想骂,还是忍了吧,吧唧一口,着实地在林岳阳唇上啃了一口。
唿地——车也随之窜了出去。
腾、挪、躲、闪,丰田十分有范儿的在早班塞车高峰中,上演着生死时速。
"林岳阳,林岳阳,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赶?我……我可以坐地铁。"稀朗忍着上翻的胃液。
"不想你迟到嘛。"林岳阳简单地说。
稀朗拍拍他肩膀:"没关系,真的,你减速好吧,扣点钱,我认了。"
林岳阳歪着脸看他:"真的?我以为你很害怕迟到的。"
"可我更害怕没命。"稀朗真的要吐了。
林岳阳将车速放慢,看着他,笑着:"要不要我跟行政说一声,今天就不扣你的了。"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主管加倍扣钱。"心,忽悠一下,稀朗住了声,一个模模糊糊的早晨在记忆里,晃进晃出,也是这样的忙碌,这样的匆忙,这样的温馨,时光交错,身边的人,笑容,淡进淡出。
林岳阳瞟了一眼发 愣的稀朗,一笑:"想起什么来了?"

第六十章

稀朗含混着:"专心开车吧。"
林岳阳笑了笑,忽然道:"那天,我在车场看见你们了,他的车挡住了我的车,你紧张的样子,和现在没什么两样。看到你,我真是惊讶极了,这地球还真是小。"
稀朗倒吸一口气:"啊?那天原来是你,难怪……难怪了。"
林岳阳轻蔑地一笑:"难怪什么?"
稀朗眨巴眨巴眼:"难怪你急着赶电梯,我就说嘛,这人有病,噢……你故意扣我们钱的……噢……林岳阳,你还真是机关算尽。"
林岳阳看了他一眼:"噢噢够了没有?"
稀朗忽然气恼地:"没有,怎么着?"
嗖,车子再度飞了出去。
上午临时召开各主管会议,稀朗匆匆地整理着文档,许姐催促着:"你快点吧,通知拿电脑上去,别忘了。"
稀朗答应着,今天,为什么,什么都是这么仓仓惶惶的?抄起桌上的签字笔就跑,许姐追过来:"唉,稀朗,电脑。"塞到他手里:"怎么搞的?还没睡醒那?"
别的部门主管已经都不见了,稀朗急急地按着电梯。
还是最后一个,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门一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来,稀朗低着头坐在了靠门口的座椅上。
张总招呼着:"陈稀朗,坐那边。"手一指会议桌旁预留的空缺,稀朗只好又起身,哗啦,文件夹散了架,身边的人,急忙帮着捡起,稀朗不由得红了脸。
待坐稳后,才发现,正中的林岳阳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遮住了脸,看不到什么表情。右手边,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靠在椅背上,一脸的不耐。楚良坐在此人身边,眼中一片深色,目光轻轻飘走。
张总继续被打断的介绍,当高桥正男的名字一出口,稀朗不禁又向那人看去,噢,原来这个人就是高桥正男?真看不出,他居然和林岳阳是一家人。
看上去也高高大大地,脸色却格外的苍白,毫无血色,眼睛不大,有点没精打采的,嘴巴微微撇着,傲慢、轻浮,整张脸,瘦瘦长长,清清淡淡。说实话,他长得不算难看,可就是不能坐在林岳阳的身边,虽未同母,但相差也太大了。
稀朗正自研究长相,高桥正男受邀讲话,声音听上去也是冰冰冷冷的,他在讲什么啊,这一年来,稀朗的日文好歹也算有了点进步,可高桥正男东一句技术问题,西一句管理抓紧,到底要说什么,还是没明白。
大家象征性地鼓鼓掌,他的脸上,微现一缕难得的笑容。
林岳阳还是那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表情,和高桥正男低语了几句,高桥正男傲慢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接下来,各部门主管汇报近期工作进度,稀朗赶紧打开自己的电脑,天啊,电池呢?糟糕,忘在楼下了,不知为什么,汗一下就出来了,内容全在电脑里,早上匆忙,还没来得及打印成档,看着电脑渐渐趋黑,直到彻底关机。
稀朗慌忙看向四周。两边的主管还好一人与他的电脑型号雷同,凑过去轻声问一问,那个主管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被迫地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到底愿意借还是不原意啊。稀朗无助地四下里巡视,就这样起身出去,又要成为焦点人物了,算了,再想其它法子吧,汗,又出了好几层。
抬眼看去,楚良的目光迎头对上,稀朗眼睛亮了亮,楚良的电脑与他一样。
急忙指指自己的电脑,又指指楚良的电脑,楚良一脸茫然,稀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看着自己了。看他着急的样子,显然是电脑出了什么问题。眼色询问,希望得到更准确的信息。
稀朗悄悄比划着电池的位置,嘴巴努出电池的音型,楚良看着他,忽然,眼中多了一份久违的眷恋。
楚良,到底看明白了没有?眼神像白痴似的。
稀朗如坐针毡。一错眼珠,又惊出一身汗来,林岳阳在看,高桥正腦1NG诳矗土抛埽咀琶家苍诳矗桓背孪±誓阌指闶裁吹纳袂椤?br
/>稀朗默默收回桌上的手,垂在两边,听天由命。
楚良轻轻微咳,稀朗抬眼看去,楚良正在拆下自己的电池。
稀朗心中一阵激动,到底是他,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林岳阳的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继续听着那个车轱辘话来回讲的主管报告。他的目光与楚良轻轻迎碰,瞬即,各自,冷淡地,擦过。
轮到稀朗,红着脸,从桌上接过楚良的电池,插入,启动,高桥正男忽然开了口:"哪个部门的?"
楚良赶忙回到:"技术部,陈稀朗。"
高桥正男不高兴地:"太不专业了,我们是什么样的公司?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
所有的主管屏声静气,高桥正男的不好惹与高桥英司还不同,他可以随时随地,不分缘由的发老板脾气,不可怕,却,不好受。
稀朗赶紧道歉,高桥正男给了一个不理睬。林岳阳示意稀朗可以继续了。
匆匆地讲完,稀朗头上的汗,尚未自干。刚要喘口气,高桥正男又开了口,几个问题,仍然是让人似懂非懂地,听着像是对工作的进展有些质疑。
稀朗尽力解释,高桥正男蹙起了眉头,不等他讲完,后续的问题连发炮般,一股脑地砸了过来,又快又急,稀朗有点发懵。
林岳阳正要对高桥正男说什么,楚良先接过口来,清晰、流利地解释了几个不是问题的问题,高桥正男看了看稀朗,目空一切地挥了挥手,没了再听的心情。
后边几个主管,更是倍加小心地汇报着,高桥正男面色阴晴不定,明显已失去了耐心。
稀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楼,面子丢了,还算其次,这个高桥正男显然对他十分的反感,看他的眼神,让人心烦。
大胖等人见稀朗气色不善,也没人敢问,各自埋首电脑前,稀朗莫名的一阵空落,疲惫地合目而思。
"请你抽支烟,赏光吗?"声音惯有的温柔。
稀朗睁开眼,楚良微笑地站在面前,其他几人热热地打着招呼。稀朗指指电脑,忽然想起,楚良的电池还在里边,忙退了出来。
楚良接过电池:"走吧,换换脑子去。"
人家刚救过急,也不好太拒绝,稀朗摸着烟,楚良一笑:"抽我的,走吧。"
正自离去,手机提示短信,稀朗边走边翻看:小白痴,你好点了没有?
稀朗心中一暖:我没事,倒是你,要人担心,有这么个哥哥。
林岳阳:呵呵,这算什么,你今天倒霉罢了,换了是我,照样敲打你几下。
稀朗:知道了,你们都是老板嘛,活该我们打工的受气。
林岳阳:好了,别介意,晚上我赔罪。
稀朗一喜:回家吃饭?
林岳阳:还陪睡。
稀朗:不用陪你哥哥了?
林岳阳:他另覺1NG蓟帷?br />稀朗:好的,我在家等你。
楚良站在吸烟室的窗前,烟云妖妖袅袅飘荡而去,挥不去眼里的那抹黯然,看着稀朗靠在墙上,顾不得点烟,一直低着头,漂亮的手指在手机上下忙碌,无名指上那道银光,跳跃、闪耀,脸上,幸福地笑着。
楚良眼中的深色,无形地,又深了深。

第六十一章

菜市场的鱼很新鲜,经一群欧巴桑的热心指点,稀朗买到了一条银鳞闪闪,甩头摆尾的胖头鱼,看着卖鱼的将它剖肠割肚,稀朗不忍地别过头,鱼啊鱼,记住啊,这可是都是为了林岳阳,你要恨,就恨他好了,这点报应,不要算在我头上。
拎着鱼,提着菜,走在熙攘郮1NG拥牟耸谐。±侍房纯凑坷兜奶欤瞪档匦ψ牛庋娜兆樱刹豢梢裕焯旃?br
/>系上花围裙,洗净鱼,清蒸上锅,林岳阳口味一向清淡。碧绿的菜心,黑紫的茄子,沙红的番茄,嫩白的冬瓜,摸摸哪个,哪个就可爱的发出阵阵清香。
咚,咚,咚,有人敲门,轻微,有礼、稀朗看了看表,嘀咕着:"这么早就回来了?"
稀朗笑嘻嘻地打开门:"夜里做贼,大白天的覺1NG砍撞挥谩?br />门外,来人苦涩一笑:"我的钥匙早交回了。"
稀朗笑容隐没,无声站立。
楚良微微蹙眉,看了看稀朗的花围裙,不咸不淡地:"我记得你很讨厌油烟味的。"
稀朗缓过神来:"噢,偶尔为之。"正自犹豫,楚良轻声问:"我可以进去吗?"
稀朗只好侧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茫然地,看着,楚良迈过门槛。
还没开口问,楚良边扫视着室内,边解释着:"好久没见了,过来看看。"
稀朗愣愣地:"在公司……不是能见到吗?"
楚良看看他,没有接话,漫步到厨房,鱼的香气,满溢,案上的菜肴,鲜亮诱人。
"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稀朗的心乱跳着,有点结巴:"嗯……是啊……"他不认为楚良真的要留在这里吃饭。
楚良微微一笑,指了指刚刚出锅的香菇菜心:"可以吗?"不等稀朗答复,捏起一小片菜心,放进嘴中,嚼着,点了点头:"手艺渐长,不错。"
从厨房出来,又溜达到卧室,一眼看到那张红色雕花的木床,脸色变了变,随即又笑道:"这床,挺漂亮。"
稀朗小心答着:"还成吧。原先那张,坏掉了。"
楚良随手放下包,顺势躺了下去,稀朗刚想说什么,又止住了。看着楚良舒适地将双手枕在脑后,颠了颠,那床随之颤了颤,稀朗的心也颤了颤。
"不错,弹性挺好。"楚良肞IA0薇砬榈乜醋畔±蚀亮⒃谖允颐趴冢鋈唬牧伺拇玻胱牛骸袄矗刺商伞!?br />稀朗抿了抿唇,抬起头:"楚良,你来干什么?"
楚良闭目养神:"看看你啊。"
稀朗隐忍着:"你……起来……"
楚良睁开眼,夸张地问:"怎么?你在逐客吗?我可是下班特意跑过来的,别说,我已经饿了。"
稀朗沉声道:"我现在挺好的……你……走吧。"
楚良的目光一冷,声音也沉沉地:"可我现在很不好。"
稀朗闷声地:"我无能为力。"
楚良的目光剑射过来,缓缓坐起,稀朗有些紧张,不禁抬眼向墙上的时钟看去。楚良也看了看,忽然冷冷一笑:"你在担心什么?"
稀朗有些烦躁:"楚良,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良不说话,目光锁定稀朗,稀朗遁无可遁,索性直言:"对,你说的对,他快要回来了,我不想让他看见你在这里,免得误会。"
楚良的面色越发阴沉,稀朗的心还是痛了一痛。
"有件东西落在你这里好久了,我想拿走。"楚良缓缓开口。
稀朗急忙地:"好,你说,我拿给你。"
楚良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林岳阳的衬衫赫然在目,缓缓地揉 捏着,目光闪烁不定,稀朗走过来,硬着头皮问:"你是要找衣服吗?"
楚良的声音一丝凄楚:"那件……从日本给你带回来的……淡青色的……在哪里?"
稀朗刚要翻找,忽然,手,抬起,又放下,他拿不出,衬衫,还穿在林岳阳的身上。
稀朗痛然面对:"很抱歉,我……借人了。"
楚良咄咄逼问:"借谁了?"
风兮,雨兮,小屋内,窒息,面对楚良的明知故问,稀朗一个字也不想说。
楚良用力地摔上柜门,不肯罢休:"还给我,我要你现在,马上,还给我!"
逼到角落,退无可退,稀朗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我还不出,你真想要,我赔给你。"
瞬间泪落,霎那而崩,楚良的痛楚充斥着这四方天地:"你怎么赔?我的大学生活,我的十年光阴,我的正常生活,我的感情,是谁,硬要拿走我的心?丢掉了,你怎么赔?赔啊,赔啊,我要你现在全部的赔给我……"
所有的细胞都在咆哮,稀朗被震得快要爆碎,他快要看不清楚良几近扭曲的面容,痛,似乎来自同一个理由:"要过正常人生活的是你,当年逃到日本的也是你,要结婚的人还是你,我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谁来赔?"
楚良的脸色苍白,粗重的呼吸紊乱不堪,目光打到稀朗眼中最深处,像要挖出,那里,所有的意念。他的声音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实话告诉我,你爱他吗?"
稀朗不能回避,可,心在哭泣,为楚良而哭,他只能坦言:"对……我爱他。"
楚良快要站不稳了,极力幻想着可能的一切:"你还爱我吗?嗯?告诉我,还爱我吗?"
稀朗不想说,有些话,他永远不想说。
楚良一把抓住稀朗的围裙,几乎要把他拎起来,稀朗任凭自己在楚良手里晃荡,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楚良几乎在哀求:"告诉我,陈稀朗,你还爱我吗,还爱吗?说话啊。"
稀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恍惚似梦,一个伤心欲绝的梦。楚良的悲伤让人绝望,稀朗的声音小而清晰:"曾经,很爱,现在,只想你和黛清幸福。"
楚良的魂魄在游荡,他甚至摇了摇头,声音仓皇地:"不,你骗我,我不信……不信……"
深深吸上一口气,稀朗抹去脸上的泪,极力平静地:"楚良,放开我,你走吧,我们之间,只有过去,没有未来。"
突然,楚良的目光极度复杂、怪异,紧紧地,紧紧地直逼稀朗,哑然而问:"稀朗,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肯回到我身边?"
稀朗只是摇头,混乱,应该结束了。
楚良的声音来自幽冥:"那好,我离婚,然后,咱们一起出国,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一辈子。"
稀朗骇然地看着楚良,心,忽然,被什么撕开了,这句话,他曾经,等了很多年,这份爱,他曾经想要,持守一辈子。
一瞬间,他软弱无力,甚至,有些迟疑,一句话,近乎让他沦陷。
楚良的双眼,顷刻,明亮,一线生机,稍纵即逝,他的唇,柔软如初,带着几颗清凉的泪水,轰然进入,稀朗本能地缠裹,这滋味,咸咸涩涩,甘苦熟捻。
心底,一个声音,悄然响起:陈稀朗,你好花心。
猛地惊醒,一把推开痴迷的楚良,稀朗失声地:"不,我们不能这样,都结束了。"
楚良的脸色苍白了,再度扑过来,唇齿相抵,稀朗试图推开他,可楚良的力气出奇的大,稀朗拼尽所有,挣脱束缚,啪地,一个巴掌掴出去,楚良愕然,呆立。
收拾起满心的凌乱,意识逐渐清晰,稀朗凄惶苍凉:"对不起,楚良,我,回不去了。"
楚良的声音凌然而响:"你骗不了我,你还有感觉的,对不对?"
稀朗痛楚地摇着头:"不,那不是……不是爱。"
楚良的目光钉住稀朗,久久地,忽然,失声而笑,难以置信地,半边脸火辣灼痛,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心,一点,一点,冷却。声音冰冷清幽:"稀朗,你确定?"
泪水滚落,稀朗坚定地点点头:"我,确定。"
啪——楚良的巴掌也毫不犹豫地掴了回来,稀朗甘心挺受。
十年,你,我,各不相欠,爱恨相抵。
门开了,林岳阳的声音愉悦而响:"嗨,陈稀朗,你在哪儿,还不出来接驾……"
稀朗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二章

静然,无声,恍惚,如梦。
睁开眼,林岳阳手中的钥匙,寂然不动。楚良眼中的怒火,滚滚而烧。
林岳阳看都不看楚良,只是平静地问稀朗:"你有朋友?"
稀朗极力平复气息:"他来拿东西。"
"拿什么?"林岳阳放下手里的电脑,稀松平常地开始脱外套,如同问着,今晚我们吃什么,淡淡的轻慢,隐隐的高傲,楚良,似乎,根本,不存在。
楚良冷冷地抢在稀朗前,朗声说:"我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林岳阳还是不看他,柔声问着稀朗:"我们这里还有他的东西吗?"
这次,稀朗抢在前回答:"衬衫……"看看林岳阳的身上。
林岳阳低头看看,忽然,抬头看看稀朗,稀朗不禁畏缩地向后退了一步,林岳阳的平静,让人心惧。
林岳阳端详了一番,指了指稀朗的脸:"挨打了?"
不知道为什么,稀朗冲口而出:"我先打的他。"
此时,林岳阳方才转过头来,瞄了瞄楚良的脸,楚良羞愤地别过头去。
林岳阳忽然笑了笑:"行啊,陈稀朗,你的力气也不小啊,以后我得留点神。"
稀朗忽然想哭,又想笑,看了看楚良,表情同样的难言。
楚良转身拿起自己的包,向门口走去,这里,让人发疯。
"等等。"林岳阳声音不怒自威。
楚良本能地站住了脚,异常警觉地盯着这张漂亮的过份,无比让人生厌的脸。
林岳阳拿出皮夹,扽出一叠钞票,商量的口气,恹恹淡淡:"两个选择,一,你拿钱走人;二,你拿衬衫走人。"
楚良的拳头开始握紧,怒视林岳阳。稀朗痛声叫着:"岳阳……"
林岳阳一挑眉毛,替楚良答着:"不要钱啊,那好,你等一下。"林岳阳开始麻利地解起衬衫的钮扣。眼睛寸秒不离楚良愤怒的脸。
稀朗无望地叫道:"林岳阳……"
楚良的青筋,根根爆起,看着林岳阳,瞬间,赤 LU0半身,扬着那件衬衫,皮肤发出幽暗柔美的光泽,两只粗壮的手臂,宣告般,勃勃待发。
空气,凝然,一触即发,稀朗快不能呼吸了。
楚良,慢慢地,送开了拳头,愤怒,渐渐隐没,面若霜冷,轻蔑一瞥,全身,而退。
林岳阳将衬衫丢给了稀朗,转身进了厨房,高声叫着:"饿死我了,开饭。"
稀朗忙不迭地端菜上桌。
林岳阳闻着桌上的菜肴,稀朗一旁小声解释:"他要来,我事先不知道。"
林岳阳挑着鱼肉里的刺,稀朗轻声而言:"他很生气,也很伤心,你不要跟他计较,"
林岳阳喝着美味的清汤,稀朗仍在碎碎表白:"衬衫的事,是我大意了,不会有下次了。"
林岳阳酒足饭饱,停箸而思,忽然开口问:"你为什么打他?"
哎呀,林岳阳,你可算出声了,稀朗一阵欣慰,打算坦白从宽:"他吻我。"
林岳阳身上一僵,凌光闪动,稀朗抓着他的手臂,急忙解释:"所以啊,我打了他。"
"然后呢?"林岳阳不动声色。
稀朗留意观察,谨慎加小心:"我拒绝了,所以,他打了我。"
林岳阳捏起稀朗的下巴,欣赏一番,忽然,眉头一皱,站起身来。
稀朗慌忙抱头:"林岳阳,不许你屈打成招。"
林岳阳目光复杂,俯下 身来,端起某人微肿的脸颊,轻促一吻,柔声道:"我让你常常感到紧张和委屈吗?"
稀朗无措地,想点头,又想摇头。
林岳阳忽然轻叹:"唉,陈稀朗,你以后不要老那么坦白好不好,我也是有承受底线的。"
稀朗道:"我只是不想骗你,今天,我差点,就花心了。"
林岳阳微微一笑:"我知道,要你不花心,比登天还难。"
稀朗微微更正:"其实,我不是花心。"
林岳阳首肯:"嗯,你只是牵挂的太多,感情,对你来说很重要。"
稀朗点点头,心如潮涌,感动莫名的凝望林岳阳的俊颜:"你不生气了?"
林岳阳笑笑:"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抱过稀朗,嗅嗅发香,淡淡地油烟味,蜻蜓点水地吻至唇边,喃喃地:"陈稀朗,如果,你还爱他,我就生气,可我知道,他没戏。"
轻声抽泣,一下,一下,稀朗,忽然,哭了,而且,哭出了声,林岳阳有点慌了,擦着某人的泪忙问:"怎么了这是,哭上了?"
稀朗哽咽着,望着一桌的残羹剩肴,哭得柔肠寸断,一个大男人,小孩子式的委屈,抽抽嗒嗒地埋怨:"这么好的一桌菜,都让你一个人吃了,我都没怎么吃,林岳阳……你吓死我了……"
飞沙走石,暗淡无光。风再狂劲,却也失了冬的冷冽。身上一动,微见燥意。
许姐小跑着进了公司,怀里揣着刚刚取回来的技术资料。部门其余几人,见了,都笑了,一个纱巾裹面的大头怪。
许姐将资料丢给稀朗:"给你,大主管,这天,猪八戒下凡。"
稀朗抱歉地拿出钱包:"我先把打车的钱给你报了吧。"
许姐一愣,叫着:"哎呀,我忘了要发票了。"
稀朗赶紧说:"没事,多少钱,我给你。"
财务向来核对严格,很难找票代替,许姐十分不好意思,:"算了,算了,怎么能让你待垫呢,下回我长记性好了。"
稀朗笑笑:"这么大的风,又是公事,你就别客气了。"将大概的钱数丢在了许姐的桌上,俩人又推让一番,许姐笑眯眯地收下了,不禁又多看稀朗几眼,心情一好,话自然就密:"稀朗,你多大了?"
稀朗笑笑:"干吗?"
包青青嘴快:"快30了吧?"
豆丁摇头:"28吧?"
还是大胖机灵,别有用心地看着许姐:"干什么?要给稀朗说亲啊。"
许姐借势水起:"那怎么了,像稀朗这样的,找什么样的没有?"
稀朗只笑不答。
许姐颇认真地:"稀朗,真的,我一个好朋友,她女儿26岁,长得绝对漂亮,许姐的眼光,一向不会错,也在一家外企公司上班,跟你,别说,挺般配,怎么样?我说和说和?"
包青青撇嘴道:"既然那么好,怎么还托人找啊?"
许姐看看她:"咳,还不是跟你似的,眼高,谁都瞧不上呗。"
一边的豆丁埋怨着:"我也单着呢?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
"去吧你,稀朗的条件这么好,当然要先紧着他。"
稀朗笑道:"好了,许姐,我的事自己CA0心,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介绍给豆丁吧。"
豆丁连忙点头,许姐理都不理,继续劝说稀朗:"豆丁不成,个头没你高,那姑娘肯定瞧不上,稀朗,你听我说……"
稀朗苦笑道:"许姐……真的,谢谢了……工作时间,勿扰,勿扰……"抓起桌上的香烟,匆匆离去。
余者都笑了,大胖扭脸对包青青说:"稀朗别是有什么毛病吧,呵呵。"
豆丁怪声怪气地:"什么眼高?还不是清高。"
包青青哼地一声:"嫉妒,你们这是嫉妒。"
吸烟室里,人不多,烟囱三两支,稀朗闷声点上,望着窗外的昏暗,不禁轻叹一口气。又三天过去了,林岳阳一直在忙碌,高桥正男还是没有回日本的意思,市郊、天津、河北的一通乱跑,林岳阳推不掉的时候,只好陪着,张总起初也陪着,高桥正男一句中文都不会,索性把楚良贡献出来,自己抽身而退。
还有那个高桥正男,他干吗还不走?一天到晚的吃喝玩乐,到了公司,装模作样地参加参加主管会,会开一半,要么挑挑毛病,要么,玩玩电脑,这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六十三章

一丝苦笑,真不知道,林岳阳,楚良,如何,面面相对?算了,林岳阳肯定不会吃什么亏,只是,苦了楚良。想想那天的情形,稀朗一阵黯然。
有人在身边晃动,稀朗回过神,不认识,一个二十出头眉清目秀的男孩,应该是新招来的员工。
"你好,哪个部门的?"他用地道的日语打着招呼。
稀朗一时不太清楚,是他把自己当成日本人了,还是他自己就是日本人?只好也用日语回道:"陈稀朗,技术部门。"
对方笑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微微行礼:"听说过,陈主管,我叫小林介川,测试室的员工,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原来是日本人,稀朗连忙回礼:"别客气,彼此彼此。"
拿出自己的烟盒,小林微笑着递了上去:"陈主管,请。"
稀朗本欲拒绝,见他一派诚恳,只好抽出一根来,没见过的牌子,估计是从日本带过来的。
小林恭敬地点上,稀朗欠身吸上第一口,一抹淡淡地奇香,不禁又深吸了第二口。
"什么牌子?味道不错。"稀朗随口赞着。
小林笑笑,只是说中国没有。
稀朗也笑笑,在日本人眼中,什么都比中国的好,那干嘛还跑到中国来赚钱?
外面的风更大了,昏天昏地,隔着玻璃窗,都能嗅到沙的粗糙。那些楼宇,仿佛在沙中战栗,摇晃,稀朗擦擦玻璃,试图看清这一切。
一旁的小林,微笑着道别:"陈主管,我要回去了,你也一起走吧。"
稀朗茫然地回过头,茫然地点头,小林的笑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前方的背影,一跳一跳地,身上,莫名的烫起来,寻着这个背影,一扇门,推开,掩合,背影,一闪不见,稀朗下意识地推开,门,开启,又掩合,眼前的空间,扭曲,晃动,汗,滚滚而落。刚刚入了春,怎么会这么的热?
一张年轻的男孩的脸,笑着,问道:"你很热,对吗?"
稀朗点点头,嘴巴干干地,说不出话来。
"那还不脱了?"男孩柔声地催促。
稀朗费力地松开领带,滚烫的汗水打湿了衬衫,男孩一笑,妖气夺人:"瞧你,笨手笨脚地,来,我帮你。"
一阵躁动,稀朗忽然看清眼前的男孩,小林介川。
"你,你怎么在这儿?"稀朗的舌头似乎也不灵活了。
小林笑道:"你带我来的?这么快就忘了?别说,你长得,还真让人……"一只手,盘藤而上,稀朗想推开,却本能地抓住,呼吸急促起来,周身失控般,颤抖,颤抖……身下,欲爆而裂,小林的脸,瞬间,模糊了,瞬间,又清晰了,他看见,林岳阳低首含笑,柔情涌动,稀朗想也不想地扑了过去……
走廊里,库房中,一声骇人的尖叫:啊——救命啊——日语,穿透长空,刺破耳鼓。18层的办公区内,每一个空间,每一个人,都被这声尖锐的喊叫刺到了。短暂的几秒过后,人们才醒过味来。
喊声仍在持续:"来人啊,救命——"声声骇人。
脚声雷动,人影纷乱,临近的几个部门,率先冲到了库房门口。
砰——门锁着,一个日本员工,卯足了劲,一脚踹开门,屋里的一切,使所有人都惊愕住了。
一个男人,衣衫凌乱,近乎半 LU0,压在另一个人身上,身下的,居然是个男孩,裤子褪到膝下,还在顽强抵抗,拼命喊着:"来人,救命。"
女员工们,惊声尖叫,一阵Sa0乱地跑开了。
身上的男人,一张好看的脸,茫然回头,渐渐地,眼内一片惊恐,身下的男孩趁机推开他,哭泣着,缩在了角落。
几名日本员工,愤怒了,冲进房间,拳脚纷纷,骂声暴起。
稀朗的天黑了,地陷了,身体,落入了,地狱。一只手,兀自,徒劳地,紧紧抓住,身上唯一的遮挡,眼中一片死灰色。
林岳阳坐在宽大的大班台后,略显疲惫地看着手机,已经发出去三条了:
我刚回公司,累了,真希望他快点走。
你在做什么?想我吗?
忙什么呢?
对方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高桥正男斜靠在沙发上,无聊地吐着烟圈,睨眼看了看,轻薄一笑:"你在等女朋友的电话?"
林岳阳笑笑:"你说的是哪个女朋友?"
高桥正男调侃地:"凉子?"
林岳阳微微一笑:"也许吧。"
此时,高桥正男忽然问一旁的黄秘书:"黄,你说英司在中国的女朋友会不会生气?"
黄秘书笑道:"噢,老板有中国女朋友吗?什么时候?"
高桥正男指指他:"黄,你詹猾。"
三人不禁都笑了。
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边敲边闯进来一个人,保安部主任,一脸的严肃,高桥正男吓了一跳,小声骂道:"巴嘎。"
"黄……黄……秘书……出事了。"仍自惊惶不定。
黄秘书看了看两位老板,平静地问:"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保安部主任还未开口,中方代表张总也急急地赶来,进门就骂:"谁让你跑这儿来了?没脑子……"
林岳阳、高桥正男都不说话。黄秘书示意保安部主任先出去,请张总坐下来。
张总面色难看地,迟疑开口:"是出了点事,那个,还好,虚惊一场。"
高桥正男不耐地:"张桑,到底什么事?"
张总无奈地摇着头:"难以启齿,难以置信,这让我怎么说?"
林岳阳淡淡地:"怎么发生的,就怎么说。"
张总咬咬牙,回首又把保安部主任叫了进来。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保安部主任,面色凝重,硬着头皮,头也不抬地把"仓库事件"仓皇而述。
高桥正男一直张着嘴巴,鼓噪着:"继续,继续。"
林岳阳眯起了眼睛。黄秘书等不及地催促:"说了半天,到底谁干的?"
保安部主任看看张总,没出声。
张总涩涩地苦着脸,低声说道:"陈稀朗。"
一个晴空霹雳,室内两人一同变色。
黄秘书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林岳阳瞬间僵直,眉头不易觉察地一阵抽搐,犀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高桥正男看看他,又转向他处,随口问道:"哪个陈稀朗。"忽然想起什么:"啊,那个迟到又没脑子的家伙。真他妈的疯了,不搞女人,玩男人……巴嘎,巴嘎,巴嘎。"
一连三个巴嘎,张总皱起了眉头,看向林岳阳。
林岳阳垂着眼皮,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第六十四章

高桥正男阴沉一笑:"这个陈稀朗,一定要严办。"
其余几人,微微薄怒。
黄秘书道:"事情还有待详查。"张总随声附和:"就是,就是,毕竟是未遂嘛,年纪轻轻地,教育教育……"
高桥正男森然打断:"未遂也是犯罪。"
林岳阳终于动了动,好像刚刚听到他们的谈话,声音沉沉闷闷地,转向张总:"去各部门查看一下,催他们每人,明天之前,交出这个月的工作报告。包括行政部门。"
"好。"张总想了想,答应着。有事情做,就没功夫想别的。
林岳阳又吩咐黄秘书:"你先去找小林,看看他的情况,把利害和他说一下,放他三天假,注意策略,实在不行,可以考虑安排他先回日本。"
黄秘书一点头:"咳咿。"转身离去。
林岳阳转向保安部主任:"你把陈稀朗带这儿来,我要单独和他谈。"
保安部主任面有难色地:"陈稀朗已经不在公司了。"
林岳阳寒光一凛:"什么?"
保安部主任喏喏地:"几个日方员工,当时很气愤,把陈稀朗给揍了一顿,我看见了血,怕出事,马上派人送医院去了。"
林岳阳凌空一声:"巴嘎。"震耳欲聋,冷如刀光:"我要知道是哪几个人。"
高桥正男忽然也跳起来:"嗨,英司,你不会要处理我们的人吧?我不许。"
林岳阳目光威慑,闪向高桥正男:"这里我来作主。"
双方有些对峙,保安部主任尴尬地站在原地。
高桥正男忽然冷笑道:"英司,你想要干什么?"
林岳阳也冷冷地:"好了,正男,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你的中国之行,想去哪里,直接找那个楚良,公司最近很忙,我就不陪了。"
高桥正男夸张地做了个悉听尊便的表情,这个弟弟,是块难啃的骨头。
风,还在肆虐,整个世界,都在呜咽。
一个小保安,不安地守在病房门口,时不时地探头看看,那个陈稀朗脸色灰暗地躺在病床上,像个哑巴,不说,不动,形同死人。周边的几个病人,看着这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年轻人,投来惊异的目光。
看到保安部主任,小保安顿时松了口气,后边居然是高桥英司,神经又紧张起来。
保安部主任忙问:"伤势如何?大夫怎么说?"
小保安汇报道:"大夫说都是软组织损伤,照了片子,没伤着骨头,只是内脏有些出血。"
林岳阳冷着脸:"你们都回去吧。"
保安部主任一愣:"那您?"
林岳阳看了看他,保安部主任二话不说,拉着小保安赶紧撤离。
稀朗眼神空空荡荡,望着窗外的呼啸飘凌。额上的纱布,隐见血色,眼眶一片青紫,那双曾经清澈见底的眼睛高肿变形,那曾经柔润,令人销魂的双唇,破裂,道道血口。
"稀朗——"林岳阳轻声低唤,稀朗没有动,目光紧锁窗外的昏暗。
"陈稀朗,我带你回家。"林岳阳的手缓缓地搭在稀朗的手臂。
半个小时后,稀朗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小屋里,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茫然地,任凭林岳阳跑前忙后地找大夫,问病情,取药,办理手续,送他回家……
脱去外衣,身上,到处瘀青,林岳阳塑在那里。
一杯温水,递上唇边,稀朗无动于衷,盯着墙皮,仿佛那里有唯一的答案。
细心熬的粥,喂到唇边,厌恶地避开,稀朗一口都没喝,粥,渐冷。
林岳阳缓缓地伏在床边,好久,肩膀微微抖着,一声压抑地哭泣,带着男人特有的浑厚、低沉,如风般呜咽:"陈稀朗,求你,和我讲话。"
林岳阳,失去了所有的矜持,高傲。
刀,也有,温润如菊的瞬间,凄美,凋零,揉碎一地,伤心的落瓣。
泪水,无声,滑落,稀朗,恹恹,不动。世界,一切,与他无关。
紧紧搂在怀中,抱着,最美的碎片,再也不肯放手。怀中的人,终于,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夜,悄然侵入,哀伤的灵魂,瑟瑟战栗,似在挣扎,又似在搏斗:"放开我,放开我……"
"陈稀朗,醒醒……"林岳阳疾声呼唤。怀中的人,一身汗水,迷茫地睁开了眼。
林岳阳心痛的样子,也让人心痛,这心痛灼烧了最脆弱的那根神经,这胸膛是最安稳的港湾。
一声撕裂肺腑的哀鸣,穿透夜的黑暗,也许,是你温暖的怀抱,所以,我才可以这样,面对悲痛,哭个痛快。
饱含屈辱的泪水,浸泡夜的静寂,也许,是你,爱怜的眼神,所以,我才可以这样,面对绝望,仍有生念。
林岳阳,你说,世上,到底有没有一种痛,让人渴望死的美好?现在,我告诉你,有,就在,此时此刻。
"不是我,我没有做过。"稀朗声若游丝。
"我知道。"林岳阳心如刀割。
"为什么,他要害我?那支该死的香烟……我不该吸……"
林岳阳眼内寒光凛凛,良久,缓缓地:"他们要害的,是我。"

第六十五章

蓝焰酒吧,已近打烊,一个男人独坐吧台,背影,一层浓浓的沉伤。杯中的酒,口口苦涩,曲中的词,句句断肠。男人一饮而尽,再来一杯。香烟,一根接一根,抽不尽幻灭的滋味。
秋泽坐在了他身边,看着他一口酒,一口烟。"楚良,很晚了,改天再来喝。"
楚良看看他,继续喝酒。
"要不,上楼坐坐。"秋泽伤脑筋地。
楚良凄惶一笑,看着秋泽俊美的容颜,忽然抬起手臂,手背,轻轻摩挲,似哭非哭:"挺像的,可惜,你为什么不是?"
秋泽打开他的手:"我什么也不是,可是,我们得休息了,你住哪儿,我送你。"
楚良哑然笑笑:"除了地球,住哪儿都成。"
调酒的小艾担心地:"老板?给他家人打电话吧。"
秋泽瞪他一眼:"干了多久了,还这么白痴,要能打电话,我早打了。"
俩人无奈地看着楚良继续一口烟,一口酒。
楚良的手机再度响起,挂断,再响,再挂断,反反复复。
秋泽终于忍不住地:"楚良,好了,回去吧,要么跟我上楼去,今天免单,算我吃点亏,要不,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家人惦记。"
楚良掏出钱包,一把钞票数都不数丢在吧台。摇晃着向外走去。
夜寒,沁入肌肤,涤荡肺腑,楚良无声泪流,今夜的你,可否知道,我同你一起伤心欲绝?稀朗,你折磨了我,也折磨了自己,高桥英司,我的东西,你把他彻底毁了。
室内,一盏孤灯,一颗落寞的心。黛清默然地坐在沙发上,新房,新婚照,新人,早已,尘埃满落。
大门声响,楚良晃荡着身形,摇摆着进了房。没有歉意,没有说话,甚至,看都不看,一头扎进浴室,又是一番呕吐,一番洗漱,一身的酒气,充斥房间每一个角落。然后,晃荡着,走进房,跌进无人的双人床,倒头就睡。
黛清微微发抖,点上一支烟,这是,唯一的慰籍。眼泪干了,复又滑落,今天过后,还有明天吗?
掐灭手中的烟,黛清冷然地唤着自己的丈夫:"楚良,你起来。"
楚良清醒着,似乎,比平时更加清醒。睁开眼,并不答话。
"楚良,我要你起来。"
"嗯……什么事?"
"你……到底要怎样?"
楚良翻了个身,一个背影,算做一个回答。
争吵吗?毫无意义,他们已经无话可吵。如果,天已经黑了,地如何一片明亮?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黛清绝望而伤心。
楚良终于有了点回馈:"别烦了,明天还要上班。"
"哦?原来还有让你在乎的东西,我以为,一切对你都不重要了?"
楚良无心打理身边的女人:"又来,有完没完?"
黛清忽然冲过去,叫着:"没完,没完,起来,今天,你别想这样糊弄我。"
楚良一脸的焦躁,起身,双眼通红地望着妻子。
黛清的胸膛起伏不定:"我要你给我合理的解释。"
楚良隐忍待发:"解释什么?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眼前的人,与婚前温柔多情的男人判若两人,女人泪如雨下:"楚良,难道,做好一个尽职的丈夫就这么难吗?我们的誓言呢?我们的爱情呢?我们的未来呢?"
楚良不想再纠缠,刚要躺下,黛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扯着他的衣领,无望地喊着:"回答我,我要你回答我,今天,你别想就这么打发我。"
楚良任凭她扯着,声音冷冷地:"我还怎么尽职?你想要的,哪样没给你买?家里大小事,我全听你的,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还想要我怎么做?人,得学会知足!"
黛清睁着双眼,难以置信,泪都忘记滚落:"知足?"忽然怪笑两声,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厌恶:"那好,现在,你尽丈夫的责任吧。"
楚良痛楚地闭上了眼:"黛清,咱们不闹了好吗?好,我道歉,下次早点回家陪你。"
黛清泪如泉涌:"不用了,现在,我要你尽该尽的义务。"唰,黛清撸去薄如蝉翼的睡裙,饱满的胸膛,羞愤地挺立。
楚良闭上眼,几乎在哀求:"黛清,别这样,我错了还不成吗?"抓起床上的被子,直奔客厅。
黛清扑过去,为了最后的尊严:"楚良,你给我站住,今天,你要走出这个房门,咱们就彻底地完了。"
楚良站住,不进也不退,人生,常如此。
黛清却冲出了房门,直奔书房,整张脸,绷得线条僵直。片刻,回到卧房,刷,一张照片举在楚良面前,声音颤抖:"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
眼前一黑,唇色顿失,楚良半天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愤怒了:"你居然翻我东西,不许你碰,还给我。"
黛清跳开,楚良的反应,彻底撕毁了他们之间最后那点理智,晃动着手里那张照片,黛清怒火中烧:"我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躺在你身边,你却熟视无睹,宁可对着这张照片自己来,你当我什么?傻瓜?白痴?既然如此,何必要结这个充满了谎言的婚姻?"
啪——照片摔在男人的脸上,一切都结束了,黛清掩面而泣,绝望地瘫坐在地:"我们……离婚。"
所有的谎言已被揭穿,所有的伪装也不再需要,楚良变得出奇地冷静,缓缓地捡起地上的照片,只说了一个字:"好。"
黛清突然站起来,一阵旋风,在木然的男人四周,兜转一番,收拾衣服,拎起皮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投入夜色的凄清中。
砰——门,无限恨意地隔绝了一切。
楚良僵直地站在那里,眼色空茫,凝视着照片上稀朗灿若晨星的笑容,那笑容,恍如生命中,最后一缕阳光,巧然生辉。他爱惜地,轻轻抚平上面的皱痕,就像,抚平生命里,所有的皱痕。

第六十六章

早春的花,开得清奇,不艳不娇,淡淡融融,暖意渐生。
林岳阳睡眼惺忪,吻吻身边的人,刚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身边的人,睁着眼,空望着屋顶,没有回吻的意思。
林岳阳呵护地:"亲爱的朗朗同学,林老师今天组织春游,你说去哪里?"
稀朗同学没反应。
林岳阳又说:"去度假村好不好,有吃也有玩?"
稀朗同学无动于衷。
林岳阳耐心地:"那……咱们干脆去钓鱼?我很喜欢,你呢?"
稀朗索性闭上了眼。
林岳阳柔柔地:"好,那我们哪都不去,就睡大觉。"他抱着他,唇轻轻地游走,点点肩头,点点脸颊,点点他的唇。稀朗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林岳阳定了定神,继续吻下去,停在他敏感的耳后,轻轻一吮,稀朗一个战栗,忽然,坐了起来,起身下床,抓起桌上的香烟,闷然地抽起来。身后的林岳阳,怀中,余温尚存。
打开电脑,望着屏幕,稀朗肞IA0薇砬椤?br />林岳阳徐徐问:"不再多睡会儿吗?这么早就泡网?"
稀朗淡淡答道:"发发简历,看看工作。"
林岳阳蹙眉抿唇,现在的他,让他有点无措。
"不用那么着急上班,休养一段时间不好吗?"
"我想上班。"稀朗言简意赅。
手机响,林岳阳在床上翻找着,稀朗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接起电话,林岳阳边听边走到稀朗身边,手掌爱抚的摸着稀朗的头发。一阵日语交谈,对方显然是黄秘书。最近一段时间,黄秘书与他,电话频繁,交谈甚多,有时,还会谈到半夜。林岳阳留在公司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不过,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到稀朗的小屋。
稀朗不想听,可还是捕捉到一些,零星细琐地,几天前,高桥正男已经回日本……那个小林介川也回日本了……林岳阳虽然声音很轻,稀朗对这个名字还是刻意地捕捉到了。
他没问,林岳阳也没再提。
他们之间,几乎不再提及那天的事件,公司对他的处理暧昧不明,以稀朗身体不适为由,算自动离职。那天后,稀朗再也没有回到公司里,所有的手续,都是黄秘书和张总替他办理的,想来,这也是林岳阳的意思。
楚良暂时代理原部门的主管一职,工作交接,一般都是在电话里进行沟通,很奇怪地,楚良居然也绝口不提此次事件,稀朗公事公办,工作上的交接,还算一切顺利。
楚良来过一次,人在楼下,没上来,他把稀朗的一些私人物件送过来,这件事,他没有让任何人插手。
站在原地,稀朗接过纸盒,只说了一声谢谢,便默然无语。
楚良的目光深深凝望:"伤,好点了吗?"
稀朗点点头。
长时间的沉默后,稀朗再次说声谢谢,转身要上楼。
楚良忽然唤住他,然后,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卡片,那是稀朗丢在抽屉里的结婚请柬。
楚良涩然一笑:"我拿了样东西,别介意,只是想收回而已。"
稀朗点点头:"行,随你。"
楚良没有离去的意思,静静地站在车边,静静地看着稀朗,稀朗受不了这样静静的眼神,淡淡地:"那,我回去了,工作上的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楚良再次唤住他,忽然,举手把红色的请柬,一下、一下,撕成了几片,走过来,又放进稀朗的纸盒里。稀朗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楚良的眼中雾色沉沉:"这东西,对我来说,没用了,我……已经和黛清离婚了,就在昨天。"
稀朗一直木讷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反应,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良望着他,希望能听到些什么,没有,稀朗还是那么沉静如水。
熟悉的痛,熟悉的游走,爱,恍如隔世,恨,只在今朝。楚良的声音有点颤抖:"稀朗,离开他,他会害死你的。"
稀朗的脸上一丝倦意,缓声说:"黛清,是个好女人。"
楚良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无声痛望眼前的男人,恨不得一切,都撕碎,重新来过。
稀朗欠欠身,客气地一声"拜——",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夕阳下,楚良,人影如钉。
想不到,林岳阳也会做饭,稀朗默然地站在餐桌前,看着林岳阳一碟一碟端上桌来:三文鱼刺生,烤鳗鱼,海鲜汤,还有几个玲珑的寿司饭。林岳阳的额头已见细密的汗。
无声地吃着,林岳阳不时地抬头看看他,他说十句,他只有一句,要么,就继续沉默。两个多月了,迎春花开了又谢,树上的叶子,由浅变深,可他,仍然对一切,不闻不问,恹恹淡淡,甚至,也包括他,甚至,连个吻都吝啬。林岳阳,无奈地,在稀朗的心门之外。
林岳阳小心地:"宝贝,喜欢吃这些吗?如果吃不惯,我学学中国菜。"
稀朗简单地:"挺好。"
"下午我和黄秘书有点事,你乖乖在家休息,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再说吧。"稀朗搅动着汤,头也不抬地答着,然后,放下汤勺,起身回房,又把自己丢回了床上,几声吱嘎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正午的阳光懒洋洋地照着林岳阳,那张近乎完美的脸上,一丝神伤,几许落寞,到底要怎样,他才像从前那样,露出灿烂的笑容?
放下筷子,林岳阳走进小屋,对着床上兀自发呆的稀朗,命令道:"陈稀朗,你起来。"
稀朗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继续凝然不动。
林岳阳声量提高:"听见没有,你给我起来。"
稀朗懒懒地:"干什么?"
林岳阳一把掀开被子,推了推他的腿:"唉,你要老子伺候到什么时候?起来,洗衣服、扫地,收拾屋子。"
稀朗看了看他:"你要不想做,就别做。"
林岳阳气鼓鼓地:"难道让我一个人做这么多,好赖你把碗刷了吧?"
稀朗翻身向里:"我很累,你要是还有事,先走吧。"
林岳阳真的有些生气了,再次掀开被子,声音滚动升温:"什么?你让我走?我他 妈的伺候前,伺候后,对我妈都没这么好,你说让我走,我就走啊?"
稀朗瓮声瓮气:"别来烦我,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拍,稀朗的后脑,不轻不重的挨了一巴掌,还真有点疼,稀朗翻身而起,惊异地看着林岳阳:"林岳阳,你敢打我?"
林岳阳又一脚踹过去,稀朗的腿上狠狠地撞在了墙上,这下,稀朗也火了,蹭地跳下床来:"你也敢打我?我是好欺负的吗?你们日本人全都是王八蛋,王八蛋……"稀朗忽然气涌翻滚,眼睛都红了。

第六十七章

林岳阳又一脚踹过去,稀朗的腿上狠狠地撞在了墙上,这下,稀朗也火了,蹭地跳下床来:"你也敢打我?我是好欺负的吗?你们日本人全都是王八蛋,王八蛋……"稀朗忽然气涌翻滚,眼睛都红了。
林岳阳的脸上又见无赖式的笑:"对,没错,日本人都是王八蛋,靖康耻,犹未雪,你打算这么着?就这么浑浑噩噩、怨天恨地的过一辈子?"
陈稀朗忽然眯起眼来,恨恨地"哟,敢情你还知道靖康耻,犹未雪那?"
林岳阳正色道:"我是知道,就怕你不知道。"
稀朗不说话了。世上,有很多种痛,本来就说不出口。
林岳阳走过来,将稀朗的脸捧在胸口,轻轻叹道:"你痛,我也痛,你不痛了,我还痛,工作没了,可以再找,清白没了,可以澄清,尊严没了,可以讨回来,可是,快乐没了,我该怎么替你找回来?陈稀朗,如果,你真的爱我,请你,为了我,可不可以振作起来?"
稀朗别过脸,无声望向窗外,一群灰鸽子,滑出忧伤的哨音,飞向远方。
林岳阳低沉道:"有些事,我还在查,这世界,有人没本事在台上玩,就改在台下玩,那好,奉陪到底,有些东西,可以不计较,有些,一定要拿回来。"
稀朗摇摇头:"我不想听,这是你们高桥家自己的纷争,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岳阳,我不想你也受伤害。"稀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扳过肩头,林岳阳面色凝重地看着稀朗润红的眼睛:"面对,我要你同我一起去面对。你一个人不行,我一个人也不行。这件事,提醒了我,很有可能……迫使我出柜……"
稀朗鄂然,虽然,他明白,这一天,迟早要来,可是,它什么时候来,又该如何来,来了之后,他们将如何?他真的不想去想。他可以牺牲一切,可林岳阳呢?他该怎么办?他的身份、地位、前途……他的父亲会接受家族里有这样的一个儿子吗?看来,高桥正男至少有一点是很聪明的,先下手为强,敲山震虎,利用稀朗,逼林岳阳出柜。
"你那么确定是高桥正男吗?我们的关系,他是如何知道的?"稀朗真的很困惑。很多时候,林岳阳做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许,他认为,他独自承担就足够了。
林岳阳久久凝望稀朗,这双眼好干净,虽然光彩有些暗淡,却依旧不失清澈,不染一丝尘埃。林岳阳沉吟着:"我不清楚,还在查,不过,稀朗,你要知道,这世道,没有无原无故地爱,也没有无原无故的恨,你所承受的,我要替你讨回来,不管对方是谁。"林岳阳眼里,一抹,狼才有的阴冷。
稀朗悲怆地看着窗外,连日来,他终于有了些表情,良久,未语先噎:"那一刻,林岳阳,我想到了死……不知道怎么开始,也不知道怎么结束,他们拿走了我的一切,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简直是奇耻大辱!"砰,一拳砸在桌上,青筋暴起,手痛,也没有心痛。
林岳阳缓缓地从背后抱住了,抱住了所爱的,也抱住了他所有的伤心,强有力的心跳,似要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到对方的身体里,那么紧,那么有力,他的声音穿透他的胸膛:"陈稀朗,你没良心,什么叫失去了所有?你还有我,还有你自己,这个公司,也不是天下人。世界很大,可做的事情很多,我和你,忙一辈子,都不够,懂吗?记住我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也不可以轻言放弃,你的生命,在桥上初见的一刻,已经是我的了,从前是为了等我而来,现在,更要为了我而坚强,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共同缔造精彩。"
泪莫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稀朗猛然转身,暖暖的林岳阳,温润如玉。稀朗湿润的双目,不肯寸移半分:"这样的你,我该如何承受?你太完美,太优秀,完美的让人心慌,优秀的让人害怕失去。"
林岳阳深深凝望:"怎么你的想法和我一样,看着你,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你的花心,让我落下病根了,我居然不自信了。"
稀朗忽然笑了,清清淡淡地,多日来,第一次展颜见欢:"林岳阳,其实你这人挺油嘴滑舌的,别拍了,我容易上当,也很容易骄傲。"
林岳阳吹了声口哨:"乌云飘走喽。"忽然,轻轻一咬,咬在稀朗的脸上:"以后,不许你视我不见,以下犯上。"
稀朗微微抗议地:"又耍霸权,咱俩现在没雇佣关系了,平等了,怎么我就下,你就上了?"
林岳阳轻佻一笑:"你说呢?"
稀朗微红着脸,揉了揉被咬过的地方,小声嘀咕了一句:"嘁,你自己说的,早晚有一天要扯平的。"
只可惜,林岳阳没听见,兴冲冲地跑去刷碗,兀自喊着:"陈稀朗,你素了老子两个月,今天一并讨回来,快去洗洗干净,准备接驾。"
"你叫陈稀朗?"一个油光水亮的男人从一张简历上像发现了新大陆抬起了头,看着坐在对面干净帅气的男人。
稀朗微微不安地点点头,他不觉得自己的名字可以让人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负责面试的人是这家公司技术部的总监,稀朗几天前通过人事部门的初审,现在,第二次面试,这个总监满意了,他将拥有一份新的工作。
不过,总监的表情,多少让稀朗有些拿不准了,他干吗用那样的目光打量自己?看一看,想一想,问一问,简历上明明写的很清楚的东西,他却白痴一样的再问一遍。然后,简历被丢在一旁,总监蠕动蠕动嘴唇,话未开口,已见为难之色,稀朗知道,他要被拒绝了。
"你的条件很好,技术性很强,我们确实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总监看了看他,停顿了。稀朗想:该可是了……果然,总监话锋一转:"可是,你说你是因为生病的原故离开了XX公司,我有些不明白,像XX那样的公司,不会因为员工一次生病就让离职吧?你又说健康良好……这……"
稀朗暗暗吸口气,他不想骗任何人,可他更需要这份工作,只好说:"病早就好了,但时间挺长的了,我就算自动离职了。"含含糊糊,摸棱两可。
总监皱着眉头,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据我所知,好象事实不像你说的那样嘛!"
稀朗背脊一僵,不禁向总监看去,那总监的声音有点冷:"对不起,看来我们合作的可能性不大。"
稀朗站起身,这个行业很大,圈子很小,世间冷暖,大抵如此。他点点头,了然一切:"好,告辞。"
门在身后掩合,总监的声音不高不低:"乱弹琴。"
走在春暖花开的街头,周杰伦的歌的确闷Sa0: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脸上痒痒的,摸一摸,他 妈
的,又是泪,赶紧擦两把,深吸一口气,稀朗努力笑了笑,为了那个说"你的生命就是为了等我"的男人,他要努力面对,学会坚强,即使生命的本身,是那么的脆弱。
回到家,稀朗不禁耸了耸了鼻子,一股烟味,除了他,林岳阳根本不会抽烟,太安静了,安静得可以听见小屋里的呼吸声,抄起客厅里的凉瓶,稀朗闪身移跳,抵住了小屋的门口。

第六十八章

林岳阳一个人躺在床上,居然吸着香烟,望天!见稀朗手拿凉瓶的英勇神姿,不禁莞尔一笑:"陈帅,我投降。"
放下手中凉瓶,稀朗不禁问:"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公司,怎么回来了?还……抽烟?"不过,林岳阳抽烟的样子,带一点点颓靡、恍惚,看上去很性 感。
林岳阳掐灭了手中的烟,没有直接回答稀朗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稀朗轻描淡写地:"在家待着闷,出去走走。"
林岳阳点点头。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了话,目光轻触,又轻忽地避开。
林岳阳将身体向床里挪了挪,浅浅一笑:"不去洗洗吗?"
稀朗夸张地看看窗外,又看看手表:"现在才下午诶。"
林岳阳又笑笑:"谁规定只可以晚上做,快去洗。"
阳光浓浓的,云丝淡淡的,林岳阳懒懒的。稀朗擦着头发,围着浴巾走进来,力士洗发水的香气隐隐飘散。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三笑,林岳阳一把抓过他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地,有点激动地看着稀朗。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还有那前胸均匀隆起的肌肉,在午后的阳光下,水蜜润滑,熠熠生辉。
林岳阳的呼吸有些急促,手指缠走,催动情怀。
稀朗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每一细微的表情,都清晰、可感,林岳阳的那里,已经燕巢高筑了。稀朗红着脸,笑着推开他的手,起身去拉窗帘。林岳阳却说:"别拉,今天,我要好好看看你。"
稀朗讶异地:"干什么?我不习惯。"林岳阳一把将他拉过来,拥在怀中:"我想看。"抓过稀朗的手,放在那里:"它,也要看。"
稀朗滚笑到床上:"你今天发 Sa0的厉害,我怕。"
林岳阳不管不顾,已经迫不及待地封上了某人的双唇,边吻边含混不清地:"陈稀朗,你怎么那么爱脸红?害羞吗?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其实你也很爱发 Sa0。"
稀朗很想表示一下抗议,无奈,林岳阳的舌,霸道地占据着,强有力的搅动,就像第一次的吻。稀朗感觉自己要被吃掉了。
今天的林岳阳,莫名的激动,甚至,有点手忙脚乱。睡裤的系带关键时刻,居然很缠绕,"妈的,谁系的。"林岳阳粗鲁地骂着。
稀朗想起《大话西游》里某段对白,笑不成声地:"帮主……我来……帮你……"
林岳阳有些生气地看看他:"陈稀朗,请你严肃点,我们在做 爱。"
"好……呵呵……好……你弄的我好痒……"今天的稀朗,莫名的想笑,甚至,有点刹不住车。
看得出,林岳阳很想把前戏做好,舌尖卖力地跳跃在稀朗的胸前,双唇的吮
吸,轻轻重重,暖暖湿湿。可稀朗,忍了半天,还是笑出了声,浑身颤抖着,始终不进入状态,那里,也是半软半硬的,而林岳阳,早已圆荷带露,灼灼烫手了。
当林岳阳口含稀朗时,看着身下独自投入的林岳阳,稀朗再也忍不住了,笑颤着推开他的头:"不要了,林岳阳,我真的不行,要不,你直接进来吧。"
林岳阳停下来,吐出那个不争气的家伙,脸颊贴在稀朗的腹下,看着它软软的倒在一片浓密的柔亮中,指尖轻轻拨弄,眼中一片,茫然。然后,林岳阳沉声道:"它,真美!"
稀朗笑容隐退,忽然,有点自责,辜负了林岳阳的一番努力。今天,他和他,有别于往日,空气中,悸动着一丝不安。
稀朗寻过去,毫不犹豫地含住了林岳阳的,林岳阳却默默地推开了,缓缓地放平自己,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某种沉思。身下,兀自,寂寥楚翘。
稀朗不安地看着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好,也躺了下来,同他,一起,望着天花板。
良久,林岳阳轻声问:"钱,够花吗?"
稀朗意外地看了看他,只好"嗯"了一声答道:"足够,我有些积蓄。"
"那就别那么着急找工作,不如出去旅游或再学点什么。"
稀朗又看了看他,徐徐道:"没事,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这些。"身体向林岳阳贴近,林岳阳回抱住。
"岳阳,你……有心事?"稀朗轻声问着。
"我……只想……好好爱你。"林岳阳,所答非所问。
稀朗音色沉沉:"我也是,好好爱你。"
林岳阳吻过来,这次,很轻,很柔。稀朗深情回应,这次,很重,很沉。
手,不知不觉,相互,爱 抚,这次,都有了相同的反应。拂水飘锦,丝丝弄碧,稀朗呻吟着,似在催促,似在邀请。
这样的缠绵,此生不够,来生再续。
"啊,啊,岳阳,快,干掉我算了。"稀朗有些银(银)荡地声唤。
"嗯呃……陈稀朗……"林岳阳猛烈地抽动,漂亮的黑眉,情动地拧蹙:"说你永远都不离开我,我要你说出来。"
"嗯……啊……我不会离开你……永远……呃……不行了……"稀朗抬眼看向林岳阳,有些惊诧,有些迷乱。林岳阳忽然拔出自己,并试图坐向稀朗的身下,稀朗急忙握住了林岳阳,将它又引回自己的体内。林岳阳也看向他,有些惊诧,有些迷乱。
"不要停,林岳阳,会死人的,快点,我喜欢你干我。"稀朗不知羞耻地说。
林岳阳的眼睛越发情 色浓炽,腰身几乎疯狂了,铁马金戈,捣声如鼓,喉咙里发出了罕见的低吼:"我要干你,陈稀朗,我要干你一辈子。"
稀朗激昂地鼓励:"啊……好……啊,你弄死我了。"
稀朗脸色苍白,跌入快乐的极限,忽然,向上一挺,迎向林岳阳又一次深深的刺入,瞬间,花开,雨降,不分你我的媾和,像两只连尾的蝴蝶,暖熏中,彩翅震颤,稀朗啊地一声,几乎昏厥过去,下
身,喷涌如泉,弄得林岳阳满身都是。
林岳阳痴迷沉醉地猛烈悸动,将炙热的甘泉一同淋洒在稀朗的身上,空气中,浓烈地,膻腥味,混合着,粗重地喘息声,两具完美的身躯,彼此抖动着,那一刻,分不清谁是谁,可以和你,一同死去,也心甘。
雁过斜阳,晚云暮垂,天空,一片琉璃色。床上两人,意犹未尽,却已筋疲力尽。
"咕噜"一声,俩人不禁对看,林岳阳抢先道:"不是我的。"稀朗坦然地:"难道你不饿吗?"
"想吃什么?"林岳阳摸摸稀朗下陷的两块腹肌,忽然说:"陈稀朗,如果,你能缩小就好了,小到可以装进我的口袋里,随身携带。"
稀朗笑了:"凭什么我缩小,要缩你缩,我带着你。"
"好了,"林岳阳有些心烦意乱地:"快点说,吃什么?"
大战三百回合后,还能吃什么?林岳阳很快从稀朗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双鞭那个什么火锅……你就没点新鲜的?"
稀朗狎昵一笑:"林岳阳,其实我早想和你说了,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与众不同?"
林岳阳看看他:"你指哪方面?"
稀朗道:"当然,你很多方面都很与众不同,准确点讲,很优秀。"
林岳阳横看他:"不用绕弯子,说重点。"
稀朗鼓足勇气,一捅蜂窝:"你吧,其实,性 欲有点太强了,比较没够。"
稀朗准备迎接风雨。
还好,林岳阳只是淡淡一瞟,悻悻地下了床,打算去洗澡。
稀朗赶紧哄着:"这说明你身体好,人间极品……"
林岳阳猛然转身:"陈稀朗,你在啰嗦,老子今天吃你的鞭……"话毕,忽觉没占到什么便宜,还吃了点亏,转身奔浴室。
还能怎样?稀朗乖乖地下了床,跟着面红耳赤的林岳阳进了浴室,以实际行动来弥补自己心地过真,嘴巴过大的罪过。

第六十九章

刚刚坐稳,点菜的小妹笑颠颠地过来了,熟门熟路地:"两位今天照旧吗?"
林岳阳刚要看菜单,稀朗张口就来:"没错,双鞭壮阳火锅……韭菜鸡蛋……八只生蚝……"
啪,林岳阳合上菜单,丢在了一边。想了想,又唤住转身欲走的小妹:"麻烦你开瓶红酒。"
"你还要开车的。"稀朗提醒着。
"没事,就喝一杯。"林岳阳忽然盯着稀朗,盯得稀朗一阵心慌。
说好就喝一杯,可林岳阳与他撞了一杯又一杯,也不说话,菜吃得很少,当稀朗把第四只生蚝壳丢在一旁后,林岳阳又举起了手中的杯,稀朗看着,并不迎合,林岳阳兀自撞了撞稀朗的杯,独自一饮而尽。
稀朗默默地看着林岳阳,忽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胃口,今天,林岳阳有点不一样,……稀朗沉吟着:"怎么抽起烟来了?你一直不抽烟的。"
林岳阳呷了口红酒,只是看着他。稀朗执著地回望,火锅咕嘟冒泡,热气虚腾,两人的眼中都有些黯然、恍惚。
林岳阳淡淡地:"想抽就抽了,没什么。"
稀朗有些烦躁:"林岳阳,你知不知道,俩个人除了在床上默契,生活中的默契更重要,你所面对的,我也要有份。这也是你对我说过的。"
林岳阳微微笑着,笑得很勉强:"没那么严重吧,噢,对了,给你样东西。"话落,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稀朗:"这是我给你写的推荐信,尝试一下欧美投资的公司,你的英文很好,技术性强,应该更适合,本来,自私点说,我是不打算让你这么快上班去,不过,看你每天在家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我想,你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稀朗无声地接过来,信封很轻,掂在心里,很重。
林岳阳变宝似的,又掏出一个存折,推到了稀朗的面前:"这个给你,计划着点花,给自己添置点东西,或者干点什么也成。"
稀朗缓缓打开存折,数目让人心里一跳,林岳阳的声音在耳边轻响:"密码是我们在桥上初次相见的日子,别忘了。"
稀朗忽然笑了,笑得很苦涩:"不错,高桥会长,出手真大方,陪你睡觉,也能一夜暴富,我陈稀朗居然有这样的身价,秋泽一定嫉妒的发疯。"啪,丢了回去,稀朗有些激动。
林岳阳默默地看着他,紧闭地双唇勾勒出一道隐忍的曲线,良久,他难过地:"陈稀朗,你是这么看待我们之间关系的?"
稀朗冷冷地:"那你让我怎么看?我知道你有钱,就因为这样,我们的关系可以是任何一种方式,就是不能有这个。"
林岳阳忽然一笑:"你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稀朗快速答着:"对,没错,你不傻啊。"
林岳阳嘲弄地:"你不觉得自己清高的很没道理吗?我们相爱,我把自己都给了你,还会在乎这些钱吗?它只是我的一部份,不偷不抢,辛苦得来的,这几年的积蓄大部分都在这里了,这个世界很现实,以后的生活,你需要它,我也需要它。"
稀朗愣了愣,琢磨着林岳阳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林岳阳无奈地:"就当是我们俩共同的财产,我上交组织保管行不行,如果万一我有什么闪失,你以后的生活也有了保障。我……走的也安心。"
稀朗赶紧地:"闪失?呸,祸害活千年。"突然,稀朗僵住了,忙向林岳阳看去,林岳阳的笑里,淡淡地清愁,稀朗喉咙发紧:"走?走哪?你说清楚林岳阳。"
林岳阳艰难开口:"我要回日本一趟,快也要一、两个月,长了,就不好说……"
话未说完,稀朗声音颤颤地:"什么?你要回日本?什么时候?"
林岳阳咬咬唇:"后天走。"
稀朗愕住,一时,脑海短暂黑屏。林岳阳要走了,就在后天,他们……要分开了。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而且,那么的快,那么的突然,快到,他来不及思考,突然到,他不太相信。难怪,今天的林岳阳,有种诀别的味道。
"就为了这个,你抽了烟,还喝了酒,大下午跑回家,为了最后的疯狂?又是推荐信,又是钱,什么意思?林岳阳,你拿我当什么?料理后事吗?还是……一刀两断?"稀朗激动不已,口不择言。
林岳阳看着他,默默承受着稀朗的句句针刺。此时此刻,谁也不比谁,更好受。
稀朗抓起酒瓶,一下倒满,洒泼一片,仰脖而干,重重地撂下酒杯,指节都苍白。
林岳阳只是看着,清扬的眉宇,隐隐的愁绪:"宝贝……"
"别这么叫,我承受不起。"稀朗的眼瞬间潮热。乱了,全乱了,林岳阳,要走了,要走了……
"你可不可以安静些,听我把话说完。"林岳阳沉声道。
稀朗又倒满了酒杯,极力不让眼泪滚落下来,最后的告别,总得讲点风度,至少,不能输给林岳阳。蓦地,他发现,林岳阳一向如此,稳稳地,掌控了一切,从桥上相见的那一刻,他要等的,是一个完全地、彻底地,把他征服得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人,他在他的网罗里,越陷越深,越深越安稳,时至今日,他,已经不能没有林岳阳这层网,失去了这层网,他慌乱成蜂,没了依附。自己真的很没出息,至少,都不能静下心来听听林岳阳到底要讲些什么。
林岳阳却很平静地:"这次回去,是为了我父亲,我想,正男一定和他讲了什么,他在电话里似乎很生气,也很……紧张,我个人的名誉是小,可家族的名誉是大,财团里几家大股东要重新衡量家族的继承人,高桥家是众矢之的,正好这边的公司有些事情,也需要和父亲商量,回日本,势在必行。
听我说,陈稀朗,不要胡思乱想,你的事,还没了,我的事,也要解决,这次回去,我要把一切都处理干净,等我回来,你要有这个信心,暂时的分开,是为了一个永远,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放弃我们之间的承诺,你要相信我,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稀朗懊悔自己刚才的莽撞,林岳阳所面临的是何等艰难的一片光景,而自己,只顾着沉陷在小儿女情怀里,上下翻腾,指责林岳阳的轻率别离。
心开始平静了,另一番滋味却突袭而来:"如果,他们知道了你……和我……怎么办?"

第七十章

这真是个既现实又头疼的问题,林岳阳淡淡一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稀朗胡乱安慰着:"不,不会,他们怎么会知道?"
林岳阳反而说:"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稀朗牙关一紧:"什么意思,林岳阳,不要自己吓自己。"
林岳阳冷哼一声:"正男如果没点把握,也不敢跑到父亲那里胡闹。"看了看稀朗,林岳阳继续道:"这次,因为你的事,我处理了几个日方的人,而且,对你也没有采取其他的制裁,正男很不满意,弄得公司里上下乱作一团,恶言乱语,为了安定公司,我硬生生地打发他回日本,就已经准备好了得有今天。"
稀朗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谣言?关于我的?"
林岳阳不想提,稀朗直视着他,不肯妥协。林岳阳只好点点头:"出了那样的事,难听的话自然会有,没必要去理会,像我们这样的人,难道还会在乎这些吗?"
这就是这个世界,稀朗凄然一笑,继而,又不无担心地:"你呢?会不会牵扯到你?"
林岳阳摇摇头:"目前没有,但正男那里,我不敢保证,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稀朗狐疑地:"怎么会?他才来中国几天?"
林岳阳忽然看了看稀朗,又沉默了,好久,只说了句:"我瞎猜的。"
稀朗更加焦虑不安:"如果被你父亲知道了,会怎样?"
林岳阳出奇地平静:"知道就知道了,我会跟他摊牌。"
稀朗愣住了,林岳阳的态度,让人意外,就好像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这让稀朗不禁又多了几分眷恋之情。
"他会怎样?"稀朗莫名的紧张。
"驱逐出高桥家族,我将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沿街乞讨,最后,碰到一个好心的收留者,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此人名叫:陈——稀——朗。"林岳阳居然劣性不改。
稀朗懊恼地:"林岳阳,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林岳阳风清云淡:"出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时机不对,不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付出更大的代价。"
稀朗的时机就不对,想起就痛,一场梦魇。
林岳阳略带几分嘲讽地:"其实,正男很傻,我本来就没想跟他争什么,小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认识你以后,我已经考虑是否定居中国,那些股权、继承、财产,我不会跟他争半毛。只可惜,他犯了很致命的错误……"林岳阳冷冷一笑:"他实在不该伤我在先……有些东西,我得拿回来,我要让他什么也得不着。"
望着林岳阳眼中划过的一抹残冷,稀朗忽然心里一紧,莫名的恐慌瞬间侵袭:"不,岳阳,不,我不想你出任何事,不要再去管那个正男了,留在中国,我们一起,你说的,无论干什么,我们都可以忙碌一辈子。"稀朗的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林岳阳的手。两枚戒指交相辉映。
林岳阳很奇怪地看看他,继而道:"晚了,这话在你出事之前,我会考虑。何况,不到万不得已,我依然是我父亲的高桥英司,高桥家族的另一个继承人。"
稀朗的心一冷,林岳阳,他能让人心,忽热忽冷,全凭他的,喜怒哀乐。是啊,他陈稀朗,凭什么让他为了自己放弃日本,至少是他另一半的故乡,凭什么放弃他的家人,显赫的财富,骄人的高桥英司?甚至,放弃他对高桥正男的仇恨,仅仅为了陈稀朗?还是他的虎皮也被抓伤?为了爱?这点信念,在高桥家族庞大的阴影下,连稀朗自己都有点动摇了。
稀朗缓缓地松开握住的手,指尖一片冰凉,沉默不语。
林岳阳看着他,锐利的目光洞穿一切,他只说了一句:"陈稀朗,我只要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等我回来,听懂了吗?"
稀朗沉沉地点点头,神情,有些仓惶、无助。
林岳阳优雅地一抬手:"服务生,结帐。"
五月的天,芳草碧连天。偏偏,又落黄昏雨。
候机大厅里,人群,穿梭往来,人生,匆匆而过。
满眼的别离,相聚,又在何时?
很多话,纠结在胸口,依依愁悴,所以,宁可无言执看,把你的样子,深深烙印。稀朗默默地望着对面,林岳阳和黄秘书偶有的交谈。
今天的他,很闲适,穿着一件白色的夹衫,随身的旅包,将他宽厚的肩膀勒出一道深深的印痕,这件夹衫,勾起了所有的过往,千里长廊,他们,一前一后,桥上初见,他们,锁定今生。也许,他也想告诉稀朗,曾经的记忆,点点滴滴,他都记得。
林岳阳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坐在人群里,永远都那么亮眼、醒目,气质非凡,周遭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停停留留,而他,只顾和黄秘书低声秘语,间或,瞟瞟一声不吭的稀朗,目光一晃,黯凝伫看,瞬间,清浅一笑,似在劝说:开心点,别这样。
稀朗连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世上真的有一种魔法,可以将他缩小,放进林岳阳的口袋里,那么,一切,是不是可以,没有离愁,不必神伤?林岳阳,你告诉我,要怎样,才可以像你那样,笑对别离,笑对人生?生生咽下袭来的一阵哽咽,稀朗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扩音器里,机械地一遍中文,一遍英文,重复着各航班的起起落落,直到,开往东京的航班,即将起飞,可以检票,准备登机了。
猛然转身,心脏收缩到疼痛,稀朗的目光火一般地射向林岳阳。林岳阳的笑容隐没,眼里,同样的炙热。黄秘书缓缓提起脚下的行李箱,无声提醒着,时间到了。
三人,默默地,走向登机口,一个生离千里的出口。稀朗的脚,虚浮在光亮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登机的人们,自成一队,渐行渐近。稀朗不禁停住了脚,他已没有丝毫的勇气,再继续向前一步。
林岳阳的身影,忽然,同时的,也停住了,站在那里,不再前进。黄秘书不禁也停下来,轻声地:"高桥桑……"
稀朗的呼吸急促不定。
林岳阳猛然转身,烈烈对看,目光纠缠,似乎燃烧了稀朗的一切。稀朗心中呼喊:林岳阳……
君心我心,你感我应,林岳阳忽然丢下肩头的旅包,三步并作两步,顷刻近前,停住,目光灼灼,空气凝结,呼吸凝结,林岳阳猛然地抱住微微颤抖的稀朗,强而有力,不肯舍弃。
周边的人们,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林岳阳的力道不减丝毫,性 感的双唇毫不顾忌地,重重地压在稀朗的唇上,齿舌相抵,誓死缠绵。稀朗热烈回应,死而无悔,这样的大胆,除了林岳阳,还能有谁?这样的吻,焚烧所有的世俗目光,融化一切世间的偏恶。
周边一片低呼,人们呆住了。黄秘书微微转过身,平静地注视着玻璃窗外,一架刚刚腾空而起的波音七四七。
终于,可以呼吸了,林岳阳放开了稀朗,眼睛亮若晨星,笑笑:"很棒,这是我给祖国人民临别的礼物。"拍拍稀朗怔然的脸,转身,无视周边各样的目光,捡起地上的旅包,接过黄秘书手中的提箱,头也不回地走进登机的队伍里,有点壮烈,依然,潇洒如他。
终于,林岳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登机口的尽头,一晃,不见了。

第七十一章

坐在车里,稀朗始终不发一言。
黄秘书开着车,时而瞟瞟稀朗,时而轻轻一叹。车离了高速,进了市区,黄秘书终于开口:"陈稀朗,有时间,我们一起出来喝一杯。"
稀朗一笑:"谢谢。"
黄秘书道:"没什么,我们都是英司的朋友,哦,对,林岳阳的朋友。"
稀朗看看他,这个平实、冲淡的男人,总是让人安心、踏实,充满信任。什么都晓得,又什么都不说。
稀朗不禁问:"你从前真的是高桥正男的人?"
黄秘书一笑:"我谁的人都不是,我就是我自己,交该交的人,做该做的事。"
稀朗不好意思地:"我是说,你为什么跟着林岳阳了呢?不怕高桥正男报复吗?"
黄秘书看看他,忽然说:"我也喜欢林岳阳,像他那样的,想不喜欢都难。"
稀朗微微变色,黄秘书哈哈一笑:"别误会,陈稀朗,我的喜欢,跟你那个至死不渝,可不一样,我很敬重林岳阳,即是我的老板,又是一个可以为他做点什么的朋友,开始不想,可到后来,渐渐折服,也是情理之中。虽然有的时候,偶尔会被他吓一跳,倒让人觉得赤诚相待,妙趣横生。"
稀朗甜甜地:"他?还赤诚那?一肚子的怪理论、鬼心眼。"
黄秘书淡淡地:"那是他自己的处世方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却不坏,偶尔耍耍少爷脾气,不失大雅。"
稀朗惆怅地笑笑,想起那个人,心念重重。
黄秘书继续道:"其实,你也应该轻松面对很多事,包括工作,也包括林岳阳。"
稀朗不禁看了看黄秘书,品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然问:"这次,你怎么没和他一起走?"
黄秘书:"暂时不走,有些事,还没处理完,也要等英司那边的进展如何?如果……需要我的帮助,马上就过去。"
稀朗的心复又悬起:"那边是不是很麻烦?"
黄秘书没打算隐瞒:"不太好,高桥弘一要宣布财团新的继承人,各大股东聚焦在高桥正男和英司身上,虽说长子继承,向来名正言顺,但正男的实力,并不被各股东看好,高桥弘一那么精明老道的人,也深知这两个儿子谁优谁劣,几辈子的江山,不能断送在他的手里。
所以,正男也是热锅上的蚂蚁,手段用尽,不过,高桥夫人是他亲生母亲,娘家也有相当的实力,自然偏袒儿子,最后的输赢,尚未可知。
如果这时候,英司出现任何差池,很有可能就被高桥正男夺走了继承权,甚至踢出高桥家族,这样一来,今后的处境可想而知。"
稀朗面色深沉,这番话里,多少有些对他的警醒。
稀朗黯然地:"我没理解错的话,在继承人未定的情况下,林岳阳永远都是高桥英司,不会让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黄秘书看看他:"可以这么说。即使确定英司为继承人,你们的关系,一旦告白于天下,一切还是归零。高桥家族,历来家风正统严谨,高桥弘一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子是……"黄秘书没覺1NG偎迪氯ィ蠹倚睦镆捕济靼住?br
/>稀朗闭上眼睛,心,恍恍惚惚地痛,万分不解地:"那他干吗还要回去?或者,他根本不必再回来了,我也不想成为他最大的绊脚石。"夜色朦胧而降,心境已然凄凉。
黄秘书将车停靠在路边,十分严肃地说:"陈稀朗,有句话,我得替英司说明白,他这个人,一向不服输,也不会真的在乎什么名分、地位,他为什么这么做,我想,因为你的某些原故,他就像只护子的老虎,你受了伤,他比你还伤,我也试图劝过他,没用,一只发了威的老虎,没人能拦得住,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要思虑过重,相信他,等他回来,是你唯一的选择。"
稀朗痛楚地摇摇头:"难道,像他母亲一样,留在中国,等待一个永远不能归家的男人?直到死的那天?不,他不是高桥弘一,我也不是谁的中国情人,也许,我要的,他真的给不了。"
黄秘书微微动容:"我说陈稀朗,你不要这么悲观失望,枉下结论好吗?英司为了你,已经走在悬崖边上了,如果他知道你是这样想的,肯定会很难过的。"
稀朗的眼色一片荒凉:"他知道,他什么都清楚,可他,依然要这么去做。"
黄秘书叹了口气,继续开车,一路无话。
第一夜,抱着留有林岳阳暗香的软枕,稀朗,无眠到天亮。
第二日,抱着手机,哑然无声,听着陈升的那首老歌,独坐到日落: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
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有些黑暗
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
不能分担你的忧愁
如果这样说不出口
就把遗憾放在心中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
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
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
是不是可以牵你的手啊
从来没有这样要求
怕你难过转身就走
那就这样吧我会了解的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
假装生命中没有你
从此以后我在这里日夜等待你的消息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
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无论你在天涯海角
时不时你偶尔会想起我
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
可不可以
第三日,对着MSN,上善若水,无声的头像,留下数不清的一句话:林岳阳,我等你。
第四日,锁上房门,游荡在最繁华的街头,穿遍大街小巷,直到筋疲力尽。抱回一堆烟花,趁夜色正好,一支,一支,燃放,天上,地上,齐齐开放,林岳阳,日本有多远?你可曾仰望星空,看到我无声的思念?
第五日,坐在曾经荒凉的水塘边,而今,已是野花漫漫,拾起地上的石子,一粒一粒丢进水里,将思念,沉入湖底。
第六日,动物园,猴山旁,稀朗默然地看着那些浑身长毛,红着劈 股的家伙们,上下跳跃,不知喜忧,生命,其实,很简单。
第七日,拿起手机,欲要摔掉,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独自跑到酒楼,望着双鞭火锅,服务小妹略带好奇地:"先生,今天一个人?"
稀朗恍惚笑笑:"对,一个人。"
一个人,不光是今天,或许,是一辈子。
一个月,过去了,林岳阳,一点消息也没有,电话,永远处于关机状态,稀朗的心,也开始,电量不足。
拿着林岳阳写的推荐信,稀朗在一家美国公司,开始了新的打工生活。存折上的钱,分文未动,既然说是共同财产,那好,就等你回来,亲自支取,兑现你的承诺。
除了忙碌,还是忙碌,不是真的那么忙,只因为,不能想你。不到两个月,稀朗提前转正了,可,林岳阳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手机确实响了,号码也认识,是黄秘书,声音亲切,也有点遥远:"陈稀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稀朗客气地:"挺忙的,也知道你忙,没敢打扰。"太多的话,倔倔地说不出口。
黄秘书笑道:"今天有空吗?出来坐坐吧。"
稀朗道:"好啊,那就坐坐吧。"心,莫名地刺痛,即使不是他,也因为他的关系,不能平静。
咖啡馆里,两人刚刚坐定,黄秘书就宣布了一个消息:"我要去日本了。"

第七十二章

稀朗愣住,很快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黄秘书微笑着,也不再提,问了几句无关痛痒地,工作、身体……稀朗简短回答。很快,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看看稀朗,黄秘书摇摇头,开口道:"陈稀朗啊,陈稀朗,难怪英司说你爱认死理,你还真是倔,你就不想问问英司的事情?"
稀朗很直白:"我想知道,有用吗?那也要人家肯让我知道才好。"
黄秘书叹叹气:"他有他的难处,你要体谅。"
稀朗短促地答道:"理解。"
谈话中断,黄秘书有点为难地看着稀朗,稀朗不想为难任何人,缓和气氛地:"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吧。"
"明天,唔,不用了,不是我一个人,还有楚良。"
稀朗淡淡地:"哦,那行,祝你一路平安。"
"陈稀朗,那边的情况很糟糕,高桥正腦1NG谠焐疲赜谟⑺靖髦植焕挠呗勐旆桑艺獯喂ィ彩峭反螅共恢滥懿荒馨锷厦Α!?br
/>稀朗拼命地喝着水,一口,一口,良久,艰涩开口:"早晚都要面对,是我拖累了他,如果可以,劝他回来。"
黄秘书点点头:"我知道,你自己也要保重,事情会有进展的,你不要放弃。"
稀朗凄楚一笑:"除了等待,我还能做什么!他连个电话都没有。"
黄秘书看着他,沉沉道:"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不妥的举动,都有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边的高科技,有时,让人如同□在光天化日下。"
稀朗怔住,咬咬唇,心,瞬间,又乱了。憋了半天,才道:"他……还好吧?"
黄秘书笑终于笑了:"人还好,就是情况有点麻烦,他要让所有的股东,包括他父亲,都要相信,他才是高桥家族唯一的继承人。陈稀朗,给他时间,你们今后的路,还很长。"
稀朗无语,咖啡冷了,泛着淡褐色的纹光,心,起起伏伏,抑制在这昏昏沉沉里。
"告诉他,我撑得住。"话落,稀朗的眼圈兀自红了。
黄秘书点点头:"我会的。"
夏天的夜晚,闷热,躁乱,亦如稀朗此时的心情,再好的月,一人独赏,徒添凄凉。从咖啡馆出来,和黄秘书的告别,居然,也有几分不舍。沿路而回,稀朗步步惆怅。
楼下,月影,斑斑,人影,淡淡。
"稀朗。"一个声音很轻,稀朗还是吓了一跳。抬眼辨认,居然是楚良,脚下,几个掐灭的烟头。
"楚良?你……怎么在这儿。"稀朗站住了脚,斗转星移,一时无话。
"我来看看你。"楚良面容,几分憔悴。
默默中,稀朗避开楚良投来的复杂目光。也没有邀请他上去的意思。
楚良主动地:"不请我上去坐坐?"
稀朗轻轻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淡淡地拒绝,深深的伤害。楚良的嘴角一丝抽搐。
"行,我就是来看看你,明天,我就要去日本了,算是告别吧。"
稀朗哦了一声,日本那个地方,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拿走了他太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归还。
楚良的面色更加难看,稀朗没有丝毫的触动,这一次,他要飞洋过海,而他,心不在焉,全然,不在他身上。
"陈稀朗——"楚良恨恨地叫道。
稀朗有些意外地看着,听着,忽然,楚良一晃,人近前来,想也不想地,吻在他的唇上。
"嘿,放开,你干什么?"稀朗恼怒地推开。楚良再次吻上,这次力气很大,稀朗的唇齿,被迫敲开,曾经的熟悉,陌生的侵犯,稀朗挣扎喘息,极力吐着:"楚良……别惹我揍你。"
楚良撞电带火,声如爆柴:"我要你,我要你,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唔——楚良的嘴唇被咬破了,血,迅速渗出。可依旧不肯放手,这一放,此生,也就放了。
稀朗尴尬而愤怒地被箍在怀中,严厉地骂道:"你他妈想干什么?我和你,没关系了。"
楚良的声音绝望而痛苦:"稀朗,你不能这样对我,为了你,我没了家,没了妻子,没了快乐,甚至,都不想活,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那个高桥英司,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你这样的执迷不悟,稀朗,离开这个人,他不会给你幸福,只会毁了你,看看你现在,好好的一份工作没了,在所有人面前出丑,被人陷害,稀朗,你醒醒,这样下去,你无路可走。"
稀朗彻底被激怒了,暴喝一声,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湿透了衣襟,他怒目而视:"你怎么知道他毁了我?你怎么就能确认我们没有幸福?失去了一份工作,不等于失去所有,我现在过的比什么时候都好。请你,别来打扰我,你所失去的,不是因为我,是你自己的选择,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我不想再看见你。再见!"
稀朗向楼上冲去,身后楚良,冰冷的声音:"一个要和女人结婚的男人,还能给你什么幸福?"
背后,楚良字字如鞭,抽打过来,稀朗凝固在原地,嗡地,眼前有些发黑,心剧烈地抽动,他缓缓地转过身:"什么?你说什么?"
楚良心痛,又不无讥讽地:"高桥英司下个月,就要与川岛凉子完婚了,怎么,你的情人没给你发请帖吗?"
稀朗脱口而出:"你他 妈胡说,你以为编造这些,就能使我离开他,太可笑了。"
楚良的脸阴沉如夜,让人有几分害怕:"我骗过你吗?我骗了世上所有的人,就是没有骗过你。"
稀朗脸色苍白,有点站立不稳:"不,我不相信,这不可能,黄秘书没说过,他让我耐心等待。"
楚良愣了愣,马上明白了,不禁讥笑:"黄秘书?他就是高桥英司身边的一条狗,主人不发话,狗是不会乱咬人的。"
稀朗挺挺背脊,目色深沉:"楚良,你走吧,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如果他结婚了,我还是要等,等他回来亲自向我解释。"
楚良无限痛苦地闭了闭眼,这样的话,他从来没听到过。楚良一下窜过去,揪起稀朗的衣领:"你疯了,陈稀朗,那个混蛋,值得你这么做吗?你不是从来不会给别人当情人吗?怎么?日本这么远,你也肯做吗?"唰,泪水滑下来,楚良不能相信,就是不能相信,他怎么可以为了高桥英司,放弃自己的原则,而自己,却没能做到。
稀朗推开他,忽然,声音冰冷地:"楚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的?"
楚良泪眼婆娑,哑然失笑,恨,从来没有的恨,布满心头:"稀朗,是你逼我的,你让我绝望,让我无路可走,我为了你,放弃了一切,而你,却变心了。变得那么彻底,那么无情,是你,把我推向了高桥正男,你的情人没有告诉过你吗?在日本的时候,我就是为高桥正男工作。"
稀朗惊愕了,眼前,这个曾经相爱的人,此时,面目如此的狰狞可怖。他简直不能相信,以至于失声而叫:"什么?楚良?是你,是你出卖了我?"
楚良无限凄苦地摇摇头:"不,我没有要伤害你一丝一毫,那件事,我受的伤,一点不比你少,我要高桥英司死,却没想到,高桥正男会采用那么下作的手法加害你,稀朗,如果不是高桥英司,你根本不会被高桥正男派去的人陷害,他们要对付的,是高桥英司,你只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而已。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会采取其它办法。"
执迷不悟的人,到底是谁?
稀朗渐渐清晰,心里的划痕,道道加深,难怪每次提到高桥正腦1NG趺粗浪土衷姥舻氖虑槭保衷姥裟:淮穑齑矗缇椭朗浅汲雎袅怂牵伤瞬蝗盟诵模≡窳顺聊A衷姥簦闳梦仪楹我钥埃迹阍跄苋绱吮傲印R桓霭郑话阉嫒校郎艘黄?br
/>稀朗捂住胸口,好像那里在滋滋冒血,再也不想看那人一眼,踉跄离去。楚良的世界,也坍塌一片。

第七十三章

当稀朗抱着一袋卷宗从外办机构走出来时,已然是额头冒汗,口干舌燥了。顾不上买瓶水,马不停蹄地又奔下一站——出入境管理处,抽空还得领体检表、去趟银行不知道今天是否来得及……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稀朗心焦如焚。
天在下火,心里也在下火,一个声音在烈日下滚开着,快点,再快点,林岳阳,需要我。
一个星期前,四处询问各旅游公司,去日本最快也要一两个月,稀朗愤怒地,失去了所有的耐性。
楚良,我们之间的伤害,要到哪里,才是真正的结束?
林岳阳,我们之间的承诺,要到何时,才能真正的实现?
一条手机短信:速来日本,帮我。不要联系任何人。林岳阳。
手机号码无法显示,尝试回拨,此举很白痴。稀朗弹起来,林岳阳,遇到了什么?逼婚?幽禁?胁迫?被高桥家彻底的驱逐了?稀朗几乎绝望了,难道,连打个电话的自由都没有了吗?刚要拨给黄秘书,稀朗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林岳阳的短信,叮嘱说,不要联系任何人,不知道黄秘书那里出了什么状况。
满腹的困惑、疑虑、焦急,稀朗困兽般,暴走在自己的小屋中。
林岳阳在日本,而他,在中国,千山万水,横渡重洋,仰天怒吼,恨不能插翅而飞。
一个包裹速递过来,急急地拆开,十几页纸张,看得稀朗眼睛发亮,这是从日本某公司发来的加急商务邀请函,里边的手续,一应俱全,不得不让人钦佩对方的办事效率。
稀朗立即明白了林岳阳的意图,按照上边有关CA0作程序,稀朗这边当然毫不含糊地,马上请假,奔走于办理短期商务出国的各项手续之间。
当稀朗顺利的拿到签证后,已是两个星期后,林岳阳的短信再次光临:"东京日山酒店,房间号918。林岳阳。
望着无声的短信,连听他的声音,都是奢望。稀朗的心,战兢着。
当飞往日本的飞机腾空的那一刹,一阵眩晕中,稀朗长长地吐了口气,连日来的紧张、担心、焦躁、奔波,纷乱的思想,稍稍安静下来,此时,方感有些疲惫。
林岳阳,不远了,我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你。无论发生什么,请你,坚持一下,等我。
三个半小时后,已是黄昏,站在东京成田机场,稀朗一时也茫然了。虽然,同样都是黑头发、黄皮肤,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国家了,甚至,连空气都有点陌生。林岳阳,我和你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了,呼吸着同一方空气,我离你,很近,很近了。
稀朗有些亢奋,分别了三个多月,他现在还好吗?见面后,第一句话,我们该说点什么?相见在即,压抑多日的纷杂思绪,陡然升温,达到巅峰,心跳莫名的加速,无暇思考了。
一脚跨出机场,潮闷的空气迎面袭来,稀朗有些窒息。与北京的爽快相比,不喜这里窒人的黏着。
机场巴士要比出租车廉价很多,稀朗二话不说钻进出租车里,这个时候,不是省钱的时候。
将酒店地址告知司机,稀朗暗自庆幸,这点日语还算没有都忘光。
车子开得很平稳,稀朗想催催,人在他乡的,还是忍住了,他不想出任何的纰漏,只想安稳地见到林岳阳。
极目眺望,植被宅落,错落有序,积木般的小巧别致。二十分钟了,还没有见到繁华都市的迹象,稀朗忍不住问司机还有多远。司机的回答让稀朗只好耐心等待,原来,机场距离东京市区六十公里,他们刚走了多一半。
看看时间,晚上七点钟了,肚子也开始咕噜叫起来,稀朗有点幻想着:林岳阳英气逼人地坐在酒店的餐厅里,守着一桌精美的日本料理,优雅地等待着他的出现。或许,刚刚冲浴后,一个人,独守空房,无聊地翻看电视,带水的肌肤闪闪发亮,等待着,也兴奋着……稀朗不禁抿嘴笑了,很快地,笑容一敛,暗暗自责,林岳阳现在水深火热,自己却风光旖旎地闷Sa0不断,难怪林岳阳会说一见面就知道他爱发
Sa0。
收心静气,望向窗外,车速缓慢下来,东京的艳丽侵入眼帘。稀朗,置身在璀璨的繁华世界中。
车,终于停下来,日山酒店,巍巍耸立,灯火辉煌,支付了昂贵的车费,稀朗深吸一口气,提着行李,走进了一片富丽堂皇。心,快要抑制不住地冲破喉咙。
接待小姐甜美地一声"欢迎光临",稀朗微微局促着询问预定的918号房,在接待小姐查看房间时,稀朗忽然紧张起来,这不会是林岳阳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吧?或者,又再捉弄他,先惊后喜?如果真是这样,他该不该原谅他?
正自胡思乱想,接待小姐很温柔地告诉他,房间已于三日前预定好,房钱及押金支付到本周末,他只要出示证件,即可办理入住手续。稀朗不禁松了口气,神情轻松了许多,林岳阳三天前就在等待他的到来。麻利地办完手续,接待小姐又递过来一封信,说是预定房间的客人留在前台给陈稀朗先生的。
这一定是林岳阳的,稀朗赶紧拿过来,电梯里,反复看着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几个日本片假名:陈稀朗,亲收。心里一热,却不禁有些失落,留了信,看来,林岳阳此时不会在这家酒店里。
房间很干净,打发掉服务生,稀朗急忙拆开信封,一张卡片,简单地写道:28日,星期日,上午十点,汤明神社。林岳阳。
星期日?今天是星期四,还要两天呢!林岳阳,已经近在咫尺,可是,依然让我思念更重。稀朗心内一空,倍感失落地倒在了干净、柔软却异常冷清的双人床上。
既来之,则安之吧。洗过澡,坐在床上,无聊地,翻看着日语连篇的电视,原来,等待的角色,依旧是自己。窗外的美景,东京夜,一片绮丽色。
第二日,早早地睁开了眼,望着摩天大楼,鳞次栉比,本想出去转转,又怕林岳阳忽然来了,扑了空,稀朗按捺住,闷闷地在酒店的房间,徘徊在浴室、电视、窗前,床上。
林岳阳依然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第三日,不再点餐,晃荡到餐厅,一个人,守着几碟精致小菜,偶尔抬眼看看走进餐厅的人,每每期望,每每又失望。用过餐,转战咖啡厅,通体明亮的玻璃窗前,将他,与外界,隔离,东京近在眼前,与他,无关。林岳阳近在眼前,让他,惶惶牵挂。
熬到夜幕降临,稀朗反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早早地用过餐,早早地沐浴,早早地上床,静静的房间,独剩怦怦而跳的心声。再过十几个小时,他就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他。

第七十四章

走出酒店,稀朗再度被室外闷热的气息逼得透不过气来。东京的天空格外的净蓝,铺天盖地的楼宇,将这片蓝,浓缩成一块块,留给人,阴影片片。匆匆的人流,茫茫地面孔,车水马龙,应接不暇。相同的世界,不同的民族,都是,忙碌的一生。
拿着酒店详细的路线图,汤明神社,传统的黑色木顶,白色窗栊,很快,映入视野。刚过九点,这里,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参拜的人群,接踵而来。
四处走走,随着人群,稀朗入乡随俗地也拜了拜,这里,还真是热闹,热闹得有点喜庆,有点不同,好像,要举办什么重大仪式。神社的广场上,还有不少记者扛着摄像机来回走动。稀朗簇拥在人群里,不禁担心地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这么多人,林岳阳如何找得到他,他又如何寻得见他?稀朗脸现焦急之色,汗水浸透了衣襟。
铛——铛——铛——几声钟声,深远嘹亮,悠悠回荡,不远处的神坛,黑压压地一片身着礼服的人群,整齐划一,列队站立。参观的人们纷纷相簇拥立,翘首而待,神情雀跃。
稀朗正自困惑,焦灼,身边突然有人用中文问道:"你是陈稀朗?"
稀朗惊喜回首,一张从来没见过的脸孔。只好冲来人点点头。那人客气地,CA0着并不太流利的中文继续道:"林岳阳要见你,请跟我来。"
稀朗两眼一亮,忙跟着那人,穿过人群,向神社的后殿方向走去,稀朗略迟疑了一下,那人回头等了等,催促道:"快点跟上。"稀朗只好加快脚步,正殿后,一个四方的院落,直通前后殿,那里的人更是着装严整,自成仪仗,安静地等候着什么。
引路的人在靠近前方的队尾处,小声地叮咛:"站在这里千万别跑,一会儿你就能看见林岳阳了。"一晃,匆匆离去,不见了踪影。稀朗所有的疑问,都憋在了肚里,看看左右,黑色的礼服,严肃的神情,唯独自己,一件醒目的淡绿色衬衫,糥1NG诘敝校缘酶窀癫蝗搿?br
/>林岳阳,你在搞什么?这么多人,都在干什么呢?殿的正中,自上而下,供奉着不知哪路的神仙,神坛四周,烟雾缭绕。一个身着传统道服的人咿哩哇啦,拖着长音,不知在讲着什么。
稀朗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禁凑过头去,问一旁的人:"这是在参观什么?不能走动吗?"
被询问的人显然很不稀罕稀朗的日语,冷冷地打量他一眼,简单到两个字:"婚礼。"
婚礼?稀朗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要见的是林岳阳。疑虑重重,更添几分不安,茫然地,仔细地,从一张张面孔扫过,生怕漏掉什么端倪,也许,林岳阳也正在寻找着他。
没有,没有林岳阳,就连刚才引路的人,也没有找到。稀朗无奈地,厚着脸皮继续问旁边的人:"是不是表演?传统婚礼那种?"
那人显然不耐烦了:"既然来参加婚礼,就要尊重主人,这是高桥家族的婚礼……"
嗡——稀朗的大脑,当场短路,惊愕在原地,汗,瞬间涌上额头,热烘昏晕。那人不屑地别过身去,再也不想搭理一句的模样。
咚咚咚,一阵密鼓响锣,人群肃然注视,主持道人高亢苍老的几声唱和,划出一道颤抖地尾音。神殿正中,鼓声隆隆,繁花团簇,走出一对盛装的新人。镁光灯闪烁,人们喜笑颜开,没有欢呼,却更添神圣之气。
林岳阳,没有让稀朗失望,他,就在稀朗几十米外的地方,一袭黑色和服掩住斑纹褶裙,越发的挺拔、威武,手持白扇,脚踏白色木屐,少有的庄严、肃穆。他,黑白分明地,清清楚楚地站在众目睽睽之中,深深地烙入稀朗的眼帘。清楚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定格。
稀朗的喉咙里,咯楞一响,眼前的景象,清晰又模糊。
一旁的新娘,较小玲珑,身裹层层叠鸾的白色和服,高高的发髻,雪白的脂粉脸,惊心的一点唇红,颔首垂目的稳稳地走在高大英俊的男人身边。
近了,近了,十五米,十米,五米……不知谁,拥挤了一下,稀朗站在了醒目的第一排,脸色苍白地,瞬间,也映入了林岳阳的眼帘。
天地无声,万物空灵,微微地一个悸动,也逃不过几架摄像机的捕捉,五秒钟?也许都不到,林岳阳目光炯然,静静地从稀朗的脸上滑开,凝重地,与他的新娘,华丽地走过……人群纷纷涌动,神社内殿,列位铺设,家属两侧分席而坐,当中的老者,仪态威严,当是高桥弘一,高桥正男,照旧没精打采地坐在一旁,时时看看父亲,又看看弟弟与新娘,偶尔皱皱眉,寻看外面的人群,殿前,几丛,失了季节的樱花树。
林岳阳,不,他已荡然无存,独剩高桥英司,一个高桥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一个受人瞩目的年轻才俊,一个拥有万贯家资的商业新贵,一个喜得佳人的得意新郎……
为什么?此生,注定要参加一个爱人的婚礼?稀朗淡淡地,讥讽地一笑,笑楚良,笑林岳阳,更是笑自己,或者,笑世上一切,痴情的人。
林岳阳,我不恨你,因为,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从你看我的眼神里,我依旧可以感受到你的爱,你的无奈,和你最后的,果断的,英明的选择,换了是我,也许,比你还彷徨。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稀朗摸摸手上的指环,依旧亮亮的,发着耀眼的光芒,烟花中,它亮不过林岳阳的双眸,那么醒人、那么深邃……"陈稀朗,我们,一生一世。"
誓言?林岳阳,你骗过我很多次,惟有这次,最无聊,一点都不好笑。
新郎、新娘,共饮三杯清酒,你啜一口,传给娇美的新娘,她啜一口,从此,夫妻恩爱,共享白头……石凉桥上,你曾问我"三白酒,喝了没有?"而你,只喝一杯,只因不喜,它过于的缠绵……而今……淡淡的清酒,浓不过,你我的缠绵……
林岳阳,告诉我,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在追随你的脚踪,不曾停歇?桥上的你,停留在我的梦里,梦,终归要醒的,只是我,从来不愿,清醒面对,一个活在童话故事里的傻瓜,今天,眼睁睁地,看着,童话里,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林岳阳,谢谢你,曾经那样的爱过我。但愿你,无论岁月如何匆匆过,请你偶尔,想起我,动人的嘴角边是否还会,牵起一抹,温柔的微笑?让你的新娘,沉醉。
稀朗默默地转身,悄悄地离去,潮湿的风,黏着,身上,自清凉无汗。东京,别离了,林岳阳,为你,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沙扬娜拉……

第七十五章

"陈稀朗",一语急促地低叫,稀朗停住了脚步,回看去,黄秘书不知什么时候,额头布汗地出现在眼前。
一直不曾流泪,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听着亲切的呼唤,稀朗哽咽了,胸口的堵塞沉甸甸,无处宣泄。
黄秘书一脸的惊惶,来不及询问什么,一把抓过,急急地拉着他,远离这方的热闹、繁华。
僻静之地,左右无人,黄秘书难得地要跳起来了:"陈稀朗,你怎么会来日本?什么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连三问,稀朗无声地笑笑:"我来参加婚礼。"
黄秘书不安地盯着他,想是稀朗气糊涂了,他斟酌开口:"听我说,陈稀朗,英司这样做,有他的道理,你不要误会。事情很复杂,我会向你解释,你不要在日本停留,赶紧回北京去,陈稀朗,你到底有没覺1NG谔俊?br
/>稀朗静静地看着他满脸的焦急,然后安抚似的:"我没事,婚礼,挺排场,不愧是高桥家族。"
黄秘书四下里张望着,踌躇不定地:"稀朗,咱们也算是朋友了,我实话告诉你,现在,你必须马上、立刻回国,机票我来定,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等我回国,我自会去找你,还有,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稀朗还是静静地,看着有些焦虑的黄秘书:"谢谢你,不用了,我会走的,这里,不值得我停留。"
黄秘书咬咬下唇,低声道:"如果,让高桥正男的人发现你在这里,不仅英司有麻烦,你也会有麻烦的,高桥弘一已经决定英司为继承人,婚礼一结束,马上对外宣布这个消息,这个时候,不能出任何差错,稀朗,为了英司,为了你自己,快点走。"
稀朗心中一凛,忽觉哪里出了问题,忙问:"不是林岳阳让我来的日本吗?"
"什么?怎么可能?"黄秘书怔住了,头上的汗,缓落下来。忽然,明白了什么,越发着急起来:"别废话了,赶紧订机票,越快越好。"
稀朗呆呆地:"难道,一切是高桥正男……"他到底要干什么?对付林岳阳?稀朗一阵恐惧,马上说:"他会不会对林岳阳不利?不,我不能眼看着林岳阳受伤害……"
黄秘书有些火了:"你不走,才是最麻烦的,你以为高桥弘一不知道你吗?你以为这个婚礼意味着什么?英司走到这步……"
"稀朗?是你吗?"熟悉的声音,让人背后一凉,楚良叼着烟缓缓地走过来,目色沉沉地,看了看黄秘书,笑笑:"黄秘书,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里。"
稀朗不禁一阵寒,全身戒备地向黄秘书靠了靠,楚良眼中微微难过,很快地,又笑笑:"稀朗?东京好玩吗?你真偏心,我的婚礼,你可是没参加。"
黄秘书冷淡地:"楚良,你先走吧,我这就过去,我和稀朗,还有话要说。"
弹弹手上的烟灰,楚良道:"叙旧吗?让我来好了。"
嫌恶地皱皱眉,稀朗冷冷地:"我跟你,没什么好叙的。"
黄秘书马上说:"稀朗,我们走。"拉起稀朗的胳膊,向外走去。
稀朗不禁回头望去,身后的楚良,茫茫地,站在炎炎烈日中。
出了汤明神社,稀朗停住了脚步,黄秘书催促着:"快点啊。"
稀朗忽然甩甩头,轻轻地说:"不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林岳阳需要你,你回去吧。"
黄秘书愣了愣,想了想,然后道:"也好,我要马上通知英司,以防高桥正男又耍什么新花招,那你……"
稀朗涩涩一笑:"我会马上订机票,你放心好了,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黄秘书还想说什么,稀朗默默地递过去一样东西:"拜托你,把这个还给林岳阳,我用不着了。"
黄秘书接过来,一枚闪亮的指环,脸色微变:"稀朗,别这样……"
稀朗制止地:"就这样吧,咱们,国内见。"不等黄秘书再说什么,稀朗一头扎进熙攘的人群中,东京的火热里。
逃离,从他生活的城市里,逃离。逃离陌生,逃离背叛,逃离繁华、逃离一个无法实现的梦幻。我的爱人,我很想为你痛快地哭一次,可是,我没有时间哭泣,为了你,为了我,我必须离去。离开这仅仅存活三天,就已厌倦一生的地方。
沙哑着嗓子,退了房,预定下一班回北京的航班,稀朗无声地收拾简单地行囊,林岳阳曾经说过,心成碎片,一片,一片,细心拾起,不留一片在东京。幸好,心是为你而碎,所以,碎得美丽与纯粹。
有人敲门,想是服务员来查房,稀朗沉吸一口气,镜中的自己,苍白无血色,什么时候,眼角居然,挂满了泪水,说好不哭的,永远的那么不争气。
洗把脸,打开房门,一个威猛的男人冲他一笑:"先生,我们要查验客房。"
正自迟疑,忽然被人封住了嘴巴,一把推进了房间,顶在墙上,动弹不得。又一个男人一闪而进,手脚麻利地掩上了房门。
稀朗惊怒地睁大眼睛,徒劳地挣扎。
两个男人,一个迅速查看房间内外,连衣橱都不放过,另一个低声威吓着:"出一点声,现在就弄死你。"
他的中文实在蹩脚。稀朗腰间一硬,某种铁器隔着衬衫也能触到它的冰冷。
查看房间的男人,翻看着稀朗的行李,将手机、护照等匆匆塞进自己的口袋,稀朗困惑地,如果是抢劫,他们不该对这些感兴趣。
"这小子果然要跑。"两个男人互打眼色,其中一个忽然看了看稀朗,下流地眯起眼,用日语讲道:"嗯——长得还真讨人欢心,难怪二少爷……"
话未说完,另一个叱责道:"混蛋,闭嘴。"回臂一挥,稀朗只觉额前一晃,颈部猛然受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七十六章

背上一痛,五脏都震了震,砰,耳边一声闷响,一道门,重重地合上了。稀朗缓缓地睁开了眼,微弱的光线,透射进来,渐渐看清周边的景象,一只斜在角落里的破木船、墙上的渔网、横在地上的塑料桶、看似一些捕鱼的工具,横七竖八地一片凌乱,这已不是日山酒店的客房了,看上去更像一个废弃的仓库。
空气腥腥咸咸,积尘的味道使稀朗呛咳了几声。刚要动弹,却发现,手脚绳索捆绑,勒得浑身酸疼。猛地挣了几下,没用,一个粽子,结结实实。刚要喊,没用,嘴上贴了封条。
稀朗徒劳地,鱼蹦了几下,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按捺住心中的恐慌,竭力恢复思考能力,记忆,断断续续,酒店里,那两个男人,显然和抢劫没关系,他们的对话,提到了二少爷,稀朗懊悔地闭上了双眼,他被高桥正男的人绑架了,他们绑架他,是为了要对付林岳阳,林岳阳,现在,有危险。
稀朗使尽所有的力气想发出点声音来,汗水湿透了全身,手臂勒得生疼,除了几声喉咙里的唔唔低吼在寂静的仓库里低响,一切,还是徒劳。
林岳阳,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就不用独自苟且而活。如果,你一切无恙,你还是那个新婚燕尔的高桥英司吗?渐渐地,稀朗没了力气,颓然地,躺在尘埃中,喘息。疲惫地合上双眼,直到再次失去意识。
咣啷啷,一阵新鲜的热气迎面扑来,稀朗再度睁开了眼,脚步声杂沓而至。一群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面色淡白的高桥正男,正笑吟吟地俯看横倒在地的稀朗。
稀朗怒然地呜叫着,恨不得马上跳起来,狠狠地揍他一顿。
高桥正男绕有兴味地蹲下来,看着自己网中的鱼,笑得更是歹毒:"嗨,陈稀朗,好久不见。"
稀朗不愿在这个人面前做无谓的挣扎,顷刻,安静下来,怒目而视。
高桥正男笑容一收,狠狠地擒住了稀朗的下巴,冷冷地端详着:"婚礼好看吗?哟,你生气了?瞧瞧,眼睛都红了。还真他妈的痴情。"
稀朗竭力摔开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高桥正男笑出了声:"死支那,都一个臭德性。"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在稀朗眼前来回晃动着,声调暧昧地:"这是你丢的吧,还挺管用的,帮了我不少忙,你很快就可以和你的情人团聚了,真搞不懂,英司居然好这口。"
忽然,语声一冷,面色阴沉地盯着稀朗道:"要怪就怪那个小杂种,他怎么拿走我的东西,我就怎么拿走他的东西,看来,他倒很稀罕你呢。"
高桥正男站起身,狠狠地踢在稀朗的胸口,刺耳的笑声震动了尘埃,一伙人,鱼贯而出,门,咣啷,又被紧紧关闭。
剧烈的疼痛,稀朗蜷缩而滚,汗水迷津了玉色的双眸。心中仓皇而呼:林岳阳,不要,千万不要来。
不知过了多久,稀朗昏昏沉沉,浑身乏力,饥渴、酸痛阵阵袭来,四周一片漆黑色。
当咣啷的门声再度惊响,一束耀眼的灯光刺痛了双目,缓慢睁开,高桥正男一伙人,又现身在仓库里。稀朗挣扎地坐起身,靠在一堆木箱,抵挡阵阵眩晕,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
高桥正男坐在一张软椅上,心情奇好地望着他,声音也惬意着:"你醒了?"
稀朗无法回答。眼睛却睁得更大了,楚良默然地站在高桥正男身后,一片冷萧瑟。目光短暂对视,稀朗不能相信,楚良的眼中,说不出的痛苦与复杂。
"饿不饿?"高桥正男一副关心的口气。
稀朗扭过头去,不想再看他。四周的打手一片静悄悄。
高桥正男独自笑着,假惺惺地商量着:"你要是不理我,我可就不让你见他了,直接丢到海里喂鲨鱼……"
稀朗惊怒地回转过头,脸色霎时苍白,这样的神态,显然正中高桥正男下怀,他笑得很得意,一挥手,高声叫道:"带进来,让他们夫妻团聚。"两个打手"咳噫"着出去,片刻,门外,汽车门锁撞击声后,一阵脚步声悉索而至。
稀朗的呼吸停顿了,他看见了那本该守在新娘身边的林岳阳。也捆绑着,一个踉跄被推进了仓库。一缕不羁的黑发垂在额前,雪白的衬衫,有些凌乱的半敞,健硕的胸膛,微微起伏。完美的脸颊,线条肃然,一双厉眼,横扫一切,立刻定在了斜靠在地的稀朗。
"陈稀朗!你还好吗?"他的声音暗哑磁性,满怀关切,依旧悦耳动人。
稀朗的心狂跳不止,无奈封住了嘴,只能点了点头,挣了挣,黑色的眼睛情急地锁定林岳阳,又拼命地摇着头,似在阻止着什么。
高桥正男忽然发声大笑,林岳阳和稀朗同时怒目相视。
林岳阳要冲过来,左右打手费力地将捆绑之人牢牢制住。
高桥正男站起身,向他走去,由自笑喘不定:"英司,真有你的,干什么一副英雄救美的套路?还真一个人来了?有胆量。"
林岳阳冷冷地看着他,一副鄙夷地神情,虽在人手,仍不失王者风范,隐隐地高贵,淡淡地从容,这样的神情,似乎激怒了稳占上风的敌手,高桥正男一把扯住他的头发,美丽的项颈被迫后仰,扯出一道倨傲的曲线。
高桥正男穷凶极恶地叫嚣着:"小杂种,到现在还敢跟我来横的,今天,新仇旧恨,一并跟你算清楚,让你知道,谁才是高桥家的真正主宰。"一甩手,一声命斥:"给我打。"
几名打手,蜂拥而上,团团围住了林岳阳,稀朗甚至看见有人扯下了皮带。
"唔……唔……"稀朗奋力挣扎,即使挣脱不开捆绑,整个人爬也要爬过去。一名打手很快地踢了他一脚,示意他老实点。
听不到,一点都听不到林岳阳有任何的声响,除了打手们在他身上拳打脚踢地重闷声,林岳阳几乎是无声的。他在拳脚中翻滚、抵挡着。
稀朗的心要爆炸了,眼里布满了心痛的泪水。他甚至绝望地看向楚良,想从那里得到渺茫的帮助,楚良默默地避开目光,冷冷注视着那团混乱。
这样的反馈,是无声的挑战,几名打手越发疯狂地施加重手,高桥正男的眉头也拧成了疙瘩,他,也很了解林岳阳。最终,只好不耐地喊着:"行了,行了。"
打手们分散开来,林岳阳倒在地上,斑斑血污,触目惊心,他,仅仅凭借双腿的力量,摇晃着,慢慢地,又站了起来。脸上,依旧是一个轻蔑的微笑。
稀朗的泪,绝然而落,猛地撞向身后的木箱,哗啦,木箱倾斜欲倒。稀朗的身上又挨了一脚,被人一扯,丢在了地上。
高桥正男,暴走片刻,看着林岳阳,恨意,使他居然微微战栗。一下子冲过去,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憋红着脸,叫道:"混蛋,你有种,好,我不打你,只要你答应把继承权还给我,咱俩的帐一笔勾消,你的小情人,我也放了,从此以后,不许你再踏进高桥家一步。"
稀朗忽然看向林岳阳,高桥正男的提议,为什么不可以考虑?把他的东西还给他,从此,各安天命,互不相扰。
林岳阳的神情很复杂,甚至,有些冷酷,眼中的光芒锋利而动,声音稳稳地:"正男,你说,我会相信你吗?"
稀朗颓然地闭上了眼,这就是林岳阳,除了他自己,谁也别想使他改变一切。
高桥正男看着他,阴谋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小杂种,你想清楚,凉子肚子里的孩子,你能确保是你的吗?哼哼,即使你现在不把继承权还给我,将来,还是我儿子的。"
稀朗的心一阵抽搐,什么?他和凉子……还有了孩子……世界,黑了黑。
而林岳阳忽然笑了笑,像看白痴似的看着自己的哥哥:"正男,你能确定强
奸后的种就一定是你的吗?几率有多大?就算是你的,我也不留一毛钱,高桥家其他几位堂哥、堂弟,哪个都比你有资格,你还是什么都没有。"
林岳阳那抹熟悉的邪气与残酷,淋淋尽至,一点,都不比高桥正男少多少。
稀朗的眼中,一片灰白色。

第七十七章

高桥正男怔了怔,紧紧地盯住自己的弟弟,唯一的亲弟弟,这点血脉,于他们,毫无价值。他几乎要发狂了,揪住林岳阳的衣领,气息如蛇毒喷在林岳阳脸上:"好啊,既然如此,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你蚉IA0业呐耍揖屯婺愕哪腥耍裉欤团隳阏飧鲈又滞娓龉弧!币换邮郑咔耪欣淅涞孛溃骸鞍涯歉鲋泄烁依础!?br
/>一个打手,拖起地上的稀朗丢在了中央,地上,还有林岳阳新鲜的血滴。
林岳阳微微变色,目露凶光,声滚如雷:"正男,你敢。"
高桥正男一震,被捆的人,高高在上的气势,压住了捆人的人。这更加使高桥正男恨之入骨,气喘如牛,却也发现了新的契机,原来,自己的弟弟,也有软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稀朗,高桥正男眼里一抹古怪的光芒,热热地烧滚起来:"英司,你说我敢不敢?"
一片空茫,嘴上的胶带被粗暴地撕开了,稀朗痛哼,翕合的唇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惊恐地望向林岳阳,脚上也自由了,想站起来,却又摔倒,腿已经麻木了。高桥正男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林岳阳的脸上出现了稀朗从未见过的一抹惊恐,那样的陌生,那样的短暂,瞬间,冰冻,声音不急不缓:"正男,你考虑清楚,这么干的后果。"
高桥正男阴毒地望着他,作恶的人有些发抖,索性摊开底牌:"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所以,我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转身冷然地命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吧。"
几个人上来,按住徒劳挣扎的稀朗,一个人拎着盒子,打开,里边一排针管,发出刺目的玻璃光。
稀朗挣扎地更厉害了,终于喊出了声:"林岳阳……"
忽然,一旁的楚良沉沉开口:"高桥桑……请你……不要……"一声脆响,高桥正男不留情面的将楚良未出口的话全部扇了回去,暴喝道:"混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楚良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针头里的液体,滋地窜冒而出,稀朗的胳膊,被死死的按住,不能动弹。
林岳阳目光滚动,终于妥协着:"等等。"
高桥正男笑了,志在必得的看着林岳阳,林岳阳闭了闭眼,猛然间,精光一闪,语声坚定地:"放了他,我任你处置,不过,你要的东西,就别想了,谈判,到此结束,你自己掂量。"
高桥正男终于被激怒了,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小杂种,你就是死了,关我劈事!何况,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放虎归山吗,换了别人,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可惜,你不行,事已至此,英司,你没的选择了。"
"好,我把继承权给你,命也给你,可你得把他放了,直到确定他的安全,我就签字。"林岳阳丝毫不惧。
稀朗声嘶力竭:"林岳阳,我不同意,不同意……"一阵拳脚,稀朗受痛,依然执著自语:"不,我不同意,不……"
成功来得太快,高桥正男倒有些不能相信了,看了看林岳阳,又看了看地上的稀朗,忽然怪笑两声:"有意思,我就知道这个陈稀朗,是你的宝贝,可怜的凉子。"
林岳阳转向稀朗,空气中,柔情涌动,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稀朗似被什么撕碎了,五内俱焚,怒吼着:"不,林岳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不会的,你给我听清楚,命是我自己的,我要不要了,你也管不着,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
楚良大喊:"陈稀朗,你他妈疯了?"
稀朗慷慨激昂:"对,我疯了,跟你一样,疯了。"
楚良痛楚地扭曲了脸。
林岳阳眼中的光芒越发明亮耀人,柔声款款:"嗨,稀朗,别那么激动嘛。能活着干嘛不好好活着。"
高桥正男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一个打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高桥正男皱眉看向稀朗,不禁若有所思,忽然对林岳阳说:"放了他也行,可有些事你得帮帮忙。"
林岳阳朗声地:"好,你说。"连命都不要了,其他还怕什么!
高桥正男一笑,声色暧昧不明地:"既然你们这么情投意合,不如你跟他来点什么,让我也好留作纪念,兴许,你也用不着搭上这条J1AN命了。"
林岳阳目光锁定高桥正男,久久地凝视,这样的目光让人烦躁,高桥正男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考虑,这是你滚回中国的唯一机会。"
稀朗愤怒地骂道:"高桥正男,你他妈是畜牲,他是你亲弟弟。"
高桥正腦1NG僖参薹ㄈ淌芟±室簧簧呐睿安凰担骞ィ徽竺吞撸±嗜套。簿圆怀鲆簧?br
/>楚良冲了过去,一把扯开高桥正男,高桥正男惊讶地愣了愣,不等他命令,其余几名打手上前揪住了楚良拖过一边,猛扇了几个嘴巴。楚良摔倒在地,无奈地看着高桥正男继续殴打稀朗。
林岳阳再度妥协:"好,我答应你。"
摄像机架好,原来,他们早有准备。只不过,由稀朗的一人受虐,转变成和林岳阳的两人戏份。所有人,微微兴奋着,真人秀,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在日本,男风的盛行,历来久远,何况,还是一向高高在上的高桥英司,和那么俊美的中国男人,甚至,有些人眼里已经目露银(银)光,猥
亵(尾谢)的笑着。
楚良痛楚而绝望地看着一切,他几乎是半跪在高桥正男的脚前在恳求:"高桥桑,你要对付的是高桥英司,放了陈稀朗,和他没关系,随便找个什么人,都可以,不一定非要是陈稀朗,他脸上有伤,两天没吃东西了,拍出来,也不好看。"
高桥正男看都不看他一眼,点上一只烟,饶有兴味地看着前端,忽然说:"楚良,你最好滚远点,别影响少爷我看戏的心情,否则,连你一起弄。"有人扯开了楚良。
稀朗转过头去,不忍再看,楚良的哀求,让人心痛,他对他的爱,始终,负债累累。
林岳阳看看楚良,清冷地笑笑,此人的爱与恨,居然这样的让人微微悚然。
高桥正男猛吸一口烟,一声高喊:"还愣着干什么?开始吧。"

第七十八章

此时的林岳阳手脚已能自由活动,与稀朗隔空相望,有点苦涩地:"嗨,你还好吗?"
自重见后,这是林岳阳第一次近距离地,认真地和稀朗打着招呼,仿佛没了旁人。稀朗简单地:"挺好的。"婚礼、新娘、孩子……纷涌而至,稀朗的心实在太乱了,要说的话太多,可现在,他一句都不想说。眼眶湿湿润润的,神情伤楚。
"你的戒指在我这里。"林岳阳语调伤感地。
"哦,我……留着,也没用了。"稀朗避开林岳阳直视的目光。
高桥正男听不懂他们的中文,警觉地一声高骂:"谁他妈让你们聊天了,要是干不了,就来一针。"
林岳阳和稀朗同时回喝:"用不着。"
高桥气鼓鼓地瞪着,也不再多话,搓着指节,微微激动着。
"陈稀朗。"林岳阳柔声唤着,想要唤回点什么。
稀朗依旧不看他,声音颤抖地:"行了,快点完事,一切就结束了。"
林岳阳的目光灼灼闪动,突然,他抱住了瑟瑟而抖的稀朗,滚烫的胸膛,炽烈的气息,紧紧地环绕、包裹,熟悉而灼痛。
高桥正男一声低呼,周边的打手也发出低声的□。
稀朗抖得更加厉害了,本能地反抗:"林岳阳,你不会真的要在他们面前干我吧?"
林岳阳并不答话,猛然地吻住了稀朗干裂的嘴唇,淡淡地血腥味,柔健的唇瓣情动地在脸颊、脖颈间急走。稀朗缚着手,被动地任他狂吻,屈辱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低低地声音随着耳边一记重吻传来:"黄秘书一会儿就到,咱们坚持一下。"
稀朗一僵,马上反吻回去:"好。"索性全情投入,多久了,三个多月了,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嘴唇,思渴如霖,虽然,周边的环境的确太糟糕了,可俩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地索求着对方,双唇的粘合,柔舌的搅动,汗水的混合,让他们,忘记了伤痛,忘记了屈辱,忘记了危险,忘记了一切。
这样的吻,带着悲壮、忏悔,带着思念、爱怜,也带着迷惘和痛楚,激荡在这破旧、充满了发霉味道的仓库里。所有的人都没了声息,痴呆地看着眼前这场惊心动魄的吻。
高桥正男合上了张大的嘴巴,难得安静地看着眼前这对猛男秀,有些不安地皱起了眉,随即,一抹歹毒浮上唇边。抬腕看了看手表,一扬手,一个打手俯身贴近,高桥正男低语了几句,打手愣了愣,高桥正男不耐地骂了句:"笨蛋,照我吩咐地做。"打手只好抽身而退。
高桥正男站起身,忽然对摄像的说:"行了,真他妈恶心,我快要吐了。"
林岳阳低声道:"坏了,这小子等不及了。"
稀朗紧张地问:"怎么办?"
林岳阳沉着嘱咐:"随机应变。"匆匆地,重重地亲了稀朗最后一下,立刻,俩人被迫分开,林岳阳很快地,又被反绑住,目光依旧不舍地看着稀朗:"陈稀朗,相信我,对你,我从来没变过。"
"岳阳……"稀朗忽然恐慌起来,俩人一前一后,被人连推带搡地拉出了仓库。
夜空,繁星点点,咸腥的气味,潮湿的空气,越发的清晰逼人了。隐隐地,稀朗听见了海浪声。原来,这里已远离了东京的繁华。
几辆轿车和一辆闷罐车停在路边,不远处,可以望见黑暗无边的大海,苍茫深邃,激浪拍崖。黑黢黢,低压压的,魄人心怀。
还没看清周边的境况,稀朗和林岳阳就被丢进了闷罐车里,其余众人各自上了车。林岳阳轻声道:"他们开走了我的车。"
稀朗不安地:"怎么?"
"那里面有追踪器,黄秘书看来要扑空了。"哼,一声冷笑:"正男虽笨,可他手底下的人倒不笨。"
"那我们怎么办?"稀朗的心乱纷纷。
林岳阳柔柔地望向他,瞳若黑玉,波如秋水,今天的他,格外的温柔深沉,极力抚平稀朗阵阵翻滚的惊涛骇浪:"想办法制造点麻烦,有机会,你就跑,千万不要管我。"
"不,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稀朗坚定无比。
笑了笑,还是那么的云淡风清,林岳阳柔声宽慰着:"都不是小孩子了,别逞一时的英雄,跑一个总比两个死一起强。"
"那我来制造麻烦,你跑。"稀朗不服气地争执。
林岳阳无奈地笑道:"宝贝,别这样,正男要对付的是我,又不是你。"
稀朗无语,面对现实,袒露心声:"不,林岳阳,我的想法也许很笨,可能你不接受,如果真的只有一个机会跑,那也绝对不会是我,要死就死在一起。"
林岳阳看着稀朗眼中坚毅的光芒,也无语了,想笑笑,却失败了。稀朗真傻,也真执著,可谁说,这不就是他最可人爱的地方呢!如果不是绑着手,他真想再次把他拥在怀里,深深地吻一次。
"嘿,傻子,我想吻你。"林岳阳直抒其意。
稀朗这次不太方便跳起来,很习惯地点头邀着:"行,你吻吧,小心点,别碰到你的伤口。"
林岳阳会心地笑了,如果在平日里,他一定又要笑仰过去,这次,也很习惯地挤靠过去,微肿的嘴唇柔柔地贴在了稀朗的唇瓣上,碰到裂口,有点痛,也,很甜蜜。
车子颠簸几下,停了下来,俩人不禁警觉地看向门口,后门被打开,高桥正男和两名随从手提小黑箱子跳了上来,一劈股坐在了对面,门又被闭合,车子继续前行。
三人一时无语,互看片刻,正男打开黑箱,拿出一份文件,冷冷道:"英司,把这个签了,你的小宝贝就可以走了。"
林岳阳扫了一眼,淡淡地:"我说过,只要确定他是安全的,我才签。"
高桥正男出其不意地一巴掌扇了过来,林岳阳的脸上登时就肿了,整个人几乎仰翻过去。高桥正男本就苍白的脸,此时越发没有人色:"都到这时候了,还跟我讨价还价。"
稀朗愤怒了:"妈的,畜牲。"只恨自己日语词汇有限,不能骂得再精彩些。
很自然地,稀朗也吃了亏,鼻血缓慢流下来,染红了衬衫。
林岳阳疾言厉色:"你要是再敢动他一下,我就不签。"
一把乌黑的手枪冰冷地指向稀朗,高桥正男道:"你要是不签,我现在就让他脑袋开花。"
气氛凝结不动,三个人的呼吸,除了高桥正男微微急喘着,其余两人都屏住了呼吸,望着黑洞洞的枪口,他们相信,高桥正男干的出来。
"签了他,我保证,放他走,你没资格跟我谈。"高桥正男的手,也在抖着。自己的弟弟,向来如此,眼里的光芒,从来令人生畏,惹人厌惧。
林岳阳点点头,将被绑的手臂抬了抬,高桥正男示意一名打手上前松开了林岳阳,马上,三只枪同时对准了林岳阳。
林岳阳甩了甩略麻的手臂,高桥正男提醒着:"你要是敢乱动,第一个干掉他。稀朗的太阳穴顶上立刻多了把枪。
林岳阳看了看,冷冷地:"正男,放松点,用得着这么小题大作吗?"接过签字笔,看了看文件,头也不抬地唰唰几下,将笔丢到一旁,不羁地一笑,像是在嘲弄对方的某种愚蠢。手,又被紧紧地捆上了。
高桥正男仔细检查过,确定无误,收好文件,终于,缓了口气,梦寐以求的东西,到手了,剩下的,也该解决了。抬起枪托,敲了敲驾驶舱,很快,车又停了下来。
高桥正男站起来,忽然笑了笑:"陈稀朗,问你个问题,要说实话哟,否则,就别走了。"
稀朗警觉地,看着眼前这张令人厌恶的脸。
高桥正男笑得更欢心了,银 靡地眯着眼凑过来:"英司干你的时候,什么感觉?爽不爽?"

第七十九章

稀朗羞怒地瞪着,眼里欲喷出火来,脱口而出:"你这混蛋,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话落,下巴挨了重重一枪托,眼泪都落下来。
林岳阳放声大笑,笑声似乎震翻了车顶,眼泪也落了下来:"陈稀朗,你他妈的……不知道老子嘴上有伤啊。"
另两名打手抿着嘴,不敢露出丝毫笑意。
高桥正男的"巴嘎"不绝于耳,气急败坏地:"不许笑了,不许笑了。"一把扳住林岳阳的头,眼中的恨意喷薄而出:"英司,你这个小杂种,今后,不许你再这样笑,不许。"愤愤转身,跳下车去,林岳阳收敛笑容:"等等,你该放了他。"
高桥正男回首狞笑:"怎么?不想临别温馨一下吗?时间不多了,好好珍惜吧。"
哗啦,门被狠狠地撞上了。
车厢内俩人,思考着高桥正男最后的话,一时都沉默了。默默地看向对方,竭力消除自己心中诀别的味道。
稀朗忽然道:"如果我不来日本,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林岳阳沉沉地:"那就不是你了。"
良久,林岳阳疲惫说:"也许,我该忍了这次,就不会连累你了。"
稀朗一笑:"那也就不是你了。"
无声地,凝视,心意,一时的,通了。
"为什么她肯嫁给你,因为怀了你的孩子?"稀朗静静地问,过往云烟的淡然。
林岳阳也淡淡地:"孩子不是我的。"
稀朗点点头:"正男的。"
林岳阳眼内一丝怒气:"凉子是无辜的,是个好女人,从一开始,就不该认识这个混蛋。几年前,刚出道的凉子很单纯,被正男的家世和追求迷惑了,结果,正男很快的移情别恋。凉子很重感情,受不了打击,自杀了。闹得沸沸扬扬。父亲派我解决这件事,就这样,我认识了她。"
稀朗了然地:"难怪,拍了几部不错的片子,就没了下文。"
林岳阳叹了口气:"是啊,那时的凉子正在走红,遇到这样的事,事业上也受到了影响。那段时间,我见她可怜,又怕她再闹出别的事来,一直陪在她身边,一来二去,我们成了朋友。"看了看稀朗古怪的神情,林岳阳一笑:"小稀朗,别乱想,我们之间,就像兄妹一样,其实,她人善良、温柔,懂事,正男不懂得珍惜,是他的损失。"
稀朗奇怪地:"那外界都说你们是恋人,现在,你还娶了她?"
林岳阳无奈地笑笑:"怎么可能,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事。"稀朗的更加不解了,林岳阳沉声道:"其实,挺复杂的,刚开始,我感觉到凉子对我可能产生了点误会,不想让她再受新的伤害,坦白地告诉她我的情况。虽然,确实让她挺失望的,可是,她让我也帮她一个忙,名义上我们谈个恋爱,一来,她需要这样的新闻重新改变人们对她的看法,二来,我也需要她这样一个女人掩饰自己的一些东西。三呢,说点孩子气的话,气气正男吧。"
稀朗叹道:"原来是这样,都够不容易的。你们俩个也算是互帮互助了。"
林岳阳摇着头:"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可她很坚持,况且,她对我,确实,不错。"小心地看向稀朗。
稀朗反而揶揄地笑道:"还说我花心大萝卜,你的萝卜也不小,连女人都被你迷得舍身取义了。"
林岳阳照例在稀朗的脚上一踹:"我的萝卜大不大,你最清楚。"
稀朗红了脸啐道:"肉烂嘴不烂的东西。"心里一荡,他,还是那个熟悉的林岳阳。
林岳阳皱着眉,沉声道:"正男这次,为了继承权,像条疯狗,到处乱咬,害了你,也害了凉子。他请了私家侦探,拍了很多我们的照片,父亲看了,当时就给我打了电话,让我马上回国解释一切。"
稀朗虽然听黄秘书隐约提到一些,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的糟糕,居然闹到了高桥弘一那里,不禁还是震惊了:"什么?卑鄙。"
林岳阳酸酸地看他一眼:"还不是你的那位楚良干的好事,将我们的事情透露给这个混蛋的。"
稀朗闷闷地,心嘶啦啦地痛,他,最终,还是连累了林岳阳。
林岳阳宽解地:"其实,你不用怪他,他……毕竟……还是爱你的。"
没想到林岳阳居然替楚良说话,无限的酸楚,稀朗缓声地:"真希望楚良能走出来,不要继续糊涂下去了。他的爱,太伤人。"
林岳阳看了看他,颇感慨地:"许多人一旦失去了曾经拥有的,表现不一,还会有很多其他的副作用,尤其这件东西堂而皇之的归属了别人,更要千方百计的把它夺回来,楚良是这样,正男也是这种人,我的存在,在他意识里,就是掠夺了他曾经独占的一切,家庭、宠爱、注意力、财产、继承权,当然,也包括凉子……而且,在父亲摔出照片惊问我的时候,凉子站到了我这边,证明那只是我一时的胡闹而已,她才是我真正的恋人。父亲虽然一直不太同意我和凉子的交往,毕竟她是个演员,然而,还是相信了我们,这世上不会有哪个女人,会帮自己的恋人撒这样的谎言。
正男没想到事情的结局会是这样的,一切前功尽弃,所有的怒气撒到了凉子头上,居然……□了凉子……"林岳阳愤怒地一头撞在车厢上,声音冰凉:"凉子,是我害了她,这辈子,我都还不清……后来,她发现怀孕了,我本想劝她打掉那个孩子,可她却坚持借这个孩子帮我夺回继承权,马上结婚,整个家族不会再有关于我的那些流言蜚语了,父亲不愿家丑外扬,也有心传位于我,只好勉强同意了。"
稀朗呆呆地听着,想不到,这几个月里,发生在林岳阳身边这么多事,难怪黄秘书说情况很糟糕,现在听林岳阳娓娓道来,当时,一定是险象环生,焦头烂额的。
"你决定结婚,就没想过我吗?我像个傻瓜,等在北京。"稀朗不禁怨恨地看了看他。
林岳阳愧疚地看着他:"能不想吗?我缺心眼啊……"
稀朗小声嘟囔:"你以为呢,好胜心能成就人,也能毁了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林岳阳严肃地:"有些事情,退一步就是悬崖峭壁,如果就是为了继承权,正男不会这么恨我,我们之间,说不清楚。就算我放弃了一切,他还是不会放过我的,除非我死了。"
稀朗疾声叫道:"别他妈胡说,真不吉利。"
林岳阳笑笑,有点苍凉:"死也不可怕,就怕欠了别人的没法还。"
稀朗也恻然:"对啊,你还有个老婆,和没出世的儿子呢!"

第八十章

林岳阳皱皱眉:"陈稀朗,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我娶凉子,即帮了她,也帮了自己,如果我不在了,凉子好赖是高桥家的儿媳妇,生下孩子,拥有自己的股权,父亲不会亏待她的。只是,这个"不在",没想到是以这种狗劈方式完成的。"
稀朗惊看他:"你……你没打算留在她身边吗?"心开始狂跳,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岳阳。
林岳阳坏坏一笑:"傻瓜,我要留在这里,咱俩不就没戏了嘛,你不是说80岁也得我在你身上吗。"
虽然身处逆境,稀朗依然狂喜莫名,来不及占嘴上的便宜:"那凉子……她和你是假结婚?"
林岳阳不耐地一笑:"当然是假的,闹了半天,你才明白过来啊,人家好好的女孩,难道要为我守活寡吗?我们说好了,继承权的事一了结,两年后离婚,她会得到丰厚的赔偿与赡养费,儿子也将拥有高桥家的股份,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
稀朗唏嘘感叹,对这位婚礼上匆匆见过一面的女人不禁感动莫名:"伟大的女性,凉子小姐……"
林岳阳斜眼睨看着:"不吃醋了?瞧你那天在婚礼上的傻样,幸好老子定力强,差点被你吓死。"
稀朗吸吸嘴上的伤口,笑得的确舒心:"不吃了,谁说我吃醋了,你老婆演技好,人也漂亮,回去再把她的电影看个一百遍。"
话落,俩人不禁对看,心内一阵凄惶,能不能回去,这是个未知数。林岳阳黯然自语:"倒是你,要陪我遭殃了……正男是不会放你走的。"
车子哐啷一声,停住了,稀朗不禁紧紧依偎着林岳阳,林岳阳的体温瞬间传递过来,声音也暖暖地:"别怕,陈稀朗,记住我的话,不要管我,能跑就跑。"
过了好久,门才打开,几名打手持枪喝道:"下车。"
月朗星稀,海风扑面,潮水暗涌,若是和林岳阳携手漫步这无人的海岸,定是十分惬意舒怀的,可惜,他们的面前,是十几个神情凶悍,手持枪支的敌人。
一片空旷地上,高桥正男戳立风中,冷然注视。林岳阳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看到了自己的车停在不远处。
"告别完了?"高桥正男一笑,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稀朗想起了"月夜人狼"。
林岳阳朗声道:"告别完了,你可以放掉陈稀朗了。"
高桥正男嘿嘿地笑道:"英司,你怎么糊涂了?他这么爱你,你舍得让他走吗?不如,我成全你们,送你们一程。"
林岳阳怒然地:"你不讲信用,答应过只要我签字,就放他走。"
高桥正男故作沉思地托起了下巴:"是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呵呵……别做梦了,本来我是想拍个DV留个纪念就放他走的,可是,你看他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给吃了,不行,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怪就怪你太招人爱了,算他倒霉,只好陪你一起下地狱喽。"
林岳阳冷然道:"那你想怎么样?"
高桥正男玩着手中一个类似遥控器似的东西,晃了晃,笑得无比邪恶:"你说呢?这玩意刚开发出来,还不知道好使不好使,你们很幸运,第一个尝试,几里外全是悬崖峭壁,运气好的话,尸首会飘到横滨一带,呵呵。"
林岳阳脸色变了变,他认识这玩意,公司花费两年的时间,新研发的一种导航系统,电脑控制,无人驾驶,飞机、火车,当然,也可以是汽车……
高桥正男缓缓道:"用不了一个星期,东京的报纸上将会写满高桥家族的二公子,带着同性男友偷情无人海滩,酒后驾车,不幸坠崖身亡……标题嘛……"他夸张地拍了拍脑袋:"噢,就叫偷欢不成,反酿悲剧,同性恋人,双双落难……哈哈哈哈……到时候,我肯定参加你的葬礼,放心,凉子和孩子,我来替你照顾……"
林岳阳肃然地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半晌,忽然笑了,轻启玉唇:"正男,我想,到时候,一无所有的你可能没心情参加我的婚礼了。"
笑声嘎然而止,高桥正男阴郁地锁定林岳阳,想揣摩出里边的玄机。林岳阳一抹讥讽:"你以为签了字继承权就是你的吗?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在律师那里留下了遗嘱吗?要不要我重复给你听?如果我死了或失踪的情况下,继承权将分摊给高桥家族另外两名堂兄弟,特别声明的是,其他任何没有我本人在场的转让文件,形同废纸,法律不予认可。"
高桥正男脸色突变,眼珠子都快弩出来,他在发抖,脸色白的在黑夜中如同一张白纸,急忙在口袋里摸索,掏出一个小药瓶,一旁的随从递上水,他吞了下去,捂着剧烈的心痛,声音嘶哑而绝望:"混蛋,你跟我来这手,父亲是不会答应的。"
林岳阳痛快地继续道:"临出发前,我给父亲留了封信,将一切利弊分析得很清楚,如果一旦我发生了不测,他会明白是谁在后边捣鬼,你以为他会饶得了你吗?正男,动动脑子,虽然我们都是他的儿子,可父亲到底是个纵横商场多年的人,很多时候,他要的还是利益,不是你,也不是我。否则,他不会把继承权让给我,而不是你,商人就是商人,他要的是高桥家族百年的基业,而不是让一个不肖的子孙毁了他。"
高桥正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神智具丧:"英司,你这杂种,混蛋……敢耍我……"猛地一瘫,站立不住,一旁的人赶紧扶住,又将水和药喂了下去。
林岳阳无限怜悯地看着,摇摇头:"正男,你一定要坚强,否则,我倒要先参加你的葬礼了。"
若不是痛恨此人,稀朗一定会对高桥正男大加同情的,费了那么多力,自始至终,还是让林岳阳给玩了,唉,谁让他偏偏去猎这只老虎呢!即使剥下虎皮,抽掉虎筋,照样得不到一根虎骨。
突然,高桥正男一跃而起,从口袋中掏出枪来,对准稀朗,疯了地叫道:"我先杀了他,让你也知道失去的滋味。"
林岳阳骇然,大声疾呼:"稀朗……"一下扑过去,撞开了兀自惊呆了的稀朗。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突然冲出了黑暗,高喊着:"不要……"撞向了高桥正男,枪,登时飞了出去,远远地落在了沙滩上。
高桥正男凶狠地回头就骂:"巴嘎。"
几个人一把揪住了撞枪的男人,稀朗和林岳阳不禁也愣住了,原来是楚良,他挣扎在几名大汉手中,大喊着:"高桥正男,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你答应过我要放了陈稀朗的。"
高桥正男红涨着脸,气愤愤地命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林岳阳扭过脸去,不想再看,稀朗失声高叫:"楚良……你这个傻瓜……不要打了……住手……你们这群废物,要打就打我好了……"稀朗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心,瞬间瓦解了,那些过往的恩恩怨怨,点点滴滴,闪闪烁烁,最终,停留在一个声音上:他,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终于,那边没了声响,一个打手气喘吁吁地汇报着:"高桥桑,他昏死过去了。"
高桥正男冷冰冰地说:"丢到海里,别来烦我。"
"楚良……楚良……"稀朗无望地呼叫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抬走了一动不动地楚良,痛楚地倒在了沙滩上。
枪,又回到了高桥正男的手中,无声的枪口再次对准了稀朗,唇角边冷冷地一撇,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陈稀朗,有这么两个人男人为了你不要命,也算没白活一场。和你的情人说再见吧。"
稀朗闭上眼,心中默念:林岳阳,我爱你。

第八十一章

砰——枪口震动,爆射出一团明亮的火焰,子弹在风中咆哮而出,带着哭声,带着罪恶,射向了稀朗的胸口。
林岳阳飞身而起,健如苍鹰,势如闪电,胸前一痛,血溅如花,绝色凄美地倒在了稀朗的身前。
"林岳阳……"一声凄呼,荒凉的海滩,几只惊飞的水鸟,稀朗的心没有被子弹射穿,却瞬间撕裂开来,被人掏空了,什么都没了,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不会,他不会就这样死去。"林岳阳……"
听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了,茫茫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林岳阳,美丽的喉结,上下滚动。我要抱着他,稀朗跪在那里,屈身在林岳阳的身边,肩头执着地、徒劳地,顶着,抗着,脑袋也被掏空了,唯一的信念,我要抱着他。
"天快亮了,快点把他们丢上车。"高桥正男疲惫地命令道,面对来自同一父体的弟弟,生死别离,看都不看一眼。
没有抗拒,没有挣扎,甚至,也没了意识,稀朗茫然地任凭他们将自己塞进了车里,车门咔哒,全部落了锁。一旁的林岳阳,已然,倒在驾座上,面色苍白,全无声息。
车,真的在动,电脑程序已经启动,滴滴几声,开始滑行,慢慢地,它开向了公路,盘山而上,起初,停停走走,然后,匀速行驶,恍如孩童手里的遥控玩具。
"林岳阳……林岳阳……你醒醒,跟我说话,求你了……不要死……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来日本……报什么仇啊,干嘛那么逞强……笨蛋……白痴……我们回乌镇去,开个茶馆……我要你……天天干我……林岳阳……你醒过来……"稀朗声嘶力竭……
一声轻微地笑,带着几声咳嗽:"陈稀朗,你说的话要算数,天天干可不行……我吃不消……"
嗯?怎么?稀朗呆了呆,林岳阳半睁着眼偷笑着,一副贼性不改的模样。
"你没死吗?"稀朗兀自泪痕未干,疑似幻觉。
"没死也要被你咒死了。"林岳阳艰难地翻身而起,稀朗的泪水又飞流而下,连鼻涕都出来了,天开了,地合了,满天的星星,全亮了,欣喜若狂:"岳阳……岳阳……"哽咽片刻,忽然望向林岳阳胸前的大片血迹,惊疑不定:"可是,这么多血……"
林岳阳无力地笑笑:"幸好我自作多情,将咱俩的戒指贴身带着,挡了一下,没击中要害,还能撑住……"一阵猛咳,林岳阳的脸色越发苍白。
稀朗喜怒参半,情急地骂道:"你又骗老子,装什么不好,装死……"
林岳阳打断他:"我要不装,第三枪,就没人替你挡了。正男就想让我看着你死。"
车速明显的提高了,稀朗紧张地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仪表盘,问道:"有办法吗?"
林岳阳皱着眉,也在研究:"这个研发一直不归我负责,想来,正腦1NG缬泻ξ抑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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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朗一凛,脸色一点不比林岳阳好到哪里,他太清楚林岳阳了,若不是真的承受不住,他不会轻易人前示弱,哪怕是声轻微的呻吟。"林岳阳……"
林岳阳来不及顾及伤口,任凭血慢慢流着,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的双眼极力地在各个仪器上审度、搜索、研判着,低声骂道:"王八蛋,他们装了引爆装置,车子很有可能会爆炸。"
忽然,耳边的稀朗一声低呼:"岳阳,你看。"
两边的山景忽变荒凉,山路越发的狭窄,颠簸,林岳阳急声道:"稀朗,试试咬开那根绿色的线,或许可以打开车门,或者,我们一同炸上天……"因为过于急速,又是一阵猛咳,几乎昏厥过去。稀朗痛惜地:"林岳阳……"顾不得了,立刻按着林岳阳的指示,寻着那根绿色线,偏偏好几种绿,稀朗快哭出来了:"岳阳,到底是哪根?岳阳……"
稀朗惊忙抬头,林岳阳的脸色煞白如纸,唇色惨淡地抖了抖,胸前的血迹更加扩大了,几乎看不出衬衫的本色,他勉力地睁开眼,声音低低地:"深绿色,挨着黑色的那根……用点力气咬……"
稀朗其实早就没什么力气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各处的伤痛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自己的体能,看到林岳阳苍白无力的一霎那,对生的渴望使他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又狠又准地对着那根绿线咬了下去,撕扯着,磨砺着,咯吱咯吱,嘴巴木了,牙出血了,口水流出来,他坚持着,坚持着,甚至是愤怒着,与一根小小的金属线,做着殊死搏斗。
林岳阳,微开着眼,甚至在不停地发抖,声音虚弱无力:"陈稀朗,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知道吗,我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吗?"稀朗很忙,林岳阳自顾自地,眼色温柔:"不是在石桥上,吸引,还没爱上呢……懂吗?"林岳阳思维有些混乱:"是在电梯里,你坏坏地样子,真可爱,说那劈不是你放的……当时我就想,早晚,有一天,这个男人得是我的……呵呵……一个大男人,一点都不给女士留点面子……"林岳阳声音低下去,缓缓,合上了眼。
啪,绿色的线,一断为二,嘭,门锁弹起,怎么回事?仅仅一边的门锁弹了起来,林岳阳那边的门,丝毫没有动静。
稀朗焦灼地:"林岳阳,门锁怎么……林岳阳……"稀朗忽然发现没了声息的林岳阳,失声而叫:"林岳阳,林岳阳……"窗外的风景清晰入目,地,渐渐远了,小了,云渐渐近了,大了,就在头顶上,天已然亮了,恐惧让稀朗疯狂呼叫:"林岳阳,醒来……"
林岳阳,终于,微弱地睁开眼,稀朗哭着,也笑着:"岳阳,快,告诉我,哪根线是你那边门的?"
林岳阳无力地摇摇头:"稀朗,别管我,快跳车,我……不行了。"
稀朗仓皇地:"不,别想我丢下你,这次,我来作主。"稀朗徒劳地看着其余的那些五彩的线,眼里,充满了绝望。
林岳阳眼内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声音几乎听不到了:"陈稀朗,很抱歉……答应你的两件事,我都食言了,没有给你一个家,也没让你上过我……对不起……"
稀朗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巴嘎,快告诉哪根线?谁让你说这些了,岳阳,求你……"
猛然地,稀朗爆发出所有的力量,一脚踹向自己那边的门,一下,两下,门变了形,再一下,咣啷,整扇门嗖地飞了出去,撞在山体。潮湿的海风惯满了车内,命悬一线,车速虽然很快,跳下去,就有生的可能。
没有蜿蜒,没有攀爬,眼前,豁然开阔,几十米外,已是山的尽头,海的边沿。稀朗的瞳孔陡然收缩,生命的尽头,在收缩……五十米……四十米……他挺起腰身,一口咬住林岳阳肩头的衣衫,疯狂地向这边撕扯,拖拉……三十米……二十米……衣衫破了,可林岳阳好重,稀朗的牙齿酸软无力,满口再咬住,甚至咬到了林岳阳的肉里……
林岳阳忽然睁开了眼……还有十米……车子也如同发疯般的,冲向海天一色的无边无际,在即将腾空而跃的一刹那,林岳阳忽然怒吼着奋然而起,用尽全身撞向稀朗,稀朗飞出车体的一瞬间,只听见林岳阳柔如风吟的一声低语:"陈稀朗,别忘了我……"
"林岳阳……"稀朗撕心裂肺的喊声迅速被海风吞噬,随风散佚了。
鸟儿在飞翔,因为它们有翅膀,稀朗也在飞翔,是只折翼的沉鸢,呼啸着,面向大海,沉沉坠去,身后,一声巨响,烈焰灼灼,无数的碎片、玻璃飞扬起舞,随着他,一起下坠。
轰然巨响,分裂的剧痛,冰凉刺骨,下沉……下沉……一片黑暗幽冷,恍若,地狱。

第八十二章

热热的,暖暖的,带着生命的奇迹,浓白鲜淡的鱼汤,缓缓地,流进温软的身体里,驱散冰冷,融化僵直。
包着头巾,围系花裙的日本妇人忽展蛾眉,惊喜地对一旁的丈夫说:"看,他喝下去了,还活着……"一旁的丈夫,憨憨地神情也舒缓开来:"太好了,太好了……我去找人来。"
妇人微笑着,一口一口地,继续将鱼汤慢慢送下,不禁凝神细看,轻轻赞叹:"好英俊的孩子……"
身体里的暖洋,轻缓流荡,稀朗缓缓地睁开了眼,漂亮的眸子一阵失神,面前的妇人,身后简单干净的小小卧房,空气中弥漫着特有的鱼腥味。
妇人低呼着:"你醒了?"
浑身的痛楚,酸软无力,意识飘飘荡荡,声音虚无:"林岳阳……林岳阳……"妇人、小屋、鱼腥味……又消失了。
妇人不禁蹙眉,她听不懂这个浑身是伤,面容隽秀的男人说的话,像是叫着一个名字,见他又昏了过去,赶忙放下碗,轻轻推着:"先生……醒醒……"好烫,他在发烧。
很快地,丈夫推开拉门,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村长和几个村民,还有一位警官。妇人眼中略带焦急地:"他刚刚醒过来了,在发烧,可是,他说的好像不是日本话,我听不懂。"
村长惊讶地:"哦?不是日本人?"
丈夫急切地向他们诉说着:"今天一早出海,就看见他在海里漂着,不知道是死是活,很吓人,我把他捞上来,发现还有些气息,赶紧带了回来。"其他几名同去的村民七嘴八舌附和着:"是啊……好可怜……他有伤,还绑着手……"
警官神情肃然地俯身过来,用力晃了晃闭目的稀朗:"嘿,年轻人,醒醒……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稀朗恍惚地拾回意识,眼中,晃动着一枚威严的徽章,身穿制服的人在看,在询问。
稀朗努力地吐出最后一句日本话:"我是中国人……请帮我联系中国大使馆……"
一个星期后,几个中国人急匆匆地推开了医院特护病房的门,呆望窗前的男人猛然回头,漂亮的眼睛满含期望,急声问着为首一人:"陆先生?找到了没有?"
来人略略抱歉地:"陈稀朗,你不要着急,大使馆方面正在和日本警方交涉,可是……"顿了顿,陆先生有点不忍打击这个年轻人,可还得实话实说:"可是,日本警方已经把你所说过的海域都搜查过了,除了一些零星的汽车碎片,什么也没有,就连附近的海域都查寻过了,连具浮尸都没有,或许……汽车爆炸时,已经……"陆先生真的没法说下去了。
"不,不可能……就算是炸了,我也要把他的胳膊腿一样一样找回来,一个指头都不能丢……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海水里……"稀朗失控地,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跳下地来,摇晃着面露难色的陆先生。一旁的工作人员连忙拉开他,安抚着:"陈先生,你冷静点。"
稀朗失声痛哭,泪水瀑布而落,一个男人发自肺腑的哭声,绝望的呜咽,让天地都动容,让另外的几人不禁恻然,不想听,也不忍看。
待哭声渐小,陆先生缓声地:"日本警方已经展开了调查,高桥家族称之纯属内部纠纷,要求撤回控诉,强烈谴责警方的干涉,并指控你蓄意诽谤家族声誉。由于证据不足,案情没有丝毫的进展。"
稀朗怒吼着:"什么证据不足,我就是活生生的证据,一个大活人没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陆先生无奈地:"陈稀朗,我们只是驻日使馆,无权干涉日本警方与高桥家族的合理化要求,何况,高桥英司是日本人,现在,我们所能负责的,就是把你安全地引渡回国,后天就走,你……还是听从我们的安排的吧。"
"林岳阳不是日本人,他的身体里还流着一半中国人的血液,不,找不到他,我不回去。"稀朗快要崩溃了。
另一个工作人员,按捺不住:"陈先生,这不是你想不想回去的问题,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必须回国,我们为了你不被高桥家起诉,说你精神失常,好不容易协商好批准你回国,不要再闹了,否则,使馆将不再对你提供任何救助。"
"黑暗,真他妈黑暗,被害的反成了被告的,他们还有没有王法?"
那人还要再说什么,陆先生阻止了,沉声说道:"是啊,陈稀朗,你现在的处境不适合继续留在日本,还有,你说的黄维涛和楚良两个人,目前没有联系到,如果有进一步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稀朗无望地闭上了双眼。
三天后,稀朗灰头土脸地倒在了自己久违的小屋里。床上,淡淡尘土味,林岳阳的味道,没了。稀朗的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
自从来了新的日方代表,大家的工作还是没有闲散的可能,许姐熬耐不住地看着新聘来的主管,终于等他起身离去,爆出惊天消息:"哎,你们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谁啊?"大胖等人被她神情唬住。
"陈——稀——朗。"许姐小声喊着。
"啊……"效果果然很好,大家都愣住了。
"他来干什么?不会是想回来吧?"
"谁知道。见了我点了个头,当时我吓的连话都没敢说。"
包青青轻蔑地一哼:"有什么可怕的,稀朗对我们都很好,他走了,实在很可惜。"
许姐惊讶地:"包青青,你的思想有问题啊,他可是……"
包青青冷冷地:"可是什么啊?这世道,别看大街上所有人穿的人五人六的,心底龌龊肮脏的有的是。都说自己是正常人,看别人有病,什么玩意啊!像稀朗那样善良、正直的男人,要我说,世间难求,更何况,人家的隐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碍着谁了,我就坚信一条,能对所有人都友善的,绝对是个值得交往的好人。"
大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我也是这么认为,稀朗那人不错,同事几年,就没做过对不起咱们的事,再说了,那件事一直就没查清楚,还调走了不少日本人,该是日本人自己搞的鬼,八成稀朗是被人给玩了。"
豆丁赶紧"嘘"地一声:"别议论了,这事公司里禁谈。"扭脸看了看包青青,有点失落地:"你不会一直暗着他呢吧?"
包青青坦言一笑:"没错,怎么了?可惜人家不稀罕我,要不,我早冲上去了。"
"啊……"大家又被惊了一下,不禁又都笑了,许姐咂咂嘴:"现在的人啊,一个比一个牛。"
张总扭开一听可乐,笑眯眯地放到了稀朗的面前:"怎么样,美国公司干的还好吧?"
稀朗点点头,没心情客套,单刀直入:"张总,黄秘书回国了没有?"
张总奇怪他有此一问:"没有啊,说是要留在日本不回来了。"
"楚良呢,和你联系了没有?"
"也该在日本吧,被高桥正男调到总部去了,很久没联系了。"
"高桥英司呢?"稀朗极力镇定地问。
张总被问的一头雾水:"我说,陈稀朗,你又搞什么名堂,审犯人那,他是日方老板,回不回来,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派来一个新的代表。"
"帮个忙,我想见见新来的日方代表。"稀朗的眼神恳切,执着。
张总怔住,一时没弄明白稀朗的来意,最近这段时间,日方那边上层很乱,今天说派这个来,明天又说派那个来,好不容易派来了,还是个高桥家族的人,年轻、敢干,一点都不比高桥英司好糊弄。
"陈稀朗,你到底找他们什么事?找我不可以吗?想回来?我就直接批准了。"
"不,我只想问几件事就走,不会耽搁他很长时间的。"
张总蹙着眉,今日不同往日,往日温和礼人的陈稀朗,一下子,变得硬梆梆的,脸上连点笑模样都没有,大有一副,你不让我见,我自己也能见的架势。
"好吧,我带你见去。"张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坐在林岳阳曾经坐过的地方,正在紧缩眉头翻阅案头的文件,听见陈稀朗的名字,神情思索了片刻,询看着,态度还算谦和。
稀朗也打量了一下这个叫高桥智宇的男人,眉宇间大家公子才有的气度,高贵、颐和,虽失了几分霸气,也没有那份英武,却依稀有种让人熟悉的心痛。
为什么,林岳阳,所有人身上都存在着你的影子,可是,所有人又都不是你?
待张总出去后,稀朗微微点了点头,汗水沁上额头,声音有些发抖:"请你,告诉我,高桥英司的消息。"
高桥智宇明白了,抿抿唇,也很直接:"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英司哥到底什么关系,但你既然打听,我只能说,他去旅行了。"很含蓄,很婉转。
稀朗继续问:"那黄秘书呢,还有楚良呢。"
高桥智宇抱歉地:"黄秘书辞职了,楚良?楚良是谁?"

第八十三章

世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安静,风过静林,溪浅自流,一切的喧闹,兀自喧闹着,所有的郮1NG樱还茑性幼牛±示簿驳乜醋牛簿驳靥牛簿驳毓ぷ鳎簿驳叵掳啵簿驳爻苑梗缓蟀簿驳靥上氯ィ簿驳亓骼幔嗷颍谕螋ゾ慵诺奈缫梗梢蕴剑涣缴岩砸种频陌Ш牛裰皇苌说囊笆蓿ОУ乇艋阶牛艋阶旁缫岩攀У牧硪话搿?br
/>枫叶又红了,可看枫叶的人哪儿去了?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眼前的人呢?为何不在眼前?
河里的水又结冰了,那永不冻结的活水在哪里?冰冻的心,没有了你活水般的目光,怎么会有解冻的一天?
打开衣柜,里边,还有几件你穿过的衬衫,一件一件熨平整,为什么,除了我温热的泪水滴落,却再也没有你熟悉的体香?
平安夜的曲子,还是那么的优美、安详,神圣的人子,你可知道,那曾祝我"圣诞快乐"的人,而今,是否,已安稳在你慈悲的怀中?
除夕的夜空,烟花又朵朵绽放,闪亮,你深情的眼眸,粲若,你的笑颜。而我,独立在清冷中的繁华,空张着两手,指尖,沾满忧伤。
第一场春雨,敲打无眠的夜,静静守在窗前,细数着雨滴,任窗前,流淌,想念你的河,你一定又要怪我,扰了你的清梦,笑我的,大惊小怪。可今夜,谁来与我同眠?
笃笃,轻微的敲门声。心猛然狂跳,稀朗惊看紧闭的房门,笃笃,又是两声。
冲过去,猛然打开,所有的力量凝聚在眼中,呼吸停了停,继而,又缓慢流动,不是那个人,怎么可能是,除非,一个鬼魂。即便如此,他的魂魄,也不曾入梦来。
门外的人,气息,也如一个鬼魂,低微的唤着:"稀朗。"
稀朗也回唤着:"楚良。"
一条干毛巾,一杯热咖啡,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清瘦、孤寂的男人,擦干头发,啜一口咖啡,稀朗,无爱,无恨,不喜,不哀。依稀的,一丝悲悯,一闪而过。
他任他看着,继续擦着发上的雨水,偶尔,啜一口咖啡。
终于,稀朗开口:"你从哪来?"
"日本。"楚良低沉地。
稀朗一个激灵,莫名的紧张。
楚良看看他,目光幽邃:"没有他的消息。"
眼里的光熄灭。稀朗茫茫地看向窗外,雨丝飘缈。
楚良哀伤地劝慰。"已经半年多了,稀朗,不要再存幻想了,他已经……"
"不,不要和我说那个字。"稀朗简短阻拦。继而,又淡淡地问道:"你……还好吗?"
"挺好的,被海水泡了泡,清醒多了。"楚良别有意蕴地。
稀朗看向楚良,几分净炼后的安详,恍惚,从前的,一抹熟捻。
"我要走了,去美国,今天,碰碰运气,见你窗口的灯还亮着……"楚良一丝愧疚,想起了那次告别。
稀朗的心,还是痛了痛,这一生,恐怕,想起这个人,永远都会,这样的痛一痛,声音也低沉:"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父母催了好几回。离婚后,他们一直很挂念。"
"有父母真好。"稀朗忽然颇幸福地看了一眼楚良,替他安慰着,温馨着。
楚良笑笑:"嗯,有家的感觉是挺好的,有空来玩吧,爸爸妈妈知道你。"
稀朗愣了愣。
楚良眼中一涩:"这没什么,我是他们的孩子,不想骗他们一辈子,更不想骗自己一辈子。"
心,释怀了,彼此,相视一笑,有些苦涩,有些淡然,有些感伤。
稀朗打起精神,友好的伸出手来:"好,祝你一路顺风。"
楚良默默地看着那只修长、干净的手,曾放在唇边吻过无数次,也曾牵着它走过许多时光,现在,它很有礼地邀他告别。望向稀朗,眼眶湿润了:"稀朗,我能再抱抱你吗?"
稀朗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放下手,点点头,楚良顺势张开双臂,慢慢地,小心地,像抱着什么最易碎的,最珍贵的……环在怀中,不轻不重,甚至有些拘谨。
良久,他放开了稀朗,扳着他的肩头,四目相对,都有些湿气润泽,却没有泪流下来,他与他,不会再有泪了。望着他漆黑的瞳,淡色的唇,他很想再吻吻,可是,他哽咽着放弃了,面对美好,他要学会彻底放弃。声音还是从前的温柔:"稀朗,你爱他,是你的事,我爱你,是我的事。"
稀朗闭上眼,轻轻地,沾沾楚良温凉的唇,留在彼此,最后的记忆里,缓声地:"再见。"
楚良笑笑,也缓缓地:"如果,来生,我们再相逢,请别对我说'再见'。"
当第一朵迎春花开的时候,稀朗递交了辞职信。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小屋,久久地看着,然后,将一块一块布单覆盖,盖住每一样家具,盖住所有的过往。背起行囊,搭上南下的火车,呼啸着,晃荡着,驶进一个,晚风拂柳,小桥流水人家的地方,那里,曾经有个梦,还未醒,那里,曾经有个约定,还未实现。
江南的雨,轻寒轻暖,乌镇的水,氤氲幽波,淡墨苔晕清。把一盏,当年的三白酒,一杯未尽,伤怀多少?缠绵吗?一个人,如何缠绵?个中滋味,真个浓如酒。真的,一杯就够了,爱,一次,也就够了。
小桥外,新绿溅溅,眷恋,雨润云温,桥上暖风,漫吹而过,岸边细柳,娇弱无力,飞絮沾襟袖,想你的思绪,何处所依?而今,剩我,独立桥上,伤看,流水悠悠。
呜咽的水,呜咽的风,是我,呜咽的心,这声呜咽,伤凝小池游鱼,惊飞老树栖鸦。
稀朗的泪,敲碎,一池春水。从此,石凉桥上,等你,余生。
脚步声动,雨碎湿侵,一人,缓拾桥上,温润的脸庞,挂着动人的微笑,声音也如风戏柔柳,轻声而吟:"陈稀朗,哭了那么多次,还不累吗?"
桥中倚阑垂泪的人,惊目回首,雨中的人,手撑一把油伞,湿湿暖暖的,一袭雪白衣衫,长身玉立,眼波流转,笑容魅惑。

第八十四章

伞下的人看着呆若木鸡的人,又是一笑:"傻瓜,三白酒你喝了没有?"
喉咙哽塞,心头狂跳,找回呼吸,声音颤抖地:"喝了,就一杯。"
"哦?为什么?你很喜欢的。"
"太过缠绵……不过,我一会儿要喝它三百杯,因为,今天,只想缠绵……"
风住雨歇,收拢油伞,走近前来,彼此凝视,疑似梦中,稀朗猛然地扑过去,紧紧地抱住,抱住前尘往事,抱住此生此世,抱住来生来世,泪喜而流:"巴嘎,林岳阳,巴嘎……"
林岳阳轻声笑笑,柔情漫漫:"巴嘎——you——too,陈稀朗。"
稀朗激颤着,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拼命在对方的脸上搜索着,嘴上喃喃碎念:"真的,是你?还活着?不会是鬼魂吧?"
林岳阳被摸得浑身酥痒,笑骂道:"老子活得好好的,你才一副鬼样子呢……不过,要是,也是个风流鬼……"
清澈的眼,亮晶晶地,稀朗深情凝看:"话太多。"话落,粹然,吻上。
林岳阳甘心被袭,送上柔唇,香舌颤滚,津液迷和,柔蜜缠绵,渐渐地,迷离激昂,吮吸着,搅动着,吞咽着,像要把彼此都深深的占据。惊飞了树上的鸟,羞跑了水里的鱼。桥上,春情氤氲。稀朗失而复得,几近疯狂,攻城掠地。林岳阳一声情动的呻吟,急忙欲推开:"等等,陈稀朗……唔……"双唇不得闲……稀朗难得的,这样的,主动、疯狂、霸道、强势……
林岳阳快要窒息了,也忍不住要笑了,难得的,这样的,被动,羞赧、柔美、温顺……
"好了,好了,陈稀朗,你不会想要在桥上和我做吧……"稀朗终于放手,林岳阳的嘴巴都红红的,新鲜、有趣的看着急促喘息的稀朗。彼此,瞄了瞄身上,都有了反应。桥上的风,掩面偷笑,雨丝,又缥缈轻扬。
"几天没见,你好厉害。"林岳阳情 色动人地说。
"是七个月零二十一天。"稀朗无限神伤地:"我以为你……"又哽咽住了。
林岳阳柔柔一笑:"以为我死了?是啊,差点就报销了。"
激动之余,稀朗困惑不解:"你不是在车上吗,还有枪伤……怎么可能?"
林岳阳淡淡地:"这得感谢你啊,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会有那么大力气冲到门边,如果正男他们的研发在完备些,引爆装置在车头而不是在车尾,我也不会被气浪顶出车仓,如果不是黄秘书买通了他们其中的一个工程师,也就不会在第一时间把我从海里捞出来,如果,我不是那么爱你,就不会凭着最后那点意志支持到活下来……所以啊,除了感谢上帝,我还得感谢你……"说完,深情地吻吻稀朗。
稀朗还是不能理解:"可,你和黄秘书怎么都失踪了呢?害得我好找。"
林岳阳苦笑地:"正男如果知道我没死,还会想尽一切办法干掉我的,你在找,我父亲在找,警察在找……黄秘书也面临很多危险,秘密地将我转移到北海道去了,那里的医院虽然条件差些,可我,毕竟活了下来……只是……担心你……崖那么高……水那么深……又绑着手……报纸上,也没有任何消息。我想,父亲肯定是封锁媒体的有关报道了,一度,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林岳阳也有些哽咽了,再度吻吻稀朗。
"高桥正男呢?你现在中国,他会不会放手了?"稀朗心中很多困惑,不无担心地问。
林岳阳面色一暗,沉声道:"他死了。"
"死了?你杀了他?"稀朗惊讶了,他相信,林岳阳干的出来。
林岳阳摇摇头:"不是我干的,伤好后,已经三个多月了,我打听到你已经回国了,知道你没死,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本想就这么回国来找你,可,有些事情,总得和父亲有个交代,我拿了把枪,偷偷潜回家里。正巧看到正男房间的窗口开着,就摸进了房,看见他正压在一个女人身上快活着,当时,脑袋确实一热,就想一枪结果他算了,可还没等我扣动扳机,正男一回脸看见了窗前的我……"林岳阳停住了,黯然神伤,那毕竟是他的哥哥,虽然恨之入骨,可他,依然心痛。
稀朗紧张地催问:"后来呢,你没有开枪吗?"
林岳阳冷哼一声:"没有,他见到我,恐怕以为见到了鬼,干着那事,又见到一个本已经死了的人,他本来心脏就不太好,当场就倒在了那女人身上,也不枉他风流快活了一辈子。"
稀朗不禁道:"像他那样活着,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这也是上帝的审判。那……你父亲呢?"
林岳阳抬抬眼眉:"父亲很伤心,丢了一个儿子,又死了一个,两个都恨,两个又都伤了他的心,我把自己的一切向他和盘托出。父亲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留在日本做高桥家的继承人,要么,滚回中国去,再也不想见我。"
稀朗静静地望着他,林岳阳笑笑:"我选择了后者,不过,我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可以像我小时候那样,来乌镇看看我,或者,我去日本看看他,我们之间,还是这样,比较好。"
稀朗热泪盈眶,紧紧地又抱住了林岳阳:"岳阳,谢谢你活着,谢谢你回来,谢谢你的选择。"
四片唇,又紧紧贴和,良久,稀朗想起什么,面色沉沉地推开他:"那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不联系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林岳阳尴尬地笑笑:"我想先把日本的一切都办好,再来找你,凉子刚刚生下一个男孩,我不想那么快地离开她,还有,继承权的事总要劝说父亲接受大伯家的两个堂兄堂弟,他们都很有能力……而且,智宇很欣赏黄秘书,打算把他请回身边,继续帮他。"
稀朗点点头:"我见过他,人不错,气质到位。"
林岳阳有点酸地:"你还是那么花心,见一个动心一个。"
稀朗不依不饶地:"那你呢,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还不是我行我素的,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林岳阳笑笑,颔首行礼:"陈稀朗,让您担心了,一定伤心死了吧?"
稀朗羞愤愤地:"我差点没殉情。"
林岳阳爱怜地吻吻他:"你不会的,你不会为了谁自杀的,我了解你。"
稀朗想起从前的"自杀事件",无比懊恼地:"那可不一定,我正准备在桥上投河自尽呢。"
林岳阳一把将稀朗搂过来,耳鬓厮磨地:"那可不行,你死了,我给你准备的小家谁来打扫呢,谁给我做饭呢,谁陪我……"不说了,脸已经红了。
"凭什么总是我收拾家务,你这个日本大男子主义……"话住,望着笑吟吟地林岳阳,稀朗一愣,惊讶地张张嘴:"家……"
林岳阳笑得分外得意:"又傻了吧?答应过你的,怎么能食言呢?"手掠石桥,一指前端:"看见那边水阁后的一片黑瓦了吗?那是咱们的家,前边的院子呢,开个酒肆,专卖三白酒,让你每天喝个够,后院呢,种几棵树,种些花,养点小鸡小鸭……"
稀朗插嘴道:"我喜欢猴,养两只,都要公的……"
林岳阳笑颤着:"行,行,都听你的。"边笑边从怀中掏出两枚指环:"从前的被子弹打变了形,补偿你个新的。"说完,替稀朗轻轻套在指上,低头吻了吻,深情凝视:"答应我,不许再摘下来,否则,别想我饶了你。"
温润的眼波,彼此痴迷,双唇情不自禁,又要粘合,稀朗忽然停住了,挡住林岳阳的唇瓣:"嗨,林岳阳,你答应过的事情,还有一样没兑现呢?"
"什么?"林岳阳笑笑,风淡雨柔,俊朗飘逸。
稀朗转转乌黑晶亮的眼珠,欠缺勇气:"那个,就是那个……"
"哪个?"林岳阳的笑,嫣然撩拨。
稀朗的手,反搂在林岳阳的腰间,情 色迷人地看着眼前人,笑得坏坏地:"就是……那个……回家告诉你……"
雨润的江南,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双栖小桥唱晚晴,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番外一《养猴记》

《犹记小桥初见面》番外之一
养猴记
"阳阳——阳阳——"
"阳阳,你给我下来……听见没有……"
"嘿,我还制不了你吗,下来,快点……"
芳草青青,花团锦簇的小院里,稀朗又叫又跳,顺手捡起落在地上的青梅向目标扬去,没用,不够高,青梅果飞入花丛不见了。
"阳阳——阳阳——"稀朗执着地喊着……
二层楼上的林岳阳,紧锁眉头,嘟囔一声"烦人",索性被子蒙头,继续培养入睡的情绪。为了陪镇上几个领导吃饭喝酒,半夜才回来,正自香梦沉酣,却被稀朗一声一声的呼唤彻底粉碎了。
咣啷……一颗青梅果终于又快又狠的飞来,二楼房间的玻璃顿时纹裂成水系网图,反射出五彩缤纷的,缕缕的,清晨的阳光。
蹭——林岳阳猛地掀去被子,连鞋都不顾穿,几步蹿出房门,立在二层的栏杆上,睡眠不足,自然肝火旺盛:"陈稀朗,你想干什么?"
稀朗傻呆呆地,手里还攥着另一颗青梅,望着碎玻璃和红着眼睛的林岳阳,眨巴眨巴眼,声势虚虚地,没有意识地立起中指冲上捅了捅:"阳阳——"
楼上的人登时火冒三丈,边回屋寻着鞋,边狠狠地冲楼下的人一指:"行,你等着,陈稀朗,这下你完了。"
稀朗这才发现指头用错,马上改换食指,晚了,林岳阳可怕的脚步声已经回响在木质的楼板上,咚咚咚地,让心跳加快。
林岳阳冲下楼来,弯身拾着地上的青梅,稀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一脸的怒气,喏喏地:"岳阳,你干什么?"话落,林岳阳起身就砸,将手中的果子,一颗一颗向稀朗砸去,隔着薄薄的衣衫,稀朗受痛,哇哇叫着左右躲闪:"疼着那,别砸了……"
子弹用尽,林岳阳不甘心,继续捡,继续砸,炮火十分猛烈。稀朗躲到树后边,大呼冤枉:"不是我,是阳阳——"手指继续向树上指去。
林岳阳也累了,气喘吁吁地:"不让老子睡觉,你还有理了。"又一颗飞过去,稀朗一探头,正砸眉心,哎哟,稀朗捂住前额,索性蹲在地上不起来了。
林岳阳住了手,叉腰站在花香扑鼻,暖风微醺的明亮里,英俊的脸上浮现隐隐的疼惜。可声音还有些凶巴巴地:"咳,别装啊,我没砸中你……"
稀朗不出声,兀自蹲在地上,头也不抬。
林岳阳开始发虚了:"陈稀朗?别吓唬我……"
唉,算了,主动走过去,拉起蹲在地上的人,目光所触,越发愧疚了,稀朗的前额,红红的一个印记,清澈的眼里,湿润可人。
林岳阳彻底没了底气:"哟,还真红了,我瞧瞧。"伸出的手,被稀朗狠狠推开。
林岳阳开始嬉皮笑脸地哄着:"开玩笑的,别生气啊,要不,我也让你砸个够。"
稀朗拗拗地不说话,可也没再推开林岳阳揉着额头的手,暖暖的,轻轻地,还附送几个湿润的吻。
"不要你碰。"稀朗委委屈屈地再次推开那人进一步的舌吻。
"都是我不好,可……你干嘛一大早的就叫我,看,还砸碎了玻璃,你就不能消停会儿?"说到这里,林岳阳的气又不打一处来。
稀朗瞪着他,做了个很不屑的表情,指了指树上:"别自作多情了,是阳阳,拿了东西跑到上面去,我在叫它。"
抬头看看树,一只猴子隐没在繁茂的枝叶间,林岳阳懊恼地回瞪着稀朗:"都说了,别叫它阳阳,你怎么还敢这么叫?"
"我喜欢,就这么叫。"稀朗很固执。
"我讨厌,给我换过来。"林岳阳很霸道。
两个男人,又开始互瞪的功课,谁也不服谁。
偏偏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花丛中跳了出来,几个跳跃,便蹲卧在两人脚前,好奇的黑亮眸子,忽闪不定,带点讨好的意味,看着林岳阳手中的青梅。
林岳阳一笑,将手中的梅子递了过去,嘴上甜甜地唤着:"朗朗,乖,听话啊,别跟你妈似的。"
小小的爪子,瞬间抓过青梅,放在嘴边嗅着,抬起头,开心地看着主人的笑脸。
林岳阳的劈股上顿时挨了稀朗一脚:"谁是它妈?还有,你既然叫它朗朗,我也能叫阳阳。"
林岳阳直起身,打了个哈欠,白了某人一眼:"是你说的它叫朗朗,又不是我起的名。"
稀朗理直气壮地:"对啊,为什么这只可以叫朗朗,那只就不能叫阳阳?"
林岳阳又是一个哈欠:"我不管,就是不能叫阳阳,叫陈陈,稀稀随你挑。"
稀朗开始算小帐本:"洗澡、刷毛、喂饭、抓便便……全是我伺候,你什么都不管,就知道没事时逗逗,还老揪它们的尾巴……你抓尾巴上瘾啊……阳阳前天被你抓的都不吃东西了……吓得我以为生病了,我又爹又当妈的……容易吗?"
林岳阳厚着脸皮望天,无赖似地:"还说不是猴妈,这不,自己都承认了。"
"林岳阳!"稀朗又跳起来。
林岳阳拍了拍某人红红的脸蛋,打算继续回屋补觉:"好了,朗朗妈,你赶紧做早饭去,我饿了,吃饱了还要继续睡呢。"
稀朗怨念着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困倦,却万分不惹人同情的脸,偏偏长得那么让人随时醉倒的模样,真是冤家,稀朗不知为何隐隐地笑了,望着林岳阳蹲在一片花影中逗着朗朗,心里暖流缓缓,一个声音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我的。"
脚下的朗朗很乖,伸着小爪,任凭林岳阳又捏又攥,林岳阳起身欲离去,朗朗不舍,突然蹿上他的裤脚,抱着不放,大有继续向上攀爬的趋势。
林岳阳脸色一变,低声呼着:"陈稀朗,快点,把它拿走。"
稀朗笑眯眯地看着,就是不动,他知道,林岳阳一向都不喜欢这些带毛的小家伙们过分的与之亲近,说是洁癖,更有可能是皮肤敏感,阳阳曾经钻过林岳阳的被窝,害得林岳阳一连几天都说皮肤痒痒的,十分不爽。
稀朗继续转身冲着树上叫道:"阳阳,快下来,把东西给我。"
林岳阳甩着腿上朗朗的纠缠,不耐地也叫起来:"放手,小心我揍你。"
稀朗挖苦地回头一笑:"看你,嚣张的连只猴子都不放过,恐怖。"
林岳阳忙中回嘴:"你不是一样?对着那只,嚷嚷一早上了,干嘛那么较劲?"
稀朗气咻咻地:"阳阳又偷东西,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
林岳阳也颇讽刺地:"哼,拿了就拿了,它还能在树上待一辈子啊,早晚得下来。"
稀朗白了他一记:"拿什么也不行啊,阳阳就爱毁东西,何况,这次它偷了你的内裤……"
"什么?!陈稀朗你……"林岳阳终于甩开腿上的朗朗,气愤愤地窜了过来,一抬头,果然,树上的阳阳稳坐在枝杈上,两爪抱着一团软绵绵,白柔柔地织物,正自开心地撕扯,不是自己昨晚刚刚洗过的内裤,又是什么?
这下,不用稀朗着急了,林岳阳冲着树上开始轰吼:"巴嘎,阳阳,你给我滚下来,滚下来……老子的内裤托黄秘书从日本带回来的……"
稀朗的头已经十个大,这个林岳阳,还真好意思说出口,上次黄秘书来,大包小包,光内裤、牙膏、浴液什么的就有半书包,林岳阳,有的时候,一点都不能受委屈。
小院里,人喊猴叫,乱成一团,林岳阳又跳又吓的,可惜,没用,阳阳似乎十分得意地看着林岳阳也有今天,谁让你老揪人家尾巴来着,活该,我让你光劈劈。
林岳阳目标转移,对着稀朗继续发飙:"我不管,陈稀朗,你负责上树把我内……东西拿下来……否则,你们仨,谁也别想过舒坦了……老子今晚生吃猴脑……"
一旁的朗朗似乎被吓傻了,蹭,跑没了踪影……
稀朗也横横地:"早就跟你说过了,洗完的东西不要晾在院子里,后边不是有晒台吗,谁让你懒……"
林岳阳一把揪过稀朗,困意全无,直瞪瞪着,稀朗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彼此的眼中,满是挑衅、撩拨。
"你上树给我拿下来。"林岳阳语含威胁。
"树那么高,你真当我是猴啊。"稀朗不屑一顾。
"拿不拿?"
"不拿。"
林岳阳重重地,重重地,吻在了稀朗清亮的唇上。稀朗受袭,本能地挣扎了几下,也就软手软脚地,妥协了,林岳阳的吻,他无法抗拒。
好久,林岳阳才松开了他,眼里一片水润色,稀朗笑道:"这算什么?惩罚?"
林岳阳哼了一声:"不知道,见到你赌气的样子,就想封住你的嘴。"
稀朗暖暖地一笑,推了推他:"你去睡会儿,我负责把你的内裤拿下来,早饭做好叫你。"
林岳阳长吁口气:"算了,就算拿下来,我也不会穿了,只要别吵我睡觉就行。"
又吻了吻稀朗,林岳阳指尖滑过稀朗的鼻子,有点暧昧地:"等我睡醒了,希望可以见到你躺在我身边。"
稀朗红了红脸:"您还真是食色性也,哪样也不耽误。"
林岳阳点点头:"人生苦短,去日无多,得抓紧时间啊,陈稀朗同学。"
待林岳阳又返回楼上,稀朗一回身,对着阳阳小声责道:"你就傻吧,早晚有一天,你得让他吃了猴脑。"
树上的阳阳将那条日本内裤唰地套在了头上,美滋滋地跑没了影。
江南的风,柔软,江南的阳光,和煦。稀朗忙碌在厨房内,荷包蛋煎得两貌黄嫩滑,哼着小曲: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北京的人民好喜欢……
二楼,卧室内,突然传来林岳阳一声怒吼:"陈稀朗,你给我滚上来,它在我被窝里……"
稀朗慌忙从厨房赶到院里,心率又要开始失控,声音都变了调:"是朗朗还是……阳阳?"
林岳阳一声惨叫:"妈的,你敢抓老子……陈稀朗,快来啊,两只都在……啊……"

番外二《生意经》上

"老板,快点啊,这里的小碗肉还没上。"客人又再催了。
"来了,来了,马上,您稍等。"稀朗擦擦头上的汗,利索地从送餐口接过托盘,一看,是盘豆腐,探头问后橱:"小碗肉好了没有?"
被林岳阳从杭州重金聘请的满师傅已经一头汗水了,点点头,吆喝着:"小碗肉,上菜。"
伶俐的小梅马上跑过来,冲稀朗气喘吁吁一笑:"老板,我来。"
稀朗转身投向另一桌,正在催着卤豆腐。
一到旅游旺季,这里的生意,再添加人手也忙不过来。两旁的店铺,到处都是吆客唤友的声音,曲声,酒声、人声,沸腾了门前桥下那潺潺的流水。
刚刚得到片刻休憩的稀朗,回到吧台,喝了口水,身上的汗渍犹未干去,南方的水气,永远都不能让他浑身舒爽,湿乎乎,汗腻腻,本就细腻光滑的皮肤,越发显得水润莹透。
小小的酒肆,名叫"朗园",生意因着酒香菜好格外的红火,当初,还不舍得花那么高的价钱把满师傅从杭州请到这样的小店来,可林岳阳很坚持,也不知道他怎么巧舌如簧,外加高薪诱惑,满师傅居然放弃了名酒店,甘心跑到这里来帮助他们。
门前,红灯摇曳,水阁烟渺,稀朗的神思也恍惚了,北京,似乎,已成上个世纪的往事,而今,江南的雨,越来越让他感到没来由的熟悉与感念。
不远处的小桥,拱影依稀,仍然静卧于这红尘喧闹中,那梦里的花落,知多少呢?
稀朗微微一笑,想着自己初见戴着面具的林岳阳,那样一身的纤尘不染,超凡脱俗,一声淡淡的问候,胜过人间雨润花开。
"老板,把你们的特色小点再上来一盘。"客人又再叫了。
稀朗回神,店里的几个小女孩已经忙得顾不及招呼了,只好亲自上阵,端出一碟花色诱人的小点,这是林岳阳花了不少心思,利用日本的寿司做法,添加几样中国的口味,研制而出的一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配上三白酒特有的柔绵,回味沉香,没想到,在南方,这样的精致居然很受客人的欢迎,常常供不应求。
研制完小点,林岳阳又跑到酿酒的小坊里,东家串西家跑,瓶瓶罐罐抱回一堆,逐一品尝起来,从太阳初升,喝到日暮西陲,红着脸,一身的酒气,一睡不起。要么,缠着人家酿酒的师傅,东拉西扯,聊着聊着,成了人家的帮手,一干,就是几天,小镇上几家有名的酿酒师傅,一来二去成了朋友,几天不见,也会溜达到他们的"朗园"来坐坐,好像,挺喜欢听林岳阳的那些胡言乱语,也喜欢吃林岳阳特色的小点,口味的融合,让彼此心灵相通,几个师傅,争相的为"朗园"酿制新鲜口感的三白酒,林岳阳迅速地和酿酒师们达成协议,也不计较利益的分配,独家包揽新制三白酒的所有权,这一来,"朗园"声名在外,就连几里外的酒家都会跑到这里来取经。
本已散卖为主,稀朗渐渐适应了当老板的生活,可林岳阳安静了没多久,心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因着垄断的优势,开始尝试着批量输出,渐渐地,规模越弄越大。
一次,床缔欢愉,林岳阳对着正在呻吟的稀朗笑吟吟地说:"不如弄个酒厂,产供销,一条龙。"
稀朗迷瞪着双眼,突然爆喝:"林岳阳,你在我身上的时候,居然还想着如何赚钱?"郁郁地推开身上的人,稀朗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点上一只烟,有点闷闷地:"岳阳,现在店里的生意那么好,不要再搞那么多花样了好不好?我不想让那么多的世事,影响我们平静的生活。"
有些往事,挥之不去,钱,永远都赚不完的,他们,不缺这个东西,所以,稀朗不能理解林岳阳为什么对钱那么的执着与热爱,难道,是高桥家族的那50%的血液在作怪?稀朗偶尔会担心地看着林岳阳签下一份合同后,眼里闪烁的,那抹似曾相识的,猎者的光芒。
林岳阳歪靠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眯着一双细美的眼睛,看看稀朗,想了想,痛快地说:"好,不弄了,听你的。"拉过床边的稀朗,继续未完的"床上事业"。
又是一段平静时光,林岳阳闲散在自家院中,看看这里,摸摸那里,稀朗也在看,看着,看着,稀朗心里暗暗叫道:坏了,这家伙,眼里又发光了。
果然,没多久,林岳阳擅自请来当地一些专做中式家具的老师傅,还有泥瓦工,丁丁当当一阵忙活,两个月后,"朗园"由酒肆,摇身一变成客居两用的小酒店,装修古朴、典雅,又不失时尚气息,居然外加两间日式榻榻米贵宾房。
新居落成,林岳阳隆重地抓着稀朗的手,在久违的榻榻米上,情绪激昂的完成了剪彩仪式,好久了,林岳阳都没有这样的疯狂了,这,也让稀朗郁闷了好久,怎么着,他也不是正宗的中国人。
前院继续卖酒,后院旅客爆满,阳阳和朗朗也多了几个新朋友,两只花孔雀,一只看家狗,就是个头有些吓人,连狗,林岳阳也要养日本纯种的狼青犬,客人一进院,没有不被"小青"吓一跳的。
稀朗劝说林岳阳,不要养这么凶猛的,伤了客人很麻烦。
林岳阳才不管,喜欢就是存在的理由,还好,小青被驯养的很乖,目前为止,除了吓唬过不知天高地厚,上去就扇它嘴巴的阳阳,还未伤及无辜。
客人们也喜欢小院里的热闹和特殊氛围。阳阳和朗朗,无疑成了大家最喜爱的明星,还有出高价要买走阳阳和朗朗的,当然不行,那是稀朗的宝贝,林岳阳再爱钱,也知道分寸。
生意好,客人就越来越多,林岳阳索性把左右两间茶坊和酒肆盘过来,又是一阵叮叮咚咚,小酒店,摇身又一变,成了当地一家独具风格的酒店式俱乐部,居然还装上了电子遥控的马桶。
稀朗认为这么高档的玩意实在没必要,可林岳阳振振有词:"在日本,即使是乡村的小旅店,也会看到这样的马桶,有什么奇怪的,时代在进步,我们中国为什么不可以?"
稀朗哼哼地:"别我们中国的,叫的那么亲,日本那么好,你干嘛赖在这里不走?"
林岳阳又开始一派天真:"那不是我爱的人在这里嘛。"
这话说的,甜的让人几天都腻得慌,稀朗无语自尝其中滋味。只好看着林岳阳从早到晚,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盘铺子,谈合同,出订单,一会儿旅游协会,一会儿为了块地皮找乡里的书记,镇上的人,没有不知道林岳阳的。就连那些政府部门有头有脸的人物,常常开着小车下驾"朗园",和林岳阳称兄道弟的。
每逢这个时候,稀朗省事地默默打理着店铺,别人都知道他只是林岳阳北方来的小表弟,过来帮忙做生意,一个老实本分的外乡人。只是有个怪癖,没事一个人,常常跑到附近的石桥上,一待就是半天,也成了当地一个常见的风景。
三年里,朗园已成乌镇赫赫有名的连锁品牌,所跨领域十分的广泛,拥有自己的酒店,旅游公司,酒厂、还有正在紧锣密鼓筹办的食品加工厂。林岳阳从一个酒肆的小老板,摇身一变,俨然成了一方优秀的年轻企业家。开着新款奔驰,穿梭在小桥流水的清秀之乡。
稀朗哪里都不去,乖乖地待在最初的朗园,持守着他们的小家,淡季的时候,客人不会太多,每天应付应付,倒也松散,旺季时,照样迎来送往那些南北的游客,遇到北京的朋友,开心地多聊几句,谈谈天气,回味一下涮羊肉,提到炸酱面,稀朗直咽口水。
林岳阳的黑色奔驰摇摆着驶进了院子,刚被捐建的"朗园小学"聘请为名誉校长,参加完一系列落成仪式,推掉一个酒局早早地回到"朗园",一开车门,就闻到了满院子的酱香气,肚子很配合地骨碌一声。
笑嘻嘻地摸进厨房,稀朗正在关火出锅,小碗干炸,手艺没丢。
林岳阳从背后抱住稀朗,一语双关地起腻:"好香,好饿。"
是啊,林岳阳常常做事要到很晚,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同房了。
稀朗淡然一笑:"哟,林校长回来啦,您今天外面没局了?"
"又挖苦我,总不能天天有局啊,我也需要休息的。"
"是吗?我以为你是铁臂阿童木呢?"
"这么忙,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家?"
"算了,不听你这些说辞,说白了,你就是骨子里喜欢赚钱,看见钱,比看见床还能让你激动。"
林岳阳忽然沉默了,松开了搂在稀朗腰间的手,那份属于高桥英司的神情,瞬间回到脸上,声音也低沉起来:"稀朗,你是这么看我的?"
放下锅,稀朗也沉默了,很久了,憋在心里的话,纠结成絮,越堵越大,可他知道,林岳阳不是为了钱,钱,对于他们来讲,花几辈子都够了。
林岳阳,就是不能闲,初到这里的时候,还能享受几天安逸的日子,时间一长,精力旺盛,追逐新鲜、刺激的林岳阳,熬忍不住在稀朗看来花开无声,流水悠悠,浮云散日,恬淡冲舒的生活,这样的活法,对于他来讲,淡久了,也就无味了。
爱情,在林岳阳的人生里,可以是主题,但永远不会是全部。
稀朗长长地叹口气:"你当然不是为了钱,你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玩得更开心些。你和我,不一样。我的事业,一半是你,一半是这个朗园,足够了。"
林岳阳良久不说话,望着眼前略见消瘦的男人,原本清亮透彻的眼中,多了几许不曾见过的落寞,何时起,这样的落寞,被他,忽略了?
唉……稀朗毕竟还是了解他的。林岳阳沉沉地叹了口气,拉过某人,重新入怀,耳边轻送细语:"好了,是我不好,就知道忙自己的,冷落了你,其实,我就是见生意做着顺手,有点兴奋的收不住了,本来,我已经打算找几个帮手,让自己休息一下,有些事,到头了,也就没意思了,毕竟,这个地方实在太小了。"
稀朗默默地听着,深吸一口,忽而感伤:"是啊,鲸鱼搁浅了,这里的水不适合你。"
林岳阳笑笑,渴慕地寻着稀朗的唇,很久了,那里的味道,他快要忘记了。轻轻一触,俩人都不禁心动了一下,林岳阳的舌率先抢攻进入,稀朗不甘示弱地回应着。
夕阳下,微薄地暖红,斜照进小小的厨房,情动的两个人,缠绵不止,呼吸渐渐失去频率。稀朗推开林岳阳,及时制止了势态向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林岳阳看看窗外,小院,已不属于他们的私密之地,忽然,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不把这里对外开放,会不会更适合他与稀朗的生活?
稀朗下着面条,看着林岳阳望着院子,眼珠滴溜转,不禁紧张地问:"你又想干什么?"
林岳阳悠悠道:"我想把后院的旅社搬到别的地方去。"
稀朗的面条差点扔到锅外:"岳阳,你又想折腾什么?"
林岳阳沉吟着开口:"是这样,你看,这几年,这里随着旅游业,发展的很快,也吸引了不少外来的投资,有资源的地方,就有发展,有发展的地方,就会有投资,有投资就会带动更大的发展……"
稀朗打断他:"你又想动什么歪脑筋?"
林岳阳一笑:"前两天和他们吃饭,知道有几块地皮不错,要是能拉来更大的资金,不如玩玩房地产,开发几个有特色的项目,邻近几个乡已经有人在运作了,我也想尝试一下。"
稀朗踌躇着:"搞房地产风险很大,我们……"
林岳阳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笑道:"怕把老本都赔进去?"

番外二《生意经》下

稀朗不语,表示默同。
林岳阳饶有兴味地看着稀朗那点算计,不禁摇头笑了:"这次啊,我打算让黄秘书带智宇到咱们这个地方放松一下,也感受一下江南的风土人情,好久没见他们了,怪想的。"
稀朗的眼珠动了动,看着林岳阳一脸志在必得的笑,马上明白了:"噢,原来你想让智宇到这里投资开发房地产?"
林岳阳的唇奖励般地落在稀朗的唇上:"聪明,不过,我也要入股的,赚了钱,大家分。"
稀朗小声嘀咕着:"嘁,刚才还说收手不干了,现在,又想换个花样玩,还要把高桥家拉进来一起玩,你还真是……"稀朗实在找不出更适合的字眼评价眼前这个眼冒铜光的男人了。
林岳阳耸耸肩道:"那怎么了?生意归生意,没道理放着钱在那里,看着别人去拿。再说,我们的酒和食品,通过高桥家族在日本的渠道才有出口的可能,当初你还反对,现在,销路十分好,要想生意做大,怎么能只看眼前这点利益呢?"
林岳阳的话,犹如一根小刺,扎进了稀朗心里,他在暗示他吗?如果没有我林岳阳,你陈稀朗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的酒肆,平淡无奇地过完无聊的下半生?
稀朗不禁举目望去,别致的院落,飞檐的小楼,院中的奔驰,就连打着瞌睡的小青,看上去都显得格外的与林岳阳匹配……这些年过去了,林岳阳的世界,依然不是稀朗的全部,而稀朗的世界,永远都只有一个林岳阳。
吃过晚饭,林岳阳百年不遇的主动去刷碗,神秘的冲稀朗一笑:"宝贝,去,洗个澡。"
稀朗无奈地笑笑,还好,至少,他还能在床上取悦于他,以后呢?在好看的东西,也有厌倦的时候,何况是永不安分的林岳阳?
来到前院的店面,小梅几人还算忙得过来,稀朗照看了一下,几张桌子,几把木椅,外加几个熟客,他的世界,果然很小。
顺水而行,独步桥上,两岸的人家,炊烟飘渺,香气扑鼻,隐约的琴声,婉转低旋,悠悠地,一抹寂寞的乡愁,一缕怅然的情怀。
林岳阳绕着小院转了一圈,也没看见稀朗,跑到前院,柜台里小梅忙着给客人结帐,也不见稀朗的身影。等了一会儿,小梅对他笑笑:"你找朗哥?"顺手一指门外:"可能又跑到桥上发呆去了。"
林岳阳刚要出门,又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道:"发呆?"
小梅一吐舌头,这个老板,让人有几分忌惮:"不是啦,散步去了。"
林岳阳又问:"他常常去桥上吗?"
小梅点点头:"只要店里不忙的时候,常去。"
夕阳下,石桥上,一个男人,面容柔和、清俊,朗朗的眉宇间,怅怅然然,眼波顺着水波,柔柔荡漾。
林岳阳的心,也被什么刺了一下,恍惚间,那个揭下面具,一脸灿烂笑容,孩子气的大男孩,不见了,眼前的男人,暮气沉沉,眼里的忧郁,涂染桥下一弯流水。
"稀朗?"林岳阳轻声唤着。
稀朗没有回头,忘我,无他,凝视着不远处另一座桥的尽头。心下黯然,好久了,林岳阳自然地唤他稀朗,可他,更喜欢初见时,他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叫他——陈稀朗。
感觉这东西真怪,总是在一瞬间就知道了什么,可是,演变的过程却是漫长而无感的。
"稀朗?"林岳阳的声音越发温柔似水了。依靠在石栏上,目不转睛地寻着稀朗面上细微的表情。
稀朗只好回看他,笑笑:"这里,比较适合我。"
林岳阳望着他,望着这个过于安静的男人,安静得如桥下的流水,寂寥无声。
"我们谈谈好吗?"林岳阳更喜欢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谈什么?"稀朗习惯性地用自己的方式来回避。
"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跳来跳去的,还很爱笑。"林岳阳的手指,轻轻地钳住稀朗的下巴,仔细端详,双目交会,都有些恍惚,他的下巴,越发骨感,他的指尖,依旧微凉。
林岳阳的声音柔中带威:"你不开心?因为我吗?稀朗?"
"叫我陈稀朗。"稀朗沉声更正。
林岳阳一愣,轻蹙剑眉,抿着唇,目光探究地射向稀朗的眼中,良久,轻轻点着头,一笑:"好吧,陈稀朗,除了称呼要改,还有别的吗?"
稀朗继续沉默,现在的他,越来越爱沉默了。
林岳阳的笑,渐渐隐退,看来,问题远比他预料中的严重,他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突然,林岳阳背后一凉,稀朗此时的沉默,不知为什么让他想起了楚良,那个一直深爱稀朗的男人。当稀朗不跳不叫的时候,犹如面对当年的楚良。
他在他面前,也开始了沉默。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林岳阳沉声唤着:"陈稀朗,我要你看着我。"他的手指加大了力度,试图让某人飘忽的目光落定在他脸上。
稀朗的下巴自动闪开,执拗的林岳阳再度扳回,眼里有火苗在跳跃。
桥上的两人,开始目光交战,稀朗甚至皱了皱眉头。
林岳阳心内一凛,什么时候,他对他,居然也有些轻轻的不耐?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就因为没有时间陪你吗?"林岳阳有些委屈。
"林岳阳,你把我想成什么?一个随时随地需要人陪的小女人吗?别轻看人。"稀朗推开钳在下巴上的手。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还……总是跑到桥上来……发呆?"
"谁说我发呆?"稀朗不满地。
林岳阳怔结地:"大家……都这么说。"
稀朗回目望水,声音也幽幽地:"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都不成吗?"
林岳阳深吸一口气,索性直白问道:"你在留恋过去?你不喜欢我在这里发展自己的事业?你觉得我喜欢生意更多喜欢你?或者,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没有经过你同意,让你很不开心?"
这家伙,居然什么都清楚,那干嘛还问,稀朗烦恼地:"对,没错,我和你就是不一样,我喜欢平淡安静的日子,不愿意自己的生活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利打乱,我讨厌朗园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还有你……林岳阳,如果你想变回高桥英司,大可以回北京,不,回日本去,这里的水太浅,我怕你搁浅。"
林岳阳望着稀朗的黯然,半晌无语。风,从桥上吹过,带着水中的凉气,吹开了胸中那点燥意与烦闷。林岳阳的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水气,格外的柔情款款:"陈稀朗?"他轻声唤着,唤着他的名字,也在唤着他的心。
稀朗终于回首相看,脸上微微谦然:"对不起,岳阳,也许,是我太自私了,你为了我,放弃了高桥家族的继承权,跑到这样一个小地方来,这里,水太浅,日子久了,你会渴死的。"
林岳阳眼中的水气越发朦胧感人,声音轻柔低沉,他再度唤着:"陈稀朗——"
稀朗被他此时的柔情笼罩住,不禁望过去,眼中,波光闪烁。
"抱抱。"林岳阳张开双臂,等待着。
稀朗不动,心跳却加快了,他也很执拗:"干什么?又来这套。"
林岳阳执着地伸着双臂:"抱抱。"
夜色沉沉,灯光蒙蒙,彼此的面容都暗淡不清。僵持下,某人毕竟心软,唉,人那,一个人一个命,他说了那么多,可还是敌不过林岳阳的两个字,算了,你要抱,就抱吧。
稀朗缓缓地靠在林岳阳温热的怀里,淡淡地古龙水味,让心更加酥软无力。
林岳阳将怀中的人搂得紧紧地,用力箍了箍,轻叹一声道:"我该拿你怎么办?不是你自私,是我太自私了。你说的对,可能我天生就不喜欢过于平淡的生活,有些事情,自己看着明明可以做到而不去做,心里很不安稳,总想尝试一把,再说,这里毕竟是我的家乡,发展得好,自己也开心,还可以帮助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不是吗?今天下午,你也不去,要是看到那些搬进新教室的孩子们有多高兴,你肯定又会跳起来的。"
林岳阳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心,跳得很有力,稀朗的心,随之一起跳动。
林岳阳笑了,继续道:"不过,为了你,我想,有些东西,必须学会放弃。等黄秘书他们来了,我考虑只入股,不参与执行,旗下其他产业,我也打算卖给更适合经营它们的人,我和你一起打理好朗园……"
稀朗挣扎地直起身,瞪着林岳阳,那神情,让林岳阳有些紧张:"怎么?这样还不行吗?那……我们把朗园也卖了吧……"
稀朗忽然道:"那干脆,你把我也卖了吧,一了百了。"
林岳阳呆呆地看着稀朗,有点困惑了。
稀朗就是不能看着林岳阳傻傻的样子,这简直比所有的火热表白,甜言蜜语都能让人折服。
噗嗤——稀朗终于笑了,无奈地说:"林小白,你还真能感天动地的忽悠人,不服你都不成。"
林岳阳有点着急:"怎么?你不信?"
稀朗信,就因为他相信林岳阳说到做到,所以,有时,林岳阳执着地可怕,又傻的可爱。
"林岳阳,你不要卖这个卖那个的,像个傻瓜,人家以为你发疯了。答应我几件事,你把公司开到太平洋上去,我也不管。"
林岳阳马上表态:"好,好,你说,我都同意。"
稀朗又是无奈一笑:"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答应了。"
林岳阳狡黠地笑笑,搂过某人,拖着长音赖赖地:"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少应酬那些政府官员们无聊的酒席,不要再做打法律擦边球的事,钱是赚不完的,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更不要隔三差五地不回家,无论外边怎么忙,都要回来,也不要那么晚,如果晚了呢,也要尽好夫道之责,安慰稀朗同学那需要体贴的小心灵以及身体上,……"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稀朗懊恼地踹他一脚:"谁要你安慰。"
林岳阳揉揉腿,调笑着:"怎么?你不想吗?"
虽然老夫老夫了,稀朗依旧会脸红:"正经点林岳阳,刚才你说的基本上差不多了,还有,不要太好胜,会让人不安,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彼此看去,有些事,不能忘怀,稀朗仍心有余悸,林岳阳又何尝不是。他郑重地点点头:"我答应你。不会把事情做绝,适时会放手。嗯……还有什么?"
"还有,卖什么都不许你卖朗园,这是我们的家。"稀朗气他居然想到卖朗园。
林岳阳清邪一笑:"卖身都舍得,还有什么不能答应你的?"
稀朗嘟囔着:"谁会买?成天夹着个包儿,整儿个一乡镇企业土财主,当年那点风流倜傥全都没了……唔……"稀朗再度失去话语权。
某人的嘴,的确该封杀,林岳阳毫不客气地行使了绝对不可撼动的夫权。

番外三《吃味记》上

林岳阳刚一进朗园,就碰上两件事,第一件:邮差门口一声喊:"陈稀朗,平信,签收。"
林岳阳伸出手来:"给我吧。"
邮差将信递过来,嘿嘿一笑:"林老板生意做的大,连美国朋友都写信来。"
林岳阳拿着信向店里走去,一看信封,落款、邮戳都是洛杉矶,心内冷冷一哼,除了楚良,稀朗在洛杉矶不会认识第二个人。
一抬眼,就碰上了第二件事:一个30多岁,眉眼清爽的男人,正握着稀朗的一只手,手指在稀朗的掌心划上划下,嘴里不知念着什么,稀朗笑得暖融融的。
所以,当稀朗看见林岳阳时,林岳阳已是满脸黑线悬挂,肞IA0薇砬榈卣驹诹说昀铩O±食逅恍Γ确绱档奖缴稀?br
/>林岳阳冷冷地将信丢在桌上,余光瞟着稀朗的手还在那男人手里握着。男人也趁机打量着林岳阳,忽然,放开了稀朗的手。
稀朗本想看明林岳阳哪里不对劲了,可低头一看信封,便很高兴地对那个男人说:"嗨,你算的真准,说最近会有故人从远方来访,虽然他人没来,可是信来了。"
那男人温和一笑:"是吗?恭喜你,不过,我还看得出,你和这个故人,虽然缘已尽,可情未了。"
稀朗勉强笑了笑,迅速飞瞟林岳阳,林岳阳正站在吧台后,百年不遇,难得下午没事回来一次,居然当起了掌柜的,头也不抬地看着账本。根据对账本的熟悉程度,稀朗肯定,他是拿倒了。
"谢谢你算得这么准,今天的酒,我请了。"稀朗大方地抽身而退。
男人还是那么斯斯文文地:"应该我谢谢你,聊了这么久,还要你请酒。"
"你是客,应该的,我去看看你的房间,这里的冬天不比咱们北方,阴冷阴冷的。"稀朗的笑,阳光般灿烂。
男人柔声回应:"好,谢谢你费心。"目光又望向林岳阳。
林岳阳闷闷地继续倒看账本,账页翻得哗啦哗啦地。
小梅将酒放在客人的桌上,莞尔一笑:"老板请的,您慢用。"男人客气地点头谢谢。另一桌客人要结帐,小梅跑到吧台,拿着单子和计算器,一番计算,林岳阳拿眼一瞟,就报了个数,和小梅计算器上的一样,小梅惊异地呼道:"老板,你比它还快呢。"另一个女孩芸芸抿嘴乐道:"朗哥也算得很快,基本不用计算器的。"
林岳阳看了看她们并不答话,他习惯性的寡言,使几个女孩又赶紧收声工作去了。
想当初,在聘请人员上,稀朗觉得男女无所谓,可林岳阳坚持要请你女孩子,理由很简单:排出一切不稳定因素,因为,陈稀朗,花心的历史太悠久。
稀朗哭笑不得,也好,女孩子就女孩子吧,虽然有时候叽叽喳喳的,但南方的女孩子,做起事来,细腻温婉,生意好,也有她们的功劳。稀朗性情随和,与她们说说笑笑,倒也解闷不少。
不远处的男人,目光射向吧台,林岳阳每个汗毛都能触及到,故作不见,合上账本,随手拿起吧台侧面书架上的线装书,照旧看着。
冬季午后的阳光苍白无力,温弱虚暖,店里只剩几个零星散客,喝着小酒,品着小菜。那个男人,一个人,默默地啜着三白酒,时而瞟瞟门外的流水,时而看看眼前的林岳阳。
当店中最后一个客人离去时,几个女孩按惯例也休息去了,留下小梅一个人在窗前打着盹。
一切,静悄悄地。
那男人忽然开了腔,声音温柔和煦:"你学理科的?对数字很敏感。"
人家既然问,总不好没礼貌,林岳阳眼睛从书上抬起来,不冷不热地:"不是,我学管理的。"
男人抬抬浓黑的眉毛,有点不羁的味道:"真的?我也是,人民大学的,你呢?"
林岳阳冷冷地并不直答:"我在国外读书。"
男人更是惊讶了,不过,很快了然地点点头:"难怪。"
林岳阳直视他:"难怪什么?"
男人一笑,居然很好看:"难怪一见你,我就觉得与众不同,气宇非凡。不像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林岳阳想起他给稀朗算命,现在,又开始给他来这套,不禁顽劣一笑:"逗你玩呢,我从小就是这里的人。"林岳阳的笑容,许多人,无法抵挡。
男人不禁有些痴了,呆望着林岳阳。林岳阳收起笑容,视线落回书上。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那男人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目光炯然,神态温雅,一副悠然自得,胸有成竹的气度。
林岳阳终于从书上抬起头来,男人的注视,已逾越礼貌的范畴,放肆的很。
林岳阳索性穿越书的边缘,倨傲地回望,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可以这样公然地挑衅。淡然的唇边,不自觉地掀起一抹嘲讽的笑。
一般人,在这样的目光中,通常会选择避开。可,林岳阳情逢敌手,这个男人,居然也回奉了一个更加肆无忌惮地,甚至是有些调弄的笑,这笑里,更多了几分蚉IA0队胩舳骸K踔燎钻堑木颇胛麓剑⌒〉那嗷ù桑谒郊洌槎挠巫撸幢阍谡庖跖暮踩萌松砩县W砸蝗取?br
/>林岳阳放下手中的书,冷冷地盯着对方,锋利的目光戳过去,很久了,他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男人先开了口,音色轻缓:"酒冷了,老板,给热一下。"
偏偏小梅警醒,迷糊地整开眼,马上起身,林岳阳从吧台后走出来,唤住了小梅,吩咐道:"你去郭家酒坊一趟,那里有坛酒是我们的,抱回来。"
小梅乖巧地点点头,将烫酒的小炉递给林岳阳,急忙出去了。
小店里,空荡荡,只剩下,两个人。
温润的瓷,滚烫的酒,轻轻缓碰,林岳阳的手稳稳地将精巧的酒壶放入一片热暖中。男人默声注视着,从身上,到手指,从脸颊,到睫毛,寸寸游走,眼中,不易觉察地,升起某种欲念。
"我叫方博年,你呢?"
"林岳阳。"
"你在这里多久了?"
"我说过,一直在这里。"
"撒谎,我不信。"
"你不是会算吗,不如自己算算看。"
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方博年优雅地扬扬眉梢:"我算出今天你要走财运了,大大地赚上一笔。"
林岳阳忽然一笑,俯身相视方博年:"是吗?这话我爱听,谁是那位财神爷?"
方博年坦然迎视,声音笃定地:"我。"
林岳阳微微笑着,脸凑得更近了,鼻尖对鼻尖,气息扑在方博年的脸上,那点顽劣一览无遗:"请问,您给我送什么财来了?"
方博年的目光落在林岳阳浅笑的唇上,呼吸微微加重:"我的酒店要大批量进你出口的那种三白酒,一年下来,你可以多赚几十万,你说,这算不算是一份见面礼?"
林岳阳故作思考地模样:"听上去还不错,既然是送礼,必有求于人。"
方博年微一沉吟,忽然端起早已空冷的酒盅,把玩着,缓缓道:"做买卖,本来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酒香不怕巷子深,我既然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了,就不会空跑一趟,可是,有些事,我想赌一把。"
林岳阳依然淡淡地笑着,漂亮地眉毛不自觉地向上一挑,这是他很不爽的前奏:"怎么赌?"
捻转着小小的酒盅,方博年望向林岳阳:"喝你亲自斟的一杯酒,不为过吧?"
林岳阳看看他,然后,慢慢旋开小炉紫砂色的盖子,热气虚腾,俩人的面容微微一热,林岳阳轻捏提架,将滚烫的细瓷壶从炉中提出,又热热地斟满小小的酒盅,三白酒,抖抖漫溢,晶莹剔透,香气扑鼻。
"好酒。"方博年轻声赞道。
"这个味道,只有我家才有。"林岳阳淡淡地。
酒入滑肠,残留半杯,方博年火热的目光,胜过,滚烫的酒,声音也黏着:"喝了这半杯,我们继续谈。"
酒盅举在半空,泛着润泽的光芒。
林岳阳望望酒盅,又望向微醉的方博年,终于,冷冷一笑,接过微温的残酒,突然,英俊的面容贴近方博年。方博年渴求地迎合那双柔美的唇。
那妙唇轻巧地躲开了,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话毕,方博年脸色突变,愣在当地,还没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林岳阳将手中的残酒,缓缓地倒在了地上,唇边依旧动人一笑,人影一闪,离开了铁青着脸的方博年。
小梅和其他几个女孩嬉笑地走了进来,高兴地回禀:"老板,酒抱回来了。"
林岳阳点点头,脸上坏坏地笑,那样的魅惑人心,叫人又爱又恨。转身向后院走去,一挑门帘,笑容凝在脸上,稀朗不知什么时候,默默地站在竹帘后,脸色阴沉,双目灰色。
"陈稀朗,你怎么……"林岳阳忽然心慌意乱。
稀朗挑帘进店,声音冷冷地:"方先生,你的房间已准备好,可以休息了。"

番外三《吃味记》下

月半当空,好风如水,江南的夜,洗尽铅华般地洁亮。
林岳阳忙前跑后地张罗着,不是客人,店早已打烊,忙活的,只为一个人。
"亲爱的,洗洗脚,水温很合适。"林岳阳端着木盆放在稀朗的脚前。
"宝贝,累了一天了,肩膀酸不酸?"林岳阳破天荒地做起了按摩师。
"来,把被子盖好,要不要开空调?别冻着,还真是冷。"林岳阳下意识地挤向靠内里的某人。
某人一直在沉默,洗过脚,任肩膀被人胡乱一番蹂躏,默默地躺在床上,身上,被人满怀关切地盖好被子,还细心地掖了掖被角。然后,身体也被那人紧紧地贴靠,热气吹过来,稀朗向床里挪了挪,快要成贴在墙上的相片了。
"喂,你能不能给我点空间?"稀朗终于开了口。林岳阳乖觉地耍无赖:"靠紧点暖和,你向我这边挤挤不就成了?"
稀朗不动,任凭自己壁虎爬墙。
林岳阳也就老实了几分钟,脑波交战,然后,惴惴地,试探地,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咚——眼前一黑,身上一痛,突遭袭击的林岳阳,已然从温床软枕中跌落在冰冷的地上,劈股结结实实地亲吻了地板。
"陈稀朗,你他妈的……"赶紧收声,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岳阳自然是俊杰中的俊杰,望向独占一床的稀朗,后半截的话生生咽回肚里。
忍气吞声地爬回床上,转转眼珠,看看某人不睬的背影,不甘心地将手臂搂回去。
啪,稀朗拨开身上的爪,一跃而起,抓住被子,跨过林岳阳跳下床,惹不起,躲得起。
林岳阳也坐起了身,面色惴惴地:"你闹够了没有?"
稀朗鄙夷地一哼,向沙发走去,林岳阳扯住被子的另一头,提高了嗓门:"你干什么?"
稀朗冷冷道:"我睡沙发。"
"陈稀朗,你讲讲道理,我怎么你了?"
"你没怎么着我,我就是不想睡床上。"
"干嘛不想睡床上?你成心找茬。"
"我嫌你有味成不成?"
"我有味?靠,你没毛病吧?我有什么味?"
"哼,你自己闻不到吗?"
"我哪来的味?什么味?你给我说清楚。"
"Sa0味,几百里以外都能闻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林岳阳有点诧异,一向温和的稀朗居然用词如此野蛮。
"说就说,Sa0味,浑身上下都是,Sa0气熏天。"
林岳阳光着两脚,也跳到地上,眉毛拧成结。俩人都很火爆地怨视着对方。
"我怎么Sa0了?"林岳阳也不哄了,居然很理直气壮。
稀朗俊美的容颜,冰冰冷冷:"你自己心里明白,还非得用人说出来吗?"
"我就是不明白,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睡。"林岳阳用力地把被子扯回床上。
说就说,稀朗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人家肯出几十万买你半杯酒,你林岳阳的生意果然与众不同。"
既然说出了口,林岳扬也不藏掖着,冷哼着:"你居然偷窥我,也不见得如何光明磊落。"
稀朗红了脸,血冲大脑:"总比偷人强。"
林岳阳霎时变脸,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唇语相讥:"是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人了?陈稀朗,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随便诬蔑人。"
稀朗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下午的一幕历历在心:"林岳阳,别人看不出方博年是什么人,你心里应该最明白,他怎么样,我管不着,可你……你分明就是故意地在卖弄……不,是勾引……"
林岳阳理亏人不亏,傲然地扬起下巴:"勾引?嗯,你不傻啊,还知道方博年是什么人,那我倒要问问你了,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干嘛J1AN兮兮地让人握着手算什么命,还大方地请人家喝酒?谁勾引谁,还不一定呢!"
稀朗气愤愤地:"他是客人,我总要留点颜面,请酒也是为了及早抽身,有什么不对吗?"
林岳阳忽然冷笑,不无揶揄地:"怎么,你不卖酒,改卖笑了?"
"你……"稀朗始终不敌林岳阳,气得直哆嗦,眼睛瞪得铜铃大。
林岳阳不依不饶:"没话说了?要说发Sa0,你可比我Sa0得烈。不是有个青梅竹马在美国等着你嘛,还缘已尽,情未了,一见到他的信,笑得跟吃了蜜蜂屎似的,早知道你喜欢读信,我一天写个一百封,让你读到吐血。"
稀朗的肺要气炸了,热血上冲,口不择言:"你会写中国字嘛,就是写了,我也不看,有本事你现在就和我情已断,我一封信都不会写给你。"
林岳阳的脸色分外难看,凌厉的目光逼视稀朗:"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稀朗大脑的热度只增不减,根本无视林岳阳眼中的异样,那点郁结无故爆发:"我就是喜欢他的情未了,怎么着?他比你懂感情,比你温柔,比你尊重我,你现在说一声咱俩完了,我明天就去美国……"
稀朗忽然闭上了嘴,脑中的热度在自己的话语中猛然降温,一个激灵,他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林岳阳毫无生息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的冰冷忽然湿润一片,很多年,这双眼睛没有流过泪了,即使在面对死亡的瞬间,它们都坚强的美丽。
可是,现在,那双黑玉般的双瞳,深缩如点,蒙蒙地汪起一层水雾,冰银色的泪珠,陡然而落,无声,震碎。
稀朗的脸,瞬时也没了血色,甚至不明白,怎么就邪灵附体,说了那么一大堆莫明其妙的话?还说的跟真的似的。
"岳阳?"稀朗恨不得时光倒流,让那些话通通回到肚子里去,彻底焚烧,毁尸灭迹。
林岳阳抹去眼角的湿润,看了看,捻了捻,也有些不相信自己居然哭了,可那,分明就是泪。又看看无措沮丧的稀朗,林岳阳淡淡地,声音暗哑:"你不是要睡沙发嘛,那就早点休息吧。"
把被子丢给站在地上愣愣的人,林岳阳躺回了床上,迟缓,机械。
稀朗很想像刚才那样,他起来和他再吵一架,可是,此时,自己站在屋里,抱着被子,像个傻瓜。
一个床榻上,无声。
一个沙发上,无眠。
夜半,凉气逼人,这本是间套房,外面的起居室,没有里间的卧房那么暖和。睡沙发的人,辗转反侧,身上的冷,连带着头脑也清醒许多。想着自己那些胡话,想着他的眼泪,心一下一下,抽搐的疼。
楚良,本就是林岳阳心中一大忌讳,自己拿到信,毫不掩饰的欢心雀跃,任谁都会感到不舒服,林岳阳在这个问题上,向来都是不怎么大方的。可他,偏偏喜欢他这点小心眼。
还有那个方博年,自己第一眼看到时,不也多看了好几秒吗?被方博年握着手,心中也不是那么的反感。要说花心,他和他,在这小地方待久了,多少都会有一点。何况出色的林岳阳,方博年被吸引,也是再正常不过。自己心里那点酸意,深究起来,复杂地很。
还有,林岳阳到底说了什么?令方博年的脸色变的那样难看,想来,不是什么动听的话。那倒掉的半杯酒,分明是林岳阳又在戏弄人家……
再也躺不下去了,稀朗掀被而起,摸索着,膝盖碰到什么,发出轻微的响动,咧咧嘴,忍住痛,黑暗中,一步一步,摸向床边。
俯身细看,林岳阳的面容一片模糊。他们的卧室,按着林岳阳的要求,从来都是双层厚密的窗帘,连点月光都透不进来,稀朗一声轻叹,蹑手醪地爬上了床,贴着床边躺下,隐隐地期盼着,林岳阳能有点反应。
林岳阳似乎睡的很沉,很静,连一点气息都没有。稀朗一点一点向里挤去,冰凉的身体本能地寻着温暖,林岳阳居然□。被子扯过来,搭在身上,林岳阳的暖,更加诱惑地引人贴近。
淡淡地古龙水,稀朗深深地吸着,一抹异样的情愫,满怀着愧疚,涤荡开来。稀朗的唇,点点细细,落在那人的肩头。
蹭,林岳阳翻身而起,抓着被子欲要跳下床去。这次是稀朗拦住了他,黑暗中,紧紧地抱住那人精赤的身躯,光滑的皮肤,紧致的肌肉,稀朗再也不肯放手。
黑暗中,床上的两人,无声的肉搏。一个非要走,一个死命留。稀朗边拦阻,边乱吻一气,似乎要用实际行动挽留那人坚决地离去。
到底是林岳阳力气大些,稀朗被推开,只好抓住林岳阳的一条腿,不管不顾地全身压上去,异常迅速地,准确无误地,一口含住了愠怒的人最柔弱敏感的地带。
若在平时,对于林岳阳,这是比较致命的攻略,可是,今天,林岳阳也异常迅速地,准确无误地,抽身出来,拒绝了某人不良的企图。
某人不甘心,继续追逐而上,再次含住,林岳阳再次退出。
那里,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折腾,进进出出,吞吞吐吐,几个回合下来,柔软的地方,已然□热滑了。稀朗卖力地吮吸着,不肯放过最后的机会,林岳阳一声轻吟,终于,放弃了抵抗,平躺下来,任某人热力效忠。
稀朗暗暗自得此次的胜利,技巧精熟地在那可爱诱人的地方施展浑身解数。
可任他如何大展才艺,林岳阳始终不吭一声。稀朗的汗,渐上额头,嘴巴都有些酸麻了。心里不禁来气,牙齿轻轻一咬,林岳阳低哼,猛地推开稀朗,还没等稀朗反应过来,林岳阳已然压了过来,将稀朗重重地摔在床上。
带着怨气,带着愠怒,带着伤心,带着惩罚,林岳阳长枪直入,一刺到底。没有前奏,没有温情,不用润滑剂,也不再怜惜,猛烈地贯穿起来。
"啊——"稀朗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昏厥过去。在一片漆黑中,身下的痛,分外的清晰,扩大,痛得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了。咬紧牙关,稀朗也不肯出声示弱,既然如此,就要你欠我一次。
枕头被手指用力的抓变了形,汗水溽湿了床单,稀朗气若游丝,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抵抗林岳阳每一次毫不留情的撞击。他从来没有这样被粗暴的对待过,因着愧意,也因着委屈,泪水渐渐滚落,混合着汗水,迷津了双眼,强忍着不出一声,这需要更大的耐力。头一次,他期盼着林岳阳快点结束这一切。
林岳阳就是不肯释放,猛烈之后,又很恶劣地拿出来,顶戳着边缘地带,粗大地武器,在稀朗柔弱的地方进进出出,然后,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稀朗知道,下边一定是出血了,撕裂般的火热与疼痛是一种真正的煎熬,今天,林岳阳疯了,似要把这样的酷刑无限延长,他也疯了,居然可以允许他这样的蹂躏自己。稀朗的唇,已咬破,甜淡的血腥味冲向喉咙。
林岳阳终于抽身而退,没有释放,静默无声,一动不动,伏在稀朗僵直的背上,他也一身的汗水,湿漉漉地,两个人,都沉默。
良久,床前的古式台灯被林岳阳拧亮,稀朗不禁闭上了眼,背上一轻,林岳阳离开了。
待睁开眼,林岳阳已然下了床,向洗手间走去。此时的稀朗方才发觉,自己已酸软无力,刚才的抗拒与隐忍,换来现在倍加的痛楚,柔软的地方,火烧般燎灼,动一动,稀朗轻哼,眉头皱起来,望向洗手间,心头陡然空落。
林岳阳手拿着一块毛巾,又找出药棉,返回床上,稀朗回首望去,林岳阳低声命道:"别动。"
敏感地带,忽然点点温湿,稀朗仍自痛,咬着牙,任凭林岳阳细心地,一点一点帮他处理伤口。钻心的撕裂,似乎得到了些许缓解,即便如此,稀朗还是嘶嘶地倒吸凉气。
"岳阳,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气话。"稀朗缓缓道。
林岳阳没有回应。
稀朗忽然无限的委屈,欲拨开身后那双温柔的手:"不要你管。"
林岳阳仍旧喝道:"别动。"稀朗只好听话。
一阵沉默后,林岳阳上完了药,终于开口:"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稀朗扭脸望去,不禁愣了,林岳阳的眼圈红红的,神情有些黯然:"也许,生气时说的话,才更真心……"
稀朗心中焦急:"不是这样的,你又乱想,你不知道现在我有多后悔,我……实在不该拿楚良来气你……"
林岳阳躺下来,静静地望着稀朗,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颇感触地:"我知道你是在气我,可……终归还是我平日里做的不够好,常常忽略你的感受,我了解你,也了解自己,你是个有什么都放在心里的人,总是迁就我的霸道、自私,也隐忍了我的坏脾气,而我,确实忽略了你很多……"
"岳阳,不是这样的,这样的你,别人无法取代……"稀朗的头顶在林岳阳的颈弯处,呼吸彼此的气息,蓝色的血管,静静流淌着彼此的温情。
林岳阳抱住怀中的人,哽噎着:"对不起,刚才,对不起,从前的,还是对不起。为什么,总是要不停地和你说对不起?终究是我不够好。"
稀朗的吻及时地送过去,林岳阳柔柔地回吻着,生怕再弄痛了什么,低沉自责:"我真是个混蛋,怎么可以这样生你的气?"
稀朗喃喃地说出心里那点芥蒂:"因为太在乎你,我才会生气。我不喜欢你对着别人笑,你笑的时候,太……容易搅乱人的心……"
林岳阳一愣,随后,轻叹一声,了然地吻了吻稀朗略带羞涩的眼睛,柔声道:"我也讨厌别人看你的眼神,还有,你不会有天一生气,就真的跑到美国去了吧?"
稀朗轻笑:"呸,我嫌机票太贵,除非你掏钱。"
林岳阳也笑了:"你还真是会算计。好,这世界,随你挑,我都陪你去,除了洛杉矶,哪里都行。"
稀朗白了他一眼,疙瘩是解开了,病根还是没除干净。
忍着痛爬下床,林岳阳忙道:"干什么去?小心伤口。"
稀朗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那封信,一张照片丢到床上那人面前:"你看看。"
林岳阳不屑地:"个人隐私,我不想看。"说是这么说,眼睛还是斜瞟过去。
繁华的街头,两个男人亲热地靠在一起,楚良身边,一个俊朗的男人,幸福的微笑着。
稀朗指着,理直气壮地:"你看吧,人家已经在加拿大注册结婚了。"
林岳阳心里乐开了花,瞄着照片,却还是挑出问题:"怎么他老是喜欢你这种长相的?"
稀朗懊恼地:"林岳阳,你不也喜欢我这样的吗?凭什么人家就不可以。"
林岳阳低头沉思:"嗯,看来,是我的品味有问题。"
要不是稀朗行动不便,真想再把林岳阳一脚踹下床去。
一清早,方博年就把两位老板请到了楼下。一杯清茶,三张复杂的面孔。方博年淡淡地,稀朗微笑着,林岳阳肞IA0薇砬椋蛱欤橙艘丫婀灰姹愣酝馊诵ΑA衷姥粜樾母恼?br
/>方博年直言相告,今天他就要离开了,希望林岳阳把供酒的合同签署了,生意第一,其他均第二。
林岳阳忍不住又要笑了,在稀朗的注视中,只好一脸严肃地谈了谈细节,正襟危坐地签了字,有礼地握了握手,然后,拉着稀朗,目送方博年离去。
临分别时,方博年回头看了看俩人,忽然道:"很般配。"
俩人都不说话,方博年笑笑,依旧很好看,指了指俩人手上的戒指:"我是指它们,很般配。"
林岳阳不说话,眼里波光流转,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
稀朗微微一笑,洋溢着幸福:"谢谢,这是最好的祝福。"
清晨的小桥,静无一人,撇开林岳阳,稀朗呼吸着带着水润湿气的沁凉,沿水而行。林岳阳颠颠地跟在后边,即使签下一笔订单,也不能和他们之间阴霾尽散后的欢愉相比。
站在桥上,寒气微沁,江南的水,清凉如玉,稀朗望着桥下的悠然,忽然道:"其实,方博年除了有些花心,人倒也不坏,要是没有我,你会不会喜欢他?"
林岳阳吸取以往教训,斩钉截铁:"不会。"
稀朗笑看他,一副不信的神情:"为什么?"
林岳阳走近前,深情凝望,稀朗的眼波,映着桥下的柔波。
"因为我不喜欢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太浑浊,没有你的那么清澈剔透,从一开始,当你走上桥时,我就知道,这世界,不会再有第二双眼睛这样干净纯粹了。"
稀朗心中一颤,脱口喊道:"天,你居然和我想的一样。"
林岳阳浅浅一笑:"我就知道你跑不掉的。"
稀朗"嘁"了一声:"可惜啊,你这双眼睛把我给骗了,心里谁知道在想什么,估计,方博年也被你骗了。"忽而想起了什么:"哎,林岳阳,那天方博年让你喝酒,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林岳阳忽然笑了:"侦察功夫不够火候。"
稀朗催促道:"快告诉我,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他整张脸都青了。"
林岳阳看了看某人急不可待地神情,只好笑道:"我跟他说,想要我CA0他,几十万是不行的,几千万还可以考虑一下。"
"啊——林岳阳,你……你这个衰人……"稀朗张了张嘴巴,又好气,又好笑,一早上的好空气,都被林岳阳的这句话,污染了。

番外四《闺秘记》

厨师满师傅,按着稀朗的要求,特意炒了几碟拿手小菜。稀朗笑眯眯地端上了红木餐桌,又殷勤备至地铺上绣金的餐布,摆好碗碟,开启一瓶林岳阳收藏的Lafite红酒,然后,一汪柔情地望着坐在餐桌前的林岳阳。
林岳阳不动筷,看着精美的菜肴,诱人的香气钻心入肺。
"食色,性也。"既而点点头,又用手指弹了弹酒瓶:"酒色,一家。"
林岳阳望向稀朗,晶亮的双眼,看透某人心肠。
稀朗抿抿嘴,画蛇添足般:"除了酒是你的,其余的,特意为你准备的,尝尝看。"
林岳阳笑笑,有点无奈,拿起银质的筷子,故意掂了掂:"好重。"
稀朗笑得很惬意,林岳阳接受了他的好意,这说明,也接受了他的某种暗示。
卧房内,窗前新置的紫罗兰色的雕花布窗帘,厚厚密密垂直落地,床头的古灯,幽幽地散发着橘皮色的红光,碧绿色的香炉,几缕兰花香,袅袅升腾,床上,光是那崭新的淡蓝色系列,稀朗花了不少心思从上海特意订购来的,一切,都是新新的,暖暖的,柔柔的。只为了,林岳阳,能喜欢。
林岳阳一进卧房,还是愣了愣,回首斜睨着后跟进来的某人:"费心。"
稀朗依旧笑得暖暖地:"只要你喜欢。"
林岳阳扯扯嘴角,算是笑过了。
某人微微不安,站在那里,搓着双手,有点兴奋,也有些紧张。
林岳阳看着他,不动,也不笑,就那么高深莫测地望着他。
稀朗的目光开始四处游窜,上上房顶,扫扫地面,环顾着温馨的卧房,声音小极了:"那,那,那要你累了,就改天吧……"
林岳阳终于忍不住笑出来:"陈稀朗,你不介意先去洗澡,我再喝点酒吧?"
稀朗的头摇得人眼晕,忙不迭地:"不介意,不介意。"一头冲进了浴室,声音飘扬:"酒很贵的,悠着点喝。"
林岳阳摇头叹着:"这个时候,还心疼酒钱。"
林岳阳没少喝,一杯,又一杯,好好的红酒,这么喝,简直是糟蹋了。林岳阳不禁自嘲地笑笑,索性放下心爱的红酒,跑到店里,端起一壶三白酒,一口气,又饮尽了。
醉意终于微微上来了,林岳阳深吸一口气,向后院走去。
稀朗望着一身酒气的林岳阳走进浴室,不禁还是有些谦然。为自己,也倒上一杯红酒,缓缓地啜着,想想即将发生的一切,心跳开始越来越快。
林岳阳对稀朗的两个承诺,已经兑现了,一个,他要给他一个家,林岳阳做到了,另一个,他要将自己奉献给稀朗,这个,他也做到了。
可是,稀朗伸出一个巴掌,不用数,他也能清楚地记得,林岳阳的奉献,不会超过这一个巴掌。
林岳阳始终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不接受自己被稀朗"上"的感觉,无论稀朗有多么温柔,多么体贴,前戏功夫有多么的费心,没用,关键时刻,林岳阳的脸色照样是骇人的惨白,表情相当的忍辱。
也许是当年的阴影始终无法抹去,或者,更来源于林岳阳内心深处的骄傲,被"上"的感觉,让林岳阳极端地反感,在征服与被征服间,林岳阳更加喜欢前者,而被"上",从某种意义上讲,林岳阳被他人凌驾,这让他很不舒服,甚至,就连姿势,他认为都是屈辱的。
可,为了公平,也为了爱,林岳阳只好兑现自己的承诺,何况,情
欲来临时,都有无法控制的局面。稀朗的隐忍和焦渴,眼中那抹冲动和欲念,林岳阳感同身受,稀朗为了他,隐忍了许多,也放弃了许多。所以,林岳阳,偶尔,还是会被"上。"
只是,由最初的,为了爱,甘心邀请,变成了,稀朗费尽心思的诱哄,当然,林岳阳都是心甘情愿的,否则,他不乐意的事,谁也没奈何。
稀朗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当他真正进入林岳阳的身体时,林岳阳的脸色有多么的骇人,瞬间,血色全无,黑亮的眸子,刹那失神,漂亮的嘴唇在颤抖。从不轻易示弱的林岳阳,那一刻,居然发出了一声受伤似的闷哼,吓得稀朗动也不敢动,泥塑在那里,不知所措。
好久,林岳阳方才喘过第一口气来,健美的肌肉上,密湿的汗水滚滚而落。
稀朗心疼不已,马上拿出自己,不忍再继续下去了,这哪里是做 爱,分明是中美合作所。
林岳阳马上拦阻:"别,继续,我能忍,第一次,肯定会这样。"
稀朗犹豫着,林岳阳忽然笑了:"CA0,你丫那玩意也不小啊。"
稀朗当时差点没气背过去,这个时候,只有林岳阳还能在剧痛之后,开着这么无聊的玩笑。从一个贵公子哥,沦落成街头小痞子,他很得意这个变化。稀朗发现,林岳阳有时候,是故意说粗口的,好像很带劲,很兴奋,照样很得意,也是他诸多顽劣的一种。
稀朗此时效仿着他们的初夜,林岳阳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拜托,请你别讲话,用心感受我,好吗?"
这话,怎么听,都不是原先的味儿了,惹得林岳阳笑得更放肆了。稀朗被笑得刚才那点怜惜一时跑没了踪影,试探地,又将自己的利器顶向林岳阳的私密处。可惜,他始终不敢长驱直入,一点,一点地,在诱口处徘徊。
林岳阳又笑着躲闪着:"好痒,你在纫针吗?要不要我帮帮你?"
啪,稀朗也照旧拍了林岳阳的臀部一下,表示不满。
林岳阳索性笑着翻身躺回枕:"你干吗?我又不是马,拍我也没用。"
稀朗懊恼地大叫:"靠,林岳阳,你就成心吧,不想让我上直说。"
林岳阳忍着笑,努力认真地表衷心:"好了,不闹了,你再抹点润滑剂吧。"
乖乖地又翻身躺回刚才的趴姿,握紧拳头,紧闭双眼,一副死就死吧的样子。
稀朗又恼又好笑,看看自己的身下,刚才的雄起,现在,早成蔫黄瓜了。
林岳阳等了一会儿,见后边没什么动静,睁眼回看,只见稀朗一个人呆呆地望着他的酮体发愣,那里,已然没了反应。心下忽然内疚,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过份了,毕竟,稀朗对他,这是第一次。
翻身向上,林岳阳诚恳地邀请:"第一次,还是前边好点,我想看着你。"说着,他的手在稀朗的那里,也真诚地抚弄起来。
情 色,渐渐地,再度弥漫在彼此的眼中,身上,心内。
那一夜,稀朗像是在和一件精美的,昂贵的瓷器做 爱,小心翼翼地捧在掌中,仍然怕碰坏身下脸色苍白,气息全无的林岳阳。
不过,看到平时嚣张跋扈、耀武扬威的林岳阳,在自己的身下,那样的脆弱无助,忍辱负重的熊样,稀朗心里莫名的高兴起来。
林岳阳那里,久无人侵,紧致,弹性,紧紧地包裹着稀朗,稀朗瞬间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这是自认识林岳阳以来,从未有过的超级体验,差点就释放了。一抹异样的兴奋和刺激使他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第一次,他没有将自己的爱 液释放在林岳阳的体内,即便如此,林岳阳好几天,都不怎么讲话。
第一次后,稀朗常常回味着林岳阳在他身下失神的模样,还有那里美妙的个中滋味,尝过之后,如此销魂。稀朗望向林岳阳的眼光,开始有了变化,多了种莫名的兴奋和强占的欲望。
这样的眼光,机敏的林岳阳何尝感觉不到?每每躲闪,每每又尴尬。特别是在床上,稀朗开始反守为攻,被压在身下时,也不像从前那么心甘情愿了,不老实的心,自然带来不老实的行动。几次暗示,几次企图,林岳阳不好多次拒绝,在喝些酒,心情奇好,又很High的时候,稀朗也能得逞几回,只是,少之又少。
天下之道,原本如此,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稀朗的心,随着欲念,越发蓬勃发展。今天,稀朗为了再次得逞,前期工作着实准备了不少。无奈,林岳阳,只好顺从。
当林岳阳从浴室出来时,稀朗已经笑眯眯地等在床上,一双本是清澈灵动的眼睛,充满了意味深长的期待。
林岳阳擦着头发,裹着浴巾,缓缓走过去,眼里的犹豫一览无遗。
稀朗偶尔,也很不乖,暧昧地拍拍新铺的床单,情 色地邀着:"阳阳,come on。"
林岳阳犹如待宰的羔羊,磨磨蹭蹭靠近床边,身上的浴巾,在稀朗的手中,瞬间脱落。
林岳阳下意识地躲闪:"嗨,你干嘛……"
稀朗不管,说好了的,不能反悔,反悔,对于林岳阳,实属家常便饭。要想达到目的,就得趁热打铁。稀朗的唇,雨落沙滩,吻着林岳阳清爽、湿润的皮肤。
当稀朗灵巧的舌,温热的唇包裹住林岳阳身下的欲望时,微微抗拒的林岳阳,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他明白,稀朗是想让他先快活起来,才好更近一步的攻略。
这个战术,很奏效,很快地,林岳阳沉浸在稀朗全方位的服务中,享受着,放松着。当林岳阳发出呻吟声,稀朗更加投入地按林岳阳最喜欢的方式挑弄着他的身体,舌尖,羽毛般游走、旋转,林岳阳润挺泽湿,晶亮的液体散发出诱人的香馨。就连胸前的红蕾,也被稀朗揉捏的坚
挺饱满,林岳阳快要达到巅峰了,呻吟声,一浪高过一浪。
"陈稀朗,快点,别这么折磨我,我快要死掉了。"林岳阳刚中带柔,低迷性感的嗓音,电击着稀朗,稀朗忍耐不住,急忙走马上任,全身心的压了过去。
身下的林岳阳,因着急迫而宣的情 欲无处可泻,一脸的意乱情迷,细腻的毛孔,发出诱惑的光晕。
四目相视。
身上的人,眼睛亮晶晶的,不禁痴迷在这美态中。
身下的人,眼睛湿润润的,也不禁微微愣了,原来稀朗侵略的时候,如此精灵般动人,充满了惑人的气息。
一瞬间,林岳阳全身的骨脉忽然一松,似要在稀朗的热烈中妥协了。
"吻我。"林岳阳无限柔情地,眼波似水,声音空幽。
稀朗毫不犹豫地吻上去,一改往日的柔蜜,野野的,有些狂放。手中,不能忘记林岳阳身下的勃发。
林岳阳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吻,来自稀朗的另一种恣意,你来我往的缠绵中,林岳阳不禁意识有些模糊,完美的身躯,颤抖着。稀朗睁开眼,眼睛越发的明亮耀人,呼吸失了规律,他,已经蓄势待发了。
"岳阳,给我,好吗?"稀朗炙热的气息将要融化身下的林岳阳。
林岳阳用更加绵长的吻,回应了稀朗的请求。
后 庭一凉,林岳阳还是一惊地睁开了眼,微微不安地看着稀朗,稀朗爱着此时柔美的林岳阳,再度以吻安抚,将林岳阳翘首的利器加速套
弄,一时间,快感如潮,林岳阳健美的身躯下意识地扭动起来:"啊,嗯……不行……要出来了……陈稀朗……你……"话未说完,林岳阳忽然一阵猛烈的激颤,爱
液喷薄而出,月华倾泻,抵挡不住,全部射在了稀朗的身上。
稀朗今天,异常感人,说着难得的情话:"岳阳,你太棒了,爱你,爱你,爱你……"林岳阳完全沉浸在快乐的巅峰,粗重的喘息带来不间歇的呻吟,湿润的眼睛满是情
欲的滋润,身下,情动地翕张,难得的,柔弱无骨。他的手,第一次,主动地,邀请稀朗怒涨的旌旗。
稀朗实在熬忍不住窜升的欲火,即便身下已经痛涨,他依然很小心地,借着爱
液,润滑剂,慢慢进入了林岳阳,瞬间,火热包裹,爱巢紧合,稀朗惬意地,发出长长的一声呻吟:"呃,林岳阳,你怎么可以这样完美!"
这一次,没覺1NGち现械耐矗喾吹模衷姥裟芨惺艿较±嗜绯钡陌猓а劭慈ィ±侍兆碓谇?欲的幸福中,越发的魅惑、成熟。就连每一下撞击带来的快感,因而轻轻蹙起的眉头,都是性感无比的。
鬼使神差的,林岳阳破天荒地,主动地,将双腿缠绕在稀朗的身上,这曾是为他带来无限屈辱的姿态,今天,却显得情动无限。
稀朗显然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抽 插的动作明显加快,润湿的后
庭,开始配合地张弛有度,林岳阳向来更会把持主动,即便在身下,也能快速找到更能刺激对方的方式,他的腰部,随着稀朗的进出,有节奏的,起伏。
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结合,稀朗快乐的要疯掉了,猛烈中,不忘偶尔的颤动,林岳阳的敏感点很快就有了新的反应,那里,摩擦出火花来。
瑰丽的卧房中,充斥着银靡的呻吟声,交泽声。
"呣嗯……啊……"林岳阳第一次,在稀朗的身下,发出难耐的呻吟声。这更加刺激了稀朗,彼此望着,彼此融合,剧烈的动作,让彼此不能自己,似要将对方完全的,彻底的与己合二为一,身体,还有,灵魂。
忽然,稀朗感觉自己整个人凌空飘起,犹造巨电冲击,一阵酥麻,一阵眩晕,来不及撤出林岳阳的体内:"啊——岳阳——"稀朗高声叫着心爱的人,再也不能控制,炙热的爱
液,犹如溶岩喷发,全倾而出。仿佛,倾洒的,都是他对他全部的爱。
林岳阳被这爱,灼热了所有,欣赏着眼前,稀朗无与伦比的情 色一刻,好像这一刻,是他今生,唯一要等待的。
慢慢抽出半软的利器,稀朗仿佛游历天国后的虚幻,软软地伏在林岳阳的身上,嘴角边,挂着满足的笑意。
一个声音柔如静水:"吻我,陈稀朗。"
唇瓣黏合,两个人,温情,缠绵,吻过,彼此凝望,稀朗有些腼腆,想想刚才的疯狂,小心地唤着:"岳阳?"
林岳阳舒心地:"嗯?"
稀朗很不好意思地,但根据他的判断,林岳阳和从前的确不一样了,做 爱后的沟通,也很重要,所以,某人天真而单纯地问:"喜欢我干你的感觉吗?"
这话,曾是林岳阳的口头禅。
空气中,一凝,稀朗有点后悔自己的得意忘形,林岳阳明显的一愣,让他不禁惴惴。
林岳阳继续凝视,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线。
稀朗赶紧给自己找台阶:"算了,你不说,没关系。"
林岳阳不说话,却不易觉察地笑了一下,似乎,算是一种回答,答案在稀朗的理解中,应该是:还成。
喜不自禁,稀朗得寸进尺:"那……一个星期,一次,我……那什么……你。"
林岳阳这次回答的很快:"不行,三个月。"
稀朗跳起来:"凭什么?你也很爽的,一个月一次。"
林岳阳被说的脸红,本性回归,傲然反击:"你干老子上瘾了是不是?我说三个月,就三个月,否则,一年一次,还要看你表现。"
稀朗忽闪着大眼睛,掂量着利弊,有点委屈,怎么自己在林岳阳面前,老是被动而受欺凌。
伸出两根手指,妥协中有执著:"两个月,否则,咱们都一年一次。"
这笔生意,很难谈,林岳阳扬起漂亮的眉梢,看着稀朗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忽然,笑了,稀朗认真的样子,总是惹人发笑。谁让眼前的人,可爱,又无奈,林岳阳只好点点头:"好吧,依你,两个月。"
稀朗舒眉展眼,枕在林岳阳华美的胸膛上,掰着手指数算着:"今天是……让我想想,几号来着?"
林岳阳想起什么,笑吟吟地:"明天的明天。"
稀朗被揭短,眼珠一转,忽然笑道:"好,就依你,明天的明天,你说过的,要算数。"
林岳阳刚反应过来,自己挖了个坑,自己跳,马上更正:"哎,陈稀朗,我不是这个意思。"
晚了,稀朗打了个哈欠,依旧回敬着林岳阳自己的口头禅:"累了,下次您请早吧。"
林岳阳的眼白,明显增大。忽然,又笑了,望望身边迷糊的某人,林岳阳拥揽入怀,轻声说:"爱死你了。"
某人,半梦半醒中,喃喃自语:"林岳阳,明天的明天,别忘了啊。"


《终结篇》